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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面具 作者:易人北

    第10节

    留燕谷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连妇孺也不放过?是那个邪魔下的手么?他是不是还在王家?如果自己如实告知父亲来的人是谁……

    而除了这十一颗人头外,王家的奴仆似也少了一人——常三。

    在缺水的推测下,所有怀疑都集中在消失的常三身上,最后商讨下,袁正啸一边请王家及武林盟注意常三下落,一边忙着帮保泰镖局一家接首下葬。

    抓凶手这件事自然而然落在武林大盟主的身上,通宵达旦,袁正啸一夜未眠。

    见其父繁忙,缺水恨自己无能插不上手,几番犹豫还是不敢说出自己受辱一事。

    他不想让父亲对他更失望!

    次日,保泰镖局一家在武林盟的保护下,仍旧被全部屠杀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荆州城,这也让早已动荡不安的江湖更加混乱更加恐慌。

    缺水不敢合眼,为了填补那份悔恨,弥补自己的过失,忘记那些狰狞的人头,他跑到周址园寻找留燕谷踪迹,整整找了一天。

    而就像有人在故意打击这个想要振奋做出一番作为的青年般,七月十六日晚,青城派门主一夜未归,次日清晨被人发现死在一家暗娼馆中。

    死时浑身赤裸,且明显有交媾后的痕迹。

    武林盟涉入调查,暗娼馆一老龟作证:这名道士确实在昨晚召过一名暗娼,但如今那个在暗娼馆作了十来年迎送生活,早已年老色衰的女人也不见了。

    青城派羞愤欲绝,不肯承认门主会去嫖娼,而且还是最低贱的那种暗娼,俱一口咬定门主被人陷害而死。

    就在武林盟难得同心协力想要掩盖此等丑事时,荆州城内突然爆出青城派门主宁虚有虐待女人的嗜好。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就专嫖最低贱的暗娼。

    谣言虚虚实实越传越离谱,青城派的人刚开始还与人据理力争维护掌门面子,到最后竟一个个躲在王家不再轻易抛头露面。

    这也是缺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言可畏!武林大会尚未开始,已呈乱兆。

    第三章

    与袁正啸一干武林盟首脑的焦虑无关,七月十八日,一向比白道人到得略迟的黑道绿林道也陆续抵达。

    洞庭、漕帮、盐帮、四方楼等大帮首脑先后手持请帖来到王家。

    因为这次武林大会特殊,除了竞争盟主之位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目的就是讨论如何对付如今的武林公敌留燕谷,故袁正啸为首的武林盟众人丝毫不敢怠慢这些黑道大豪、绿林好汉,平时就算有些恩怨,如今也全部收了起来。

    缺水搜遍周址园也未查出留燕谷落脚的痕迹,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不知真假的留燕谷藏匿处禀告了其父。

    刚说完自己认为那处荒园最为可疑,就见王宇父子带着雷火堂堂主等人找上门来。

    「你说什么?!大量火器、暗器失踪?」袁正啸脸色大变。

    「不光如此,」雷堂主闭上眼睛,三十几岁的人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连制造火器的秘方也一并失窃。而这些都是我雷火堂不传之秘!」

    缺水站在父亲身边,看到父亲的双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雷火堂,可以说是袁家一手扶出来的门派,武功不精,却因制得一手强大的火器和精妙的暗器,而成为袁家的开路先锋。

    当初灭天行教,雷火堂的火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要知道再怎样精妙的机关、再坚固的石墙,也禁不住火药轰炸啊!火器遗失,方子被窃,就在保泰、青城悲剧之后,这能说只是巧合吗?

    「我想,这些秘方雷堂主必定是贴身隐藏的了?」

    「是。」

    「如果雷堂主不介意的话,那么能不能麻烦雷堂主把今日去的地方、见的人,与在下详述一番?」袁正啸不愧稳坐盟主之位近二十年的人,片刻之间已经恢复镇定。

    雷堂主连道当然,一边回忆一边述说。

    缺水用崇敬的目光,眼看耳听父亲有条不紊的处理如此棘手之事,在父亲稳如泰山的态度之下,原本焦急万分的雷堂主也慢慢平静下来,显然这个男人相信自己的父亲,相信他一定能解决这件事情!王宇父子自始至终没有插话,看向父亲的眼光也是充满敬佩及折服。

    如果是自己来处理这件事的话……缺水在心中苦笑,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和父亲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王兄,也要麻烦你立刻吩咐一批可靠的人手,与雷堂主高徒一起巡视王家一遍。」

    王宇立刻明白袁正啸的意思,他在担心有人会利用雷火堂的利器,来对付王家内的武林人士。

    如果那三箱火器被布置到王家各处……王宇脸色微变,当下吩咐其子王清竹亲自带人,随同雷火堂等人一起去办此事。

    「盟主考虑周全,小弟自愧不如。」王宇抱拳叹息。

    袁正啸表情不变,走上前扶住王宇。

    「王兄,你是在说笑话吗?堂堂大学士文武双修,又怎是我这个莽夫可以比的!这次武林大会可要王兄多为担待了。」

    「应当的。盟主在荆州城内调查多日,可曾发现留燕谷妖众行踪?」

    袁正啸摇头,「王兄乃是荆州城地头蛇,如果王兄都查不出什么……唉!」

    缺水愣了一愣,自己明明才刚禀告过对周址园的猜疑,为什么父亲会对王大侠说没有任何头绪?是不相信他的调查,还是……

    待王宇等人离去,缺水大着胆子把胸中疑问问出。

    袁正啸看了儿子一眼,这孩子的能力他这个父亲最为清楚。

    出事以来,任是地头蛇的王宇怎么调查,任是武林盟一干人怎么翻腾,都没有得到关于留燕谷的蛛丝马迹。而他这个能力中庸的儿子却在短短几日内,不但有了怀疑对象,更指出荆州城内留燕谷藏匿最为可能的地点。

    常三失踪已经可以证实缺水的猜测正确,如果周址园也真的如他所疑……是他轻估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另有人帮助他呢?

    「缺水,我应该教过你,凡事没有确定就不要随便开口,越是大事越是要谨慎。除非你真的掌握了证据拿住了关键,并想好各种结果的应对,否则就不要轻易说出。

    「尤其你身为我的儿子,你的言行不但代表了我,甚至也代表了整个武林白道,如果你的怀疑是真还好,如果是假,别人就会说你信口开河,严重的甚至会怪你贻误战机,你明白了吗?」

    「是,孩儿受教。」缺水垂头。

    「去吧,如果你能找到留燕谷行踪,也不枉是我袁正啸的儿子!」

    七月十九日,北方黑道之魁飞鹰社大魁首燕无过,偕同社中两位堂主、两位护法翩翩而至。

    荆州城内气氛越来越紧张。

    因为据可靠消息,留燕谷主邪鬼一行也已秘密进入城中。

    更有人传说,虽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在案发地留下留燕谷标志,但这几日发生的血案,绝对跟留燕谷有关。

    黑白两道众首脑同聚王家,除了为二十年一更的盟主之位外,更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商讨如何携手对付两道共同的敌人留燕谷。

    听说要对付留燕谷,虽是做黑道买卖,但帮众多为普通百姓集结的漕帮、盐帮已有退意,据点在扬州的四方楼直接说不沾这滩浑水;两相争说下,弄得白道群雄极为不快,会议开到一半四方楼楼主率手下退出。

    而洞庭联盟的盟主表态不明,仍在犹豫。

    「燕大魁首你意下如何?」袁正啸看向对面,面若晶玉身如青木翩翩一如佳公子的黑道大豪。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自己张口介绍说他就是燕无过,见到他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佳公子,会是掌控北方所有黑道买卖的飞鹰社大魁首!

    燕无过抬头笑了笑。

    这一笑,让在场很多人都想到一笑倾人国这句话,甚至有人想:不知道武林第一美人和这黑道枭雄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燕无过道:「黑白两道,分来分去分的也不过是生财之道。仁义礼德孝仍在两道心中。但如留燕谷这般完全不顾道义、泯灭人性的帮派已不在黑白道之列,应属邪教下流,这样的帮派存在江湖,无论是对武林中人还是普通百姓都非幸事。

    「唇亡齿寒,我飞鹰社虽力量微薄,也已决心助武林同盟,不惜代价除掉这个恶瘤!重还江湖平静武林安生。」

    「说得好!」三茅宫宫主三茅老道拍案大叫,一下子就对这个看似文弱的黑道魁首产生了好感。

    「燕老弟,就连白道上现在也很少有像你这样讲道义的人啦!怪不得你飞鹰社能在短短五、六年内发展成北方第一大帮派,确实要得!」

    燕无过颔首礼对,「宫主过奖。道亦有道,在下只是不想坏了道上的规矩。」

    燕无过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笑容,「黑白仍有区别,宫主可千万不要把无过当作好人看。」

    「哈哈!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份爽快!不像有些人明明关起门来鸡鸣狗盗不是个玩意儿,还非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样!老道我看了就想吐!」三茅老道斜眼看向雷火堂的方向,眼中有着深深的鄙视。

    雷火堂堂主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眼光,转头低声与属下商讨着什么。

    但无人看到的是他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已紧捏成拳。

    袁正啸担心引起争吵场面,连忙打圆场道:「多谢燕大魁首,燕大魁首胸襟广大尊规重道,实在令人感佩。得飞鹰社相助,实乃我武林之福。」

    武林盟众首脑一阵附和。

    少林方丈无尽大师与王宇互看一眼,微笑不语。

    洞庭盟主孟得第见黑道第一大帮已经表态,自己再犹豫似已不美,也开口表示洞庭三十六联盟随时听候大盟主吩咐。

    缺水自从进入大厅看到燕无过的那一刻起,眼神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他是谁?为什么他看起来和那个假燕无过如此像?易容真的可以让两个人像到这种程度么?面貌、身材无一不符。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那份气质了。

    现在面前的燕无过,气质一如大家公子少爷,态度也恭谦有礼进退合宜,言谈之间如春风拂面毫无不快之感。

    那自称燕无过的邪鬼则人如其号,邪恶狂妄、恶毒狠辣至极,面目也冷若冰霜。

    人还未近前,那股子阴寒之气已经袭体而至。

    对了!阴绝功!这个真燕无过脸色没有练阴绝功时,那种特有的、他在邪鬼脸上已经看惯的苍白。

    那么,此人应该和那邪鬼没有关系了,也许真的只是那邪鬼易容术高超罢了……想到此处,缺水稍稍安下心来。

    就在此时,燕无过忽然向缺水这边看来。

    咚!

    「咳,缺水,你还未正式拜见诸位前辈及当家魁首们吧,难得有此机会黑白两道首脑同聚一堂,还不过来拜见!」

    心脏猛地一跳,心神不宁中突然听到父亲呼唤,缺水一惊,连忙站起拱手。

    「在下袁缺水,见过诸位前辈、当家。此次奉父之命也是想为武林尽一己之薄力,故不自量力前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小辈不懂之事甚多,还请诸位前辈不吝指教多多鞭策。」

    在场众人的眼光齐齐聚集到缺水身上,尤以燕无过目光最辣!缺水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承受众人上下打量。

    前面虽然已经和众多首脑见过面,今天才算是正式拜见,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父亲已经认可他,并同意让自己的继承人出来亮相了?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原因,众人打量他的眼光也比往日复杂许多。

    「虎父无犬子,袁少侠也不必过于自谦,袁少侠未出江湖就已名满天下,如果我记得不错,大半年前留燕谷主可是悬赏十万两白银寻找你的下落。不知袁少侠和那邪鬼有何恩怨?竟让那只进不出的邪鬼愿出下此等大手笔!」丐帮首席长老九指神丐挖着鼻孔笑嘻嘻的问道。

    缺水尴尬之下还未回答,就听有人已经接口:「我道前段时间丐帮弟子怎么狗洞、老鼠洞到处钻,平时看不见乞丐的乡村山野,竟然到处都是叫花子在转,原来是为了赚那十万两银子啊!」

    「你丐帮当真是什么钱都敢赚!留燕谷的钱也敢拿,你就不怕引起武林同道围攻?就算你丐帮帮大人多,总也得卖袁大盟主三分面子吧?」

    「嘿嘿,世人皆知我丐帮人穷帮也穷,十万两雪花银不知可以养活多少帮众,袁大盟主心胸广大,怎么会责怪我丐帮为生财而寻找他儿子?袁大盟主你说是不是?何况袁少侠精于隐匿,我丐帮出尽人手不也没找到他?三茅老道你在此出言挑拨又为何意?」九指神丐弹弹手指,皮笑肉不笑。

    袁正啸似乎丝毫不把二人对话放在心上,脸上一直保持了大度的笑容。

    坐在九指神丐对面一身雪白无瑕的雪山派掌门,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挥了挥袍袖,似乎在挥去什么脏物。

    见袁正啸完全没有反应,九指神丐瞄了瞄雪山掌门,瞅瞅自己指甲里的黑灰,嘿嘿笑了两声。

    「对啊,我也很好奇。不知留燕谷那邪鬼为了何事,竟发下十万两的悬赏寻找袁少侠下落?袁少侠不知可否为在场诸人解惑一二?」王清竹作为第二个有资格在此的小辈,笑着问道。

    「哈哈,不瞒诸位,小儿会被那邪鬼悬赏,无非是那邪鬼想得到我袁家绝学九阳真功练功之法!小儿那时自认还不是那邪鬼对手,故而避开其行踪闭关练功,就连老夫当时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如今他既已出关……」

    「如今他既已出关,想必是已有了对付那邪鬼的功力和手段是么?嘿嘿,果然不愧是袁家人啊!如果所料不错,这届武林盟主的头衔说不定又是落在袁家呢!王当家你说可是?」九指神丐打断袁正啸话头,转把锋头指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宇。

    王宇微笑,并没有因为九指神丐把话锋转向他而显出不快。

    「当然。袁少侠两眼炯炯有神,太阳穴却平坦如故,想见神功已有所成。袁盟主的儿子自然是不会错的了,在下这次也看好袁少侠夺魁。」

    袁正啸心中愉快,嘴上道着客气。

    目光扫向王宇之子,只见王清竹面上没任何不满之情漏出。

    袁正啸心中一凛,暗道此子不可轻视!

    袁缺水连道不敢,坐下后也不敢抬头去看众人,只觉得满厅各含其意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如芒在背,不到片刻已汗湿重衣。

    袁正啸见儿子魄力不够,心中不快却不好当堂斥责。同时也越发觉得王清竹会是儿子最大的对手!

    陈默立于缺水身后静观厅中群豪,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当他注意到飞鹰社大魁首燕无过,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用眼神扫着缺水全身,眼光不由自主寒了一寒。

    武林盟众首脑头一天聚会就已经暗中波涛汹涌,这之后……

    排尽万难,袁大盟主还是达到了他最初的目的。

    有黑道最大的枭雄燕无过的首肯,加上少林方丈无尽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一张有武林二十六位大人物签署的对留燕谷书诞生了。

    武林大会还有九天,王家后山上的擂台已经搭好,观众席也已准备妥当。

    这几天荆州城内几家青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因为城中气氛太紧张,比武前的压力过重,这些江湖大老爷们九成九跑这解压消气来了。

    七月二十一日,华山齐秀峰为首的几个年轻人跑来找缺水,说想大家一起出去逛逛,由地头蛇的王清竹带路。

    那时缺水正忙着要出城查那些弃尸的身分,推了又推,好不容易才拒绝掉。

    收拾了些东西,正在想要不要叫上陈默——陈默这两天老是被父亲叫去做别的事。

    房门被推开,一阵热风滚进。

    缺水以为是齐秀峰他们不死心还想拖他出门,无奈转头笑道:「抱歉,还是下次……是你?」

    「你认得我?」来人扬起眉毛。

    缺水呆住,不晓得如何应对。

    他是认得这个人,精确的说是认得这张脸。

    「燕大当家说笑了,在下见过燕大当家多次,自然识得。适才一时惊讶说话无礼,还请燕大当家莫要责怪。」

    缺水拱手施礼。

    燕无过笑了。

    缺水已经对这张脸免疫,任是对方笑的动人也不为所动。

    只是一想到那个有同样面孔的邪鬼,自然也对这个男子有了些不自在。

    「你要出去?」

    「是。敢问燕大当家找在下何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

    燕无过不请自入,甚感兴趣的在房内绕了一圈。

    缺水更不自在。

    他本身就对这个大魁首的身分有点怀疑,前晚会议上他看他的那一眼,难受的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两天见他庄重严肃一如其它帮派的首脑,这才把不安稍稍按下。

    可如今又见他如此轻佻的态度……

    「对不起,在下有些事要出门办理,如果燕大当家没有事情吩咐,那么……」

    「呵,你怕我?」燕无过在他身边站定。

    缺水想退又怕对方瞧他不起,硬是忍住没动。

    「恕在下不明白燕大当家的意思。」

    燕无过点点头,面色似笑非笑,「你让你身边的侍从调查我?」

    「调查?燕大当家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而且陈默也不是我的侍从。」

    缺水开始紧张,因为怀疑燕无过的身分,他确实有请陈默帮他留意此人。

    「这样吧,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重新约个地方,你有什么疑问不妨当我面问出。我必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缺水觉得不舒服极了。

    这黑道魁首看他的眼光太异样!那种目光……哪有人这样看人的!

    「今夜亥正,周址园见。」

    周址园?!缺水心中一惊,再抬头就看到燕无过的身影已经跨出大门。

    去找陈默,陈默不在,想是父亲又交代了他什么事情。

    想把燕无过约他在周址园相见的事告诉父亲,又觉得没有事实证据,说给父亲听只怕他也不信,何况燕无过的身分也不同。

    去,还是不去?你在怕什么?缺水问自己。

    你不是正愁找不到留燕谷的蛛丝马迹吗?你不是想帮父亲做些事减少他的负担吗?你不是已在心中发誓,定要帮助陈默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吗?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那个燕无过有问题也不可能轻松把你拿下。

    如果想离开,拼了命总能逃出吧?你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是不是男人?!挺起胸膛来!你是袁缺水!武林大盟主袁正啸的儿子!双手一击掌,青年做下决定。

    吃过晚饭,缺水找借口溜出王家。

    燕无过只说周址园见,但没说到底在周址园什么地方见。

    这周址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说是某京官下放后买来的藏娇园,却因不慎口舌被今帝派人封口,事过十几载,娇人她去,周址园缺人照顾也就这样荒废了。

    奇怪的是,荒芜多年没有主人的园子按理应该由官府接管,或卖或拆,为什么荆州官府会任它一直荒芜置之不理呢?占地三十亩的周址园虽杂草丛生,所幸还未破落到不能住人的地步。

    缺水在亥初到达,因为多日在此勘查,他对周址园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穿过几个园中园没看到有人,看看眼前一排黑漆漆的厢房,缺水决定一间一间找过去。

    他不想等着让燕无过来找他,他希望自己能掌握主动,如果发现不对,也可以及时退出。

    夏季草长萤飞,虫蛙的叫声此起彼伏。

    今夜无月星也稀疏,一阵风吹过,周址园内响起一片悦耳的铁马声。

    缺水抬头看看屋檐,小巧的铁马在风中打着转,与清凉的晚风嬉戏着。

    缺水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自己真是太紧张了。

    一定要打败他!迟早一天一定要打败那个恶魔!缺水在心中发誓。

    他真的不想被那些梦魇纠缠一辈子。

    他不敢跟陈默说,如果陈默不在他身边,他晚上甚至不敢合眼。

    一闭上眼睛,他似乎就能感觉到那地牢中的阴冷正一点点向他袭来。

    右手第四间厢房透出了朦胧的烛光。

    什么时候被点燃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缺水盯着那间厢房思绪百转。

    一步步,小心翼翼向那间厢房接近。

    厢房内似乎没有人的气息,太安静了。

    他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

    屋内果然没人,一根红烛在床头小柜上发出荧荧之光。

    这是一间卧房。

    红色的床帐被两边挂起,一抹流苏从帐顶垂下。

    大红的被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崭新的竹席还能闻到竹子特有的清香。

    缺水眨眨眼睛,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间房他刚才看过,那时这房里除了一张沉重的木床、一个床头柜外,连把椅子都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明明到处落满了灰尘,他用鞋子踩下去都能踩出脚印,而如今却干净的就像刚被四、五个勤快的仆人打扫过。

    他甚至还能闻到花香味。

    花香?身体一软,缺水痛骂着自己倒了下去。

    第四章

    王清竹借口游玩,其实乃是奉父之命在城中调查不省之人。

    柳如飞、齐松雨等人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这也正好称了王清竹的心,乐得带他们到处瞎转。

    品香居,荆州城内最好的饭馆。

    刚才又接到袁缺水出外的密报,知道他在查什么,王清竹认真在想,要不要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先掂掂这个人的斤两。

    虽说不担心人生地不熟的盟主少公子能查出什么,但如果真的给他在大会之前先立下功劳,他王家想问鼎这次盟主之位也会变得难上加难。

    也许父亲并无问鼎之意,但对王清竹来说,这个武林第一人的位子却充满了诱惑。

    论武功,王家已经没有人可以胜过他;论文学,当朝大学士亲自教出来的儿子相信不会输给那些江湖草莽;论计谋……王清竹嘴边勾起一个自傲的笑容。

    「清竹兄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柳如飞顺手给他把酒斟满。

    「我在想……柳兄准备什么时候迎娶白小姐?如此美貌的女子,可真是让小弟动心啊。」

    此话一出,全桌闷笑。

    柳如飞对白杜鹃的情意,大概是人都能看出来。

    白杜鹃低头不语,面红如桃。

    「咳咳,清竹兄说笑了。」

    柳如飞面色通红,看向白杜鹃的眼光却也显得甜蜜。

    「说起美貌,白姐姐不要生气啊,那位飞鹰社的大魁首,乖乖!」年纪最小的齐松雨故意咽了口口水,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白杜鹃抬起头来,掩嘴轻笑,「如果那位燕当家的容貌长在一位女子身上,我大概会妒忌的生气吧。如论倾国倾城当应是那样的相貌。」

    「可惜他再美也是个男子,而且还是……」柳如飞连忙开口。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中的男人!」王清竹激言赞赏。

    别看这人傲气对谁都不服,却唯独对那位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燕无过推崇备至。

    「不错!我也觉得那燕大当家年纪轻轻极有见识,光看他在短短五、六年内就能一统北方黑道,稳坐魁首之位,就能知道这人手腕不是一般。

    「你们注意到他身边的护法和两位堂主没有?哪个不是成名多年的黑道巨枭!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那些软硬不吃、不愿屈居人下的枭雄们心服口服?就连我爹对他也是赞赏有加,认为他虽身居黑道却心存武林,而且听说他做事凡事都会给人留下三分活路,他飞鹰社在北方虽是翘首,却无垄断财路断了同道生存的事发生。」

    齐秀峰一番话让王清竹对其好感大大增加,第一次正眼看起这位华山派掌门亲子。

    五个人兴高采烈大谈现今江湖的风云人物,说来说去皆是围着燕无过打转,有趣的是,众人谈话间皆小心避开了这届武林大会盟主的人选会落入谁手。

    正说的高兴间,柳如飞忽然道:「那不是陈默?」其它四人一起转头看去,正从雅间匆忙走出的男子真的是陈默。

    「他怎么没跟着袁少侠?」「他怎么看起来那么急?」齐秀峰、王清竹一起开口,随即两人忽视一笑。

    「哥,你看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说不定那位陈兄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呢。」

    不等齐秀峰回答,王清竹已经起身。

    「松雨说得不错,我们也一起跟上去看看。」

    不要怪王清竹会如此迫不及待,实在因为那陈默的样子太过焦急……而且愤怒!

    「奇怪,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看不见他了?」齐秀峰讶异。

    王清竹心中一凛。

    爹说这陈默的功力已至化境,难道竟是真?袁正啸把这样一个人物安排在儿子身边又是什么意思?这次武林大会会有什么意外之变么?

    「我刚才看到,他好像往城北的方向去了。」柳如飞道。

    王清竹看了柳如飞一眼,他以为这五人里面只有他看见陈默行去方向,本想找个借口独自追踪,看来是他太轻估这几个华山小辈了。

    「松雨,你先护送白小姐回王家!我和师兄还有清竹兄赶上去看看。」柳如飞对小师弟吩咐。

    「不!要去一起去。如果真有什么事,帮手多一个也好吧。」这话是白杜鹃说的。

    柳如飞心中一痛,杜鹃啊杜鹃,我对妳的心妳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只要关系到袁缺水妳就……看到陈默自然想到袁缺水,陈默如此焦急,事情八成和袁缺水有关。

    这样想到的显然不止柳、白二人。

    「时间宝贵,走!」王清竹一声喝下,五人向城北方向赶去。

    出得闹市区,路上已经不见什么人踪,五人这才展开轻功急奔电驰。

    城北这么大一块地方,陈默会去何处?心念一转,王清竹脚下向周址园方向奔去,其它四人看他胸有成竹自然紧随其后。

    王清竹等人赶到时,陈默与三个矮小的男子斗得正酣。

    「三巨灵?!」看清矮人面目,柳如飞惊呼。

    「留燕谷三护法!」齐秀峰等人大急之下大喜。

    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留燕谷的大人物,如果能够拿下……

    「松雨、杜鹃掠阵!如飞我们去帮陈默!」

    一听三巨灵之名,王清竹大吃一惊!万没想到默默无闻的陈默竟能一人力敌三巨灵,且无多少吃力之色。

    要知道这三巨灵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狠角色!成名二十年,出道江湖以来未逢敌手。

    传闻这三人自幼被马戏班当坛童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意外之下得到一怪杰相救收为弟子。但因自幼被虐,加上成年后身材畸形被人嘲笑,个个心性变态,只要有人稍有侧目,无论男女老幼立下杀手,尤其对无知幼儿,竟把自己幼年所遇全部强加其身。

    其师及一些武林前辈因怜其身世也没有下辣手惩罚,直到三巨灵因为一村女拒婚并被其家人嘲笑,一怒之下竟杀了满村一百二十三条人命,其师欲废三人功力反被三徒击杀。

    三巨灵自其师死后更加肆无忌惮,三人连手号称天下无敌。

    五年前三巨灵被少林罗汉堂十八罗汉围捕,十八罗汉折损六人仍被三巨灵逃离。

    这一役让三巨灵的名声更胜,也越发无人敢挑战其锋头。

    年前江湖中传出三人竟做了留燕谷护法,造成留燕谷声势更加嚣张。

    陈默此人难道真如父亲所说,会成为此次武林大会他夺魁的大敌?如果让他来对付三巨灵的连手,他能在多少招之后打败他们?看了一会儿三巨灵出手,王清竹觉得自己竟然没有胜算的把握。

    暗自算计着,他决定不插手。

    他倒要看看这陈默的武学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如果陈默不能打败三巨灵最好,如果能,他相信那绝对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坐收渔翁之利,是他父亲从小就教给他的处世不二法则,否则王家也不会在二十年的动荡下,安然无恙的保存了实力。

    袁、陈二人向来形影不离,陈默在此,袁缺水他现在何处?

    「陈默被困,袁少侠的处境想必也不妙,你们在此帮助陈少侠,我去找袁少侠。」

    丢下场面话,王清竹向后院摸去。

    齐秀峰等人哪知他心中算盘,听他所言有理自然不会阻止。

    本来想帮陈默,但等了半天竟无插手的余地,光在那儿干着急。

    「我和你一起去!」王清竹假装没听见白杜鹃的叫声,隐入黑暗中。

    白杜鹃一跺脚跟了上去,柳如飞见之急切,竟也随后跟去。

    黑压压的后院,被荒废已久的厢房。

    蛙鸣虫唱伴随着风吹铁马的声音在耳中缭绕不去,就在这大自然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呻吟。

    王清竹已经二十二岁。

    他虽然不是声色犬马的公子哥儿,但这种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发出的声音,他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盯着那间唯一亮着灯火的厢房,王清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前面陈默在斗三巨灵,这里却有人在巫山云雨。

    难道说三巨灵是在给那厢房中的人守门?什么人能让三巨灵亲自护法?陈默来犯,三巨灵迎敌,可这厢房中的人却丝毫未受影响似的。

    什么人能如此狂妄?如此肆无忌惮?王清竹想着,心中渐渐激动。

    过去还是不过去?如果真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人,如果能趁其不备拿下或打伤那人,不用说,他会迅速成为这次武林大会中的风云人物!就算不是那人,房中人也必然和留燕谷有关。

    但如果真是那人,他有几成把握不被那人反制?思来想去,难下决定。

    有人来了。

    投石问路,他有了两块最好的石子。

    王清竹伏下身体,等对方过去。

    他相信,那两个人一定会被那间厢房的灯火吸引过去。

    就算柳如飞不会,缺乏江湖经验又莽撞的白杜鹃一定会直接冲过去。

    「啊!」投石问路的效果出来了,但这种反应却大出王清竹的意料。

    白杜鹃还算谨慎,还知道要舔破窗纸先向内探看。

    宛如新房的布置。

    鸳鸯帐分两边高高挂起,一个丑陋至极面如魔鬼的男人,身穿大红衣袍盘腿坐在床上,男人的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半身赤裸正喘息连连的……英俊儿郎!看清丑陋男人的面目,白杜鹃先是寒了胆又瞬间红了脸。

    暗骂一声无耻,差点不敢再往下看,但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个衣衫半解的男子吸引。

    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好歹她也算武林侠女,这种男人与男人的龌龊事她也听过,但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好端端的大男人竟然做这种事!还一副……白杜鹃心中呸了一声,想不看又对那个趴坐在邪鬼怀中媚态横生的男子好奇,她竟然对那个人有点熟悉感?怎么可能!丑陋至极的男人一手抱着那个男子,一手滑进男子被衣衫遮住的秘处。

    「嗯……」男子发出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的呻吟,身躯微微扭动,一只手缓缓抬起似拒还迎。

    手被压下,丑陋的邪鬼揉动怀中男子的动作越发粗暴,似到了急于发泄的阶段。

    坐在邪鬼怀中的男子发出似哭似泣的呜咽声,额头费力的搭上男人肩头。

    邪鬼似非常着迷的抬起男子的下巴亲吻下去。

    「啊!」白杜鹃尖叫。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白杜鹃拼命摇头!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她为什么要赶在柳如飞之前,无非是想第一个找到袁缺水。

    虽然她已经渐渐接受柳如飞,但初恋的感觉总是无法忘怀,对她来说,袁缺水永远是她心中的一抹痛。

    但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个?!不!不可能!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眼。

    一段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从白杜鹃舔破窗纸到发出尖叫只是弹指之间。

    行踪已经曝露,柳如飞担心白杜鹃,从黑暗中闪出,贴到她身边。

    王清竹刚开始还很奇怪白杜鹃的反应,想通后就在暗中发笑,心想小姑娘可能看到了让她长针眼的东西。

    武林儿女虽然豪放,但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亲眼看见他人的苟且事,难免大惊小怪一番。

    正在考虑要不要现身,就听一个宛如老鸦的怪笑声从那间厢房内传出。

    「三只跳梁鼠辈!本尊正忙着也懒得理你们,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东西不知死活的在外面鸡猫子喊叫,打扰本尊的好事!一个个功夫不高胆子倒是不小!桀桀桀!」

    王清竹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对方查知。

    随即也不再掩饰行藏,起身向白、柳二人走去。

    「他!」白杜鹃情绪异常双拳紧捏,身体不住发抖,脸色难看的像是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杜鹃,妳看到什么了?」柳如飞焦急。

    白杜鹃张开口,突然把双唇闭得死紧。紧得小嘴失去血色。

    王清竹瞄了她两眼,心下奇怪,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竟露出这种死都不说的表情。

    「屋中所藏可是留燕谷妖孽?」王清竹来到门前,站在柳如飞下方向厢房里发问。

    柳如飞看见王清竹出现,英雄胆大增,正想继续追问白杜鹃看到了什么。

    白杜鹃互然大叫道:「我不相信!我死都不相信!」一边叫一边不顾死活的向房门冲去。

    「杜鹃!」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柳如飞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拉。

    晚了一步,白杜鹃的掌风已经扫到房门,吱呀一声,房门被掌风一扫即开。

    好个大胆邪魔,房事之中竟连门都不拴!暗骂白杜鹃鲁莽!王清竹、柳如飞皆做好了迎敌准备。

    还没等三人看清房里设施,一阵强风袭来,房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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