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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陛下,赶紧给臣关了电视写作业 作者:香皂如鲠在喉

    第10节

    觉得天昏地暗。

    但他仍旧一直跟着韩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仿佛又回到了刚刚与他结识的幼年——那时的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稚嫩短小的手指紧紧地扯着身旁的衣袖。

    “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韩明为他取字“于蓝”,应该是期望他能青出于蓝,学胜于师。

    可惜……

    毕寒终于意识到了。无论他年龄几何、大权轻重、身旁跟着多少亲信、有没有最终将韩明击败囚禁处死,他都还是那个只会紧紧跟在老师身后、终日与履薄冰、俯身倾耳、只求老师稍加赞许的学生。

    尽管他可以把韩明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但始终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

    ·

    韩明与那张和他无二的脸闹翻,独自出门。

    他刚想跟上,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阻隔。

    “你究竟爱不爱他?”

    仍是那个声音,只是这回多了急躁与不耐,“你要是爱他,为什么不放他自由?你要是不爱他,又何苦死死纠缠?毕寒,你究竟在想什么?”

    毕寒听得半懂不懂。

    但他直勾勾地盯着韩明远去的方向,开始挣扎。

    “有趣的疯子……”

    那声音缓缓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后,终于松开了桎梏。

    毕寒冲上去,拉住韩明的袖子。

    却什么也没抓住。

    “为何,为何我处处对他好,处处帮他,维护他……我为他呕心沥血,半辈子都搭进去了,他还是不愿留我一条命?”

    毕寒怔怔而立,站在醉得不成样子的韩明面前。努力回忆一番,却从未记得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样子。

    “他就是不信我。”韩明吸了吸鼻子,双眼湿润,双颊泛红,“他宁肯信他那几刚来几个月的宠臣,也不愿信我。”

    毕寒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我从他三岁起看着他长大,又当爹又作娘,更兼为师,自以为也算他半个亲人,却是我自作多情了……同患难时我俩如何之好,为何好容易日子好过了,他就再不肯信我……”

    他从未信过韩明。

    他总是在怕。

    他从未真正信过任何一个人。

    包括己身。

    自从……三岁那年被母亲推出宫外,面对那扇紧闭的门大哭时,就再也没有过了。

    “我要是图谋篡逆,早在他登基时就篡了,何必扶他上位,还放手了大半实权——”

    毕寒仍旧怔忡站着,嘴唇颤抖,

    “我韩家三代忠良,祖上夏氏受太宗赐姓‘韩’,韩家虽遭先帝猜忌,家破人亡,只剩我一人。然则我韩氏子孙永世忠心大韩,分毫不改!韩明韩知人姓韩一天,就绝不会做出此等,此等……”

    韩非眀激动之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很快便力竭而俯趴着倒在床上,深陷其中,再难动弹,“那时我被陛下压在茅草堆上□□时就想一死了之了——只是当彼之际,于内天灾不断,于外边疆不定,韩明堂堂一国丞相,又岂可因一己之欲,至千万百姓于不顾……”

    原来他那时竟是这样想的。

    他放下那柄对准胸口的匕首,痛苦地闭上双眼时——想的不是身家性命、更不是毕寒,而是这些。

    毕寒思索着,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妒恨非凡,而是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是啊,这才是韩明。此后那些恩怨、那些勾心斗角,并非是他落俗,而是出于责任。韩明自始自终都没有变——无论是在帝相之争前,还是帝相之争时。

    毕寒费尽心机去党争、去收权、培植亲信,做尽韩明最厌恶的肮脏之事,并在后来以此为乐事。而韩明虽然也被迫染指这些事端,却从未松开紧皱的眉头——直到殿前自刎的一刻,他关心的还是瑞雪丰年之兆、冰重天寒之灾。

    而此刻,他站在这一世的韩明面前,痴怔地望着那个人,猛然惊觉——他深爱着的、嫉恨着的,其实就是这样的韩明。

    毕寒的双手肮脏不堪,而那个人却始终干干净净。他嫉妒这份干净,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让污泥染上韩明。但他同时深爱着这份干净,所以几十年如一日,紧紧攥着那人的衣角,踉跄着跟随。

    ·

    自从醉酒那夜之后,韩明开朗了不少。时而为商铺中新到货的奇异食品眉飞色舞,时而与他那个叫“八卦仙人”的友人把酒大笑。

    毕寒最初仍妒火中烧,但意识到无论怎样发怒也无法改变后,却也不再生气,只是坐在韩明面前,专心欣赏他脸上的笑容。

    韩明从未对他展颜。笑容是他唯一强迫不来的。

    而似乎只要能看到他的笑颜,这世界的一切都并不重要了。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他也都不关心。

    前世韩明的政敌罗恭来来往往,让人心烦。与他有着同一张脸的毕夏日日与韩明黏在一起,占据他的喜怒哀乐。

    后来,韩明被那个毕夏关在门外,坐在原地睡了一晚。他脸上那副迷茫又哀伤的表情,让毕寒恨不能将屋内的毕夏砍成千万段。

    但他做不到。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想象着。杀掉那个与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少年——这个想法让他兴奋莫名。

    或者说,他想碎尸万段的那个,其实正是自己。

    从更漏时分直至夜尽天明,毕寒一直坐在韩明身侧,摆出搂着他的姿势。

    ·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重来一遭,他会怎么做?

    还会步步紧逼,直至最后扔下那柄佩剑,看着韩明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在血泊中逐渐冰冷吗?

    那张脸上,明明可以浮现出如此好看的笑容。

    韩明走了,毕寒却一直坐在原地,惊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一片衣襟。

    如果重来一遭,他会眼睁睁地看着韩明死去吗?

    但那时他没想到,很快他就必须得给出答案。

    韩明被人绑着,明晃晃的刀刃在他眼前乱晃,他却依然神态自若,与贼人周旋着。

    匕首最后一次举起时,明知道无济于事,但毕寒还是挡在他身前。

    那柄匕首还是穿过他的身体,割破了韩明的脖颈。鲜血喷涌。韩明倒在地上,那样子就像是殿前自刎时的那个大雪天。

    毕寒绝望地怒吼着,紧紧搂住他的身体。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又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

    韩明彻底没了气息。

    毕寒扑上去,在他脖颈间的伤口亲吻着,却意外的尝到了血腥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未尝到过任何味道。

    难不成……

    毕寒紧张地屏住气息。如果说……

    “你的魂魄能让他的伤口愈合。”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此刻宛如,“不过魂魄精力一尽,你可就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了。想好了吗,毕寒?”

    毕寒疯狂地点头,“要如何做?”

    “就像你方才那样。”

    方才那样……

    毕寒俯身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亲吻着。正如那人所说,狰狞的刀伤真的在缓慢愈合,而他的身体也在变得越发透明。

    消散于天地之间也罢、再不能见到韩明也罢,他只想让这个人活下去。

    意识逐渐模糊,伤口只剩下浅浅一层。

    恍惚之间,当年的情景一一浮现,却定格在韩明手握戒尺、紧抿嘴唇的画面。他对面站着的小童低着头,诚惶诚恐地背诵着……

    “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没想到,那张严肃的脸上原来还能浮现出如此好看的笑容。可惜不是为他而生,可惜不能再看一次。

    身体从指间开始消散,毕寒笑了。

    青出于蓝,亦归于蓝。

    此等结局,却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欸……

    两个坑都填完了,留着这个旧坑看着好心塞,决定跪着也要填上。

    可是大纲崩掉了,接下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qaq

    咋整捏,先放个番外再说。

    可能以后会开八卦神仙的那条线。

    ☆、去他的天命吧

    “题目:《我最尊敬的一个人》。光阴似箭,岁月如suo,转眼之间,离老师第一天蹋入我们家的家门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这半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我非常怀念他刚进门时的音容笑ao。虽然他经常逼我写作业,但他很有文化。所以他是我最尊敬的人。”

    韩非明用手撑着额头,往后翻了翻。毕夏的此文字迹潦草、病句连篇,短短六百字之中别字时有、结构全无,文从字顺尚说不上,更别提条理文采。说是难以完读都算客气,这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只是……

    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对手指的毕夏见他有了动静,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满含期望,与那家养的小狗倒有几分相似,“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韩非明放下撑着额头的手,轻声叹息,“有所长进。”

    毕夏顿时眉开眼笑,旋即又收回笑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好吧,让老师笑话了……我是没什么文化啦,不像老师那么厉害。可是我一直在努力,总有一天可以让老师认可的。”

    韩非明望着他,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能有个好求知明进取的学生,为人师者,所幸者莫过于此。

    然而,那笑意顷刻之间便化为一张板着的脸,“下一科。”

    毕夏恭恭敬敬地再次递上黑笔写红笔订正蓝笔分析错因的高中数学练习册。韩非明接过来,粗略翻阅后点了点头。

    说实话,尽管他这几个月来潜心学习,将现代的知识无论古今中外人文自然都了解了一遍,但这今人称之为“数学”的科目果然还是会令人头晕目眩、难以直视。既然如实完成,倒也罢了。“下一科。”

    毕夏又依次递上了英语、化学、物理几门科目的练习册,都完成得颇为认真,大有可圈可点之处。虽然红叉满页,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他闲在家中无人监督,已将学业荒废数年之久,忽然教捡起来,怕是不那么容易的。

    “行了。”韩非明将练习册递回给他,板着的面孔松动下来,最后露出笑容,“年关将至,此后几天直到初五,你都可暂缓学业。只是背诗读经仍不可松懈,明白了吗?”

    懒散惯了的毕夏在这几个月内被成堆的作业压得不堪重负,心里也没少念叨抱怨的话,但什么怨念啊不满啊,在看到韩非明的笑容后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

    ……有点可啪。

    毕夏不敢多想,赶紧抱起一大摞练习册就往自己房间跑。未几,他房间的方向传来“砰”一下的关门声。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韩非明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摇摇头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重新拿起枕边的闲书,盯着看了没一会儿便走了神。

    这几个月来纷扰不多,相当平静。罗恭自那日被他拒绝后再也没来与他联络,八卦仙人这边也无甚要事。毕夏则日日被他逼迫着用功读书,不得一点空闲。而当韩非明问及为何毕父毕母出差经久未归时,毕夏躲躲闪闪地坦白说那时将他接到毕家的实际上并非他的父母,而是他母亲当年的左右手罗叔和罗姨,他真正的父母现在远在国外,已经多年未见了。其实韩非明早在毕夏向他坦诚身世之时就已经有些许猜测,现在只是证实而已,并没有多少惊讶,不过还是抓住这个把柄让毕夏多背了几篇书。

    除此之外,并无要事可忆。不过都是些日常琐事罢了。

    至于说他与毕夏的关系,似乎有所变化,又似乎毫无改变。不变的是师徒关系,而变了的……大概是韩非明自己的心境罢。

    初见之时,他总会忍不住将毕夏当作毕寒,无论怎样告诫自己,都无法止住。但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他才真正抛却往事,真正把毕夏当作毕夏,重新认识、重新评判。

    又过了许久,一个人影挡住了原本打在书页上的光亮。“明明,我回来啦。”

    确实,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韩非明摘下眼镜折好收回后,把书合上放回枕边,“八卦仙人。”

    一只手伸过来扯住了他的脸,捏了捏,“唔,几天不见,你似乎发福了?”

    韩非明无奈地打开他的手,“没有你在旁边折腾,心宽体胖了呗。”

    八卦仙人坐在他旁边怪笑,“明明你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说明本大仙调♂教的还不错?”

    这厮就从来没正经过。韩非明懒得搭理他,又把闲书翻开到书签处,放在腿上,“此次回天庭述职,拿到了你所说的‘年终奖金’了吗?”

    八卦仙人闻言苦着脸说:“还年终奖金,就我这业绩,还能保得住饭碗都全靠上面有人啊。你说你怎么就不能配合一点走走剧情呢?你要是早配合了,我还用得着整天被领导批评吗?”

    “分明你整天‘天机不可泄露’的,什么也不肯如实相告,却又如何怪的了我?”韩非明翻了几页书,更觉索然无趣,干脆又把它放下,专心与八卦仙人说话,“你要是早些将全套剧情告之于我……”

    八卦仙人双眼发亮,“你就愿意乖乖听话?”

    “我就可以考虑一下。”

    ……哦,结果还不是卵用没有。

    八卦仙人叹了口气,揉了揉头发,“明明啊,实话跟你说吧。这个什么片区长我也早就不想做了,所以才会把你这个任务一拖再拖。”

    “怎么?”韩非明问,“可是因为‘年终奖金’之故?”

    “也不是啦,你看我像这么功利的人吗?”八卦仙人说着,和他并排靠在了床头上,长出一口气,“我跟你说过吗?其实我是个二世祖来着,本来职位挺高,只是被老爸下放到基层磨练而已。尽管我这个人比较与世无争,但也接触了不少像罗家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最近更乱了……唉,跟你说不清楚,我也不想管。反正我就觉得,干这个活真是没意思。”

    韩非明动容。没想到不光俗世间,连本应超脱的天庭也如此纷杂。难道世间万物都逃不过这一个“争”字吗?“所以你……”

    “所以我现在破罐子破摔啥也不想管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天命啊剧情啊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倒是个好机会。”

    韩非明精神顿时紧绷起来,身体前倾,“当真?”

    八卦仙人无奈地点头,那一瞬的沉重表情看起来倒不像他了。“我这回去天庭述职时,特地去把你的全部资料调出来看了看。”

    韩非明微微皱眉,“这合乎规定吗?”

    “当然不符合,开什么玩笑。”八卦仙人摆了摆手后继续说,“不过咱俩谁跟谁嘛,而且死装逼最疼人了,被发现了顶多挨顿骂罢了,别担心。”

    尽管他说辞如此肯定,韩非明却不能全然放心,“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少做为上,宁可晚些知道,也不好贸然犯险。”

    “知道啦明明麻麻。”八卦仙人用故作轻松语调说,“但既然已经拿到了,不如好好了解一下吧,省得被捉弄来捉弄去,憋屈得很。”

    他所说正中韩非明内心所想,“那你便说罢。”

    八卦仙人清了清嗓子,“你前世本应位极人臣、子孙满堂,直到八十岁寿终正寝,可是争权夺位作孽太多,导致福气受损,但也不至于悲惨而死。所以这么算的话,毕寒是欠了你的。而正好这边的韩非明本来也是高寿的命数,结果自己干各种折寿的事,最后把自己作死了,于是就正好把你剩下的寿命安在这儿啦。”

    听罢他一席话,韩非明差不多明白了。“所以这寿命是我本应得的?”

    “差不多……不过也有条件,这阳寿三纪是让你了断恩怨的,这个你应该还记得。”八卦仙人继续说,“但这个了断恩怨是什么意思,你有猜到吗?”

    “曾有猜测。”韩非明虚握着拳头,“既然上辈子是毕寒负我,这一世便轮到我负毕夏了。”

    八卦仙人在他鼻子前打了个响指,“聪明,就是这样。也就是说,我需要一步步引导你向前世的剧情线靠拢,然后改变上辈子被辜负的命运,谁知道你个软绵绵的小弱受居然这么倔,简直九头牛拽不动你,结果我的年终奖就没喽……”

    韩非明无奈地拨开他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指,“如果我执意如此呢?”

    “我哪儿知道。”八卦仙人躲开他的手,又锲而不舍地扯住他的脸,上下揉搓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还从来没有人胆敢提出你这样的问题呢,你胆子也是够大的了,想上天啊?”

    “左不过这阳寿三纪被收回而已。”韩非明说着,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后直起身,活动了几下,接着回过头来,“累及你,我的确过意不去。但这辈子,我要自己做主。”

    片刻后,八卦仙人掏出手机握在手中,手指逐渐收紧。韩非明惊讶之下,转过身来。

    一声脆响后,机身破碎,接着化作一缕青烟。

    “我也想罢工很久了,去他大爷的天命吧。”

    青烟完全散去后,两人相视而笑。

    ——完蛋。

    这回恐怕真的要被死装逼追杀到天涯海角了吧。

    强行装逼后,还努力维持着超脱笑容的八卦仙人内心万马奔腾。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大纲主要以争权夺位为主,然而写到中间完全歪掉了大纲,整个文也成为了卖萌打滚混日子的小萌文2333最重要的是小攻他实在太小太弱太不上进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手段。而且,争权夺位的戏码需要很多资料和脑细胞……呜……总之,修了大纲,改了主线,罗家的那点破事我是不想管了orz不造大家还在不在,毕竟已经很久了。对不起qaq我错了。然而自己挖下的坑,就算是零点击也要默默地填完

    ☆、以至雅对至俗

    八卦仙人怒碎手机的第一天。

    ——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八卦仙人怒碎手机的第二天。

    ——仍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八卦仙人怒碎手机的第三天。

    ——恩怨司寄来了一个新的手机。

    新手机无论是性能还是品牌都上了好几个档次。收到手机后略微沮丧片刻的八卦仙人很快投入到了刷大型网游的新事业中,把反抗天命却不幸失败的苦楚暂时抛到一边。

    但如此大逆不道之行,当真一点后果也没有吗?尽管至今为止一切仍风平浪静,但韩非明疑虑犹存,问了他几次皆以“刷副本忙着呢等会儿再说”告终,最后也还是暂且放下忧心,专心置备年货、准备过年。

    既已决定从心所欲,便无需再杞人忧天。

    门铃声响起,韩非明起身,拍了拍八卦仙人的肩膀示意他隐去身形,继而走上前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毕夏脸冻得通红,手上还提着两个装满了各式杂物的大红塑料袋,呼出一缕缕白气,“老师,我回来了。”

    韩非明侧身让他进来,随即关上大门。即便如此,外面冷飕飕的风也已然刮了进来,让室内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外界情况如何?”

    毕夏放下袋子,哆哆嗦嗦地跺着脚,呲牙咧嘴地说:“幸好老师没跟出来。外面真够冷的,风又大,简直快把我耳朵吹掉了。”

    韩非明看了看窗外。屋内听不到风声,但从剧烈弯曲的树梢就能看出来屋外的确寒风凛冽。“倒也难为你了……东西可都买到了?”

    毕夏脱下外套与围脖,规规矩矩地挂在门口的衣服架子上,接着敞开两个塑料袋的口子,把东西在桌子上一样样地摆出来,“全买齐了。大小中兔毫湖笔三支,松烟的徽墨一块,端砚一方,裁好的不同尺寸的红纸两打。还有上花市买的红梅一盆,然后就是猪肉、白菜、面粉之类,另外还有擀面杖一根——老师,置办这些东西,难道咱们是要包饺子吗?可我……我不会包饺子。”

    “包饺子倒不着急,待到明日除夕,下午开始即可,到时候教你便是。”韩非明把装有笔墨纸的袋子提到桌上,挨个检查一番。毕夏有些紧张地凑过来,像是怕他一个不满意全摔地上一样。

    “笔墨品质尚可。”韩非明看着好笑,于是故意板着脸说,“只是这纸实在粗糙,挑选的时候可曾偷懒?”

    毕夏连忙摇头,“我足足找了好几圈呢,但……唉,你也知道的嘛,那种好的宣纸都断货了,地摊上的大把大把的红纸都是这个质量的。真的,不是我偷懒。”

    他一副慌张的模样,教人倒不忍再戏弄下去了。韩非明叹了口气,“你对我何时变得如此生疏了?”谨小慎微、处处小心,与从前相比大有不同。

    毕夏挠了挠鼻子,目光躲闪,“有吗?”

    韩非明瞥了他一眼,“你假装痴儿时,不是还曾抱着我打滚么。”

    毕夏闻言脸涨得通红,摸着后脑勺半天才说出话来,“唉……那时我,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都能用得出来,最近有些长进。”韩非明展颜,“虽不算十分恰当,但也是实在不易。看来这几个月勤学苦练并不是毫无作用的。”

    毕夏“喔”了一声,低头拨弄那一小盆红梅的花骨朵。半晌后,他开口道:“我最近总有种感觉。就是说,会觉得我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你一样。我是说……自从你差点出事之后,我就觉得,好像很陌生。不光是你,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了。所以才这么放不开——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

    韩非明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明白。”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把毕夏当作一个人而非一个影子重新相识,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最近的事。

    就在这几个月中他才意识到,毕夏与毕寒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相似,之前种种迹象或许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而毕夏的生疏感,倒很有可能是恰因他态度转变而起的。

    “我明白。”他重复着,放缓了语调,“但来日方长。既然以前陌生,那从今开始,重新认识便是。”

    大概已经好几个月没听到他这么温柔的语调了,毕夏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傻笑点头。

    韩非明将红纸依次摆开,用温水开了笔,在砚中研着墨,不经意间向红袋子中一瞟,本以为已经空了,却看到了别的东西,“……那是什么?”

    毕夏一把将袋子抓在手上,含糊着说:“唉,我的一点东西。”

    他既然不想告之,韩非明也不就不再强求,只是提笔蘸墨,在红纸上自如挥洒。毕夏有些好奇地凑上来,眯着眼横看竖看却仍一副没看明白的迷茫表情,“老师,这啥,我怎么看不懂呀?”

    韩非明收笔,颇为满意地将红纸端详了一番。前世他虽耽溺笔墨书法,却因重责在身之故求而不得,结果一直不成气候,今生总算得闲,不但将欧楷练至登堂入室,连并不擅长的行、草也勉强出了几分模样,“这草书本就难认,不识得也怪不得你。”

    估计本以为会受到无情的嘲笑,结果意外地得到了宽容,毕夏松了口气,“那内容是什么?我也想试着认一认。”

    韩非明此时正好写完下联,将两联并在一起对比一番,十分满意。“独有雪梅临三径,半无纷扰入蓬门。”

    毕夏又眯着眼睛认了一会儿,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一说我就能看出来了……唔,纷扰对雪梅?”

    “纷扰,自然是对雪梅的。”韩非明展开写横批的红纸,却并不着急动笔,而是若有所思地拨弄着盆中红梅。

    过了一会儿,毕夏摇头,“还是想不明白。”

    “纷扰至俗,雪、梅至雅。以至雅对至俗,纵不能见容于世人之眼,其又何妨?”韩非明说罢,看向他,“这横批我一时没想到,就留与你了。”

    本来正在感悟他前一句鸡汤的深刻人生哲理,毕夏听到这话顿时懵逼,“……别啊老师,我,我没文化的,写不出来。”

    韩非明挑眉。

    “……我写,我写!”

    五分钟后,韩非明已经抱着那盆红梅在窗边试遍了各个角度,寻找最佳的姿态,而毕夏还缩在那副对联旁,抓着下巴冥思苦想。

    韩非明也不着急,只是继续把红梅摆弄来摆弄去,等待着他。差不多又是一盏茶的时间,他最终决定还是把那花盆选好角度放在窗边,继而抬起头来,抱臂看着仍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的毕夏。

    “三径,三径就荒……归去来兮……陶渊明……采菊东篱下……心远地自偏……心远地自……心远自偏……不对,心远……”又叨念了一阵,毕夏终于抬起头来,四下环顾找了他一圈,“老师,我想到一个,‘心远地偏’。”

    韩非明放下手,有些诧异。以毕夏从前的知识储备来说,这已经是个出人意料的好答案了。也难为他想得出来。

    看老师半晌没有说话,毕夏心里发毛。完蛋,一定是这个横批太蠢,老师已经无言以对了。“嗯,我再去想一……”

    “不必。”韩非明打断他,接着大步走到桌前,提起毛笔,在写横批的红纸上挥洒笔墨,“这个就很好。”

    嗯。

    所以这居然是……得到认可了?

    韩非明搁笔后,吩咐他收拾一下买回来的东西后,便转身回屋,重新靠在床上,拿起手边闲书,随手翻看着。毕夏仍站在原地,看着红纸上潦草的四个大字,忍不住露出傻笑。

    果然有文化就是好啊。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书中自有颜如玉?

    ……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毕夏强行打散自己脑内因为太过得意而有些蛇精的思绪,把视线投向韩非明,本想一扫而过,但却难以抑制地滞住了目光。

    远不同于平时严肃与严谨的模样,那人此刻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手上线装本的古籍精致而古朴,随意翻动书页的手指修长,太久没有修剪、已经垂在肩膀上的黑发挡住小半个侧脸,但从毕夏的角度仍能看得到他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

    毕夏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想到——

    颜如玉,还真特么不是古人胡编乱造出来的词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将有一系列过年梗【捂脸】

    明明都快夏天了还写什么过年梗啊喂!

    可是人家……

    是过年的时候开始写的qaq

    ☆、早晨就要晨跑

    大年三十,正当清晨。韩非明醒来时天才蒙蒙亮,一看时间正好六点,于是起身洗漱,继而走到毕夏的房间敲门,“该去晨跑了。”

    晨跑也是这几个月来两人的一项重要活动。虽然以前懒觉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被无情地打破,但毕夏却似乎并不抵触,每日都乖乖地站在门口等他。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时至六点半,里屋却一直没有动静。

    难不成是先出去了?

    韩非明皱了皱眉头,轻手推门,走了进去。只见被子凌乱地躺在地下,毕夏一脚蹬在枕头上,一脚垂下床铺,歪着脑袋睡得正香。

    又是这么睡没睡相。韩非明叹了口气,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扔回床上,正打算叫毕夏起床,就踩中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噗”一声响,瘪了下去。韩非明一惊,连忙低头看去,只见踩在他脚底的是一个牙膏状的物体,似乎是没盖好盖子的缘故,被他一踩,黄色的膏状物从头部挤出,粘在地板上。

    类似的小牙膏在这一小片地方散落得到处都是,一旁还有个空盒子。韩非明捡起被他踩中的那个,翻来覆去地端详一番,只见标签之上写有“藤黄”二字。他心中猜测成型,继而拾起那空盒,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中国画颜料”字样。

    散落的颜料附近还有用来充当砚台的水杯、几支粗细各不相同的毛笔、一本厚书和几张画得花花绿绿的纸。远看看不清楚,韩非明又走进几步,看到书名分明写着“水墨画快速入门”字样,旁边的纸上画着一株红梅。

    韩非明有些好奇地捡起来,仔细看着,不禁露出微笑。别说,虽然笔画稚嫩生疏,但构图与配色都做得不错,远远一看还真有几分神似。恐怕这还是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自己看着书初次练笔的结果。

    只是……

    那本书旁边还有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红色塑料袋,韩非明展开一看,果然就是昨天他买回东西来带的那个。

    原来那时他遮遮掩掩,竟是为了这些。

    韩非明重新将那袋子揉作一团,若有所思。

    所以,今天迟迟不起,恐怕也是因为昨天练习过久之故吧。

    只是,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他继续往后翻着,那一沓练笔中有好几张红梅,依次下去竟是画得越来越好了,红梅之后又有书上的练习样本若干。他一张张地向后翻着,匆匆浏览,只是到最后一张时动作猛然停滞。

    与前面山水景致花鸟鱼虫之类的物件不同,这一张的中心隐约可以看出一个人形。

    画人比起景物来要难上不少,新手很难驾驭。毕夏这张比起水墨画来更像信手涂鸦,实在难以称道,但使他惊诧的也并不是画之水准,而是——这幅画面,似乎有些眼熟?

    画中人躺在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书。书名被涂成一片黑,旁边还打了个箭头,在空白处写上了一个“长物志”。

    ……这不正是他吗?

    韩非明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把那叠纸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不再过问。旋即取来纸巾湿布,弯腰清理被他一踩而粘在地板上的藤黄颜料。

    毕夏忽然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梦呓:“老师……不可以……那个不能看……唔——”

    他猛然坐了起来,慌张地到处找闹钟,“完蛋完蛋,今天肯定晚——”

    韩非明直起身来,把弄脏的抹布腾在一只手中,把床头柜上的闹钟给他递了过去。

    毕夏正揉着头发满心慌张,看到他递来的闹钟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接过后盯着指向七点的时间一脸绝望。“完蛋了,这回老师——嗯,老师?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韩非明拾起被踩扁的藤黄颜料,“盖子也不盖好,弄得到处都是。”

    毕夏正与头上一撮撮翘起的头发做斗争,闻言心虚地移开目光,“老师……你发现了。”

    “发现什么?”韩非明看着他,“发现你私自练习水墨画,不教我知道?”

    毕夏愣了愣,“你没有看到那个……”

    他说的应该就是画着韩非明的那一幅了。也不知为何,韩非明忽然不太想将自己已经看到的事透露出去。“你是说红梅吗?画的尚好,若多加练习,倒是可以留存一幅装裱挂在客厅。”

    毕夏像是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又说:“对不起啊老师,我瞒着你是因为现在我还画的不好,我想偷偷练好一点再告诉你。”

    韩非明点头,扬了扬手中沾满颜料的抹布,“我去洗抹布,你赶紧收拾,今天晚了一个小时,要快点出门。”

    毕夏接过来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这个颜色……藤黄?老师要小心,听说这个是有毒的,我来弄吧。”

    韩非明摆摆手,将不堪使用的纸巾也揉了揉扔进垃圾桶,“都快弄完了。”

    尽管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毕夏却分毫不能放下心来,满脑子都是藤黄毒性可能会造成的生命危险,眼睛死死盯着韩非明手上的抹布。

    韩非明失笑,却也有些感动,“怕什么?我又不是要吃掉一管,怎么会那么容易中毒?况且就算误食藤黄也没什么,藤黄味甘,又可入药,嗜它的人大有人在——只需吃完后用开水调一点花青送下去即可。”

    花青是另一种颜料的名字。毕夏想了想,忽然有些好奇起来,“那老师,藤黄的空壳子在哪儿,我也想吃吃试——”

    韩非明终于笑出了声,撑着前额摇了摇头,“你呀,一知半解。我不过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罢了,哪能轻信?藤黄是万不能入口的,如果真的误食,人言吃点花青可以缓解,但我看最好还是直接送去医院吧。”

    尝鲜计划破灭的毕夏处在失望和懵逼的多态叠加。失望在于以后练画画的时候不能把藤黄当甜食偷吃了,懵逼在于……老师居然会开玩笑?

    卧槽,一定是他今天早上起床的姿势不对!

    韩非明无奈地敲了敲他的头,“发什么呆,快点收拾。”

    由于熬夜加起晚,还有“偷窥老师并画了下来”这种不可告人的理由,今天毕夏的跑步任务翻了一倍。

    韩非明跟着他跑了两百米左右,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听音乐,悠闲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毕夏跑了一圈又一圈。

    跑到原定的任务规模时,毕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巴巴地凑上来求饶恕,“老师,我真的跑不动了,分期……分期付款成吗?”

    韩非明扯下耳机,“再跑两圈。”

    “啊?我……”

    “我跟你一起。”

    毕夏立马不说话了,还露出了颇为狗腿的笑容,“那好吧,咱俩一起跑。”

    实际上,说是两个人每天一起出来晨跑,真相却是只有毕夏在跑,韩非明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起跑这种要求,他还是第一次提出来。

    毕夏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一边调整呼吸迈着小步缓慢前进,一边还哼着走音的小调。韩非明跑在他斜后方,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他不事锻炼已久,虽然刚跑半圈,但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遂改成缓步前行。

    毕夏再次放慢脚步,跑在他身侧,“老师,你在听什么歌呀?”

    韩非明再次把耳机取下来,塞了一只在他耳朵里。

    毕夏满心期待地捂着耳朵戴好,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广陵散啊凤求凰之类的古琴曲,不然就是交响乐之类的,再不济也应该是轻柔舒缓的轻音乐,却被忽然响起的重金属吓了一跳。“……老,老师,原来你喜欢听这种歌。”

    “喜欢说不上。”韩非明将耳机拉了回来,重新给自己戴上,“只是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听这种歌吗?偶尔我也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口味。”

    仔细一听,老师那首歌好像刚好是他最喜欢的乐队的成名曲,毕夏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跑了七八圈下来后半死不活的疲惫都缓解了不少,“那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韩非明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看起来并不感兴趣,但毕夏已经停不下那一颗着意卖安利的心,于是呱啦呱啦把那个乐队的风格啊历史啊成名作啊全都讲了一遍,还一不小心把自己房间私藏一抽屉专辑的事情给暴露了出去,“……真的,老师,你可以好好听一听他们的歌,刚开始可能不太习惯,但是听多了真的很着迷的。”

    韩非明“嗯”了一声,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自己一点不了解的领域接话,音乐声就一滞,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掏出塞在兜里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片刻后,那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阿明,来我这儿过年吧。”

    ☆、毕夏生无可恋

    韩非明陡然一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会叫原主回家过年的必定是他的血亲,而根据八卦仙人告诉他的信息,原主家里现在仅存血亲就只剩下远在邻省的叔叔韩生了。

    前世他是没有这个叔叔的,成为韩非明之后又从未与这位联络过,不明白具体情况,因而一时间有些慌乱,“我……”

    韩生打断他,“阿明,这事没商量。”

    自从他成为韩非明之后,还从未当面去见过与原主相熟的人,更何况还是他的亲叔叔。万一见面时露出破绽来,那可如何是好?

    韩非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思忖半晌后模棱两可地拖着长声,显示出犹豫不决来,“嗯……”

    偏偏八卦仙人这个时候还在家里睡懒觉,没法来给他出谋划策。也真是的,关键时刻这厮从来派不上用场。

    毕夏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了一番,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呼吸,就凑向他问道:“老师,怎么了?”

    韩非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你必须过来。”

    “只是……”韩非明决定先用缓兵之计,“路程太远,我又尚未订票,正值年关,恐怕……”

    “不用担心。”那边的声音冷硬而强势,“我刚下飞机,现在在h市。你今晚到丝碧楼来找我。”

    话音刚落,韩非明耳边便响起了挂断后的忙音。他叹了口气,重新将手机收回兜里。丝碧楼是h市中心一处高档的饭店,光是最低消费就能让大多数来客望而却步。从这一番谈话和这个目的地就可以看出韩生性格——强势而不容反抗,冷硬而不近人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似乎和原主的关系并不好。

    毕夏好奇地看着他,“老师,好像很少看你打电话,是谁呀?你说什么路程太远?”

    若是搁在平时,韩非明肯定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勒令他去写作业去别多管闲事,但这回……这件事跟他也有很大关系。

    毕竟,如果韩非明真的按韩生所说,今晚到丝碧楼去,那家中就只剩下毕夏一人了。

    可若是不去的话……依照韩生性格,保不准不会采取什么别的极端办法逼他前去。

    真是麻烦。

    韩非明再次太息一声,继续向前迈步,“不要理他,晚上再说。”

    毕夏听了,也不再追问,只是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剩下的两圈一路无话,直到终点将至,他才憋着个大红脸,开口问道:“老师,你是不是要出去?”

    韩非明一怔,“……嗯。”这恐怕是唯一的选择。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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