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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流云 作者:葛蕉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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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

    作者:葛蕉

    文案

    何泓嘉很奇怪,明明自己都从直变弯了,怎么弯的人,却是直了呢?!

    何泓嘉很疑惑,明明自己洗衣做饭加暖床都表示随意使用,怎么使用者却接收信号不到呢!?

    何泓嘉很苦恼,自己这高端大气档次的高档货,怎么贴上去都没正眼呢!?

    算了,不管啦,何泓嘉你得加油把自己送出去,要知道,看上你家秦栋的妖魔鬼怪一堆呢!

    ps:不要被文案吓到了,小何只是小受一枚,秦栋才是主角啊!本文主攻,受宠攻,欢迎吐槽,谢绝拍砖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俊杰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栋 ┃ 配角:何泓嘉,魏凌睿,陈雁宁 ┃ 其它:

    ps:原创网第19、33、43章锁文

    第一章

    巴西,里约热内卢。

    整整下了一夜的雨,急骤的雨点砸在窗外的椰树上,秦栋被喧杂的雨声吵醒,看了下时间,才六点多,他睡眠一向不太好,知道自己很难再睡着,便索性起床换衣服,睡在一旁的魏凌睿不情愿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不再睡会?”秦栋有些无奈:“睡不着了。”魏凌睿坐了起来:“今晚叫人换个房间。”“不用,”秦栋摇摇头,拉开窗帘,窗外种着一排齐整的国王椰,外面是座漂亮的花园,栽种着许多南美特有的花木,一条鹅卵石小径从院中斜穿而过,微弱的路灯伴着破晓的晨曦将这里装扮的分外柔和,“这里很美。”魏凌睿笑了笑:“是啊,可惜一直下雨,这两天恐怕都要待在酒店里了。”秦栋安慰道:“雨明晚大概会停。”“明晚?”魏凌睿皱了皱眉,秦栋的话显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他叹了口气,秦栋只有两周假,大概又要修改旅行计划了。

    秦栋将窗帘拉上,便去卫生间洗漱,魏凌睿斜靠在床头,眼角的余光落到放在床头柜的那尊羽蛇神的雕像上,那是他和秦栋在利马旅游时,向一个自称印第安祭司的女人买的。魏凌睿当然知道这些都是骗钱的小把戏,可当那个女人用英语艰难地告诉他最好不要买,这种东西会给异族人带来不详时,他却偏偏来了兴趣,何况他本来就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魏凌睿用手指戳了戳羽蛇神的头,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你下的雨,能不能停会?”秦栋回来就看到他这样,忍不住说:“太有诚意,羽蛇神很感动,决定再多下几天雨。”魏凌睿这才停止了对羽蛇神的□□,起身走到秦栋身旁,将他按坐在沙发上,抚摸着秦栋的脖子,揉捏着颈部的肌肉:“累吗,这几天?”秦栋眯上眼睛,并不回答。“看来不累,”魏凌睿低头舔吻着他的耳廓,笑道,“不想做些什么?”

    秦栋侧过脸,将魏凌睿推开,狐疑地看着他:“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魏凌睿讪笑道:“哪有,我这不是太喜欢你么?”秦栋有些不信,魏凌睿做了他十七年的表弟和八年的情人,他敢说他比魏凌睿还要了解魏凌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魏凌睿却不容他多想,俯下身亲吻着他的下巴,用手去解秦栋腰间的系带,笑着说:“真的不想?”秦栋此刻也被魏凌睿挑起了兴致,喑然道:“到床上去……”魏凌睿有些失望:“不想在沙发上试试?”“不舒服,”秦栋立刻驳回他的建议。“不舒服的人不是我?”魏凌睿小声腹诽,却伸手勾住秦栋脖子,两人一面亲wen一面向床上倒去,“啪——”床头的羽蛇神像突然摔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秦栋一时有些失神,魏凌睿趁势压在秦栋身上,腾出左手去脱他的睡袍。秦栋抬眼盯着魏凌睿的脸:“这么热情?”魏凌睿抚摸着额前细碎的刘海,笑道:“这么冷淡?不会是嫌我太丑吧?”

    秦栋知道,魏凌睿长的其实很好看,他小时候就可爱的不得了,长大了更是愈发出众。可秦栋也知道,魏凌睿的性格远没有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甚至有些忧郁阴沉,现在他在自己面前玩这套,让秦栋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连着魏凌睿那张好看的脸也越发欠揍起来,————————————————————————————————————————————————,他忽然轻笑起来,“哈哈……阿栋,你看……我多爱你……”

    果然运动是治疗失眠的良方,秦栋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是魏凌睿的手机,也不知他人去了哪里,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来电显示是一串长长的号码,秦栋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凌睿,这几天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她显得既焦急又欣喜,“冯奶奶说日子就定在下个月了,你……你看好么?”秦栋怔了怔,没有说话。那边似乎也听出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叫道:“凌睿……”秦栋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抱歉,魏凌睿不在,一会儿再打过来吧。”“你是谁?”女孩有些诧异:“你是谁?”秦栋抬起头,看到了有些惊慌的魏凌睿,忽然笑了起来,淡淡道:“我是他的……朋友。”

    秦栋起身将手机递给魏凌睿:“你的电话。”不料魏凌睿却接过手机直接挂断,丢在了茶几上,他的脸色已经不像方才那么难看,多了几分从容:“阿栋,老太婆于肯认我了,但前提是我必须要和她选的女人结婚。”他口中的老太婆名叫冯芳琼,她嫁进魏家后,用短短十年的时间把名不见经传的魏氏企业发展成知名的跨国公司,堪称商界传奇,可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据说是某位开国将军的女儿。她是魏凌睿没有血缘关系的祖母,魏凌睿是他的继子魏友良的私生子。秦栋知道,这么多年来,魏凌睿虽然一直怨恨着对他不管不顾的魏家,却也想被魏家承认,如今倒也算是夙愿达成。想到这里,秦栋心中窜起的怒火像是被湿了水的棉被捂住,渐渐熄了去,只是觉得有些沉沉的,压得胸口一阵难受。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魏凌睿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抓住秦栋的臂膀,热切地吻他,这是什么意思,秦栋忽然感到有些好笑,拉开魏凌睿,不咸不淡地说道:“恭喜!”魏凌睿怔了下,小声道:“阿栋,不要生气,我根本不喜欢那女人,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秦栋抬眼打量着魏凌睿,仿佛今天才认识他一样,许久才缓缓道:“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别整那些恶心的。”魏凌睿一惊:“你是要跟我分手?”秦栋冷笑道:“不分手难道要我做你小妾?”

    当晚秦栋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没有告诉魏凌睿,只在房间里留了张纸条。那人的性格他不是不知道,能走的了才怪,可他实在没有心情同魏凌睿若无其事的相处下去,尽管这才南美之行真的很不错,况且又接到了秘书赵菁打来的电话,据说公司出了点事情。经过十多小时的飞行,到达s市时已是下午,南美那边还是炎炎夏季,这边已到严严寒冬,秦栋虽然之前换了衣服,但还是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出了机场大厅,秦栋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赵菁人影,正打算叫辆出租车先回去时,看到一个瘦削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看着他。秦栋认识这人,他叫陈雁宁,是老板陈胜新的弟弟,今年才读大一,平时是个挺活泼开朗的孩子,怎么今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小宁,”秦栋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陈雁宁死死地盯着他,突然伸出拳头朝秦栋挥了过去,秦栋猝不及防,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胃部发出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秦栋闷哼一声,嘴里泛起一丝腥甜。陈雁宁的脸上显出一丝惊慌,他忙问道:“你怎么了?”秦栋摇摇头,眼前一黑,脱力地倒在地上。陈雁宁被秦栋的状况吓到,惊叫道:“栋哥,你怎么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栋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只有七岁,还住在爷爷留下的老宅子里,那时候爸爸还没有死,妈妈还没有丢下他改嫁,一家人虽然清苦,倒也其乐融融。秦栋那时候最喜欢上姑姑家玩,姑姑住在一栋十分漂亮的大房子里,每次他去那里总会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姑姑叫秦美姗,是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他不会像妈妈那样整天逼着他写作业,也不会在不听话的时候拿鸡毛掸子打他。秦栋在想,要是有个姑姑那样的妈妈就好了,所以他很羡慕姑姑的儿子魏凌睿。魏凌睿只小他几个月,照理说应该叫他一声哥哥,可那家伙死活不肯,还说:“凭什么,他总是吃我的玩我的,应该叫我哥哥才对。”秦栋看着穿着名贵漂亮的衣服,打扮的像小王子的魏凌睿,心里酸酸的。秦美姗朝魏凌睿吼道:“你吃的是谁的,玩的是谁的?”秦栋还是第一次见姑姑发那么大的火,魏凌睿显然被吓到了,鼻子一酸,眼睛红红的。秦美姗把魏凌睿拉到秦栋面前,冷冷地说:“向哥哥道歉!”魏凌睿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许久才呜咽地说:“哥……哥,对……不起……”

    小孩子不记仇,魏凌睿当时对他恨得牙痒,过不了几天,俩人又猫猫狗狗地玩到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似乎很讨厌姑姑,有次和爸爸吵架时提到姑姑,还骂她是不要脸的贱货。秦栋以往在他们吵架时都躲的远远的,这次实在忍不住说道:“不准那么说姑姑,她最好了。”“呵呵,”妈妈讥讽道:“这年代□□都成好人了,你见过小睿的爸爸吗?”“王娟蕙,你够了,”一直坐在椅子上抽烟的爸爸终于开口,“小栋,去写作业。”

    从那以后,妈妈就不准秦栋去姑姑家玩了,说是怕被她教坏。秦栋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惹妈妈生气,只好趁她周末加班的时候再偷偷溜过去。魏凌睿看到他,一脸不高兴:“你都好久没来找我玩了。”秦栋有些不好意思:“我妈让我写作业。”魏凌睿把头偏过一边,撅着嘴说:“骗人,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爱学习,我生气了,好讨厌你!”秦栋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把实话告诉魏凌睿,被姑姑知道了,一定会惹她伤心的。魏凌睿斜眼偷偷瞄着秦栋:“要我原谅你也行,除非……你肯带我出去玩。”不知为什么,除了平时上学,秦美姗几乎不允许魏凌睿跟外界接触,更别说像别的孩子那样到处调皮捣蛋的恶作剧了。秦栋没办法,只好答应他:“好吧,但是只能玩一会儿,别让姑姑知道。”魏凌睿连忙点头。

    秦栋带他去了自己和小伙伴们平时玩耍的秘密基地,这里其实是一家废弃的工厂,俩人从墙角的洞里钻进去,这里原来是生产车间,还留着很多锈迹斑斑的设备。魏凌睿兴奋地睁大眼睛,这里对他来说仿佛探险者的古堡,俩人捡起地上的木棍当做宝剑,仿佛勇斗恶龙的骑士。两个小孩玩的正开心,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魏凌睿吓得小脸苍白,赶紧往秦栋身后躲:“那是……什么……”秦栋也很害怕,但自己好歹是哥哥,只好壮着胆子说:“别怕,我去看看,你就呆在这里别动。”魏凌睿被吓傻了,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秦栋抓着木棍,朝声音的方向走去,走到巨人般的锅炉后面。魏凌睿等了一会,有点焦急:“哥哥……你去哪了……?”尽管他声音都喊哑了,还不见秦栋应声。魏凌睿越想越害怕,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去。秦美姗看到偷跑出去弄的浑身脏兮兮的儿子,正要发火,却听魏凌睿哭着说:“妈妈,哥哥不见了……”

    秦栋是被一股刺鼻的浓烟呛醒的,当他追到隔壁的小房间时,才看清楚只不过是一只大老鼠搞的鬼,当他松了口气正要回去时,却一脚踩空掉进了防潮的地下室里,撞到了脑袋,昏迷了一会儿。额头好像摔伤了,秦栋摸了一把,满手都是血。烟雾越来越浓,还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气,秦栋惊恐急了,想要离开这里,可用尽全身力气也爬不上去,急的哭了起来:“爸爸,妈妈,救救小栋……”“小栋……”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在吗……”是姑姑!秦栋惊喜地大喊:“姑姑!我在这里——”秦美姗循着声音走过去,将秦栋拉了上来,搂着他,开心地哭了起来。秦栋呆呆地看着被火舌吞噬的四周,吓得说不出话,秦美姗将他抱在怀里,笑着说:“小栋,别怕,我们很快就出去了。”秦栋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姑姑一直抱着他跑,却仿佛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再后来,他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爸爸坐在床边不停地抽烟,眼睛红红的。妈妈有些生气,说抽烟对小孩子不好,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秦栋被吵得心烦,跳下床走了出去,却看到魏凌睿呆呆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只掉了耳朵的玩偶兔。秦栋走到他面前,小声问:“小睿,你怎么在这里?姑姑呢?”魏凌睿忽然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哭着说:“舅舅说妈妈走了,哥哥,求求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秦栋心口仿佛遭了重重一击,他茫然地看着魏凌睿那双绝望的眼睛,许久才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第二章

    当秦栋睁开眼睛时,身上已惊出一身冷汗,那并不是噩梦,姑姑真的死了,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他让魏凌睿失去了妈妈,这件事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口,永远无法拔去,也永远无法解脱。“栋哥,”耳畔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水?”秦栋这才发觉自己躺在病房里,他侧过头,看到陈雁宁坐在床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似乎很疲惫的样子。陈雁宁一时有些手忙无措,忙给秦栋到了杯水,又去按铃叫护士。秦栋坐起来,接过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陈雁宁有些惊慌:“栋哥,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对不起……”秦栋看了他一眼,语气一如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陈雁宁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哥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秦栋怔住了,陈胜新起家的底子的确不干净,可这些年都已经漂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偏偏现在出了事?陈雁宁突然抬起头,盯着着秦栋的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道:“栋哥,你老实告诉我,我哥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秦栋的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冷冷道:“你说呢?”陈雁宁呆呆地盯着秦栋看了好久,直到秦栋都感觉有些不舒服时,他才缓缓地松了口气:“我相信你,你决不会出卖我哥的。”秦栋低头喝水,并不说话,他从高中辍学以后就开始跟着陈胜新混了,陈胜新的那些事儿他都清楚,这几年做生意,明里暗里的关系很多都是他去处理的,项目也几乎都由他经手,陈雁宁怀疑他并非没有理由,可是除了自己,又会是谁呢?陈雁宁见秦栋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赶紧说:“栋哥,对不起,昨天是我太冲动,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一顿吧!”秦栋看着陈雁宁一脸认真的样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这孩子真是陈胜新的亲弟弟吗?性子也差太多了吧。“打你干嘛?”秦栋看了他一眼,“让你躺隔壁跟我作伴?”陈雁宁低着头,不出声了。秦栋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向不错,只是最近工作比较辛苦,而且还陪着魏凌睿到南美跑了一圈,本来就不太好的胃有点吃不消了,才被陈雁宁那一拳弄进了医院。

    第二天秦栋就办了出院手续,他对陈雁宁说:“先回学校去,你哥的事我会想办法的。”陈雁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学校放假,我没地方去了。”秦栋无奈,只好带他回家。他住在一处地段很不错的小区里,两年前买的,魏凌睿还在读研,平时都住在学校里,只有周末才会过来,秦栋大多时间也住在公司,房子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直到陈雁宁进门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有些慌张地问:“栋哥,魏……魏凌睿呢?”不知道为什么,陈雁宁似乎很不喜欢魏凌睿,从不叫他哥,见面有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他也知道秦栋跟魏凌睿的关系,想到自己要在这里打扰一些日子不免觉得有些尴尬。秦栋淡淡道:“我们分手了,他以后不会到这里来了。”“啊?”陈雁宁一惊,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叫出声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捂住嘴,斜眼偷偷瞄着秦栋,他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件实事,平静地有些反常。陈雁宁突然觉得心里慌慌的,像是揣了个小兔子似的,好奇怪,栋哥跟魏凌睿分手一定很难过吧,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那自己也应该替他难过才对,可心底涌出的兴奋又是怎么回事?陈雁宁突然觉得自己很小人。“小宁——”秦栋的声音让陈雁宁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地看着秦栋,慌忙地说:“栋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不等秦栋说话就往厨房跑去,弄得秦栋有些莫名其妙。

    当天下去,秦栋去了看守所,当他再次看到陈胜新的时候,不禁有些恍然。那人穿着黄色的马甲,腕上戴着银色手铐,整个人显得很颓废,完全没了平日里肆意纵横的神采。陈胜新凝视着秦栋,许久才说:“你怎么来了?”秦栋笑了笑:“能不来么,你弟都找上门了。”陈胜新不以为然道:“小孩子不懂事,跟他较什么劲!”秦栋犹豫了一下:“胜哥,我……”“别说了,我知道,”陈胜新打断他的话,朝房间外面看了看,低声道,“有烟没?”秦栋掏出根烟点上,递给他。陈胜新深深地吸了口烟,说道:“这次我恐怕出不去了。”他的表情模糊在缭绕的烟雾中:“我在国外还有一些资产,户主是小宁,那帮孙子现在还不知道,阿栋,能帮我个事儿吗?”秦栋看了他一眼:“帮你照顾弟弟?”陈胜新点头:“你准备下,过两天就带小宁去美国,那些钱足够你们下半辈子了。”不料却被秦栋一口回绝:“我不答应。”陈胜新有些恼:“你他妈这点事都不肯?”秦栋也怒了:“一个弟弟已经够我受了,你他妈又来,就该着我欠你们的?”陈胜新呆呆地看了秦栋几秒,突然笑了起来:“呵呵,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欠揍,还是这么傻逼。”守在外面的警察朝里面看了一眼,示意时间快到了。陈胜新站了起来,突然抓住秦栋的手,低声道:“阿栋,就算哥求你,别趟这浑水,这案子是上面的意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秦栋没有说话,陈胜新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警察已经过来了。他望了秦栋一眼,然后就跟着警察回去了,秦栋这才发现陈胜新的眼角有些泛红。

    从看守所回来后,秦栋就联系了陈胜新的律师王华。王华以前也代理过公司的案子,跟秦栋算是旧识。他一见秦栋就开门见山地直说:“检察院是以行贿、涉黑、洗钱等罪名起诉陈总的,并提供了大量的证据,这案子恐怕很悬。”秦栋抿了口茶,缓缓道:“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钱不是问题。”王华叹了口气:“秦先生,咱们都是朋友,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陈总这件事其实跟前几天被‘双规’的那个局长有关。”秦栋这才想起来,陈胜新确实有个做局长的姨父,好像是国土局的,他也确实凭着这个关系得了不少项目,可这种事不论在商场还是官场都是司空见惯的,怎么就偏偏把陈胜新的案子弄成了影响全国的大案呢?秦栋看了王华一眼,不动声色道:“王律师,你不是说过不会藏着掖着么?”王华笑道:“哪敢,我能说的都说了,不过我想提醒秦先生一点,您是聪明人,所谓商场如战场,陈总这些年顺风顺水,生意也越做越大,保不齐让什么人不高兴,暗中下绊子也说不定呢,您说是吧?”

    得罪了什么人?陈胜新原来是混黑道的,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可那个又有这么大的势力,能把他直接送到监狱里头?不,不对,非要找的话,倒也有那么几个,比如一个月前竞拍海边的那块地皮,魏氏企业也很有意向,最后还是陈胜新走了他姨父的关系才拍了下来。等等……魏氏企业,魏氏,检察院手中的证据……秦栋感觉脊背一阵发寒,一个他不愿相信的猜测像是把利刃,残忍地切割着脆弱的神经。王华见秦栋脸色不好,忙问道:“秦先生,你怎么了?”秦栋摇摇头:“没事,这几天帮我留意下魏氏企业。”

    秦栋虽不愿相信这件事跟魏凌睿有关,却还是想亲自问下他,可电话那头回答的永远都是那个温柔而又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秦栋后来也去了学校,同学说放假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魏凌睿生性孤僻,认识的人不多,秦栋几乎联系了所有和他认识的人,但仍一无所获。秦栋知道魏凌睿肯定已经回国,或许就在s市,可却不知他在哪里,也根本找不到他。秦栋也想过魏凌睿可能回了魏家,但那种地方并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就在他束手无策之时,从王华那里得了个消息,海悦山庄后天将举办一个私人酒会,请的都是s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主办方是魏家……

    海悦山庄位于s市北郊区,地理位置虽然不算太好,但档次和服务却是最顶尖的,再加上环境优美,又安静,自然成了富豪明星们私人聚会的首选之处。两天后,秦栋一早就到了那里。果然还是魏家面子大,这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钟头,停车坪上都已经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有应邀而至的,也有像他这样不请自来的,每个人都想跟魏家攀上点关系,虽然说魏氏大部分产业都在京城,可想要在s市发展,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秦栋还看到了不少熟人,果然陈胜新刚进去,这些人就赶紧跑来谢罪了。秦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将车停在了离入口不远的地方。

    大概过了半个钟,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了过来,后座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年轻人走了下来,“魏凌睿……”秦栋心里默念着这个他想要忘记却又反复记起的名字,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突然一个红点照在魏凌睿的身上,并在他胸口的位置晃了晃。秦栋心里咯噔一惊,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魏凌睿冲了过去。“砰——”后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枪响,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过了几秒钟,人群突然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整个山庄变得一片混乱。

    就在枪声想起的那一刻,秦栋冲过去抓住魏凌睿的肩膀将他扑倒在地,子弹穿入肉体的声音发出一声钝响,剧痛过后便是麻木,秦栋并不觉得太痛苦,只是身体有些发冷,不住地颤抖起来。“喂,你……”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传入耳中,透出了主人的惊慌,“你……你怎么了……”秦栋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并不是魏凌睿,不过倒是跟他有几分相像,真是好笑,秦栋暗想,他还以为就算魏凌睿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呢!这不短短几天就把他给忘了,真好!不过可惜了,这条命就这样白白搭给搭掉了。秦栋想着想着,意识越来越模糊,青年这才反应过来,焦急地朝着司机大喊:“快去医院!”

    第三章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秦栋听到很多人在唤他,葬身火海的姑姑,亡于车祸的父亲,还有狠心将他抛弃的母亲,这些原本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像一根无法挣脱的绳子,牵引着他走向未知的暗处。“阿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秦栋转头看到满脸是血的魏凌睿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妈妈走了,你也要走?”秦栋一惊,肩上传来一阵剧痛,黑暗渐渐褪去,温柔的灯光扑进眼帘,微微有些刺痛。这是在病房?秦栋用手遮住眼睛,心中暗自感叹,虽然没死,也真是倒霉到家了。

    “醒了?”秦栋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坐在床边,心中有些疑惑,印象中他并不认识这人。那人倒了杯水,正打算递给秦栋,却又住了手,取了根吸管,插在杯子里,端到他面前,说道:“喝点水吧!”秦栋感觉很别扭,便伸手去接,左肩的伤口出再次传来一阵钝痛,那人慌忙说:“别动,我喂你。”温水润入干涩的喉咙,秦栋这才感觉好了一些,便说道:“谢谢,你是……”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我叫何泓嘉。你不记得了?前天在海悦山庄,是你救了我。”秦栋这才想起来,乍一眼看过去,这人的面容和魏凌睿倒是有几分相似,虽然同样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可仔细看来却又大不相同,魏凌睿的面容很柔和,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沉气质,眼前这人,性格看起来要好一些。

    “只是个误会而已,”秦栋淡淡道,“不用放在心上。”何泓嘉怔了怔:“误会?”秦栋不想说话,只是点点头,虽然这人是无辜的,可他目前并不想看见这张会让他想起某人的脸。何泓嘉盯着秦栋看了许久,许久才笑道:“不管怎样,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死了,你叫秦栋对么?总之,我记住你了!”秦栋差点将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古怪,让他想起了刚当小混混那会儿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何泓嘉又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和秦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还十分殷勤地给他削了个苹果,直到后来接了个电话,才告辞了。秦栋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叫护士把手机拿过来,刚开机就收到了很多未接来电提醒和短信,陈雁宁的最多。秦栋叹了口气,回拨过去,那边立刻接通了,“栋哥,你——”陈雁宁的声音显得既欣喜又疲惫,“出什么事了?”“没什么,”秦栋答道,“别担心,过两天我就回去。”“栋哥,你在哪?”陈雁宁有些惊慌,“告诉我,我去找你。”秦栋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我在医院。”

    陈雁宁照着秦栋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那所医院位于郊区,建在国道旁边,却十分隐蔽,从前也经常路过这边,却从没发现这里竟有一座如此漂亮的医院,环境也好,十分适合疗养。不知为何,外面竟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守,陈雁宁被盘问了好久,押了身份证又做了登记,值勤人员还打电话向秦栋确认了一下,才放他进去。

    陈雁宁担心秦栋,这两天都没睡好,得了他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又被当成可疑人物从头到尾地盘问一番,憋了一肚子委屈,一见到躺在病床上的秦栋,眼圈一下子红了:“栋哥,你怎么了?”秦栋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受了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陈雁宁一脸不信,坚持道:“不行,你让我看看伤在哪了。”这时外面传来一两下叩门声,陈雁宁跑过去开门,来的人是何泓嘉。陈雁宁怔了一下:“你是……”何泓嘉也有一丝讶然,看到坐床上一脸淡然的秦栋随即笑了笑:“何泓嘉,阿栋的朋友。”秦栋有些无语,他认识这人还不到一天吧,可见如今朋友这词已经是白菜价了。何泓嘉不理会还呆在门口的陈雁宁,径直走到秦栋床边,将拎在手中的水果篮放在桌上,一脸关切地问:“现在怎样,伤口还疼吗?”秦栋摇摇头:“好多了。”“栋哥,”陈雁宁盯着何泓嘉,跟看仇人似的,“是他伤了你?”秦栋顿时觉得头疼:“跟他没关系,别乱想。”又对何泓嘉说:“这是小宁,我弟弟,小孩子说话不经大脑,别生气。”何泓嘉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会,你弟也是我弟,咱们都是一家人。”秦栋顿时又觉得一家人这词也变成了萝卜价。何泓嘉话挺多,坐在那里跟秦栋湖天海地地乱侃,陈雁宁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不容易将这人送走,秦栋见陈雁宁有些闷闷不乐,就说道:“伤我的人真不是他,这人没有什么恶意,因为误会,不小心救了他,就这样……”陈雁宁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秦栋,许久才说道:“栋哥,你救他是不是把他当成魏凌睿了?”秦栋怔了怔,没有说话。“你对他真好,可是他呢?”陈雁宁握紧了拳头,“根本就是个人渣而已,当年是谁把你送进监狱的?”“够了,”秦栋冷冷道,“从现在起,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陈雁宁咬了咬嘴唇,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何泓嘉刚出秦栋病房,就接到了女朋友林蓓的电话,说要来看他,一会儿就到。何泓嘉有些头疼,这次枪击事件警方虽然已经介入调查,可为了安全起见,何家还是对外放出了他受伤的消息,为了不引起怀疑,这几天他也老老实实地呆在戒备森严的军区医院里,谢绝他人来访。何泓嘉只好去了隔壁那间专门为他准备的病房,躺在床上装病。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玫色连衣裙,脸戴墨镜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朝何泓嘉微微一笑,脱下墨镜,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孩子。何泓嘉从病床上坐起来,问道:“这个月不都在外地拍戏吗,怎么回来了?”林蓓的笑容消失了,嗔怨道:“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好点了没?”虽然同样是关心的话,可不知为何,何泓嘉总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秦栋那个什么弟弟去看他,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差点哭出来,再看看眼前这位,真不知道说她演技太差还是心理素质太好。还有秦栋,明明是他救了自己,反而表现地跟个局外人似的。

    其实何泓嘉认识林蓓也没多久,还是狐朋狗友宋源介绍给他的。林蓓人长的漂亮,属于清纯可爱那种的,挺对他胃口。林蓓还是新人,没什么名气,何泓嘉为了捧她,投资了几部电影,票房都还不错,还走了关系,给她弄了个什么年度最佳新人奖,人气渐旺,俘获了一大批少男少女的芳心,要说演技,本来就没有多好,拍了这么多电影也不见提升,不过也是,这年头,想出名哪用得着演技。林蓓见何泓嘉不理他,有些不高兴:“为了回来看你,我好不容易才请的假,导演都有意见了。”何泓嘉心里正烦着呢,听她这么说就抬了眼,看着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一字一句道:“你以后不用来了。”林蓓一惊:“泓嘉,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泓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显得分外薄凉:“就这个意思,你可以走了……”

    陈雁宁出去买了点东西,刚出电梯就被人撞了个满怀,差点摔倒,正想发怒,看到对面那人不由惊住了:“你是……林……”林蓓脸色惨白,眼睛微微有些泛红,脸上的淡妆也被眼泪弄花了,她怔怔地看了陈雁宁一眼,呆呆地走进了电梯里。回到病房时,秦栋正在看书,陈雁宁说道:“栋哥,我刚才看见林蓓了。”秦栋合上书:“林蓓?”陈雁宁有些无语:“栋哥,你都不看电影的吗?就是演《冬日》的那个女明星,我挺喜欢她的。”“哦,”秦栋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这不是重点,”陈雁宁陷入沉思中,“她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那个叫何泓嘉的说过,这层楼就住着你们两个人,她肯定是来找何泓嘉的。”秦栋笑了笑:“这推理能力还挺强。”“栋哥,”陈雁宁八卦之心大起,“你说,她是不是何泓嘉的女朋友啊?眼光太差。”秦栋暗觉好笑:“谁啊?”“当然是林蓓了,”陈雁宁忿忿道,“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第四章

    秦栋身体底子虽然不差,但毕竟受了重伤,精神也不是很好,傍晚护士换了药就早早睡下了。陈雁宁自从来了就没走,打算留下来一心一意照顾秦栋,就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直到一阵熟悉铃声响起,陈雁宁这才惊醒过来,是秦栋的手机。他本想叫醒秦栋,可看到屏幕上“魏凌睿”三个字时,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秦栋,按了拒接,将通话记录删掉,又关了机,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我这么做,你知道了会不会生气?”陈雁宁凝视着秦栋的睡颜,小声道,“我不想让他再回来找你,你们明明都已经分手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这种人根本就不配……”陈雁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过分,叹了口气,垂下头默默地说:“我好像也不配呢……栋哥,你还记得吗,我还在上小学那会儿有次被我哥的对头绑架,他们把我关在小黑屋里,让我打电话给我哥,我哥却说我的死活跟他没关系,那时候我以为我肯定会死的,后来还是你带了一帮人把我救出来了……”陈雁宁渐渐觉得眼睛有点涩涩的:“你肯定不记得了,不过是执行我哥的任务而已,可我却怎么也忘不了,晚上经常做噩梦,只有想到你才会不怕,那时候,我特别想跟你亲近,缠着你玩,上初中那会儿同学梦里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可我梦到的还是你,甚至一发不可收拾,后来这事给我哥知道了,把我打得半死,然后被他送到寄宿学校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你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是个男人……”

    陈雁宁擦了擦有些有些湿润的眼角,喃喃道:“我哥告诉我这消息,只想让我死心,可我却无端有些开心,你能接受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他低下头,像做贼一样心虚,偷偷吻了吻秦栋有些发白的唇,又急忙松开,心里像擂鼓一样,咚咚响个不停,见秦栋没有反应,脸上露出一丝窃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开了一下,又缓缓阖上了。

    何泓嘉默默关上门,心里暗骂自己手贱不敲门,都看到了些什么,差点瞎了眼,他早就觉得陈雁宁那小子不对劲,没想到竟然是同性恋。虽然也没什么,他又不是没见过,可一想到他在偷吻秦栋,心里却感觉很不舒服,就像吊着的钟摆,一上一下的,晃得难受。晚上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他受了重伤,流了很多血,有个人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是秦栋,正要说话,秦栋却用手遮住他的脸,低下头,亲吻着他的嘴唇。何泓嘉猛然惊醒,发觉下身支起了帐篷,脸色一黑,心中暗自腹诽才单身没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竟然还把秦栋当成了意淫的对象,实在是……太变态了。

    何泓嘉只好去洗手间弄了出来,刚洗漱完毕就接到了宋源的电话:“何少,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回京城了?”何泓嘉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算了吧,”宋源笑着说,“这套你骗骗别人就行了,要是你真受了伤,冯老太太恐怕早就上这边来了吧,现在还能悠闲地在国外度假?”何泓嘉一时哑口无言,还真是,只好压低声音说:“我的确没受伤,可现在很危险,在没找到凶手之前,我只能先躲起来。”“其实吧,我觉得这事跟你没多大关系,八成是冲着你哥去的,”宋源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听林蓓说,你要跟她分手,怎么了?”“没什么,”何泓嘉漫不经心道,“腻了呗!”“呵呵,”宋源安慰道,“那样子的女人确实没意思,要不来我这儿玩玩……”

    这几天都呆在医院里确实无聊,再加上实在不想看见陈雁宁在秦栋跟前歪腻的样子,何泓嘉推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反正宋源那边安保工作做的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淼星□□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从医院到这里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宋源一早就在外面等着呢,一见面就调侃道:“何少,您这是从京城特意赶来的吧?”何泓嘉笑了笑:“宋总邀请,我就是在国外也不敢不来啊!”宋源听他这么说挺高兴,十分热情将他迎进了大厅,何泓嘉环顾四周,说道:“这儿真不错,我来这儿不想走了。”宋源笑道:“刚开业,就指望向何少借点财运呢!”何泓嘉打量着宋源,留着板寸,手背上纹着古怪的刺青,虽然衣冠楚楚,却总有点不是好人的感觉,还哪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原来的影子?何泓嘉记得小时候他跟宋源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俩人也算发小,宋源小时候特别安静,又听话,学习成绩也好,跟爹妈的心头肉何树嘉特别像,活脱脱一个自家大哥的幼年版,那时候大家都说他俩是不是被自家父母抱错了,宋源跟何树嘉才是亲兄弟吧?后来宋源的父母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搬走了,两人也没再联系,没想到这次来s市竟又遇上了。

    何泓嘉跟着宋源上了顶楼的贵宾室,里面早有几个人在那儿候着,虽一时叫不出名字,但看着眼熟,估计以前一起玩过,都是些有权有势又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这几个人见着何泓嘉比宋源的态度还热情,一群狐朋狗友聚在一块儿玩起了牌九,何泓嘉赢了几局觉得没意思,总觉得心里空荡荡却又闷得难受,渐渐有些心不在焉。这些人都特别有眼色,看出他心情不佳,各自编了些理由陆陆续续地告辞了。宋源对身边的服务员耳语几句,片刻进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留着齐肩的波浪卷发,穿着华美的晚礼服,将玲珑的身段勾勒地更加妩媚。宋源笑着对她说:“晓琳,这位就是何少。”那个叫晓琳的女人会意一笑:“久仰,何少本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英俊。”何泓嘉忽然有点佩服宋源,这家伙将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可不知为何,现在却完全提不起兴致,跟晓琳喝了几杯酒,就叫她下去了。

    回头见宋源不知什么时候叫了个男孩陪他玩骰子,那个男孩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很白,长的很漂亮,可能是新来的,有些怯生,被宋源拉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何泓嘉暗骂一声真他妈恶心,他怎么忘了宋源就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宋源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对那个男孩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男孩脸色一白,犹豫了片刻才起身走到何泓嘉跟前,低下头小声道:“何少……我……”“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宋源有些不高兴,凑过来对何泓嘉说:“何少,想不想换换口味,这孩子我还没碰过呢!”何泓嘉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直认为宋源的性向没有问题,充其量就是变态而已,他玩的这娇滴滴的男孩子跟女的有什么区别。而自己,恐怕真的有问题了,这几天脑子里一直想着秦栋是怎么回事?老实说,秦栋的模样很周正,虽跟漂亮沾不上关系,却很耐看,性格坚韧又淡漠,平时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却又让人忍不住与他亲近,真是奇怪。想到这里,何泓嘉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何泓嘉这点小变化怎么能逃脱得了宋源的眼睛:“哟,看样子,何少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他坐到何泓嘉身边,笑道:“说出来,我帮你出出主意……”何泓嘉叹了口气,并不说话。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李林打来的:“二少,你在哪?魏家少爷一会儿要来医院探病,你快点回来吧!”何泓嘉一愣:“魏家少爷?”李林解释道:“就是前些日子冯老太太刚认的那个,你舅舅的儿子……”“哦,”何泓嘉这才想起来,“让他晚点来,我这就回去……”

    第五章

    何泓嘉刚回到医院,气还没喘匀呢,魏凌睿的车就开到楼下了。他赶紧换了衣服,叫李林下楼去挡一挡。照理说本不该瞒着魏家来的人,可是何泓嘉对这个只见过一两次面的表哥并无多少了解,只是听老妈魏雯欣说他是舅舅魏友良和一个夜场女生的,一直悄悄养在外面,后来这事被舅妈冯曼仪知道了,又哭又闹的,差点割腕自杀,事情闹得很大。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据说那女人和孩子在一场火灾中丧生,舅舅心灰意冷,就去了国外,这些年都很少回来,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个活生生的儿子,相必他是很高兴的吧。舅妈的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经常打电话向魏雯欣哭诉。魏雯欣实在受不了,才派整天不务正业的何泓嘉来s市探望冯曼仪,随便认识一下魏凌睿,毕竟是亲戚,况且这人很有可能成为魏氏企业的继承人。

    他虽然对那位新晋的魏家少爷没什么偏见,可一想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魏浚书,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魏浚书可是他实打实的表哥,舅妈的亲儿子,可惜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从小就不好,这两年更是每况愈下,冯老太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终于肯承认魏凌睿的。上次要不是去参加他的酒会,也不会遇到枪击事件,还害秦栋受了伤。这次也是,什么时候不能来探病,偏偏在自己出去的时候来,也太凑巧了点。

    魏凌睿刚下车,就看见一个陈雁宁从楼里走出来,十分诧异道:“小宁,你怎么在这里?”陈雁宁一惊,抬头看是魏凌睿,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反问道:“你来这里干嘛?”魏凌睿答道:“来看一个朋友。”陈雁宁听他的语气和表情,好像并不是来找秦栋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魏凌睿叫住他:“等等……”陈雁宁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唉——表少爷!”李林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场面,赶紧说,“咱们上去吧,二少还等着呢……”魏凌睿问:“刚才那人你认识吗?”李林笑了笑:“不太认识,好像是二少朋友的亲戚……”魏凌睿点点头,若有所思。

    秦栋发现陈雁宁从回来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在他面前晃得眼晕,忍不住说道:“小宁,你干什么呢?”“没什么,”陈雁宁一慌,“栋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秦栋指了指堆在桌上的水果和小吃:“不是买了吗?”陈雁宁一时哑然。秦栋对陈雁宁还是挺了解的,虽然心思多,但毕竟还是小孩子,藏不住事情,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也觉得不自在,就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雁宁只好说道:“刚才我看见魏凌睿了……”秦栋一惊:“在哪?”“就在楼下。”秦栋立刻从床上下来,拿了外套就要出去,陈雁宁急忙拉住他:“他已经走了!”秦栋顿时有些失望,肩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令他脸色十分不好,陈雁宁慌忙放开他,小心翼翼地说:“栋哥,你伤还没好呢,快躺着。”秦栋皱了皱眉,没有应他。陈雁宁慌了:“栋哥,你不是说和他已经分手了吗,还找他做什么?”秦栋看了陈雁宁一眼,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古怪,只好说道:“乱想什么呢,我只是想问他点事儿!”陈雁宁低下头,不吭声了。秦栋又问道:“他怎么来这里了?”“好像是来看什么朋友的,”陈雁宁想了想,“我还看见李林去接他了,八成是去找何泓嘉的!”“何泓嘉?”秦栋怔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魏凌睿怎么会认识他,两人长得又有些相像,莫非……

    第二天何泓嘉又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瓷罐,一进门一脸得意地说:“阿栋,快来尝尝我做的鸡汤。”陈雁宁在一旁小声嘀咕:“你做的?能喝吗?”何泓嘉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看来确实不错,他刚把汤倒在碗里,陈雁宁就过来说;“栋哥,我来喂你……”何泓嘉赶紧说道:“还是我来吧,小宁,你在这里守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快去休息吧!”“我不累,”陈雁宁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何泓嘉一眼。秦栋被着诡异的气氛弄得很不舒服,就对陈雁宁说:“先去歇会儿,我正好也有事想要问何先生。”陈雁宁这才出去了。何泓嘉本来见秦栋把陈雁宁支开挺高兴的,可又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心里一下子郁闷起来,小声道:“叫我泓嘉就行,这么生分干嘛?”秦栋喝了口他喂到嘴边的汤,浓而不腻,味道十分鲜美,没有一二十年的功底,恐怕做不出来,不禁有些怀疑:“这汤真是你做的?”何泓嘉笑了笑,凑过来说:“当然是我……找人做的……啦,不过你要喜欢,我就去学,怎么样?”秦栋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闲的吧,绝对是……何泓嘉发觉秦栋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不禁有些沮丧,只好说道:“对了,阿栋,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想要问我?”秦栋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跟魏家什么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何泓嘉看秦栋的表情,总感觉这人跟魏家好像有点不对付,就轻描淡写地说,“就我妈姓魏,我跟他们也不太熟……不会是魏家有什么人得罪你了吧,跟我说说,我帮你……”秦栋摇摇头,淡淡道:“没有……”

    魏家向来在商界行事高调,却严禁媒体报道有关魏家人的私事,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会悄悄流传出来,比如魏家的后台背景,就算不承认也没人信。秦栋以前也听魏凌睿提起过,说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做了某位何姓政要的儿媳,这些年能一直牢牢占据商界的头把交椅,多少也凭借了这层关系。何泓嘉虽然闪烁其词,秦栋大概也能猜到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心中暗想:这叫什么关系,你逗我玩呢?虽然何泓嘉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躺枪的感觉,可秦栋实在对魏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拉近关系,加深友情的必要,很快就让陈雁宁送客了。

    也不知何泓嘉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秦栋对他越是冷淡,越要粘上来,整天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把陈雁宁气的半死,秦栋也被他弄的无可奈何。这天好不容易没见到他人影,两人终于松了口气,秦栋却接到了秘书赵菁的电话,“秦总,您能不能来趟公司?”赵菁的声音很疲惫,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哽咽,“很多人要辞职,我实在是……”自从陈胜新被抓,公司就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整天要应对政府各个部门的检查,业绩不断下滑,股票也在下跌,秦栋这些天又一直在医院躺着,这些事情全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别说是一个女人,不管是谁都会受不了的吧?秦栋觉得十分愧疚,忙安慰道:“别着急,我这就回去……”陈雁宁有些焦急:“不行啊,栋哥,你的伤还没好呢!”秦栋挂了电话,对他说道:“没事了,去收拾一下。”他本来想跟何泓嘉道了别,可护士说他一早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来,秦栋就拜托护士转告一声,然后就出院了,他虽然不小心救了何泓嘉,何泓嘉不也把他送到这里疗养了这么久,两人一来一往,也算扯平了,他并不欠何泓嘉什么,也不觉得对他有恩,对于那种家庭背景的人,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第六章

    秦栋下午就去了公司,人事部里面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玩电脑,见秦栋进来,吓得赶紧坐起来。秦栋似乎没看见,直接去了总经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赵菁坐在桌旁整理资料,她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看到秦栋,张了张口,许久才小声说道:“秦总,您回来了……”她穿着职业套装,乌黑的长发被发夹挽在头顶,显得颇为干练,脸上虽然画了淡妆,却也无法遮住眉眼间的疲倦。秦栋突然感觉心里涩涩的,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只说了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赵菁摇摇头,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是我能力不够,什么都做不好。”秦栋笑道:“瞎说什么呢?”他看到办公桌上放着的一摞辞职信,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都是些能力很不错的业务骨干,良禽择木而栖,公司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怨不得他们。秦栋抬起头,看着赵菁,问道:“你的呢?”赵菁愣了一下:“我不会辞职的……”秦栋有些意外:“为什么?”赵菁垂下头,低声道:“只要你还在这里,我就不走……”

    秦栋怔住了,他突然想起赵菁刚来公司时的模样,那时她刚大学毕业,最爱穿t恤和牛仔裤,扎着一个马尾辫,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最喜欢围着秦栋转,整天栋哥长栋哥短地叫个不停,还经常拉着秦栋一起吃饭。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事给魏凌睿知道了,跟秦栋大吵了一架。秦栋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他把每个下属都当成朋友,经常和他们一起玩,也没见魏凌睿说什么,怎么就偏偏针对赵菁呢?后来也不知道是魏凌睿私下找了她,还是谁跟她说了,赵菁后来就申请调到别的部门去了,两人见面也只是远远地打声招呼,直到今年六月份他这边确实缺人手,又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才把又把她调过来帮忙。赵菁见秦栋不说话,有些慌了,赶紧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只要秦总在,公司肯定会好起来的……”秦栋看着手中的辞职信,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放心,会好起来的。”随即就在上面签了字,赵菁一惊:“秦总,不行的……”秦栋缓缓道:“从这个月起,工资上调30。”秦栋见赵菁一脸疑惑的表情,笑了笑:“省下来的钱不能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说来也奇怪,少了那些骨干精英,公司的状况反倒渐渐好转起来,业绩也止住了下滑的态势,一直半死不活的股票也有了渐长的趋势,连秦栋都觉得十分意外。或许真是应了那句时来运转的古语,这天他接到了王华的电话,说是陈胜新的案子有了新进展,约他到金飒会所见面谈谈。秦栋一听觉得挺怪,王华什么时候喜欢到这种地方谈公事了,不过也没有多想,抓紧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下班就开车过去了。

    秦栋被服务员领到包间时,发现里面有俩人,王华正十分殷勤地给坐在对面的人倒茶。那人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和他聊着,看到秦栋进来,赶紧站起来,朝他招手,笑眯眯道:“阿栋,你怎么才来?”正是何泓嘉。秦栋有些无语,有时候真是不想碰到什么偏来什么。何泓嘉凑过来揽住秦栋的肩膀,招呼坐在自己身边,问道:“阿栋,想吃点什么,我叫人给你做,哦,对了,上次的鸡汤就是这里的师傅做的……”晾在一旁王华有些看不透了,这人对秦栋的态度怎么比自己刚才还特么狗腿。何泓嘉见也发现王华有点闲,就写了个菜单叫他给经理送过去。王华是多有眼色的一个人啊,不但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还特意在外面溜达了大半天。

    秦栋有点莫名其妙,他这不是来找王华商量陈胜新的案子呢,怎么不一会儿人都不见了。好不容易支走王华,何泓嘉这才问道:“阿栋,你的伤好了没?上次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秦栋十分客气地答道:“公司里出不少事儿,要我去处理,伤已经好多了,多谢。”何泓嘉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在忙也不能不回我短信吧?打电话你也不接……”秦栋怔了一下:“有吗?”“当然有,我每天都给你发短信,”何泓嘉露出受伤的表情,“可全部都石沉大海了,连一条回信都没有!”秦栋见何泓嘉这么说,也觉得有些疑惑,就拿出手机翻了翻,然后一脸肯定的说:“真没收到。”“给我看看,”何泓嘉要过秦栋的手机,点了几下,在黑名单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被当成垃圾短信拦截的自己精心编辑的心血,顿时黑了脸。秦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不小心弄错了。”“不,”何泓嘉赶紧说,“肯定是陈雁宁那小子干的,阿栋,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呵呵,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故意不理我的……”“小宁?”秦栋觉得十分诧异,这些天也只有他帮自己接过几次电话,要非说是他也没理由啊,还有这个何泓嘉,也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华直到菜都快上齐的时候才回来,秦栋问道:“上哪去了?怎么突然不见了?”何泓嘉见秦栋的表情不是太高兴,立刻对王华说:“我说,王律师,你也太不敬业了吧?”又赶紧笑着对秦栋说:“阿栋,别生气,明个儿我给你找个好的,案子交给他绝对没问题!”王华赶紧赔笑:“是我的错,秦先生,真是抱歉,来,我自罚三杯,呵呵……”他的表情诚恳又殷切,一面喝酒一面却在心里把何泓嘉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这里做的菜味道确实很不错,不愧是顶尖的私人会所。何泓嘉几乎没动筷子,不停地给秦栋介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打算向这里的厨师学艺,这热乎劲儿,要不是秦栋对这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还真以为何泓嘉是卖保险的呢。

    不一会儿何泓嘉的手机响了,是冯老太太打来的。“喂!外婆?”何泓嘉接了以后才觉得有点不妥,悄悄瞄了秦栋一眼,发现秦栋正在专注地吃菜,这才松了口气,对秦栋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就来。”秦栋点点头,没什么太大反应。何泓嘉赶紧出了包间:“外婆,你干什么呢?”冯芳琼笑道:“小嘉,有没有想外婆啊?”何泓嘉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有啊,天天都在想,想死你了,就盼着您老人家回国呢!”冯芳琼听了很是高兴:“你啊!什么死不死的,我已经回来了,今晚来家里吃饭啊……”

    秦栋见何泓嘉出去了,才问道:“不是叫我来商量案子,他怎么来了?”“哎哟,”王华露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我说秦先生,你怎么还不懂?你既然和这位何少认识,想必也知道他的背景,虽说陈总的案子在上面挂了号,但只要他肯帮你活动活动,肯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秦栋瞅了王华一眼,这人业务能力不知道怎样,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倒是摸了个门清。王华接着又说:“我看这个何少对你还不错啊,虽然人是有点儿损,不过没关系,别老是绷着一张脸,有空多陪他玩玩,关系铁了自然好办事……”王华正交代着,何泓嘉进来了,瞥了他一眼:“干什么呢?”王华笑道:“就是给秦先生说说案子的情况。”何泓嘉坐到秦栋身边,靠在沙发上,静了一会儿,缓缓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秦栋发现何泓嘉此时的表情特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秦栋知道,陈胜新被起诉的理由很充分,证据也多的很,想翻案基本上不可能。就算何泓嘉是什么背景深厚的二代三代,估计也不太容易,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挺感动的,于是就说道:“谢谢……”“谢什么?”何泓嘉笑了笑,“阿栋,以后别跟我客气,咱俩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呵呵……”

    吃完饭,何泓嘉本来还想带秦栋出去玩,又接到了舅妈的电话,只好跟他告别,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秦栋这些天都住在公司,一是因为工作忙,二是陈雁宁也开学了,没必要再回家陪他。他本打算回公司,又想起这边里家很近,就打了方向盘,掉转了方向。这套房子还是魏凌睿挑选的,之前还特意找人看了风水,没想到这么快就物是人非。秦栋刚拿出钥匙,门就被打开了,陈雁宁一脸欣喜:“栋哥,你怎么才回来?”“刚才跟朋友出去吃饭,”秦栋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陈雁宁脸色一沉,低头闷闷道:“明天周末,不用上课。”“怎么了,这是?”秦栋感觉有些诧异,走近客厅才看到桌上摆了很多菜,还都是他挺喜欢的。秦栋问道:“怎么烧了这么多菜?”陈雁宁小声道:“都是给你做的……”秦栋也觉得好可惜:“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打了,”陈雁宁十分郁闷,“打了好多你都不接,短信也不回。”“有么?”秦栋挺纳闷,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手机的问题,等等,怎么感觉这对话这么熟悉呢,拿出手机翻了翻,果然在黑名单里找到了陈雁宁的名字,又想起何泓嘉拿着他手机那会儿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俩是不是幼儿园都还没毕业啊?”

    第七章

    “阿栋,在干嘛呢?”

    “没干嘛……”

    “……”

    “没事做,出来玩啊!”

    “困了。”

    “……”

    “这才几点,太早了吧?”

    “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那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你啊,哈哈哈……”

    秦栋忍住想要摔手机的冲动,默默按下了关机键。自从把何泓嘉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就不断收到类似以上对话的无聊短信,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和生活。再把他加入黑名单,不好吧?不然换个号码?好麻烦。秦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因为这种蛋疼的小事失眠了……

    何泓嘉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秦栋刚下班,正打算去停车场取车,旁边一辆越野朝他按了按喇叭,何泓嘉打开车门,朝他直挥手。秦栋脸一黑,走过去问道:“你来这儿干嘛?”“来找你玩啊!”何泓嘉笑道,“咱们上次不是约好了?”秦栋一愣:“什么时候?”“这个不重要,“何泓嘉打了个哈哈,“上车,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上次见的那个司机没在,何泓嘉自己开车,车子沿着崎岖的盘山公路缓缓爬行,秦栋看了看手表,离开市区已经很久了,看样子估计快到了北边j省边界的山区了,就问道:“这是要上山打松鼠吗?”“行啊!”何泓嘉笑了笑,又偷瞥了一眼秦栋,讪讪地说,“快到了,就是这边有个温泉度假村,挺不错的……”秦栋有些无语,不就是泡个温泉,至于跑这么远,沉默许久才说了句:“我觉得你一直都挺有空的。”“这绝对是个误会,”何泓嘉摸摸鼻尖,“我平时还是很忙的,想出来玩还得抽时间……”

    度假村位于山顶上,虽然路是难走了点,环境却是好的没话说。俩人刚到,就见宋源从楼上下来:“我说,何少,你真是贵人难请啊!”何泓嘉看了看秦栋,笑道:“最近都忙,今天好不容易才有空。”宋源打量着秦栋,眼睛里露出暧昧不明的笑意:“这位想必就是秦先生了,久仰久仰……”宋源这人,秦栋以前也知道一点,家族背景挺深,据说他祖父生前好像是中央的什么首长,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却跑的很偏,连黑道上混的那些人不敢的他都做,要是一般人,早就进去枪毙好几回了。又想起现在还在看守所的陈胜新,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阿栋,”何泓嘉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这是宋源,我发小,这人没别的,就是会玩……”秦栋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更衣室换了衣服,找个僻静的池子泡汤去了。

    这些天或许太累了,身体浸在温热的泉水中,很快就变得懒洋洋的,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竟然看到了魏凌睿,朝他诡异地笑了笑,微凉的触感沿着手臂爬上肩头,秦栋一惊,条件反射般地出手,反身擒住身旁的偷袭者,掐住了他的脖子。“咳……放手……”耳畔传来何泓嘉的声音,“咳……是我啊……”秦栋这才放开他,冷冷道:“干什么呢?”何泓嘉趴在池沿上直喘气,许久才说道:“身手真不错,以前练过?”秦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找人调查过,还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何泓嘉讪笑道:“嘿嘿,我这不是关心你?”秦栋靠在池子边上,仰头看着天空,天已经渐渐黑了,寥落的星星挂在空中,一闪一闪的,跟小时候见的一模一样,可惜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那时候整天打架,”秦栋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真他妈……傻逼……”何泓嘉没有说话,悄悄盯着秦栋□□的上身,他的身体并不健壮,甚至是有些瘦削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上赫然横着一条疤痕,虽然日子久了有些淡了,却仍然有些触目惊心。何泓嘉不知那伤是怎么来的,也不敢问,只觉得心里涩涩的,目光又落到他的左肩上,那里的伤口愈合地很好,就是颜色还有点红,显得怪怪的,这个疤痕估计也要伴随他一生了。想到这儿,不知怎么的,何泓嘉心里突然窜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像落了一根羽毛,撩得心里痒痒的。

    秦栋被何泓嘉怪异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道:“看什么呢?”何泓嘉抬手抚摸着那处伤疤,喃喃道:“为什么要为我挡子弹呢,多危险啊!”秦栋赶紧将他的手拉开,这动作表情太恶心了,要不是一早就知道何泓嘉是直的,秦栋还以为自己又碰上到处找人约炮的死基佬了呢!虽然他是跟魏凌睿有过这么一段,秦栋也从不认为自己喜欢男人,只是命运在十七岁那年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已,如今能回到正常轨道上去,本来就是件好事。“这其实是个误会,”秦栋觉得有必要跟何泓嘉说清楚,“当时是我看认错人了,你也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认错人了?”何泓嘉怔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把谁当成我了?”秦栋笑笑,十分认真地给他纠正语病:“应该是‘你把我当成谁了’才对。”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直到一个长得挺标致的服务员过来,跟何泓嘉耳语了几句,何泓嘉这才笑了笑,挥手示意她下去,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小心翼翼地对秦栋说:“宋源叫我们过去吃东西。”秦栋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挺过的,就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两人换了衣服过去,看见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旁他们招手,嗲声嗲气地说:“何少,这边,宋哥等你们好久啦!”何泓嘉一时有些傻眼,秦栋也不由地皱了皱眉。

    宋源穿着浴袍,正躺在藤椅上,嘴里叼着根雪茄,见他们来了,抖了抖烟蒂,笑道:“快坐,想吃点什么?”何泓嘉想了想,看着秦栋:“烧烤怎样?”秦栋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宋源把那男孩叫道身旁,跟他吩咐了几句,男孩嘟了嘟嘴,小声说:“宋哥好坏,老是使唤人家……”宋源捏了捏男孩的腰,逗得他直笑,忍不住求饶:“啊……宋哥,你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何泓嘉十分尴尬,心里把宋源骂了一千遍,之前不是说好了,现在又在秦栋面前整这些恶心的到底想干嘛?宋源把那男孩哄走,才坐了起来,对秦栋说:“一点小癖好,秦先生不介意吧?”秦栋倒是很平静:“不会。”宋源笑了笑:“呵呵,何少经常提起你,之前我还挺好奇,现在终于明白了,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十分吸引人……”秦栋有些莫名其妙,吸引人的气质,那是什么?还是从一个真基佬口中说的,总让他感觉不那么好。“咳……”何泓嘉轻咳一声,悄悄朝宋源使眼色。

    也不知宋源看见了没,就听到他在那儿说道:“我觉得何少这人挺不错的,温柔体贴又多金,之前那些情人,哪个不说他好的,就连分手了还总念着他。秦先生,咱们都是生意人,知道什么叫利益最大化,以后跟了何少,还怕有什么事办不成……”“宋源,”何泓嘉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你有完没完,胡说什么呢!”宋源抿了口红酒,盯着秦栋,笑道:“开个玩笑,别介意,呵呵……”倒不见秦栋生气,只是不动声色地说了句:“不是很好笑。”

    之后的烧烤也吃的挺不是滋味的,好好的聚会弄的不欢而散。秦栋觉得头疼,正打算去房间休息时,见何泓嘉追过来解释道:“宋源就是一傻逼,自己是基佬就算了,还把别人都当成同性恋。阿栋,你可别生气,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完全是纯洁的友谊……”“说完了?”秦栋一脸平静。“嗯!”何泓嘉赶紧点头。秦栋叹了口气:“回去睡吧……”

    第八章

    上次温泉村那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何泓嘉好像也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再发垃圾短信骚扰秦栋,消停了好几天。秦栋也落得个清净,就在他快把这茬儿给忘了的时候,又接到了何泓嘉的电话。“阿栋,最近有没有想我?唉……这几天被老头叫去当狗使唤,都快忙傻了,也没时间出来找你玩……”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也知道此时何泓嘉的表情一定挺欠扁的。秦栋波澜不惊道:“说重点。”何泓嘉怕秦栋挂电话,赶紧接着说:“明天我生日,晚上有个party,想请你过来玩……这可是我24岁的最后一个生日啊!”秦栋很无语:“你一年有几个生日?”“就一个,”何泓嘉小声说,“这不是怕你拒绝么?”秦栋一阵沉默,这都什么跟什么?“来的都是自己人,”何泓嘉见秦栋不说话,猜他说不定是介意上次的事,急忙补充道,“绝对没有宋源这种的,我已经和那孙子绝交了……”秦栋又是一阵沉默,有必要么,这是?何泓嘉见秦栋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心里挺高兴:“明天下午我去接你,咱们不见不散,呵呵……”

    第二天下午下班时,果然看到楼下停着辆拉风的跑车。何泓嘉等的挺久,实在无聊,敲出根烟,刚点上,就看到秦栋从旋转门里出来,赶紧将烟头掐灭,朝秦栋吹了声口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秦栋有些无奈,走过来说:“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约好了?”何泓嘉的表情挺受伤,“你不会忘了吧?”秦栋笑了笑,扔给他一个小盒子,淡淡道:“生日快乐。”何泓嘉一愣,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给我的……生日礼物?”秦栋看了他一眼:“不喜欢可以还给我。”“不,”何泓嘉赶紧把盒子藏在身后,有些受宠若惊,“阿栋,你竟然送礼物给我,呵呵,实在太开心了……”秦栋有些纳闷,心里暗想,不就是支钢笔至于么,虽然价格不菲,但在何泓嘉这样身份的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作为公司的总经理,经常会受邀参加一些这样的宴会,所以才叫人专门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以备不时之需。看着何泓嘉一脸得瑟样,秦栋突然感觉好像又让他误会什么了,还是解释一下吧,但好像感觉又不太妥,毕竟这是人家24岁的最后一个生日,还是算了吧……秦栋思前想去,再次为这种蛋疼的小事纠结了好几分钟。

    生日宴会是在一座私人山庄里举行的,当秦栋看到冯老太太的时候,才明白了何泓嘉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冯芳琼大约快七十岁了,保养得很好,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年轻很多,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果敢、敏锐、坚毅,她在那个一切由男人主导的时代里创造了无法复制的辉煌。自从丈夫过世后,她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没想到这次竟在何泓嘉的生日宴会上现身,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外婆,”何泓嘉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将她带到秦栋面前,“他就是阿栋,怎么样?我没有夸大其词吧?”冯芳琼细细打量着秦栋,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秦栋浅淡地笑了笑:“过奖了。”冯芳琼微微摇头:“你救了小嘉,也就是救了我,是我们魏家的恩人,秦先生,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魏家一定尽其所能。”“外婆,你瞎说什么呢”何泓嘉有些不高兴,嘟囔道,“敢情你外孙的命就值这么点儿?”“哎呦,是外婆老糊涂了,”冯芳琼和蔼地笑着,一个劲地哄他,“宝贝儿,别气了,什么都依你,这样总行了吧?”

    “真的?”何泓嘉一脸怀疑。

    “真的,外婆什么时候骗过你。”

    何泓嘉眼珠子转了转,俯身对着冯芳琼耳语了几句,冯芳琼皱了皱眉,何泓嘉笑得很乖,“您就答应了吧……”冯芳琼只好点头,点了点何泓嘉:“唉,你呀,下不为例,知道么?”何泓嘉急忙点头,笑眯眯道:“我就知道,外婆最好了……”冯芳琼抚摸着何泓嘉的头发,满眼慈爱的笑意,她环顾了四周,似乎想起什么,问道:“你舅妈呢?”何泓嘉摇摇头:“不知道啊。”冯芳琼叹了口气,由女佣搀扶着,去了休息室。

    何泓嘉趁着这空档儿把秦栋拉到一边,一脸得意:“刚才外婆说要把南园那边的几个项目给你们公司做,嘿嘿,开心不?”秦栋似乎没什么反应,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多谢。”何泓嘉愣住了:“阿栋,你怎么了?不高兴么?”不高兴,怎么会?南园那边的地界如今已是寸土寸金,能拿到那里的一个项目,几辈子都不用愁了,自然有很多实力雄厚的公司挤破头抢着去做。秦栋之前也很有意向,可惜公司实力和背景都不够强,后来加上陈胜新被抓,公司濒临破产重整的窘境,绝对是无缘了,没想到现在又被这么大一块馅饼砸中,却仅仅是因为何泓嘉的几句话。秦栋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随着晚宴开始的时间临近,宾客们陆陆续续到来,都是些商界和政界的名流,倒真像何泓嘉说的,确实没有宋源那种染了黑的。片刻,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她长的并不是很漂亮,妆容却十分精致完美,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她的神情憔悴得有些过分,眼睛里也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曼仪,”冯芳琼的语气颇为埋怨,“你怎么才来?”冯曼仪既是冯芳琼的儿媳又是她的娘家侄女,自然知道姑姑不会真生自己的气,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解释道:“浚书这几天情况很不好,我……”“唉……”冯芳琼摆摆手,哀叹道,“这都造的什么孽啊……”“诶?舅妈?”何泓嘉走过去问道,“表哥又怎么了?”“小嘉!”冯芳琼叫了声他的名字,朝他使了使眼色,何泓嘉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住了嘴。

    八点一到,优美的音乐缓缓响起,将气氛衬托得温情脉脉。冯老太太不喜欢嘈杂的音乐,何泓嘉特意叫人演奏了一些古典乐曲,24岁的最后一个生日倒也显得庄重起来。这时,一个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少女迈着小步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还不时地回头张望,直到身后那个年轻男子跟了上来才松了口气,挽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冯芳琼面前,小声道:“奶奶……”冯芳琼看了他们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难得给小嘉过次生日,你们来得这么晚,是对小嘉不满,还是对我这个老太婆不满啊?”女孩低着头,一言不发,身边的男子只好说道:“奶奶,对不起,刚才塞车,您别生气,我们这就向小嘉赔不是……”

    熟悉又显得有些陌生的声音传入耳畔,秦栋一惊,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人。才两个月不见,秦栋竟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魏凌睿已褪去了青涩的学生模样,一身奢华的手工西服将他衬得优雅大方,与身边的美丽女孩十分相衬,仿若天生一对璧人。他似乎感受到秦栋的目光,转过脸朝这边望去,与秦栋四目相望,却并不显得很惊讶,眼睛里流过一丝令人无法琢磨的笑意,拿了杯酒,朝秦栋走了过去。

    第九章

    秦栋之前也曾设想过和魏凌睿再次见面的场景,却重没想过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魏凌睿朝秦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微笑道,“好久不见了,哥……”瞬间,秦栋竟有了种时光逆流的错觉,仿佛魏凌睿还是那个喜欢跟着自己到处跑,一见不到他就惊慌失措的小孩子。可惜,这个脸上戴着面具的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弟了。秦栋以为自己也许会愤怒、失望、难过,却未想到此刻涌上的心头的只有冰凉的寒意。“诶?”何泓嘉惊叫道,“哥?你们……”秦栋脸上浮过一丝淡笑,显得份平静:“他是我表弟……”“表弟?”何泓嘉盯着秦栋,开始在心里琢磨,我好像是阿栋表弟的表弟啊,好神奇的关系,不过这也应该算是亲戚?冯曼仪的脸色变得很苍白,身体竟有些支撑不住,酒杯从她的手上滑下来,摔落在暗红地毯上。冯老太太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不好,冷冷地对女佣说了句“送太太去休息。”然后就去招待其他宾客了。

    秦栋发觉冯芳琼走时回头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颇为复杂,猜不出什么意思。白裙女孩施施然走到魏凌睿身旁,小声叫道:“凌睿……”魏凌睿朝她点头,对秦栋说:“这是我未婚妻,刘悦菡。”秦栋打量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年轻,貌美,性格看起来也很好,只是稍微有些内向了。她抬起头,用羞怯的目光看着秦栋,轻声叫道:“表哥……”秦栋怔了怔,唇角勾起一丝浅笑:“你们很般配。”“悦菡!”何泓嘉朝她挥挥手,笑眯眯道,“还记得我不?”刘悦菡一怔,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许久才说了句:“原来是何少。”秦栋看了何泓嘉一眼,何泓嘉赶紧解释:“以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跟刘小姐是校友,那时候经常会在一些party上见到她。”刘悦菡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垂下头,不说话了。秦栋忽然觉得此时的气氛诡异地令人窒息。

    典雅的乐曲渐渐止息,换上最熟悉的旋律,几个身着盛装的侍者推着燃着蜡烛的蛋糕车缓缓朝走来,齐声唱着祝福的歌曲。冯老太太朝何泓嘉招手,示意他过来,何泓嘉拉了拉秦栋的衣袖,想叫他一起过去,不料秦栋却没什么反应,只好一个人先过去了。“悦菡,”魏凌睿拉着她的手,似笑非笑道,“你以前在英国留过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刘悦菡的眼神变得慌乱起来,手一颤,清冽的红酒从杯中溢出,溅到了魏凌睿白色的西服上,氲出一片嫣红。“凌睿,”刘悦菡一惊,急忙说道,“对不起,我……”魏凌睿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去去就来。”

    魏凌睿穿过长廊,吩咐旁边的服务员拿套备用的衣服,就去了洗手间,里面豪华宽敞,还有间不小的更衣室。他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中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轻声笑道:“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还是在老太婆面前,简直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秦栋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魏凌睿转过身,直视着秦栋的眼睛,笑道,“阿栋,我也很想你。”“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秦栋冷冷道,“胜哥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胜哥?”魏凌睿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叫的真亲切,陈胜新在拉拢人心上面倒真是有一套。”秦栋的眼睛透出彻骨的寒意:“老实回答我。”魏凌睿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起来:“没错,是我做的,不过,就算没有我,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上面早就注意到他了。”秦栋盯着魏凌睿那张陌生的脸孔,仿佛今日才认识他一般,许久才说道:“他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我经手的,魏少怎么不把我也弄进去?”

    “秦栋!”魏凌睿的脸色一沉,“你别不识好歹,陈胜新是什么好人,值得你这样做,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弄进监狱去的!”秦栋也火了:“你他妈有良心就不会说这种话!”魏凌睿一慌,急忙抓住秦栋的手,压低声音道,“阿栋,别这样,当初不是说好了么?我这么做,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给我点时间好么?”秦栋突然觉得很好笑,为什么从小到大魏凌睿都一直坚持认为魏家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他自己的:“放手!”唇间传来湿热的触感,微微带着点红酒的味道,魏凌睿勾着他的脖子,急切地吻着他,秦栋用力将他推到一边,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也说过,我们这种变态的感情早就结束了,你结婚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姑姑要是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说罢就转身离开了。魏凌睿盯着秦栋远去的背影,轻声笑了起来:“变态的感情,哈哈……”

    宴会一直到11点多才结束,秦栋出了山庄,正要打出租车回去,看到何泓嘉从里面追了出来:“阿栋,你喝醉了,我送你。”秦栋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脸却很清晰,比任何时候都要像魏凌睿。何泓嘉也喝了不少酒,只好叫了个司机来开车。车子在林荫道上飞驰,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何泓嘉想要把车窗关上,却被秦栋拦住了。何泓嘉有些忐忑,小声道:“阿栋,别难过,为那种人太不值了。”秦栋一惊,抬起头,怔怔的盯着何泓嘉。何泓嘉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你跟魏凌睿说话那会儿,我刚好在里面,不过我绝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啊!”“呵……”秦栋突然低笑起来,“你不是问我把你当成谁了,这下知道了吧?”何泓嘉呆住了,他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那张满是嘲笑的脸孔,突然坐起,反身将秦栋压在身下,凶狠又莽撞地吻着他的唇,车身猛烈地一颤,急速停了下来,何泓嘉的嘴唇磕到秦栋的牙齿上,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何泓嘉转过头,朝司机吼道:“看什么看,开你的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估计也没见过这场面,一下子被吓傻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车子这才又缓缓地启动起来。秦栋看着何泓嘉流血的嘴唇,忍不住笑道:“神经病,哈哈……”何泓嘉也笑了起来:“我是,你难道不是?”秦栋这下不笑了:“我不是,已经好了!”“是是是,”何泓嘉也不跟他争辩,笑嘻嘻道,“你好了,可是你又传染给我了,这该怎么办呢?”秦栋瞅了他一眼,口中吐出一个字:“滚!”“太过分了,”何泓嘉嚷道,正寻思怎么跟秦栋讨医疗费,却发现他躺在座椅上,已经睡着了。

    第十章

    司机按照何泓嘉的指引将车缓缓驶入一座小区内,停在了在一栋单元楼下面。何泓嘉拍了拍秦栋,小声道:“阿栋,到家了。”秦栋睁开眼,看了他几秒,只是笑笑,却不说话。何泓嘉突然觉得喝醉酒的秦栋看起来似乎挺可爱的嘛,于是也不打算弄醒他,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上了电梯。

    何泓嘉虽然把秦栋住在几层几号都摸得一清二楚,但还没厚脸皮到直接弄个能开门的钥匙,只好跟秦栋要,秦栋顺从地把钥匙给他,还附送了一个微笑。何泓嘉感觉心里砰砰直跳,喝醉酒的秦栋实在是……太可爱了啊!这套房子面积不小,三室两厅,装修得很不错,就是色调偏冷了点,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干净到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虽然这样挺好,可何泓嘉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他费了好大劲才把秦栋弄到主卧,刚让他躺下。秦栋突然问:“魏凌睿,你怎么在这里?”何泓嘉脸都快黑了:“我是何泓嘉!”秦栋想了想:“何泓嘉?那是谁?”何泓嘉低下头,小声道:“一个整天想着你的人……”秦栋皱着眉,想了好久才问:“整天想着我?你跟我有仇?”“有,”何泓嘉盯着他,咬牙道,“仇大了,自从遇见你以后,我对女人都没感觉了,还经常梦见和你……”下面的话何泓嘉不敢说出来,也挺不好意思的,见他没反应,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想,我是喜欢你了……”

    秦栋还是不理他,何泓嘉扭头一看,见秦栋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何泓嘉心里有点沮丧,生平第一次告白就被这么直接无视了。“阿栋?”他伸手摸了摸秦栋的脸,心里砰砰直跳,靠,跟梦里的场景太相似了,借着酒劲儿,何泓嘉胆子大了起来,心里顿时生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不如直接趁机把人给推了?不行,要是他还没睡着怎么办,自己肯定活不过今晚了,再说秦栋还没答应他呢,这样是不是有点禽兽啊?何泓嘉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反正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第二天秦栋醒来时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一睁眼就看到何泓嘉躺在床上,半拉被子还掉在地上,脸色顿时十分难看,拍拍他的脸,说道:“醒醒!”何泓嘉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睛:“什么事儿啊?”秦栋面无表情道:“你怎么在这里?”何泓嘉打了个哈欠:“昨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太晚了,就在这儿借住一晚,嘿嘿。”秦栋看了他一眼:“隔壁房间有床,外面有沙发,你睡这儿干嘛?”“当然是因为……”何泓嘉顿了顿,又偷偷瞅了瞅秦栋,小心翼翼道,“阿栋,昨晚我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秦栋沉默了一会儿,昨晚虽然醉了,但有些事还是有点印象,比如何泓嘉在车上吻他,还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貌似表白?这人也弯的太快了点吧,前几天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纯洁的友情?开玩笑?又不像,何泓嘉看起来挺严肃啊!不会是认真的吧?想到这里,秦栋的心情反倒平静下来,他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我不是同性恋。”何泓嘉觉得又好笑又难过:“难道魏凌睿是女人?”秦栋抬眼盯着他看,表情挺复杂,让何泓嘉心里有点慌。“何少,您这是跟风还是图新鲜?”秦栋轻笑道,“我好不容易才从歪路上回来,现在可没心情陪你玩!”

    何泓嘉一惊:“你觉得我只是在玩?”秦栋瞥了他一眼,那样子颇有点薄情寡义的味道:“不管你是想玩还是来真的跟我都没什么关系。”何泓嘉心里有些酸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房间里一时闷的发慌,直到门铃响起才打破了这种沉寂。秦栋起身在柜子里取了条毛巾扔给何泓嘉,指了指浴室的方位,说道:“洗漱完就回去吧!”何泓嘉也明白他的意思,接过毛巾,闷闷地点了点头。

    秦栋转身出去开门,一大早的还以为是物业员有什么事,却见陈雁宁等在门外,手上还拎着一大袋东西。“栋哥!”陈雁宁一脸惊喜,“你果然在家,我说怎么开不了门呢!”秦栋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陈雁宁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得意洋洋地说:“我买了好多菜,都是你喜欢的,对了,还顺便买了早点,你一定还没吃饭吧?”秦栋点点头:“还没呢!”“啊?有早点吃?”一个挺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陈雁宁一惊,抬头看见何泓嘉从卧室里出来,笑嘻嘻地朝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小宁!”陈雁宁呆住了,他死死地盯着何泓嘉,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你怎么在这里?”“昨晚太累了,”何泓嘉偷偷瞧了瞧秦栋,笑道,“没办法回去了!”“你……”陈雁宁的眼睛里显出一丝慌乱和无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栋哥,你……你们……”“乱想什么呢?”秦栋淡淡道,“昨晚是他送我回来的,然后就赖在这里一直没走。”陈雁宁这才松了口气,狠狠地瞪了何泓嘉一眼。何泓嘉撇了撇嘴,一脸无辜:“我不就这么说的吗?”

    陈雁宁冷眼看着何泓嘉吃完他给秦栋买的早点,笑嘻嘻地扬长而去,心里气地不得了,一个人在那儿默默地收拾,冷不丁说了句:“他跟魏凌睿挺像的。”秦栋觉得挺奇怪:“怎么突然说这个?”陈雁宁闷闷道:“不仅是长得像,性格也像,都是那么讨厌。”秦栋觉得挺好笑,陈雁宁对待何泓嘉的态度倒和魏凌睿没差。“栋哥,”陈雁宁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别喜欢他,那种家庭的人总有一天要结婚的,跟魏凌睿有什么区别?”秦栋很无奈,刚才的解释都白费了:“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他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我看得出来,”陈雁宁垂下眼,小声道,“栋哥,你不是说过以后要娶一个温婉贤惠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吗?我一直记得,一直记在心里……”陈雁宁一直低着头,秦栋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明白,别担心。”

    第十一章

    陈雁宁说得也许没错,要是再跟何泓嘉纠缠下去说不定真的会重蹈覆辙,秦栋开始考虑要不要试着找个女朋友。正巧这天加班,忙到很晚才结束,赵菁也没回去,一直在他身边帮忙。秦栋觉得挺过意不去,就请她吃饭,赵菁很惊讶,却高兴地不得了,一路上都在说什么菜好吃,对秦栋也没有先前那么拘谨,聊到开心的地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栋又想起她刚进公司时的样子,有些东西或许从来都没变过吧?最后赵菁选了一间颇有情调的西餐厅,笑着说:“秦总,我们这算不算在约会?”秦栋怔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菁长得并不漂亮,魏凌睿还曾经在背地里骂她丑八怪,可性格却很好。秦栋并不期望未来的妻子有多漂亮,却希望她能善良正直,赵菁看来确实很不错。若是她不介意他之前和魏凌睿的事,秦栋暗想,或许他可以和赵菁交往试试看。

    动听的音乐在钢琴师指尖流淌,将气氛渲染地更加浪漫。秦栋突然感到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长串数字还有好几个未接提醒,他对赵菁说了声抱歉,起身到露台上接电话。“阿栋,”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生我气了?”秦栋很无奈:“没有……”何泓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慌张:“我那天喝醉了,太激动,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也不用急着找女人约会,这种事情要慢慢来,上赶着不是买卖,别因为我,毁了你的终身幸福啊……”秦栋立刻冷了脸:“你跟踪我?”“没有,”何泓嘉笑着说,“不信你找找看……”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栋掐断了。

    秦栋觉得何泓嘉可能是太无聊了,这种人要什么没有,总来他这里找不自在是什么事儿。直到某日下班又见到何泓嘉时,秦栋才真正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阿栋,”何泓嘉走过来,低声道,“我有话想跟你说……”秦栋很是平静:“说吧。”何泓嘉看了看他身边的赵菁:“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再聊。”秦栋淡淡道:“抱歉,我现在有事。”何泓嘉盯着秦栋,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有事不会是指和这位小姐约会吧?”赵菁怔了一下,脸微微有些泛红。秦栋转头问她:“今晚有空么?”赵菁摇摇头:“有点事情,晚上得回老家一趟。”秦栋对赵菁的家庭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老家好像在s市旁边的n县,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这个时间回去大概要晚上才能到,于是就说:“我送你回去。”

    赵菁有些意外,愣了几秒才小声道:“秦总,谢谢你,不必这么麻烦。”秦栋笑了笑:“不会,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何泓嘉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栋,并没有说什么。

    车子出了市区,转弯上了高速,赵菁忽然惊讶地叫出声来:“秦总,后面……”

    秦栋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正尾随其后,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赵菁朝后面看了看:“好像是刚才那位先生!”“不用管他,”秦栋的眼睛凉凉的,“不过是个无聊的人而已。”赵菁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在说话了。秦栋知道何泓嘉很闲,没想到闲到这个地步,做事情认真执着没错,可是若是选错了目标,弄错了方向,就很有可能变成变态偏执了。

    赵菁家在老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车子左转右拐,终于在一条狭窄的街道口停了下来。“前面进不去了,”秦栋说道。赵菁急忙摇头:“没关系,已经到了。”秦栋点头,开了车门。赵菁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秦总,到我家里休息一下吧!”秦栋微笑道:“不用,我这就回去了,带我向伯父伯母问好。”赵菁怔了怔,许久脸上才露出一丝笑荣:“嗯!”

    秦栋目送赵菁离去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微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他转身正要上车,看到何泓嘉倚在墙上,嘴里叼了根烟,猩红的烟头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昏黄的路灯和着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阿栋,女人不是这样追的……”秦栋瞅了他一眼,冷冷道:“那你说应该怎样?像你这样?”“呵呵,”何泓嘉笑了起来,“她们哪能跟你比?”秦栋叹了口气,有点后悔刚才跟何泓嘉搭话了,纯粹是浪费时间,消磨意志。何泓嘉见秦栋把车开走了,也不敢耽误,掐掉烟,赶紧开车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不太好走,在上高速之前,还要走一段挺窄的省道。秦栋减了车速,车子沿着公路右侧缓缓行驶。何泓嘉倒不像来的时候那么亦步亦趋,跟秦栋保持着一大段车距,慢悠悠地开着。秦栋虽然打定主意无视何泓嘉的存在,可心里却总感觉闷闷的,就像压着块石头,不论怎么晃,就是挣不开。

    突然,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从对面急速驶来,秦栋赶紧将车往右靠,才勉强避开,刚松口气,却从后视镜中看到那辆卡车如失控一般向左偏离,朝后面那辆车狠狠地撞了过去……

    何泓嘉……秦栋脑中瞬间空白一片,刺骨的寒意立刻从脊背蔓延至全身,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十米……五米……何泓嘉这才意识到那辆卡车的意图,慌忙向右死打方向盘,车子立刻向右转,“嘭——”空旷的野外发出一声巨响,卡车重重地撞在了何泓嘉车子的尾部,几乎变了形,巨大的冲击令车身一头栽进公路旁边的土沟里。卡车司机似乎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正打算踩油门逃走,脑门突然挨了重重一拳,晕眩中看到秦栋抓住车门把手,拉开车门,将他拖了出去。司机这才清醒过来,抬起膝盖朝秦栋腹部撞去,秦栋猝不及防,挨了一下,一股血腥味从喉间弥散开来,胃部一阵钝痛,秦栋疼地拧起了眉,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水。那个司机似乎看出他的异状,抬腿朝他腹部踹过去,秦栋立刻往旁边一滚,出腿将他扫翻在地。司机一个踉跄,朝秦栋扑了过去,两人厮打在一起。那个司机大约三十多岁,很健壮,身手不错,秦栋体质虽不如他,出手却又准又狠,趁那人一时不备,掐住他了脖子,“咳……”那个司机脸色涨的通红,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秦栋冷冷道:“是谁让你行凶的?”司机的神色变得十分诡异,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砰——”一声尖利的枪鸣在耳边响起,随即而来的是那人凄厉的惨叫,秦栋怔怔地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右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栋转头,静静地看着何泓嘉,他的头部受了重伤,殷红的鲜血从额头淌下来,脸上衣服上全是大片的血迹。何泓嘉朝他笑了笑 ,举起枪对准司机的心脏。满身鲜血的魏凌睿拿着刀朝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刺去,秦栋猛然觉得这样的画面竟是如此熟悉,何泓嘉……魏凌睿……何泓嘉……两人的面孔不断地变换却又愈来愈相似,如同一个可怕的魔魇压得秦栋喘不过气来。

    “住手!”

    何泓嘉一惊,立刻放下枪:“阿栋?”

    秦栋弯下身,抓住司机的头朝地上狠狠撞去,“咚——咚——”那人起先还挣扎咒骂,渐渐停了下来,身子一歪,昏了过去。何泓嘉丢掉枪,突然朝秦栋扑了过来,秦栋没剩下多少体力,被他狠狠地压在地上,直到何泓嘉激烈地亲吻他时,才发现到好像哪里又不对了。唇齿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谁的。何泓嘉也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慌忙放慢了节奏,改成柔情蜜意的湿吻,灵巧的舌尖摩擦着秦栋的下唇,温热的鲜血不合时宜地流下来,滴在了秦栋的脸上。不可否认,这家伙吻技很好,可是你也得稍微看下时间,地点,对象吧?秦栋黑着脸,推开了何泓嘉。

    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从远处传过来,几辆警车朝这边驶了过来。何泓嘉朝他们招招手,一个微胖的警察立刻下车,赶紧跑到何泓嘉面前:“何少,快上车,先去医院!”何泓嘉瞥了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个司机,漫不经心道:“不着急,先把人抓了,好好看着,可别出什么差错了。”那警察赶紧点头,笑着说:“一定,放心。”然后示意其他人将还在昏迷嫌疑犯抓了起来。何泓嘉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刚才情况紧急,不小心开枪了,张局,您看?”那个姓张的局长立刻心领神会:“嫌疑人涉及持枪行凶,我们会好好调查的。”何泓嘉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辛苦张局长了。”

    第十二章

    何泓嘉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感觉头疼的要死,是哪个没长眼睛的,连住院也不让人安生,他伸手抓过床头的手机,看到屏幕上“何树嘉”三个字时,立刻睡意全无,印象中只要这人打电话过来,准没什么好事儿。何泓嘉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喂,哥……”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冰冰的:“闹够了没?”何泓嘉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何树嘉的意思,解释道:“我没事,凶手已经抓住了……”“你的死活跟我没关系,”何树嘉的语调很平静,“但请你稍微关心一下魏雯欣女士的感受。”这话听起来实在讨厌,何泓嘉不满地嘀咕:“知道了。”“明天回京,”何树嘉的语气不容置喙,“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给何家添乱。”“明天?”何泓嘉气的想要摔手机,“我伤的很重,现在还在医院啊!”回答他的却只有“滴滴”的忙音。“卧槽!”何泓嘉气的半死,“鬼才鸟你!”

    他只不过好巧不巧地做了那家伙的弟弟,又不是孙子,怎么跟欠了他八百辈子的债似的。何泓嘉也承认,他有个优秀得不得了的哥哥,从小就是标准好学生,传说中的邻家好孩子,把自己这个学渣比的一无是处。照理说,高智商往往伴随低情商,可何树嘉却不在此类,刚毕业就进了体制内,还娶了某位领导人的独生女,这几年更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做到正厅级,再想想自己,整天被爸妈说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然他知道自己什么不做,一辈子也吃喝不愁,可别人不这么想啊,舆论压力再加上何树嘉的态度,有时候让他感觉自己在家里挺多余。

    “笃笃……”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何泓嘉把手机扔到一边,无精打采道:“进来!”没想到来的人竟是秦栋,他穿一件浅色的针织毛衣,没有了平常西装革履的精英范儿,倒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哇靠,这模样实在是太诱人了!何泓嘉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可耻地兴奋起来,最近真是越来越变态了。秦栋见何泓嘉面色微红,看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嘿嘿,没事儿,”何泓嘉有些尴尬,这时他看到秦栋手上的保温盒,心底升起一丝窃喜,“阿栋,你手里是什么?”“哦,”秦栋将保温盒放到桌上,“好像是排骨粥,趁热吃吧。”“啊?”何泓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心情像从谷底蹿上巅峰,高兴地不得了,“阿栋,是你给我做的吗?”秦栋摇头道:“李林托我带过来的,他说有点事。”“李林?”何泓嘉用手托着下巴,眼神暗了暗,心想这人虽然平时喜欢向何树嘉打小报告,有时候倒还算有眼色。

    何泓嘉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道:“你看我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吃啊!”秦栋低头看他,确实,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带,左臂还打了石膏,看起来一副重病患者的样子,可精神未免太好了点吧,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还以为眼前这位又在装病呢!何泓嘉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唉,我头好晕,肯定是昨天失血过多了……”秦栋有些无语,能不能再假一点。“也有可能是饿晕了,”何泓嘉眼巴巴地盯着秦栋,那眼神像极了某种爱摇尾巴的小动物。秦栋叹了口气,取了汤匙,舀了勺粥,送到他嘴边,淡淡道:“喝粥。”何泓嘉一惊,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张开嘴,粥味道很好,入口即化,很奇怪,明明是同一个师傅做的,为什么今天的这么好吃?何泓嘉唇角勾起一丝微笑,伸出舌头,趁秦栋不备,舔了舔他捏着汤匙的手指。秦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心里暗想,这货绝壁是属狗的吧?

    “对不起,请问309病房在哪里?”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何泓嘉转头,看到陈雁宁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一大袋水果,显然是跑着过来的,现在还有点喘,陈雁宁也透过纱布认出了他,脸色变得不太好:“何……泓嘉?”坐在他床边的那人回过头,陈雁宁呆住了,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温度都被抽走似的,许久才叫了句:“栋哥……”秦栋很诧异:“小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雁宁脸上浮起一丝苍白的笑容:“是菁姐告诉我的,栋哥,你伤在哪里了,怎么不去休息?”秦栋露出一丝浅笑,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陈雁宁这才松了口气,瞅瞪了何泓嘉一眼,拉住秦栋的手,小声道:“栋哥,咱们回去吧,跟这人在一块儿,准没好事。”何泓嘉这下不乐意了:“小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最近是倒霉了点,可也从没做过把阿栋打伤住院的事啊!”心底的伤疤被无情地揭开,陈雁宁脸色变得十分惨白,他一时有些惊慌失措,紧紧地抓住秦栋的手:“栋哥,我……我不是故意的……”秦栋觉得很头疼,这俩人怎么一见面就吵架,好像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他们倒是记得挺清楚。

    秦栋觉得自己本来就没受什么伤,没必要这么一直在医院呆着,还让陈雁宁没办法安心上课,就跟何泓嘉道别,打算出院。何泓嘉一怔:“阿栋,医生说你胃受了伤,要好好休养才行啊。”陈雁宁立刻说:“我会好好照顾栋哥的,不用你担心。”何泓嘉笑笑:“那阿栋就拜托你照顾了。”陈雁宁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何泓嘉似乎没看到他那十分不友善的目光,笑眯眯地对秦栋说:“阿栋,你回去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去找你,可别想我啊!”秦栋沉默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跟何泓嘉说的很清楚了,现在这种肉麻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只好答了声:“嗯……”

    南园那边的项目很快审批下来了,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除了何泓嘉的关系,秦栋想不出第二个原因。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这年头做生意哪个不拉关系攀后台,可一想到何泓嘉对自己的态度和心思就觉得不舒服,进而连原本的热情都遭到了打击。冗长的会议结束,签完合同已经是中午了,秦栋刚从行政大楼里下来,就看到外面停着一辆惹眼的兰博基尼,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车门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从车里下来,朝他笑了笑。秦栋有些奇怪,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偏偏又想不起来,算了,应该不是熟人,还是假装没看见好了。不料那人径直朝秦栋走来,对他伸出手,笑道:“秦先生,好久不见……”秦栋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何泓嘉的那个什么发小,好像叫宋源什么的。秦栋不动声色地跟他握手,一脸平静道:“好久不见。”宋源笑了笑:“上次是我酒后失言,还望秦先生不要放在心上。”秦栋抬头朝天上望望,天气不错,就是阳光稍微有点刺眼,最近的记忆力真是该死的差啊,嘴上却说道:“不会。”宋源拉着秦栋,笑道:“我想请秦先生吃顿饭,一是为上次的事道歉,二是想交个朋友,不知道您肯不肯赏光?”虽然都是做生意的,秦栋却认为他们的性质完全不同,也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便说道:“多谢宋总美意,我还有急事,改日吧。”宋源垂下眼,轻轻抚摸着食指上的戒指:“什么急事?不会比陈总的案子还急吧?”秦栋一怔,冷冷道:“你想说什么?”宋源轻轻地笑了:“秦先生如果想知道,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宋源带着秦栋去了自己名下的淼星□□,一进门就由服务员领着去了包厢。宋源很殷勤地为秦栋点了很多菜,还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劝酒。秦栋皱了皱眉,问道:“宋总到底想说什么?”宋源抿了口酒,一脸严肃劲儿:“陈胜新虽然底子不干净,但平时还算中规中矩,谁想到会摊上这么大的事儿,现在圈内是人心惶惶,谁知道下一个倒霉地是不是自己?我虽然跟陈总不熟,可终归是同行,心里也挺难受,都是做生意的,谁没个困难的时候?”秦栋有些诧异,细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莫非宋总愿意帮忙?”宋源笑笑,继续说:“这案子要是放以前,根本不算什么。可目前正值换届的当口,上面正要办几个大案,他就这么好巧不巧地给撞上了。唉,恐怕很难啊!”

    秦栋觉得头很疼,眼前的酒杯晃得厉害,他用手撑着桌面,吃力地说:“就是说还有办法?”宋源站起来,突然一把抓住秦栋,脸上的笑容荡漾又轻佻:“有啊,只要你跟了我,我就帮你!”秦栋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想一拳砸在这个死变态的脸上,可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出什么力气。酒果然有问题,难怪刚入口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宋源凑过来,伸手摸着秦栋的脸:“真不错,难怪何泓嘉那么喜欢你,我还以为他疯了呢,最近不知道往中央跑了多少趟,据说还差点惊动了最上面的……”“啪嚓——”秦栋将宋源推到一边,高脚杯从案几上摔下来,剔透的洋酒和着玻璃碎片洒落在地上。宋源很是恼怒,将秦栋按在一旁的沙发上,狠狠道:“你以为何泓嘉真的能帮你?他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而已,要不是仗着何家的势力,谁会理他?呵呵……不如跟着我,我给你想办法把人弄出去。”秦栋的脸色很难看,迷药渐渐发挥了作用,前一刻他还以为这是一幕搞笑剧,现在却发现快要演变成悲剧了。宋源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里很是得意,伸出手去解秦栋衣服的扣子。上衣被剥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宋源的目光有些恍惚,俯下身子,轻轻地吻着他的脖子。一阵剧痛从颈间传来,宋源呆住了。温热的液体沿着脖子滴落下来,似乎并不完全是他的血,宋源余光扫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实在是太不小心了。秦栋眼色一凛,冷冷道:“别动,把手举起来。”宋源缓缓起身,将手举了起来。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秦栋握紧手中的碎片,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第十三章

    宋源阴恻恻道:“外面都是我的人,何必别自讨苦吃。”秦栋将碎片贴紧他的脖子,宋源立刻噤了声。秦栋伸手去解他的皮带,宋源有些慌了:“你想干什么?”秦栋并不理会他,将皮带从扣头里抽了出来,把他的裤子扯了下来。瞬间,时间放佛停滞一般,周围安静地吓人。秦栋呆呆地望着宋源下身那件粉色蕾丝内裤,几乎快要石化了。宋源也愣了好久,突然发疯似的挣扎,恼羞成怒地朝秦栋吼道:“王八蛋,放开老子!”秦栋冷冷道:“老实点,外面那么多人,宋总完全可以叫外面的人进来帮你。”宋源这才明白秦栋的意思,咬牙切齿道:“秦栋,你别不识好歹,得罪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秦栋脸上浮过一丝轻笑,用皮带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嘴上却说:“嗯,清楚,这下惨了,很可能小命不保,怎么办呢,反正要死,不如……”秦栋故意将后面的话咽下,朝他扬了扬手上的碎片。宋源的脸色由红变白,额头上也渗出一层冷汗。

    何泓嘉停下车,刚把钥匙交给前来迎接的门童,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朝他走了过来:“何少,您怎么才来?”何泓嘉漫不经心道:“林少,你知道我很忙的。”这个被称为林少的年轻人,名叫林越,也是何泓嘉的狐朋狗友,笑着说:“知道,快上去吧,宋总等很久了。”“宋源?”何泓嘉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宋总说想为那什么事儿向您赔罪,”林越叹了口气,“又怕提前说,你不肯来。哎,我觉得吧,大家都是朋友,一点小事,没必要老是记着,何少,您说是不是?”何泓嘉冷哼道:“抱歉,我要回去了。”“等等——”林越急忙叫住他,“我听宋总说,你那位姓秦的朋友也在。”何泓嘉一怔:“什么?”

    秦栋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头昏沉沉的,拿着碎片的手也在颤抖。宋源瞅准时机突然朝他撞过去,秦栋一时不备,栽倒在地上。宋源挣扎着想要解开手上的皮带,秦栋吃力地爬起来,将他按倒在地。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少领着何泓嘉,还有其他几个经常一起玩的公子哥,正要进去,看到房间里混乱的场面,立刻傻眼了。只见宋源□□着双腿,下身只穿了件几乎快要被扒下来的粉色蕾丝底裤,身上的衬衣也被撕烂,松垮垮地搭在胳膊上,双手还在身后绑着,被秦栋按在身下。秦栋的衣服虽然还算整齐,可上身也半裸着,脖子还上留着不太明显的吻痕,在何泓嘉看来,却觉得分外刺眼。时间再次凝固了,宋源的眼睛里透出一丝阴狠,吼了句:“看什么,都给老子滚蛋!”其他人纷纷散场,何泓嘉却沉着脸,朝秦栋走了过去。

    秦栋吃力地站起来,何泓嘉走到他面前,并不说话,却伸手为他整了整衣服,小心翼翼地帮他系好上衣的扣子。秦栋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何泓嘉突然弯下身,挥拳朝宋源脸上砸了过去,宋源双手被绑着,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鲜血从口鼻涌了出来。“呵呵,”宋源啐了口血沫子,冷笑道,“何少,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你生哪门子的气?”何泓嘉又气又恨,抬脚就要踹他,却被林越拦住了:“何少,冷静点,你那位朋友已经走了。”何泓嘉一惊,丢下宋源,立刻跑出去追秦栋,却不见他的踪影。

    林越帮宋源解开手上皮带,宋源阴着脸,缓缓地提上了裤子。林越笑道:“宋总,不是说好了找个男孩过来,做戏给何二看而已,您怎么亲自上阵了,看来何家大少爷的面子果然够大。”“碰——”宋源抬腿踢翻了身前的茶几,眼睛充血,狠狠道:“滚!”。林越脸一白,不敢再乱说话了。

    秦栋下了电梯,摇摇晃晃地朝大厅门口走去。一个女服务员立刻走过来,扶着他问道:“先生,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秦栋摇摇头:“不用,帮我……叫辆车。”女服务员立刻打了个电话,一个司机过来,将秦栋送了回去。

    时间很快过去,秦栋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何泓嘉没有再来找过他,就像流逝的时间一样,永远消失了,秦栋在翻手机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这么一个人,某种意义上,还要感谢宋源,让那人从丧失理智的迷雾中清醒过来。

    这天,秦栋接到陈雁宁的电话,“栋哥,今晚你能不能回来吃饭?”秦栋看着手头的文件,犹豫了一下。陈雁宁有些忐忑:“今天是……我的生日。”秦栋看了下日历,1月19日,没错。他一直都记得陈雁宁的生日,只是最近太忙,不小心疏忽了,便说道:“好,小宁,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陈雁宁一慌,急忙道:“不用,栋哥,你能陪我一起过生日,我已经很开心了。”秦栋笑道:“这可不行,上次我去看你哥的时候,他还特意嘱咐我,要我好好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就算是我们两人份的。”电话那边一阵沉默,许久才听陈雁宁说,“我……还没想好……”他的声音有点哽咽,“等我想好了,你再给我,栋哥,好么?”秦栋有些后悔,怎么能在他生日的时候提陈胜新的事,也觉得心里难受的很,便说:“好,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秦栋在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生日蛋糕,印象中上次为陈雁宁过生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陈胜新好热闹,弟弟的生日哪次不是办的风风光光的,何曾想今天这么冷清。秦栋叹了口气,将车开进车库,提着蛋糕上了电梯。

    刚到门口,门就打开了,陈雁宁系着围裙,手里还提着汤勺,笑着说:“栋哥,我就知道你这时候会到。”秦栋一想,还真是,貌似每次只要他在家,总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真是奇怪,于是问:“怎么做到的?”陈雁宁一脸神秘:“等会儿再告诉你。”秦栋笑笑,把蛋糕递给他,说道:“生日快乐!”陈雁宁望了秦栋一眼,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秦栋猜他可能在想哥哥的事情心里难过,便安慰道:“别担心,会好起来的。”陈雁宁赶紧擦了擦眼角,摇头道:“没有,我……我好高兴,真的,栋哥,谢谢你……”秦栋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啊——”陈雁宁看到手上的勺子,突然叫起来,“完了!”说着就朝厨房跑了过去,秦栋一惊,也急忙跟了过去,原来是锅里的汤溢出了一大半来。陈雁宁关上火,惋惜地不得了:“唉,这汤煲了好久的,这下子都快没了。”秦栋笑道:“没关系,还有不少,够了。”陈雁宁无奈地点点头,取了抹布去擦拭溢出来的汤汁。秦栋的目光落到窗子上,陈雁宁不好意思地说:“这里能看到楼下,我在这儿做饭,你一回来就看到了。”秦栋愣了下,自从陈雁宁住到这里,饭菜十有八九都是他做的。秦栋不怎么会做饭,魏凌睿也是,两个人以前不是出去吃就是叫外卖,厨房几乎成了摆设。陈雁宁虽然父母去的早,可也被哥哥娇生惯养着,什么时候干过这些活。一开始秦栋还有点担心,没想到他做的有模有样,厨艺竟然还不错。

    陈雁宁又炒了几个菜,秦栋把汤端到餐桌,在蛋糕上点了蜡烛,叫陈雁宁过来吃饭。陈雁宁摘了围裙,刚坐下就说:“栋哥,我十九岁了。”秦栋这才发现少了根蜡烛:“不好意思,我弄错了。”又取了根蜡烛添上。陈雁宁盯着秦栋,眼睛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秦栋微笑道:“小宁,快许愿。”陈雁宁沉默了一下,小声道:“栋哥,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秦栋很诧异,这孩子今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便说道:“嗯,不管你多少岁,我都把你当弟弟看。”陈雁宁垂下眼,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小宁,怎么了?”秦栋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是你生日,别想那些不高兴的,来许愿吧,说不定会实现的。”陈雁宁抬眼,凝视着秦栋,喃喃道:“不会的,我不相信这些……”秦栋笑了起来,这孩子有时候真是严肃地有些可爱,不过是讨个彩头而已,便说:“不试试怎么知道?”陈雁宁怔了怔,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低下头,闭上眼睛,低声道:“我……我希望……希望栋哥……能喜欢我……”

    秦栋呆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许久才说:“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陈雁宁一怔:“我不是开玩笑。”秦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胡说什么呢?”陈雁宁的脸颊微红,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我没有胡说,栋哥,我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整天想着你,见不到你就会发慌、害怕,一见到你就开心的不得了,这种感觉不是爱,又是什么呢?”秦栋突然觉得自从跟魏凌睿分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谬了,先是死缠烂打的何泓嘉,后来是死变态宋源,现在连小宁都变成了这样,要是给陈胜新知道了,肯定要越狱出来找自己算账不可。

    秦栋叹了口气:“小宁,别乱想,你现在还小,根本分不清亲情和爱情,以后试着和女孩子交往看看,也许会好起来的。”“不,”陈雁宁脸色一白,“我没有弄错,不管是魏凌睿,还是何泓嘉,不管你跟谁在一起,我都好难受,难受地快要死掉了……”秦栋很无奈:“我什么时候要跟何泓嘉在一块儿了?”陈雁宁的眼睛红红的:“栋哥,不要因为我哥的事再跟他来往了,不然,就算把我哥救出来,他也不会高兴的。”秦栋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事,便说了句:“嗯,我知道,快点吃饭吧。”

    饭菜味道虽好,两人却吃得索然无味,好好的生日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饭,秦栋正要收拾碗筷,却被陈雁宁拦了下来:“栋哥,我来吧,你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秦栋也不好再说什么,帮他收拾了桌子,回房间上了会儿网,觉得没意思,就去洗澡了。

    温热的水从花洒中流下来,细密的水打在脸上,很舒服。秦栋闭上眼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既荒诞又无奈,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和陈雁宁相处,还是搬回公司去住一阵子好了。洗完澡,秦栋穿了件浴袍,刚回房间就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竟见陈雁宁蜷缩在床上,他□□着身体,下身只穿了件白色的内裤。秦栋立刻呆住了:“小宁,你干什么呢?”陈雁宁一慌,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突然扑上来抱住秦栋,颤抖着说:“栋哥,你不是说要送我生日礼物么?我想好了,给我好不好?”

    第十四章

    秦栋脑子轰一下乱了,直到陈雁宁伸出舌头,生涩又小心地去吻他的脸颊时,才发现此刻除了荒唐之外,更让他心底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寒意。“闹够了没?”秦栋将陈雁宁从身上拉开,冷冰冰道:“回你房间去!”陈雁宁呆住了,发白的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问道:“栋哥,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秦栋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有点过了,于是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弟弟看待。”陈雁宁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愉快又夹杂着一丝隐约的苦涩,喃喃道:“是把我当成魏凌睿这样的亲弟弟看待么?”尘封的回忆像是被一把尖刀挑破,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气息,秦栋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他怔怔地凝视着陈雁宁,许久没有说话。陈雁宁被他的样子吓到,一时有些惊慌失措:“栋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秦栋叹了口气,摆摆手,低声道:“你出去吧……”

    “不,”陈雁宁失声道,“我不走!”他紧紧地攥着秦栋的手,哀求道:“栋哥,你接受我,好不好?我会给你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好好照顾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以后等我工作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让我来养你……”秦栋沉默了,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你哥把你托付给我照顾,我总是担心哪里做的不好,没想到却把你照顾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说,要是你今天的话给你哥知道了,他会有多难过?”陈雁宁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会好好求他,跪下来求他,就算被打死也无所谓……”秦栋无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魏凌睿与自己过去的种种,乖巧听话的弟弟,发誓与他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爱人,如今却即将要成为别人的丈夫。秦栋知道,在他决定分手那一刻,已经不爱魏凌睿了,可这么多年的记忆却变成了挥之不去的魔魇,缠得他喘不过气来。陈雁宁总说何泓嘉像魏凌睿,却不知道更像魏凌睿的其实是他自己。

    陈雁宁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吻着秦栋的手,轻声道:“栋哥,我们做吧,我会比魏凌睿更好……”秦栋却像是在严冬碰到冰水一样,生生打了个寒颤,看,这样的场景多熟悉,就像在梦里一样,陈雁宁的面庞愈来愈模糊,愈来愈像魏凌睿。“阿栋,我们做吧……”魏凌睿拉着他的手,沾满血迹的脸露出诡异又纯净的笑容,“我爱你……”秦栋一惊,拉着那人的胳膊,将他推到门外,“咔嚓”一下,上了锁。

    被锁在外面的陈雁宁这才反应过来,发疯似地敲门,喊道:“栋哥,你开门啊……别把我锁在外面……”秦栋此刻倒是平静了下来,沉声道:“小宁,去你房间休息,天这么冷,别着凉了。”不料门外陈雁宁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不去,栋哥,你不开门,我就一直呆在外面。”秦栋一听,也火了:“好,你就在外面吧!”说完就躺床上了,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陈雁宁在外面自言自语了好久,声音渐渐停了下来,秦栋心想估计是冻的受不了回去睡了,这才放了心,慢慢睡着了。

    没想到第二天起床后刚开门,就看见陈雁宁蜷缩在门口,睡得昏昏沉沉的,身上只搭了件薄外套。现在才一月份,天气还很冷,房间里虽然装了暖气,也扛不住他这样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秦栋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他,喊道:“小宁,快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秦栋一惊,慌忙摸他额头,竟烫的吓人。秦栋赶紧将他抱起来,拿了钥匙,正要送他上医院,却听陈雁宁迷迷糊糊地说:“栋……哥……别管我,我……没事,吃点药就好了。”秦栋冷冷道:“还嘴硬!”陈雁宁张开眼,朝他虚弱地笑笑:“我不要……你照顾我,只能我照顾……照顾你……”“得了吧,”秦栋淡淡道,“就你这样,别把我照顾坏了。”

    秦栋把陈雁宁带到医院打了两瓶吊针,退了烧刚把他带回去就接到律师王华打来的电话:“秦先生,陈总的案子大概下星期一就要开庭了……”

    “嗯,我知道。”

    王华很纳闷,暗想知道了还这么淡定,真是急死了,便问:“何少那边……”“不用管他,”秦栋静静道,“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唉,”王华很是沮丧,“何少要是不肯帮忙,陈总就真的完了,就现在检察院指控的那些罪名,运气好了,判个十几年,运气不好,说不定无期都不止……”秦栋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前几天我发给你的资料,看了没?”王华回答:“看了,不过……”

    “下周一开庭的时候,你就把这个交上去。”

    王华十分惊讶:“什么?那些资料很多地方都不真实,而且绝对会把你牵扯进去的啊!”秦栋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冷冷道“这世上本来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看清楚呢?”王华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秦栋又去了趟看守所。陈胜新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不过精神好像比刚进来那会儿好了一些。他被狱警带进来时,看到秦栋显得有些意外,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坐吧,阿栋!”秦栋怔了下,眼前这人虽然身陷囹圄,却从未丢掉一丝一毫的尊严。陈胜新见秦栋不说话,突然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咱们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在这种破地方啊!”秦栋一时有些恍然:“嗯,不过那时是胜哥来看我。”“哈哈,”陈胜新笑道,“我那时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弄死阿辉的是什么怪物,没想到……”秦栋静静地看着陈胜新,并不说话。陈胜新望着秦栋:“没想到竟然是个安安静静的高中生,你那时候年纪小,身板儿又弱,怎么下手那么狠呢,看你打架,真特么刺激。”秦栋想起来很多年前,正是陈胜新从这里把他带了出去,让他重新尝到了自由的滋味,而如今这个带给他自由的人,却因为他的缘故被关在这里,失去了自由。

    秦栋垂下眼,缓缓道:“胜哥,下周一就要开庭了。”“呵……”陈胜新冷笑道,“开就开呗,难道还能把我给毙了不成?”秦栋低下头,小声道:“要是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呢?你弟怎么办?”陈胜新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秦栋:“帮我好好照顾他,公司的事也拜托你了。”秦栋突然站了起来,冷冷道:“你弟弟我可伺候不了,公司那个烂摊子还是你自己去收拾吧!”陈胜新惊住了:“你什么意思?”秦栋朝他笑了笑:“陈胜新,我不会让你躲在牢里过好日子的。”陈胜新心头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恶狠狠地朝他吼道:“秦栋,你他妈不要做傻事,老子根本不稀罕!”秦栋脸上露出一丝轻笑,起身离开了。“站住,”陈胜新站起来,想要拦住他,却被闻声赶来的狱警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地朝他的背影喊,“王八蛋,给老子站住!”回答他的却只有手铐碰撞的声音。陈胜新无力地闭上眼睛,泪水却从眼角悄悄滑落下来。

    第十五章

    案子一审是在中院进行的。秦栋一早就到了,在观众席上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件案子在全国都影响很大,这个时间已经来了很多旁听的群众和媒体。到了快开庭的时候,陈雁宁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显然是从学校赶过来的,他环顾四周,找了好久都没看见秦栋,只好在第一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当扣着手铐的陈胜新被法警带上来的时候,陈雁宁使劲朝他招手,陈胜新却不看他,直接上了被告席。“哥……”陈雁宁垂下头,默默地念了一声。自从陈胜新被抓到现在,陈雁宁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他了。陈雁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去看守所探望他的时候,哥哥总是避而不见。

    审判长敲击法槌宣布开庭,检方指控陈胜新涉嫌行贿、洗钱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甚至还与多年前的一起命案有关,并出示了相关证据,包括鑫盛公司的大量机密文件和政府往来的相关文件。观众席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秦栋惊住了,身体因紧张而颤抖,不是这样的,检方控诉的罪名陈胜新的确一样没少干,但这些证据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秦栋确信检察院的证据大多来自于魏凌睿,或者说是他自己,却没想到这些资料竟然完全没有在法庭上出现。

    接下来是被告人发言。陈胜新显得很平静:“我否认公诉人对我的指控,这些证据全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的,我相信法律会还我清白和公道。”充当公诉人的检查人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被告律师王华提出:“被告人的公司只是一间中等规模的企业,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庞大的收支,单从这一点来看,这份财务报告就是不真实的。”观众席上再次喧闹起来。秦栋突然想到,这是很有可能是一个影子公司的财务报告,甚至涉及到了某个很有背景的企业,难道……

    “肃静!”审判长敲了敲法槌,示意辩论继续进行。公诉人又出示了其他证据,在秦栋看来很多都有问题,几乎都是真伪参半,王华也对其一一进行了反驳和辩解。连秦栋也不禁开始佩服这人的口才和业务素质,虽然这人平时太喜欢走歪门邪道。

    冗长的庭审一直到中午才结束,秦栋靠坐在椅子上,望着从自己身边陆续走出的人群。法官最后宣判陈胜新仅行贿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立刻引起席间一片哗然,这并不是最终结果,陈胜新还有一次上诉的机会,极有可能获得减刑。整个案子就像一把铁锤重重地举起却又轻轻地落下,他能猜到明天必定有铺天盖地的舆论报道,甚至会有人联想到上面的政策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

    “栋哥……”

    秦栋抬头,看到陈雁宁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睛红红的,许久才问道:“为什么会这样?”秦栋看着他,淡淡道:“知道结果就好,何必问为什么?”“是不是何泓嘉?”陈雁宁咬了咬发青嘴唇,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栋哥,你答应他什么了?”“我答应他什么了?”秦栋感觉莫名其妙,“我能答应他什么?”说完就起身,朝门口走去,何泓嘉一慌,急忙追了上去。

    刚出了审判厅,就看见何泓嘉在台阶下站着呢,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上身套了件宽松的羊绒毛衣,没了平时精雕细琢却略显骚包的气质,反倒显得顺眼多了。陈雁宁的脸显得很苍白,他死死地盯着秦栋,一副果然如此的受伤表情。秦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等等……为什么要洗?他一点也不想跟陈雁宁解释,也不想和何泓嘉说话,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走下台阶。“阿栋,”何泓嘉拦住他,小声道,“我有事跟你说。”“改天吧,”秦栋一脸平静,“我还有事,先走了。”“等等,”何泓嘉恳求道,“给我五分钟就行。”陈雁宁突然走过来,拉着秦栋的手,小声道:“栋哥,咱们回去吧。”回哪去啊?自从上次他整出那些幺蛾子以后,秦栋基本都住在公司,再说陈雁宁不得上课啊。秦栋从口袋里取了张卡,递给他:“不要逃课。”陈雁宁接过卡,脸色变得很不好,但还是答应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何泓嘉一眼。

    何泓嘉根本没看到陈雁宁不友善的眼神,却对卡片很感兴趣:“那是什么?”“公交卡,”秦栋淡淡地说。“哈……”何泓嘉差点笑出来,连打发的路费都备好了,又想起陈雁宁刚才蛋疼的眼神,心里爽得不得了。“五分钟到了,”秦栋看了看手表,静静地说,“我走了。”“啊?”何泓嘉赶紧拉住他,“什么时候开始算的啊?都被陈雁宁浪费了。”秦栋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何泓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这次是逃出来的,上次那个撞我的司机莫名其妙地死在医院里了。何树嘉就因为这事,派人把我绑回去了,害我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跟你说。阿栋,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联系的,他把我关了起来,电脑手机都没了。不过这次我不会再走了,何树嘉要是再来抓我,我就躲到外婆那里去……阿栋,我好想你,你想我了没……”秦栋听他絮絮叨叨一大堆,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反倒是最后一句话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问你,”秦栋想起陈雁宁刚才的话,突然问道,“陈胜新的案子是怎么回事?”何泓嘉有点心虚,只打哈哈:“就是那样呗,你不都看见了?”秦栋抬眼看着他,冷冷道:“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何泓嘉笑笑,“就是把原来那份资料换了换,举手之劳,嘿嘿……”

    “虽然是举手之劳,可也是冒着被老头打死的危险啊!”何泓嘉见秦栋没反应,赶紧这么说,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再艺术加工一下,描述得精彩刺激点儿,“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阿栋,能不能请我吃顿饭啊?”秦栋抬头看了他一眼,何泓嘉吓一跳,赶紧说:“你请客,我买单,不,我请客……”秦栋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想去哪吃饭?”何泓嘉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想去哪我就去哪,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何泓嘉开着新换的跑车,在狭窄的小巷里缓慢挪动着,这一片是老城区,很多建筑又旧又破,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踢着足球从对面跑来,何泓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急忙踩刹车,才在离他001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卧槽!”何泓嘉气的半死,打开窗户朝那小孩大吼,“没看见车啊,不想活了?”小男孩呆呆地望着他,突然“哇”地一下哭了起来。“喂,你哭什么?”何泓嘉吓了一跳,提醒他主意交通安全没什么不对吧,怎么整的好像在欺负小学生。算了,赶紧走人了事,别给这小孩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看见了,正要踩油门,却听秦栋说:“开门。”何泓嘉很诧异:“阿栋?”秦栋下车,弯下身把车轮边的足球捡起来,递给小男孩,小男孩仰头怯生生地望了他一眼,接过球跑了。

    “我刚才太紧张了,”何泓嘉摸摸鼻尖,赶紧解释,“其实我特喜欢小孩,真的……”秦栋像是没听到似的,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左转就到了。”何泓嘉不敢再多说话,老老实实地把车开了过去。秦栋带他去的是一间很有年头的面馆,桌背靠椅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油垢。老板见有客人来,热情地招呼他们。何泓嘉倒也没说什么,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秦栋点了两碗葱油拌面,老板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忙活了。何泓嘉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里是不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没想到你竟然愿意带我来这里玩,把你的童年往事跟我分享,哈,我真的好开心,阿栋,你对我真好……”秦栋一时无语,这丰富的想象力,他只是突然有点想吃这里的面了,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过这里了。印象中妈妈做的更好吃,只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这时,一个身材佝偻的女人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衣服又脏又破,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手里端着一个破碗,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我靠,怎么还有乞丐进来,何泓嘉腹诽,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却见秦栋怔怔地盯着她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周婶啊,今天算你运气好,还有很多,”老板笑着去给她盛剩饭,那个女人却突然尖叫起来,举起碗朝秦栋砸了过去。秦栋并没有躲闪,像失了魂魄一样呆呆地望着她。“哗嚓!”瓷碗重重地砸在他身旁的墙壁上,碎片溅的到处都是。“小心!”何泓嘉这下彻底怒了,起身一把拽住那女人,正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却听秦栋冷冷道:“住手!”

    何泓嘉立刻放开她,那女人却呜呜地哭了起来。老板赶紧走过来,赔笑道:“她精神有点问题,有时候会这样,您别生气,这顿饭算我请了。”说完塞给那女人两块面饼,打发她走了。何泓嘉在一旁插嘴:“这种人杀人都不犯罪的,应该送到精神病院去。”秦栋瞅了他一眼,何泓嘉立刻闭了嘴。秦栋问道:“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唉,”老板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据说她在儿子死了以后就疯疯癫癫了。”秦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许久才问道:“她家里还有人吗?”“有个女儿,”老板想了想,“早就嫁人了,丈夫去年在工地出了事故,断了条腿,哎,真可怜啊!”秦栋愣住了:“怎么会?”何泓嘉有些奇怪,莫非阿栋跟那女人认识?秦栋从钱夹里取了张卡,递给老板,缓缓道:“卡上有一些钱,帮我交给她女儿,密码在背面写着。”那老板很惊讶:“你是周婶亲戚?”秦栋摇摇头:“不是,钱就说是你给的。”何泓嘉也掏了张卡给那老板:“密码在背面写着,钱就说是你给的。”秦栋抬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呢?”何泓嘉极力想改善自己在秦栋心中欺负小孩殴打老人的形象,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平时还是挺热心慈善事业的,那什么x省的公益慈善大使,就是我……”秦栋发现他终于找到现在的慈善事业江河日下的根本原因了。

    第十六章

    秦栋静静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困意一阵阵袭来,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姑姑、爸爸、妈妈,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在他眼前浮现又消失,噢,还有白天遇到的那个女人,她朝秦栋咧嘴一笑,露出呆滞又怨毒的眼神。无边的恐惧袭来,秦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难受地无法喘息。

    “叮铃——叮铃——”耳边隐约传来清脆的铃声,这是什么声音?秦栋缓缓地阖上眼,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曳,“叮铃——叮铃——”

    夏天的中午沉闷又安静,只有趴在树上的蝉无聊地鸣叫着。“看什么书呢?”秦栋一怔,抬头看到一个女孩站在面前,笑嘻嘻地盯着他看。她叫梁静,是老板娘周姨的女儿,平时很少来店里,前几天放暑假闲着无聊,才过来帮忙。她见秦栋不说话,有点生气:“喂,我问你话呢!”秦栋合上书,给她看了看封面,是一本英语辅导书。梁静很惊讶:“看这个干嘛?多无聊啊?”秦栋回答:“嗯,明年就要高考了。”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哎?”梁静用手挡住他的书,笑着说,“你不专心干活,我要告诉我妈。”秦栋一脸平静:“现在店里没客人。”梁静环顾了一下四周,只好说:“别看书了,好无聊,陪我说说话啊!”秦栋放下书,抬头看她:“想说什么?”梁静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经常偷偷看我?”“啪——”书从手间滑落在地上,秦栋脸色微微有些红了,“哪有?你这个自恋狂!”梁静弯下腰,把书捡起来,笑着说:“还不承认?我妈都发现了。”秦栋呆住了,偷偷看你?有么?他抬眼打量着梁静,又不是很漂亮,还总爱傻兮兮地笑,不过笑起来的样子……挺像姑姑的。梁静把书递给他,笑嘻嘻道:“这下没办法抵赖了吧?”秦栋接过书,小声道:“我发现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啊?”梁静很好奇,凑过来问,“谁?”“我姑姑。”“你姑姑?”梁静很惊讶,笑着问,“她是不是叫小龙女啊?”秦栋叹了口气:“我亲姑姑……”你姑姑,差不多也要四十岁了吧?梁静暗想,居然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中年大妈,她狠狠地瞪了秦栋一眼,气呼呼地走了。秦栋感觉莫名其妙,低下头,继续看书去了。

    可不知为什么,自从那天起,梁静几乎每天都往店里跑,还老是带几本练习题向秦栋请教,可把周姨给高兴坏了,从小到大,还没见女儿这么认真学习过呢!梁静跟秦栋一个学校,比他低一年级,现在还在上高一,据周姨说,成绩不好,整天只想着玩儿。秦栋也很乐意给她解答,就当做复习了。他学习一向很认真,虽然不像魏凌睿那样每次都考全校第一,但成绩还是很不错的。

    悠闲的暑假很快过去,高三的生活枯燥又充实,每个学生都卯足了劲儿学习,除了魏凌睿,当然还有那些打算高中毕业就出去混社会的人。秦栋有时候很羡慕魏凌睿,他花一个早上好不容易才背会的单词,魏凌睿看一眼就记住了;他花一个晚上才解出的代数题,魏凌睿两三下就算好了;当大家都顶着黑眼圈勤奋读书时,魏凌睿却可以躺着床上悠哉地看。

    “秦栋,”带着黑框瓶底厚眼镜的女同学喊了他一声,“有人找!”秦栋抬头,看到梁静站在班门口,笑嘻嘻地朝他挥手。秦栋放下笔,走过去,问道:“什么事?”梁静拉着他问:“明天好不容易周末,你有空吗?”秦栋想了想:“没有,我还要打工。”梁静得意地一笑:“我跟我妈说了,明天给你放半天假。”

    “你想说什么?”

    “明天跟我去玩好不好?”梁静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看,“都跟同学约好了。”

    “我还要看书。”

    “啊……别看了,少看一点又不会怎样,好不好?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秦栋无奈地点点头,刚打发走梁静,转身看见魏凌睿就坐在他的座位上,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哥,她是谁?”秦栋答道:“周姨的女儿。”魏凌睿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哦,长得真不怎么样。”秦栋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魏凌睿的笑容消失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不会喜欢她吧?”秦栋一愣:“乱说什么呢?”魏凌睿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听说她哥是个小混混,好像还坐过牢,跟这种人有什么好来往的?”

    那一年,十七岁的秦栋并不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却知道梁静的出现,给他沉重的人生凭添了一抹亮色。可魏凌睿却似乎很讨厌梁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每次都由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升到人身攻击,最后弄得所有人都不欢而散。

    一天秦栋在帮魏凌睿整理书桌,一张薄薄的照片不经意地从书间缓缓地飘落在地上。照片上的女孩站在海滩上,穿着雪白的纱裙,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秦栋一惊,像是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慌忙捡起照片,手忙脚乱地放了回去。

    “秦栋,”梁静看着他,眼睛红红的,“为什么要辞职?”秦栋静静道:“快要考试了,我没时间打工了。”“胡说,”梁静显得很委屈,“你是在躲我,为什么?”秦栋摇摇头:“没有,别乱想。”梁静拉住他,小声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秦栋呆住了,许久才张了张口,缓缓道:“抱歉……”梁静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泪水也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她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没关系……”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来,梁静和魏凌睿交往了,是魏凌睿追的她。从小到大,魏凌睿对谁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这么喜欢一个人。秦栋并不感到太难过,甚至还有些高兴,梁静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如果姑姑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有一种人,只要用点心,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魏凌睿就是这样的。他对梁静很好,会帮她排队买早点,也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陪她翘课,甚至经常在喧闹的迪厅里陪她玩上一整晚。梁静的成绩越来越差,甚至到了根本不愿上课的地步,而魏凌睿却一如既往,牢牢占据着全校第一的位置。

    满面愁容的周姨找到秦栋,求他劝劝自己的女儿。秦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跟魏凌睿说:“很快就要考试了,不要总是去那种地方玩。”魏凌睿笑了笑:“哥,你担心我考的不好么?”秦栋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不,我担心梁静。”魏凌睿的笑容消失了:“你关心她?”秦栋叹了口气:“周姨希望她能用心读书。”“呵呵……”魏凌睿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就不担心我,会不会被她教坏了呢?”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是隆冬,到了晚上,外面竟然飘起了雪,秦栋上完自习,带了本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梁静。她呆呆地缩在墙角,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刚哭过,身上还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秦栋很惊讶,喊道:“梁静,你怎么在这里?”梁静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是秦栋,脸色瞬间变得十分惨白。秦栋想了想,问道:“是来找小睿的么?”“不……”梁静一慌,“不是,我……我……走了……”秦栋还想再问些什么,梁静却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头越来越痛,像是被塞进了什么无法承受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炸开似的。“叮——”清脆的铃声传入耳畔,沉重的感觉渐渐消失,是摇曳的风铃声么,“叮铃——”秦栋突然睁开眼睛,原来是手机响了,七点多钟,还有一条未读短信:“(o)/~阿栋,起床了没,我已经起来了,几点上班,我送你去好不好(╯3╰)?”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发的,秦栋揉揉胀痛的眉心,回复道:“多谢,不用了,我住在公司=_=。”看到这条短信,躺在床上的何泓嘉惊讶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哈哈,好可爱,太可爱啦……

    秦栋到了办公室,刚坐下,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十分漂亮的红色请柬。赵菁犹豫了一下:“是魏氏企业送来的……”秦栋愣住了,赵菁小声道:“秦总……”秦栋这才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嗯,我知道了。”赵菁大概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便找了泡茶的借口,很有眼色地出去了。烫金的红柬上刻着新郎新娘的名字,“魏凌睿”、“刘悦菡”,不……不对……梁静呢,他们为什么会分手,而自己,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和魏凌睿产生变态的感情,好像想不起来了……不过也好……不用花力气去忘记了……

    第十七章

    魏凌睿要结婚了,婚礼就定在周六,情人节,真是个好日子。娶到温婉漂亮的豪门千金,又被魏家承认,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魏凌睿正可谓春风得意,前途无量。秦栋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死去的姑姑,如果她知道了,会高兴吗?一定会的吧,毕竟魏家那个曾指着她鼻子骂她下贱的老太太,竟然承认了她的儿子。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是一串陌生的号码,那家伙到底有几个手机号?秦栋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接了,“阿栋,”手机里传来一个令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也不想听到的声音,“你还好么?”秦栋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想说什么?”“你在生气?”魏凌睿轻轻地笑了笑,“何必呢?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么?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要不然老太婆怎么肯相信我。阿栋,别生气,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永远都不会变,再给我点时间好吗?等我掌握整个魏家之后,就和那个虚假做作的女人离婚……”秦栋呆住了,心头涌上一阵彻骨的寒意,他从前一直都以为魏凌睿不过是有些任性罢了,今天才发现完全错了。秦栋又想起很多年前木然站在雪地里的梁静和在酒会上翩翩起舞笑靥如花的刘悦菡,哭泣与微笑重叠的脸庞交织变幻。有人说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不同,果真是这样的么?魏凌睿见秦栋不说话,问了句:“阿栋,你在听么?”秦栋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当年,为什么要和梁静分手?”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听魏凌睿漫不经心道:“当然是性格不合了,那是我们经常吵架,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这样的,直觉告诉秦栋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挂了魏凌睿的电话,秦栋觉得很压抑,整个下午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快下班时收到何泓嘉发来的短信,大概又是叫他去哪玩。秦栋看了下,并没有回,直接关了机。

    车子沿着冷清街道缓缓行驶,时间还早,并没有放学,却有不少翘课出来玩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秦栋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不禁有些恍然。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了。街道两边的建筑建了拆拆了建,几乎很难再找到从前的影子。学校也几乎推倒重建,越来越漂亮,却连一点能令人回忆起往事的东西都不肯留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个年轻女人拉着孩子从车旁经过。孩子突然兴奋地喊:“下雪了!”女人微笑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脱下围巾给他戴上,小声说:“回去了,好不好?”小孩摇摇头:“不嘛,我还要玩……”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秦栋凝望着车窗外簌簌而下的雪花,那天好像也下着雪呢。

    秦栋依稀还记得那天是周末,晚上点十多还不见魏凌睿回家,电话也没人接,他不禁有些担心。魏凌睿虽然以前有时也不回家,但总会提前告诉他,从没像今天这样。秦栋联系了几乎所有和他认识的人,仍然一无所获,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几乎找遍了所有魏凌睿可能去的地方,网吧、迪厅、甚至酒吧和k房,仍然一无所获。秦栋突然害怕起来,魏凌睿到底去哪里了?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姑姑?不,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秦栋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

    凌晨一点钟,雪越下越大,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刺骨的寒气穿过衣服渗透到身体里,秦栋忍不住瑟瑟发抖,双手也被冻得渐渐失去知觉。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是她自己……不肯走的,我有……什么办法……”是魏凌睿,秦栋一惊,慌忙寻过去,在前面转角的小巷子里,满脸是血的魏凌睿趴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他的身边站在三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个还把脚踩在他手上,狠狠道:“混蛋,弄死他!”另外两个人立刻朝他身上踹了过去。

    秦栋感觉血液似乎都在逆流,身体也因愤怒而颤抖:“住手!”踩着魏凌睿手背的那人转过头来,冷笑道:“原来是你……”秦栋愣住了,这个人他认识,名叫梁辉,是梁静的哥哥,就像魏凌睿说的,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平时总是领着一帮狐朋狗友到店里白吃白喝,把周姨气得半死。秦栋还记得又一次,梁辉喝醉了,挥着拳头对他嚷道:“臭小子,离我妹妹远点……”后来被梁静用笤帚把追地到处跑,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魏凌睿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哥,你快走,别管我……”梁辉瞥了秦栋一眼,恶狠狠地说:“识相就快点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秦栋盯着他,冷冷道:“为什么要打他,发生了什么事?”梁辉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突然说道:“一起收拾!”话音刚落,旁边那两个小弟立刻朝秦栋扑了过去,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一股混杂着血腥的苦涩味道在口腔中弥散来。秦栋这下彻底怒了,他并非不会打架,只是不喜欢而已。其中一个人又朝他踢过来,秦栋连忙躲开,趁这个空档朝他胸口狠狠踹了过去,“啊!”那人痛的直打滚,另一个人也举起拳头朝他脸上抡过去,秦栋一个侧身,握住他的胳膊,向他背后拧了过去。“咔嚓——”关节发出痛苦的□□,秦栋将他打翻在地,抬腿朝他脸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梁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这个身材单薄,不爱说话的学生还挺厉害。秦栋弯下身,将魏凌睿扶了起来,小声道:“走,回家!”魏凌睿呆呆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啊——”魏凌睿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缓缓地倒在了他的怀里,殷红的鲜血从他额头上缓缓流了下来。秦栋呆住了,只见梁辉手里握着根木棍,狰狞地盯着他笑。“混蛋!”秦栋站了起来,朝梁辉冲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梁辉人高马大,身体健壮,秦栋开始还占上风,后来渐渐没了体力,被梁辉摁在墙上,挨了很多拳头。“很拽是不是?”梁辉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阿静真是瞎了眼……”秦栋发觉视线愈来愈模糊,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突然,梁辉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地转过身,朝站在他后面的魏凌睿露出诡异的笑容:“哈……呵……”忽然一头栽在了地上。秦栋失神地看着手里拿着匕首,满身是血的魏凌睿,脑子里一片空白。

    魏凌睿丢掉匕首,走到秦栋面前,小声道:“哥,你没事吧?”秦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把推开他,爬到梁辉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不……不可能……秦栋慌忙拉住他,喊道:“快醒醒,快醒醒啊!”“呵呵,”魏凌睿突然笑了起来,“哥,他已经死了,我们走吧!”秦栋被魏凌睿拉着,毫无方向地奔跑着,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那片被鲜血染成红色的雪地。

    第十八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片从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渐渐将路旁的树木染成白色。秦栋开着车,漫步目的地游荡着,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天晚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前面是一片工地,刚过完年,又是雪天,还没有开工,冷冷清清的,显得分外荒凉,只有昏黄的灯光安静地照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秦栋失神地望着计划经济时期建起的厂房,典型的东德风格,已经被拆掉了大部分,很快这里将建起新的住宅小区,谁还会想起这些东西呢?秦栋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忘了也好,本来就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将车子停在外面,秦栋缓缓走进了一座仓库,里面的货物几乎已经清理完毕,估计很快就要被拆掉了。秦栋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掏了根烟,用打火机点上,缓缓吸了一口,这种感觉真是该死地差啊!他其实并不喜欢抽烟,从小到大,爸妈因为这个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妈妈曾经揪着他的耳朵说只有小混混才喜欢抽烟,你要敢抽烟我就打死你。秦栋突然笑了起来,真奇怪,搞得他以后真做了小混混,也不怎么喜欢抽烟。

    “喂,借根烟好吗?”秦栋抬起头,看到何泓嘉手里提了瓶酒,朝他晃了晃,笑眯眯道,“我拿这个跟你换……”说完就挨着秦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秦栋掏了根烟给他,何泓嘉盯着秦栋看了几秒,笑着说:“还得借个火!”秦栋正要给他打火机,何泓嘉突然叼起烟,凑上来对着秦栋的烟头点烟。秦栋一怔,何泓嘉突然抽走他的烟,放在嘴里,闭上眼睛,缓慢而悠长地深吸了一口,露出陶醉又兴奋的表情。秦栋一时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脸孔,这样的表情,眼前这人到底是何泓嘉还是魏凌睿,不,没什么不同……

    两个少年被恐惧和激动缠绕着,惊慌失措地逃到了这里。偌大的仓库里堆满了木材,冷风透过天窗灌了进来。秦栋靠在墙上,无力地喘息着,梁辉死去的画面像是被刻在脑子里一样,无法抹去,无法摆脱,只要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他咧着嘴露出可怕的笑容。突然,温热的触感从脸上传来,秦栋睁开眼,看到魏凌睿兴奋又激动地吻着他。轰的一声,所有的认知在顷刻间崩溃,秦栋惊恐地推开魏凌睿:“你……你干什么?”魏凌睿从地上爬起来,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梁静笑起来的样子,很像我妈妈。那你有没有发现,我更像她?”秦栋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你疯了……”魏凌睿突然扑到秦栋身上,撕扯他的衣服。“阿栋,我们做吧,”魏凌睿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微笑着说,“我爱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哈哈……”秦栋被他毛骨悚然的声音惊吓到,用尽全力将他推开。魏凌睿却毫不气馁,再次爬起来,发疯似地去吻他。

    像是受到了魔鬼的蛊惑,秦栋最后跟魏凌睿发生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他并不感到很快乐,只知道当他进入魏凌睿身体的时候,那人疼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的吓人,眼泪也流了下来,却还笑着说:“你终于是我的了……”后来,秦栋给他穿好衣服,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相互取暖。“阿栋,”魏凌睿小声道,“我们逃吧,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秦栋没有说话,他并不想逃,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去,又能怎样呢?

    天渐渐亮了起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警笛声,越来越近,魏凌睿突然惊叫道:“警察来了,快走!”秦栋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别怕,不会有事的。”几个持枪的警察闯了进来,将他们包围起来,喊道:“不许动!”不知为何,秦栋反而镇定下来:“人是我杀的,我跟你们回去,这是我弟弟,他是无辜的,请你们不要为难他。”魏凌睿惊住了,他错愕地望着秦栋,慌忙道:“不,不是的,人是我杀的的,他在撒谎……”秦栋抬眼看着跟在警察身边的那两个小混混,冷笑道:“你们说说,谁是凶手?”那两个人被秦栋打伤之后,就跑了,还是出事以后被警察叫来的,他们并不清楚梁辉是谁杀的,却知道当时魏凌睿已经被打的半死,怎么可能杀掉强壮的梁辉呢?于是就指着秦栋,跟警察说:“就是他,是他杀了阿辉!”

    秦栋朝魏凌睿笑了笑:“你看,他们都说是我了。”魏凌睿怔怔地凝望着他,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不,不是的……”秦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好好学习,不要因为这件事分心……”魏凌睿呆呆地看着秦栋被警察带走,突然大声地哭了起来。

    梁辉是陈胜新的马仔,陈胜新那时候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也多少有点势力。秦栋那时还是未成年人,再加上算是防卫过当,最多也就判个几年,可由于陈胜新的插手,结果判得很重。当法官宣判十五年有期徒刑的时候,秦栋并没有太多惊讶,对他来说都一样,反正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学校读书了,就算以后出去了,或许也只能徘徊在社会的最边缘吧。

    后来不知怎么的,陈胜新突然派人来监狱找他,来的人叫方诚,问秦栋肯不肯跟着胜哥混。秦栋冷笑着跟他讲:“我妈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方诚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地走了。后来魏凌睿来看他,十分开心地对他说:“阿栋 ,我考上了!”秦栋也很高兴,问道:“哪个学校?”魏凌睿回答:“f大。”秦栋有些意外,f大在本地,虽然还不错,但终究比不上京城那所顶尖的学校,便问:“你不是说要去京城读书,分数不够么?”魏凌睿看了看旁边,趁人不备,突然抓住秦栋的手,小声道:“阿栋,我不想去了,只想留在这里陪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秦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陈胜新又亲自来找他,秦栋就答应了,做小流氓怎样,整天打架又怎样,被人瞧不起又怎样,最起码,得到了自由,不会成为魏凌睿的累赘,甚至还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供他读书。从那以后,秦栋又一个认真听话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打架厉害的小混混,再然后成了陈胜新最得力的助手,再然后到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秦总,真是好笑。

    何泓嘉见秦栋盯着他看了那么久,一直不说话,挺纳闷:“看什么呢,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秦栋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已。”秦栋的烟还在何泓嘉手上,他又掏了根烟,还没点上,何泓嘉突然深吸一口烟,抓住秦栋的臂膀,吻他的嘴,将烟气缓缓送到他口中。“咳……”秦栋不备,被呛了一下。何泓嘉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然跟我说说,我不介意当垃圾桶。”秦栋摇摇头:“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泓嘉笑笑,将放在身边的那瓶酒递给秦栋:“喝点吧,暖暖身子,怪冷的。”秦栋看了一眼瓶身上的标签,伏特加,度数不明。何泓嘉偷偷地笑了笑,露出一脸正直的表情:“度数不高,放心啦!”

    第二十章

    “叮铃——”熟悉又讨厌的声音突然响起,秦栋条件反射般地按掉手机设置的闹铃,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这是哪?秦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的卧室里,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住,显得有些昏暗。他摸索着将台灯打开,差点被吓到。只见床头柜上放在一个十分精致的相框,照片里的人怎么这么眼熟?穿着件破校服,笑得一脸傻逼,靠,这不是小学毕业照上面的吗?记得是全班合影,怎么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怎么回事?难道在家里?不对,和自己那间朴素得像学生宿舍的卧室完全不同。房间的布置十分考究,以暖色为主,温馨得像少女的闺房,除了身下这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床。

    门突然开了,秦栋抬头,看到何泓嘉朝他笑了笑,慢慢走了进来。他穿着睡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完澡,只是那走路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脸是怎么了,像是被打过了一样。“阿……阿栋……”何泓嘉似乎有些尴尬,赶紧笑笑,“你醒了……我平时就住这儿,就我一个人……”秦栋指着那个相框,问道:“哪里来的?”何泓嘉想了想,笑嘻嘻道:“上次我去你家里玩,你送我的啊……”秦栋淡淡道:“我不记得送过你这种东西。”何泓嘉叹了口气:“真小气。”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递给秦栋:“不然拿这个跟你换?”秦栋随手翻了一下,全是何泓嘉的照片,有小时候的,学生时代的,还有现在的,有的笑得一脸灿烂,有的锁紧眉头故作深沉,还有45°角仰望天空的,总之每张在秦栋看来都显得那么二逼,还有几张特别像魏凌睿,尤其是小时候的样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帅?”何泓嘉眨了眨眼睛,一脸期盼地望着他。秦栋瞥了他一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呵呵……”何泓嘉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是,老揣着这东西,哪能追到你?”秦栋觉得莫名其妙:“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

    “啊?”何泓嘉脸色变了变,显得有些沮丧,“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昨晚?”秦栋想了想,好像跟何泓嘉一起喝了好多酒,然后就醉了,大概是被他带到这里的,便说了句,“多谢,我酒品不好。”“真的记不起来了?”何泓嘉垂着头,显得很是失望,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抬眼望着秦栋,笑眯眯道,“昨晚你真的好可爱,我实在忍不住就对你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他见秦栋黑了脸,立刻说:“阿栋,别生气啊,我会对你负责的……”秦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房间里安静极了,何泓嘉感觉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秦栋的声音:“过来……”“啊?”何泓嘉一愣,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才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怎……怎么了?”秦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道:“把衣服脱了。”何泓嘉呆住了,血液不由自主地往头上涌,脸一下子红了,语无伦次地说:“现在?不好吧?昨晚才……我……担心……”见秦栋不理他,何泓嘉慌了,立刻把睡袍脱了下来,露出近乎□□的身体,下身只穿了件绣着龙纹的红色内裤。何泓嘉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今年是我本命年……”他的身材不错,修长柔韧,看得出是经常锻炼的结果。秦栋扫了他一眼,上身倒还没什么,下面大腿那里是怎么了,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于是问了句“怎么弄的?”

    何泓嘉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垂着脑袋,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地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栋叹了口气:“昨晚我对你……”何泓嘉赶紧点头:“昨晚你太热情了,我根本把持不住……”秦栋脸一沉,冷冷道:“把内裤脱了。”何泓嘉不敢说不,只好把内裤也脱了下来。

    “趴床上……”

    何泓嘉吓了一跳,赶紧捂着屁股说道:“我没事,真的……”又偷偷看了秦栋一眼,发现他脸色愈发难看了,只好捂着眼睛,趴在了床上。秦栋记起昨晚做了一个很熟悉的梦,梦里那家伙长的既像何泓嘉又像魏凌睿,欠揍的不得了,后来就莫名其妙地跟他做了,不知为什么,也许还带着点报复的心理,把那人折腾得很惨,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何泓嘉的后面伤的很严重,又红又肿的,别说走路了,估计坐着都不舒服。秦栋觉得挺过意不去,问了句:“疼么?”何泓嘉小声道:“疼死了,没想到在下面这么疼,可是一想到是在跟你做,就不疼了。”秦栋怔住了,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药呢?上了没?”“在……在抽屉里,”何泓嘉很不好意思,“还没,一会儿……再……”秦栋起身去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了一管药膏:“是不是这个?”何泓嘉点点头,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坐起来:“不用……我……我自己来……”不料却扯到了后面的伤口,疼得直抽气。

    秦栋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躺下!”何泓嘉赶紧趴到他跟前,秦栋用手指沾了点药,小心翼翼地帮他涂在后面。何泓嘉呆呆地趴在床上,羞耻感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脑子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阿栋在帮我上药……”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之简直幸福的快要死掉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兴奋配合着秦栋的动作刺激着他的神经,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原本萎靡的下│体突然硬了起来。秦栋呆住了,卧槽……何泓嘉也傻了,许久才十分尴尬地说:“等我一会儿……”说完就下了床,一瘸一拐地朝洗手间跑去。

    第二十一章

    2月14号,魏凌睿的婚礼如期举行。

    秦栋刚起床就接到了何泓嘉的电话,“阿栋,有空没?”何泓嘉笑嘻嘻道,“今天可是情人节哦!”秦栋一脸淡然道:“我不觉得你有空。”何泓嘉叹了口气:“虽然外婆一定要让我参加那个婚礼,但我还是想陪着你……”秦栋笑了笑:“抱歉,我没空……”“什么?”何泓嘉愣住了,“难道你要去……”“嗯。”秦栋答了声,挂断了电话。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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