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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陛下,赶紧给臣关了电视写作业 作者:香皂如鲠在喉

    第7节

    ☆、毕夏不哭站撸

    一头趴在床上的毕夏等到心跳声终于平复,呼吸恢复正常,头脑充血的感觉也消失后,突然觉得一阵恐慌迎面袭来。

    又是许久的沉静。继而,手机被按了免提键,拨号的“嘟嘟”声在并未开灯的房间中回荡。

    “喂……是我周怡。”

    “周姨……”毕夏哭丧着脸,“怎么办……”

    那边的女声略显无奈,“你又怎么了?”

    毕夏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

    半晌后。

    “什么?你个死装逼!知不知道装逼遭雷劈啊啊!”洪亮的女声响彻,“马丹!扇别人耳光骂别人死基佬把别人关在门外,你是要哭撸么!老师不爱你了你哭撸是么!”

    “哎呀……你就说怎么办嘛……”毕夏揪了揪后脑勺的头发,“好吧,我承认我装逼,我遭雷劈了,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啊怎么办……”

    “蠢货,你就不会把人放进来然后好好道歉啊。”

    毕夏闻言把头埋在了褥子里,良久后闷闷道:“我不敢啊。”

    那边“嗯”地扬声。

    “……啊啊,我不敢啊!别说把他放进来道歉了,我他妈现在连房间门都不敢出啊!”一想起等一会儿韩非明可能露出的冷脸,毕夏就觉得自己简直就该闷死在褥子里得了。

    “……活该。”

    “喂,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怎么办啊混蛋……”毕夏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不禁打了个寒颤。一定会被打废掉的吧,的吧!

    “我跟你说……”那边的女声笑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止住后说道,“你赶紧的啊,赶紧出去把人家放进来,好好捧杯茶道个歉,说不定就没事了。你这样把人关在门外一个晚上,小心人家干脆屁颠屁颠投罗恭而去啊。”

    毕夏突然“哼”了一声,脸色没由来地沉下来,别扭道:“他爱去不去。”

    周姨笑得更欢,“……哎呀我的夏大少爷,又怎么了这是?”

    “他……”毕夏咬了咬牙,“他也够过分的。我冒着大雨等了他那么久……”

    他发现韩非明出门后就吩咐亮子他们几个跟着点了,听说又是去中心书城后才放下心来。几个小时后亮子来信儿说他坐上了回来的地铁,只是身边本来跟着的那个人一个眨眼就不见了甚是诡异。

    毕夏一下联想到了出门时跟着老师的白衣身影,顿时一个激灵,顿时就有些担心。加上算着时间韩非明差不多到家的时候正好下了大雨,他就拿着雨伞去地铁站接。结果就这么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连个人影都不见。他本以为是错开了,回家看时也空无一人。打电话一直通的,偏偏没有人接。

    他急得快疯了,先猜到人是在罗恭那儿,但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后就变成了不在服务区。他又风风火火跑去罗恭家转一圈,也落了个空。联系亮子他们,也都说没见到。

    他又猜可能会是罗家人绑了韩非明走。要不是亮子拦着,他差点就凭着一股冲劲闯入罗家大宅找罗梧理论了。

    他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差点和罗家闹翻,结果韩非明居然是跟罗恭出去幽会,还玩得挺开心!

    还……还还……还换了衣服!

    以前一直以为是罗恭一厢情愿的毕夏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最尊敬的老师居然是基佬这件事。

    居然还是和那个人渣罗二少!

    “我冒着大雨等了他那么久……他居然和罗恭,居然和罗恭——上广加一个木!”毕夏狠狠“哼”了一声。

    “是是是,就算是上广加一个木,也得把第一次留给你夏大少爷是吧。”周姨打了个哈欠,敷衍道。

    “你有没有他妈的听人说话,我是这个意思么!”毕夏皱起眉头,“我是说……反正他都有广加一个木伴了,还回来干嘛?我可不是和他一样的……的……我是直的!”

    他这句话出口后又过了一会儿,那边的女声才说道:“你说你吧,他是你老师,你关心别人私生活干什么?”

    毕夏被她一句话噎住,吞吞吐吐道:“……我也知道。但是,他……老师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是同性恋?”

    周怡并没有接话。他咬咬牙继续道:“罗二和三叔变态就算了,为什么他那么好的人都要做……恶心的同性恋?”

    那边传来一声冷笑。“真不好意思啊,夏大少。老娘碰巧就特别喜欢这些‘恶心’的同性恋的东西,要绝交么?嗯?”

    “周姨……”

    “啊?不道歉绝交。”

    毕夏无奈,“好吧,我道歉,我确实不该这么说。但……接受不了,绝对不能。”

    周怡叹了口气,“我知道。”

    又是半晌沉默,毕夏干咳几声,“回见。”

    通话挂断,手机屏幕灭去后,房间里恢复黑暗。毕夏脑海中一片混乱,回忆与想象交织,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在人身安全得到保证的情况下向老师道歉,并把老师从死基佬的魔爪中拯救出来,一边昏昏沉沉,渐渐睡去。

    ·

    雨后初晴的阳光刺入房间,斜照到大床上,将哆啦a梦床单晒得暖烘烘,终于将八爪鱼一般肆意伸展手脚、打着鼾的房间主人唤醒。

    望向窗外计算着时间,因米虫生活过久了的惯性而想躺回去再睡他个天昏地暗,毕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看来昨晚又下雨了。

    院子里的花一定——

    等会儿,院子里……

    “啊啊啊!”

    毕夏瞬间清醒,满脸惊恐,欲哭无泪。完蛋了完蛋了他把老师关在门外一个晚上啊啊啊老师怎么破老师再爱我一次啊啊啊啊!

    他从床上弹起来后他连拖鞋都没穿,几乎是奔跑着下楼,却在手伸在半空打算开门时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默默缩回手,灰溜溜回房,甩上门。

    电话接通后,颤巍巍的声音忸怩了一会儿,“喂……周姨……”

    “马丹!大清早地吵什么呢?有事儿没事儿你他妈是闲的发慌怎么的?您老要是闲得慌就给我好好读读经济学管理学的书,实在不行成功学励志学只要是学您就他妈读读啊?他妈的当甩手掌柜当上瘾了?”周怡没好气地大骂了一通。

    信号另一头那个将近更年期的女人有很大的起床气,这点他当然知道。但此刻的毕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周姨……呜呜,我以后每天读五十页《经济学常识》……你一定要救我啊!”

    那边的女声长叹口气,“又怎么了?”

    十分钟后。

    毕夏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努力表现着内疚,手抬起来,颤抖了片刻,握在把手上,拉开,“老师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不要打我不不你爱打就打吧只要不……”

    缩在门口的韩非明扭头看着他,红肿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又眯了眯,看起来恍惚而茫然,“啊,陛下……”

    毕夏怔住。

    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他想象中冷眼皱眉兴师问罪状的魔王形象似乎有些不相符,却更像是被魔王欺负蹂躏等着王子来救的公主。

    他眨了眨眼,喉咙中终于又能发出声音了,“老师?”

    韩非明似乎是想站起来,却中途失败,跌坐在地上。“扶我。”

    这回的声音又变回了平时那个霸气外泄的老师——如果除去那使之听起来有点像是撒娇的鼻音外。恐惧消散了不少,毕夏忍着笑拽住他的手往屋里拖,“老师,对不起,我……噗……不不,我不该……”

    韩非明瞥了他一眼,只是红肿还未消下去的眼角使他失去了往日的威慑。

    “老师。”毕夏把他拉起来后松开手,低下头去,重新做出愧疚的表情,“真的对不起。”

    “多说何益。”

    韩非明语毕,抿唇,再不看他,转而迈步进门。

    却在落脚的第一步“噗通”跪在地上。

    毕夏一脸微妙的表情背过身,一阵抽搐,许久后才转回来,忍着笑扶起韩非明将他一路搀到沙发上。

    韩非明靠在沙发背上,扶着后脖颈,眉头紧皱。

    “老师……难受?”毕夏很想上前摸摸他额头,但咽了口唾沫后还是放弃了,“要不要……嗯,喝水?”

    韩非明摇头,言简意赅,“吹了些风。头疼。不要。”

    毕夏“哦”了一声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最后坐在韩非明身边,低着头,“是这样的,老师,我昨天是因为……真的很生——”

    鼻息声响起,他诧异地扭头看去,只见韩非明已经歪着头睡熟了。

    眼前的男人一头过长的黑发打着绺,粘在侧脸上,衬托得脸色更加发白,眼睛却又红肿着,显得格外狼狈。很难想像这张林妹妹脸的主人平时严厉冷峻的样子。毕夏壮着胆子探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不上滚烫,但却有点发热。

    把韩非明安置在沙发上平躺着,又上楼在他的房间的床上抓来被子,毕夏再为他盖上的同时端详着了一番老师的一双桃核眼,并考虑着要不要拿个冰眼罩来为他敷上。

    ……不过,其实挺顺眼的。

    毕夏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坏笑了一番,哼着小调去厨房给老师泡板蓝根。

    作者有话要说:  毕夏表示自己为了存在感,实在是鸭梨山大——

    基友攻是八卦仙人的……

    总裁攻是罗恭的……

    马丹qaq作为没有存在感的正攻娘娘,就只能……做渣攻了

    ☆、毕夏真的怒了

    梦境中的韩非明形单影只,行走在漫漫长路上,眼泪不停地掉落,砸在黄土地,很快融入其中。

    没有毕寒,没有毕夏,没有罗恭,没有五柳。连八卦仙人都不给他托梦了。

    ——韩非明从骨子里其实是个懦弱、迷茫而自卑的人。但只有在梦里,他才能直视这一点。

    重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无牵无挂、无仇无怨、无爱无恨……无一可托之事,无一堪凭之志,更休言知音好友、璧人一双。韩非明前世孤独而亡,今生却仍孑然一身。

    本以为一颗真心换来这辈子学生友谊,不料想……等他掏心挖肺了,那孩子又离他而去。

    一个耳光,一句“不配”。大门关上一刻,便是两心相隔之时。纵有后来低眉长谢,也难以弥补。

    因为,无论表里,韩非明性情中最顽固的缺点,都是固执。

    既然他不配……

    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继而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被往起搀。“……我自己走罢。”

    毕夏摇头,一边调整着姿势,“你病了,我带你回房。医生很快就来……”

    韩非明吸吸鼻子,一阵水声,确实塞住了。头上像是被勒上了钢圈,闷得直痛。“不必。”

    毕夏心中略酸。这确实是他的错,发现韩非明发热后只给人泡了杯板蓝根,还忘了喂,导致沙发上本就躺着不舒服、而被子又掉了的韩非明彻底发了高烧。

    “我自己走。此等小疾,何足挂齿……”韩非明挣开他,顿觉一阵头重脚轻,脚下如踩软泥。

    毕夏要来扶时,却被他再次挣脱。

    韩非明刚回房,只留得力气将门关上,便径直倒在床边,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再次清醒时,虽然身上仍然不得劲,但已没有那种半死不活的难受了。

    他从床头柜那摞厚书旁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咳嗽了几声,将纸捂住嘴,而后严密包裹,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靠在柜子上望着天花板,他发现自己的鼻子仍堵着,只得用嘴呼吸,偏偏肺部有恙,每次喘气都带着粗重的轰鸣声,十分累人。

    韩非明挣扎一会儿,拿起《白居易诗选》又放下,最后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疼。长期张口呼吸,他嘴中干燥难忍,却分毫不想出去面对毕夏。

    容他静一静罢……

    只是罗恭不知到了没有,说好要送来的背包与两大袋书不知怎样了。

    韩非明这么想着,反而有些坐不住了。他撑着柜子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后打定主意,轻叹口气,向门外走去。

    然而他一出门就听到一阵高声喧闹。韩非明皱皱眉,扶着楼梯口的扶手站定,向下看去。只见大门口,毕夏正朝门外喊着什么,继而门被用力拍上。片刻后门铃响起。

    “是谁……”韩非明清了清嗓子,使沙哑的声音正常了一些,“是谁?”

    毕夏闻声扭头,接着嘴角一弯,赶忙向他走过来。“老师,你终于肯出房门了。医生来了我都不敢让他进去,只好辛苦人家出诊一趟白跑了。你怎样?要不要再叫一次?唉,不过最好是能自己的抵抗……”

    韩非明面无表情,冷声道:“是谁?”

    毕夏蔫了,弱弱道:“罗恭。”

    韩非明绕过他兀自下楼,虽捂着嘴咳嗽得厉害,却分毫不耽误脚程。门铃声聒噪不停,毕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他压下心头思绪,将门拉开。

    罗恭本是一脸讥讽,见门后的是他,即刻收住,换上灿烂的笑容,“非明,你的东西。我可是如约送到了。”

    毕夏凑过来,冷哼一声,“你又要给他什么奇怪的东西?”

    韩非明不理他,“何处?”

    罗恭笑容中浮现出一丝狡黠,向他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咚”一声,韩非明下意识向声源处看,就见原是毕夏一拳砸在了侧门框上。“……好。”

    他说着要走,却被毕夏一把拉住了袖子。韩非明皱了皱眉。

    毕夏压着嗓子吼道:“你敢?”

    韩非明不动声色,只是抬手将袖子拽了出来,继而拉住了罗恭的伸向他的手。

    毕夏深吸了口气,死瞪着他俩,双手攥成了拳头。

    “东西都在这里了。”保时捷的后备箱盖大敞,一旁,罗恭帮助韩非明把被撑得方方正正的背包背在身上,接着又提起了两个大袋子。“本来想帮你送进去的。不过他……”他向毕夏的方向看了看,“似乎不怎么欢迎我呢。”

    韩非明从他手里取过两个书袋,“谢谢。”

    “你脸色这么差,真的没关系么?”罗恭撩起他的刘海,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了贴,“要不,跟我回家吧。我可比那姓毕的小子体贴多了,绝对不会让你吃这样的苦的,怎么样?”

    韩非明动动嘴唇,刚想说话时,就毕夏那边一阵动静。转头看去,却是那孩子“蹬蹬”几下跑回屋去,狠狠甩上了门。他苦笑着收回目光,嘴唇因嘴角扯动而生出一阵撕裂的疼痛,“不必。”

    罗恭无奈,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呀……好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来找我就行。反正罗家二少奶奶的位置永……”

    “敬之。”韩非明向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面色仍然波澜不惊。

    罗恭叹了口气,放下手,转身离去。

    韩非明在他坐进驾驶座,即将拉上车门时唤了他一声。

    罗恭连忙探出身,看起来春风得意。

    “我以至交待你,然也止步于此。”韩非明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若你也以至交相待,是韩某之幸。但若逾之……某,敬谢不敏。”

    罗恭笑容渐渐缩了回去。车门“砰”地关上,即刻绝尘。

    与那个整日花天酒地的二叔不同,他罗二少在感情上耐心与时间本就不多。

    他看了看后视镜上映着的那个特地梳了个严谨而整齐的发型的男人,内心在放弃与继续之间挣扎。现在这个仿佛被老头子附体的韩非明明显不再是他喜欢的类型了,一次次的拒绝也在消磨着他所剩无几的耐心。但……

    罗恭叹了口气,拉了拉嘴角。果然人成熟了之后的品味就会发生变化,至少现在,他还不想放手。

    以至交相待……

    至交又是什么新姿势?

    ·

    目送罗恭离去后,韩非明转了转酸痛的肩膀,一步步走到毕家门前,叹了口气,将两袋书放在台阶上,靠着门坐下。

    旋即,门开了。毕夏面部表情生硬,嘴角微微抽搐着,“给老子进来。”

    韩非明径自坐着,并不动。

    毕夏咬了咬牙,绕过他,一把将台阶上的两个书袋拎起来,其中一个划出一条弧线在门框上狠狠一撞,几本袖珍的小书掉出来,砸在地上。

    韩非明从太阳穴往里一阵抽疼,赶忙捡起《千家诗》和《宋词三十首》,拢起摔散了架的《笠翁对韵》残页,刚站起来,眼前便一片漆黑,不得不靠在门框上缓了一会儿。等头不再晕眩得站不稳,视线也恢复清明时,却见毕夏揪着书袋的底部将其掉过个来,十几本大大小小的书一股脑掉在了地上。

    韩非明皱眉,“毕夏!”

    毕夏脖子缩了一下,接着咬紧牙根,狠狠在书堆上踩了几脚。

    韩非明气得眼前又一阵发黑,指着他的手指抖得不行,“你……哎呀,孽障!给我让开!前人笔墨,岂是你糟蹋得了的?”

    “我就不,就不!”毕夏冷哼一声,继续踩踏,“这些东西有什么好,你……”

    “让开!”韩非明急眼,放下背包便三步两步上去,作势要推开他,却反被他推了一把,踩到书页一滑,不慎仰面倒在地上。

    毕夏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伸出去要扶他的手在半空僵了半晌,还是有些不自然地缩回去,握回了拳头,“你……你就知道别的,不知道我。”

    韩非明被震得眼冒金星,少顷才喘过气来,缓缓坐起来撑着额头。他病本就没好,心里烦躁,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好气,哂笑一声。

    毕夏被他这一摔吓回去的怒气又回来了,“你,你和那个罗恭——他是个同性恋啊,你怎么能跟他走那么近呢?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被强迫的,原来你这么心甘情愿喜欢他!”

    磕在冰冷石地上的疼痛劲儿还没过,韩非明只抽冷气,满头虚汗,深吸口气强道:“敬之于我只……”

    “你叫他什么?你居然叫他这个?你到底……”毕夏说不下去,只得狠狠在《论语》上跺了几脚稍壮声势,“他喜欢男人啊,他一个男人……他,他可是……你,你喜欢他,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

    此言不亚惊雷入耳,韩非明登时怔住,连责备他对孔夫子经典动手动脚都忘了。

    毕夏见他脸上血色尽失,发白的嘴唇颤抖不住,眼光涣散,又是一惊,好容易造出的气势又弱了回去。“你……”

    “不错。”韩非明闭上双眼,沉声道,“不错,我不是男人。”

    毕夏一愣,刚想说什么,就看他一眼瞪过来。

    “不错,韩某有龙阳之好久矣,若是嫌弃,不如就此将我逐出。从此不相往来,不是遂了你的愿?”韩非明勾了勾嘴角,撑着地爬起来,将一地狼藉收拾了一番,随即从毕夏手中将书袋夺过,一本本往回装。

    “你……”毕夏蹲到他身边,看着他忙乎,眼神闪烁,“你怎么能……怎么能喜欢男人呢?这不正常的。你这么好的人,我是说……我觉得你其实挺好的,你别喜欢男人了,你……”

    韩非明飞快抹了一下眼角,躲开他伸来的手,提起两个书袋,走到放背包的地方。“你这么讨厌,不如我就此走了,大家干净。”

    “你……可你走了,你要去哪儿啊。我之前……好吧,我承认,我之前,我之前不想你走,找亮子他们把你租的房子……咳,我是说,你别走啊。”毕夏手足无措,只能冲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背包,“你走了,能去哪儿啊?你……你能去哪儿?”

    “我能去哪儿?”韩非明拎着两个大袋子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不无揶揄,“是啊,我就只好去也不是男人的人那儿了呗……”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大丞相的矫情qaq毕竟病中的孩子总是觉得全世界都应该照顾自己要不然就会很委屈qaq

    ☆、中二药不能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嫌弃西皮君是渣攻贱受的说……

    其实我也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啦,不过中二少年他这么渣绝壁是因为还小不懂事只是个熊孩子qaq以后绝壁会被韩大丞相专治熊孩子综合症三十年虐回忠犬攻啦……而且毕夏这么渣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作为差点成为自闭症患者的留守儿童,心理幼稚不会与人交往什么的也没有办法,以后一定会因为血与泪的教训改过来的qaq

    至于贱受这个问题,其实大丞相只是因为感冒了所以想太多qaq显得就有些矫情了。而且容我为儿子辩解一句……韩非明他真的不是圣母qaq哪怕是有一点小贱,而且心怀天下兼济众生,但绝不是圣母白莲花的说。

    好基友出现把他治好了之后一切又恢复正常了的说,以后俺也会注意让他干脆利落一点的。

    不过这样的解释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对不起,天使君。让每个坚持到这一章的天使君失望了,鞠躬。无论是负分也好、弃文也好,这都是俺的错qaq

    这一章的毕夏虽然小小的渣了一下——但马上就咬手绢后悔了蹲在小受门口求原谅了……

    宽敞的办公室擦得明净的落地窗透过倾洒入户的阳光,漆得纯黑的办公桌前摆着的转椅上歪靠着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男人左耳上时不时反着光,一闪一闪,有些抢眼。

    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坐得笔挺,与他对峙。

    死寂良久。

    中年男子开口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男人瞟了他一眼,“老头,我也早就过了要跟你汇报行踪的年龄了吧。”

    中年男子愠怒,“之前你滥交,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更不学好,玩起男人来了?而且你这阵势,是要把他娶回家做我儿媳妇儿么?”

    男人深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口齿不清道:“唉,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

    中年男子狠狠一拍桌子,“罗恭,你要是敢这么做,就给我滚出罗家!家产一分钱也没有你的!”

    罗恭毫不在意,“非明那么好的人,值得我放弃一切。”

    罗父气得更是须发贲张,“罗恭,你……”

    罗恭挑眉看着他,“我一出生你不就不想要我了?要不是我命大,现在还能活着?兄友弟恭……兄友弟恭……你还不如利用这个理由直接把我赶出去得了。”

    罗父“噌”地站起来,指着他鼻子说不出话。

    良久,他长舒了口气,坐了回去,“老二啊,你得知道,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自己儿子学好……”

    “不管是不是计划外的儿子?”罗恭揶揄道。

    “你……”罗父指着他的手握成拳,收回了桌子底下,片刻后愠怒的神色收回,换回了平时的面无表情,“总之,我不希望再看见你和韩非明有任何交集。否则我会采取措施。”

    罗恭冷笑一声,“措施?杀了他?你不敢。比起多余的那个儿子的性取向,恐怕还是还是罗家的名誉、罗家的势力来得重要吧。你怎么可能赔上罗家的名誉去杀儿子的情人,而且——”

    “你想说韩非明的叔叔是么?”罗父抬起双手,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放在下颚处,“上回韩非明被你放弃寻死逆活时,我能让他叔叔忙得无暇脱身,这回就能再让他分身乏术一次。”

    罗恭的眉头缓缓皱起,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你,不能。”

    罗父不置可否,“你可以看着。”

    转椅的轮子发出一阵急促刺耳的响声,罗恭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罗梧,你不敢——”

    罗父拿起手边的座机话筒拨号。

    “喂——你们看好二少爷。别让他乱跑。”

    罗恭死死瞪着他,撑在桌子上的双臂颤抖。

    ·

    “我能去哪儿?”韩非明拎着两个大袋子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不无揶揄,“是啊,我就只好去也不是男人的人那儿了呗……”

    毕夏闻言久久回不过神,突然反应过来,怒气便“噌”地窜了上来。

    他又要去罗恭那儿!

    为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罗恭是他回罗家最大的障碍么?难道他没说过罗恭是他最大的死对头么?真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好了,天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喜欢他的敌人?难道韩非明不应该是他的,他的……

    老师?

    毕夏突然想起,两人的交集从最开始……最开始就是个骗局啊。

    韩非明本来就跟罗恭在一起,后来才当上他的老师的。

    他有什么立场……

    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凭什么罗恭……凭什么他……凭什么他就活该从小做个傻子,防着暗箭明枪,整天谋划着怎么才能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一切,而罗恭就——罗恭就能占尽资源,无忧无虑做他的花花公子?凭什么!根本就不公平,不公平!

    毕夏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扯开背包拉链,将所有的东西狠狠地甩出去,而后冷下脸来看着韩非明,“你想得到美。你知道我多少秘密?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说到这儿时,声音陡然加大,“回屋!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静谧。

    良久。

    韩非明吸了吸鼻子,默默将他脚下的空包捡起来,把地上被踩得褶皱破烂的书册装进去。

    话一出口毕夏已经有些后悔了,但又不知如何补救,只得弱弱道:“老师……”

    “字。”韩非明突然吐出一个字眼。

    毕夏愣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字帖。”他深吸一口气,低头,“你踩到了。”

    毕夏下意识抬脚,脚下书的封面上写着“楷书基本笔画练习”几个大字。

    他想到什么,撇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鼻子一酸。

    韩非明这么紧张这些东西,难道是为了他上回——

    啊,怎么办,好想给周姨打电话……

    韩非明冷冷瞥了他一眼,“收回你的手,这是我自己练的。”

    他说着,将拉上背包拉链,拎起两个书袋,咬着牙站起来,因负重而颤颤巍巍向楼上房间迈去。

    “老师!对不起……刚刚,刚刚我,我不懂事,我还小啊,老师——”等毕夏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时,却只见那扇门对着他轻轻关闭。

    一门内外,是他装傻被揭穿后两人也没有生出的隔阂。

    毕夏吸吸鼻子,愧疚之外又觉得稍微有点儿委屈,但还是没有勇气推开门,只好靠着门坐下,抱着头的样子有些颓丧。

    ·

    韩非明在练字,一直写,一直写。尽管握笔的手疼得几乎无法伸直,因为太过用力而手臂酸痛不堪,眼睛许久未休息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自己写得是什么字了……仍未停。

    直到脑袋昏昏沉沉,重似千金,手上笔直往下掉,意识渐渐模糊,身上不适到了极点,他终于趴倒在桌子上,再不动弹。

    良久。

    “明明……明明……韩大丞相?阿明?”

    有谁抓着他的肩膀摇着。

    “阿明……起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韩非明睁眼,揉了揉,模糊散去后,八卦仙人的脸映入眼帘,不禁精神一振,脸上也带了喜色,“你……我还以为你……”

    “嘘。”八卦仙人对他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抓着他的手腕,絮絮叨叨起来,“你丫,我刚不看着你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欸,你丫简直就比我干儿子还像干儿字,唉老妈我容易么老妈我……好点没?嗯?”

    一丝暖意顺着两人肌肤贴合处渗进他身体,贯通全身,十分惬意。这几天的病状竟缓缓褪去,一身清爽。韩非明点头。

    八卦仙人见状闭上眼,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手上摆出诊脉的姿势,许久后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神秘兮兮道:“夫人这是喜脉。”

    韩非明陡然变色,缩回手瞪了他一眼。

    八卦仙人拍桌狂笑。

    受他感染,韩非明也不禁展颜,“你去哪儿了?”

    压抑着的笑声戛然而止,八卦仙人正色,“我遇到麻烦了。”

    韩非明笑道:“我就不信你八卦仙人还有麻烦。您老人家不麻烦别人已经万幸了。”

    “是真的啊明明。”八卦仙人道,“欸,你还别不信。我确实有点背景,但是天界现在这么乱……咳咳,我是说啊,最近我有个死对头混得风生水起的,正找着理由想贬我呢。而且其实要不死装逼疼人,我现在还不能下界来找你呢。”

    韩非明思量片刻,皱眉,“你既然不能下界,那更别提为我祛病了罢。”

    八卦仙人捏住他的脸,笑眯眯,“蠢萌,难道眼睁睁看你半死不活啊。”

    韩非明这回难得好脾气地任凭他捏着。

    不过看不到他炸毛的样子,这项运动就失去意义了。八卦仙人没趣,又怕捏坏了,只好放下,叹口气道:“唉,不过我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法再带你了。这回我下界名正言顺的理由是来做交接的,以后你就由另一个仙人带。”

    闻言韩非明心中泛起一阵波澜,一个没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你要走?”

    八卦仙人啼笑非凡,“别一副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喊妈妈的模样好么我的韩大丞相。”

    韩非明抿抿嘴,放开他,别开头,刚想说话,却见字帖上胡描乱画的笔水被一滩湿渍晕开。“……”

    八卦仙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一呆,继而哈哈大笑,“小明同学,几岁啦?口水画地图咯……”

    韩非明干咳一声,“我这是因为鼻子不通,张着嘴,又趴着的缘故。”

    字帖上的水渍突兀却并不碍眼,晕开的痕迹上是一个“因”字。

    八卦仙人拿起他的笔,在旁边写下一个“果”,而后看了看自己小学生般歪歪扭扭的字,迅速放下笔,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韩非明也看了看,眉头一皱,也执笔写下“果”字。尽管是硬笔所书,却也能看出是标准的欧楷,一丝不苟,骨气劲峭,法度严整。来现代后他安定下来便在开始练硬笔字,两厢书法工具虽有异,但法则相通,故而进步也快,几个月下来便熟练了。

    八卦仙人尴尬一笑,将字帖合起来,扔到一边,“哎呀,写什么字,认识一下你的新仙人才是正经事。”

    韩非明将笔放下,“我且问你,那个仙人呢?”

    八卦仙人也面露疑惑,掏出手机上下拨着,“奇怪……算算时间,他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啊。——额,也没有消息。”

    韩非明听得一阵头大。这厮已经没个正行了,看样子这个新来的比他还要靠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宿命有点歪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八卦仙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继而夸张地叹了口气,“我看看……接任我的是个新手。听说人挺不错的,不过就是有点迷糊。有可能是忘了时间吧。”

    韩非明揉了揉胃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已然将近黄昏。毕夏还没有点动静,估计是把他忘了罢。

    这回不来道歉了?

    八卦仙人见他入神,不禁问道:“我不在这几天,你跟毕夏相处得怎么样?我可是记得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相处的啊。”

    韩非明盯着自己的鞋尖,许久后勾了勾嘴角,将几天来矛盾一概说了。话出口便滔滔不绝,直到说到罗恭来给他送书,毕夏大怒勒令他待在房间,这才太息一声,再不说话。

    八卦仙人听得眉头直皱,似乎是整理了一番心绪后道,“那天你在书城看到的那个老头确实就是罗家前任家主罗恒。但我收到的资料是你应该与他一见如故,同到沧浪茶楼和曾俭相聚。然后你们互相猜到彼此的身份,坦承公布后获得两人赏识,为以后助毕夏回罗家的大业埋下金手指的伏笔才对啊。”

    为以后助毕夏回罗家的大业……

    韩非明苦笑,果然和他所料不差。恐怕助他回家之后,还要为他打下半壁江山,最后反目成仇,不共戴天罢。

    只是这回换成他辜负毕夏?

    “事情不太对……”八卦仙人摸着下巴,一脸凝重,“阿明,你最近要小心。根据我以前做任务的经验,这种情况一出现,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韩非明皱眉,刚想问清缘由,就见他抬掌在自己脖颈、心口、头顶几个要害上相继一拍。“你做什么?”

    “唉,自从接了你这个任务,逆天而行的事做了也不是第一回了。”八卦仙人自我安慰般喃喃了一阵后,对他说道,“放心,不是什么坏东西,就是你什么时候遇到危险,能帮你挡一下。”

    心中一暖,韩非明正想道谢,就听得走廊上一阵喧哗。

    正是毕夏声音。

    “你他妈是谁?谁他妈让你进来的!老子正烦呢,滚!”

    过了一会儿,吼叫声更大,“未济仙人?什么飞机!靠这么中二病的名字——跟你说老子虽然穿着哆啦a梦的睡衣但老子不是中……”

    八卦仙人叫了一声“不好”,旋即消失。

    韩非明不放心,如坐针毡,最终起身痴痴站在门前,却没有将门打开。

    褪去痴儿这层伪装的毕夏更像是毕寒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毕寒从小跟他,犹如他儿童一般。而毕夏小他前世年龄十一岁,也是他的晚辈。

    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与黄口稚子计较。

    八卦仙人不一会儿便揪着另一个长衫男子的耳朵出现在韩非明床上,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丫怎么这么逗比啊我勒个去,知不知道出现在凡人面前要穿凡人的衣服说凡人的话?你丫还直接跟他说名号,你他妈这不是逗我呐!”

    那男子姿态不雅,面色却依旧严肃,闻言眉头一皱:“未济仙人名号乃上天所赐,有何不可……”

    八卦仙人一把捏住他鼻子,扭头对韩非明说:“喂蠢萌明,你找到同类了啊这绝壁是你的同类!”

    韩非明见他回来,握住门把的手又松开,颦蹙道:“毕夏如何?”

    八卦仙人耸肩,“大概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吧……”

    “吧”字一出口,门外便传来一阵惊叫。

    “啊……阿飘——救,救命!”

    韩非明一个激动,差点开门冲出去。八卦仙人连忙跳下床拉住他,“喂,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出去。让他以为是幻觉就好了。”

    未济仙人正襟危坐,“八卦仙人,岂可因一己之私,欺人以……”

    “他就是那个要接替我的仙人。”八卦仙人一阵头大,打断他道,“我这个片区之前的未济仙人告老还乡,新调来不久。以前完全没有经验。”

    韩非明转身,端详未济仙人一番,嘴唇轻抿。

    八卦仙人见他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有些惊异,本来以为臭味相投的两人应该当场义结金兰才对。“好吧……阿明,未济,你们俩慢聊,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韩非明打断他问道。

    八卦仙人一愣,接着乐了,“哪有那么快……看我什么时候把我那死对头大蠢货搞定了再说吧。”

    他说着,身影淡去。

    韩非明叹口气,不再说话。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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