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标准武侠小说

正文 第2节

    标准武侠小说 作者:手冢亚美

    第2节

    “没。”和右护法玩才没意思,只会一本正经板地着脸训人。所以被老教主捡回来没多久,教主就发现为什么左护法会说右护法只能当玩具,不能当玩伴。

    “一本正经了太久,都放不开了。”大侠苦笑,“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为了一对素未谋面的父母,而且还是抛弃我的父母做到如此程度,是不是值得。如果我的父母不是我想象中的大英雄大豪杰,而是什么恶贯满盈的人,师父如此教育我,只是为了让我替他们赎罪,我却一直把他们当英雄,生怕他们以我为耻……”

    “你的父母是英雄是狗熊,和你有关系吗?”教主一语惊醒梦中人,“英雄不问出处,不论你的父母是谁,你都只是你自己,不会变成别的什么人。人只有一辈子可活,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眼光中?自己过得苦不堪言,只为了在别人看起来光鲜?”

    “说得好!”大侠想拿酒坛子,却抓了个空。

    教主毫不客气地霸占了酒坛往自己嘴里灌。

    “这都不给我留点?我才喝了一小口。”

    “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最近才刚开始好转,不能喝酒。刚才那一小口已经是破例了。”教主伸长了手,不让他拿到。

    “给我……”为了够到酒坛,大侠整个人都趴到教主身上。

    教主的胳膊没有大侠长,眼看着酒坛子就要被他抢过去,教主以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酒全都倒进嘴里。谁知大侠被他惹急了,捏着他的嘴就直接吸他口中的酒。

    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静得屋顶上的两个人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屋里的人共赴云雨的响动和欢愉的低吟浅唱,像是在提醒他们,以目前的姿势,似乎也该做点什么。

    教主嘴里的酒已经吸完了,大侠似乎还不过瘾,伸出舌头在他的嘴里舔了一口:“我赢了。嘿嘿嘿……”

    教主差点把他一脚踹下屋顶,幸好脑中还有一根叫“理智”的弦摇摇欲坠,提醒他,大侠重伤初愈,经不起他这一脚,才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我赢了,我喝到了,嘿嘿嘿……”大侠挂在教主身上胡言乱语。

    他该不会……教主把一个巴掌伸到大侠面前:“这是几?”

    大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几啊?一,二,三……你别老动来动去。”

    他是喝醉了?才一口就喝醉了?桃花谷里面的酒馆有卖那么烈的酒?先前喝的时候,教主还纳闷这酒怎么喝起来有点甜,而且几乎一点酒味都尝不出来,几口下去,也没觉得有什么后劲。教主一手抓着大侠,免得他从屋顶上摔下去,一手掂了掂酒坛,发觉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却倒不出来,伸手进去掏了一把,掏出一把散发着酒香的糯米……教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先前在酒楼的时候,教主让大侠去酒窖偷点酒回来,自己去人来人往的厨房偷下酒菜。本以为就算是对大侠这样的新手,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顺手牵羊拿点东西,应该也不算太难,可是这一点坏事都做不来的正人君子居然偷个酒都会错偷成酒酿,还一口酒酿就能喝醉。

    以前教主一直以为一口倒只是个笑话,世上不会真的有这种人,想不到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一口倒还是一口酒酿就倒。教主看了看酡红着脸发酒疯的大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长了一副好皮相,单纯得没有一点防人之心,居然还是个一口酒酿倒……他能平安无事地活到这么大,真是个奇迹。

    大侠还醉眼朦胧地趴在教主肩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真好看,比怡红院里的花魁还好看。你是花魁吗?让我亲一下。今天我不做大侠了,我要做坏蛋,我要调戏妇女。美人儿,让我亲一下……”

    一口酒酿下去,就能醉得把教主看成美人,也是本事。尤其令人郁闷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调戏,居然还是被个喝酒酿喝醉的男人调戏!教主的脸抽了抽,看到大侠的嘴撅成菊花,越凑越近,一巴掌拍开他的脸,扛起他去找醒酒的地方。

    桃花谷中有个蓄水池,用于防旱抗涝,平日里也养着鱼。教主以前只在白天时去过,池边清风徐徐,几个老翁在钓竿旁打瞌睡,头上茂密的树叶中燕语莺啼,偶尔有游鱼跃上水面,绞碎池面碎金般的阳光,很是惬意。教主以为蓄水池旁到了晚上也是个清净的好地方,正适合让大侠吹吹风,醒醒酒,就算撒酒疯,也不会被人看见,半抱半抗地把人弄过去,才发现自己失算了。

    蓄水池旁到了晚上,和白天时完全不同,触目所及全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手拉着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甚至旁若无人地亲吻狎昵。不过教主已经没有力气搬着大侠继续走,找了个空地放下大侠,顺便自己也坐下喘口气。

    大侠喝醉了酒,没法自己好好坐着,没多一会儿,就以十分甜蜜的姿势倚在教主的肩头不动了。看到其他人纷纷投来或是羡慕或者暧昧的目光,教主真想就地挖个洞钻下去,只盼着大侠赶紧清醒过来,两个人好早点回去。偏偏这时候还有不知情的来补刀。

    “哥哥,买盏灯吧。”一个提着小篮子的小姑娘走到教主面前,“这里的河神可灵了。买上一盏灯,写上两位哥哥的名字放进水里,河神就会保佑两位哥哥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只是个蓄水池,不是河。里面也没有河神,只有教主养的菩斯曲蛇,因为会隐隐发出金光,头上又长着肉角,在暗处看容易被当成龙而已。不过看到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河边又有那么多情侣虔诚地放灯许愿,教主有些不忍心拆穿真相。

    大侠在身上摸了摸,把最后几个铜板全都给了小姑娘。

    他的酒还没醒?真的要放灯?这事要是让左护法知道……教主开始认真严肃地考虑挖个坑把自己活埋的可行性。

    小姑娘数了五个铜板,把剩下的还给大侠:“一盏灯只要五个铜板就行了,不用那么多。”

    “这点钱能买多少我就买多少,早点卖完了早点回去吧,不然你爹娘该担心了。”

    “可是离天亮还早,我那么早回去干什么?”小姑娘不解。

    “你要在外面卖一晚上?”

    “对呀。”小姑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灯当然要在晚上卖。大白天的谁买灯啊?点了也看不见。”

    “你在外面待一晚上,你爹娘放心?”

    小姑娘愣了一下,突然咯咯直笑:“哥哥你是刚来桃花谷吧?”

    “你怎么知道?”大侠莫名其妙。

    “且不说街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教中的兵丁彻夜巡逻,桃花谷里面谁不知道左护法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还偏偏爱易了容在谷中溜达,谷中不管男女老幼高矮胖瘦美丑,谁都可能是她假扮。想干坏事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坏主意打到这姑奶奶头上,保准被整得宁愿干脆死了才好。我打从出娘胎,就没离开过桃花谷,别说是有人想干什么大坏事,偷鸡摸狗的都没遇到过一个。”

    魔教中的人……好像都和江湖上的传言不太一样。大侠越来越觉得回去以后很有必要纠正一下江湖上对魔教的误解。

    “哥哥,桃花谷外面那么危险吗?”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我小时候听我太奶奶说过,在桃花谷外面,姑娘家家大白天的一个人走在街上,都会被人轻薄非礼;成了亲就得给婆家做牛做马,累死累活还得挨打;在集市上逛一圈,就会被人扒了钱包;荒郊野岭遇到强盗,只被抢了钱财都算运气;遇到天灾不但没人放粮,还有人趁机哄抬粮价;女孩不能进学堂读书,更不能做官;做爹娘的打死小孩,就像打死畜生一样没人管;男人可以娶很多老婆,女人被□□都不得不自尽;……这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大侠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甚至开始反省按照在桃花谷生活的标准,自己今天做的恶作剧是不是已经算得上作奸犯科。

    “都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我小时候不听话,太奶奶吓唬我的呢。”小姑娘惊得瞪大了眼睛,“哥哥放心,既然来了桃花谷,以后只要安分守己,天塌了都有教主扛着。”

    你们家教主就你眼前看到的这么高,长得也不壮实,要是天真的塌了,他可扛不动。教主在心里好笑。

    大侠搜肠刮肚:“其实……外面也有谷中看不到的好风景,像是大漠,雪山,瘦西湖……”

    “吹吧。”小姑娘皱起鼻子,“外面那么好,凭你的模样,会宁愿找个教中的小厮,也不要留在外面?”发觉教主一脸异样地看着自己,小姑娘惊觉说错了话,“那个……不看长相的才是真爱嘛。两位哥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发觉越说越错,只能赶紧逃之夭夭。

    “酒醒了?”教主看了看大侠手里的灯,“你打算怎么办?”

    “学他们一样放水里吧。”大侠指着不远处的情侣,“要是不放的话,怕是会让人起疑心,上面别真的写名字就行了,河神应该不会怪罪。”

    “我是说你把身上的钱全都花完了,以后怎么回去?”救回大侠的时候,教主就已经在检查伤势之余把他全身上下搜了个遍。一共才五两银子不到的家当,这一个晚上就该见底了。

    大侠想了想:“其实……我觉得……真的一辈子住在这里也不错。”

    “要想住下来,就得去登记户籍。你打算登记什么身份?前来攻打魔教的正道大侠吗?”

    大侠犹豫了一会儿:“要不……我们真的成亲吧?我开玩笑的喂!……”话音未落,已经被教主一脚踢进蓄水池醒酒。

    此时此刻,老教主正举着蜡烛兴致勃勃地翻找魔教的藏宝室,听到脚步声,对来人招了招手:“臭小子,来得正好,帮我看看拿什么给三儿的媳妇做见面礼合适。看那孩子手上的茧子和身上的伤疤,应该是练剑的,挑把好剑,他总该喜欢。二丫头(左护法)也真是,新媳妇上门,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赤条精光地把人领进浴室给我见,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一时半会儿身上都找不出个拿得出手的东西做见面礼。第一次见面就两手空空,你让人家怎么想我们?唉,你看这把龙吟剑怎么样?这可是当年你师祖花了重金从神剑山庄买来的。”不等来人回答,老教主已经改主意了,“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太不上台面,不行!难得有人看得上我们家三儿,这个见面礼一定要给得冲一点,叫他没法离开三儿。诶……三儿这孩子心是好,可是模样实在不行。你说老天爷给了他一副好嗓子,怎么就不肯再给一副好皮相呢?要是三儿的模样能有你一半好,为师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来人无声的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教主捡个人回来,不过是像捡只猫捡只狗一样,治好了玩够了,就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现在看来,这人留不得了。

    第六章

    所谓乐极生悲,大抵就是大侠现在的境遇。

    在外面玩了一晚上,大侠很是尽兴,忘了自己是偷偷潜入魔教的身份,第二天就被魔教的喽啰从床上拖起来押到总坛。

    大侠一开始以为会看到一个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魔教总坛,正如一个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桃花谷,不料魔教总坛的奇怪之处就在于实在是太符合一般人的想象了,甚至完全和江湖上流传的关于魔教的描写的一模一样——脚底下就是沸腾的岩浆,只有一道细长的石桥从上面穿过,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岩浆万劫不复。最高处摆着一张富丽堂皇的椅子,显然是教主的座位。椅子后面,一条石龙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似乎只要教主一声令下,就会把来人撕碎。此时教主的座位前站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深邃的五官刀凿斧刻一般棱角分明,一身浩然正气竟比大侠在武林盟主府上见到的绝大多数功成名就的江湖豪侠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配上不苟言笑的面孔,无需一言,滚滚威压便扑面而来。他一身黑色织锦长衫,乍一看似乎只是在边缘用金线绣出云纹,随着光线在他的衣服上流传,才看得出其实上面还用黑色的丝线绣了无数的暗花,完美地衬托出他的宽肩窄腰长腿,华丽却不艳俗。

    “教主千秋万世,一统江湖!”喽啰们群情激昂。

    “我是右护法。”黑衣男子无奈地吐出每天都要说上几十遍的话。纵然武功深厚,一个人的嗓子也比不过武功平平却人数众多的喽啰,声音完全被他们盖了过去。

    等到喽啰们安静下来,右护法还妄想纠正:“我说了我是……”

    “教主千秋万世,一统江湖!”喽啰们继续群情激昂。

    “我说我是……”

    “教主千秋万世,一统江湖!”

    他们每次都非得在这时候喊吗?右护法放弃了,转而打量大侠:“年纪轻轻,就敢闯桃花谷,勇气可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师从哪派?”虽然嘴上说得客气,大侠是被喽啰压得跪倒在地,右护法居高临下的姿态怎么看都像是在调侃。

    “反正是将死之人了,姓什么叫什么,很重要吗?”大侠反问,“你也别想问出私藏我的人是谁。贵教的下人都胆小得很,我吓唬两句,就把我当祖宗伺候了,我连他们的名字都懒得问。”大侠自认难逃一死,但是决心不论遭受什么酷刑,都不能连累救命恩人。

    “住柴房的祖宗?”右护法冷酷地勾起嘴角,“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大侠本就重伤未愈,此时更是被两个喽啰左右架住,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接下右护法一掌,喉头一甜,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确定大侠不会再醒过来,右护法才收起招式:“把他扔出去。”真正的教主昨天玩了一夜,此时还在睡;老教主已经在藏宝室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个通宵,还没决定拿什么当做“给三儿媳妇的见面礼”;左护法又不知跑到哪儿听说书去了,回来以后不知道又要怎么按照说书折腾魔教总坛的布置。不管怎么样,右护法必须趁着他们都不在,赶紧把大侠弄走,免得夜长梦多。

    ——怀疑大侠的脑洞是不是挨打挨多了的分割线——

    这魔教教主认为还算得上厚道,没有折磨大侠半分,就痛痛快快地了结了他。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死里逃生的侥幸了,不过能在临死前知道桃花谷里的百姓活得并不坏,还是挺让人欣慰。唯一让大侠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明明应该已经死了,却还会思考?大侠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长着草的泥地,还有一双穿布鞋的脚轮流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像是被什么人背在身上。

    “醒了?”耳边传来教主温厚的嗓音。

    “我们在哪儿?”

    “已经出桃花谷了,再走三天就能到最近的市镇。”

    “你怎么出的桃花谷?你姐姐呢?莫非……”稍微想了想,大侠就想通了前因后果——柴房是只有救他的小姐弟两个才会去的地方,大侠既然是在柴房里被找到的,即使他不肯交代,“魔教教主”也不难查出私藏他的是谁。做姐姐的为了保护弟弟,肯定是把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于是被“教主”处死。弟弟去乱葬岗给姐姐收尸,发现一息尚存的大侠,就又救了他一次。

    除暴安良本该是江湖大侠所为,他却害得救命恩人枉送性命,真亏得他的小兄弟心地善良,失去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还肯救害了姐姐的扫把星。大侠搂住教主的脖子:“小兄弟,别担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你。”

    教主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他又想到哪儿去了。

    ——右护法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分割线——

    左护法和往常一样,在外面听书游玩到将近太阳下山,和往常一样在谷中的酒楼里吃了晚餐,易容以后四处溜达到熄灯时刻才回总坛,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右护法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一直盖到下巴。

    左护法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不是我干的,是教主干的。”

    “你真的把他的宝贝大侠扔出去了?”左护法戳了戳他的脸颊,发现真的不会动弹,“到底是当了教主的人,言而有信,还真的点了穴。该不会扒衣服也是真的吧?”

    “师妹,别!”右护法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靠喊。

    但是如果靠他喊两声就会住手,那就不是左护法了。左护法牵着被子的一角慢慢地往下拉,看着被子上面渐渐露出精致的锁骨,浑圆的肩膀,宽阔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当真是一丝不挂。

    右护法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一直到整个上身都暴露在外,被子滑过腰际,眼看着就要名节不保,姑奶奶突然大发慈悲停了手。

    “下面不会也真的什么都没穿吧?”左护法摸了摸下巴,觉得右护法绷不住冰块脸的样子格外有趣,“那么不愿意?”

    男人也是有名节的好吗?右护法都快哭了。

    “不愿意就算了吧。”左护法把被子重新拉到右护法的脖子下面,“唉……扒衣服这种事,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意思,干脆看到个一丝不挂的人,反而就没兴致了。今晚你睡这儿,我睡你房里去。”

    就这么算了?她居然会这么大发慈悲放过自己?右护法忍不住怀疑刚才看到的左护法是不是什么陌生人易容的。

    ——你以为右护法这样就能死里逃生就太天真了的分割线——

    看到来送饭的是右护法,老教主很是纳闷:“三儿呢?”

    “他走了。”右护法大致说了前因后果,“那一掌我没用全力,他死不了。”

    “可你把三儿的媳妇打跑了!”老教主随手抡了个剑鞘就劈头盖脸地打右护法,“臭小子,还敢跑!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小时候为师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是大师兄,要爱护弟弟妹妹,你倒好。二丫头被你耽搁了一辈子,这把年纪了还没嫁出去。”

    “她想嫁没人拦着她。”右护法左躲右闪,为了不至于弄撒给老教主的饭菜,不得不忍痛挨了好几下。

    “她早就看上你了,你还假装不知道?”

    “又不是我让她看上我。”教主一张大众脸不是他自己挑的,难道右护法的一张俊脸就是因为他自己乐意才长这样?左护法看上他也算了,还对胆敢接近右护法的不管男人女人,都是见一个吓跑一个,害得右护法也是一把年纪了还是光棍一条。右护法几次提出让鬼医把他的容貌做得不那么惹眼,只求摆脱左护法的纠缠,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鬼医反而把他弄得更为俊美,然后在一旁看好戏。

    “二丫头好歹是个女的,你就知足吧。三儿连看得上他的女人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找个男人回来,你还把人给打跑了。你是不是欺负师父老了,管不住你们了?”

    “我宁愿和他换。”就算找个男人一起过一辈子,也好过和那个疯婆子在一起。

    “你说什么?”老教主又打碎了一个石桌,“好小子,还敢躲。你自己说,二丫头论相貌,论武功,哪一点差了,你凭什么看不上她?”

    “她要是那么好,你犯得着装疯躲她吗?”

    “好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敢威胁师父了。”老教主扔掉手中的剑鞘,卷起袖子,“臭小子,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收拾不了你了!”

    于是左护法晚上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右护法又一丝不挂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还来?”

    他也不想来,是被老教主点了穴扔过来的,更过分的是老教主还点了他的哑穴,右护法想辩解都说不出话。

    左护法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看到被子上还多了个可疑的小帐篷:“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

    和她想的一样,因为鬼医也来过,看到右护法的模样,这为老不尊的家伙照例落井下石,不但没给他解穴,还给他喂了金枪不倒药。

    “昨天我什么都没干,你就这么不甘心?今天还来爬。”左护法的表情促狭起来。

    他可能是自愿的吗?她见过谁会把自己点穴点成这样?右护法欲哭无泪。

    “不是说了我喜欢自己动手扒你衣服吗?怎么又脱光了来?不过看在你如此诚意,还自己来爬我的床的份上,我就不客气了。”左护法一把掀了右护法身上的被子,看到他一副可怜相,“不愿意?”

    是,不愿意。能像昨天一样放了他吗?

    “不愿意那就对了。”左护法跨坐到他身上,“我们是魔教嘛,就该霸王硬上弓才对,要是你情我愿了,那还叫什么魔教?”

    他现在想退教还来得及吗?

    第七章

    大侠觉得既然自己比“小兄弟”年长(呵),武学修为也比他高(呵呵),而且还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呵呵呵),理当承担起照顾“小兄弟”的责任。从魔教出来以后,周围都是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吃东西只能自己找,于是大侠当仁不让地承担起打猎给教主吃的责任。

    虽然在教主面前逞强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右护法的手下留情只是保住他的性命,却是加重了大侠的伤势。以前一个人对付三四个三流高手都不在话下,如今带着伤,大侠连追上只兔子都做不到。为了不让教主饿肚子,大侠硬咬着牙四处搜寻,好不容易靠挖陷阱外加身为武侠主角用不完的运气抓到一只野鸡,带回来让教主处理一下,自己去河边洗手,回来时,就看到野鸡受伤的翅膀全都被包扎好了,正优哉游哉地打算离开。

    “小兄弟,我让你处理一下野鸡。”

    “是啊,它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教主愣了一下,“你说的‘处理’是指把它烧了吃?”

    他的温柔善良的小兄弟,就是菩萨心肠,既然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尽心照顾,又怎么会伤害动物?更何况野鸡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以大侠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追都追不上。事到如今,责怪他也于事无补,只是白白伤了他的心。

    虽然辛辛苦苦抓来的猎物被放跑了,毕竟是自己做事前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大侠没有责怪教主,反而颇为自责:“要不我们另外找些野果……”话音未落,只见教主捡了块石头,两根手指一抹,就从上面抹下薄薄的一片,随即扬手扔出去。野鸡发觉危险,想飞走,翅膀扇了没两下,就被飞过来的石片削去了脑袋。

    大侠看得目瞪口呆。

    教主倒拎着没有头的野鸡回来,使劲掂了掂,确定血都放干净了,才递给大侠:“接下来该怎么做?”

    大侠的下巴已经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原本按照大侠的预期,狩猎、守夜、遇到危险时保护对方都应该是武功比较高强的自己做的,教主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帮他烧个饭补个衣服之类比较轻松的小事,想不到现实完全与他设想的相反。如果说“小兄弟”没有一丁点在野外生活的常识也就罢了,毕竟按照他的说法,他应该从懂事起就在魔教当小厮,没有闯荡江湖时不得不风餐露宿的经验。可是作为一个粗使小厮,他却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少爷,杀鸡宰鸭缝补浆洗什么都不懂。于是两个人的分工很快就变成教主打猎、守夜、战斗,大侠负责洗衣、做饭、缝补、每天刷新对教主的认识。

    作为武侠的主角,野外生活时偶尔坠个崖那是必须有的,但是很不科学地没有捡到失传的武林秘籍,没有遇到隐居的武林前辈,只发觉教主轻功了得,居然能扛着大侠攀悬崖峭壁健步如飞,掉下去以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哪儿掉下去的回到哪儿了。

    作为武侠的主角,野外生活时偶尔遇到条蛇什么的那是肯定的。大侠看到蛇,大惊失色,尤其是教主为了救他,自己被蛇咬了。大侠正着急荒山野岭没有药,万一教主中蛇毒没法救,自己肯定哪怕赔上自己的命,也要帮他把蛇毒吸出来,不料教主神色如常,草草包扎一下伤口止住血就没事了。大侠还来不及庆幸遇到的是条没有毒的蛇,结果那条蛇反而蜷成一团,显然是被毒死了。

    作为武侠的主角,野外生活时偶尔遇到狼什么的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教主把大侠安顿在树梢,自己出去迎战群狼,大侠正担心他会有去无回,结果教主背着一头后脚着地几乎比他自己还高的狼回来,问狼肉能不能烤着吃。

    作为武侠的主角,野外生活时偶尔遇到生猛的吸血蝙蝠什么的那是不能少的。大侠自己受了伤跑不快,反倒因为勉强运内力而吐血。吸血蝙蝠看到血肯定会发狂,大侠想叫教主别管自己,赶紧跑,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结果那些蝙蝠看到地上的血就晕了一地。

    教主推说为了避免魔教的追杀,他特意选择从鬼医的地盘走出去。鬼医偏爱逆天而行,于是这边山上的动物有很多都被改造成与天性相反,比如毒蛇毒不死人反而会被人毒死,比如狼群不会攻击人反而像羊群一样任人宰割,比如理应以吸血为生的蝙蝠反而见了血就晕。大侠信以为真,以为原本说好三天的路程走了十天都没走出去,是为了躲魔教追兵,不得不绕路,完全没想到过其实是因为教主不认方向,所以几乎一直在带着他原地绕圈子。

    直到有一次两个人在野外遇到暴雨,周围偏偏很不科学地土地庙观音庙月老庙……什么破庙都没有。两个人最后找到一个山洞,山洞里还有头熊,于是教主很残忍地把熊扔了出去,自己和大侠把山洞占了。

    山洞里地方太小,没法生火烤衣服,好在两个糙老爷们早就坦诚相对过不知多少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脱了湿衣服放在一边,就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若是左护法在,恐怕又要被不解风情的两个人气得吐血三升。

    雨滴不断地落在树叶上,单调的沙沙声格外催眠。洞里有熊的臭味,但是教主身上有一股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淡淡的药香。虽然有教主百般照顾,野外的生活对一个重伤病人毕竟太辛苦了些,大侠在教主的怀中沉沉睡去,醒来时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外面的雨还在下,从洞口吹进来的风都是湿哒哒黏糊糊的,教主盘腿背对着他,正在用内力烘衣服。

    先前看到教主能扛着自己爬悬崖,能扔熊像扔兔子一样轻松,大侠还以为他只是有点天生蛮力罢了,想不到他真的会武功。大侠从背后悄悄地接近,还没出手,就被教主扣住脉门。

    看到是大侠,教主放开手,把干衣服递给他。

    大侠捏住教主的手腕,见他没有拒绝,才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番,发现眼前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内力竟比少林方丈、武当掌门还浑厚:“你这内力都是哪儿来的?”作为当仁不让的主角,大侠才应该是年纪轻轻就因为机缘巧合,内力比少林方丈、武当掌门还浑厚的人。

    “鬼医用药浴泡出来的。”

    “武功呢?”

    “老教主教的。”

    教主以为已经到了坦白一切的时候,做好准备迎接大侠的责难,也做好准备需要费一番口舌,大侠才能同意让他至少送他到有人的地方去,甚至准备好打昏了大侠直接扛走,想不到大侠给了他一个脑崩:“小机灵鬼,倒是我小看你了。”

    教主莫名其妙。

    “鬼医经常拿你试药吧?”

    教主点了点头。在魔教,当教主基本上就相当于自愿给鬼医试药,所以右护法宁愿拿护法的薪俸干教主的活,也不愿意真的当教主。

    “试各种提升内力的药,在你身上试了有效,才给你们教主用,顺便也便宜你了。”大侠点了点教主的眉心,“光有内力不会武功也没用,你这小机灵鬼倒是聪明。老教主得了失心疯,把你当教主,你就趁机偷师。说实话,是不是你们教主都打不过你?”

    “我就是教主。”

    “那你姐姐是谁?”

    “左护法。”

    大侠笑倒在教主身上:“这个笑话只要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不管听几遍都觉得好笑。”

    教主发现自己多虑了,就算实话实说,大侠都不会信。

    第八章

    在山中兜兜转转了半个多月,总算两个人还是顺利地兜了出来,找到一个小城。开遍大江南北、饱受武林人士青睐的悦来客栈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照样有分店,一进城,大老远就能看到客栈的旗帜和灯笼迎风飞舞。

    终于到了有人的地方,吃饭洗澡都是当务之急,尤其是得赶紧把身上的破衣服换了。武侠的大侠永远有花不完的钱,可现实中的大侠也会“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先前在桃花谷,大侠已经把身上的钱全都花完了。教主担心右护法真的把大侠打成重伤,匆匆忙忙去寻他,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什么都没带。先前在林子里,两个人还能打野鸡、采野果吃,抢狗熊、老虎的山洞、树洞住,如今身无分文,到了有人的地方,反而寸步难行。

    身为大侠,吃饭住店不付钱是不行的,打家劫舍拦路剪径也是不行的,上街卖艺……要是师父知道他辛辛苦苦教给大侠的招式竟然被他用来和走江湖卖大力丸的抢生意,回去后非活剥了他的皮不可。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摆摊测字、代写书信、公堂诉讼……书生有的是无本万利而且马上能赚到钱的法子。真正百无一用的分明是武生啊。大侠正犯愁,教主反而毫不犹豫地带着他进了悦来客栈。

    店小二原本正在门口的大街上扫地,看到两个浑身脏兮兮还一身破破烂烂的人要进来,以为是乞丐,正要举起扫帚赶人,掌柜的提溜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他拉到一边,对着来人满脸堆笑:“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教主抓住转身就想走的大侠。

    “二位客官,真不巧,咱们这小地方,客房不多,只剩一间了。二位客官住一间可方便?”

    哪里会只有一间空房?客栈确实不大,客房也就四五间,可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年半载都未必会来一个客人,四五间的客房都有大半是常年闲置的。小二悄悄拉了拉掌柜的衣服后摆,想说空房有的是,让他们住两间,还能多收点钱,被掌柜狠狠地一脚踩在脚背上。

    “没有通铺?”两人都是男子,住一间没什么不便,只是大侠实在是囊中羞涩,只怕两个人住一间都付不出钱。

    “客官说笑了。我们这小门小地儿,只有上房,哪儿来的通铺?”掌柜一边笑呵呵,一边又悄悄踹了小二一脚,叫他别多嘴,“二位客官不嫌弃的话,楼上请。”

    小二憋着一肚子的话把人领进客房,说完客套话,就赶紧下来问掌柜:“掌柜的,我们分明有那么多空房,为什么说只有一间?”

    “这是总店定下的规矩,两个人一起来,尤其是模样落魄的,必须说只有一间房,这房里还只能有一张床。”掌柜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为什么?”

    “你傻啊!”掌柜用手中的算盘敲了一记小二的头,“你知道总店这规矩成全了江湖上多少神仙眷侣?”

    小二摇头:“不知道。”

    看小二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掌柜只能从头说起:“你想啊,正道大侠都是正人君子,要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了婚,就有逼婚之嫌,肯定成不了事儿。所以成亲这事儿,必须亲口问对方答不答应。可要是自己贸贸然向姑娘家提亲,你叫人家姑娘家怎么回答?若是答应,岂不显得轻浮?若是不答应,大侠身为正人君子,自然不好提第二遍,这婚事就黄了。要是女侠主动提亲,那更不像话!所以这时候两个人只需要来悦来客栈,然后一起住这最后一间房间,就算是彼此以礼相待地过了一宿,江湖上的流言也会立刻说得好像他们不马上光明正大地拜堂成亲,便不成体统,这事儿就成了!”

    小二恍然大悟。男侠风度翩翩,女侠欲拒还迎,最后共赴云雨,听起来还真的不错,可这次来住店的两个都是男的。“那两位都是男客官,共处一室也不会有什么事啊。”

    “说你笨你还真笨。”掌柜又在小二的头上敲一记,“要是个姑娘,别管是柳眉杏眼,粉颊桃腮,婀娜多姿,只要穿上男装,你认得出来?”

    “认不出来。”小二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认不出来那就对了。这就跟你亲娘、亲姐姐蒙个面纱往你面前一站,甭管那面纱是薄如蝉翼,还是透如水晶,你就是死活认不出来,那道理是一样一样的。要想看穿女扮男装,除非扮男装的姑娘披散长发,或者宽衣解带被人瞧见,或者不慎被人摸到什么私密之处,或者被人看到洗澡。不过这种好事都是人家大侠干的,轮不到我们这种人。”

    刚才那两位客官中可能有一位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小二立刻来了劲,屁颠屁颠地去烧洗澡水,再按照掌柜吩咐去成衣铺买新衣服,把新衣服和浴桶、热水一起送上去,发现大侠光是洗干净了一张脸,就已经俊美不可方物,教主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嗓音着实好听,越发觉得掌柜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肯定有一位客官是女扮男装。两位客官毫不介意共用一个房间,会不会两个都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小二做着白日梦。

    教主翻了翻小二送来的衣服:“你们家掌柜倒是想得周全。”衣服完全是按照大侠和教主的尺寸买的,几乎分毫无差。最贴身的亵衣亵裤每人三套,方便换洗,料子摸上去很是舒服。外面的衣服从普通百姓的粗布短打到纨绔子弟的锦衣长衫一应俱全,不管他们是要赶路还是赴宴,都有相应的衣服可穿。小二甚至还拿来了两套夜行衣。

    “这是……”看到夜行衣,大侠面色有些尴尬。在外面风餐露宿了一个多月,衣着落魄,被人当成乞丐,他可以理解。可掌柜让小二送夜行衣过来,是认定他们一定要去打家劫舍付房钱吗?

    “小爷不喜欢?瞧我这榆木脑袋,穿黑衣,怎么显得出二位小爷身手不凡呢?”小二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赶紧赔笑,“不喜欢也不打紧,成衣铺的陈大娘说了,白的、红的、绿的、黄的、紫的、粉的、蓝的……小爷喜欢什么颜色都有,这件不喜欢,小的直接拿去给小爷换成小爷喜欢的颜色就行。另外几件衣服二位小爷要不也试试?要是大小不合身、颜色花式不喜欢,都能拿去陈大娘那儿换。要是二位小爷有哪件衣服不想要,直接送回去就成,三天之内一手退货,一手退钱,绝无二话,只求小爷赏个好评。”

    “还有白的夜行衣?”大侠算是开了眼界,“那不是一眼就被人发现了?”

    “小爷有所不知啊。江湖上曾经有一位白玉堂白大侠,人称‘锦毛鼠’白五爷,就专爱穿白色的夜行衣,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器宇不凡,叫人看了就忍不住羡慕。”小二显然是听书听多了,简直能倒背如流,“因为这位白玉堂白五爷,一时之间江湖上再无人着黑色夜行衣,都学他穿白衣,只因倾慕他年少华美之姿。我看这位小爷的模样就挺有白五爷当年的风范,若是穿上这白的夜行衣,定然也……”

    大侠摆了摆手,示意小二不用说下去了。大侠从武林前辈口中听说过白玉堂这个人物,确实实有其人,而且确实喜欢穿白衣,就连夜行衣都是白色的,加上他本就生得风流俊俏,翩翩风姿足以羡煞旁人。但是暂且不提这白玉堂的结义大哥卢方乃是一岛之主,家里有的是下人天天替白玉堂洗衣服,保证他的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不会哪天遇了风沙变黄衣、沾了血迹变红衣、扬了尘土变灰衣,江湖上有几个人有白玉堂的武功?穿着一身白夜行衣飞檐走壁还能全身而退。难怪江湖上的刺客、飞贼人数越来越少,原来都是被白玉堂的一身夜行衣害的。至于大侠自己……虽然太太平平活到寿终正寝的江湖客屈指可数,当年白玉堂可是误入陷阱,被乱刀砍死,万箭穿心,大侠实在是不想步他的后尘。

    教主又从衣服堆里翻找出一条红色的肚兜,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看大侠的脸色顿时怪异起来:“你有这癖好?”听鬼医说,确实有些男子喜好穿女子的内衣,可是两人几次坦诚相对,教主从没发觉过大侠也有类似癖好。可是如果不是大侠想穿,特意叮嘱小二买来,谁会特意买件女子的内衣给男人穿?反正叫小二买这件衣服的肯定不是教主自己。

    “这是……手绢?这是哪家姑娘的?用这么大的手绢,一定是个粗枝大叶的胖姑娘。”大侠还是个很纯洁的孩子,对男女之事的理解基本上局限于牵个手就会怀孕的阶段,而且师门中只有师徒二人,师父也是个老光棍,从来没有女眷,他自然无缘见识到肚兜长什么样。如今看到这么个四四方方还绣得挺好看的陌生东西,大侠唯一想得到就是手绢。

    小二原本猜测两位客官中有一位是女扮男装,而且会女扮男装的女侠都必然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美人,以后貌美无双的女侠穿着小二给她挑的肚兜行走江湖……想想都让小二的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没想到“女侠”根本不肯收。

    虽然没能让美丽的女侠收下自己挑的肚兜,美人入浴可是万万不容错过的好戏。小二放好洗澡水,关上房门,就趴在外面偷看,结果只看到两个人大大方方地当着彼此的面宽衣解带,毫无芥蒂地共用一桶洗澡水,还互相搓背。真的两个都是男的!

    房间里突然传出教主的声音:“小二,这房间的窗户纸怎么都是破的?”

    “小爷有所不知啊。”小二习惯性地立刻作答,“咱们悦来客栈是专门接待江湖客的,来住店的有大侠,有英雄,自然也有些专爱找大侠英雄麻烦的阿猫阿狗。那些个偷窥的,偷听的,下药的,放毒的……个个都爱捅窗户纸,我们换都来不及,最后只能在每扇窗户纸上都捅个小洞,想偷窥想下药,直接用捅好的洞就行了,免得没经验的一个不小心,把小洞捅成大窟窿,更难看。小爷要是嫌窗户纸上的洞扎眼,本店也有竹帘出租,都是用竹篾密密地编成,保证拿刀子扎都扎不穿,外头绝看不见里头。要是小爷怕竹篾有缝,会让下药的小人钻了空子,本店还有牛皮帘出租,都是整张的牛皮,拿西域的秘药处理过,保证不透光,连屋里人的影子都瞧不见,还透气不透毒,一定能让小爷安安心心地睡个安稳觉。小爷若是需要,只要知会一声,小的就来给您安上。”

    “你们的帘子租一晚上多少钱?”

    “竹帘一晚上二十两银子,牛皮的贵些,五十两银子。小的给您二位安帘子的人工不收钱。”

    “二十两!你们这是黑店啊?!”大侠被吓到了。寻常百姓一年的开销也就一两半银子,一亩田地也就值二两银子,二十两银子足够让五个使唤丫头乖乖签下卖身契,五十两银子足够连房子带家具买套小楼,在这里只配租一晚上帘子?!还只是租不是卖?!

    “小爷,小的只是个跑腿的。您要是对定价有意见,找咱掌柜的说去,和小的说了,小的也做不了主啊。”其实别说是大侠嫌贵,小二都怀疑自家客栈生意这么差,都是让价钱闹的。随随便便吃顿饭,就得五六两银子,这么多银子还只够买两斤熟牛肉外加一坛上好女儿红,——悦来客栈常年只供应熟牛肉和女儿红,想吃别的还没有,——哪个冤大头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来。可是没客人就没进账,没进账就没工钱,没工钱就没法攒钱娶媳妇生娃娃。眼睁睁地看着同村一块儿长大的姑娘一个个地成了小媳妇,小二都犯愁,可死脑筋的掌柜死活不肯降价,还劝他“现在娶不到年纪相仿的媳妇,你可以先攒着钱,然后等到五十岁娶十五岁的媳妇嘛”。可是依小二看,等了好些年才等来这两个客人,还一看就是没钱的,怕是五十岁娶八十岁的寡妇都没人肯嫁给他。这两位小爷也是可怜,已经身无分文,还偏偏进了这么家黑店。小二都没忍心告诉他们,先前财迷心窍的掌柜让买衣服,是成衣铺买来花了多少枚铜板,一转手卖给他们就收多少两银子,全记在账上,结账时有他们好瞧的。

    “我们还是别租了吧。”大侠和教主打商量,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反正两个大老爷们,没啥好看的,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人惦记。”租个帘子都那么贵,房钱得贵成什么样?大侠越想越觉得心慌。无奈客栈是他们自己进来的,如果传出去说堂堂大侠住店不付钱,坏了名声,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谁说没啥好看?”教主只觉得好笑,“不是有人在外面看我们洗澡看到现在?”

    这小爷声音真好听,如果是他的嗓音配上另一位小爷的模样就好了。小二还在想入非非,突然惊觉是自己偷看被人抓了个正着,吓得连滚带爬下了楼。

    听见小二狼狈不堪的脚步声,掌柜连眼皮都不抬:“两个都是男的?”

    小二点头。

    “那就对了。”掌柜也点了点头,“这年头一男一女抱在一起谁要看?两个男的干柴烈火那就对了。”

    “诶?”小二听不懂了。

    掌柜放下账本:“你想啊,这男女授受不亲是吧?女侠被男人摸了个脚踝,看了个肩膀,搂了个小腰,牵了个小手,就非得以身相许,不然就是失了名节,唯有一死。你说这叫什么?”

    “贞烈?”小二自以为说了个挺厉害的词。

    “这叫矫情!”掌柜啐了小二一脸,“唧唧歪歪,寻死觅活,哪里像是江湖侠女?倒像是大户人家的正房二房三房四房……一边你争我的宠,我堕你的胎,一边背着自家男人各有各的相好。”

    “所以江湖女侠就该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在大街上抱着男人亲嘴,给人睡了也能一笑泯恩仇?”小二觉得这样的女侠才好。

    掌柜又啐了小二一脸:“这叫不尊重历史!”

    “那该怎么办?”小二犯愁了。

    “两个男人一起仗剑走江湖啊。一开始只是称兄道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饮一壶酒,共睡一张床,你受委屈我声张,我有难时你帮忙。一来二去,两人日久生情,可是龙阳断袖之事世俗不容。于是相爱的两个人最终在武林与彼此之间选择了彼此,哪怕声名狼藉,哪怕众叛亲离,哪怕与整个武林为敌,也要和彼此在一起……这样的故事才有人看。”

    “一个男人,一个女扮男装的豪爽姑娘也行啊。”小二小声嘀咕,“男侠以为女侠是兄弟,依然忍不住倾慕于她,几番犹豫,最后发现心之所向,不惜自毁前程,也要和他以为是男侠的女侠在一起。此时女侠表明女儿身,以身相许,两个人从此恩恩爱爱,这样不也是大团圆吗?还免得那些看不惯龙阳断袖的犯怵。”

    “小子,你不懂啊。”掌柜捋了捋山羊胡子,“你没发现最近才结为夫妻的侠侣夫妇都没有孩子吗?”

    “没有吗?”小二抓了抓后脑勺,“好像真没有。或许是江湖上腥风血雨,带着孩子不方便?又或者是人家生性豁达,不在乎传宗接代之类的俗事?再或者是想趁着年轻,先好好潇洒一番,晚两年再生?”

    “非也,非也。”掌柜摇头,“朝廷发下公文,哪怕是明媒正娶的夫妇,也不可有涉及脖子以下的亲昵行为,违者一律抄家灭族。如今一旦结为夫妇,莫说是圆房了,连牵手都不能,就算是只涉及脖子以上,也不可有亲嘴之类的逾矩行为。人家两口子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总不见得天天顶牛,只能天天大眼瞪小眼了。这大眼瞪小眼能瞪出孩子吗?”

    “有这等事?”小二惊了,“我怎么听说是里面不得描写脖子以下的亲昵,违者也只是罚款啊?”

    “你傻呀!”掌柜一巴掌拍在小二额头,“写亲热要罚款,不写亲热没人看,写的直接撂挑子不写了,或者干脆把写好的都删了毁了。这样的下场对我们这些活在里的人物,何止是抄家灭族?!简直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啊!”

    小二还是没想明白:“可这和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朽木不可雕!”掌柜指着小二的手指都在抖,“一男一女整天只有眉来眼去外加斗嘴皮子,谁要看?可要是两个男的,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兄弟,可是偶尔眉来眼去,偶尔斗个小嘴,偶尔两肋插刀,关系暧昧到不行,就是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看书的才会抓心挠肝,一页一页看下去,非看到一个把另一个正法了才痛快。要是正文不正法,看书的还会觉得不过瘾,还会自己写书,在自己的书里让这两个人把事圆了。”

    “原来是这个理……”小二似懂非懂,“可是我看今天来的两位客官不像是那种关系啊。”

    “不是不抱,时机未到。既然来了我们悦来客栈,还住了一间房,睡了一张床,他们就早晚会有抱在一起的时候。”掌柜听到脚步声,看到教主下楼,连忙转移话题,“小爷,可是还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

    “准备些饭菜送上去。”教主已经梳洗干净,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打扮,看起来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百姓,使唤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客气。

    我们准备饭菜,你付得起钱吗?小二在心里犯嘀咕。一桌饭菜不贵,只是不知掌柜又要翻多少倍的价钱卖给他们。

    “另外再借我一枚铜板。”

    他要铜板干什么?小二纳闷了。

    “好说,好说。”掌柜恭恭敬敬递上一枚铜板,“小爷,出门左转直走,看到茶楼右转,就是本地最大的赌坊了。”

    教主将手中小小的铜板抛起再接住:“和我一起来的人如果问起,就说我出去办点事,让他先吃着。”

    “是是是。”掌柜低头哈腰,“小爷慢走。”

    教主走后,掌柜立刻取了银子,打发小二出去酒楼买好酒好菜回来,装个盘就趁热赶紧给大侠端上去。

    “真买?”小二一脸莫名。

    “怎么不真买?”掌柜都快被小二蠢疯了,“我们店里除了女儿红和熟牛肉,还有什么?客官要吃酒吃菜,不去外面买,你去做?”

    “我买了,他们付得起钱吗?”小二嘀咕。

    “你以为他是去赌坊干什么?不是去赢钱回来付房钱,难道是为了把借来的一个铜板都输掉?”掌柜后悔自己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朽木不可雕的东西跑腿,“一开始看他们走路步履轻盈,我还以为只是一般的江湖客,现在看来,我们这小庙是来了大菩萨啊。”

    “掌柜,你怎么知道他是要去赌坊?”小二不解。

    “你傻呀!”掌柜当头就赏了小二一个脑崩,“没看到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吗?正道大侠啊!正道大侠吃饭住店能不给钱吗?那是果断不能啊!大侠不能不付钱,可是他们身上没钱,那么去哪儿弄钱呢?怎么弄钱呢?带着个正道大侠,打家劫舍、拦路剪径、偷鸡摸狗都是万万做不得的,可是一介武夫,还能怎么赚钱?看家护院?押运镖车?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钱?唯一来钱快而且不会摊上官司的只有去赌坊赢。”

    “你确定他能赢?”小二怎么看都不觉得教主是什么高手。

    “你觉得去赌坊的小爷不像高手,留在楼上的才像?”掌柜戏谑道。

    “那是——”小二觉得大侠的模样再大侠不过了。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身浩然正气,刚正不阿……简直就是把“大侠”两个字写在额头上,活脱脱一个人人倾慕的少年英雄。

    “要么从小学武,要么从没学过武,通过机缘巧合,从名不见经传变成一流的高手,让你看得心旌荡漾,以为自己也成了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是不是?那种人也只配写成给你这种人看!”掌柜毫不留情地一棍子把小二从白日梦中打醒,“里年轻有为的大侠少侠放在江湖上,不过勉强够着一流高手的边,连真正跻身于一流高手的行列都不够格!你知道江湖上最厉害的是什么人?”

    小二摇头。

    “世外高人!没有童年,没有成长经历,一出场就已经不复年少、武功冠绝天下的世外高人。这种人都是要么其貌不扬,要么避世隐居,要么走火入魔,要么已经作古,要么就是邪魔歪道中一等一的人物。”

    小二想来想去,貌似教主只符合“其貌不扬”这一条:“掌柜,你看刚才离开的小哥像是什么人物?”

    掌柜想了想:“正道的年轻少侠肯定想不到也不会去赌坊,不管输赢,都是坏了名声,对以后做武林盟主、娶江湖第一美女不利。会去赌坊的要么就是不入流的侠客,要么就是邪魔歪道上的人物。但是不入流的侠客都是捧着银子去赌坊,输得精光回来,然后为了翻本,为奸人利用,不惜陷害像楼上小爷这样的正道少侠,最终沦为江湖败类,为人人所唾弃。邪魔歪道上的高手才会拿着一枚铜板去赌坊,赢得赌坊倾家荡产回来。出去的小哥肯定不是魔教的,就是邪教的,就算不是教主,也至少是个护法。”

    “魔教教主?”小二吓了一跳。

    掌柜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楼上那位估计不是武林盟主的私生子,就是流落在外的小王爷。是武林盟主的私生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是个小王爷,就该和反贼搅一块儿,不会傍上个魔教教主。”

    “那可是魔教教主,杀人放火,吃人肉喝人血的……”小二都快吓尿了。

    “你见过哪个魔教教主和客栈的店小二过不去的吗?”

    小二摇头。

    “那不就结了?”掌柜在小二后脑勺轻拍一记,“知道是大菩萨,就赶紧好酒好菜地供上,少不了你的银子。早去早回,帮我收拾桌子凳子酒坛子。”

    “收拾这些干什么?”小二不明白。

    掌柜忍不住再一次感慨自己怎么就收了这么蠢的一个小二:“有人拿一个铜板把赌坊赢个精光,赌坊里的狗腿子能善罢甘休?”

    小二摇头。

    “那待会儿打起来,打坏的桌子椅子你赔?”

    小二赶紧摇头。

    “那还不给我赶紧的!”掌柜一脚把小二踢出门。

    番外

    还是教主的老教主(以下简称老教主):三儿啊,这个叫赌大小,属于比较容易掌握诀窍的赌法,只要把握好摇骰子的腕力和分辨骰子落下时的声响,基本上包赢不输。

    赌徒甲:老头,你有钱吗?拿什么当赌资?

    还不是左护法的左护法(以下简称左护法)跳上桌子:师父没钱,拿我当赌注怎么样?

    赌徒乙:这个好。瞧这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才小小年纪,就能把人的魂儿勾走。

    还不是右护法的右护法(以下简称右护法)小声嘀咕:蠢货。真把她带回去,有你好瞧的。

    老教主:三儿,这局你来。

    还不是教主的教主(以下简称教主):万一真的把师姐输了怎么办?

    右护法:放心,带她回去的人肯定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就宁愿倒贴银子,也要把她送回来。

    左护法撩起一脚就朝右护法□□踢过去。

    老教主:把你师兄踢残了,以后没人敢娶你啊。

    左护法悻悻然收住脚。

    右护法:师父你为什么阻止她?ㄒoㄒ

    教主:那好,我上了。

    ——两个时辰以后——

    老教主:赢得差不多了,孩子们也都累了,我们回去吧。

    赌坊老板:等等!赢够了就想走?再和我来一局。

    老教主:你都没钱了。

    赌坊老板:我拿我这赌坊当赌注。

    ——一盏茶的工夫以后——

    老教主:来人,把这赌坊给我清点一下,我看看是继续开下去,还是直接卖了算了。

    就这样,在教主的概念中,赌坊就是不需要银票就可以随便拿钱的钱庄,而且教主从来不知道在赌坊,不用赢光赌坊老板的钱就可以离开。

    第九章

    教主回来的时候,发现客栈里安静得有点过分,抬起头看了看客房的方向:“这么早就已经睡了?”

    小二立马跪下了,砰砰砰地直磕头:“爷,您明鉴啊。按您的吩咐,小的备了酒菜伺候楼上的小爷,可是不知怎么的,一开酒坛子,小爷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小的去买酒的地方质问过,自己也闻过,还请掌柜的一起尝了一口,酒里没下药啊,可小爷就是醒不过来。爷,小人一条贱命不值钱,可是家里上有……”

    “你还买了酒?”教主打断小二。

    “是。爷临走前吩咐要伺候好小爷,小的就去沽了咱们这儿最好的酒,五十年的……”

    “噗……”教主忍俊不禁,见小二一脸莫名,才勉强把笑压下去,“是他自己酒量太差,闻到酒味都会醉,不怨你。”大侠一口酒酿都会醉得胡言乱语,闻到烈酒的味就直接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算太出人意料。不过幸好大侠已经醉了,教主不用担心他会听到响动,跑下来多管闲事。

    客栈大堂已经成了空荡荡的一片,桌子椅子全没了,只剩柜台还立在那里,就连柜台后面放满酒坛的架子也已经空空如也。掌柜见教主打量周围,便走上前来:“爷,小店里的桌椅家具,几个破酒坛子,值不了多少钱。可要是这些东西破了烂了,发出什么响动,惊了楼上的小爷睡觉,小老儿的罪过可就大了。”

    分明是生怕人家打坏东西,掌柜嘴一张,舌头一翻,倒成了一番好意。小二越来越觉得掌柜只是在悦来客栈做个掌柜,简直是暴殄天物。

    教主点了点头:“那我们都轻点。”一边说,一边抓过柜台上的一个小茶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茶杯就成了一把小指甲大的碎瓷片。

    我的爷啊,东西都收拾成这样了,您老还能找到东西砸。小二对教主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好被弄坏的只是一个茶杯而已,还是到处能买到的粗瓷,弄坏一个也不心疼。

    被晾在一边的赌坊打手以为终于到了自己上场的时候了,刚要喊些狠话,就被飞过来的小瓷片点了哑穴。

    “嘘……轻点。”教主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碎瓷片毫不留情地打他身上的穴位,打得他倒在地上抽来跳去,“这位大哥是不是有羊癫疯的毛病?怎么突然就抽起来了?还口吐白沫。你们谁倒是往他嘴里塞点东西,别让他咬到舌头……”

    看到教主拿一个茶杯,就把领头的打手打得满地打滚,其他人还有哪个敢上前?

    教主终于打完了手中的碎瓷片,满脸悲悯地看了看地上的打手:“可算是抽完了呀?得赶紧带他找大夫。”说着掂起另一个茶杯。

    打手立刻呼啦啦逃了个精光,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教主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便上楼回房,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招手示意掌柜和小二一起跟来。

    大侠还趴在桌边睡,身上盖着小二给他披的衣服,一桌子山珍海味早已经凉透。

    教主看了看桌上的菜,示意留下一盘红烧狮子头和两盘素菜,其他的全部端走。掌柜和小二来来回回端菜时,他拿出一个钱袋,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床铺上,明晃晃的真金白银晃花了小二的眼。

    掌柜说了,悦来客栈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的就是这些把银子当铜板花的江湖客。小二看见教主把碎银子都捡出来,忍不住猜想会不会都是给自己的赏银。搬完了菜,拿走了酒,小二腆着笑脸等打赏,结果教主把碎银子放进了自己的腰包。小二正失望,想不到教主一扬手,把剩下的金锭银锭全都给了掌柜,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掌柜作了个深揖,随手把装满金银元宝的褡裢给小二,却不走:“爷,小老儿与这小子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一家老小都在本地,得罪不起地头蛇。”

    原来戏台子上两个人就拎得动装了几千两银子的箱子都是做戏。刚才看掌柜和教主都拿得轻松,小二还以为褡裢不会很沉,想不到一入手,别说是走路了,连腰都直不起来。

    “爷,您看要不?……”掌柜铺纸研磨,把笔递给教主。

    教主想了想,提笔在宣纸上一翻龙飞凤舞,但是写下的东西画不像画,字不像字,根本看不懂到底涂了些什么。小二看得莫名其妙,掌柜却是千恩万谢,和小二一起退下以后,都来不及等第二天,扔下话让小二看店,就跑出去找裱工将教主画的鬼画符裱起来。

    等掌柜和小二走了,教主喝完了酒,才把大侠叫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先吃完饭再睡。”

    “我睡着了?”大侠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还在犯迷糊,“只有这几个菜?我怎么记得小二端上来一桌子好吃的,鲍鱼,海参,鱼翅,燕窝……”不等教主作答,大侠自己就忍不住笑,“大概是做梦吧。就算他真的端来,我们哪里吃得起?别说是吃饭了,我们连今天的住宿费都没法付。”

    “有办法。”教主把一堆碎银子倒在大侠手里。

    大侠吓了一跳:“你哪弄来的那么多钱?”

    “问掌柜借了点本钱,然后从赌坊里赢的。”

    “你就不怕输?”

    第2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