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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3节

    吴驰听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已身上的精致袍子,不禁点头没再阻拦,也不知三少爷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他们这些人也吃好穿好,像个富贵人家出来似的,这不是白费的银子么。自已虽然不是这容府的奴才,可也觉得这有点浪费,不划算。

    房间里面铺开了女子的衣衫,容勉去取了白色的颜料,在衣裙上划减加针。天色渐渐黑下,盼香在外面敲门送来了饭食,容勉在内屋中业已经画好了最后一笔,回头对照木板上的勾勒出来的衣服,盼香的声音传来,“少爷,该吃饭了。”

    “好。”

    容勉拿着木板站起身,掀开门帘而出,烛火漾着幽幽的光色照亮外屋的空间,在精致的木红椅上正襟危坐一具高大挺拔的身躯,刀削般的轮廓,棱角分明的俊脸,星眸朗目,蜜色的肌肤,“你怎么来了?”

    “少爷,这是给您特意炖的补身子的骨头汤,还有啊,您的伤已经好了,奴婢从孙伯那里要了一株上了百年的人参,从大夫那里问了,煎了一盅养身子的药汤……”盼香执着汤匙,光泽的小脸带笑,翰容勉看去。

    桌前放着一把椅子供少爷用饭,不远处是上座处,那里放着两把椅子以及四根腿的桌子。

    “少爷,您去那里做什么?快过来用饭呀!”

    盼香笑盈盈地走过去,把坐到上座的少爷给扶过来,“少爷,您好好吃饭,等再养一段时间,您的身子就好了……”

    “苏御你不过来一起吃?”容勉扭头朝上座旁边的那个位置看去,略带埋怨,“你来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盼香,御尘王来了,你也不倒茶,这个还要我教么!”

    盼香拿着筷子正为少爷夹了一块流淌着浓郁雪腻汤的骨头,猛然听到这话,小脸一懵,下意识朝身边的容勉看,“少爷,您在说什么?御尘王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的,奴婢没看到呀!”

    “呶,那不就是嘛!”

    盼香看到少爷伸手朝上座旁边的那个椅子指去,一时间她后背的汗毛浑然乍起,不禁倒退了两步小脸变色,“少爷,没,没人!您看到了什么,根本没有御尘王!”

    那空空如也的椅子,哪里有什么人!

    盼香小脸惨白颤抖地望向容勉,却见少爷起身就往那椅子处走去,伸手在椅子的上空摸了摸,嘴里念念有词,“苏御,好想你啊,想在你身边,想闻你的味道……”

    “少爷?!”

    屋子内的尖叫,惊动了外面的小厮,石头跟院子赶进来,扑到盼香面前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快,快点架住少爷!我、我去找大夫,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两名小厮去找少爷,却发现他对着一只空空的椅子抚来抚去,好像那椅子是他的心爱之物般。

    “快啊!”盼香尖叫。

    正在这时,孙伯亲自赶来,“三少爷呢!”

    “少爷在休息。”盼香赶出来,压下脸上的惶然,强撑着回道。

    孙伯打量了一眼盼香,在意识到这个丫头一直跟着三少爷,并且一片忠诚,孙伯也没作他想,只说道,“萧将军府那里传来消息,明日萧远公子要入府来找三少爷,入宫面见融雪娘娘。你将此事告知三少爷,知道吗?”

    “奴婢遵命。”

    盼香福身行礼,送孙伯离开,之后吴师父碰上姗姗而来,她把情况一说,吴驰让她稍安勿燥,便转身进了房间。

    容勉张开水汪汪的眼睛,瞪大了眼睛望着紧张的小厮,忧虑的盼香和一脸凝重的吴师父,“我刚才、怎么了?”

    吴驰老眉深皱,“少爷,您是不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莫非是被脏物附身?看来要找个得道道人僻僻邪……”

    “我看到了什么,你说说。”容勉甩甩头,有点沉重,但是感觉身体并没有其他大碍,除了刚才的记忆有一点空白之外,他坐起来噙着微笑问道。

    “你刚才在叫御尘王的名字。”吴驰非常难以理解,“可是御尘王他活得好好的,按说你不该看到他的鬼魂……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盼香心细,连忙说道,“自从少爷进宫以来到现在,精神一直都不大好。可是大夫却诊不出病来。奴婢只担心在外面,有人会暗算少爷。”她说着朝容大少爷院子的方向望去,满脸忌讳。

    “大少爷让明涉带少爷回府,小人觉得明涉一定没安好心!”石头狞声道。

    院子闷着头,“少爷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盼香苦着小脸,如丧考妣,“最坏的不是少爷生病,而是明日萧远公子入府,要与少爷一同面见融雪娘娘。现在少爷这样子,见了娘娘若是有个差池,奴婢不想去想。”

    “去见融雪娘娘?”吴驰眼睛发亮,充满敬意地望向榻上的容勉,“三少爷真的是好本事。”

    转过眼他又压下眉重新道,“还是老夫去请个道人来看看得好,指不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纠缠,驱驱邪就好了。”吴驰久在江湖走动,见多识广,笃定道,“明日进宫,少爷不能出叉子。等驱邪之后,就会没事了,少爷放心。”

    “我不信那玩意儿!”

    吴驰正要转身出门,身后响彻容勉清朗之音,“吴师父,麻烦你去请个大夫来吧,我喝点安神的药就行。”

    “可是少爷,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吴驰摇头不苟同,对着一个空椅子自说自话,这实在太危险了。若是在桃花宴上发作,严重了可是要砍头的。

    “听我的,去吧。”

    容勉励扬扬手,让吴驰去办事,自已则是从榻上下来,穿了鞋出屋用饭,“少爷,您真的没事吗。”盼香忧虑地跟在左右。

    “没事。把饭都重新热一遍,肚子饿了。”

    盼香重新将热好的饭菜送上,容勉胃口好地喝了三碗汤,吃掉了两盘菜,还吃了一小叠牛肉,听盼香说是好不容易从衙门核审的病死的牛之中,切了一块肉送来的。

    “牛真病死了?”容勉摸了摸肚自已,有点想吐。

    盼香仰脸笑开,“这些都是做给官府看的,其实那牛好健壮。那人是因为家里的人重病,急等用银子,才会谎说牛病死,为了换银子呢。奴婢才不会给少爷送病牛肉来呢!”

    主仆俩说着话,吴驰进门,先前给容勉瞧伤口处的那老大夫再度进门。

    诊了一会脉,吴驰看了眼容勉,旋即对那大夫道,“耿大夫,这边请!”

    “吴师父让他在我跟前说吧,又不是绝症,还有忌讳么。”容勉叫住了那老大夫,同时制止了吴驰。

    耿大夫摸着山羊胡,琢磨了阵最后颇为艰难地说道,“看三公子这初步症状,神志恍惚、精神不定,似乎有点像百合病。但不知三公子身体觉得怎样,可疼痛?”

    “不疼。身体很好。”容勉答。

    这又引得耿大夫一阵大皱眉头,沉吟道,“三公子早先前受过一次伤,所伤之处又十分隐蔽,关乎尊严……怫郁不舒,心志不得遂,导致肺郁阴虚。若是有外事刺激,导致精神虚弱,会致病疾更重。但现在三公子的身体却十分健康,这倒让老夫有些拿不准。”

    吴驰还以为请耿大夫来给开几副药吃,可是听现在这话,看起来这是连耿大夫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病了。“少爷这个……”他看向容勉,认为既然耿大夫看不好,不如请道士……

    “大夫给我开几副合适的药吧,我先吃吃看。或许过几天就好了呢。如果加重的话,大夫再来帮我看一番可好?”容勉无视吴驰的目光,接着提议。

    无论什么病,都有一个发展的过程。

    容勉知道,现在也许看不出这病的苗头来,当加重之后,病症突显,就能确诊。

    他知道自已这是精神有问题,可是在这个古代却无法确诊,也不就能正式用药。那就再等等,只是明天进宫却是件麻烦事。

    “也只有如此了。”

    耿大夫摇头叹息,出了外屋写了一道方子,盼香前去抓药。

    吴驰把老大夫送走后,又说了几番话,之后叹息一声离开。

    容勉坐在榻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默默叹息一声,在现代的时候身上什么伤都受过,最不怕的是受伤,可是怎么都没料到,最终会得了个精神病!还是精神分裂症。

    精神病也是要外界刺激神经,才导致精神不正常的。

    容勉想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已有得精神病的先天优势。

    进宫见皇帝时,他只是有点紧张,那也没有被吓破胆,怎么就偏偏得了精神病呢。可恶的是,生病就算了,这里里外外居然每次看到的都是苏御。

    真不知道这是哪家发明的精神病,从来没听说过,病人眼前出现幻觉,还每次都会冒出同一个人的影子。

    “少爷喝药了。”盼香把煎好的药端进来,满眼担忧地望过来。

    容勉让她退下,回头看了眼药碗,摇头叹息,都精神分裂了,还吃个什么药。吃了也只是睡个好觉,减少看到苏御的次数罢了。

    回过头容勉取了药碗,就着开的窗子泼出去。

    虽然不知道精神病该怎么治,但总睡觉可不是办法。之所以请大夫来,不过是为了安抚这些人罢了。

    容勉让盼香去休息,他则将之前没弄完的衣裙都设计好,偏头看去,幽盏的烛火背阴处走过来一名高大的男子,棱角分明的俊脸,大掌伸过来触摸自已的脸颊,好像还带着温度,“苏御……”

    闭上眼,容勉享受地轻喃,并以手附上对方的大掌,感觉到对方宽大的怀抱而来,容勉扑上去,脸上露出迥异的迷恋的表情,咚的声,两人摔在榻上,容勉压上去热情似火地亲吻他的脸颊他的唇他的身体呃……

    直到额头撞上坚硬的床板,容勉猛然惊醒,赫然发现自已在床上,被铺弄得乱七八糟。烛火幽荡,像是监控一般,见证了他所有的不堪举止。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竖立起来的小兄弟,脑袋空白,容勉倏忽翻身坐起,浑身冒出层冷汗!

    是谁--把自已给弄硬了?

    恐怖地望了眼桌上的衣物与图样,仅有这一丁点记忆。从弄完图样,直到这床上的过程,全都记不清。

    “少爷,奴婢煮了些安神茶,送进来吗?”盼香在外面问道,夜色送进她关切的声音来,温暖得像是妈妈的怀抱。

    容勉擦了身汗,手忙脚乱地缩进被子,轻咳一声,“进来,送进来!”

    盼香把安神茶送进房间,看到少爷还是没睡,正想劝说,却被反问,“有绣花针吗?”

    “有。少爷做甚用?”

    “知道我什么时候走神吗?”容勉再问。

    “啊?”盼香一边拿绣花针,一边不解地走过来问道。

    “等我不正常的时候,就拿针扎我!”容勉夺过她手中的针,对着自已的手臂狠狠一刺!刚才在撞到床板的时候,自已清醒过来。被针扎比撞床板还要疼。

    “啊!”盼香尖叫一声,往后退,被容勉冷然捏住手臂低声说道,“香儿,你家少爷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只有你能帮我,在我不正常,或者是怪异的时候,用针、狠狠扎我!如果针不管用的话,就用刀。把我拽回来,让我成为我自已!”

    ☆、第95章

    大大的眼睛流满坚狠与无畏,真诚地朝盼香看过来,不由自主地,盼香望着那直直扎进去的绣花针,含泪点头。

    “明日,你随在我身边,同我入宫。”容勉起身思量,“到时候你跟随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半寸,一发现我的不正常立即动手。还有,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准你自已知道。”

    萧远干得不错!

    能见到融雪娘娘,也就能得到娘娘的身材尺寸,以及气质风格,面容风姿,设计出想象中的女神。

    容勉看了一眼桌上的图样与被白颜料画得乱七八糟的衣裙,走上前轻轻抚摸了下,样子出来了,只需要最后看下模特再确定,只是这衣料的剪裁做工等,得需要请示融雪娘娘,最好有皇宫的御剪亲自出手操作,也免也节外生枝,“那两匹上等绢纱还在我们这么?”

    “在。”盼香担心地望着少爷,走上前劝道,“少爷,您先休息吧。这里交给奴婢好吗,奴婢一定会努力做的!”已经病成这样了,却还在弄这些衣料,盼香心里盛满了悲伤,少爷病得很重,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去求谁,谁能救少爷。

    “子时之后我眯一会儿。你去把那绢纱拿来,给我剪一条丝带出来。”容勉摇头拒绝盼香的请求。

    虽然他得了精神病,但生活还在继续,他还活着。

    只要活一天,就要做一天的事情。

    现在更不是懈怠的时候,周凝儿还有冷氏对娘亲虎视眈眈,还不知道她们背后目的。

    府里面徐氏也绝不会放过娘亲。

    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不把娘亲救出来,容勉担忧,连氏会死在那个副院。

    就算徐氏不杀娘亲,容开霁也会如此做。

    那位大哥,从来是个狠角色。等他查到有关连氏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后,只要有需要,他绝不会放过连氏的性命。所以就算得了绝症,也得在死之前把连氏安顿好。

    容勉紧盯着手中的花样,大大的眼睛缓缓眯起迸射出精凛的寒光:融雪娘娘,他一定会将她打造成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盛放桃花宴,攫取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皇帝,直至宠冠六宫!

    天色渐渐亮了,盼香蹲在屏风边上磕头虫似地不停点头,直到一记低低的带着柔媚的声音传来,将她隐约唤醒,睁开眼睛发现,少爷抱着枕头,身上寸缕未着,跪在高高的桌子上,雪白的身子一览无余,他仰望着视线呈75度角,像是在膜拜着什么,那笔直跪着的背脊,隐隐发颤,好像快要撑不住。

    盼香陡地清醒过来,悚然望着这样的少爷,止不住地要叫喊,猛然触到手上的绣花针,她奔上前,闭上眼睛,针骤然刺进那雪白的身体之中。

    “嗯哼。”

    容勉闷哼一声,从桌子上栽下,盼香去接,顿时被砸在下面,疼得半天没声息。

    低头看了下自已,容勉苦涩叹息一声,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把盼香扶起来,让她先喘口气,容勉亲自去收拾自已,选了衣袍把脸弄弄,发髻让石头来梳,顺道吩咐让吴驰拿几把飞镖来。

    “少爷,您拿飞镖进宫做甚?”

    吴驰听到消息紧张地赶来问道,“若是被知道,那可是死罪。”

    “放心,我不是去刺杀融雪娘娘。我这是防身。你把镖上的字磨掉给盼香吧。”容勉不以为意地笑笑,面色十分正常,看不出异样。

    见吴驰犹豫,容勉又道,“盼香随我入宫。那镖就让她随手揣着吧,还有好几件衣裙要拿,东西多着呢,快点吧。”

    容勉也想过取一把匕首,万一病情加重了,一根针不管用,那就只能来一刀了。总比当场犯精神病强。只不过带匕首入宫实在太凶险了,而吴驰的那镖小巧而精致,让盼香揣着,大约不会被搜出来。况且是萧远带自已进去,也许还不一定会被搜身。

    吃罢早饭,容勉带盼香往萧大将军府去。

    此刻敬王府花园之内,苏御负手赏花,宝义匆匆赶来,额上还带着汗,“爷,没来。”

    “他一直都没来找本王?”苏御眉头大皱,脸色微变。

    宝义点头,有点搞不懂,“一次都没有。爷,这容三公子怕是不会来了吧?”

    虽然不知道在那醉楼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宝义觉得容勉这身子既不干净,也没脸来找爷。

    苏御紧紧地抿着唇,狠狠咬牙,“再过三日,再过三日,他会撑不住……他还真不来找我?!”

    宝义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话还没递上去,敬王世子轩辕墨优雅而来,“御尘王,不知阁下来见本世子的妹妹有何要事?若是事情重要,本世子可以亲自去府上,何必你来一趟?”

    苏御回头,脸上严酷的表情已然不见,转过脸去招牌似的笑意盈上棱角分明的俊脸,“本王没有要事。只是轩辕小姐盛请相邀,本王也只好从命。”

    闻言轩辕墨脸色一紧,像是被人生生打了一拳般,无比难堪。

    “哥哥!”正要说甚,轩辕蝉走了出来柔声叫道,“哥哥怎么有时间出来。妹妹请了王爷前来,不会让哥哥生气吧。”

    被禁了足,轩辕蝉憋气了一些时间,但是母亲疼她,就算父亲与哥哥想要掌控她的婚事,也要先过母亲那一关。苏御,被她看上了。哥哥想棒打鸳鸯,没那么容易。

    “哪里。御尘王大驾想请都请不来,我怎么会生气……”轩辕墨强扯笑容,只是脸色还是很难看。

    “可惜了哥哥,今日御尘王是要陪我呢。前两日融雪娘娘派人知会,说是有一个奇美的花样,要等到桃花宴上装,让妹妹进宫前去鉴看一番。苏大哥,我们一起走吧!娘娘都等急了呢!”轩辕蝉小脸娇憨,冲苏御柔媚一笑,不等对方说话,便一扯身上的披风,朝外而去。

    身后丫鬟与嬷嬷跟随,很快便出了花园。

    轩辕墨本想拦住,可是苏御竟也转身随着轩辕蝉而去,竟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意思。

    “这个丫头,越来越不知规矩!”看着那两人消失在眼前,轩辕墨恨不得立即将他们给拆散。

    “世子,小小姐长大了,也有自已的主见。不如就遂了她的意吧……”旁边的护卫劝道。

    “休想!她想嫁苏御,我第一个不答应!本世子说不行,她就嫁不成!等着瞧!”轩辕墨振怒地铁青着脸。

    敬王府门外停着两辆马车,轩辕蝉看了一眼王府的那辆自已的精致马车,然后又朝着旁边那辆宽大奢华的马车看去,陡地歪头望向后面随来的苏御,娇笑,“苏大哥,我可不可以做你的马车?我们坐在一起呢?”

    自从轩辕蝉的药丹起了作用,解了蛇毒之后。

    与苏御之间的关系熟稔起来,两人也时常相往来。

    “小小姐请进吧,求知不得!”苏御还没说话,旁边的宝义立即露出欣喜的笑意,亲自掀开车帘子,把轩辕蝉请了进去。

    苏御俊眉冷皱,眼中窜过一丝不悦。

    先不论轩辕蝉的那药丹救了自已的命,其中有无猫腻,就算是现在,苏御也不愿意与轩辕蝉呆在一起,尤其是在一个马车内。

    只是他不得不如此。

    不知道是哪个奸细败类,把消息传到了玄曜,陛下飞鸽传书,字里行间隐约之意要他娶北月国的女子回去,还说什么特赐三妻四妾。若是不喜欢可以扔在后院,待回到玄曜,准许他娶自已心爱的女子。

    苏御焉能不知道,陛下想与北月联姻。无论自已是否答应,这姻,都联定了!

    可是自已想娶的人是容勉。

    苏御慢慢沉下脸来,深深知道这一次想娶容勉是娶不成了。有陛下圣旨在先,哪怕他抗旨不娶,也绝不可以娶个男子回去。

    早先想着娶容勉回去,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陛下想反悔都来不及。可现在,却是势难再返。心里面郁闷极了,苏御叹息一记,偏偏容勉却一次也没来过,那个蠢货,他是想死吗!

    “苏大哥,上来。”轩辕蝉打开了车帘,欣喜地朝这边招招手。

    “爷,快上去吧,快呀!”宝义跑过来,欢喜地劝道。

    两人坐于马车中,朝皇宫而去,一路上轩辕蝉有意无意挨近旁边那壮硕的身躯,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轩辕蝉轻轻地咬着唇瓣,垂眸若有所思。

    “如果早一点就好了。”苏御感觉到那娇躯时不时地挨近自已,内心叹息般地想到别的事,“如果早一点,认定他,得到他。就不会有今日的煎熬。不应该考虑那么久的时间,更不应该等待。这就像两个国家的战争一样,不能有半点犹豫,更不能把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中。勉儿,早在云慈寺救下你时,就应该占有你。而不是拖拖拉拉,直到现在,让本王如此煎熬!”

    马车在前面突然嘎然而目,那娇躯更加挨近自已,只听到一记声音,“萧公子,没有伤到公子吧!”

    “萧远,你没事吧?”

    苏御听到最后那个声音,没作停留,猛地步出了马车门。

    轩辕蝉觉得身边一冷,蓦地心下一沉,脸上露出不悦,略等了等却见苏御没回来,“小姐,咱们到皇宫了。”

    “我知道!”轩辕蝉咬牙低斥,之后不情不愿地步出马车。

    朝皇宫门口走去时,轩辕蝉才发觉容勉居然在这里!他与萧远站在一起,身边还跟着个缩头缩脑的丫鬟。

    “御尘王这么巧,你也入宫?”萧远露笑,拍了拍被马车蹭到的衣袍,他转眼望见走过来的轩辕蝉,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便没有再往那边看。

    “轩辕小姐去见融雪娘娘,本王陪她前来。”苏御扫了眼萧远,目光定格在容勉身上,几日未见他清瘦了很多,身边的丫头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动作有点古怪。他微垂着头,露出了雪白的耳际,那里因紧张而抽动,仿佛是有在极力掩盖着什么,“萧公子这是去做甚?”

    看了半晌,也没见容勉有抬头的意思,苏御转过脸望着萧远问道。

    “巧了,本公子也要去见融雪娘娘。”萧远伸手捉住容勉的肩膀,眼中染着奕奕的光彩,“是三公子他有东西要献给娘娘,我只是中间人罢了。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去吧!请!”

    一行人往宫内行,轩辕蝉不时朝不远处的容勉扫去一眼,内心暗郁,看起来融雪娘娘所说的东西,是容勉提供的了。他一个庶子,能够做出什么来?莫非又是当初在寿宴上时,再耍一套拳法玩弄?真是可恶,居然在这里撞上他,早知就不该请苏御陪伴!

    容勉走在最后面,半低着头,瞅着自已被盼香抚着的手臂,疼得眉毛抖了抖,虚声道,“行了,拿出来吧,我没出幻觉。”

    盼香紧抱着少爷的手臂,一只手还在死死把绣花针摁进少爷的手臂里面,闻听此言,她惊得赶忙松开手,把针□□,压低声音说,“少爷,御尘王真的在,不是您的幻觉!”

    容勉苍白着脸摇头叹息,“你家少爷已经知道了,所以……下次扎针的时候,真的要轻一点,否则我要被你扎成刺猬了。”

    刚才看到苏御从马车内出来,容勉整个都不动了,盼香是个机灵的丫头,一根针刺了上来,容勉疼得想放声痛哭。

    不过看来情况没那么糟糕,至少现在还没产生幻觉,希望待会见着融雪娘娘也要正常一些。

    随着萧远等人而行,不一会儿进了一处宫苑,苑内景色别致,两旁分列一大堆穿着宫婢以及女官装束的女子。瞄了眼主位,却见皇帝居然在,而在其身边正坐着一名浑玉雪白如精灵般的娇俏美人,与容勉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融雪娘娘既不是妃子样的一言一行都合乎礼仪,更没有女子妩媚妖娆的样子。这位娘娘像是精灵一般,可爱而娇美,又像是仙子冰清玉洁纯洁不染纤尘。她坐在睿帝身边,却如一只懒懒的猫儿般,没有令人窒息的气势,也没有做作的气质,显得纯净自然,彰显一股莫名的清晰之色。

    众人行礼之后,融雪娘娘朝睿帝一抱手臂,娇俏灵透,“皇上,容家的绢纱很好看呢,我想要!萧远说这位容家三公子独辟蹊径,有着最适合我的衣装,您觉得怎样?”

    皇帝听了露出一抹宠溺的笑,轻拍娘娘的娇嫩柔荑,点头表示答应,龙目却直朝容勉扫来,容勉恰在盯着融雪娘娘瞧看,心里面不断修改着自已的衣装设计,这时却触到皇帝威严的目光,心里面一咯噔,赶忙垂下头去。

    本来设计的那款宫衣是优雅大方,但是现近距离看融雪娘娘,容勉知道自已错了,她需要可爱系的通透以及薄纱质感,铺以纯洁精灵般的气质,如仙子般扶摇直上俯瞰众生的高洁……这才是需要的。看来要大改了。

    手臂上大痛,容勉猛然回神,小脸苍白看向盼香,不知这丫头又扎他干甚?

    “皇上在叫你呀少爷!”盼香冒着冷汗,声音从牙缝里面迸出来。

    因为是第二次面圣,容勉已经没有初时的紧张以及不知所措,他点头出列,走上前恭身行礼,声音端端正正,“皇上,小人在。”

    睿帝皱眉望着下面的应命之人,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奇怪之色来,先前的话茬儿给丢了,却转而道,“容勉清瘦了许多,在容府的生活不合你意?”

    刚才容勉堂堂正正研究他的妃子,叫了几遍现在才应声,到了跟前却是副凋零的样子。

    睿帝不喜,但是他的爱妃喜欢。

    再者容勉虽为庶子,但武状元那一案,他查得不错。加之现在,此人圣驾面前不慌不忙,沉稳有度,比上一次强太多,孺子可教。

    虽然不喜,但睿帝却很欣赏,这是种有点矛盾的心态,是以才如此问出话来。

    “回皇上,小人曾经在几日前面圣,无意间曾目睹融雪娘娘绝世芳姿,回去之后合做了一番功夫,想在桃花宴上使娘娘大展颜姿。只是小人眼拙,未曾看清楚娘娘的容貌,是为娘娘亲手设计的衣装并不太适合娘娘,求皇上开恩,容小人几日功夫,到时必为娘娘设计出最完美的宫装!”

    睿帝闻听此言,有些皱眉,望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容勉,心里面还是不悦,谁让这个庶子偷偷看他爱妃的?!爱妃也是这个庶子能随随便便看的!刚才这庶子居然还盯着他的爱妃看!

    皇帝很想把这庶子拖出去斩了,捧在掌心的瑰宝,哪能被别的男子瞧看!

    想了下,睿帝却露出模棱两可的笑意,爱妃衣装一事,尚有定论,这个庶子居然敢如此直接提请,看来他的胆子可不小。

    “贵妃娘娘驾到。”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唱腔。

    只见一个微施粉泽的盈盈美人,款款而来,走近了但看螓首蛾眉,粉面红唇,身量高挑,气质端庄,正是夏贵妃。向皇上行礼之后,被赐坐于旁,角度恰好垂直对着容勉。

    “听闻融雪妹妹要为桃花宴做新装,臣妾便来看看,顺便带来了尚衣局的虞嬷嬷。”夏贵妃粉面一动,寐含春水,声音盈盈柔婉,朝身边那穿着女官装的虞嬷嬷一扫,“融雪妹妹,有虞嬷嬷在,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皇帝宠爱融雪,后宫皆知。融雪性情活泼,不拘于俗礼,初来宫时也曾受到些磕绊,几乎要闹到沦为阶下囚的地步,但过后皇帝像是转了性,重新宠爱,并对她的性情不再约束,随着她去行事,只要不太出格便好。

    而曾经在深宫中暗中施予融雪的那些小暗箭,也都在皇帝纵宠之下,渐渐消失。

    如今融雪主办桃花宴,皇帝便留各国使者贵族用罢此宴之后再回,便显示出一种无尚的宠幸。后宫妃嫔不喜嫉妒放暗箭的比比皆是,可惜夏贵妃却不是那一个,她愿意与融雪交好,并从中得利。

    此刻夏贵妃将宫中女官虞嬷嬷送到眼前,亲力推荐,十分热络。

    融雪娘娘娇憨点头,一指两旁驻立的女官衣着之人,直接道,“夏姐姐,这些尚衣局的女官都在这里,妹妹看她们做出的衣服,没什么新意,不喜欢穿。至于虞嬷嬷做的衣裙,妹妹也穿过,很好。可是桃花宴不同以往,妹妹想换个方式。”

    这是被拒绝了吗?

    当着皇上以及御尘王的面,夏贵妃有些下不来台,精丝的帕子捂着唇,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

    身后的虞嬷嬷走出来,正色而恳切道,“融雪娘娘,老妇所做衣裙供给各宫娘娘衣穿,更是成为民间百姓女子争相购买之物,相信老妇在桃花宴中为娘娘所做的衣裙,必定惊艳四方。”

    笑话了,整个北月国的衣裙最顶级处,便出自于尚衣局。她虞嬷嬷手下顶尖裁缝制衣,艺术独到,设计出尘。在其他国家尚且不论,至少在北月国,无人可出其右。毕竟,若是果真有比尚衣局还要出众的人才,早被招揽进宫内。

    虞嬷嬷不相信,还会有比自已更强做出更漂亮而合乎身份的衣裙来的。

    “哎呀我该怎么办,我觉得真的有比虞嬷嬷的还要好看的呢!”见她这样说,融雪露出苦恼之色,若有所思而充满信心地朝下面的瘦削少年望去。

    “若是各国的贵族私带尚衣女官,那不妨出来比试一番,虞嬷嬷不怯!”虞嬷嬷见娘娘居然如此说,不禁傲气腾生。虽然尚衣局之内,她仅仅是个正五品的小女官,负责衣装,但所有衣装都经过心血泡制,精力挥发,绞尽脑汁而做出的艺术品。娘娘们穿的衣裙,并不仅仅是美丽的象征,更是她们造诣的巅峰。

    若是有人比她们还厉害,那很好,让他站出来!

    夏贵妃在旁轻咳一声,示意虞嬷嬷莫要犯了龙颜,皇上可还在。

    只是她一抬头,忽地注意到场内有一缕目光一直隐约纠连着,仔细看去,却是一名瘦削的少年的视线,正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地往融雪那边扫,不时地瞧看,勾勾连连,令人不能忽略。

    见到自已盯着看,那少年竟低下头去,复而又抬起头来再往融雪处瞧看,那眼神之中带着打量,欣赏以及琢磨,从始至终追随在融雪的身畔……

    哼!这个贱民究竟是何人,这融雪在他的眼,好像是天人一般,除此之外这无瑕苑内,竟没一个能入得他眼。真是放肆!

    夏贵妃抚了抚自已如花似玉的脸,看了一会,不禁嫉恼从心生,美眸微眯转朝向睿帝,状似不经意般随声道,“皇上,这位是——”她说着,伸出雪白的指尖像带着利刀一般直指容勉。

    “小人容勉,见过娘娘。”容勉见是问自已,恍从思绪中行出,俯身朝夏贵妃行了一礼。

    “容勉,我的衣裳交给你了,你行么。”融雪笑眯眯地歪头看容勉,并朝他挥挥手到近前,商量般的语气,“你可要做得比所有人都好哦,否则可真让我失望了呢!”

    “遵命。”容勉点头,近距离看融雪娘娘,她那张娇颜仿佛水做的一般,没有半点瑕疵,完美得令人心动,容勉深深地望着她,缓缓眯起眼睛,想象着那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会有怎样风姿鼎盛的效果。

    “原来是容府的三公子。”夏贵妃脸上漾出冰薄的笑意,“只是从前没听说过你会做衣服,如今却哪来的胆识,敢承下融雪妹妹的衣务呢?”

    虞嬷嬷在旁边重重一哼,俯身行礼禀道,“娘娘,奴婢愿意与这位三公子比上一比。他做的衣裙有无我们北月最顶尖的尚衣局做出的好,若是不行的话,哼哼,还请三公子您,再不要出来卖丑,省得丢了你们容家的脸!”

    夏贵妃凉凉地撩起抹笑意,点头赞同,“是呢,容勉你身为容家的庶子,在宫内走动果真不合适。况且这尚衣局衣物用料一直由康家供己,虞嬷嬷对手下的手艺之人更是精细倍出,你这区区一人如何能够做出顶尖的东西来。何况连容益道都不敢较真,你究竟从哪里借来的胆子呢?”

    原来夏贵妃她们是康家的人。

    容勉听到这番话,微微皱眉。上次因容绍祺一事,容开霁手上染了血,杀了康家那几个为非作歹之辈,却不知道背后的主使其实是夏侯绝。

    现在没料到在这里又撞上了康家。

    容勉抖抖衣袍,心中有些微不舒服,康家把账算到容家人身上,自已身上背负着‘容’姓,这关怕是不好过。

    “融雪娘娘,容勉会做出令娘娘满意的衣裙来,虽不敢与尚衣局比,但却能令娘娘耳目一新。”

    “容勉你上前来,我要看看你准备的衣装。”融雪娘娘站起身,眼睛漫延清澈的光芒,望向盼香怀中抱着之物,这个小丫头是与容勉一道来的,她所带的东西,莫非是给自已看的?

    容勉应是,从盼香手中接过东西,离走时又让盼香给他刺了一针,强忍着疼痛走过去,把东西献上去,并道,“娘娘,小人没有绣娘,还请宫内的嬷嬷帮着做这衣裙,待小人做出具体的款式后,请娘娘令嬷嬷连夜赶出,便可。”

    融雪娘娘穿着一身雪白的流锦鸾凤织缎裙,她如凝脂般的小脸露出恬美的笑意,见容勉把怀中的东西都铺陈到面前后,便俯下她那张略带着几分稚气的脸蛋眨着眼睛看去,只看到容勉带来的是一块又一块的薄薄的木板,有一尺左右的长宽,一共有十块木板。

    在容勉的指引之下,一块又一块木板被翻动起,宫殿之内鸟语花香,除了不远处的喜鹊不厌其烦地鸣叫着,便只听到融雪娘娘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我,我要这个……还要这个……都要可能否?”

    融雪娘娘指着容勉掀动的木板,几乎要伸手夺过来!

    睿帝意识到爱妃过于兴奋的心情,不禁攒眉来看,心中略略有着被冷落的不满,暗暗想着容勉这个庶子,若完不成任务,朕便定他的死罪,看他如此巧舌如簧脱开死途!

    这边想着,却看到了那一张一张的薄薄板上画面,却是一套又一套勾勒出来的衣装线条,每一套衣装都与北月的女子所穿不同,看着有点眼熟,甚有点像玄曜国女子的衣裙,可又有点像万琼国的,总之好像是四不像,但是组合到一起,即使仅仅是扔在这块呆滞的木板上,也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风彩,若是被爱妃穿在身上,如碧湖纯洁,灿烂繁星,璀璨耀目,该是如何的美丽!

    大小姐的衣着非凡。容勉自从认识了大小姐,没见她穿过相同的一件衣服。

    大小姐有着自已的服装设计团队,家中的衣柜数不胜数,比卖衣服的商场面积还要大。

    如果你永远像现在这样,那么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大小姐说。

    听了她的话,容勉决定改变自已,工作之余跑出去见大小姐,却是被她教授着学这个学那个,力图成为她所要求的那个样子。

    这点学做衣服之技,是大小姐喜欢的。容勉为了讨好她,更是为了要改变自已,稍稍学了一点,还亲自为大小姐设计出一套衣裳生日礼物时送给她,被她珍而视之。只可惜,他们有缘无份。

    容勉垂下眸,并没言语,想到尘封的往事,此时的心情像是在拨开重重纱幕要去搜找真相一般,但是纱幕之后却是更深重的白雾,那些往事远发远去,虽然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再回忆起前世的往事,尤其是细节,居然有一些都已记不清了。而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哪怕仅仅是去趟茅厕,容勉都记忆犹深。也许等再过久一些,前世的一切,都会从脑中消弥掉吧。

    但看到皇帝与融雪两个人全部一副见到稀奇之物的表情,下面的夏贵妃不由急眼,朝容勉看看,又朝皇帝处瞧瞧,最后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随便说了一声,“能把皇上吸引住的,必定是有趣的东西,让臣妾也看看。”

    夏贵妃往前走去,虞嬷嬷也跟着走到近前,两旁的女官见此情形,不禁亦往融雪娘娘处靠近,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尊卑之礼,大家对着那十片木板瞪大了搜索的眼睛。

    一旁被赐座的御尘王支着脑袋,却没半点动容,依然保持着坐姿,事不关己之色。如一头假寐的豹子般,那眯起的眼睛,一直罩向场内的容勉,看着他那露出骨头来的瘦削肩骨,清瘦了许多的小圆脸,还有那有些松垮的衣袍……他闭上眼去,仿佛露出厌倦之色,不再去看。

    萧远以及随行的宫中侍卫对此,已经没有半点儿意外。

    当初敬王妃宴会时,大家都觉得御尘王冷傲,偏偏陪着个庶子逛荡,而对于敬王妃却没有半点贺祝之意。

    但是随后进宫以及与朝臣相见,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御尘王这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根本是太正常了。即使皇上亲自宴请,他也是这副模样。而在敬王妃宴会时的表现,已经是很给面子。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在意,直接把他当成壁画来对待。

    旁边的轩辕蝉已抑制不住好奇,跟着上前去瞧看。

    “你需要几日?还有九日便是桃花宴了。”睿帝冷凛的心,突然融化了一般,连脸上都露出了笑意,他龙颜像是融化了的冰出声问容勉,只是他的眼睛却充满了杀气。

    “八日。”皇上这是答应了?容勉一喜,却未表露出来,赶忙叩头应道。

    “太久,三日罢!”睿帝沉脸扬眉。看融雪这么喜欢,睿帝也亲自看过容勉所纷出的样式,果真是比尚衣局的要强很多,自然也允了他的要求。

    “五日吧皇上,小人已经两夜没合眼,求皇上开恩。”容勉跪在地上磕头,心里面却乐开了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一开始说三日,那皇上一定讨价还价说要一日。现在很好,哪怕皇上仅答应三日,也是自已赚了。

    “四日。就这么定了!”睿帝金口玉言。

    “谢皇上。”容勉嘴角一扯,谢恩。

    “先别忙着谢,”睿帝龙颜一冷,颇有些刁钻口吻,指着容勉要求道,“朕的话还未说完,如今你所绘之物,尚衣局的虞嬷嬷已经都看罢,说不定过一时辰,尚衣局会做出与你所绘一模一样的衣服。”皇帝说到这,尚衣局的虞嬷嬷顿时露出气愤而强压之色,她才不屑于抄袭于这个庶子的衣作,流于俗不可耐,皇上也太小看她们尚衣局了!

    “皇上,尚衣局可以做出比此更好的衣裳。”虞嬷嬷得到夏贵妃的一记眼神,立即近前回禀道,“求皇上将此事交给尚衣局来做。”

    “尚衣局的衣物,我都已经在查验过了,相信你们不会做出令融雪娘娘满意的衣裳。”容勉心平气和地陈述道,在宫里面的这些嬷嬷们,哪怕里面有能工巧匠,也不可能做出太过洒脱以及设计新颖的衣服,容勉知道,她们已经受到了局限,再多的创新也不过是局限在思维之内。

    思维有多大,做出来的衣服便有多新颖,容勉知道,自已跟她们并不一样。

    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一句奉劝,没有其他意思。

    “容勉!你一介男子,如何能比女子更了解女子的衣裳,别太狂了!”虞嬷嬷见自已被如此冷傲不留余地的反驳,顿时气得出口打击。

    容勉撩起眼皮,淡漠地扫了眼虞嬷嬷,启唇轻声道,“多谢嬷嬷夸奖,勉儿记下了。”

    “你……”这世上还有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的。这个庶子,自已刚刚是在骂他呢,他居然没还谢自已?!虞嬷嬷气得胸口起伏。

    皇帝却在旁边勾唇,“既然如此,准许尚衣局参加。若是能够比容勉做得好,朕有赏!记住,桃花宴上朕的爱妃是天下第一美人!容勉,你若做不到,提头来见。”

    “皇上容禀,”萧远一听这话,心下一惊,没想到皇上竟然有意想杀容勉,为什么皇上要杀容勉,却独独对尚衣局宽容,不该这样啊,“容勉为容府庶三子,今日之事未曾与容府商量,还是——”

    睿帝早知道萧远的意思,他一挥手制止,“毋须多言,此事定了。”

    萧远面色一滞,下意识朝容勉看去,自已是来帮容勉忙的,可不是要把他送上断头台的。

    可是容勉脸上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惊慌,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度,不紧不慢地道,“禀皇上,小人还有一事不明,请皇上容禀。”

    “你说。”

    “小人罪该万死,恳求皇上明察,小人若是成功了呢?”容勉淡淡追问,不卑不亢。

    做不好就要杀他的脑袋;那若是做好了呢?

    容勉不觉得这件事有半点风险,不是因为狂妄,而是很有把握,更是看到模特之后的信心,毕竟融雪娘娘的体态以及气质,是容勉所能把握的范围。何况仅仅是画个设计图纸,又不是自已一针一线把衣服给缝出来,简单多了。

    萧远听到这,眼珠一转也跟着出列大声道,“是啊皇上!”他旋即扑嗵一声跪倒于地,有些委曲而幽怨道,“皇上,若是容勉做不好,您却要他的脑袋。但尚衣局却是相安无事。这不公平啊,古来明君赏罚分明,今看皇上您,更是千古未有之明君……”

    ☆、第96章

    “行了行了!”睿帝严肃的脸露出笑意,挥手止住萧远,“萧将军家的这位公子,实非大将材料。朕看改日便要让你入文臣之列,你那张嘴,连朕都敌不过!好啦,若是容勉果真能耐,朕便让他随行自京兆尹身边。准他出入宫地,秋闱之时,许他考取功名。现在萧远,你对朕没意见了吧?”

    萧远大喜,抓着容勉一同跪地叩拜,“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扭头看了一眼容勉,萧远心里明白,知道皇上之所以把容勉送到京兆尹处,皆是因为上次武状元一事。看起来皇上对于容勉还是很器重的。若是不在意的话,早随便赋予个闲差,或者是赏赐之类,再好也不过是如虞嬷嬷那般,在宫内做做衣服,可尚衣局那里女子甚多,况且在萧远的心里,做衣服这种事情根本是女子的活计,也没听说过男子干这种活。

    “容勉,我等你。”离开之前融雪娘娘精神奕奕地说道,那美好的样子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轮廓在脑袋里面映着,像是波纹一样一圈一圈地漾开然后再重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冷硬的轮廓,刀削般的俊脸,五官分明,性感的蜜色皮肤……是苏御。

    容勉身子晃了下,停在原地,眼前有些晕眩,心里面却很清楚,又发作了,精神分裂。他下意识地看向盼香,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盼香的脸变成了苏御的,之后所有的记忆都被捕获,关在身体之外,“少爷!”

    盼香抱住容勉,发现少爷居然向她亲来!

    吃了一惊的盼香,飞快去拿袖子上的绣花针,想扎他一下。谁知少爷的力气很大,猛地把她攫住,那唇印就压来,嘴里面却喃喃着苏御的名字,“苏御,好想你……想你……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唔!”盼香手被扯住,那绣花针顿时落在了地上,她的唇也被少爷不合时宜地吻住,接着是燎原般的欲望。

    一行人快到了宫门口了,萧远发现身后没脚步声,回头去看,容勉居然跟他家的丫头在亲吻?!

    陡然间萧远的眼睛都要掉出来,站在原地变成了石人。

    这个盼香是容勉的通房丫头,或者也许会成为妾室,这都是相差不多的。但是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宫里面公然亲吻啊,让人可看到如何是好。

    萧远顾及着容勉的声誉,立即便上前拉开两人,谁知他刚刚拽开容勉与盼香,突地就听到一记噗的声,下意识朝声音处看去,却见盼香居然后握着一只飞镖,镖尖刺进了容勉的手心,萧远大惊。

    “少爷,您没事吧?”

    盼香让容勉握着飞镖,伸手就拍容勉的脸,手还没够到就被萧远一掌击开,同时喝骂,“大胆奴才,给本公子滚开!”

    容勉甩甩浑噩的脑袋,感觉到手心里面的刺痛,苍白的脸清醒过来,眨眼看向萧远,突地一笑,“抱歉啊,刚才我失控了……别怪我的丫头,都是我不好。”

    “再怎么不好,哪有奴才行刺主子的!这个丫头,简直胆大包天!”萧远横了眼盼香,却发现这个丫头居然没有半点愧色。

    “时候不早了,先回吧。”

    容勉笑笑,绕开萧完,亲自把盼香扶起来,摸摸她柔软的发丝,轻声道,“做得很好。”

    萧远有点看不懂这主仆俩的怪异行径,但还是随之出了宫,到了宫墙处,打算分开,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轩辕蝉与御尘王走了出来。

    容勉低着攥着手心,行了一礼。

    萧远则是抱拳笑道,“没想到二位也离开得这么快。”

    轩辕蝉站在苏御身边,笑靥如花,“苏大哥累了,我想回去亲手为他冲杯提神茶,萧公子你今日之举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呢……”

    敬王府与萧大将军府各自分属不同,敬王府与三皇子及至其母族各有繁密的姻亲关系,尤为亲近,而萧大将军府则与当今丞相有着十分亲近之意,而丞相与三皇子等其派系之人虽然不比水火,可也并见得那么融洽。

    这导致萧远对于轩辕蝉,以及至其身边的苏御,都十分寡淡,并不亲睦,但是容勉则不同,也许容勉一直都是不同的。

    他们正说着话,苏御已经自行来到容勉身边,望着他瘦削的身子,低垂着的小脑袋,莫名的苏御有点心软,想伸手去抚抚他的发丝,却碍于身边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瞧看着,却不能碰触。

    容勉看着地上那道黑影走近了,知道苏御来了,他没有抬头,心里面有话,却说不出来。

    难道要告诉苏御,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居然还想上你,梦里梦外,清醒与不清醒,想到的人全都是你……

    容勉深吸口气,直到这时,内心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已疯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可是,如果苏御知道了这件事,他应该不会笑话自已吧?他会安抚自已吗?

    容勉希冀地想着,只是忽听到轩辕蝉的声音,容勉心里面的希望都变成了飞灰:如果自已的灵魂,进入到轩辕蝉的身体之内,那尚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他是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苏御呢?

    一时间,容勉心里只有烦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这样等到彻底变成疯子吗!问题是彻底变成疯子,要多长时间?看这发病的进度,也许过不了几天,自已就会陷入彻底疯狂,那时候……什么都做不成!

    容勉扬起脸,张口欲说,却触到苏御俯视的深邃目光,“你过得,可还好?”苏御问他。

    “还,还行吧。”容勉望着他,有些言不由衷地回道。

    想要他!想吻他!想扒光他的衣袍!想得到他的身体!想与他融为一体!

    心里面在疾呼,大海一样澎湃地激宕着狂啸的感情,容勉紧紧地咬着唇,庆幸自已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除非他真的变成疯子,否则死都不能说出口。

    这些话多丢人,多么不成体统,大厅广众之下,还要不要混了?

    本以为能听到苏御再对自已多说两句话,可是容勉却看到苏御的脸冷了下来,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像刀刃一样,冷情地削过来,像是要把自已给断着肉片。

    “行,既然很享受,那就继续罢!”苏御有些恶狠狠地盯了容勉一眼,再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诶,苏大哥等等我……”轩辕蝉眼看着苏御离开,顿时也追上去。

    萧远望着莫名发怒的苏御,不解地朝容勉走过来,“你跟御尘王说什么了,惹恼了他。”

    “我,我只说自已还好啊。”

    容勉莫名地看着苏御离开,离自已越来越远。

    刚才苏御靠近的时候,他觉得自已的身体好舒服,好像每一个死去的细胞都活了过来,却不再属于自已,而是欢腾地奔向苏御,想向对方倾诉着这么许久的离别之苦。好像这具身体不再属于自已,而是属于苏御。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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