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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我爱的人,她是个大英雄 作者:星糖

    第9节

    萧牧低头,看到一尊玉佛安详地躺在自己胸口。那是一块翠绿的和田玉,温润圆熟,晶莹剔透,带着周思渺的体温。

    “这是我出生时爷爷送的,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戴着它,唯一一次摘掉,就被人绑架了。”周思渺笑了下,然后表情变得很认真。“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萧牧并不是很懂玉,但她也知道,人与玉之间有特别的牵绊。尤其周思渺养了这块玉二十多年,其中的深厚感情不言而喻。并且方老爷子给最宝贝孙女的诞生礼物,必然是无价之宝。

    于是她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是我的心跳”周思渺按住她的手,说:“你是安全的,我才能活着,你明白吗?”

    萧牧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溢着深情,而自己,早已沉溺其中。

    你逃避不了肩负的使命,至少,让我的等待安心一点。周思渺久久地凝望着面前的人。

    “好吧。”萧牧垂下打算摘掉玉的手。“我接受。”

    “我会平安的和它一起。”萧牧抚摸着玉佛,对周思渺说。

    周思渺抓住萧牧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满怀期待地说:“你答应我,一定说到做到。”

    萧牧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回答:“我答应你。”

    “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承诺。”周思渺终于舒心。她笑起来,温暖如春风里轻飞的柳絮。

    临近春节,萧牧又繁忙起来,不过一有空她就会给周思渺打个电话,简单地聊聊天。

    周思渺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相处方式,在方家大宅与鼎茂公司之间往返,闲暇时逛逛街,逗逗鹦鹉,陪陪家人。她很努力地在恋爱之外,过出自己的生活。

    如果不能帮萧牧忙的话,那至少不要拖她后腿。周思渺咬紧牙关,心底憋着一股劲。

    大年三十,方家人携家带口,全部回了大宅。清冷空旷的别墅终于热闹起来,连冷面的保镖们面部线条也柔和下来。

    餐桌上,周思渺作为全家最受宠的宝贝,依然紧挨着方茂源坐在首席。方家其余男丁按照辈分与年龄,依次入座。

    “妹妹,你什么时候开始走这种风格了?”

    “是啊,我们的名媛小公主呢?这是谁家的清秀小子?”

    周思渺的大哥跟大舅问道。

    他们早就看到了,今晚的周思渺一反常态,没穿高跟鞋和礼裙,反而穿了件明显偏大的衬衣,配牛仔裤。

    “我只是换了件衣服,你们就宠爱我了吗?”周思渺不回答,反而岔开话题,撒娇地抱怨:“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即使是亲舅舅亲哥哥也一样。”

    “我可没有啊,渺渺。别搭理他们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来看看二舅给你带的礼物。”

    “是啊,不论你打扮成什么风格,我们都同样爱你。来拿着,这是我出差时专门给你买的。”

    “妹妹,六哥给你抢到张演唱会门票,第一排,你绝对喜欢。”

    “渺渺,试试看这条项链,我前两天刚为你拍下的。”

    很快,餐桌堆满了各种礼盒,餐盘反而被挤得没地方放。方家大舅跟大哥对视一眼,决定使出杀手锏来赔罪。

    “咳咳,那什么我们唱首歌吧。”

    方家大哥向自家妈妈借了条连衣裙,又不知从哪儿找出顶假发。化了妆,踩上高跟鞋,跟自家爸爸合唱了一首《新贵妃醉酒》。

    方家大舅高大威猛,方家大哥身段柔软,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最后方家大哥还躺进自家爸爸怀里,摆出经典的endg pose,赢得满堂喝彩。

    周思渺笑出了泪,扑倒在爷爷怀里,捂着肚子狂笑。

    新年的钟声临近,一家人吃着饭后甜点,边看晚会边聊天。周思渺看着其乐融融的画面,忍不住想,萧牧会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吃晚饭。

    正发呆,手机忽然响起来。周思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抱着手机跑向室外。

    “新年快乐。”萧牧的声音带着笑意,从电话那头传来。

    周思渺心里像抹了蜜一样,说:“新年快乐。”

    “你在干吗?”萧牧问。

    “我在想你。”周思渺回答得很直白。“那你呢?你在做什么?”

    萧牧顿了一下,给出同样的回复:“我在想你。”

    周思渺嘴角不由得翘起,她忽然非常想钻到手机对面去,看一看萧牧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会是眉眼温柔,嘴角含笑?还是目光明亮,坚毅肃然?

    不论哪一种,她都很喜欢。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她不会满足于只是看一眼,她想要的还有很多。

    她想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拥抱尽头荷枪而立的萧牧。

    她想摘掉她的头盔,跟她在火树银花下接吻。

    她想脱掉她的战术背心,去除所有冰冷而沉重的武器,紧贴在她胸口,感受她有力的心跳。

    她想说:“跟我回家吧,萧牧。”

    她想说:“我是如此的喜欢你,萧牧。”

    但她既不能轻易去找萧牧,也不能不顾一切地将她带离岗位。萧牧有自己的坚守,她应该理解并支持她。

    于是她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转而问:“过阵子就是你生日了,我可以在那天帮你庆祝吗?”

    “我都忘了。”萧牧笑起来,说:“好啊,我们那天见面吧。”

    “约好了,不许变了哈。”

    “嗯。”萧牧离开手机,跟周围的人低语几句,又重新接起电话。“我要去忙了,你早点睡。”

    “那晚安。”

    “晚安。”

    周思渺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抚摸着穿在身上的萧牧的衬衣,开始期待她的生日快点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有点短,写多了又觉得拖沓

    所以就这么长吧,明天量就足了。

    ☆、第三十章生日

    “周小姐,车给您送来了。”路虎4s店的老板恭敬地将钥匙递给周思渺,侧过身,露出身后的白色揽胜。

    “谢谢你亲自跑一趟。”周思渺接过钥匙,满足地扫视了整台车。

    几天前,在4s店看到它的第一眼,周思渺就被迷住了。它摆在店中央的高台上,被无数射灯包围。它刚强但温润,它沉静但蕴含力量。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是那么地适合萧牧。

    就是它了,周思渺瞬间决定,它就是萧牧的生日礼物。

    现在,它安然地停在院子里,跟旁边的白色卡宴交相辉映。一个铁骨铮铮,一个温柔似水,如同一对情侣。

    周思渺捧着脸,满心欢喜。这是自己跟萧牧唯一的情侣物品。

    等不到生日那天了,周思渺迫不及待地想跟萧牧分享这份喜悦。于是她坐进路虎的驾驶座,带着她的礼物去找萧牧。

    萧牧刚结束一天的巡逻回到宿舍,她几乎走遍市区的大街小巷,还处理了几次聚众斗殴事件,全身肌肉隐隐酸痛。

    她平时不会这么狼狈,只是因为那个每月都会造访的亲戚这次特别猛烈,令她有些虚弱。

    她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丢上床。但周思渺说自己就在特警队大门外,萧牧怕她伤心,还是硬撑着出了门。

    萧牧穿着从衣柜里随手捡出来的运动外套,脚上趿拉着队里下发的人字拖,站在崭新到在路灯下反光的豪车,满脸茫然。

    “当当!生日礼物!”周思渺从手心坠下一串钥匙,期待地问:“你喜欢吗?”

    “挺好看。”萧牧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淡淡地说:“你开走吧,我用不到。”

    周思渺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不要吗?你不喜欢白色的话,可以换成黑的。你不喜欢这个型号的话,也可以换的。”

    “车很好,只是我真的不需要。”因为疲惫,萧牧的声音很低沉。她耐心地解释:“而且在大队,它有些太显眼了。”

    “所以,这个礼物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牧见她语气不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牵住周思渺的手。“谢谢你这么用心,送这么大份礼物给我。只是我平时骑摩托就够了不需要开车,而且也没有地方放它。能不能由你替我保管?”

    周思渺愣愣地看着萧牧。萧牧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她都能理解,然而她不能接受。

    她很难过。自己那么激动兴奋的一件事,对萧牧来说却是麻烦。自己跟萧牧,终究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拥有独属两人的标志物。

    她垂下眼,从萧牧的掌心抽出手,转身上车,扭动钥匙,倒车。

    她透过前车窗玻璃看到萧牧站在原地,并没有打算追上来。她狠下心,向右打满方向盘,掉头离去。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在拐弯时彻底消失。

    看不清前方,周思渺下意识地打开雨刷,视野依然模糊。她这才发现,原来是泪水蒙住了眼。

    虽然难过,周思渺还是按照计划开始布置房间。

    她买了上百个气球,一个个地充气、绑扎。

    她切了十几种水果,跟造型多样的霜糖饼干一起做成拼盘。

    她烤了蛋挞和纸杯蛋糕,准备了红茶和橙汁。

    她买了小彩灯,缠在餐桌腿和椅背上。

    她刻录了一碟适合生日听的轻音乐。

    她从花店买来一屋子的粉玫瑰。

    她订了红酒和牛排的外卖。

    她订了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

    她比之前更加期待这个生日,她觉得只要生日过得开心,那些不愉快就都会过去。

    一大早,周思渺就起床了,花了半个小时,才决定要穿哪条裙子。她打开化妆包,将大大小小的化妆品和工具铺满整张梳妆台,仔细地给自己化妆。

    她穿上最喜欢的高跟鞋,洒了最清新甜美的香水,然后坐在客厅里,等萧牧出现。

    然而她收到一条来自萧牧的短信,简洁的七个字,她却怎么都看不懂。

    “今天不能见面了。”

    不是早就约好了吗?你不是最信守承诺的吗?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思渺立刻拨过去,漫长的等待音,并没有人接。

    周思渺心底慢慢渗出凉意,她开始迟疑,或许因为上次的不愉快,萧牧对自己避而不见?

    所以,这是一场冷战?

    不,我绝不接受!

    周思渺锲而不舍地拨电话,一次又一次。她知道自己失控了,跟第一次联系不上萧牧时一样,她变得偏执,甚至有些癫狂。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失去萧牧的可能性令她陷入恐慌,理智全无。

    不知打了多少次,萧牧的手机终于耗尽最后一点电,自动关机。周思渺绝望地放下手机,感觉自己一点点地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门铃在这时响起,周思渺跳起来,飞奔而去,大力拉开门,喊:“萧牧!”

    面前的人明显受了惊,他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您好,外,外卖。”

    周思渺失望地向旁边退一步,给他让路。保镖提着一个巨大的蛋糕盒子,跟在他后面进门。

    等人都走了,周思渺看着屋里飘着的气球,看着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和点心,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她脱掉高跟鞋,揉乱精心梳理的长发,盘腿坐在地板上。

    这真是个特别的生日,如同自己被绑架那天一样,终生难忘。

    坐到大半夜,确定萧牧真的不会出现,周思渺揉揉发麻的腿,站起来。

    卸掉妆,换上家居服,正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响起。周思渺看了眼,发现是陌生号码,随手接通,却意外地听到萧牧的声音。

    “是我。我的手机没电了,这是借用别人的。”

    “你在哪儿?”周思渺迫切地问。

    萧牧说了个偏僻的地点。

    “我去找你!”

    “可我现在要回去了。”

    “你别走!我去找你。”周思渺坚持,她很怕电话挂断后,萧牧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牧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我知道了。你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周思渺熟练地换衣服,拿钥匙,冲出门。

    当车在路上飞驰时,她忽然意识到,好像跟萧牧在一起后,自己就成了一个飙车狂。她总在宁静的无人深夜,怀着急切的思念,向着目的地飞奔。

    她一次比一次做得更得心应手,也越来越从容,因为她确信,萧牧一定会在终点等她,不会因等待太久而离开。

    车缓缓地停在一片废墟前,夜色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看到不萧牧人在哪里。周思渺打开远光灯,刺眼的强光将周围照亮。

    周思渺看到不远处有个人站起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随距离缩短,周思渺看清了那人挺拔的身姿,沉静的面容,疲惫但仍明亮的眼睛。

    最后,她看清了那人作战服上斑驳的血迹,以及带伤的肩膀。

    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衣服是干净整洁的,带着肃杀的血气,从昏暗的废墟走来。

    她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有尘土从她身上抖落,在光线里漂浮。

    即使疼痛,她也从不低头。即使满身疮痍,她也是柱天踏地般的英雄。

    周思渺呆呆地坐在车里,看着萧牧越走越近,最后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系安全带时碰到了伤口,萧牧吃痛,吸了口冷气。

    周思渺指尖颤抖,她想拉开残破的上衣,仔细看一看萧牧的伤口,又怕这样的动作会让萧牧更疼。

    “我带你去医院。”周思渺手忙脚乱地启动油门。

    “回家。”萧牧缩在座位里,声音里满是疲惫地说:“我饿了。”

    周思渺难受得差点落下泪来。今天她的生日,然而她在这鬼地方不知呆了多久,执行了多么危险的任务,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她没有一句怨言,她不喊苦,也不说累,更不提凶险与伤痛。她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回家,我饿了。

    她不诉苦,周思渺反而更能体会她承受的苦。

    当猛兽受了伤暂时失去自保的能力,多半会选择躲进角落里,暗自疗伤。

    令周思渺庆幸的是,萧牧选择的是待在自己身边。对于萧牧来说,自己就是她安全的避风港,是她能卸下全身武装,安心地呈现脆弱姿态的地方。

    直到这一刻,周思渺才意识到,萧牧给了自己最深刻的信任,与最柔软的依赖。

    于是她强忍泪意,紧握着方向盘说:“我带你回家。”

    吃完饭,简单地给自己处理了伤口,萧牧换上周思渺为她准备的干净衣服,沉沉睡去。

    周思渺守在床边,握着萧牧的手,默默流泪。

    周思渺发誓,再也不会随意猜测萧牧的想法,永远都不会怀疑萧牧是不是在乎自己。

    她自编自演的那些小情绪,对萧牧来说简直是种侮辱,她再不会那样做。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浑身是伤的萧牧端着碗蛋炒饭吃得一本满足的样子。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是没有精力优雅地切牛排喝红酒的,一切的需求都降到最低。

    她终于明白萧牧真的不需要路虎,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周思渺才会忽视。

    睡眠泄露出真实的情绪,萧牧皱着眉,伤口的疼痛使她睡不安稳。

    周思渺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萧牧仿佛得到了安慰,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床头的时钟泛着柔弱的光,还有两分钟,这一天就会过完。

    周思渺望着萧牧疲倦的睡颜,替她许下生日愿望——

    希望国泰民安。

    不必让我心爱的人,在生日当天还要出生入死。

    ☆、第三十一章受伤

    萧牧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好久,才意识到这儿是周思渺的卧室。

    在强悍的自愈能力下,左肩膀的伤口已经结了薄薄一层血痂。萧牧用右手将自己撑起来,坐在床上发呆。

    在汹涌的大姨妈和高强度任务的双重作用下,她全身肌肉酸痛,脑袋也不太灵光。她意识涣散地回忆起昨天客厅里各种装饰品,还有餐桌上眼花缭乱的美食。

    很明显,周思渺做了精心准备,可自己放了她鸽子。

    床的另一侧没有人躺过的痕迹,说明周思渺昨晚并没有在这儿睡。

    萧牧有些担心,怕周思渺又一次因为失望而生气了。

    道歉是必须的,可是除了道歉,她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否把她哄开心。实在不行,就让她打自己一顿出出气吧。

    萧牧胡思乱想着,门被轻轻推开,周思渺走了进来。

    “对不起。”

    “你醒了。”

    两人同时说出口。

    周思渺先笑出来,坐到床边,说:“我煮了白粥,买了港式茶点,你想吃什么?”

    “白粥。”萧牧不假思索地回答。

    “果然是白粥。”周思渺为自己的先知而得意。“那我吃茶点。”

    萧牧见她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沉默。

    周思渺摊开手,露出掌心里的玉佛。“它沾了血,我帮你洗干净了。”然后她重新给萧牧戴上。

    萧牧不安地拉住她,终于问出口:“你不生气吗?”

    “生气?因为你答应和我一起过生日,但没兑现吗?”周思渺反握住萧牧的手,说:“我永远都不会因为这类事生你的气。我只希望你少受伤,平安回家,我会在家里一直等你。”

    萧牧心里顿时温暖起来,她扶着周思渺的后颈,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被人守候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萧牧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才能表达出她内心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没有周思渺。

    周思渺觉得这座城市一定是被诅咒了,怎么突然冒出那么多坏人。她只是跟萧牧久违地去了趟马场,在回去的路上,就被人盯上了。

    萧牧一言不发地盯着后视镜里的车,它已经尾随自己半小时了。期间无论周思渺怎么换道绕路突然拐弯,都甩不掉它。

    萧牧知道来者不善,但不清楚对方的目标是周思渺还是自己。以防万一,她先通知周思渺的保镖从市区过来接应,然后握着手机,准备随时报警。

    上了高速,车辆变少。那辆车连伪装都省掉了,明目张胆地紧紧跟在后面。

    萧牧精神紧绷,她并不怕对方会在这里动手,毕竟周思渺的跑车全力加速后,它根本跟不上。

    萧牧觉得很被动,不知道对方的动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但她不想带着周思渺一起冒险,她只想迅速摆脱对方的纠缠。

    正在想办法时,萧牧敏锐地看到,一个人从后方车的副驾驶座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赫然拿着一把枪。

    萧牧心头一惊,赶紧喊:“低头!”

    周思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萧牧按住脖子压在方向盘上。随后,她听到有金属撞击玻璃的脆响。

    她声音颤抖地说:“萧牧,我看不到方向”

    “油门踩到底!笔直地开!”萧牧喊道。她记得这条路很长一段都是直路,没有拐弯。万一不幸遇到了拐弯,车会撞破围栏冲出高速。

    就让我们相信这台车安全系数很高吧。萧牧迫不得已地祈祷。

    对方又开了一枪,打碎了后视镜,而后很久都没开第三枪。

    萧牧在这种危机关头仍能冷静分析,或许对方子弹并不多,所以要节约着用。

    这种索命的架势让萧牧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朝自己来的。于是她迅速报了警,报警中心确认她的位置后,说离现场最近的警察会在5分钟内赶到。

    5分钟,萧牧深吸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她只要撑过5分钟就好了。对方车速跟不上,只要这条路是笔直的,她相信可以保证这5分钟内周思渺跟自己的安全。

    变故发生得措手不及,萧牧听到轮胎爆炸的声音,然后高速行驶中的车失去平衡,瞬间侧偏撞上左侧围栏。

    她在车身与围栏刺耳的摩擦声中大喊:“踩刹车!”

    然而周思渺似乎吓傻了,一动不动。

    车身拖出一条长长地火花,终于停下来。萧牧立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扑到驾驶座上问:“受伤了吗?”

    周思渺神色呆滞地摇摇头。

    在昏暗的光线下,萧牧看不到她的动作,于是焦急地喊:“回答我!”

    周思渺被吼得恢复一丝清明,赶紧说:“我没受伤。”

    萧牧解开她的安全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她抱了出去。

    追赶后方的车来势汹汹,从前车灯射出的光柱仿佛野兽发狂的视线。

    萧牧推了一把周思渺的后背,对她说:“快走!”

    “一起走!”周思渺一把拉住萧牧的手臂。“我们一起躲起来,等警察来到就好了。”

    “我就是警察!”萧牧突然喊道。

    周思渺愣住了。是啊,她的萧牧,是名在危急时刻冲锋陷阵的警察。于是她说:“那我跟你一起!”

    当黑云压城,洪水滔天,你挺身而出,保卫家园。这是你作为警察的使命。

    但,你就是我的家园。我要站在风口浪尖,和你一起面对狂风暴雨。这是我爱你的宿命。

    萧牧一个个地掰开她的手指,说:“如果你不想拖我后腿,那就快走!”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萧牧摸了摸周思渺的头顶,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

    周思渺没有防备,跌出高速围栏,沿着护坡滚了下去,撞到一块大石头才停下来。她扭伤了手腕,吃痛地将自己撑起来,抬头看到那辆车已经开到她跟萧牧刚才站着的位置。

    有人从车上下来,拿出手电筒四处扫射。

    周思渺小心地躲在石头后面,捂住嘴,将抽泣声堵住。

    她很害怕,也很担心,她不知道萧牧要怎样全身而退。

    萧牧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将呼吸和心跳频率调节到最低。她双眼紧紧盯着高处的两人,右手的警用匕首泛着凛冽的白光。

    她故意等他们的车开到足够近时才飞身跳下高速,引他们朝自己的方向追赶。

    她看到那两人仔细地向各个方向检查,暗自在心里祈祷,你一定要藏好,思渺。

    那两人凑在一起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分成两个方向,各自走去。

    萧牧在心里喊了声:“糟了!”

    他们并不是只朝自己来,他们没打算放过周思渺。

    萧牧瞬间有一种心脏被掏空的感觉。

    不行!我要救她!我一定能救她!

    那人抽出一把刀慢慢朝自己走来,萧牧拼尽全力压住内心的焦急,等他靠近。不过是几十秒,萧牧却觉得比狙击手埋伏训练的十几个小时还要漫长。

    5米4米3米

    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萧牧从地上弹起,一脚踢飞他的刀。对方试着还手,萧牧顺势拉住他的手臂,脚下一转,将其大力背摔。而后一记手刀敲晕他,将他的双臂扭到背后,脱下他的外套,用两只袖管绑住他的手。

    制服他后,萧牧不敢耽搁,立刻朝周思渺的方向狂奔。

    萧牧从高速上跳下来时,一颗子弹擦着她的头顶飞过。萧牧落地,迅速在地上翻了几个滚,紧接着跳起来,一边敏捷地z字跑一边朝持枪的那人前进。

    周思渺听到动静,从石头后探出头,一不小心惊呼出声:“萧牧!”

    那人听到声音,扭头准备射击。萧牧心急之下扔出匕首,射中他的腰部。

    萧牧趁机扑上去,想夺下他的枪。

    他吃痛转身,看都没看,反手开了一枪。

    这个画面深深地烙印在周思渺的脑海,变成她每夜心惊肉跳的梦魇。

    她看到子弹射进萧牧腹部时溅起的血花,她看到萧牧痛苦地皱起眉向后摔落。

    她清晰地感知到,在这一刻,她的英雄有可能离她而去。真正意义上的,离她,离这个世界而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只知道来了很多警车,警笛声响彻荒野。很多穿着警服的人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形形色色陌生的脸,没有一个是她的萧牧。

    她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警,流着泪问:“萧牧呢?萧牧在哪儿?”

    那人看着她的眼神很冰冷,甚至有一丝仇恨。她眼眶微红,声音颤抖着说:“队长被送去医院了。”

    “带我去!请我带我过去!”周思渺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她。

    而她只是愤恨地看着周思渺,并不说话。

    “晓洁,带受害人上车。”某个警察说到。“先去医院做个检查,没问题了再录口供。”

    刘晓洁无奈,只能领着周思渺坐上警车。

    经过检查,周思渺只是扭到手腕,和轻微的擦伤,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民警准备带她回派出所,她却怎么都不肯走。

    “萧牧在哪儿?”周思渺一遍又一遍地问。

    “她在手术,你留在这儿也见不到她。”刘晓洁语气强硬地说:“你既不是家属又不是战友,有什么资格在手术室外等她?”

    “我”周思渺想解释,话到嘴边,又沉默了。她不知道萧牧愿不愿意坦白两人的关系,她不想给萧牧添麻烦。

    见她不说话也不走,民警急了,过来劝她:“你先跟我们回去录口供好吗?等录完,这边手术也结束了,到时你就能回来看她。”

    周思渺想了想,答应了这个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分歧

    周思渺回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接近尾声。寂静无声的走廊上,一群特警耐心地等待着。

    孙红霞最先看到她,颇惊讶地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小声说:“那个不是周思渺吗?她怎么来了?”

    刘晓洁瞥了一眼,冷冷地说:“队长跟她在一起时受的伤。”

    “哦,她们在一起啊。”孙红霞随口接话。

    “瞎说什么,她们才没有在一起!”刘晓洁突然很激动。

    孙红霞满脸茫然。“不是你刚才说她们在一起的吗?”

    “不是那种在一起。”

    “那是哪种?”

    沟通不能,刘晓洁干脆不说话了。

    孙红霞热情地迎上前,跟周思渺打招呼。“你好,周小姐是吧?我叫孙红霞,跟队长一个宿舍的。”

    “叫我周思渺就好。”然后她认真地打量了下眼前人,说:“我记得你,之前在宴席上见过,你坐在萧牧旁边。”

    孙红霞嘿嘿地笑起来。“对对,就是我。”

    周思渺见她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问:“萧牧她怎么样了?”

    “哦,没事,不用担心。”孙红霞豪爽地大手一挥。“医生出来说过了,穿透伤,又避开了要害,没生命危险。他嫌我们一堆人站在这儿怪可怕,赶我们走呢。”

    周思渺从她爽朗的话语中找到了她想要的信息。确定萧牧是安全的后,一直紧绷的那条弦松了下来,她觉得有些脱力,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你看起来很累啊,要不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看队长。”孙红霞热心地说。

    周思渺坚持说:“我看她一眼再走。”

    “哎呀,你是不是自责啊?千万不要内疚,这点伤对队长来说是小菜,她都不放眼里的。”

    周思渺吃惊地抬眼看她。这种伤对萧牧来说只是小菜?所以萧牧究竟受过多重的伤,冒过多大的险?

    她以前觉得自己是能想象出有多危险的,可现在,她认为那种程度比不上实际情况的一半。

    孙红霞见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摸摸鼻子,发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周思渺转过头,看到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了。

    她连忙追过去,在人高马大的特警们之间的缝隙,看到一眼萧牧沉睡的脸。

    苍白如纸,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她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原来并不是无坚不摧,她同样有血有肉,会躺在病床上,甚至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离她而去。

    而自己,并不能保护她,反而可能害她离死神更近一步。

    医生最后从手术室出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姑娘,便默认是病人的家属,走上前嘱咐道:“手术很成功,现在病人还未从麻醉中苏醒,先送到监护室,等她醒了,再转去普通病房。”

    “谢谢。”周思渺握住医生的手,眼含热泪,真诚地说:“谢谢你救了她。”

    “应该做的。”医生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哭了,没多大事,明天她醒了就可以探视了。”

    周思渺用力点头,热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久久地凝望着医生离去的身影,幻想假如自己是名医生该多好。

    她不能陪她在人间赴汤蹈火,至少在与死神的战场上,她可以伴她出生入死。

    经过审问,民警很快查清案情。这两人原是制毒犯的同伙,因为特警队行动期间,他们人在外地,成了落网之鱼。他们在新闻上得知自己的同伙尽数被抓,就想要报复。

    参加行动的特警和武警,在新闻上露脸的只有两个人。黄志平的身份主持人已经介绍了,他们跟踪过一段日子,发现他长时间待在特警队,不好下手,于是转向另一个目标。

    萧牧虽然露脸时间只有几秒钟,但网上她的那期介绍无名英雄的视频太火,随便在网上一查就能确定她的身份。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方茂源从报纸上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叹口气,说:“年少有为,可惜树大招风。”

    周思渺抱膝坐在一旁,听到他这么说,神情更加黯淡。

    “不管怎么说,她又救了你一次,得好好感谢人家。”方茂源叠起报纸,放在桌上。“她应该醒了,不去看看她吗?”

    “去过了。”周思渺无精打采地说。

    萧牧手术第二天她就去了,她站在病房门口,看远处萧牧被一屋子特警围在正中央。

    她脸色还是很苍白,但精神却不错。她半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看自己的战友嬉笑打闹。

    满屋子激昂蓬勃的荷尔蒙,空气都随勇敢无畏的心而跳动。

    周思渺忽然产生一种矛盾的感觉。她比任何一刻都确定,萧牧无比热爱这个职业;也比任何一刻都希望,萧牧不再从事这个职业。

    她并不是医生,不能一遍遍地将萧牧从死神手中夺回。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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