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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GL]以战止战 作者:倾风抚竹

    第11节

    她的语气这么无奈,似有万般委屈,只是不愿诉说。

    张哼素来了解她:“好,我知道!”

    她便在这里安心地住下,只等着封彧回来。

    顾长烟从未有一刻如此期待他,以至于等到看到封彧出现在军营门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窜了上来,手中的剑想要呼啸而出,取了那个男人的性命!

    “长烟。”封彧停在她面前,上下打量,“看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托平王的福。”顾长烟冷笑着回答。

    “听说你回来之后很不乖,害得本王一路不眠不休跑过来看看我的长烟是借了谁的胆,还敢跟我谈条件。”他解下大氅,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想见长泽和你娘?”

    “没错。”顾长烟不加掩饰。

    “把夏军退了,自然能见到了。”封彧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知道那笑不是笑,而是笑里藏刀,随时可能置人于死地。

    于是她反问道:“如果我不打算上阵呢?”

    “那就只能见尸体了。”封彧回答得悠闲。

    “好!”顾长烟突然抚掌,“看来你一直都打定了主意会让我上阵,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她蓦地笑了笑,眼里绽开了一朵红梅,如血一般狰狞。

    封彧冷不丁站了起来。

    顾长烟要跟他玩个游戏?他所认识所了解的顾长烟竟然有一天会如此坦荡荡地和他玩起了脑子?她出乎意料的表现让封彧大跌眼镜,可他却忍不住想要看看她在玩什么把戏!

    “可以。”他摊了摊手,“只要你玩得起。”

    他既然成功地让顾长烟以为家人在封彧手上性命垂危,他就不怕她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顾长烟微微仰起脸,一手按着剑柄,开口,掷地有声:“不如这样,要么,你让我看到毫发无伤的长泽和我娘,我领兵出战,输赢天定;要么,你让我看见长泽和我娘的尸体,我心如死水,反得彻底!”

    她把封彧抛过来的难题换给了他,末了,加重语气,从未如此潋滟地笑过:“平王殿下,我把这个选择的机会给你,你看如何?”

    ☆、第35章 初到灵安

    封彧突然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顾长烟从来没这么陌生过。

    她应该是感性的,应该会为了家人不顾一切,会挣扎却又无奈地跳进他挖好的陷阱里,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那些他以为的以为在一瞬间变成了泡沫,事实告诉他,一且都错了,顾长烟早就变了。

    “这明明是本王给你的选择……”

    “不不不,”顾长烟负手踱步到他面前,“那些年深受平王照拂,长烟心里感激不尽,所以,究竟我该如何做,还是让您来选择吧。”感激?她此刻的感激就是拿剑架在他脖子上给他横一刀,让他知道她对他感激地想要杀了他!

    倘若顾长泽和顾母都在封彧手里,兴许此刻他还好办许多,可是,他们人在哪里,连封彧都不知道!

    他不能在此刻露窃,他还想要掌控顾长烟这颗棋子,她会是他□□路上的好帮手,征战沙场的真勇士!

    “人还在路上,你知道,你母亲年纪大了,路上不方便。”封彧眯着眼,手指敲打在扇骨上,一击一击。

    顾长烟点头:“那好,我就在这儿等着!等到他们回来,如何?”

    她此刻的一言一语无疑都是对封彧深深地讥嘲,许是他还想在赌一把,便开口:“本王改主意了。”

    顾长烟冷眼看着他,她若是跳出了自己的思维去了解封彧,他接下来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猜测之中。

    “既然你有反意,本王现在就让人去杀了长泽和你娘,至于你,现在在我南泽大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封彧没了法子,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忽得扬起嗓门:“来……”

    人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被顾长烟一语打断:“你错了。封彧,你太了解我,你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我的每一步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可你得知道,倘若我有一天想通了,我会是你最大的敌人!因为你知我如己,我亦知你如己。”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而这种诡异的安静之下,她突然变得如殿中所供奉的神像一般,让人深深仰望。

    “我既然敢一人前来,我就能一人离开。”她一本正经地说着,“麒麟山口我毫无准备,又因阿筠不会武功,我吃了你的亏。但是你不知道我一路做了什么,要不,你试试?”

    她的挑衅让封彧怒火冲天,却又不敢小觑。

    “本王问你,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救夏珂筠,甚至为了她不惜置你最亲的人于险境?”这也是封彧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他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顾长烟看了看天,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

    忽而低头,迎着封彧的目光,坚定且绝决:“因为我爱她!”

    有一瞬间封彧觉得今天的阳光如此刺眼,今天的风声如此聒噪。这世上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当这个自小和他一起长大,肩负着家国重任的女将军对他说,她爱上了敌国的人,敌国的皇帝,还是个女人!

    “你……”

    “我爱她,无关立场,无关性别,这样,你能理解了吗?”顾长烟边说,边后退了几步,“你不理解,你永远也不会理解。你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你的心里只有如何将龙座上的人扯下来。封彧,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有时候太感性,才会一步一步掉进你的陷阱里。你太聪明,可你最大的失策就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子。”

    她边走边退,边走边笑:“我不是你可以掌握的傻子,你今日欠我的,来日我会一一偿还!长泽和我娘亲还在路上对不对?好,我去找他们!”

    “来人!拦住顾长烟!”封彧心道事态不对!

    而正是此时,急脚子突然闯了进来,匆忙汇报:“报——夏军突然对营地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大规模……明明南泽已经后退三舍了!

    封彧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随即他想到了顾长烟,此刻她早有准备,直接牵马翻上,当他赶出去时,顾长烟已经挥着剑率人向营帐外冲去!

    “迅速集结部队出营迎战!”顾长烟几乎是本能地、熟练地指挥,“先锋部队跟随我从正门迎战,其余人听从陈将军的指挥,留下一部分人保护平王!”

    “已经准备好的,先跟我冲出去!”

    她在马上英姿飒爽,当所有人觉得她要出去迎战的时候,顾长烟冲着远处不断被士兵包围保护的封彧眨了眨眼,带着胜利和狡黠。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离开的脚步,除非她不愿意离开!

    封彧自觉上当,扯着嗓子喊道:“抓住顾长烟,她要逃跑!”

    然而他的声音被士气鼓舞的将士们的呐喊声所掩盖,在翻江倒海般的马蹄声和口号声以及战鼓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顾长烟挥起马鞭策马冲出军营,以一马当先千军难挡之气势,冲入了进攻的夏军阵营中……

    赵恕被这杂乱的毫无章法的回击吓了一跳,顾长烟却慢慢远离了先锋部队,一柄剑如长虹贯日气吞山河,策马且战且进,突破夏军最薄弱的两翼,朝着莽苍原的腹地策马而去。

    当赵恕收到回报说“顾长烟好像临阵脱逃”时,他便想到了夏珂筠从灵安给他发来的密报:若在莽苍原遇见顾长烟,对她放行,朕期待不久的将来,你二人能够共事一主,踏平天下!

    “不用管。”赵恕下令,“攻营!”

    背后是烽火连天刀剑争鸣,那副血染莽苍原的壮阔艳丽画面成了她渐行渐远的背景图,她都不愿意回头多看一眼。

    她的心里是顾长泽和娘亲,她知道这局面困不住封彧,所以她得在封彧之前把人救出来!

    倘若她知道人还没被带到军营,她就可以不过来,也免得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风吹得暖洋洋的,到了中午,太阳正悬,红日当空。

    她突然觉得轻松了,有了家人的下落,有了援救的目的地。

    一路而去悄无人烟,战争时期,极少有人会经过莽苍原。

    几里之外的事物一眼清楚地看见,她的视力极好,得益于长期在野外生存。

    那队人比她更早从新安都出发,她又在军营里耽搁了好些天,算着时间,也该到了莽苍原。

    她心中甚是欢喜,骑着马儿心情同这天气一般明媚。

    走了将近一日,远远地,她看见了有一长队人正在朝着她的方向前进。

    队伍正中是一辆马车,四匹马拉着马车,前方的士兵挂着南泽军的标志,她一眼便能认出!

    是押送顾长泽和顾母的队伍!顾长烟的心中一顿雀跃,她为此奔波操劳了这些日子,终于能有一个结果!

    几乎是一眨眼之间,她抽出腰间的宝剑策马而上,横马挡在了队伍的正前方!

    那女子意气风发器宇轩昂,手中的宝剑映出瞳孔的颜色,有腥咸的血的味道弥漫开来,是一场杀戮的开端。

    “来者何人!”

    顾长烟甩了甩头发,横着剑:“顾长烟,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

    整队人大惊失色,与此同时,队伍迅速铺开来,将马车围在了正中间。

    顾长烟冲着马车遥遥地喊道:“娘,长泽!是你们吗?”

    车帘子被风吹开了一点,她隐约看见车里坐着一个男孩子和一个老妇人,眼睛和嘴巴被蒙着,只能发出一点儿呜咽声。

    “平王有令,将人送往南泽军营!”

    “你们的平王,与我何干?”顾长烟手中的剑一横,策马冲了上去:“今日我救我家人,挡我者,死!”

    护送队伍齐齐后退,正当顾长烟大开杀戒满身见红之时,后方封彧突现!

    果然不出她所料,谁都不能阻拦封彧,他依旧准时追了过来!

    顾长烟心中大惊,杀得愈发凶狠。发髻散了,衣服上都是敌人的血,脸上也抹了几道,如杀神降临,封彧都忍不住吓得退了几步。

    她是背水一战,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没了退路的人就像没了巢穴的野兽,身上爆发的战斗力如天神初降给予了千万人的力量和耐力。眼见得她离着马车越来越近,顾长烟突然嗅到了空气中一股刺鼻的柴油味!

    从马车的方向而来,她看见有人拿着一桶柴油,往马车上泼去!

    车上的两个人挣扎着哭嚎着却因为嘴里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啜泣,顾长烟的心似被铁链缠了起来,被棒槌击打着。

    柴油……火……

    “封彧,你住手!”

    然而她的嘶吼并没有任何制止的作用,有人举着火把站在了马车边上!

    “住!手!”顾长烟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被马车爆炸出来的火光逼退了数十步路,她看见火把毫不留情地想马车丢去,被柴油浸染的马车在一瞬间爆出熊熊烈火!

    她看见车里的人扭动着、挣扎着、翻滚着……被死亡所束缚,被恐惧被击败……

    那是……她的家人……

    “这是你要的结果?”封彧在一旁冷冷开口,“你让我做选择,我就只能这么选择。来人,将顾长烟拿下!”

    顾长烟浑身一颤,原来……原来等着这个机会,等着她心力憔悴心如死灰之际,再将她拿下?一个失去了唯二亲人的人还剩下些什么?

    顾长烟拔剑仰天长笑,笑里和着眼泪,风华却又沧桑,如同过了千百个春秋的叹息,她并没有他料想中的信念破灭,反而愈发拼命:“封彧,是你逼我一步步走到背叛的路上!我今日的痛苦,来日会千百倍的偿还给你!”

    “我从不相信什么因果。”封彧看着逐渐被烧为灰烬的马车,里面的人已经没了响动,甚至,已经没了轮廓。

    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烧焦味,顾长烟的心随着大火渐渐黯淡了下去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看着家人这么毫无反抗力地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甚至没有一点援救的可能。

    若是没有夏珂筠,她会冲进大火中,和亲人一起死去,了无牵挂。但她不可以这么做,倘若她死了,夏珂筠该何去何从?

    她有血海深仇要报,是面前这个阴笑的男人,她想冲动地上去一剑砍了他,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人数悬殊,她只能保证自己逃出去。

    让封彧诧异的是,顾长烟并没有失去战斗力,在接受了一场巨大变故之后,她依旧那般冷静沉着。他还记得曾几那年,顾老将军战死沙场,十四五岁的顾长烟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之中冒死前进,千百人无法阻挡,哪怕背后中箭,她流着血,一直流到地上,却从敌人手中抢过了父亲的尸体。

    那时候她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尸骨无存,死有何惧?她不在乎这一条命,若是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要这条命做什么?

    封彧便记在心里了,她的生命中只有家人,若是家人死了,她便没有存货的意义。

    可是一切太突然,就在他听到顾长烟亲口说出她爱夏珂筠的时候,他差点动摇了计划,最后还是选择赌一把。

    可这场赌局他输了,在这种场面下还能按奈得住怒火不乱阵脚的顾长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顾长烟,她在寻谋报仇,她说她会让他万倍偿还!

    他不信因果,但恍惚间信了她这句话。

    所以必须要在这里拿下顾长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敌人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顾长烟并不恋战。封彧已经亲自出手,她预计最好的结果就是从这里全身而退。

    倘若身后有一两个伙伴,兴许不许这么逃亡。

    可在封彧眼里,她的逃亡没有狼狈,有的是一员大将的洒脱风采。他想让她臣服,可她只顾自己展翅高飞。

    顾长烟策马,绕过两军驻扎之地,朝着大夏边境的方向快速离去。

    马儿跑了好几日,脚力渐渐慢了下来,比不上封彧的血汗宝马日行千里,似乎渐渐有被追上的危险。

    风沙迷眼,她疲惫不堪,若不是还有夏珂筠支撑着她的信念,恐怕之前便已筋疲力尽。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顾长烟的脑中有莽苍原的地图,将每一条路画得清晰深刻。

    眼看封彧就要追上她,眼看命悬一线的紧急时刻,几近到达大夏边境地带,突然从另一侧来了一长队的士兵!

    为首的是个女孩儿,顾长烟见过,是夏珂筠的贴身侍女。

    “顾将军,女皇陛下让我等在此处恭候您的大驾。”女孩儿垂眸毕恭毕敬地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追进的队伍,“请将军下令吧!”

    顾长烟突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阿筠,好及时。

    她还在新安都时便通过夏珂筠的眼线给她发了密报,她担心去了莽苍原之后会有危险,计算着自己的能力和紧急情况,她大约能撑到大夏边境。

    夏珂筠灵机一动给赵恕写了信,若发现南泽拔营后退,务必发起进攻,所以在军营里,顾长烟才有机会逃离。有一队人马的援助,又是在大夏的边境,纵然他封彧一手遮天也不能把顾长烟怎么样。

    顾长烟便掉转了马头,看着封彧的声音,恨得咬牙切齿:“杀了!”

    夏珂筠安排了足够的人手,等到封彧追进了,及时勒了马。

    “原来你在这里按了埋伏!”封彧冷眼看着,他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过,就不会硬打,在顾长烟指挥人出击之时,封彧便已识相地掉头就走。

    “不用追了。”脱离了危险的顾长烟长长地舒了口气,“让他走吧,不要白送了命。”

    女孩儿带着人退到了顾长烟的跟前:“我叫玉璇,从这里到灵安的这段路,顾将军可以随时差遣我。”

    “玉璇。”顾长烟轻声喃喃了一遍,许是太累了,一瞬间眼前黑了一片,一个跟头差点栽倒。

    而玉璇自顾自的在讲话:“女皇陛下在灵安给您准备了惊喜,顾将军一定会高兴的。顾将军……顾将军!您怎么了?来人!”

    顾长烟栽在了玉璇的面前,她睁不开眼,也听不见周围的动静,只有意识还清醒着,在嘲笑自己,你看你多衰,刚踏进大夏半步,记在阿筠的侍女面前丢了脸,倘若去了灵安,让阿筠怎么抬头挺胸?

    周边安静得很,她似乎记得,这整整几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如此进入过一个黑暗馄饨却毫无杂念的睡梦中。许是封彧让她亲眼目睹的现实太残酷,许是她早已练就了一颗百毒不侵的金刚心。

    渐渐的,她又有了知觉,她感觉到自己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有人替她擦拭着脸上的冷汗,还有苦口的药物从嘴里灌进来,她都接受,因为她能感觉到身边没有敌意和杀气。

    久违了的平静。

    这种平静还是这三年在白鹿县过清苦日子时才有的体验,一想到白鹿县,她便能想到那场大火,火将整辆马车和车里的烧成了灰烬,连拉车的四匹马都未能幸免。

    想到此处浑身出了冷汗,玉璇在一旁一边帮她擦拭一边着急:“顾将军一直这样,等回了灵安,女皇陛下是会怪罪我们的!”

    她的心里在笑,她能见到夏珂筠了?

    将近两月不见,心中甚是想念。

    马车一路颠簸,换了水路又再次上了官道,她听见一路上的莺啼燕语,还有路边行人的欢声笑语。似乎是到了一个清静又闲适的地方,空气里带着青草和露珠的香味,让整片脑海都清澈如水。

    紧接着她被人抬进了一座小院子,有人将她扛上了一张软软的床榻,幔帐飘动,花影缭乱。

    身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红梅香味,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她听见夏珂筠迫切地询问:“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只是疲劳过度伤了元气。”老大夫回答,“按这个方子一日两次,一会儿就醒了。”

    房间里的人都被夏珂筠赶了出去,她趴在床榻前轻轻抚了抚顾长烟的脸。

    指尖柔软娇嫩,划过眉眼和脸颊,划过嘴唇和肩颈,她感觉到夏珂筠趴在自己的胸前,突然哽咽了起来:“顾长烟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老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你快点醒醒好么,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么?”

    说着便在她胸口啜泣了起来,顾长烟便觉得一阵心绞痛,想要醒来安抚她。

    可是她压得她太疼了,她胸口疼,心疼,全身都疼……

    疼得想要炸裂的顾长烟动了动手指,趴在她身上悲伤的夏珂筠毫无知觉。

    直到顾长烟终于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胸口……顾长烟顿时气血上涌,原本就麻木的四肢更加僵硬,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珂筠突然抬起头,泪眼朦胧,两个人就这个深深地凝望着,时间骤停,只有门外的风声卷落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烛盆里的火苗一明一暗地闪着。

    她的眼里似火光明媚灿烂,她的眼里似清水澄澈荡漾。

    夏珂筠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委屈,一头撞进她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脖子,呜呜咽咽地甚是楚楚动人:“长烟,嘤嘤嘤,你终于醒了,玉璇说你昏迷了一路,我都快吓死了!你赔你赔你赔!”

    顾长烟颤抖着手,忐忑地落到夏珂筠的发丝上,轻轻地抚着:“阿……筠……我没事……你……你不要哭……你哭了……我会心疼……”

    “可我看见长烟伤成那样,我心快要疼死了!”夏珂筠咬着嘴唇委屈地看着,“你赔我!”

    “啊……”顾长烟一脸懵然,“怎么……赔……”

    夏珂筠仰起头,伸出舌头,在她的唇间轻轻一扫……

    梅花香味萦绕唇齿之间,她的舌尖游移在她的唇畔像一条灵动的蛇,嘴里的甜味弥漫开来,就像杏花糕那样甜腻入味。

    “像这样。”夏珂筠勾起眼角,看着茫然地顾长烟,“长烟要是害羞,那以后我就主动些!”

    “哎?哎……”顾长烟红着脸,随着夏珂筠的节奏,用湿濡的舌头进行一场盛宴般的享受,那种温暖又甜美的味道刺激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夏珂筠眯着眼睛轻声细语:“长烟学得真是快!”

    顾长烟只是红着脸,羞愧地不知怎么说。她的手现在是无力的,夏珂筠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她都快瘫掉了。

    她顿时有感自己时常被夏珂筠带偏的思维,她醒来是因为实在被她压得慌……

    “长烟,”夏珂筠抱着她撒娇,“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到了要是开心,就奖励我好吗?”“昂?”顾长烟继续茫然着。

    夏珂筠指了指自己的唇:“就像刚才那样,奖励我!”

    ☆、第36章 家人团聚

    顾长烟霎时羞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回答:“阿……筠……你别这样……”

    “长烟是不喜欢我了么?”她撅起嘴巴装作不开心,扯着被子的一脚咬了咬嘴唇,“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呢!”

    好消息吗?顾长烟苦涩地笑了笑,她的脑海里是马车燃烧的画面,通红的、灼热的、撕扯的景象,火燃烧的温度能将她的心也化为灰烬,除了再次见到夏珂筠,她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可看她如此期待被夸奖的神色,顾长烟又不忍扫了她的兴,忍着悲痛拉扯出一丝浅浅的笑:“是什么?”

    见她明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还要装作心不在焉,夏珂筠拍了拍她的手:“你开心点嘛,天大的好消息!”说完,又附过身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阿婉回来了!”

    阿婉……顾长烟只觉得这么名字熟悉,却着实记不起她是谁。这段时间发生的时候太多,遇上的人形形色|色,她怎么会记得一个都没在她面前露过面的人?

    看她如此茫然,夏珂筠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就是我派去救你弟弟和母亲的那个侍女,长泽和你母亲现在都在灵安,是不是好消息?”她伸过头像是想要赞扬的爱抚,顾长烟却愣在原地如被冰凝。

    长泽和娘亲……风声、火光、焦味、封彧……她的脑海里都是这些,如同悬崖边上垂死挣扎的人被一把拉了上去,再次低头俯瞰悬崖下的一望无际。是庆幸也是害怕。

    她听见夏珂筠话里的每一个字,她不敢置信!

    顾长烟张着嘴盯着顾长烟,很久很久,烛火拉长了影子,昏黄如月色,她甚至能听到千里之外的水滴声,又也许那只是幻听。

    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良久,素来冷清的顾长烟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阿筠。”她开口,颤抖着,眼里似有泪珠点点。夏珂筠从未见她哭过,她心里的顾长烟,永远英明潇洒、冷清肃穆,唯有她故意挑逗时才会露出与众不同的羞涩。可现在,顾长烟激动地快要哭了出来。

    夏珂筠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角,抱住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长烟你怎么了?我从来没见你这样过,你别哭,我会不知道怎么办。”

    蔓延开来的梅花香在鼻端萦绕,顾长烟安静地靠在她的胸前,蓦地眼泪一泻而下。

    “长泽和我娘还活着?还活着!”她突然抬起头,哭中带笑,“他们还活着,太好了!封彧那个混蛋,他骗我!我以为长泽和娘死了,死在我面前,被活活烧死的!我手足无措,我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她啜泣着,又笑着:“阿筠你知道么,如果不是你,也许我会冲进火堆里和他们一起死了。我想我不能,我答应过你要来找你。可是你知道当我以为车里的人是我的亲人时,我心里有多悲痛和绝望吗?那种绝望深不见底,就好像永无轮回的地狱一般。”她双手搭在夏珂筠的肩上,轻轻摇晃:“阿筠,他们还活着,都活着,对不对!”

    莽苍原的情况,玉璇把顾长烟带来时就和夏珂筠提过。

    夏珂筠心疼地抱着她,低声抚慰:“是,都活着,活的好好的,长泽可聪明了,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谢谢你。”顾长烟埋着头,“阿筠,你救了我。”

    夏珂筠一手轻轻地抚着顾长烟的长发,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谢我做什么,一直以来都是长烟在救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无数次,所以啊,我们之间还言什么谢。”

    顾长烟抱着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几日昏迷中不断重复上演的火场的惊恐感渐渐退去,“阿筠,带我去见见他们。”

    夏珂筠将她扶了起来:“我们现在在灵安宗山上中的别苑里,这里都是我的人但并不安全,所以我让他们住在了拂柳巷里,虽然我是大夏女皇,但你知道,最近朝中动荡,有人对我虎视眈眈,你暂时不宜露面。”

    她说的话顾长烟都懂,虽然顾长烟不善政治,但毕竟自小长在新安都,接触的又是封彧这批手掌大权的人。路上她便听说了灵安的状况,即使夏珂筠心想保她,也未必稳得住如今的朝局。

    她无心打扰,更想要替她稳固权力。

    “我知道。”顾长烟点头,“你看着安排吧。”

    夏珂筠拍了拍手,玉璇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个简单的面具,大约只能遮住小半边的脸。

    “陛下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只要顾将军稍稍忍耐一段日子。”玉璇将面具递给顾长烟,“往后在外头,顾将军便是我的远房亲戚,换个别名吧。”

    “常因。”顾长烟带上面具。

    乌金色面具下的脸更添几分潇洒和神秘感,她素来适合这些冷硬的装扮。顾长烟对这只面具极为满意,大约心中本就不愿露面,唯一想得便是在夏珂筠的身边保护她。

    如此,夏珂筠便带着玉璇和顾长烟离开了宗山的别苑。夏珂筠不能在市井露面,便由玉璇带着顾长烟前去。

    拂柳巷是条热闹的巷子,是灵安的古街,多住些做买卖的小商人。平日里人多眼杂,来来往往客流量大,并不容易引人注目。

    冷色的铁门半遮半掩,玉璇在前头带着,推开了门,朝顾长烟摊了摊手。

    门外看着里头并不宽敞,院子里很安静,等顾长烟走进去才发现内部视野十分宽阔。从后院里传来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顾长烟原本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阿筠想得真周到。”顾长烟轻声说道。

    玉璇却是个正直到从不说谎的姑娘,认真地回答:“陛下一旦遇到了和顾将军有关的事便再也不明智了。”

    “怎么讲?”她瞥了一眼玉璇。

    “陛下想将十里廊的大宅子买下来给您家人住,我和陛下说,初来灵安的母子二人买了十里廊的大宅子实在惹人怀疑,所以才换了拂柳巷的小院子。这里虽然嘈杂了些,但是不容易让人盯上。陛下想直接让顾将军在我大夏任官职,却忽略了如今朝臣对陛下心有疑虑,一旦被抓住把柄,以吕相为首的一班人马便会扶持陛下的皇弟。所以……”

    顾长烟便笑笑,夏珂筠遇上她的事会乱了分寸,就像她遇上夏珂筠的事会乱了手脚。

    心中有爱,才不能用正确的态度去对待。

    好在,她睇了一眼玉璇,她是个正直又忠心耿耿的姑娘,她会指正夏珂筠的错误。

    “你做得对。”顾长烟回答,“如今这形势,阿筠承诺一年打下莽苍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有多少人等着那时候推阿筠下皇位,我若突然出现,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把柄。”

    “莽苍原真的拿不下来?”玉璇问道。

    顾长烟摇头:“赵恕一年拿下莽苍原,不可能,但若是我,半年足以!”

    玉璇的眸子一亮!“顾将军愿意帮陛下打下莽苍原?”

    “我现在姓常。”顾长烟指正道,“我愿意为阿筠做任何事,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莽苍原,灵安朝政不稳,我思忖着很快新安都关于顾长烟倒戈叛国归降大夏的消息就会传来,到时候会有一场危机。”

    玉璇朝着顾长烟福了福身:“从前在灵安就时常听闻您的事迹。虽然我并不知道陛下如此心系顾将军是为何,但,您若是愿意放下南泽将军的身份真正归降我大夏为陛下分忧解难,玉璇愿为您肝脑涂地!”

    她扶起玉璇:“阿筠有你这么忠心为主的侍女,我心甚慰。阿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院。

    顾母拿着针线坐在石桌前补衣服,顾长泽拿剑练武大汗淋漓。

    门外的叫卖声越过矮墙清晰入耳,竟是谁也没发现顾长烟走了进来。顾长烟站在拱门下,静静地看着这副安详的画面,岁月静好,时光悠长。

    似乎记忆力便很少有这么祥和的日子,母亲慈爱地看着弟弟练武,而不久前的那场灾难,像一场折子戏,突然被抛到了脑后。

    玉璇正要开口,被顾长烟一个手势止住。

    这般景色,她不愿打破。

    直到顾长烟转身一剑刺回看见站着的顾长烟,他一个没收住竟向顾长烟的心口刺去!

    “砰”!两剑相撞,顾长泽退了几步。

    丢掉手中的剑,大喊了一声:“姐姐!”

    顾母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远远地,望着许久不见的女儿。而顾长泽已经扑了上去,抱住顾长烟:“姐姐,长泽不辱使命!”

    那时,英勇的女子从新安都领军出征,心知封彧不怀好意,她嘱托顾长泽:姐姐不会在京中待太久,往后,顾府和娘亲,都需要你来保护。

    那时,青涩的少年握着拳头拍着胸脯保证:姐姐放心!顾府的安危,交到长泽的手上!

    从新安都一路出来艰苦重重,她看着顾长泽消瘦了许多,拍了拍少年的背,轻声回答:“姐姐回来了。”

    “姐姐!”少年仰起脸笑得灿烂明媚,“我也平安地把娘亲和自己带出了新安都,没有辜负姐姐的期望!”

    ☆、第37章 新的考验

    这是个阳光又聪慧的孩子,顾长烟心疼地看着顾长泽:“一路上吃苦了吧?”

    顾长泽挠了挠后脑勺,害羞地回答:“也……也没有啦!”

    玉璇撇了撇嘴,正直地诉说真相:“听阿婉说,找到长泽他们的时候,那一副濒临死亡的无力感……”

    “没有!”顾长泽瞪着眼睛,“我们好着呢!”

    顾长烟嫣然一笑:“好好好,你好着呢!”她见过了母亲,许久未见。

    拉着顾长泽讲他是怎么从新安都封彧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才知道原来顾长烟从新安都出来的第一天顾长泽就带着母亲离开了,好在他走得早,等到傍晚的时候封彧便去了顾府接人。为了躲避封彧的搜查,顾长泽一路装成带着老母亲的乞丐儿。途中被驿站的人发现,险些将他们抓去送给封彧,顾长泽打伤了人背着母亲出来,顾长烟替她安排的接洽人他一个没去找。

    幸而没去找,否则封彧如此了解顾长烟,怕是顾长泽都等不到阿婉的援救。

    “姐姐,我们还要回新安都吗?”顾长泽抬头问她。

    “回去?”顾长烟苦笑,“回去还能活吗?不过半年新安都肯定大乱,封彧野心不小,我们顾家若是再同平王府交好,必会因助纣为虐而遗臭万年。同样是恶名,倒不如留在这里,至少能护你们安全。”

    “那姐姐也住在这里陪我和娘亲?”顾长泽眨着眼问道。

    顾长泽瞥了一眼玉璇,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并不想听顾家兄妹的交流。

    顾长烟便回答:“不了,我一会儿就走。”

    她不能留在拂柳巷,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夏珂筠现在危机重重,哪怕她无法以正当的身份在她身边保护她支持她,但她可以想别的办法。

    虽然封彧并没有杀了顾长泽和顾母,但这不意味着顾长烟对他的恨意有所减弱。马车里确实死了人,一个老人和一个男孩,他们是谁她不知道,但他们是代替了顾长泽和顾母死的。她知道,若他们真的落在封彧手里,兴许是生不如死。

    他用低劣残暴的手段来吓唬她,她便用血腥和暴力来回敬他!

    一会儿,顾长烟便随着玉璇离开了拂柳巷。玉璇说长泽和顾母住在这里会很安全,周围有夏珂筠安排的暗卫,她会让灵安成为顾家一家人最安全的落脚。

    她很是放心,只有顾家人的性命无忧,顾长烟才能放开手脚去做事。

    离了拂柳巷,走在十里廊的河边,玉璇这才开了口:“顾……常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原本夏珂筠是替她打算了好的,可是顾长烟有自己的想法。

    “我能在半年内拿下莽苍原,但我不能保证半年内阿筠可以让我名正言顺地领兵,既然现在顾长烟的身份还不能出现在世人的面前,那就用常因这个身份进入灵安的女卫队吧。”顾长烟对大夏的事情相当熟悉。因为大夏的皇帝是个女皇,贴身护卫若是男人便不太方便,所以灵安有女卫队,而阿婉和玉璇都是从女卫队里千挑万选的精英。也就是说,能名正言顺去夏珂筠的身边,也便只能在女卫队里出人头地。

    顾长烟相信自己的武功和手段,再加上有玉璇远亲的身份,只消稍稍有点儿机会,就能被提拔上去。

    无论如何,都得熬过这段被南泽追查和被大夏警惕的日子。

    “那倒也好。”玉璇回答,“原本害怕你不愿去女卫队,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今天就去卫队说说。”玉璇说着,又将顾长烟带回了宗山别苑。

    夏珂筠还在那里等着她,皇家别苑自由一派秀丽风景,顾长烟这才仔细看了看这里的环境。

    “长烟!”还未走到屋子里,远远的就听见夏珂筠的呼唤,顾长烟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夏珂筠纵身一跃扑了过来。

    “见着你弟弟和母亲了?”

    顾长烟点了点头,她的心情从未有此刻的轻松,家人平安,夏珂筠就在眼前,没有封彧这个让人烦心和厌恶的角色,若人生总如此惬意圆满,便是神仙也没有什么可羡慕的了。

    夏珂筠身上的香味今日浓烈了几分,在灵安的她俯瞰众生是整个大夏的主宰者,一身妖艳如血的红衣迤逦地托在台阶上似盛开的红梅花海,眉间一点朱砂似心头血。开春后青葱碧玉的树木敛了整座宗山,可整座山却只是她殷红之后的背景。

    顾长烟点头应答:“见到了,他们很好,我便放心了。”

    夏珂筠仰着头环着她的腰,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以后,长烟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她点头承诺:“再也不!”

    她等这三个字等了很久很久,以前她想,她们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莽苍原,是整个大夏和南泽,就像天南和地北,就像海角和天涯,等到那天日月星辰不再轮转,芸芸万物皆化为虚有,兴许她才能等到顾长烟说一句再也不离开。

    可是现在,夏珂筠想,她是该感谢封彧的,若封彧是个忠心爱国礼贤下士的正人君子,又如何逼得顾长烟奔走大夏,全心为她?

    “长烟,我得早点回去,你知道,最近朝堂事情多。”夏珂筠拢着眉头依依不舍,“去卫队的事情,明天玉璇会安排好。长烟,如果我想见你了怎么办?”她扯着顾长烟的袖子摇晃着。

    “让玉璇来找我,我会出来见你。”顾长烟安静地回答,“你要在一年内拿下莽苍原,我就用半年手掌军权,用半年帮你打下莽苍原!”

    “真的?”夏珂筠喜上眉梢,“有长烟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们互相看着,夕阳拉长了两条纤瘦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不怕了,有顾长烟的保护,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什么都不怕了!

    “真的。”顾长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拉出一抹浅浅的笑,如同即将落下地平线的阳光,温暖却又低调,“阿筠,任何想对你不利的人都是我的敌人,不论在大夏还是在南泽。”

    “嗯!”夏珂筠松开手,“长烟今天难得没脸红呢!”

    顾长烟直视着她的目光,“唰”的一下脸红了一片……

    大约是因为见到顾长泽和顾母之后太过欣喜,今日内心竟是如此平静……

    等到无法在拖延时间时,夏珂筠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宗山,玉璇则去了卫队营地,带着顾长烟的假身份。

    灵安女卫队的营地在灵安城外,一来保护灵安的安全,二来训练需要宽阔的场地。

    大夏女子习武之风伴随着女皇上位女卫队的城里而日渐盛行,更有贫苦人家的女子多了一条出路。

    顾长烟随玉璇去卫队的时候,出来迎接的是女卫队的副队长三月。

    “她叫常因。”玉璇介绍顾长烟,“我的远房亲戚,一直生活在我老家那穷山坳里,颇有一身力气,也学了些招式。还望三月副队给个面子,让常因在卫队里讨口饭吃。”

    玉璇和阿婉两个人是夏珂筠身边的红人,这是人竟皆知的事情。

    三月却是并不是个卖谁脸面的人:“我一直以为玉璇是个耿直的人,竟也会为了自家亲戚做这种绕门子的事情?”她冷笑道,“卫队有保护女皇陛下安全的责任,凡进我卫队之人必须得经过考验,这是原则问题!”

    “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吗?”耿直的玉璇心虚,但想到此刻这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是顾长烟,她便厚着脸皮开口,“三月,你都怀疑我带来的人?”

    “怀疑到不至于,就是不太相信她的武艺。”三月嫌弃地瞄了一眼顾长烟,“带着个面具做什么?没脸见你还是怎么着?”说完伸手就要去掀面具,顾长烟眼疾手快地按住。

    玉璇原本是想搪塞个理由,比如面具后毁了容。

    顾长烟却镇定自若地回答:“常因曾立下过誓言用不摘面具,除非有人能打得过我。”她瞥了一眼三月黑沉沉的脸,“既然有考验,那么我接受考验。”

    “常因!”玉璇厉声呵斥,顾长烟却摆了摆手,“不用担心,这些年在家里用功练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报效女皇。若我没这个本是,卫队不收我也无可厚非。”

    “好!”三月的脸色终于没这么难看,“你这话我爱听。既然你答应了,那么一会儿就来校场进行测验!”

    等到三月转身走后,玉璇才心有余悸地开口:“你没事吧?”

    顾长烟便笑笑:“我领军作战这么多年,打败过的各国名将不计其数,若是连这点儿考验都过不了,如何担得起大军的权力?你放心,我脸上的面具除非我愿意,否则谁都摘不掉。”

    她负手踱步走向校场:“回去吧,让阿筠等着我的消息!”

    校场上旌旗招展,人头攒动,不过片刻校场上便站满了人。

    听闻有人想进入卫队,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奇怪的是,三月摆出了卫队成立以来最难的考验!

    等到顾长烟走到校场中心的时候,她突然浑身一震……

    ☆、第38章 阵法挑战

    有一瞬间她感慨灵安卫队收人的标准之严格,但随后她深感欣慰,她们是目标是保护夏珂筠,在如此严格的测试之下,能大大提高夏珂筠的安全。

    校场中央有一个方阵,九个人形高的大木桶横放着,木桶周围是各种荆棘陷阱长箭,似乎有玩命的意思。

    玉璇还没离开,面具后的顾长烟半开玩笑:“这是想要我命?”

    玉璇严肃地点头:“没错!”

    “所有的卫队成员都是这么选拔的?”

    “并不!”玉璇诚实地回答,“三月是个耿直的人,大约是恼怒我竟向她开后门塞人,所以把最难的拿了出来。说实话,兴许现在的卫队里能通过这个考验的人也并不多。”

    顾长烟便明白了,自己这是平白躺了枪。

    陷阱一关连着一关,但凡有半点失手,就真的会尸首分离。

    紧接着,玉璇又开了口:“当然,你若不说除非有人打得过你不然不摘面具这句话,三月也不至于出这个死关。”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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