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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1节

    主仆两人正走着,身后传来急匆脚步声。

    “三公子请稍等一等!”

    两人回头,但看到是之前的仵作淳于杰。

    “三公子,能为死者昭雪,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三公子劳心了。”淳于杰上前来,借行礼之际伸手握住了容勉的衣襟,孙伯觉得这仵作有点奇怪,“三公子告辞。”

    这一握之后,淳于杰便离开。旁边的孙伯瞧着满眼怪异与怀疑。然而容勉却不欲与他细说,摸了摸刚才淳于杰放会自己手心中的四角纸片,勾唇一笑,大步往府内回,“孙伯,咱们走!”

    孙伯恁是跟着老爷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是没看透这其中的原由。

    主仆俩回到容府,孙伯当先急急入了院子,容勉随后便到,立时听到一记尖锐的声音,“孙伯,你看到那傻子砍头了没……”

    “二哥,你在说什么。”

    随着容勉声音跟着传入,人也完好无损地迈进府门,削瘦的身子凛凛站于门内,偏头睨着出言的容绍祺。

    “你……”容绍祺面容扭曲地盯着眼前人,他没死?没被砍头?

    容勉转眼看向孙伯,抿了抿唇,轻轻道,“原来孙伯是想送我最后一程,勉儿真感激您呢!”

    孙伯身子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容勉离开,老脸一阵火烫。

    容勉入了府,便往容益道处而去。

    父亲可当没有他,但他不能没有父亲。

    “原来这就是容澜院……”

    一道略带轻讶与风情的女音从旁边的院子传来,伴随着的还有脚步声。

    容勉奇怪,下意识扭头朝容澜院的方向看去一眼,内心止不住想,这女音并不熟悉,难道是自己的娘亲柔夫人?可是听她的这语气,又根本不可能是柔夫人。

    一阵希望,一阵失望。

    不一会儿,容勉看到了一名有点面熟的妇人,眉梢上挑风情无限,她穿着上等丝绸裙,容颜微黯,鬓间雪亮珠钗,倒衬得容颜靓丽了些,再加上擦了层粉,倒是显得富贵。

    容勉在看到妇人旁边的周凝儿时,立即便想起来,这妇人是昨日在宴会上朝自己看的人,是周凝儿的……母亲冷氏?

    “勉儿多日不见,你这孩子,怎的不去姨母那里坐坐?”

    冷氏转过身猛地看到了一名披着青色披风的高瘦少年,大大的眼睛漆黑地盯着自己,浑白的脸颊却是非常削瘦而苍白,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刻骨盯人,这是容勉。

    她眼珠都颤抖了,但却极快反应过来,疾步上前握住容勉的手,热络地打着招呼。

    “勉儿刚从公堂归来,未曾前去拜访姨母,还请姨母恕罪。”容勉略略开口,平静打量面前妇人。

    此时,冷氏那张略显黯淡的脸上,居然没有半点不悦,相反却露出了心疼之色,把容勉的手握得更紧,“勉儿,怎发生这种事?!姨母今日刚来,不见你在,却原来是这样,快快跟姨母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勉倒是没想到,冷氏居然会如此和蔼,内心疑惑一闪而过,转而便顺从地将事情简练说了一遍。

    容开霁这时候走过来,脸上溢着惊喜,“三弟,你终于没事啦!真不枉我上下打点一场啊!”

    “多谢大哥,让大哥费心了。”容勉不由想到萧远的突然出现,莫非是容开霁打点的?

    此刻容勉微笑地看着容开霁以及冷氏,只觉得这两个人似乎待自己十分亲近。

    扭头看到旁边的容澜院,哪料冷氏却道,“本来我是想来找妹妹的,可是没想到她并不在这里,唉,看来我这是多来一遭了。”

    听冷氏一说,容勉心中一咯噔。

    柔夫人已经有十年未曾住在这容澜院了,若是冷氏与柔夫人果真亲近的话,便会知道此事。

    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面上却愈发恭顺,容勉指着容澜院道,“姨母莫要伤心,这容澜院养气滋阴,最适宜妇人居住。我二哥早说要将这院子腾出来为我娘居住,就这几日的功夫了,待到时候再请姨母前来吧!”

    “好,好。”

    冷氏面色不变,慈爱地点头,直到离开,依然十分关怀容勉,“好孩子,需要什么尽管对姨母说啊。至于凝儿,她一直不懂事,你莫要与她计较!”

    “姨母我知道了。”容勉点头,把这妇人送上马车。

    见容益道并不在,容勉转回了荷院。

    “冷氏什么时候来的?”

    盼香为他取下披风,一边道,“少爷走后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吧。”

    “她来了就找的容开霁?”容勉垂眸若有所思。

    盼香摇头,“她是来寻柔夫人的,只不过被大少爷拦住了,两人说了一阵子会,这不少爷您回来了。”

    容勉再没问,转而将那折叠整齐浸入了汗水的纸片拿出,“盼香,你去使人打制一套银制工具,仵作专用的。”

    “送哪去?”盼香见少爷平安归来,十分欣喜,被吩咐事情做立即应声。

    “打听下淳于杰的居所,使人送去。不必报我的名字,他自会知晓。”

    “奴婢这便去办。”

    盼香将那纸片打开,看到那是一张银票,一百两的银票,她连忙止住脚步看容勉,“少爷,您只有这一张银票,花了之后可没有了。”

    拿来账本时,盼香知道少爷手中也有了一张银票,可那是惟一周转用的。若是花了,以后可怎么办。

    “你按我说的做。”

    容勉直接吩咐,淳于杰是个可交之辈,那人的验尸本领也是不错,他既没收自己的银子,容勉承诺一副银制的工具,现在人完好归来,自然要兑现。

    “哦。”盼香不情不愿而去。

    容澜院马上要被腾出来了,它的主人柔夫人却还没踪影。容勉派人问过了回府的容益道,却被完全拒绝。

    容勉也不着急,回头换了身衣裳,安安稳稳地用了饭顿,午后小憩一会儿,养足了精神,这才带着吴驰以及石头一同往铺子而去。

    帝都最旺盛的一条街,与最繁华的富贵楼毗邻不远,便是最火爆的云雪布庄。

    只不过在今日京兆尹大人审理了一件关于武状元之死一案后,这云雪布庄日溃千里,瞬间没了人,门外冷冷清清的,伙计都在歇脚,不时地哼两声调子,闲散得紧。

    容勉到这时,便看到两个人伙计正在一个板子上掷色子!

    板子压着精美布匹,不时来回磨蹭起了很多毛刺,那俩伙计却玩得欢乐,其中右面那人输了,另一人便要给银子,随后两人朝着柜上看去……

    “少爷,要不要去阻止他们?”

    ☆、第61章

    容勉摇摇头,朝石头勾勾手指,“你过来。”

    石头上前听容勉一阵吩咐,当即便转身而去。

    容勉则抬步入了布庄,吴驰当即跟上前去。

    两个伙计正在对着那色子大吼大叫你争我夺,这时从柜台的下面爬出来一个,举着手中的一捧花样,“你们看,这个是敬王府小姐要的料子,现在还没上货呢,耽误了!”

    “管他呢!反正二少爷不在了!”

    “对啊,二少爷不管咱们,武状元又死在咱们铺子里,就这样吧,说不定哪天咱们还能回二少爷身边……”

    两名执色子的伙计话音刚落,便看到外面进来一个玄色身影,少年高高瘦瘦的,大而黑的眼睛,雪白的脸颊正背对着光走进来。

    二个伙计一看,面色一僵,再看少年身后的那随从衣着却是比公子还要金贵几分,立时露出恭维之色,连忙走上前来行礼,“这位老爷,要选用什么样的布料呢?您身子瘦,可以选一些明色的布料,定然很好穿衣。”

    另一个伙计则是来到容勉的近前,谄媚道,“这位公子穿深色的衣最为显得身形,公子翩翩如玉,肤色白皙,深颜色的最适合啦!”

    这两人如此卖力推销布销,倒是令容勉意外了下。

    然而不等他说话,这两人一个拿着明色布料,一个拿了深色的布料,一人一件来到跟前,各自推销。

    容勉看了一眼面前的伙计,眼珠一转,“这款月白布料多少银子,那款藏青布料又多少银?”说着又像是被吸引了去的看了那月白布料。

    “这个20两!”

    “我这个30两!”

    两个伙计一人一嘴,见容勉答话,立时纷纷涌到容勉跟着争着说道。

    容勉抚了那月白布料,正要开口,谁知手中布料猛地被抽走,伙计将月白布料扔掉,陡地取了一匹冰蚕丝绸来送到面前,“公子,这个布料最好了,100两,最适合您了呢!您看!”

    另一个伙计立即也扔了那藏青布料,转而将一匹裹金丝的黑料取了来,凑到容勉跟前,“这个200两!本店最好的布料呢,公子您看……”

    “安余!你想找茬是不是?公子答应买我的布料,你居然抢我的活!”

    “是你先换布料,安年我告诉你,刚才你输了银子,别以为买个高价就能赚得多,那傻子可是要来收这铺子的,我保你到时候没办法交待!”

    “安余你再给本少爷说一遍……”

    “啪!不但说我还要打你呢,你个输钱不认账的王八蛋!”

    呯呯!

    眨眼间整个铺子斗成一团,刚刚被拿来推销的布料一下子都变成了武器,你来我往,铺子变成了战场。

    “三,三少爷……”

    最后那个捧着花样的小伙计冒着布洒满天的危险,怯怯来到跟前,小声地叫着容勉。

    容勉双手背在身后,沐浴在布雨之中,看眼前的小伙计,拿下巴朝那两个打得激烈的伙计一点,悠悠问道,“他们经常这么打吗?”

    “……不,只是今日输了钱……”

    “三少爷,他们并不识得少爷您,求您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容勉闻言,不由地俯视面前的这小伙计,大大的黑眸溢出一丝深色,突然他笑了,点头,“行啊,本少爷一定会饶了他们的。”

    “来呀。”容勉朝身后吩咐。

    正在这时石头突然跑了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正是前去带容勉来公堂的那两护卫中的一个名叫史利,“哪里出了案子?”

    史利来了之后看到飞扬的布匹,一时有些惊讶,当看到容勉之后,他怪异了下,来到近前,“容三公子,是你要报官?”

    容勉点头,指了指那两个打闹不休的伙计道,“这两个人,一个叫安余,一个叫安年,在我铺子中肆意毁坏,偷盗铺中银两。还有,武状元在这铺子买布,你们大人还没有问过这两个人吧。正好,把他们带回去,问个清楚吧!”

    安余与安年正在打闹,陡地看到穿着官衣的史利,立时腿软的,那色子摔在地上滚落下来,也顾不上纷纷来到跟前告罪。

    容勉看了眼这两人,目光很薄很冷,“容三公子,武状元的那案子已经了结了,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史利说道。

    “吴师父,你来说。”

    容勉懒得再跟史利说,抬步便进了铺子。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这铺子还有这两个伙计……”吴驰接过话,对史利一番言语,便听到安年与安余的哭闹声。

    容勉一矮身就着帘子入了铺子的内室,而之前那拿着花样的小伙计到了跟前,上了杯茶水行了礼,“三少爷,要不把他们放了吧,他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你叫什么名字?”

    容勉抿了口茶,望着这个小伙计,眉清目秀,目光闪闪,小脸透着莹光显出一股莫名的顺滑感,一看便是有股机灵劲。就像刚才,他早识出自己,却任由那两个伙计犯错……

    这样的人,说实话,容勉不太喜欢。

    他喜欢老实忠厚的,就像石头跟院子一样。

    但是这个铺子是做生意的,上一世他跟在贵公子身边,耳听目纳,看到很多贵公子的处世做生意之道,也知道身为一个商人本身便该有商人的嗅觉。

    这一世他没立志做商人,但是眼前不做出点起色来,容益道非但不会放过他,就连他的娘亲柔夫人,怕是也会生死两相隔。

    何况他现在的身子还……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都不是他随心所欲的时候。

    而用人,正当时。

    “小人素羽。”

    容勉闻声点头,露出温和之色对面前的小伙计状似随意道,“这铺子有几个人?”

    “加上小人,一共是三人。”素羽恭敬道,垂着眼帘非常顺从。

    容勉抚了抚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茶气,鼻尖嗅着那好闻的茶香,这是招待铺子的贵客用的茶吧,比他曾经所喝的任何茶都要香。这个素羽看来是用了心……

    意识到此,容勉不由地再次深看向这个叫素羽的小伙计,开口道,“既然安年与安余犯了事,以后这铺子便由你管理。至于那两人之事便交给你了。”

    “这个,小人怕是担当不起呀。”素羽露出惶恐之色连忙要推辞。

    “我身边没几个机灵的人,你便不错。以后这铺子依仗你了,素羽你莫要辜负我的一番期望!”容勉起身,伸手拍了拍素羽的肩,大大的眼眸带着温暖之色,满是信任。

    素羽清秀的面容一动,迟疑了下,当场点头,“多谢三少爷,小人定然不负职责!”

    “这才对。”容勉微笑,这时候吴驰进了来,素羽退下去,小室内只有两个人。

    “少爷,您就这样把那两个伙计送进大牢了?”吴驰不解,那两个伙计的罪过不重,按说照着规矩打一顿便可以,非要弄到官府去,他们也便是被关几天,也没什么大罪,这样反而又弄得满城风雨,本身武状元一事已经够闹心的了。

    容勉吞了口茶水,“你放心,素羽会办这件事的。”

    一提到刚才那个小伙计,吴驰不由地摇头跟着续道,“刚才您让那素羽管理整个布庄了,老夫看那素羽并不像是一个忠厚老实的……”

    “忠厚老实的能做得了生意么?”容勉没让他说完。

    吴驰呆住,看着端着茶杯吞茶的少年,大大的黑眼睛锐气凌厉,剑气锋芒,刺人心腑,他不由地住了口,暗暗心惊,这是容勉第一次向他发火,不动声色的发火。

    放下茶杯,容勉吸了口气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朝精致雕花窗走去,声音尽量缓和出口道,“先让这素羽做着吧。吴师父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庶子,且身边无人可用。便算是您,若非有苏大哥请您来,我也无法得到您的相助。您要理解我……”

    吴驰这个人,至少容勉现在是相信的,所以他会对吴驰说掏心窝的话,虽然苏御吻了他。

    听了这话,吴驰理解地点头,但却直道,“这素羽真的可靠么?三少爷不怕是被其他两位少爷派来的?”

    “这么大的布庄,只有一个伙计。其余的伙计早都被容绍祺给调走了。我刚才观察了素羽,此人有心,机警,懂得逢迎,又很会明哲保身……暂时我是需要他的。何况这个人长期做着下人的活计,如今有这提升的机会,他绝对会做好的。至于以后,再说了。”容勉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那三少爷您让素羽去处理安年与安余的事情,这个会不会不妥?”吴驰担心的是,偌大的铺子只有素羽一个人,定然忙不过来,何况这个素羽难道真的会跟三少爷一条心么?

    “放心吧,他定会处理好的。”将安年与安余置诸死地。

    容勉勾唇,眼中溢出一道凌狠的毒色。

    将布庄全部收拾好,经过安年与安余这事,是彻底没有人再上布庄要货,甚至还有一堆纷纷退货的人,布庄上的银子支出一时告急。

    容勉回了府去寻容益道,为了布庄的信誉着想,那些退货要银的,他一一答应,所以来问容益道借银。

    “什么,你打理布庄第一日便要银子?你可知道那布庄是日进斗金的!”

    ☆、第62章

    容益道恨铁不成刚地大怒,指着容勉的脑门斥道,“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耍嘴皮子,哄得那些贵族围着你团团转!但是现在,银子没有!”

    听着容益道绝决的话,书房内容勉半天不吭声,直到容益道瞪大了眼要赶人时,容勉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儿子向您借一点银子。”

    “没有!”容益道一甩袖子,不打算跟他纠缠。

    “若是父亲不借的话,儿子便入将军府去借,也不过是千八两银子,萧大将军之子定然会借给儿子的。除非……父亲您将儿子的腿打断,否则儿子绝不言弃。”容勉垂下头颅,静静地说道。

    “你敢威胁我?”容益道眼珠颤抖,死死地盯着容勉。

    身为皇商,府内的庶子问将军之子借银子,这……成何体统!该会被人笑话死!

    “其实儿子问父亲借银,定然会还的。以此为期,半月之内,定然还清,但凭父亲一句话?”

    “半月?就凭你?”容益道满眼不屑,“你以为跟你看尸体,作酸诗一样简单!这可是银子!”

    容勉觉得容益道满身铜臭气,在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容益道的眼睛都散发着银子的光芒。

    他敛下羽睫,淡淡回敬,“父亲,赚银子虽然不容易。但是剖死人取证据,做诗取得整个上流贵族的赞赏,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儿子认为,父亲应该为儿子骄傲,而且父亲不觉得儿子在宴会上的表现非常棒么?”

    是非常棒。

    容益道想到此,也不由地在内心点头。

    因为容勉与将军之子,甚至获得敬王世子的赞誉。远处来讲,那几个国的位高权重之人,都对容勉赞誉有加。

    容益道还想着哪天把自己的生意做出去,通过这一层,要行不少的方便,赚不少的银子。他是这样想的,没料到容勉居然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哼。”容益道哼了一声,但是语气明显缓了下来,见容勉还跪着不动,他轻咳一声,勉说道,“说吧,要多少?”

    “一千两……”

    一千两倒是不多。容益道点头,“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金子。”

    “你说什么?!”

    容益道一听“金子”俩子,当场跳了,红着眼圈直瞪容勉,“孽子,混账,你在说什么!一千两金子足够买下云雪布庄!老夫还需要你,去经营云雪布庄?!!”

    这个傻子,反了他了!

    “父亲,不仅仅是云雪布庄,还有两家古玩铺。”容勉静静地看着容益道,模样非常镇定,异常沉得住气,“儿子手上有三间铺子,但是这三间铺子都处在倒毙边缘,若是不救,父亲损失的将不仅仅是这点银子了,您说呢?而半个月之后这三间铺子起死回生,父亲的金子也赚回来,何乐不为呢?”

    听他的话倒是很有道理似的。

    容益道抚着胡须沉思,他是最会做生意的,自然懂得容勉的想法,不过他觉得容勉这话里面也有着巨大的陷阱,但是一时也没有搞清楚。

    本来容益道想着再考虑一番的。

    但是容勉膝行到面前,抱住了他的腿,仰起小脸,那大黑氤氤的大眼睛,流出了清澈的泪水,声音哽咽,“爹,孩儿虽是庶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是您的小儿子。孩儿并没有埋怨父亲的意思,只是父亲给大哥和二哥的历练机会太多了,独独却没有给过孩儿一次机会。而现在,明摆着这样好的机会,孩儿会在半个月之内还回一千两黄金,爹您为何要犹豫呢?难道您还信不过自己的亲儿子吗?还是说您觉得儿子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傻子会被人骗了吗?”

    若说容勉是个傻子,现在打死容益道他都不会相信了。

    但是容勉流泪哭泣的样子,的确使容益道坚硬沉疴的一颗心稍稍软化了番。

    容勉那话说得极对,这孩子也是自己的儿子,不是别人家的,为什么自己一次机会都不给他呢?

    “行。一千两便一千两金。”

    容益道想通了,话一落,容勉便起来了,破泣而笑露出了精致的一排白牙齿,看得容益道一阵眩晕,仿佛刚才这小子哭泣跟做梦一样,他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孩儿给爹爹写一份借据吧,否则爹爹该会夜中难眠的。”容勉主动取过笔来,要写下借条。

    “诶,不必了。你记得此事便好。”容益道难得大方,挥挥手让容勉去账房去支,并用自己亲自开了一个条子。

    “爹爹,孩儿一定不负爹爹所望。”容勉取了条子,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了,连头都没回。

    容益道瞧着小儿子离去的背影,偏头咂嗼着,只觉得空落落的,总有一种被骗的感觉。但想到容勉的哭泣,容益道一甩头,算了,总归是自家的孩子。

    回到荷院,吴驰正在院子里面设置练武的木桩,弄好之后恰看到容勉风尘仆仆而来,“三少爷,都办好了?”

    容勉点头,取了银票交给吴驰,让他将布庄的银两都还回去。

    吴驰搭眼看到容勉手中的银票还不少,立时吃了一惊,“容老爷会给你这么多银子?”

    “一两千金,不算多。”容勉不瞒他。

    “啊,这么多!”吴驰吃了一惊,开始担忧,“三少爷你借了这么多金子,甚时能还清呀?”

    容勉理了理那银票,往怀中一揣,又小心地拍了拍,担心会被人摸去,他不在意地扫了眼吃惊的中年男子,“吴师父,谁说过要还?”

    “你不还啊?不还以后可怎么呆得下去?”

    容勉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关键是不还,还能称心如意地留下来,这才是艺术。”转身扬长而去。

    吴驰在后面担忧不已,若是这金子不还,以后三少爷还能在容府呆下去么?当那两位少爷有够麻烦的,这以后的日子难过啊!

    盼香把事办妥,怀中掖得鼓鼓囊囊地进了院来,临了撞上了大夫人房内的丫鬟秋香,“盼香妹妹,这在干甚去了,走路还慌慌张张的,你做贼了?”

    “哪有。秋香姐姐无事的话,盼香先走了。”盼香被吓了跳,急急忙忙地要走。

    “你着什么急。三少爷在大少爷这儿呢,回来!”秋香朝盼香招手,听得盼香半信半疑,“真的?”

    “我还跟你说慌不成!”秋香拉长了音调,朝着大少爷院内一指,“呶,刚进去!”

    盼香伸长了脖子看去,冷不丁地怀中一空,哧的声,怀中的东西被抢了去,“呀,原来是本书,还是千字文,怎么你开始识字了?”

    秋香把盼香怀中的东西偷到手,却十分失望。

    “你骗我!”

    盼香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把书夺过来,狠狠道,“管你什么事!今日你骗我,以后别想让我再为你办事!哼!”

    见盼香怒冲冲地走了,秋香勾勾小嘴,娇艳妩媚一笑,冲着盼香的背影摇摇头,“傻丫头,本姑娘还需要求你办事不成?本姑娘马上就得大少爷喜了,以后为本姑娘办事,是你的荣幸!”

    秋香一扭身回了院子,看到大少爷正在房内,立时兴冲冲上前,将个丫头端着的水盆夺过来,送进房内,娇滴滴地轻言细语,“大少爷,请净手。”

    容开霁正在理账,眉宇轻蹙,面色不虞,转而看到了秋香,便放下账本将手伸出,秋香便上前,将铜盆放到端来的椅子上,柔而轻地为他净手。

    少女的面容浮起了朵朵绯红,不时朝那英俊的男子看去,满面桃花,目中含情,“你与三弟的丫头相熟?”

    冷不丁听到容开霁的话,秋香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男子的大掌仿佛不经意间主动碰触,娇躯跟着轻颤,更是媚眼如丝,勾勾缠缠娇羞地垂头,轻嗯了声。

    “三弟那里如何?”

    “奴婢近来未曾探看过荷院,不过刚碰到了盼香,她拿着本书呢,叫什么千字文的。”秋香本是老夫人的丫头,后来赏给了大夫人,她在老夫人身边很是得宠,字倒识几个,不下于盼香。

    那书面上的字迹,她认得出来,如今见问立即献媚发统统说出。

    “千字文?”

    容开霁听此言,浸在水中的大掌忽地收回,地洒了秋香一脸,同时将她惊醒,“少爷,怎么了?”

    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少爷怎么会反应这么大,难道其中有问题么。

    “给谁看的?”容开霁又问。

    “这个,倒是没问。”秋香摇头,暗悔自己办事不利,看到容开霁皱起的眉头,她不由地自责道。

    ☆、第63章

    “少爷,要不要派人盯着荷院?”

    秋香盈盈迈步上前抱住了容开霁修长的手臂,水盈盈的眼眸却诉说着另一层不可告人的渴望,娇滴滴的红唇贝齿轻咬带着诱人的风情。

    容开霁低头便看到这样一番风情,秋香包裹着薄薄衣衫下的高耸紧紧压向自己的手臂,静谧的房间别样的气息流动着。

    “嗯。”容开霁低眸目光望着面前的可人,吸一口气神色依然自若……

    “咳咳!”

    便在此刻一道妇人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容开霁自若抬头,而秋香惊得猛然扭头看向发声的门口,身子却更紧贴面前的大少爷,“夫人?”

    秋香吃惊但却不慌,依然抱着大少爷的手臂向进来的梁氏无限风情地行了一礼。

    梁氏扫向秋香时目光带了缕冰寒,对容开霁道,“夫君,时候不早了,妾身过来看看你!”

    “夫人,大少爷由奴婢侍候着,不劳夫人了。”秋香感觉到怀中的手臂动了下,当即便识趣地放开,但依然站在容开霁身边不肯离去。

    “是么。”梁氏看向容开霁,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秋香。

    容开霁接过梁氏的目色,默了下缓道,“秋香,你先退下。”

    听到这话,梁氏明显紧绷的背脊松缓了下,这才正眼看秋香,语调更加冰冷,“没听到主子的话么,退下吧。”

    秋香不甘不愿瞅着容开霁,发现大少爷居然目光安抚地朝自己也看了眼时,秋香心花怒放,欢喜地哎了声,取了铜盆便退下去。

    “夫君要收了秋香?”

    屋内只剩下夫妻俩,梁氏开门见山。

    这么多年,虽然自己出身比不上这容府,但是容开霁还算“忠诚”于感情,自己生下儿子后,在外面走动的容开霁并没有如别的男人般做生意之时寻花问柳,甚至带小妾回府。

    梁氏觉得这个人是爱自己的。虽然他在自己面前总显得高高在上,倨傲不已。

    油嘴滑舌地男子并不靠谱,而像夫君这样的,才是真正能倚靠得住的。

    只是刚才丫鬟来报,梁氏还不相信,如今亲眼看见,一颗心微有些凉,目光略有幽怨地望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若要收,早收了。”

    容开霁仿佛没看到梁氏投来的委屈眼神,自顾自地坐回椅子,将自己的脚大剌剌伸开,旁若无人地淡漠回道。

    “那夫君的意思是?”梁氏看不懂容开霁了,或者是她从来没有看懂这个男人。

    容开霁手放在桌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律,“秋香发现三弟的丫鬟秋香私藏千字文,我刚才问了一番。”

    原来是这么回事,梁氏点头却略有惊讶于容开霁会这样老实地向自己陈述事情,“那夫君打算怎么办?若说千字文,便算是逸哥也是刚刚才放下,如今诉读四书五经。莫非这千字文是给三弟用的?”

    “不论是给谁用的,秋香能够如此留心于荷院的事,实属难得啊。”容开霁轻抚下修长的指尖,面色依然冷漠而高高在上。

    梁氏听言心神微震,瞬间明白过来,主动走上前柔声而温情地问,“夫君放心,这件事交给妾身去办吧。”妾身一定做得比秋香还要好。

    这样的话立时换来容开霁破冰般的微笑,“你很懂事。”

    能得到这男人的笑,非常不容易,梁氏受宠若惊,看到容开霁布尘的靴子,当即半蹲下去亲自为他换靴,“让妾身为夫君洗脚。”

    “嗯。”

    容开霁修长的手指往回一收,将自己的脚伸出,任由上面的尘土染脏了梁氏的新裙子,剥开靴子,男子的脚丫臭气满天,几乎要撞上梁氏的鼻尖,女子没半分不满,仿佛对付自己的心肝般,小心翼翼地侍候,命人打水,柔荑亲自抚上那大脚丫,一寸寸清洗,直到那臭味消去。

    容开霁高坐于上,不含一丝温情冷眼审视着梁氏,这时忽地听到外面一阵纷乱疾步!

    没等丫鬟上前来报,一道男子急措的步伐立时冲进来,“哥!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到是容绍祺,容开霁皱皱眉,脚一提,梁氏晓得拿布来为他拭干净,然后让丫鬟将盆内的水端出。

    见房内就梁氏与容开霁两人,容绍祺气喘吁吁呼呼斥道,“那个傻子,他居然……是爹爹!一千两,居然借了一千两给那傻子!”

    “一千两?”容开霁不屑勾唇,冷傲的连眉角都没动弹,“我还将两个铺子给他,不见你如此大惊小怪。绍祺,遇事要沉着,莫要惊慌,你怎的一直不改这性子。读书人不都是……”

    “是一千两黄金啊!”容绍祺目眦欲裂,放声大斥。

    “一千两金。”

    容开霁顾不得未穿鞋,腾地站起来,神色阴鸷,也就是说一万两银子……

    见他之色,容绍祺不敢说话,只看着哥哥。

    半晌容开霁转头朝梁氏看去,阴沉的声音缓缓问出,“这件事你知道么?”

    梁氏自从给容勉送去了那支人参后,便再没有着意过容勉以及荷院,心想着有这一大堆人在,自己不必多操心。谁知刚才秋香献媚,提醒了她,想要笼络住容开霁的心,还是要为其多做事。

    此刻突然被问及,梁氏愣了愣,摇头,“妾身也是刚刚才听二弟说了后知道……”

    “啪!!!”

    咣!!!

    梁氏的话并没有说完,眨眼间迎来了容开霁雷电狂风般的一掌,啪地甩到梁氏的脸颊上!

    半边脸颊迅速红肿,梁氏始料未及,身子瞬间朝后甩去撞倒了不远处的屏风,连人一齐跌倒在那扇美人绣花的屏风上。

    “没用的贱人!”

    容开霁一巴掌甩完,尚且气势不减,冲上前便要再打,幸好容绍祺拉住他,连番带劝,“哥,你打嫂子做甚,这不是才发生的事情么!”

    “发生了多久?”容开霁扭过头,俊冷的脸覆着寒霜。

    “有两个时辰了吧。我听孙伯说的!”容绍祺如实作答。

    容开霁神情冷戾,终是停下对梁氏的施暴,只是一双寒眸死死盯着被打得脸颊高肿的梁氏,阴恻恻道,“贱人,让你主持中馈可不是每日跟下面的丫鬟争宠的!母亲身子不好,这个容府内宅全经你手,连这点小事还需要孙伯来告知,我要你这贱人何用?!”

    “呜呜呜……”梁氏被打被骂,脸颊火辣辣地疼,模糊听到容开霁的训斥,都被打懵了,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求饶,“夫君,妾身以后再不敢了,求夫君饶了妾身这一次……”

    自从梁氏进门到诞下儿子,从来没有遇上这样狂风暴雨的容开霁。

    虽然主持中馈,但梁氏也没感觉事情那么严峻。主要是曾经容勉是个傻子,随人捏扁搓圆的。

    可是现在容勉不傻了,梁氏却还没有发现危机,被容开霁这一巴掌彻底扇醒。

    “滚出去。”

    容开霁此刻看到梁氏便心烦,这么多年他未纳小妾,不收偏房,他认为这应该能换来梁氏的一番忠诚,可没料到这个贱人把心思都用到争宠上,诸事不闻,真当起了大少夫人,简直把她惯坏了!

    梁氏哆嗦着身子,倍感难堪地退出。

    “哥,你干吗这么打嫂嫂?”容绍祺小声问道,面对容开霁的怒气,容绍祺也不点犯怯。

    “女人不打不成气侯。她以后会省点事。”

    容开霁不在意地抚了抚手,轻轻地敲了下桌面,重新坐回去,冰颜冷酷,“你刚刚说容勉拿了一千两金去,是爹爹主动给他的?”

    “听孙伯说,爹爹心软见容勉一哭,就什么都没问,直接给了。”

    “这个庶子……果真有点手段。”

    容开霁坐不住,背负着双手站起来,深眸阴寒,房内烛火清幽,柔光度在他那高大的身躯上,使背着光影的容开霁显得越发森寒,半晌听到他阴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敬王世子宴会,武状元之死,容勉都完美地脱身。如今又借金,盼香还拿千字文……这个庶子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哥,那傻子还把安年与安余送进官府,偌大的布庄他只让素羽一个人撑着……”

    容开霁挥手止住容绍祺,“这些我已知晓,不必多说。”

    半刻,容开霁眯起眼,对容绍祺道,“派人去,明早让容勉恢复向母亲请安之例。”

    “哥的意思?”容绍祺不懂。

    “你不必懂,按我说的去做。”

    容勉端着千字文懒洋洋坐在椅上,耳边听着盼香的回报,梁氏哭着出了院子,容绍祺去容开霁的院子,千字文被秋香看到了……

    “行了,时候不早你去休息吧。”容勉端着书一动未动,声音从书里面传出来。

    盼香吊着颗心着急呀,“少爷,这千字文被秋香知道了。秋香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之后是给了大少爷的,这可怎么办,大少爷一定会知道的……”

    “哦对了,把我房内的那盆沙土端出去吧。顺便给我磨墨。”容勉答非所问。

    盼香满脸阴郁,得不到回答,只好去做事。

    渝俊林取来了装饰极精美的四书五经,还给了上好的笔墨纸砚,盼香都取来了,倒是没掩人耳目。

    磨完了墨,容勉把千字文甩到桌前,拾起狼毫便对着宣纸一笔一画地写,屋子内静极了。

    ☆、第64章

    盼香叹息一声,又给油灯添了一点油,福福身退下去。

    吱牙一声门被带上,盼香抬眼看到经过的雷震,不由追上前去,“雷震,你这几天干甚去了,院子内都见不到你人。”

    “怎么,我卖给你了,还要被你天天看着。”雷震小脸微扬,夜色下的凤眸湛湛生辉。

    “不是。”盼香被一激,立时急迫着,“少爷要教你识字,你没看少爷已经开始写字了,你还在这里转悠着玩!你这样的人,以后长大了也没出息,会导致犯罪的你知道吗!”

    后面的话直接把容勉之前说的给搬上来,却成功挑起了雷震的兴趣,“什么,容勉教我识字?”

    他的声音很轻,轻若棉絮,更有一股讥嘲的意味。

    盼香不是很懂,但却坚决点头,眼中开始蒙上层崇拜,“是呀,少爷能做诗会验尸,当然识字!像你这个奴才,整日里狗眼看人低!哼!”

    这丫头骂完人后直接扭身留了,把雷震一个人留在半黑不亮的院子内站了半日。

    雷震朝着容勉的房间内一瞅,偏头微微思量,终是迈出一步,方向是容勉的房间。

    比起之前在沙土盆内描画字,容勉觉得自己现在有绝大的进步。

    但是此刻握着狼毫笔,就着笔尖,对着宣纸一笔一画地描写字,内心只觉得形如鬼画符盘。

    这笔尖太软了!

    往下深几分,大半个笔尖都压下,黑浓的墨纸在宣纸上浸染出一大片的墨迹,一个字才写了一笔,就占满了一张纸……

    容勉觉得写字比打架还难。

    现代时他只用铜笔或者是圆珠笔,那笔尖硬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可是这狼毫……欺负他啊。

    容勉抓狂地扔了狼毫,转身去寻找自己事先在厨房内找出来的炭块,上次给盼香写的那份单子,便是他先用炭块写了一番,然后费尽心机地又用狼毫笔描画了一阵做成的。

    使用这狼毫笔真正写字,今日还是第一回。

    这第一回他就败下阵来。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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