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节
重生之防基友崩坏手册 作者:响月
第22节
没有人想死，大家都想活下去。在罗明的蛊惑和名为希望的种子下，原本麻木绝望的孩子们都行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听从罗明的话，没有人敢反抗，不，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是不愿，就连赖以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罗明的支配，可能是被囚禁的日子早就让每个孩子都病态了，赖以冰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假设罗明让他去死，他或许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每个和绑架犯出去的孩子，都会捡一些小石子带回来。小石子可以藏在口袋里，不会引起绑架犯的警觉。
罗明把小石子分成了好几堆，分开藏在干草堆下面。屋子里本来就有绑架犯用来捆绑他们的绳子，他们也藏了几条绳子在草堆下。
这几天，罗明一直在观察屋子里的布局，每一砖每一瓦都在他心里不断成形，快了……很快他就能带大家逃出去了……
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是节食，想要对付一个大人，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少不了，天时和地利他已经都凑齐了，接下来最关键的是人和。
他们虽然人数很多，可都是孩子，而且是饿到不行的孩子，这样的他们别说打赢绑架犯了，就是在绑架犯的身上留下伤口都难。
绑架犯不是次次都会看着他们吃完东西，虽然粮食很少，可要是把几个人的粮食给同一个人吃的话，至少可以让这个人保持战斗力。
没有人敢反抗罗明的决定，哪怕他动的是孩子们最为重要的食物，大家也全都诡异的选择了服从，在经历过绝望的痛苦之后，几乎所有的孩子全都把这种情绪转化为了盲目的信任。
对于他们来说，信任总比绝望要好……不管罗明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需要依靠这个来麻痹自己。
“齐宇，白时，赖以冰，林灰，就由你们四个来吃其他人的食物。”这份名单是罗明观察了那么多天后得出的结论，这四人是所有孩子之中最冷静，也是最可靠的。
“不行，哥哥，你也要和我们一起才行！”齐宇第一个出声反对。
“四个人已经是极限了，我们一共只有十几个孩子，只能保证四个人吃饱，另外这个人数也是执行计划的最佳人数。”罗明解释。
“那我不吃！我的那份就由哥哥来吃！”齐宇怎么也不肯丢下罗明一个人。
“笨蛋，只要你们四个解决了绑架犯，大家都能逃出去，你不用担心我。”
“可……”齐宇还是不肯点头答应。
“齐宇……”罗明用那双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对方，“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反……反抗不了……这一刻，齐宇说不出任何推脱的话，长期间的服从和压抑的氛围，这一切的一切都像禁锢住他的枷锁，让他根本无法反抗，他听到自己下意识的答道：“好的，哥哥。”
“那就这样决定了，记住，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罗明的语气异常严肃，“不想死的话，就一定要成功。”
白时和赖以冰他们都凝重的点了点头。
计划实施的那天，绑架犯就如负责计时的孩子所说一样，在那个时间点进了屋子，所有的孩子们都紧张了起来，为了不被绑架犯看出破绽，他们大多数人都低下头，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们第一次有这样新奇的感受，以往面对绑架犯的时候，他们除了恐惧就只有绝望，可是今天却有一种刺麻的感觉不断在皮肤蔓延，期盼、兴奋、憎恨，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激动不已。
当绑架犯朝赖以冰走去的时候，罗明迅速给齐宇他们打了个暗号，然后拉下了藏在草堆中的绳子。
落下来的石子准确击中了绑架犯的脑袋，虽然每颗石子都很小，可是架不住量多，这些石子捆绑在一起，不亚于一颗巨石的威力，绑架犯一下就被砸晕了。
几乎不需要罗明出声，齐宇和白时他们就冲了上去，用另外准备好的石块猛砸绑架犯的脑袋，几人纠缠住绑架犯的时候，罗明出声道：“其他人趁现在快跑！”
孩子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争先恐后的站了起来，因为把食物都分给齐宇他们的关系，孩子们跑的不快，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纷纷冲向了绑架犯，用手和脚踢打着绑架犯，这些孩子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有些甚至摆出了恨不得杀了绑架犯的架势。以往受过的屈辱和恐惧，此刻全都变为了诡异的快感。
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也是最残忍的生物。
罗明有些意外，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想跑的，这辈子都不用再跑了。”
孩子们终于有了反应，可能是罗明的积威太深，不少孩子已经脱离战局，打算往门口跑了，可谁知就在这时，绑架犯终于恢复了神智，他一把拽起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狠狠扔到了墙上，巨大的声响过后，那个孩子就一动不动了。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死定了！”血从脑袋留下，让绑架犯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几个吓傻的孩子忘记了逃，被绑架犯一拳一个揍趴在了地上。
林灰和赖以冰见状不对，他们两个是第一个开始往外跑的，别说他们不仗义，他们已经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了，这种时候再待下去，大家都得死！
少了林灰和赖以冰，战局更是一面倒，齐宇也顾不上保护其他人了，在他眼里看来，只有哥哥是最重要的，他一把拽住哥哥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跑，白时也紧随其后。
绑架犯没有追出来找他们，估计是还在收拾屋子里的孩子，齐宇因为带着没有力气的罗明，很快就被白时超越了，等他们跑出屋子，看到外面阳光的时候，正好有个成年男人在往他们这边走。
齐宇还没来得及叫救命，就因为那个男人的脸大惊失色了！怎么会这样？他就是被这个男人拐卖到这里来的！原来这个男人和绑架犯是一伙的吗？
罗明看出了齐宇的慌张，他推了齐宇一把，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趁他还没看到你，快跑，不用等我，快跑……”
“可是……哥哥……我……”一边是强烈的求生欲望，一边又是哥哥的性命，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他怎么能抛下哥哥一个人逃？可是带着哥哥他又根本逃不了……
就在这时，罗明朝他笑了一下，明明还是冷冰冰的眼神，可却直击齐宇的心灵，让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我相信你……逃出去之后，一定要找人来救我。”
几乎是刹那间，齐宇就做出了决定，“好，哥哥等我，我一定会来救哥哥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哥哥的！”
齐宇说完，拼命忍住不回头去看罗明，他用尽浑身的力气不停跑不停跑，等他终于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时，他早就泪流满面了。
不，他不能哭，这并不是结束，哥哥还在等着他，他一定要回去救哥哥才行！齐宇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眼神越来越坚定起来。
他没有找派出所，而是靠自己凄惨的打扮讨了几块钱，直奔电话亭，给外公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罗明骗了齐宇，他根本没有想要活下去。他早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时候。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活在世界上。
他欺骗了大家，他没有带所有人活着逃出去，他让大家相信他，可他最后还是辜负了大家的信任，终究……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可至少他救了齐宇和白时他们，这样就足够了。
齐宇和白时他们……远比他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罗明被那个男人夹着回到屋子的时候，意识已经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他迷迷糊糊的听到两人似乎在吵架。
“操！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疯了吗？这么多孩子从哪里来的？我只是让你帮我看着齐宇，这样那个女人才会付钱给我们！你倒好，还干起拐卖儿童的勾当了，要是被警察发现了，我们死定了！”
“别唧唧歪歪的行不行，没看到我受伤了吗？还不快点过来帮我一下。”绑架犯有点不耐烦，“你手上的孩子是……？”
“还不是从你这里逃出来的，好像还有一个逃掉了，不过我追不上了。”
“妈的，坏了，这里不安全了，等转移地方才行！”绑架犯咒骂了一句。
“地上这些孩子怎么办？一起带走吗？”
“带走个屁，早就被老子全搞死了，居然敢联手对付我，简直活得不耐烦了。”绑架犯一提起这事就火大，“对了，你手上这个也不能留，赶紧给我。”
“什么？你……你居然……”男人有点慌张了，他没想成为杀人犯，他只不过是听了闫娇那个女人的话，绑架齐宇几周而已，这样就有几十万的进账，傻子才不干，可他真没想过杀人。
“你……你这个疯子！”男人不想和绑架犯一起死，他一把敲晕了绑架犯，把手上的孩子往地上一扔，不行，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逃掉的孩子很快就会把警察他们带来的。在他离开国内之前，不能被警察怀疑！
男人租了车，又找了间和这个屋子很像的地方，把绑架犯和孩子的尸体还有罗明统统扔了进去。为了不让两人提前逃走，他把两人都捆绑了起来，锁上门，他才开溜了。
罗明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腐臭的味道，整个房子很暗，但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对面绑架犯的脸。
他很快就明白了目前的处境，反正本来就没想活下去，罗明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他是在绑架犯的咒骂声中醒来的，绑架犯被绑住了，不能过来打他，只能靠不断骂人发泄怒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绑架犯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罗明还是一如既往，他醒了就强迫自己去睡，一开始他很饿，可是渐渐的，连这种感觉都没了，如果真的要死，他希望自己在睡梦中死去，因为那样没有痛苦。
不知道昏昏沉沉了多久，有一天，绑架犯开始完全没有声音了，整个房间寂静的可怕，那种黑暗简直可以逼疯一个人。
罗明很焦躁，可他偏偏动不了，越来越重的腐臭和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终于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眼前一会儿是父母温柔的叮咛，一会儿又是绑架犯残酷的行径。
形形色色的人不断在他记忆中交替出现，渐渐的，这些人和事都模糊了起来，有一次惊醒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茫然，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明明应该在教室做作业才对……
爸爸呢……妈妈呢……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好饿……好冷……好黑……
当在在绝望中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时候，警察终于姗姗来迟，整个突击队犹如天神下凡，英武霸气，把他完好无损的救了出来。
当他迷迷糊糊的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好像有个小孩子很紧张的跑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
“哥哥，我遵守约定了，我来救你了，哥哥……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男孩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可是……
“你……是……谁？”他用虚弱的声线，疑惑的问道。
男孩仿佛难以置信一般，整个人都被钉死在了原地，他无暇顾及男孩，因为他被抬上了救护车。
齐宇失魂落魄的看向了救护车离开的方向，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不记得他了？他们明明发誓了要保护彼此，可为什么……哥哥要残忍的丢下他一个人？
“别看了。”秦昇遮住了年幼表弟的眼睛，“这样对他也好。”
“可我忘不了。”齐宇没有再哭，他的眼泪早在松开哥哥手的那刻就已经流干了，“即使哥哥不记得了，我也会遵守承诺的，我会一直保护他，直到我死的那天。”
“齐宇……”秦昇叹了口气，他早就从齐宇的心理医生那里得知当时发生的一切了，老实说，他一开始还对罗明抱有兴趣，在他看来，一个孩子能在那种时候拥有如此的心智和手段，实属妖孽，可当他陪着表弟赶到这里，看到真正的罗明时，对方却表现得如此平凡和普通。
因为无法面对现实，所以选择了逃避。
不过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归于平凡，未尝不是件好事。
罗明在病房里，和妈妈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齐宇一直躲在门外偷看，他看到哥哥重新露出了笑脸，自己也忍不住为之高兴。
“不进去吗？”秦昇突然出声道。
“不了。”齐宇摇了摇头，“现在的我还保护不了哥哥，等我能靠自己的力量保护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去见他的。”
【我叫齐宇，你呢？】
【罗明】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逃出这里。】’
【我相信你……逃出去之后，一定要找人来救我。】【好！哥哥等我，我一定会来救哥哥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哥哥的！】他们在最错误的时间相遇，在最错误的时间分别，他遵守了约定，可是哥哥却早就已经忘记了他。
不过没关系，他会制造一个不再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和哥哥相遇，这一次，绝不会再让哥哥忘记他……
作者有话要说：cj：这章的结尾，其实就等于上辈子的轮回，这就是为什么齐宇上辈子老是纠缠小明不放的愿意啦233
小剧场：
齐宇：我感觉我这章好帅啊！主攻气场十足有木有？
赖以冰：呵呵
王良：呵呵
萧墨：呵呵
罗明：谢谢你，齐宇
齐宇：哥哥嗷嗷嗷嗷！有你这句话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罗明：这就不用了，你别追我就行了
齐宇：……（为什么他要挖个坑给自己跳）
第62章
罗明是在医院里醒来的，他本以为想起了一切，自己的大脑会很混乱，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当真是印证了一句话，人生如戏。可他的心却出奇的平静，就好像那个冷静理智的‘男孩’还留在他的体内，他虽然意外，却并不陌生。
他还是那个他，有什么好像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说不出这种感觉，只是曾经他以为自己无法接受那段过去，才会下意识的选择遗忘，可现在他好像渐渐明白了，他并不是无法接受，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太渴望回到过去那种平凡的生活中了。
“哥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医生！”齐宇起身想要喊人，可是罗明却拉住了他的手。
“林耀辉怎么样？”罗明虽然身体使不上力，可他知道这是饿出来的，其实他并没受什么伤，打过点滴再吃点东西就行了，和他比起来，林耀辉挨了他‘两刀’，就算不死，伤得也不会轻。
倒并不是愧疚，对方既然绑架了他，那么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只是……他从没想过要真的杀了对方，在他看来，林耀辉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如果不是他精神崩溃了，估计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放心，他没死。”齐宇自然知道罗明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让哥哥成为杀人凶手的。”
罗明微怔，随即他笑了一下，“谢谢你，齐宇。”
“你和我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谢谢这两个字。”齐宇低下头，虽然他尽力掩饰了，可罗明还是发现对方一直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意料之中的反应……罗明看向了齐宇，开口道：“你好像有什么想问的样子。”
齐宇沉默了，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没有，哥哥想多了。”
“是吗？”罗明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问……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之类的？”
齐宇的脸色瞬间变了，“哥哥想起来了？我并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明打断了，“我知道不是你。”
从他被绑架之后的种种迹象来看，策划绑架他的人有心想要还原当时的场景，以此来刺激他恢复记忆。知道当时他被绑架每个细节的只有齐宇，白时，林灰和赖以冰。林灰不在国内，首先可以排除，其次是齐宇，他相信不是齐宇，答案很简单，上辈子齐宇和他那么好的时候，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当年发生的任何事，甚至于替他挡下了那些人的接近。他大学时会在画室遇到赖以冰，怎么想都不是巧合，可赖以冰之后却再也没有找过他，为什么？只可能是齐宇替他挡下了赖以冰。
上辈子齐宇已经二十几岁了，羽翼丰满，完全不是现在刚刚接手公司可以比拟的，他有人脉也有实力，可以替他扫除一些障碍。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懂了，为什么齐宇会对他那么执着……没有一个人会毫无道理的爱上另一个人，尤其是像齐宇这样的人。
他了解齐宇，所以他清楚齐宇虽然希望他恢复记忆，可是却并不希望他想起那个冰冷的自己，齐宇只是单纯的希望他想起他这个人，还有他们那个曾经的约定……
排除了林灰和齐宇，那么答案只剩下赖以冰和白时了，赖以冰肯定是主犯，不过以他的能力，要在齐宇的眼皮子底下动这种手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定有帮手，而且这个帮手能让齐宇也来不及插手，轮分量，白时刚刚好够格，两人合伙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zx是白时的产业，怎么可能他没去参加试镜，对方还偏偏要选他？他自认魅力还没大到这种程度，这个圈子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以zx的财力，完全可以请个既专业又顶尖的模特。
“先不谈这个，赖以冰在哪里？”罗明的眼神有点冷，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策划逃跑的时候，他并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可以说他的底线很宽，从上辈子齐宇三番四次的骚扰他，他都没有翻脸就可见一斑，可一旦他真的生气了，就连齐宇都不敢和他硬碰硬，这也是齐宇当初一直不敢动他家人的原因。
齐宇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罗明这个表情了，他确信对方是真的想起了过去的事，他设想过很多种罗明恢复记忆的场景，对方会不会感谢他，会不会紧紧抱住他，会不会接受他的感情，可是他全都猜错了……
他的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哪怕想起了真相，对他也是那么冷淡，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还停留在过去，一直坚守着他们之间的承诺。
“你暂时还见不了他。”齐宇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不过白时在外面。”
“……”罗明盯着齐宇看了一会儿，“你在生什么气？”
“哥哥应该明白，不是吗？”齐宇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表情，“要我叫他进来吗？”
罗明上辈子和齐宇相处了那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他实在是没精力再应付齐宇了，他必须先解决白时和赖以冰的事，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齐宇其实是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否则上辈子也不会那么偏执。
“齐宇。”罗明叫住了准备开门的男人，“我们的事之后再说。”
“好。”果然哥哥还是懂他的，齐宇笑了笑。
白时进来的时候，罗明把最近发生的事又串在一起思考了一遍，心里有了大致的答案后，他才看向了站在床边的男人。
“好久不见，罗明，身体还好吗？”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非常干净利落，不同于齐宇和赖以冰，男人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和秦昇有点像，唯一的不同就是秦昇是表面严肃，内心狡诈，而这人是表里如一，从骨子里就透着一本正经的感觉。
“如你所见，死不了。”罗明故意显得刻薄。
“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白时的语气十分公式化，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不会辩解，我确实帮了赖以冰，这是我欠他的，不过也仅此一次。”
这个男人不好对付，而且和他想象中也不一样……本以为是个和赖以冰一样危险的人，可这个男人几乎和小时候没有变化。
同类会识得同类，虽然不想承认，可他和齐宇，赖以冰他们见面的时候，光从那双眼睛就能看出不同，可是这个男人的眼睛是真的很诚恳认真，看不出丝毫作伪。
哪怕这个男人算不上好人，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人，罗明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愿闻其详。”罗明一反刚刚的态度，语气友好了不少，只是他的心里依旧很戒备。
白时也并不介意，在他久远的印象里，罗明就是这样的人。冷静理智，近乎无情，正是因为这样，对方才能带他们逃出那里。
白时并没有长篇大论，他的叙述很客观，完全就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说的，不过即便他的语气没有起伏，罗明还是发现这个男人在尽量避免提及他和赖以冰之间的过往。
看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罗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按照白时的说法，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查出当年的另一个犯人，而这个人他们目前已经找到了，并且还看管了起来。至于赖以冰这次的行动，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白时虽然有帮忙，可也只是赖以冰替林耀辉求情了，说是希望给对方一个机会，这种小事，白时不会不答应，没想到却中了赖以冰的招。
“把机会让给林耀辉的事暂且不提，为什么我明明没去参加试镜，还执意选我当zx这一季的模特？”罗明并没有轻易被糊弄过去。
“并没有这件事。”白时皱眉，“你是从谁口里听说的？”
林耀辉……罗明眼中迅速掠过一道光，原来是这样！以赖以冰的手段，要说服林耀辉相信这件事太容易了！也就是说从头至尾，他的敌人只有赖以冰一个人吗？可是对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不惜绑架他，也要逼他恢复记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什么事只有在他恢复记忆后才能完成，而赖以冰需要的……就是那件事！
“我要见赖以冰，你有什么办法吗？”罗明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暂时出不来，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他肯定会再联系你。”
暂时出不来？罗明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他怎么了？”
白时闻言，眼神微变，“你可以自己问他。”
“我会的。”
“我欠你两个人情，这次和被绑架那次，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白时把名片递给了罗明，他没有伸手去接，因为一旁的齐宇已经笑眯眯的抢了过去，“白总，不劳费心，罗明有事会先拜托我的。”
白时也没生气，好歹是当年一起逃命的交情，齐宇对罗明的心思，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没必要横插一脚。
“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维，送白总出去。”齐宇说完，李维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让罗明都吃了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待在病房里的？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没过多久，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罗明问道：“赖以冰怎么回事？”
“哥哥为什么总是要问别的男人？”齐宇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明明脸上带着笑，可却寒意逼人。
“……”罗明差点就想说‘别闹’，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你确定要乱吃这种醋？”
齐宇一愣，主要是他没想到罗明会用‘吃醋’这种字眼，这是不是代表哥哥已经开始打算接受他了？他身上的寒意瞬间就融化了，“哥哥原来也知道我会吃醋……”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简直沟通不能！罗明觉得心好累，他换了个话题，“我爸妈呢？我失踪那么多天，他们应该……”
“不用担心，我说了你和我在外面旅游。”齐宇这次立刻就回答了。
“我妈妈相信了？”罗明有点意外，他妈应该知道他不是这种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门的人。
“因为我剪了你的录音给她留言了。”齐宇解释。
“录音？”
“每次你给我打电话，我都会录音。”齐宇的表情相当坦然，反倒让罗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骚年你那么痴汉，你爸妈造吗？
总觉得原本那点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了，罗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什么呢……齐宇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会觉得很放松，很安心……
因为对方承诺过一定会保护他吗……罗明看向齐宇的眼神有点复杂，恢复记忆后，他确实很感激齐宇，没有人能够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承诺，可是齐宇做到了，如果上辈子他没死，恐怕齐宇真的会护他一辈子。
可是感激归感激，可他却好像天生少了恋爱那根神经，他可以和齐宇做朋友，可是却并不想和对方当恋人。算了，现在不该想那么多，还是先处理完赖以冰的事再说。
“我累了，先睡一会儿。”罗明重新躺进了被窝。
“好。”齐宇替他盖好了被子，“放心睡吧，我会一直守着哥哥的。”
【我一定会保护哥哥的！】
这一刹那，耳边的声音仿佛和记忆中的重叠了，罗明的心脏猛然骤缩，他莫名觉得有些难受。真是的，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他这种人呢？
醒来的时候，齐宇还陪在他身边，李维买了热粥过来，关上房门后，齐宇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拿着粥偏要喂他，“以前哥哥也喂过我，现在轮到我喂哥哥了。”
为什么总觉得这台词略糟糕？
可能是出于莫名的愧疚感，罗明鬼使神差的点头了，于是当勺子送到他嘴边，齐宇还用热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也就是喝个粥而已，上辈子连床都滚了，他怕什么？做完心理建设后，他僵硬的张开嘴，僵硬的咬住勺子，僵硬的开始喝粥。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有了第二口就有第n口，直到米粥见了底，齐宇还很兴致勃勃，估计是觉得他那么顺从的样子很难得，大有让李维再去买一份的意思。
“我饱了。”罗明及时打消了齐宇的念头。
“好。”齐宇也没强求，在这种事上，他总是顺着哥哥的。
喝完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罗明的手机响了起来，看清上面的名字后，罗明立刻接了起来。
“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学校的天台等你，记住，要你一个人。”赖以冰说完这句话就挂了，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罗明不会来。
“他说了什么？”齐宇的眼神很冷，凡是伤害哥哥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让我明天去学校天台等他。”
“我会派人在下面守着。”
“恩。”罗明并没有拒绝，齐宇最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哪怕对方再喜欢他，也不会失去基本的判断力，就像那个时候，齐宇选择了一个人先跑，而不是陪着他一起死。
齐宇知道什么才是他想要的，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基于这种推测，齐宇才会做出行动，
隔天，罗明一个人来到天台的时候，赖以冰已经等在那里了，明明是大夏天，对方却穿着长袖和长裤，把皮肤包的一丝不露。
赖以冰坐在地上，双手交叉叠在膝盖，用头枕着，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戴着帽子，不知道是想遮挡阳光，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你来了，罗明。”
“你想做什么？”罗明开门见山。
“真是直接，不过我并不讨厌。”赖以冰轻轻笑了起来，哪怕是帽子遮住了阳光，可那眉眼依旧是极其精致好看的，帽檐的阴影下，那双眼睛仿佛比平时显得更漂亮，“你应该恨不得杀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赖以冰：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
罗明：你有哪天是吃药了的吗？
赖以冰：有啊
罗明：什么时候？
赖以冰：你不在的时候～
罗明：……
王良：明明，乖，不要和那种人说话，我们去另一边玩罗明：好哒！果然还是小天使你最好了！
齐宇：那我呢那我呢？
罗明：去吃药
齐宇：……qaq哥哥不爱我了肿么破，十万火急在线等！
众读者：他什么时候爱过你？
齐宇：……（你们都欺负我！再也不和你们玩了！）
第63章
“如果你打的主意是让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去，那么很遗憾，要让你失望了。”罗明并没有走近赖以冰，因为对方坐得离护栏太近了，万一赖以冰真的从这里掉下去，他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低低的笑声响了起来，赖以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显得非常高兴，“你果然恢复记忆了。”
赖以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背对着罗明，微微侧过脸，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结合着唇边的浅笑，看上去圣洁的就像天使一样。可罗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哪怕赖以冰身后的阳光再灿烂，也掩盖不了对方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黑暗。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赖以冰笑着问道。
“不想。”
“没关系，我想讲就行了。”赖以冰根本没有在意罗明的意愿，而是继续道：“我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做点小生意，童年算不上有多愉快，可至少无忧无虑。”
“可是好景不长，父亲做生意失败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那个男人丢下我和妈妈就跑了，害得我们两个不但要躲避追债的人，还要想办法赚钱活下去。为了生存，我捡过垃圾，卖过报纸，反正一个小孩能做的，我全都做了。我妈妈是个只会花钱的人，她根本不会做粗活，不过为了养活我，她还是找了个洗碗的工作，那时候我就想，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贫，但也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而且妈妈并没有抛下我，这样就足够了。”
“……”赖以冰的语气很稀疏平常，可罗明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要是按照一般故事的发展，应该就是我和妈妈努力工作还清了欠债，开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只可惜事情并不是这样，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没兴趣。”罗明回答的很冷淡。
“是吗？”赖以冰也不介意，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妈妈再婚了，对方是做房地产的大老板，第一次婚姻失败了，所以对我妈说想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第二段感情。反正那个男人见我的时候，对我特别亲切，还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完全是想证明自己说的话。”
“我妈很快就沦陷了，当然她沦陷的最大原因是对方有钱，还帮我们还清了所有的债务。我妈妈再婚之后，就带着我和那个男人住在了一起。新房子很大，哪怕是我爸爸生意做得最好的时候，我们也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我妈妈相当开心，因为她又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她不需要再出去赚钱，不需要再想办法养活我，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赖以冰说到这里，轻轻笑了起来，“可喜可贺的结局，不是吗？”
罗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那男人做了什么？”
“意外的敏锐呢。”赖以冰唇边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不过是个恋童癖外加变态罢了，对了，就像绑架我们的人一样。”
即便赖以冰的语气再轻松，罗明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一个孩子在那种环境下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哪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看来你猜到了。”赖以冰耸了耸肩，“也是，猜不到才奇怪，那个男人强奸了我，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奇怪的人，老实说，我心里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身体上真的很痛，那种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赖以冰说到这里，语气越来越轻松，“第一次，那个男人还会道歉，可是次数多了，那个男人也懒得道歉了，不过事后倒是会买很多东西送我，他威胁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当然，以他的财力，哪怕我说了，他也有办法摆平。”
“那个男人笃定我和妈妈离不开他，毕竟孤儿寡母的，离开了他，又能去哪里？其实我是无所谓，我也根本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赖以冰对着阳光伸出手，光线从张开的五指倾泻到脸上，可是却被帽檐遮挡了一大部分，似乎是阳光不够灼热，又似乎是本人并不想接受温暖的阳光，“罗明，你觉得痛一次和痛十次的区别是什么？”
“……”可能是赖以冰的语气太平常了，罗明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答案是没有区别。”赖以冰笑了起来，“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那男人一直以为事情做的很隐秘，可有一天还是被我妈妈发现了，那个男人压着我的时候，我妈妈正好赶回来拿东西，我看到了她难以置信的眼睛，可是那个男人太‘卖力’了，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我没有呼救，我知道无济于事，而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我。”赖以冰说到这里，眼神有些复杂，“可我妈妈居然真的没有来救我，她只是和我对视了几秒，就惊慌失措的离开了。”
“那天之后，我妈妈就好像那件事从没发生过一样，她依旧对我很好，对那个男人也很温柔，一切没有任何变化。”赖以冰收回了手，“真是太好笑了，反而让人笑不出来。”
“你恨她？”罗明问道。
“哈哈哈……”赖以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捧腹，“为什么要恨？我很感谢她啊，感谢她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感谢她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弃我，感谢她找了那么有钱的男人，让我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恨的人是谁……那自然是我的妈妈了。”赖以冰脸上的笑容很温柔，温柔到几乎令人觉得毛骨悚然，“我比任何人都深深爱着她，我知道她的软弱，知道她的无能，如果没有我，她该怎么活下去？所以我不能抛下她，不是吗？”
罗明只觉得背脊发凉，果然……不论和赖以冰对峙多少次，他都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
赖以冰和王良的妈妈太相似了，一样的软弱，一样的无能，可是比起从身到心都病态的赖以冰来说，王良真的是正常太多了，至少他拥有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你好像很不赞同我的做法，算了，也无所谓。”赖以冰笑了一下，“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绑架了，然后在那里遇到了你和齐宇他们。”
“当时，我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可是我没想到绑架犯和我继父竟然是同一类人。我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哪怕遭遇了那种事后，也能继续活下去，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大家都死了，哪怕没有被绑架犯玩死，最后疯狂自杀的也很多，我开始感到了迷茫……”赖以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为什么大家不能和我一样接受这件事？难道不正常的人是我吗？我陷入了这样的疑惑之中。”
“同时，我也明白了……原来人是那么脆弱，原来想死是那么容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呢？”赖以冰感慨，“明明受到了那么残酷的对待，我却一次也没有想过自杀，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最让我觉得奇怪的……还是你。”赖以冰深深看向了罗明，“一开始，你是那么普通，像所有人那样害怕，可是你克制住了自己，渐渐恢复了理智，但是把那些孩子骗来的时候，因为愧疚，你又崩溃了，我以为你这次肯定完了，没想到当你清醒的时候，竟然比原先还要冷静可怕。”
“你既没有像那些孩子一样痛苦绝望，也没有选择和我一样逆来顺受，你是那么普通，却又那么特别，每当我以为你会掉入深渊的时候，你都会更坚强的站起来。”
“你知道我是多么羡慕你，又是多么嫉妒你吗？”赖以冰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渴望，“为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却全部能做到呢？”
罗明没有回答赖以冰的问题，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答案，他不知道他在赖以冰眼里是怎样的人，可是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他而已。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罗明问道。
“暂时。”赖以冰压低了帽子，“接下来是提问时间，你猜我想让你做什么？”
“我没兴趣。”
“真冷淡。”赖以冰的声音有几分委屈，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我寻找了那么多年的答案，终于有了结论。”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身边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自杀？”
“……”罗明皱了下眉。
“还记得我那天告诉你的话吗？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他们能活下去，这句并不是假话，包括柳菲林在内，他们都有着凄惨的人生，痛苦的过往，他们和我是那么相像，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我一直在思考，这样的我们，究竟是活着更好，还是死了才更幸福？”
“我给了他们所有人中肯的建议，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安慰他们，我一次都没有对他们说过‘去死’，可是所有人都选择了自杀，没有一个人愿意继续活下去，为什么？”
“我身边死去的人越多，我越是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赖以冰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他缓缓开口道：“原来不正常的人是我。”
“那些选择自杀的孩子才是正确的。”
“对于我们来说，死亡才是真正的幸福，但是可笑的我居然错了那么多年。”赖以冰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竟然有几分天真，“不过没关系，只要纠正这个错误就行了。”
“你要自杀？”罗明这回真的是震惊了。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赖以冰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半只脚都跨了出去，他低头，看着底下的风景道：“你知道吗？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可是却一次也没有往下跳，因为我杀不了我自己，我做不到。”
“哪怕是被绑架犯折磨的时候，我都没有产生丝毫害怕的心情，可是当我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赖以冰回头看向了罗明，“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你的眼神，冰冷而又无情，只要一个命令，就能让所有人不敢反抗的服从，就像现在一样。”
“罗明，只有你才能支配所有的人，从我们所有人听从你的那刻起，你就拥有这样的力量，只要你对我说‘去死’两个字，我就能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和那些死去的人到达同样的地方。”
赖以冰见罗明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你应该明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的身边就永远也得不到安宁，柳菲林因为我自杀了，周圆彬因为我对女孩子有了心理阴影，接下来又是谁呢？方辰，又或者是你的父母？”
“来吧，只要对我说出那个两个字，你就可以保护一切，继续现在平凡的生活。”赖以冰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只要两个字，一切就结束了。”
罗明盯着赖以冰脸上的笑容看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赖以冰微怔。
“我为什么要让你去死？”罗明笑了一下，“让你就这样死掉，不是太便宜你了吗？如果对你来说，活着才是痛苦，那么我要你永远也不许自杀，必须一直活下去。”
“对了，还要再补充一条，我要你去警局自首，你刚刚说了，只有我才能支配你，那么我的命令你一定会服从吧？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代表你刚刚说的所有话都是骗人的，如果你做到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你之后在监狱里的生活，因为你不能自杀，不是吗？”
第64章
赖以冰的瞳孔微微骤缩，接着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罗明，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真是令人意外。”
就在赖以冰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罗明打断了他，“我开玩笑的。”
“……”赖以冰噎住了。
“我是没办法对你的过去评论些什么，对也好，错也好，这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既然这样，结果也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在我看来，你只是在逃避这一切，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力量，我支配不了任何人，真正支配你的……其实是你自己的内心不是吗？因为你的懦弱和害怕，所以你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赖以冰沉默了，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当然了，我说那么多，只不过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活着罢了。”罗明叹了口气，“在我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我的记忆其实有过偏差，每次从睡梦中惊醒，我都隐隐约约会看到一些片段，那些片段甚至让我产生了自己杀了人的错觉。”
“有一次，我甚至梦到绑架犯倒在我的脚下，而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罗明继续道：“可事实上，我并没有动手杀人，但为什么我的梦里会出现那样的场景？”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梦是人类内心的显现，它可以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深刻，最无法遗忘的东西。”罗明释然的笑道：“对我来说，那既不是被绑架时的害怕，也不是成为帮凶时的愧疚，而是自己有可能成为杀人犯时的恐惧。”
“赖以冰，要背负着人命活下去是很沉重的……”罗明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开口道：“哪怕我没有亲手杀人，我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所以我没办法让你去死，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只是个自私的人，既不特别，也不强大。我会救你们，只是因为我想救自己。”罗明淡淡的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赖以冰盯着罗明看了很久，原本身上黑暗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沉寂了下来，那双黧黑的眸子也渐渐柔和了起来，“不，你是对的……”
“和你聊天果然很开心。”赖以冰退回了护栏之内，他伸了个懒腰，“所以呢？你就打算这么放过我？哪怕我以后还可能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我还没有天真到这个程度。”罗明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触摸了好几个键，“好了，上次和你的录音我已经上传到网上了，我相信警察一定在等你自首。”
赖以冰的笑容卡在了脸上，哪怕是他，也摸不准现在的罗明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我以为我们和解了？”
“只是我和你而已。”罗明简短的答道：“刚刚有一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我希望你能去自首，现在我只是帮你一把罢了，如果让你直接去自首，恐怕你做不到吧？就像你做不到自己自杀一样，所以我只是给了你一个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赖以冰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他就仿佛停不下来一样，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笑，甚至笑到眼角还渗出了泪水。
“罗明啊罗明，你真的是太有趣了，和你聊天，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厌烦一样。”赖以冰伸出手指，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只可惜，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罗明敏锐的嗅出了对方话里的不对劲。
“罗明，你以为我当初转学，真的是怕你把录音寄给警局吗？”赖以冰微微扬起头，姿势高傲的就像任性的猫咪一样，尤其是眯起的眼角，带着令人晕眩的魅力，“我只是适当的选择退场罢了，就算你真的把录音曝光，警察那边也未必有人敢抓我。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当你以为自己赢的时候，你却早就已经输了’，给你个建议，不如再刷新网页看看？”
罗明闻言，重新滑动页面并放开，原本发布的音频，竟然在第一时间就被删除了，怎么会这样？
赖以冰一看罗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果然是这样，那个人还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白时做的？”罗明刚刚问出口，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哪怕加上小时候，他们只见过两次，他也能断定白时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赖以冰冷笑，“白时只是个商人，哪怕他生意做得再大，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罗明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对方的打扮，一开始他还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长裤加长袖……明明是那么炎热的天，对方却选择了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连一丝皮肤都露不出来，这说明对方根本没办法穿清凉的衣服。
天台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几个装黑色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恭敬的开口道：“赖先生，时间到了，老板吩咐我们接你回去。”
“我知道了。”赖以冰虽然脸上笑着，可那眼神分明是带了不耐烦的。
“看来你招惹了很棘手的人物。”光从这彪悍的架势，罗明就知道对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赖以冰笑而不语，他朝几个保镖走去，“后会有期了，罗明。”
几个保镖见赖以冰没有反抗，全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是制服不了对方，可要是在中途磕伤了或碰坏了，倒霉的还是他们。
就在赖以冰跟着保镖要离开的时候，罗明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真的让你去死，我会怎么样？”
“你还真奇怪，现在才问吗？”赖以冰做出了手枪的姿势，对准了罗明，“砰～！我死了，大概你也会被杀吧？”
“你想和我殉情？”罗明有点不自在。
“哈哈，别用殉情这个字眼，太恶心了。”赖以冰揶揄道：“我才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要……”
“不知道……”赖以冰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或许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罗明沉默了，还真像是赖以冰会说出的话。
“对了，分别前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赖以冰又恢复了温柔疏朗的笑容，“短时间里，我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可以不用顾忌我，好好的享受来之不易的平凡生活。”
“……”明明就是找不了吧？这种时候了还要嘴硬，难道赖以冰真正的个性是傲娇？
直到天台上空无一人，罗明才浑身放松的躺在了天台上，像这样朝天空伸出手，就仿佛可以触及到天边的云朵一样。这样的蔚蓝宁静，好像可以包容所有的一切。
他渐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选择在这里跳楼，或许从高空坠落的刹那，就是离天空最近的时候……
大概是阳光太过温暖，迎着微风，罗明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什么东西轻轻在他嘴上啄了一下，他瞬间就清醒了，睁开眼就是齐宇放大的帅脸。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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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没有人想死，大家都想活下去。在罗明的蛊惑和名为希望的种子下，原本麻木绝望的孩子们都行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听从罗明的话，没有人敢反抗，不，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是不愿，就连赖以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罗明的支配，可能是被囚禁的日子早就让每个孩子都病态了，赖以冰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假设罗明让他去死，他或许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每个和绑架犯出去的孩子，都会捡一些小石子带回来。小石子可以藏在口袋里，不会引起绑架犯的警觉。
罗明把小石子分成了好几堆，分开藏在干草堆下面。屋子里本来就有绑架犯用来捆绑他们的绳子，他们也藏了几条绳子在草堆下。
这几天，罗明一直在观察屋子里的布局，每一砖每一瓦都在他心里不断成形，快了……很快他就能带大家逃出去了……
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是节食，想要对付一个大人，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少不了，天时和地利他已经都凑齐了，接下来最关键的是人和。
他们虽然人数很多，可都是孩子，而且是饿到不行的孩子，这样的他们别说打赢绑架犯了，就是在绑架犯的身上留下伤口都难。
绑架犯不是次次都会看着他们吃完东西，虽然粮食很少，可要是把几个人的粮食给同一个人吃的话，至少可以让这个人保持战斗力。
没有人敢反抗罗明的决定，哪怕他动的是孩子们最为重要的食物，大家也全都诡异的选择了服从，在经历过绝望的痛苦之后，几乎所有的孩子全都把这种情绪转化为了盲目的信任。
对于他们来说，信任总比绝望要好……不管罗明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需要依靠这个来麻痹自己。
“齐宇，白时，赖以冰，林灰，就由你们四个来吃其他人的食物。”这份名单是罗明观察了那么多天后得出的结论，这四人是所有孩子之中最冷静，也是最可靠的。
“不行，哥哥，你也要和我们一起才行！”齐宇第一个出声反对。
“四个人已经是极限了，我们一共只有十几个孩子，只能保证四个人吃饱，另外这个人数也是执行计划的最佳人数。”罗明解释。
“那我不吃！我的那份就由哥哥来吃！”齐宇怎么也不肯丢下罗明一个人。
“笨蛋，只要你们四个解决了绑架犯，大家都能逃出去，你不用担心我。”
“可……”齐宇还是不肯点头答应。
“齐宇……”罗明用那双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对方，“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反……反抗不了……这一刻，齐宇说不出任何推脱的话，长期间的服从和压抑的氛围，这一切的一切都像禁锢住他的枷锁，让他根本无法反抗，他听到自己下意识的答道：“好的，哥哥。”
“那就这样决定了，记住，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罗明的语气异常严肃，“不想死的话，就一定要成功。”
白时和赖以冰他们都凝重的点了点头。
计划实施的那天，绑架犯就如负责计时的孩子所说一样，在那个时间点进了屋子，所有的孩子们都紧张了起来，为了不被绑架犯看出破绽，他们大多数人都低下头，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们第一次有这样新奇的感受，以往面对绑架犯的时候，他们除了恐惧就只有绝望，可是今天却有一种刺麻的感觉不断在皮肤蔓延，期盼、兴奋、憎恨，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激动不已。
当绑架犯朝赖以冰走去的时候，罗明迅速给齐宇他们打了个暗号，然后拉下了藏在草堆中的绳子。
落下来的石子准确击中了绑架犯的脑袋，虽然每颗石子都很小，可是架不住量多，这些石子捆绑在一起，不亚于一颗巨石的威力，绑架犯一下就被砸晕了。
几乎不需要罗明出声，齐宇和白时他们就冲了上去，用另外准备好的石块猛砸绑架犯的脑袋，几人纠缠住绑架犯的时候，罗明出声道：“其他人趁现在快跑！”
孩子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争先恐后的站了起来，因为把食物都分给齐宇他们的关系，孩子们跑的不快，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纷纷冲向了绑架犯，用手和脚踢打着绑架犯，这些孩子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有些甚至摆出了恨不得杀了绑架犯的架势。以往受过的屈辱和恐惧，此刻全都变为了诡异的快感。
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也是最残忍的生物。
罗明有些意外，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想跑的，这辈子都不用再跑了。”
孩子们终于有了反应，可能是罗明的积威太深，不少孩子已经脱离战局，打算往门口跑了，可谁知就在这时，绑架犯终于恢复了神智，他一把拽起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狠狠扔到了墙上，巨大的声响过后，那个孩子就一动不动了。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死定了！”血从脑袋留下，让绑架犯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几个吓傻的孩子忘记了逃，被绑架犯一拳一个揍趴在了地上。
林灰和赖以冰见状不对，他们两个是第一个开始往外跑的，别说他们不仗义，他们已经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了，这种时候再待下去，大家都得死！
少了林灰和赖以冰，战局更是一面倒，齐宇也顾不上保护其他人了，在他眼里看来，只有哥哥是最重要的，他一把拽住哥哥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跑，白时也紧随其后。
绑架犯没有追出来找他们，估计是还在收拾屋子里的孩子，齐宇因为带着没有力气的罗明，很快就被白时超越了，等他们跑出屋子，看到外面阳光的时候，正好有个成年男人在往他们这边走。
齐宇还没来得及叫救命，就因为那个男人的脸大惊失色了！怎么会这样？他就是被这个男人拐卖到这里来的！原来这个男人和绑架犯是一伙的吗？
罗明看出了齐宇的慌张，他推了齐宇一把，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趁他还没看到你，快跑，不用等我，快跑……”
“可是……哥哥……我……”一边是强烈的求生欲望，一边又是哥哥的性命，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他怎么能抛下哥哥一个人逃？可是带着哥哥他又根本逃不了……
就在这时，罗明朝他笑了一下，明明还是冷冰冰的眼神，可却直击齐宇的心灵，让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我相信你……逃出去之后，一定要找人来救我。”
几乎是刹那间，齐宇就做出了决定，“好，哥哥等我，我一定会来救哥哥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哥哥的！”
齐宇说完，拼命忍住不回头去看罗明，他用尽浑身的力气不停跑不停跑，等他终于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时，他早就泪流满面了。
不，他不能哭，这并不是结束，哥哥还在等着他，他一定要回去救哥哥才行！齐宇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眼神越来越坚定起来。
他没有找派出所，而是靠自己凄惨的打扮讨了几块钱，直奔电话亭，给外公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罗明骗了齐宇，他根本没有想要活下去。他早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时候。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活在世界上。
他欺骗了大家，他没有带所有人活着逃出去，他让大家相信他，可他最后还是辜负了大家的信任，终究……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可至少他救了齐宇和白时他们，这样就足够了。
齐宇和白时他们……远比他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罗明被那个男人夹着回到屋子的时候，意识已经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他迷迷糊糊的听到两人似乎在吵架。
“操！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疯了吗？这么多孩子从哪里来的？我只是让你帮我看着齐宇，这样那个女人才会付钱给我们！你倒好，还干起拐卖儿童的勾当了，要是被警察发现了，我们死定了！”
“别唧唧歪歪的行不行，没看到我受伤了吗？还不快点过来帮我一下。”绑架犯有点不耐烦，“你手上的孩子是……？”
“还不是从你这里逃出来的，好像还有一个逃掉了，不过我追不上了。”
“妈的，坏了，这里不安全了，等转移地方才行！”绑架犯咒骂了一句。
“地上这些孩子怎么办？一起带走吗？”
“带走个屁，早就被老子全搞死了，居然敢联手对付我，简直活得不耐烦了。”绑架犯一提起这事就火大，“对了，你手上这个也不能留，赶紧给我。”
“什么？你……你居然……”男人有点慌张了，他没想成为杀人犯，他只不过是听了闫娇那个女人的话，绑架齐宇几周而已，这样就有几十万的进账，傻子才不干，可他真没想过杀人。
“你……你这个疯子！”男人不想和绑架犯一起死，他一把敲晕了绑架犯，把手上的孩子往地上一扔，不行，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逃掉的孩子很快就会把警察他们带来的。在他离开国内之前，不能被警察怀疑！
男人租了车，又找了间和这个屋子很像的地方，把绑架犯和孩子的尸体还有罗明统统扔了进去。为了不让两人提前逃走，他把两人都捆绑了起来，锁上门，他才开溜了。
罗明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腐臭的味道，整个房子很暗，但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对面绑架犯的脸。
他很快就明白了目前的处境，反正本来就没想活下去，罗明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他是在绑架犯的咒骂声中醒来的，绑架犯被绑住了，不能过来打他，只能靠不断骂人发泄怒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绑架犯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罗明还是一如既往，他醒了就强迫自己去睡，一开始他很饿，可是渐渐的，连这种感觉都没了，如果真的要死，他希望自己在睡梦中死去，因为那样没有痛苦。
不知道昏昏沉沉了多久，有一天，绑架犯开始完全没有声音了，整个房间寂静的可怕，那种黑暗简直可以逼疯一个人。
罗明很焦躁，可他偏偏动不了，越来越重的腐臭和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终于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眼前一会儿是父母温柔的叮咛，一会儿又是绑架犯残酷的行径。
形形色色的人不断在他记忆中交替出现，渐渐的，这些人和事都模糊了起来，有一次惊醒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茫然，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明明应该在教室做作业才对……
爸爸呢……妈妈呢……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好饿……好冷……好黑……
当在在绝望中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时候，警察终于姗姗来迟，整个突击队犹如天神下凡，英武霸气，把他完好无损的救了出来。
当他迷迷糊糊的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好像有个小孩子很紧张的跑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
“哥哥，我遵守约定了，我来救你了，哥哥……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男孩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可是……
“你……是……谁？”他用虚弱的声线，疑惑的问道。
男孩仿佛难以置信一般，整个人都被钉死在了原地，他无暇顾及男孩，因为他被抬上了救护车。
齐宇失魂落魄的看向了救护车离开的方向，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不记得他了？他们明明发誓了要保护彼此，可为什么……哥哥要残忍的丢下他一个人？
“别看了。”秦昇遮住了年幼表弟的眼睛，“这样对他也好。”
“可我忘不了。”齐宇没有再哭，他的眼泪早在松开哥哥手的那刻就已经流干了，“即使哥哥不记得了，我也会遵守承诺的，我会一直保护他，直到我死的那天。”
“齐宇……”秦昇叹了口气，他早就从齐宇的心理医生那里得知当时发生的一切了，老实说，他一开始还对罗明抱有兴趣，在他看来，一个孩子能在那种时候拥有如此的心智和手段，实属妖孽，可当他陪着表弟赶到这里，看到真正的罗明时，对方却表现得如此平凡和普通。
因为无法面对现实，所以选择了逃避。
不过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归于平凡，未尝不是件好事。
罗明在病房里，和妈妈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齐宇一直躲在门外偷看，他看到哥哥重新露出了笑脸，自己也忍不住为之高兴。
“不进去吗？”秦昇突然出声道。
“不了。”齐宇摇了摇头，“现在的我还保护不了哥哥，等我能靠自己的力量保护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去见他的。”
【我叫齐宇，你呢？】
【罗明】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逃出这里。】’
【我相信你……逃出去之后，一定要找人来救我。】【好！哥哥等我，我一定会来救哥哥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哥哥的！】他们在最错误的时间相遇，在最错误的时间分别，他遵守了约定，可是哥哥却早就已经忘记了他。
不过没关系，他会制造一个不再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和哥哥相遇，这一次，绝不会再让哥哥忘记他……
作者有话要说：cj：这章的结尾，其实就等于上辈子的轮回，这就是为什么齐宇上辈子老是纠缠小明不放的愿意啦233
小剧场：
齐宇：我感觉我这章好帅啊！主攻气场十足有木有？
赖以冰：呵呵
王良：呵呵
萧墨：呵呵
罗明：谢谢你，齐宇
齐宇：哥哥嗷嗷嗷嗷！有你这句话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罗明：这就不用了，你别追我就行了
齐宇：……（为什么他要挖个坑给自己跳）
第62章
罗明是在医院里醒来的，他本以为想起了一切，自己的大脑会很混乱，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当真是印证了一句话，人生如戏。可他的心却出奇的平静，就好像那个冷静理智的‘男孩’还留在他的体内，他虽然意外，却并不陌生。
他还是那个他，有什么好像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说不出这种感觉，只是曾经他以为自己无法接受那段过去，才会下意识的选择遗忘，可现在他好像渐渐明白了，他并不是无法接受，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太渴望回到过去那种平凡的生活中了。
“哥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医生！”齐宇起身想要喊人，可是罗明却拉住了他的手。
“林耀辉怎么样？”罗明虽然身体使不上力，可他知道这是饿出来的，其实他并没受什么伤，打过点滴再吃点东西就行了，和他比起来，林耀辉挨了他‘两刀’，就算不死，伤得也不会轻。
倒并不是愧疚，对方既然绑架了他，那么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只是……他从没想过要真的杀了对方，在他看来，林耀辉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如果不是他精神崩溃了，估计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放心，他没死。”齐宇自然知道罗明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让哥哥成为杀人凶手的。”
罗明微怔，随即他笑了一下，“谢谢你，齐宇。”
“你和我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谢谢这两个字。”齐宇低下头，虽然他尽力掩饰了，可罗明还是发现对方一直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意料之中的反应……罗明看向了齐宇，开口道：“你好像有什么想问的样子。”
齐宇沉默了，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没有，哥哥想多了。”
“是吗？”罗明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问……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之类的？”
齐宇的脸色瞬间变了，“哥哥想起来了？我并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明打断了，“我知道不是你。”
从他被绑架之后的种种迹象来看，策划绑架他的人有心想要还原当时的场景，以此来刺激他恢复记忆。知道当时他被绑架每个细节的只有齐宇，白时，林灰和赖以冰。林灰不在国内，首先可以排除，其次是齐宇，他相信不是齐宇，答案很简单，上辈子齐宇和他那么好的时候，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当年发生的任何事，甚至于替他挡下了那些人的接近。他大学时会在画室遇到赖以冰，怎么想都不是巧合，可赖以冰之后却再也没有找过他，为什么？只可能是齐宇替他挡下了赖以冰。
上辈子齐宇已经二十几岁了，羽翼丰满，完全不是现在刚刚接手公司可以比拟的，他有人脉也有实力，可以替他扫除一些障碍。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懂了，为什么齐宇会对他那么执着……没有一个人会毫无道理的爱上另一个人，尤其是像齐宇这样的人。
他了解齐宇，所以他清楚齐宇虽然希望他恢复记忆，可是却并不希望他想起那个冰冷的自己，齐宇只是单纯的希望他想起他这个人，还有他们那个曾经的约定……
排除了林灰和齐宇，那么答案只剩下赖以冰和白时了，赖以冰肯定是主犯，不过以他的能力，要在齐宇的眼皮子底下动这种手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定有帮手，而且这个帮手能让齐宇也来不及插手，轮分量，白时刚刚好够格，两人合伙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zx是白时的产业，怎么可能他没去参加试镜，对方还偏偏要选他？他自认魅力还没大到这种程度，这个圈子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以zx的财力，完全可以请个既专业又顶尖的模特。
“先不谈这个，赖以冰在哪里？”罗明的眼神有点冷，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策划逃跑的时候，他并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可以说他的底线很宽，从上辈子齐宇三番四次的骚扰他，他都没有翻脸就可见一斑，可一旦他真的生气了，就连齐宇都不敢和他硬碰硬，这也是齐宇当初一直不敢动他家人的原因。
齐宇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罗明这个表情了，他确信对方是真的想起了过去的事，他设想过很多种罗明恢复记忆的场景，对方会不会感谢他，会不会紧紧抱住他，会不会接受他的感情，可是他全都猜错了……
他的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哪怕想起了真相，对他也是那么冷淡，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还停留在过去，一直坚守着他们之间的承诺。
“你暂时还见不了他。”齐宇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不过白时在外面。”
“……”罗明盯着齐宇看了一会儿，“你在生什么气？”
“哥哥应该明白，不是吗？”齐宇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表情，“要我叫他进来吗？”
罗明上辈子和齐宇相处了那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他实在是没精力再应付齐宇了，他必须先解决白时和赖以冰的事，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齐宇其实是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否则上辈子也不会那么偏执。
“齐宇。”罗明叫住了准备开门的男人，“我们的事之后再说。”
“好。”果然哥哥还是懂他的，齐宇笑了笑。
白时进来的时候，罗明把最近发生的事又串在一起思考了一遍，心里有了大致的答案后，他才看向了站在床边的男人。
“好久不见，罗明，身体还好吗？”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非常干净利落，不同于齐宇和赖以冰，男人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和秦昇有点像，唯一的不同就是秦昇是表面严肃，内心狡诈，而这人是表里如一，从骨子里就透着一本正经的感觉。
“如你所见，死不了。”罗明故意显得刻薄。
“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白时的语气十分公式化，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不会辩解，我确实帮了赖以冰，这是我欠他的，不过也仅此一次。”
这个男人不好对付，而且和他想象中也不一样……本以为是个和赖以冰一样危险的人，可这个男人几乎和小时候没有变化。
同类会识得同类，虽然不想承认，可他和齐宇，赖以冰他们见面的时候，光从那双眼睛就能看出不同，可是这个男人的眼睛是真的很诚恳认真，看不出丝毫作伪。
哪怕这个男人算不上好人，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人，罗明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愿闻其详。”罗明一反刚刚的态度，语气友好了不少，只是他的心里依旧很戒备。
白时也并不介意，在他久远的印象里，罗明就是这样的人。冷静理智，近乎无情，正是因为这样，对方才能带他们逃出那里。
白时并没有长篇大论，他的叙述很客观，完全就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说的，不过即便他的语气没有起伏，罗明还是发现这个男人在尽量避免提及他和赖以冰之间的过往。
看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罗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按照白时的说法，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查出当年的另一个犯人，而这个人他们目前已经找到了，并且还看管了起来。至于赖以冰这次的行动，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白时虽然有帮忙，可也只是赖以冰替林耀辉求情了，说是希望给对方一个机会，这种小事，白时不会不答应，没想到却中了赖以冰的招。
“把机会让给林耀辉的事暂且不提，为什么我明明没去参加试镜，还执意选我当zx这一季的模特？”罗明并没有轻易被糊弄过去。
“并没有这件事。”白时皱眉，“你是从谁口里听说的？”
林耀辉……罗明眼中迅速掠过一道光，原来是这样！以赖以冰的手段，要说服林耀辉相信这件事太容易了！也就是说从头至尾，他的敌人只有赖以冰一个人吗？可是对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不惜绑架他，也要逼他恢复记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什么事只有在他恢复记忆后才能完成，而赖以冰需要的……就是那件事！
“我要见赖以冰，你有什么办法吗？”罗明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暂时出不来，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他肯定会再联系你。”
暂时出不来？罗明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他怎么了？”
白时闻言，眼神微变，“你可以自己问他。”
“我会的。”
“我欠你两个人情，这次和被绑架那次，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白时把名片递给了罗明，他没有伸手去接，因为一旁的齐宇已经笑眯眯的抢了过去，“白总，不劳费心，罗明有事会先拜托我的。”
白时也没生气，好歹是当年一起逃命的交情，齐宇对罗明的心思，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没必要横插一脚。
“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维，送白总出去。”齐宇说完，李维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让罗明都吃了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待在病房里的？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没过多久，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罗明问道：“赖以冰怎么回事？”
“哥哥为什么总是要问别的男人？”齐宇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明明脸上带着笑，可却寒意逼人。
“……”罗明差点就想说‘别闹’，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你确定要乱吃这种醋？”
齐宇一愣，主要是他没想到罗明会用‘吃醋’这种字眼，这是不是代表哥哥已经开始打算接受他了？他身上的寒意瞬间就融化了，“哥哥原来也知道我会吃醋……”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简直沟通不能！罗明觉得心好累，他换了个话题，“我爸妈呢？我失踪那么多天，他们应该……”
“不用担心，我说了你和我在外面旅游。”齐宇这次立刻就回答了。
“我妈妈相信了？”罗明有点意外，他妈应该知道他不是这种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门的人。
“因为我剪了你的录音给她留言了。”齐宇解释。
“录音？”
“每次你给我打电话，我都会录音。”齐宇的表情相当坦然，反倒让罗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骚年你那么痴汉，你爸妈造吗？
总觉得原本那点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了，罗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什么呢……齐宇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会觉得很放松，很安心……
因为对方承诺过一定会保护他吗……罗明看向齐宇的眼神有点复杂，恢复记忆后，他确实很感激齐宇，没有人能够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承诺，可是齐宇做到了，如果上辈子他没死，恐怕齐宇真的会护他一辈子。
可是感激归感激，可他却好像天生少了恋爱那根神经，他可以和齐宇做朋友，可是却并不想和对方当恋人。算了，现在不该想那么多，还是先处理完赖以冰的事再说。
“我累了，先睡一会儿。”罗明重新躺进了被窝。
“好。”齐宇替他盖好了被子，“放心睡吧，我会一直守着哥哥的。”
【我一定会保护哥哥的！】
这一刹那，耳边的声音仿佛和记忆中的重叠了，罗明的心脏猛然骤缩，他莫名觉得有些难受。真是的，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他这种人呢？
醒来的时候，齐宇还陪在他身边，李维买了热粥过来，关上房门后，齐宇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拿着粥偏要喂他，“以前哥哥也喂过我，现在轮到我喂哥哥了。”
为什么总觉得这台词略糟糕？
可能是出于莫名的愧疚感，罗明鬼使神差的点头了，于是当勺子送到他嘴边，齐宇还用热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也就是喝个粥而已，上辈子连床都滚了，他怕什么？做完心理建设后，他僵硬的张开嘴，僵硬的咬住勺子，僵硬的开始喝粥。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有了第二口就有第n口，直到米粥见了底，齐宇还很兴致勃勃，估计是觉得他那么顺从的样子很难得，大有让李维再去买一份的意思。
“我饱了。”罗明及时打消了齐宇的念头。
“好。”齐宇也没强求，在这种事上，他总是顺着哥哥的。
喝完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罗明的手机响了起来，看清上面的名字后，罗明立刻接了起来。
“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学校的天台等你，记住，要你一个人。”赖以冰说完这句话就挂了，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罗明不会来。
“他说了什么？”齐宇的眼神很冷，凡是伤害哥哥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让我明天去学校天台等他。”
“我会派人在下面守着。”
“恩。”罗明并没有拒绝，齐宇最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哪怕对方再喜欢他，也不会失去基本的判断力，就像那个时候，齐宇选择了一个人先跑，而不是陪着他一起死。
齐宇知道什么才是他想要的，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基于这种推测，齐宇才会做出行动，
隔天，罗明一个人来到天台的时候，赖以冰已经等在那里了，明明是大夏天，对方却穿着长袖和长裤，把皮肤包的一丝不露。
赖以冰坐在地上，双手交叉叠在膝盖，用头枕着，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戴着帽子，不知道是想遮挡阳光，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你来了，罗明。”
“你想做什么？”罗明开门见山。
“真是直接，不过我并不讨厌。”赖以冰轻轻笑了起来，哪怕是帽子遮住了阳光，可那眉眼依旧是极其精致好看的，帽檐的阴影下，那双眼睛仿佛比平时显得更漂亮，“你应该恨不得杀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赖以冰：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
罗明：你有哪天是吃药了的吗？
赖以冰：有啊
罗明：什么时候？
赖以冰：你不在的时候～
罗明：……
王良：明明，乖，不要和那种人说话，我们去另一边玩罗明：好哒！果然还是小天使你最好了！
齐宇：那我呢那我呢？
罗明：去吃药
齐宇：……qaq哥哥不爱我了肿么破，十万火急在线等！
众读者：他什么时候爱过你？
齐宇：……（你们都欺负我！再也不和你们玩了！）
第63章
“如果你打的主意是让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去，那么很遗憾，要让你失望了。”罗明并没有走近赖以冰，因为对方坐得离护栏太近了，万一赖以冰真的从这里掉下去，他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低低的笑声响了起来，赖以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显得非常高兴，“你果然恢复记忆了。”
赖以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背对着罗明，微微侧过脸，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结合着唇边的浅笑，看上去圣洁的就像天使一样。可罗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哪怕赖以冰身后的阳光再灿烂，也掩盖不了对方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黑暗。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赖以冰笑着问道。
“不想。”
“没关系，我想讲就行了。”赖以冰根本没有在意罗明的意愿，而是继续道：“我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做点小生意，童年算不上有多愉快，可至少无忧无虑。”
“可是好景不长，父亲做生意失败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那个男人丢下我和妈妈就跑了，害得我们两个不但要躲避追债的人，还要想办法赚钱活下去。为了生存，我捡过垃圾，卖过报纸，反正一个小孩能做的，我全都做了。我妈妈是个只会花钱的人，她根本不会做粗活，不过为了养活我，她还是找了个洗碗的工作，那时候我就想，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贫，但也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而且妈妈并没有抛下我，这样就足够了。”
“……”赖以冰的语气很稀疏平常，可罗明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要是按照一般故事的发展，应该就是我和妈妈努力工作还清了欠债，开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只可惜事情并不是这样，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没兴趣。”罗明回答的很冷淡。
“是吗？”赖以冰也不介意，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妈妈再婚了，对方是做房地产的大老板，第一次婚姻失败了，所以对我妈说想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第二段感情。反正那个男人见我的时候，对我特别亲切，还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完全是想证明自己说的话。”
“我妈很快就沦陷了，当然她沦陷的最大原因是对方有钱，还帮我们还清了所有的债务。我妈妈再婚之后，就带着我和那个男人住在了一起。新房子很大，哪怕是我爸爸生意做得最好的时候，我们也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我妈妈相当开心，因为她又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她不需要再出去赚钱，不需要再想办法养活我，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赖以冰说到这里，轻轻笑了起来，“可喜可贺的结局，不是吗？”
罗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那男人做了什么？”
“意外的敏锐呢。”赖以冰唇边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不过是个恋童癖外加变态罢了，对了，就像绑架我们的人一样。”
即便赖以冰的语气再轻松，罗明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一个孩子在那种环境下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哪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看来你猜到了。”赖以冰耸了耸肩，“也是，猜不到才奇怪，那个男人强奸了我，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奇怪的人，老实说，我心里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身体上真的很痛，那种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赖以冰说到这里，语气越来越轻松，“第一次，那个男人还会道歉，可是次数多了，那个男人也懒得道歉了，不过事后倒是会买很多东西送我，他威胁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当然，以他的财力，哪怕我说了，他也有办法摆平。”
“那个男人笃定我和妈妈离不开他，毕竟孤儿寡母的，离开了他，又能去哪里？其实我是无所谓，我也根本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赖以冰对着阳光伸出手，光线从张开的五指倾泻到脸上，可是却被帽檐遮挡了一大部分，似乎是阳光不够灼热，又似乎是本人并不想接受温暖的阳光，“罗明，你觉得痛一次和痛十次的区别是什么？”
“……”可能是赖以冰的语气太平常了，罗明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答案是没有区别。”赖以冰笑了起来，“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那男人一直以为事情做的很隐秘，可有一天还是被我妈妈发现了，那个男人压着我的时候，我妈妈正好赶回来拿东西，我看到了她难以置信的眼睛，可是那个男人太‘卖力’了，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我没有呼救，我知道无济于事，而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我。”赖以冰说到这里，眼神有些复杂，“可我妈妈居然真的没有来救我，她只是和我对视了几秒，就惊慌失措的离开了。”
“那天之后，我妈妈就好像那件事从没发生过一样，她依旧对我很好，对那个男人也很温柔，一切没有任何变化。”赖以冰收回了手，“真是太好笑了，反而让人笑不出来。”
“你恨她？”罗明问道。
“哈哈哈……”赖以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捧腹，“为什么要恨？我很感谢她啊，感谢她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感谢她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弃我，感谢她找了那么有钱的男人，让我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恨的人是谁……那自然是我的妈妈了。”赖以冰脸上的笑容很温柔，温柔到几乎令人觉得毛骨悚然，“我比任何人都深深爱着她，我知道她的软弱，知道她的无能，如果没有我，她该怎么活下去？所以我不能抛下她，不是吗？”
罗明只觉得背脊发凉，果然……不论和赖以冰对峙多少次，他都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
赖以冰和王良的妈妈太相似了，一样的软弱，一样的无能，可是比起从身到心都病态的赖以冰来说，王良真的是正常太多了，至少他拥有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你好像很不赞同我的做法，算了，也无所谓。”赖以冰笑了一下，“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绑架了，然后在那里遇到了你和齐宇他们。”
“当时，我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可是我没想到绑架犯和我继父竟然是同一类人。我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哪怕遭遇了那种事后，也能继续活下去，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大家都死了，哪怕没有被绑架犯玩死，最后疯狂自杀的也很多，我开始感到了迷茫……”赖以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为什么大家不能和我一样接受这件事？难道不正常的人是我吗？我陷入了这样的疑惑之中。”
“同时，我也明白了……原来人是那么脆弱，原来想死是那么容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呢？”赖以冰感慨，“明明受到了那么残酷的对待，我却一次也没有想过自杀，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最让我觉得奇怪的……还是你。”赖以冰深深看向了罗明，“一开始，你是那么普通，像所有人那样害怕，可是你克制住了自己，渐渐恢复了理智，但是把那些孩子骗来的时候，因为愧疚，你又崩溃了，我以为你这次肯定完了，没想到当你清醒的时候，竟然比原先还要冷静可怕。”
“你既没有像那些孩子一样痛苦绝望，也没有选择和我一样逆来顺受，你是那么普通，却又那么特别，每当我以为你会掉入深渊的时候，你都会更坚强的站起来。”
“你知道我是多么羡慕你，又是多么嫉妒你吗？”赖以冰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渴望，“为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却全部能做到呢？”
罗明没有回答赖以冰的问题，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答案，他不知道他在赖以冰眼里是怎样的人，可是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他而已。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罗明问道。
“暂时。”赖以冰压低了帽子，“接下来是提问时间，你猜我想让你做什么？”
“我没兴趣。”
“真冷淡。”赖以冰的声音有几分委屈，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我寻找了那么多年的答案，终于有了结论。”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身边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自杀？”
“……”罗明皱了下眉。
“还记得我那天告诉你的话吗？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他们能活下去，这句并不是假话，包括柳菲林在内，他们都有着凄惨的人生，痛苦的过往，他们和我是那么相像，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我一直在思考，这样的我们，究竟是活着更好，还是死了才更幸福？”
“我给了他们所有人中肯的建议，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安慰他们，我一次都没有对他们说过‘去死’，可是所有人都选择了自杀，没有一个人愿意继续活下去，为什么？”
“我身边死去的人越多，我越是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赖以冰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他缓缓开口道：“原来不正常的人是我。”
“那些选择自杀的孩子才是正确的。”
“对于我们来说，死亡才是真正的幸福，但是可笑的我居然错了那么多年。”赖以冰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竟然有几分天真，“不过没关系，只要纠正这个错误就行了。”
“你要自杀？”罗明这回真的是震惊了。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赖以冰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半只脚都跨了出去，他低头，看着底下的风景道：“你知道吗？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可是却一次也没有往下跳，因为我杀不了我自己，我做不到。”
“哪怕是被绑架犯折磨的时候，我都没有产生丝毫害怕的心情，可是当我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赖以冰回头看向了罗明，“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你的眼神，冰冷而又无情，只要一个命令，就能让所有人不敢反抗的服从，就像现在一样。”
“罗明，只有你才能支配所有的人，从我们所有人听从你的那刻起，你就拥有这样的力量，只要你对我说‘去死’两个字，我就能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和那些死去的人到达同样的地方。”
赖以冰见罗明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你应该明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的身边就永远也得不到安宁，柳菲林因为我自杀了，周圆彬因为我对女孩子有了心理阴影，接下来又是谁呢？方辰，又或者是你的父母？”
“来吧，只要对我说出那个两个字，你就可以保护一切，继续现在平凡的生活。”赖以冰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只要两个字，一切就结束了。”
罗明盯着赖以冰脸上的笑容看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赖以冰微怔。
“我为什么要让你去死？”罗明笑了一下，“让你就这样死掉，不是太便宜你了吗？如果对你来说，活着才是痛苦，那么我要你永远也不许自杀，必须一直活下去。”
“对了，还要再补充一条，我要你去警局自首，你刚刚说了，只有我才能支配你，那么我的命令你一定会服从吧？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代表你刚刚说的所有话都是骗人的，如果你做到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你之后在监狱里的生活，因为你不能自杀，不是吗？”
第64章
赖以冰的瞳孔微微骤缩，接着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罗明，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真是令人意外。”
就在赖以冰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罗明打断了他，“我开玩笑的。”
“……”赖以冰噎住了。
“我是没办法对你的过去评论些什么，对也好，错也好，这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既然这样，结果也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在我看来，你只是在逃避这一切，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力量，我支配不了任何人，真正支配你的……其实是你自己的内心不是吗？因为你的懦弱和害怕，所以你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赖以冰沉默了，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当然了，我说那么多，只不过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活着罢了。”罗明叹了口气，“在我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我的记忆其实有过偏差，每次从睡梦中惊醒，我都隐隐约约会看到一些片段，那些片段甚至让我产生了自己杀了人的错觉。”
“有一次，我甚至梦到绑架犯倒在我的脚下，而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罗明继续道：“可事实上，我并没有动手杀人，但为什么我的梦里会出现那样的场景？”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梦是人类内心的显现，它可以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深刻，最无法遗忘的东西。”罗明释然的笑道：“对我来说，那既不是被绑架时的害怕，也不是成为帮凶时的愧疚，而是自己有可能成为杀人犯时的恐惧。”
“赖以冰，要背负着人命活下去是很沉重的……”罗明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开口道：“哪怕我没有亲手杀人，我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所以我没办法让你去死，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只是个自私的人，既不特别，也不强大。我会救你们，只是因为我想救自己。”罗明淡淡的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赖以冰盯着罗明看了很久，原本身上黑暗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沉寂了下来，那双黧黑的眸子也渐渐柔和了起来，“不，你是对的……”
“和你聊天果然很开心。”赖以冰退回了护栏之内，他伸了个懒腰，“所以呢？你就打算这么放过我？哪怕我以后还可能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我还没有天真到这个程度。”罗明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触摸了好几个键，“好了，上次和你的录音我已经上传到网上了，我相信警察一定在等你自首。”
赖以冰的笑容卡在了脸上，哪怕是他，也摸不准现在的罗明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我以为我们和解了？”
“只是我和你而已。”罗明简短的答道：“刚刚有一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我希望你能去自首，现在我只是帮你一把罢了，如果让你直接去自首，恐怕你做不到吧？就像你做不到自己自杀一样，所以我只是给了你一个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赖以冰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他就仿佛停不下来一样，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笑，甚至笑到眼角还渗出了泪水。
“罗明啊罗明，你真的是太有趣了，和你聊天，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厌烦一样。”赖以冰伸出手指，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只可惜，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罗明敏锐的嗅出了对方话里的不对劲。
“罗明，你以为我当初转学，真的是怕你把录音寄给警局吗？”赖以冰微微扬起头，姿势高傲的就像任性的猫咪一样，尤其是眯起的眼角，带着令人晕眩的魅力，“我只是适当的选择退场罢了，就算你真的把录音曝光，警察那边也未必有人敢抓我。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当你以为自己赢的时候，你却早就已经输了’，给你个建议，不如再刷新网页看看？”
罗明闻言，重新滑动页面并放开，原本发布的音频，竟然在第一时间就被删除了，怎么会这样？
赖以冰一看罗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果然是这样，那个人还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白时做的？”罗明刚刚问出口，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哪怕加上小时候，他们只见过两次，他也能断定白时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赖以冰冷笑，“白时只是个商人，哪怕他生意做得再大，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罗明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对方的打扮，一开始他还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长裤加长袖……明明是那么炎热的天，对方却选择了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连一丝皮肤都露不出来，这说明对方根本没办法穿清凉的衣服。
天台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几个装黑色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恭敬的开口道：“赖先生，时间到了，老板吩咐我们接你回去。”
“我知道了。”赖以冰虽然脸上笑着，可那眼神分明是带了不耐烦的。
“看来你招惹了很棘手的人物。”光从这彪悍的架势，罗明就知道对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赖以冰笑而不语，他朝几个保镖走去，“后会有期了，罗明。”
几个保镖见赖以冰没有反抗，全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是制服不了对方，可要是在中途磕伤了或碰坏了，倒霉的还是他们。
就在赖以冰跟着保镖要离开的时候，罗明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真的让你去死，我会怎么样？”
“你还真奇怪，现在才问吗？”赖以冰做出了手枪的姿势，对准了罗明，“砰～！我死了，大概你也会被杀吧？”
“你想和我殉情？”罗明有点不自在。
“哈哈，别用殉情这个字眼，太恶心了。”赖以冰揶揄道：“我才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要……”
“不知道……”赖以冰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或许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罗明沉默了，还真像是赖以冰会说出的话。
“对了，分别前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赖以冰又恢复了温柔疏朗的笑容，“短时间里，我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可以不用顾忌我，好好的享受来之不易的平凡生活。”
“……”明明就是找不了吧？这种时候了还要嘴硬，难道赖以冰真正的个性是傲娇？
直到天台上空无一人，罗明才浑身放松的躺在了天台上，像这样朝天空伸出手，就仿佛可以触及到天边的云朵一样。这样的蔚蓝宁静，好像可以包容所有的一切。
他渐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选择在这里跳楼，或许从高空坠落的刹那，就是离天空最近的时候……
大概是阳光太过温暖，迎着微风，罗明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什么东西轻轻在他嘴上啄了一下，他瞬间就清醒了，睁开眼就是齐宇放大的帅脸。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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