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莫提等风来 作者:六璃
第3节
楼层到了，雷亦风走出电梯去开门。
雷亦芸跟在他身后走出电梯，又突然很严肃地说了一句：“你最好只是玩玩而已，可别真喜欢男人。”
雷亦风不以为然看着她，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行了姐，你回去吧。”然后“哐！”一声关了门。
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雷亦风无聊至极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就又想起了莫提，想起了他的琴声、他挺直的背影、他做的醒酒汤……
他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贴心很让人觉得舒服的人，可是……他怎么会那么巧的租到那间房子？
雷亦风觉得有些太过蹊跷，可他又是个懒得去深究的人。
他又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匆匆从莫提那出来还没洗漱，于是起身去了卫生间。
下午他换了一身帅气的黑色西装，依然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呼呼的北风像针刺进身体里。
他想来想去没地去，最后来到了许浩班级门口，靠在教学楼走廊的的墙上，很快就引起了很多女生的注意，有的尖叫，有的偷偷拿起手机拍照。
雷亦风丝毫不受影响，专心地等待着他的目标，许浩一出来，他便立马直起身，“陪我去吃饭。”
“理由？”许浩仰头看着他问。
雷亦风笑，“没有。”
许浩黑脸瞪着他半晌，“铁板烧鱿鱼。”
两人吃过晚饭，雷亦风知道许浩喜欢打球，便声称要许浩陪他来到了学校的体育馆。
雷亦风球技不烂，只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总是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占点这个小鲜肉的便宜，所以遭到了许浩的一脸嫌弃。
但他最终还是得逞了，装作要抢球的样子，故意将许浩给扑倒在了篮球场的实木复合地板上。
还好是晚上，体育馆内人很少。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扑倒了，而且许浩也知道雷亦风绝对是故意的！但他毕竟年轻，正处于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还是瞬间血液上涌，整个人就跟火烧着了一样，呼吸骤然加粗。
雷亦风微笑看着他，很无耻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
许浩面色通红看着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是。但很快就变了脸色，类似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事情时的神色。
他不愿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花花公子好像没以前那么讨厌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配合着，明明刚才就可以一把推开他的。
自己真他妈疯了这是！许浩暗骂一声。
雷亦风见他不说话，而且脸上表情似乎有几分厌恶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也许，他真的不喜欢吧……也是，自己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男人。雷亦风自嘲地想着，自觉没趣起了身。
“我刚不是故意的。”雷亦风对他扯出一丝笑。
许浩：“……”
“不早了，回去睡吧，愣头青。”雷亦风说着转身往体育馆外走出去。
回到车里，他本来想回去睡觉的，但是却又想起了自己对莫提说的那句——晚上酒吧见。
本来他觉得反正莫提是要去酒吧上班的，自己去不去对他没任何影响，他也不至于因为这随口的一句话就真的必须要去。
但是想起那间房子，他心里又有了想法，发动车子往酒吧方向开去。
深沉的夜色更衬托出了酒吧内的绚丽浮华。
莫提坐在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安详，演奏着那份特有的低沉悠扬。
雷亦风看了莫提一眼，转身去了自己的专属包间，发现包间的酒桌上竟然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保温盒。
保温盒分三层，一层鱼汤，一层白饭，一层炒菜，旁边还很细心地用餐巾纸垫着摆放着汤匙和筷子。
雷亦风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是莫提准备的，给自己准备的？看了看周围，这是自己的专属包间，放在这不是给自己还能给谁？
他凑上去闻了闻，好香。
可惜，他吃过晚饭了。
雷亦风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又将盒饭叠放好，身体向后倒进沙发背里。
一直到凌晨，酒吧马上关门，雷亦风才出了包间。
酒吧大厅内，人少了很多，莫提正弯腰将他的大提琴收进琴盒内。
雷亦风走过去，“我送你吧。”
莫提拉好琴盒起身，“好。”
走到车前，雷亦风正准备拉开驾驶座的门，莫提却突然一把按住了车门。
“你……？”雷亦风歪歪头，有些不解看着他。
“你坐副驾驶，我来开车。”莫提淡淡说。
雷亦风愣了愣，才慵懒笑笑：“……行，那你可别把车给我开阴沟里去了。”
莫提没回应，嘴角似乎微微动了动。
夜色中，雷亦风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表情，只莫名觉得阴影中他那张清秀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凌厉的感觉。
坐进副驾驶，雷亦风看着莫提线条柔和的侧脸，突然问：“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莫提转头看向他，“什么？”
“……”雷亦风略微迟疑了下，“你别回你租的那间屋子了，我重新给你找个地方。”
“好。”
雷亦风以为他至少会问个为什么，但没想他却是直接就同意了。
“为什么？”
最终却是雷亦风问出了这句话，他定定望着莫提，微眯了眯眼：“为什么你都不问原因就同意？”
“……”莫提面色沉静看着他，不做回应。
雷亦风明白莫提对他好，但是这种好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令他心底突然产生一种不安全感。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接下来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他突然伸手过去一把捏住了莫提的脖子，冷冷盯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得到什么？”
莫提放缓了呼吸，抬眸看着他，语气有些艰难回答：“我以为……你知道……”
雷亦风细长的眸中掠过一抹疑惑，“我该知道什么？”
“知道我……”莫提因呼吸不畅而讲话有点费力，他的眸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里面包含了无尽的深情，认真地看着雷亦风：“……我喜欢你。”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深情，让人丝毫无法怀疑他的真实性，他直视着雷亦风的眼睛，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我喜欢你。
雷亦风的瞳孔猛然一缩，这句话他听到过无数遍，以往听到他都是嗤之一笑。
可是这次，他却在心底琢磨起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雷亦风收回了手，有些歉意的看着莫提：“刚才对不起。”
莫提咳了两声，挺直背，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并不理会他的歉意，而是问：“你说的地方在哪？”
雷亦风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从这边直开出去，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右拐。”
这套房子离酒吧很近，是他以前买来住的，对面的房子是严总裁的，严总裁后来搬去了a大附近，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太无聊，于是也跟着过去又买了对面的房子。
如今他想买回妈妈的那套房子，所以便想将莫提安置在这里。
“你今晚就住这吧，明天再将东西搬过来。”雷亦风开门打开了灯说。
莫提将大提琴盒靠放在了客厅的墙上，起身看着他，紧抿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好。”
这大概是雷亦风第一次真正看到莫提笑，那一抹笑很轻很淡，如月光轻洒林间，清冷飘渺，仿佛风微微一吹就会散去。
雷亦风看着他，脸竟不自觉有些发烫。
想起了被自己刻意略过去的那句——我喜欢你。
他又开始忍不住琢磨，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
为什么说这话的不是许浩？
他感觉自己喜欢的人好像是许浩啊，他心底潜意识希望自己第一次当真的那句喜欢也能够是许浩说给自己的。
可是……
人性就是贱吧！雷亦风想，眼前的不珍惜，却偏偏要惦记着对自己不屑一顾的。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两米，虽然各怀心思，但气氛却还是微妙的有点暧昧起来。
“……很晚了，你早点睡。”还是雷亦风率先打破了气氛，将钥匙取下来放到了茶几上，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句：“你尽快把自己东西都搬过来吧。”
“好。”莫提对着他的背影声音平稳道，橘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淡淡的光晕……
☆、 第八章
富丽堂皇的雷家别墅，三楼书房内。
严家勤面色威严地坐在精雕细刻的红木书桌后，目光沉稳地看着雷亦风，“老冉家的女儿你见过了？”
“嗯。”雷亦风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有空多和她联络，春节后给你们举行订婚仪式。”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常小事般，但雷亦风的表情却瞬间扭曲起来，“什么？！……我不同意！”
雷家勤没有理会他，低头翻开书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想都别想，”雷亦风冷笑，“除非你不嫌丢人，到时候绑着我去。”
雷家勤的目光依然驻足在手中的文件上，似乎根本对雷亦风的抗议不屑一闻。
“凭什么？你凭什么要干涉我的个人事情？”雷亦风心底燃起一团火，烧得他眼眶都有些微红，甚至口不择言：
“你觉得谁好，那你自己去娶回来啊！非塞给我干什么？！”
“混账东西！”雷家勤猛然拍下手中文件，起身，“你心里还有没有当我是你父亲？！”
“父亲？”雷亦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光直视着他，“你有当我是你儿子吗？”
他几乎是对着雷家勤吼出来的：“你关心过我，在意过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了解过我吗？啊？”
雷家勤平稳的目光微微有所起伏，面色却依旧平静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威慑感，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良久又缓缓坐在了红木书椅上，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了书椅扶手上，“我们做个交换？”
雷亦风漠然看着他，不作回应。
“你不想娶老冉家女儿，可以,从明天起给我去公司上班。”雷家勤徐徐说出交换条件，目光笃定看着他。
“……”雷亦风眸光微微起伏，他在心底暗忖着。
他是绝对不会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如果再不答应交换条件，他想象的到会有什么后果——没收掉他现在所有的一切车子，房子，冻结他的银行卡。
如果换做以前，他毫不在意，可能二话不说甩头就走人，但是现在，他有所顾忌。
他现在需要钱来买回那间房子，需要房子来安置莫提。
以前他没勇气再去那里，但当他再次踏进那间房子时，他就想重新买回来，他想让她得到安宁，不想有任何人再去打扰到她。
“好，我明天去公司。”沉默良久，雷亦风终于回应。
雷家勤直起身，低头再次拿起书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明天去了直接找魏叔。”
雷亦风没回应，直接转身出了书房。
莫提的做事效率很高，雷亦风下午去的时候他已经搬出了那间房子，而且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雷亦风早找人查出了这间房现主人的资料。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所以很顺利的就完成了交易。
他找人重新换了锁，在桌上摆了她的牌位，买了几束花摆在了牌位前。
做好这一切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释然了很多，那种心悸窒息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走下楼的时候，也已经晚上七点多，他还没吃晚饭。
想起昨晚放在自己专属包间桌上的饭，他没吃，也没管，就那样扔在了桌子上，他不禁开始猜想莫提会不会生气，今天还会给自己准备吗？
他开车去了酒吧，进去的时候台上是一个妖艳的跳钢管舞的女人，女人柔软的身肢贴着钢管，正做着一些充满诱惑甚至有些放荡的动作。
真他妈恶俗！雷亦风在心底骂了一声，他突然觉得莫提不该呆在这里，他身上特有的气质与这里是完全不搭调的。
这里的包间不分等级一般都是不会锁的，他打开门的时候，恰好碰到莫提提着昨天那个蓝色的保温饭盒出来，而桌上摆着一个黑色带花纹的，旁边依旧细心地用餐巾纸垫着，上面摆放着餐具。
雷亦风没想到会恰好碰到，有些尴尬，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你家饭盒挺多啊。”
说完顿时感觉更尴尬，操！自己这他妈说的什么跟什么。
莫提似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言简回答：“不多，就两个。”
雷亦风：“……”
莫提身子略微往左移了下，准备越过雷亦风朝外走去。
“等一下……”
擦肩而过时，雷亦风突然伸手扯住了他胳膊，“你别去拉琴了。”
莫提回头，眸光沉静看着他。
“你这么细心应该很适合做副手，你……”雷亦风看着他，似乎有些迟疑，“愿意帮我吗？”
莫提紧抿着的嘴角微微勾起，抬起左手覆在了雷亦风扯着自己右胳膊的手上，“你的要求我都愿意。”
雷亦风脑子轰得一下，乱作一锅粥，仿佛被电击般猛地一下抽回手，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背对着他，“你今晚早点回去吧，我明早去接你。”
“好。”莫提淡淡应了一声，关上门离开。
乘风集团总公司，六楼财务副总监办公室。
魏叔指着桌子上厚厚一叠文件夹，微微欠身恭敬道：“少爷，上午你先大概翻阅下这些文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何秘书，我下午再过来。”
“嗯。”雷亦风点头，道：“魏叔，你以后别叫我少爷了，直接叫亦风吧。还有，我想让他做我助理。”
魏叔微微侧目瞥了一眼站在雷亦风身旁看似清瘦的年轻人，带着皱纹的眼角含笑道：“好。”
然后转身对站在一旁的何秘书交待了几句后离开。
何秘书是魏叔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虽是女性但工作能力一点不比男人逊色，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雷亦风虽名义上只是个财务副总监，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集团未来掌舵人。
乘风集团虽是股份制，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份都在雷家勤手里，他是整个集团的董事长兼ceo——真正的掌权人和所有者。
雷家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眼前这位雷大少爷，能够被派到他身边，何秘书既庆幸又惶恐，忙上前恭敬道：“雷副总监好。”
“嗯。”雷亦风坐到办公桌后，微微点头应了一声，看着一桌子的文件，英挺的眉皱了起来，他抬头有些烦躁地看了看莫提。
莫提面无表情走过去，弯腰拿起最上面一个文件夹，翻开放到他面前，淡淡道：“你每页看5秒大概也得两个多小时才能看完，所以现在抓紧时间看吧。”
雷亦风：“……”
心说我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监督我的啊。
雷家大少爷终于来公司了的这件事虽然并没有人刻意去宣扬，但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乘风集团总公司内部。
人人都心知肚明，也都想亲眼目睹下这位数百亿集团未来接班人的真容。
中午休息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从副总监办公室前走过，有意无意地透过玻璃门往内瞟几眼。
雷亦风懒得在意，脚往办公桌上一搭，头靠在办公椅上闭起了眼睛，看了一上午的文件，可把雷公子给累惨了。
莫提来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他的听力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即使隔着一堵墙，也能清楚地听到走廊上的窃窃议论声。
议论的话题无非都是关于雷家大少爷的。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这边走来，莫提微微皱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
“好久不见，小莫。”来人随手反锁了茶水间的门，对着莫提微笑道。
莫提冷淡看着他，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起伏：“好久不见，官总监。”
官总监黑框眼镜后的眸明显暗了暗，走向莫提，伸手似乎想要去触碰一下他的发丝，“你是来帮我的对吧？”
莫提迅速一把抓住他的手并甩开，冷冷道：“官总监，我想我们平时还是少接触的好。”
说完越过他径直走向了茶水间门口，去洗手间用冷水浇了把脸，却又无意听到了厕所隔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又是关于雷亦风的。
午休时间来往的人很少。
那人大概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一般人是听不清的，但莫提却听得清清楚楚。
——“老天真他妈不公平啊，雷家那个花花公子一来就当上财务副总监，果然是个拼爹的社会……听说私下生活混乱得很，据说玩男人，长成那样一看就是欠操的，真他妈恶心……这雷家以后估计得败在这花花公子手里了……”
莫提不动声色站着，眸光微眯了眯，看到了一旁地上的洁厕剂和甩拖把的桶，桶里的脏水保洁工大概忘了倒掉，莫提走过去将洁厕剂全部倒进桶里，然后提起桶，从厕所隔间的上方“哗啦”一下全倒了进去。
脏水混合着洁厕剂难闻的臭味瞬间从隔间里弥漫出来，熏得人恶心反胃，几乎快要窒息。
隔间里立马传出杀猪般的一声，“操——！他妈谁这么缺德啊？！”
莫提将桶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住隔间门板，声音冰冷缓缓道：“下次再让我听到有人私下议论我们雷副总监，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隔间内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那人慌乱发抖的呼吸。
莫提收回了踩在门板上的脚，静谧的眸中闪过一抹嘲讽，转身去洗手池边重新洗了手。
大概自从英国留学回来，雷亦风有两年多没再碰过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了，一上午看得他头昏眼花，加上以往生活作息不规律，在被莫提盯着看完那些文件后，他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睡着了。
何秘书特意去高档餐厅给他订来的午餐也没来得及吃，就这样脚搭在办公桌上，身体靠着椅背睡着了。
隆冬的气温很冷，室内虽然空调开得很足，但睡着了还是会容易着凉。
莫提进来看到他奇特的睡姿，觉得有些好笑，甚至在想他要是从椅子上掉下来，醒来会是怎样一副懵懂好笑的样子。
雷亦风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英俊且很魅惑的好看。
莫提挺直背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良久，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过去，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 第九章
元旦的前一天。
按照惯例，节日的前一天晚上，各个部门都要组织年终大聚餐。
雷亦风本来是不屑去的，但魏叔一早就交待好何秘书让他必须去，免得被人背后批架子大。
何秘书苦口婆心劝说了半天也不见管用，只好求助莫助理。
最后看在莫助理的面子上，雷大少爷才勉强同意。
财务部的第一负责人是官总监，但人人都心知肚明，雷亦风才是整个财务部的头号大人物。
晚宴上，有人诚惶诚恐，有人各种殷勤、巴结，雷亦风很反感这些，他有些烦躁地皱眉看了看四周。
“雷副总监，您是不是找莫助理？”何秘书忙问。
“嗯，他去哪了？”
“莫助理好像往洗手间方向去了。”何秘书回答。
……
莫提察觉到了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径直走向了洗手间旁边的吸烟室。
“小莫……”身后人跟了进来。
莫提笔直站在吸烟室的中间，没有回头。
“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是来帮我的对吗？”
莫提背对着他，没有直面回答，转而说：“你放心，官家对我的恩德我是不会忘记的。”
“那为什么，我怎么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不用看懂。”莫提淡淡说，光影下，他的背影清瘦而又有几分冷冽。
他是本该帮他的，可是事情的发展方向却是难以控制的……
雷亦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往这边走来。
莫提微微皱眉。
“怎么这些天，我看到的都是你对那个花花公子尽心尽力的好，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官总监上前，从背后环住了莫提的腰，“你知道我看到这些心里有多妒忌吗？——几乎快要发狂。”
莫提一把扯开他的手，转身面对着他，冷冷说：“官华，这么多年难道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确？我对你只有兄弟，或者也可以说是主仆情义，我想你该明白，也该自重。”
官总监眼底掠过一抹悲伤，往后一步摊手道：“好，我自重，但我希望你也不要爱上别人。”
莫提没有回应他。
这时外面走廊传来了雷亦风的声音：“莫提？”
他是不会想到莫提会在吸烟室的。在洗手间门口喊了一声，不见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开始挨个敲厕所门。
莫提的瞳孔微微一缩，越过官华径直向外走去。
“你在意他？”官华注意到了他眼中细微的变化，有些不敢置信地对着他的背影问。
莫提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轻手关了吸烟室的门，走向隔壁的洗手间。
“亦风。”莫提笔直站着洗手间门口喊了一声，喊完又突然觉得自己喊得太过亲密，忙又改口：“雷副总监。”
雷亦风回头不满看着他，“你刚去哪了？”
“随便出来走了走。”
雷亦风歪头微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会，走过去勾了勾唇：“我想回去了，你跟我一起。”
“好。”
酒店外其实是很冷的，而且飘着雪花。
但雷大少爷向来喜欢耍性子，非要拉着莫提在这冬夜的街上陪他吹吹冷风。
莫提皱眉看着他那一身单薄的西装，最终只好将自己的围巾手套帽子统统都给他。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雷亦风走在前面，背对着他又问。
莫提挺直背缓缓跟在他身后，眸光微微起伏着，良久淡淡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哦。”雷亦风走在前面踩着雪，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前面一个身材挺拔的男生正扶着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女生。
女生似乎喝醉了的样子。
雷亦风盯着他们的背影，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喊了声：“喂——！”
男生身子一顿，停步回头，似乎有些尴尬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雷亦风走过去，瞥了一眼靠在许浩肩上醉醺醺的女生，故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女朋友？”
“不是。”许浩回答，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班级聚会，她喝多了，班长让我送一下。”
“哦，那我帮你一起送。”雷亦风笑笑，回头对着莫提：“你去把车开过来。”
莫提站在不远处，目光在许浩身上扫了一眼，转身返了回去。
莫提开车，雷亦风坐副驾驶，许浩和女生坐在后面。
一路沉默着。
送完女生，又将许浩直接送到了他家楼下。
许浩下了车，雷亦风也跟了下去。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谢谢。”许浩开口，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外面冷，你赶紧回车里去吧。”
雷亦风低头笑了笑，“好。”
他刚迈开步子，却又听到了身后人喊他的名字。
“雷亦风。”
他停步回头看着他，“怎么？”
“你一直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感觉，那你呢？”
许浩说完，直直盯着雷亦风，可惜雷亦风是背光站着的，他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阴影中，雷亦风愣了愣，下意识般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子。
车子里，莫提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骤然握紧，他迅速打开了车门。
雷亦风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许浩，但为什么现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脑子里混乱着，嘴巴张了张：“我……”
“不早了，该回去了。”莫提快步过去打断了他。
雷亦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莫提，又看向了许浩：“……那我走了，晚安。”
晚安……
站在雷亦风身旁，莫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一种很不好的情绪陡然从心底升起。
他曾因为他的一句晚安而感觉暖心，但现在看来，原来那人不过是随口而已。
想想，竟觉得自己还有些可笑。
红色的车子在夜色中行驶着。
雷亦风莫名觉得车内的气压有点低，他转头看着莫提阴影中的侧脸，竟隐隐觉得有几分冷冽。
两人一路沉默。
元旦三天假后，莫提请假了。
本来第一天雷亦风就很不习惯了，但想想他可能自己或者家里有什么事情，也就没去多问。
但整整一周过去了，莫提还是没来，让何秘书给他打电话竟然也不接，雷亦风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雷亦风就扔下文件，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雷亦风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落到了街边的一个咖啡店橱窗上。
透过玻璃橱窗，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那人对面还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两人似乎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雷亦风侧头目光定定地望着那边，他说不出心里具体是什么感觉，就是莫名觉得不爽，很不爽！
路口的绿灯亮起，排在后面的汽车“嘟嘟——”按起了喇叭。
雷亦风内心操了一声，收回视线，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出去转了个弯，又开了回来，停在了咖啡店不远处的路边。
通过反镜，他看到莫提和那女人从咖啡店出来，那女人亲密地挽着莫提胳膊笑得一脸兴奋。
他看到他们的背影走进了一家酒店，过了很久也不见出来。
开房——！
雷亦风脑子里下意识蹭出了这两个字，心底猛然蹿起一股火。
原来，他不上班就是为了去约会，为了去和女人开房！
还说什么喜欢，都他妈是假的，假的！
雷亦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冲进酒店去质问的冲动。
他是想去质问的，但是他有什么理由去质问，以什么身份去质问？
难道就因为员工没上班而是去约会开房了，领导就亲自跑去兴师问罪？……太不至于。
莫提是说过喜欢他，但自己也没回应他呀，那他和别人上床关自己什么事？
雷亦风烦躁地想着，用力在车子里狠狠踹了一脚，重新发动车子，直接开去了酒吧。
这个时间酒吧还没什么人，刘经理忙上前，“雷少，听说你去总公司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屑来这家小酒吧了呢。”
雷亦风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包间。
刘经理见他心情不好，忙叫人备了些小菜和酒给端了过去。
雷亦风没有吃一口菜，酒一杯接着一杯，又打电话让刘经理找来两个美女，而且特意指明必须是要金发碧眼的。
他当时的想法是，不就是女人嘛，你找我也找，而且我还要比你多一个，他以为这样自己心里就能平衡点，就能舒畅点。
两个身材高挑，胸大腿长的金发美女各坐一边，雷亦风左拥右抱，酒一杯接着一杯。
但他妈怎么心情还是这么不爽呢？不爽到极致！
他又不禁想起莫提，莫提对他那么好，上班的时候每天会专门给他做好早餐带到公司，会每天规定他喝咖啡的量，会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买水果，下午将鲜榨好的果汁端到他面前，会在冷的时候将帽子围巾给他，会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又去和女人开房呢？
雷亦风越想越恼火，猛然用力一把推开两边的美女，“去去去，都他妈给我滚一边去。”
又一个人独自喝了好一会闷酒，雷亦风起身有些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
他给莫提住的那套公寓就在酒吧附近，开车不到两分钟就到了。
上楼，开门，进去直接慵懒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21:46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难道是准备和那女人缠绵一夜？
雷亦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莫提和那女人滚在床单上的情景。
无名的怒火烧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发烫。加上空腹喝了那么多酒，身体也开始难受起来，头痛，胃里翻江倒海。
莫提推开门的时候，雷亦风正躺在沙发上痛苦地翻转着。
他走过去时的脚步是平稳的，但脸上的担忧却是难以掩饰的。
“亦风……”莫提皱眉走到沙发前喊了一声。
雷亦风微微睁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强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你还舍得回来啊？”
莫提弯腰将他从沙发上扶起来，“我扶你去卧室床上。”
“不用……”雷亦风想推开他，但身体却软塌塌的没有力气，只能任凭莫提将他半扶半抗到了卧室床上。
莫提一手将他扶坐在床上，一手快速地扯掉了他的外套，然后将他放倒在床上……
雷亦风迷蒙着眼睛看着他给自己擦脸，擦手，调整好枕头位置，盖好被子，离开，过了一会又端着一碗汤进来，将自己半扶到怀里，舀了一勺汤递到自己嘴边。
心底很多情绪突然一下子就在这时翻涌上来，雷亦风猛地一下伸手打掉了嘴边的勺子。
“当啷！”一声，白色的陶瓷勺子从莫提手中划出，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第3节
恋耽美
第3节
楼层到了，雷亦风走出电梯去开门。
雷亦芸跟在他身后走出电梯，又突然很严肃地说了一句：“你最好只是玩玩而已，可别真喜欢男人。”
雷亦风不以为然看着她，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行了姐，你回去吧。”然后“哐！”一声关了门。
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雷亦风无聊至极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就又想起了莫提，想起了他的琴声、他挺直的背影、他做的醒酒汤……
他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贴心很让人觉得舒服的人，可是……他怎么会那么巧的租到那间房子？
雷亦风觉得有些太过蹊跷，可他又是个懒得去深究的人。
他又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匆匆从莫提那出来还没洗漱，于是起身去了卫生间。
下午他换了一身帅气的黑色西装，依然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呼呼的北风像针刺进身体里。
他想来想去没地去，最后来到了许浩班级门口，靠在教学楼走廊的的墙上，很快就引起了很多女生的注意，有的尖叫，有的偷偷拿起手机拍照。
雷亦风丝毫不受影响，专心地等待着他的目标，许浩一出来，他便立马直起身，“陪我去吃饭。”
“理由？”许浩仰头看着他问。
雷亦风笑，“没有。”
许浩黑脸瞪着他半晌，“铁板烧鱿鱼。”
两人吃过晚饭，雷亦风知道许浩喜欢打球，便声称要许浩陪他来到了学校的体育馆。
雷亦风球技不烂，只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总是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占点这个小鲜肉的便宜，所以遭到了许浩的一脸嫌弃。
但他最终还是得逞了，装作要抢球的样子，故意将许浩给扑倒在了篮球场的实木复合地板上。
还好是晚上，体育馆内人很少。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扑倒了，而且许浩也知道雷亦风绝对是故意的！但他毕竟年轻，正处于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还是瞬间血液上涌，整个人就跟火烧着了一样，呼吸骤然加粗。
雷亦风微笑看着他，很无耻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
许浩面色通红看着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是。但很快就变了脸色，类似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事情时的神色。
他不愿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花花公子好像没以前那么讨厌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配合着，明明刚才就可以一把推开他的。
自己真他妈疯了这是！许浩暗骂一声。
雷亦风见他不说话，而且脸上表情似乎有几分厌恶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也许，他真的不喜欢吧……也是，自己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男人。雷亦风自嘲地想着，自觉没趣起了身。
“我刚不是故意的。”雷亦风对他扯出一丝笑。
许浩：“……”
“不早了，回去睡吧，愣头青。”雷亦风说着转身往体育馆外走出去。
回到车里，他本来想回去睡觉的，但是却又想起了自己对莫提说的那句——晚上酒吧见。
本来他觉得反正莫提是要去酒吧上班的，自己去不去对他没任何影响，他也不至于因为这随口的一句话就真的必须要去。
但是想起那间房子，他心里又有了想法，发动车子往酒吧方向开去。
深沉的夜色更衬托出了酒吧内的绚丽浮华。
莫提坐在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安详，演奏着那份特有的低沉悠扬。
雷亦风看了莫提一眼，转身去了自己的专属包间，发现包间的酒桌上竟然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保温盒。
保温盒分三层，一层鱼汤，一层白饭，一层炒菜，旁边还很细心地用餐巾纸垫着摆放着汤匙和筷子。
雷亦风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是莫提准备的，给自己准备的？看了看周围，这是自己的专属包间，放在这不是给自己还能给谁？
他凑上去闻了闻，好香。
可惜，他吃过晚饭了。
雷亦风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又将盒饭叠放好，身体向后倒进沙发背里。
一直到凌晨，酒吧马上关门，雷亦风才出了包间。
酒吧大厅内，人少了很多，莫提正弯腰将他的大提琴收进琴盒内。
雷亦风走过去，“我送你吧。”
莫提拉好琴盒起身，“好。”
走到车前，雷亦风正准备拉开驾驶座的门，莫提却突然一把按住了车门。
“你……？”雷亦风歪歪头，有些不解看着他。
“你坐副驾驶，我来开车。”莫提淡淡说。
雷亦风愣了愣，才慵懒笑笑：“……行，那你可别把车给我开阴沟里去了。”
莫提没回应，嘴角似乎微微动了动。
夜色中，雷亦风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表情，只莫名觉得阴影中他那张清秀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凌厉的感觉。
坐进副驾驶，雷亦风看着莫提线条柔和的侧脸，突然问：“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莫提转头看向他，“什么？”
“……”雷亦风略微迟疑了下，“你别回你租的那间屋子了，我重新给你找个地方。”
“好。”
雷亦风以为他至少会问个为什么，但没想他却是直接就同意了。
“为什么？”
最终却是雷亦风问出了这句话，他定定望着莫提，微眯了眯眼：“为什么你都不问原因就同意？”
“……”莫提面色沉静看着他，不做回应。
雷亦风明白莫提对他好，但是这种好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令他心底突然产生一种不安全感。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接下来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他突然伸手过去一把捏住了莫提的脖子，冷冷盯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得到什么？”
莫提放缓了呼吸，抬眸看着他，语气有些艰难回答：“我以为……你知道……”
雷亦风细长的眸中掠过一抹疑惑，“我该知道什么？”
“知道我……”莫提因呼吸不畅而讲话有点费力，他的眸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里面包含了无尽的深情，认真地看着雷亦风：“……我喜欢你。”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深情，让人丝毫无法怀疑他的真实性，他直视着雷亦风的眼睛，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我喜欢你。
雷亦风的瞳孔猛然一缩，这句话他听到过无数遍，以往听到他都是嗤之一笑。
可是这次，他却在心底琢磨起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雷亦风收回了手，有些歉意的看着莫提：“刚才对不起。”
莫提咳了两声，挺直背，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并不理会他的歉意，而是问：“你说的地方在哪？”
雷亦风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从这边直开出去，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右拐。”
这套房子离酒吧很近，是他以前买来住的，对面的房子是严总裁的，严总裁后来搬去了a大附近，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太无聊，于是也跟着过去又买了对面的房子。
如今他想买回妈妈的那套房子，所以便想将莫提安置在这里。
“你今晚就住这吧，明天再将东西搬过来。”雷亦风开门打开了灯说。
莫提将大提琴盒靠放在了客厅的墙上，起身看着他，紧抿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好。”
这大概是雷亦风第一次真正看到莫提笑，那一抹笑很轻很淡，如月光轻洒林间，清冷飘渺，仿佛风微微一吹就会散去。
雷亦风看着他，脸竟不自觉有些发烫。
想起了被自己刻意略过去的那句——我喜欢你。
他又开始忍不住琢磨，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
为什么说这话的不是许浩？
他感觉自己喜欢的人好像是许浩啊，他心底潜意识希望自己第一次当真的那句喜欢也能够是许浩说给自己的。
可是……
人性就是贱吧！雷亦风想，眼前的不珍惜，却偏偏要惦记着对自己不屑一顾的。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两米，虽然各怀心思，但气氛却还是微妙的有点暧昧起来。
“……很晚了，你早点睡。”还是雷亦风率先打破了气氛，将钥匙取下来放到了茶几上，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句：“你尽快把自己东西都搬过来吧。”
“好。”莫提对着他的背影声音平稳道，橘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淡淡的光晕……
☆、 第八章
富丽堂皇的雷家别墅，三楼书房内。
严家勤面色威严地坐在精雕细刻的红木书桌后，目光沉稳地看着雷亦风，“老冉家的女儿你见过了？”
“嗯。”雷亦风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有空多和她联络，春节后给你们举行订婚仪式。”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常小事般，但雷亦风的表情却瞬间扭曲起来，“什么？！……我不同意！”
雷家勤没有理会他，低头翻开书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想都别想，”雷亦风冷笑，“除非你不嫌丢人，到时候绑着我去。”
雷家勤的目光依然驻足在手中的文件上，似乎根本对雷亦风的抗议不屑一闻。
“凭什么？你凭什么要干涉我的个人事情？”雷亦风心底燃起一团火，烧得他眼眶都有些微红，甚至口不择言：
“你觉得谁好，那你自己去娶回来啊！非塞给我干什么？！”
“混账东西！”雷家勤猛然拍下手中文件，起身，“你心里还有没有当我是你父亲？！”
“父亲？”雷亦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光直视着他，“你有当我是你儿子吗？”
他几乎是对着雷家勤吼出来的：“你关心过我，在意过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了解过我吗？啊？”
雷家勤平稳的目光微微有所起伏，面色却依旧平静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威慑感，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良久又缓缓坐在了红木书椅上，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了书椅扶手上，“我们做个交换？”
雷亦风漠然看着他，不作回应。
“你不想娶老冉家女儿，可以,从明天起给我去公司上班。”雷家勤徐徐说出交换条件，目光笃定看着他。
“……”雷亦风眸光微微起伏，他在心底暗忖着。
他是绝对不会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如果再不答应交换条件，他想象的到会有什么后果——没收掉他现在所有的一切车子，房子，冻结他的银行卡。
如果换做以前，他毫不在意，可能二话不说甩头就走人，但是现在，他有所顾忌。
他现在需要钱来买回那间房子，需要房子来安置莫提。
以前他没勇气再去那里，但当他再次踏进那间房子时，他就想重新买回来，他想让她得到安宁，不想有任何人再去打扰到她。
“好，我明天去公司。”沉默良久，雷亦风终于回应。
雷家勤直起身，低头再次拿起书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明天去了直接找魏叔。”
雷亦风没回应，直接转身出了书房。
莫提的做事效率很高，雷亦风下午去的时候他已经搬出了那间房子，而且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雷亦风早找人查出了这间房现主人的资料。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所以很顺利的就完成了交易。
他找人重新换了锁，在桌上摆了她的牌位，买了几束花摆在了牌位前。
做好这一切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释然了很多，那种心悸窒息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走下楼的时候，也已经晚上七点多，他还没吃晚饭。
想起昨晚放在自己专属包间桌上的饭，他没吃，也没管，就那样扔在了桌子上，他不禁开始猜想莫提会不会生气，今天还会给自己准备吗？
他开车去了酒吧，进去的时候台上是一个妖艳的跳钢管舞的女人，女人柔软的身肢贴着钢管，正做着一些充满诱惑甚至有些放荡的动作。
真他妈恶俗！雷亦风在心底骂了一声，他突然觉得莫提不该呆在这里，他身上特有的气质与这里是完全不搭调的。
这里的包间不分等级一般都是不会锁的，他打开门的时候，恰好碰到莫提提着昨天那个蓝色的保温饭盒出来，而桌上摆着一个黑色带花纹的，旁边依旧细心地用餐巾纸垫着，上面摆放着餐具。
雷亦风没想到会恰好碰到，有些尴尬，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你家饭盒挺多啊。”
说完顿时感觉更尴尬，操！自己这他妈说的什么跟什么。
莫提似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言简回答：“不多，就两个。”
雷亦风：“……”
莫提身子略微往左移了下，准备越过雷亦风朝外走去。
“等一下……”
擦肩而过时，雷亦风突然伸手扯住了他胳膊，“你别去拉琴了。”
莫提回头，眸光沉静看着他。
“你这么细心应该很适合做副手，你……”雷亦风看着他，似乎有些迟疑，“愿意帮我吗？”
莫提紧抿着的嘴角微微勾起，抬起左手覆在了雷亦风扯着自己右胳膊的手上，“你的要求我都愿意。”
雷亦风脑子轰得一下，乱作一锅粥，仿佛被电击般猛地一下抽回手，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背对着他，“你今晚早点回去吧，我明早去接你。”
“好。”莫提淡淡应了一声，关上门离开。
乘风集团总公司，六楼财务副总监办公室。
魏叔指着桌子上厚厚一叠文件夹，微微欠身恭敬道：“少爷，上午你先大概翻阅下这些文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何秘书，我下午再过来。”
“嗯。”雷亦风点头，道：“魏叔，你以后别叫我少爷了，直接叫亦风吧。还有，我想让他做我助理。”
魏叔微微侧目瞥了一眼站在雷亦风身旁看似清瘦的年轻人，带着皱纹的眼角含笑道：“好。”
然后转身对站在一旁的何秘书交待了几句后离开。
何秘书是魏叔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虽是女性但工作能力一点不比男人逊色，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雷亦风虽名义上只是个财务副总监，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集团未来掌舵人。
乘风集团虽是股份制，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份都在雷家勤手里，他是整个集团的董事长兼ceo——真正的掌权人和所有者。
雷家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眼前这位雷大少爷，能够被派到他身边，何秘书既庆幸又惶恐，忙上前恭敬道：“雷副总监好。”
“嗯。”雷亦风坐到办公桌后，微微点头应了一声，看着一桌子的文件，英挺的眉皱了起来，他抬头有些烦躁地看了看莫提。
莫提面无表情走过去，弯腰拿起最上面一个文件夹，翻开放到他面前，淡淡道：“你每页看5秒大概也得两个多小时才能看完，所以现在抓紧时间看吧。”
雷亦风：“……”
心说我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监督我的啊。
雷家大少爷终于来公司了的这件事虽然并没有人刻意去宣扬，但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乘风集团总公司内部。
人人都心知肚明，也都想亲眼目睹下这位数百亿集团未来接班人的真容。
中午休息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从副总监办公室前走过，有意无意地透过玻璃门往内瞟几眼。
雷亦风懒得在意，脚往办公桌上一搭，头靠在办公椅上闭起了眼睛，看了一上午的文件，可把雷公子给累惨了。
莫提来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他的听力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即使隔着一堵墙，也能清楚地听到走廊上的窃窃议论声。
议论的话题无非都是关于雷家大少爷的。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这边走来，莫提微微皱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
“好久不见，小莫。”来人随手反锁了茶水间的门，对着莫提微笑道。
莫提冷淡看着他，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起伏：“好久不见，官总监。”
官总监黑框眼镜后的眸明显暗了暗，走向莫提，伸手似乎想要去触碰一下他的发丝，“你是来帮我的对吧？”
莫提迅速一把抓住他的手并甩开，冷冷道：“官总监，我想我们平时还是少接触的好。”
说完越过他径直走向了茶水间门口，去洗手间用冷水浇了把脸，却又无意听到了厕所隔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又是关于雷亦风的。
午休时间来往的人很少。
那人大概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一般人是听不清的，但莫提却听得清清楚楚。
——“老天真他妈不公平啊，雷家那个花花公子一来就当上财务副总监，果然是个拼爹的社会……听说私下生活混乱得很，据说玩男人，长成那样一看就是欠操的，真他妈恶心……这雷家以后估计得败在这花花公子手里了……”
莫提不动声色站着，眸光微眯了眯，看到了一旁地上的洁厕剂和甩拖把的桶，桶里的脏水保洁工大概忘了倒掉，莫提走过去将洁厕剂全部倒进桶里，然后提起桶，从厕所隔间的上方“哗啦”一下全倒了进去。
脏水混合着洁厕剂难闻的臭味瞬间从隔间里弥漫出来，熏得人恶心反胃，几乎快要窒息。
隔间里立马传出杀猪般的一声，“操——！他妈谁这么缺德啊？！”
莫提将桶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住隔间门板，声音冰冷缓缓道：“下次再让我听到有人私下议论我们雷副总监，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隔间内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那人慌乱发抖的呼吸。
莫提收回了踩在门板上的脚，静谧的眸中闪过一抹嘲讽，转身去洗手池边重新洗了手。
大概自从英国留学回来，雷亦风有两年多没再碰过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了，一上午看得他头昏眼花，加上以往生活作息不规律，在被莫提盯着看完那些文件后，他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睡着了。
何秘书特意去高档餐厅给他订来的午餐也没来得及吃，就这样脚搭在办公桌上，身体靠着椅背睡着了。
隆冬的气温很冷，室内虽然空调开得很足，但睡着了还是会容易着凉。
莫提进来看到他奇特的睡姿，觉得有些好笑，甚至在想他要是从椅子上掉下来，醒来会是怎样一副懵懂好笑的样子。
雷亦风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英俊且很魅惑的好看。
莫提挺直背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良久，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过去，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 第九章
元旦的前一天。
按照惯例，节日的前一天晚上，各个部门都要组织年终大聚餐。
雷亦风本来是不屑去的，但魏叔一早就交待好何秘书让他必须去，免得被人背后批架子大。
何秘书苦口婆心劝说了半天也不见管用，只好求助莫助理。
最后看在莫助理的面子上，雷大少爷才勉强同意。
财务部的第一负责人是官总监，但人人都心知肚明，雷亦风才是整个财务部的头号大人物。
晚宴上，有人诚惶诚恐，有人各种殷勤、巴结，雷亦风很反感这些，他有些烦躁地皱眉看了看四周。
“雷副总监，您是不是找莫助理？”何秘书忙问。
“嗯，他去哪了？”
“莫助理好像往洗手间方向去了。”何秘书回答。
……
莫提察觉到了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径直走向了洗手间旁边的吸烟室。
“小莫……”身后人跟了进来。
莫提笔直站在吸烟室的中间，没有回头。
“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是来帮我的对吗？”
莫提背对着他，没有直面回答，转而说：“你放心，官家对我的恩德我是不会忘记的。”
“那为什么，我怎么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不用看懂。”莫提淡淡说，光影下，他的背影清瘦而又有几分冷冽。
他是本该帮他的，可是事情的发展方向却是难以控制的……
雷亦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往这边走来。
莫提微微皱眉。
“怎么这些天，我看到的都是你对那个花花公子尽心尽力的好，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官总监上前，从背后环住了莫提的腰，“你知道我看到这些心里有多妒忌吗？——几乎快要发狂。”
莫提一把扯开他的手，转身面对着他，冷冷说：“官华，这么多年难道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确？我对你只有兄弟，或者也可以说是主仆情义，我想你该明白，也该自重。”
官总监眼底掠过一抹悲伤，往后一步摊手道：“好，我自重，但我希望你也不要爱上别人。”
莫提没有回应他。
这时外面走廊传来了雷亦风的声音：“莫提？”
他是不会想到莫提会在吸烟室的。在洗手间门口喊了一声，不见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开始挨个敲厕所门。
莫提的瞳孔微微一缩，越过官华径直向外走去。
“你在意他？”官华注意到了他眼中细微的变化，有些不敢置信地对着他的背影问。
莫提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轻手关了吸烟室的门，走向隔壁的洗手间。
“亦风。”莫提笔直站着洗手间门口喊了一声，喊完又突然觉得自己喊得太过亲密，忙又改口：“雷副总监。”
雷亦风回头不满看着他，“你刚去哪了？”
“随便出来走了走。”
雷亦风歪头微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会，走过去勾了勾唇：“我想回去了，你跟我一起。”
“好。”
酒店外其实是很冷的，而且飘着雪花。
但雷大少爷向来喜欢耍性子，非要拉着莫提在这冬夜的街上陪他吹吹冷风。
莫提皱眉看着他那一身单薄的西装，最终只好将自己的围巾手套帽子统统都给他。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雷亦风走在前面，背对着他又问。
莫提挺直背缓缓跟在他身后，眸光微微起伏着，良久淡淡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哦。”雷亦风走在前面踩着雪，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前面一个身材挺拔的男生正扶着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女生。
女生似乎喝醉了的样子。
雷亦风盯着他们的背影，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喊了声：“喂——！”
男生身子一顿，停步回头，似乎有些尴尬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雷亦风走过去，瞥了一眼靠在许浩肩上醉醺醺的女生，故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女朋友？”
“不是。”许浩回答，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班级聚会，她喝多了，班长让我送一下。”
“哦，那我帮你一起送。”雷亦风笑笑，回头对着莫提：“你去把车开过来。”
莫提站在不远处，目光在许浩身上扫了一眼，转身返了回去。
莫提开车，雷亦风坐副驾驶，许浩和女生坐在后面。
一路沉默着。
送完女生，又将许浩直接送到了他家楼下。
许浩下了车，雷亦风也跟了下去。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谢谢。”许浩开口，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外面冷，你赶紧回车里去吧。”
雷亦风低头笑了笑，“好。”
他刚迈开步子，却又听到了身后人喊他的名字。
“雷亦风。”
他停步回头看着他，“怎么？”
“你一直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感觉，那你呢？”
许浩说完，直直盯着雷亦风，可惜雷亦风是背光站着的，他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阴影中，雷亦风愣了愣，下意识般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子。
车子里，莫提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骤然握紧，他迅速打开了车门。
雷亦风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许浩，但为什么现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脑子里混乱着，嘴巴张了张：“我……”
“不早了，该回去了。”莫提快步过去打断了他。
雷亦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莫提，又看向了许浩：“……那我走了，晚安。”
晚安……
站在雷亦风身旁，莫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一种很不好的情绪陡然从心底升起。
他曾因为他的一句晚安而感觉暖心，但现在看来，原来那人不过是随口而已。
想想，竟觉得自己还有些可笑。
红色的车子在夜色中行驶着。
雷亦风莫名觉得车内的气压有点低，他转头看着莫提阴影中的侧脸，竟隐隐觉得有几分冷冽。
两人一路沉默。
元旦三天假后，莫提请假了。
本来第一天雷亦风就很不习惯了，但想想他可能自己或者家里有什么事情，也就没去多问。
但整整一周过去了，莫提还是没来，让何秘书给他打电话竟然也不接，雷亦风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雷亦风就扔下文件，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雷亦风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落到了街边的一个咖啡店橱窗上。
透过玻璃橱窗，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那人对面还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两人似乎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雷亦风侧头目光定定地望着那边，他说不出心里具体是什么感觉，就是莫名觉得不爽，很不爽！
路口的绿灯亮起，排在后面的汽车“嘟嘟——”按起了喇叭。
雷亦风内心操了一声，收回视线，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出去转了个弯，又开了回来，停在了咖啡店不远处的路边。
通过反镜，他看到莫提和那女人从咖啡店出来，那女人亲密地挽着莫提胳膊笑得一脸兴奋。
他看到他们的背影走进了一家酒店，过了很久也不见出来。
开房——！
雷亦风脑子里下意识蹭出了这两个字，心底猛然蹿起一股火。
原来，他不上班就是为了去约会，为了去和女人开房！
还说什么喜欢，都他妈是假的，假的！
雷亦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冲进酒店去质问的冲动。
他是想去质问的，但是他有什么理由去质问，以什么身份去质问？
难道就因为员工没上班而是去约会开房了，领导就亲自跑去兴师问罪？……太不至于。
莫提是说过喜欢他，但自己也没回应他呀，那他和别人上床关自己什么事？
雷亦风烦躁地想着，用力在车子里狠狠踹了一脚，重新发动车子，直接开去了酒吧。
这个时间酒吧还没什么人，刘经理忙上前，“雷少，听说你去总公司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屑来这家小酒吧了呢。”
雷亦风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包间。
刘经理见他心情不好，忙叫人备了些小菜和酒给端了过去。
雷亦风没有吃一口菜，酒一杯接着一杯，又打电话让刘经理找来两个美女，而且特意指明必须是要金发碧眼的。
他当时的想法是，不就是女人嘛，你找我也找，而且我还要比你多一个，他以为这样自己心里就能平衡点，就能舒畅点。
两个身材高挑，胸大腿长的金发美女各坐一边，雷亦风左拥右抱，酒一杯接着一杯。
但他妈怎么心情还是这么不爽呢？不爽到极致！
他又不禁想起莫提，莫提对他那么好，上班的时候每天会专门给他做好早餐带到公司，会每天规定他喝咖啡的量，会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买水果，下午将鲜榨好的果汁端到他面前，会在冷的时候将帽子围巾给他，会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又去和女人开房呢？
雷亦风越想越恼火，猛然用力一把推开两边的美女，“去去去，都他妈给我滚一边去。”
又一个人独自喝了好一会闷酒，雷亦风起身有些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
他给莫提住的那套公寓就在酒吧附近，开车不到两分钟就到了。
上楼，开门，进去直接慵懒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21:46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难道是准备和那女人缠绵一夜？
雷亦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莫提和那女人滚在床单上的情景。
无名的怒火烧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发烫。加上空腹喝了那么多酒，身体也开始难受起来，头痛，胃里翻江倒海。
莫提推开门的时候，雷亦风正躺在沙发上痛苦地翻转着。
他走过去时的脚步是平稳的，但脸上的担忧却是难以掩饰的。
“亦风……”莫提皱眉走到沙发前喊了一声。
雷亦风微微睁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强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你还舍得回来啊？”
莫提弯腰将他从沙发上扶起来，“我扶你去卧室床上。”
“不用……”雷亦风想推开他，但身体却软塌塌的没有力气，只能任凭莫提将他半扶半抗到了卧室床上。
莫提一手将他扶坐在床上，一手快速地扯掉了他的外套，然后将他放倒在床上……
雷亦风迷蒙着眼睛看着他给自己擦脸，擦手，调整好枕头位置，盖好被子，离开，过了一会又端着一碗汤进来，将自己半扶到怀里，舀了一勺汤递到自己嘴边。
心底很多情绪突然一下子就在这时翻涌上来，雷亦风猛地一下伸手打掉了嘴边的勺子。
“当啷！”一声，白色的陶瓷勺子从莫提手中划出，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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