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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面具 作者:易人北

    第3节

    所以,小时候在袁家庄,为了不让父亲发现,他总是在大家入睡后,偷偷地抱着枕头跑去找陈默,天亮之前再偷偷跑回自己房间。

    大了以后也不好意思再如此做,和陈默钻一个被窝的机会自然也大大减少了。

    「不要乱动,缺水小弟。」陈默带笑警告道。

    不明白陈默的意思,以为他是怕自己碰到伤口,缺水连忙翻到另一边,手搭在他肚子上,头靠在他肩膀上慢慢落入睡眠。

    陈默眼光复杂地看着窝在他肩窝里,放松全身安心酣睡的缺水。

    睡着的他脸上的稚气更加明显,他还是个孩子啊……十七岁,一个完全信赖、依赖自己的孩子。

    就算他的外表和外在地位,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成熟能干有担当的大男人,可是他的内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内在……却只是一个懦弱单纯的孩子。

    他那个盟主父亲太急于求成,反而让他完全压抑了内在的成长。

    我该怎么办?陈默扪心自问。

    他发现自己对缺水已经越来越不忍心。

    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告诉自己。

    第二天白杜鹃跑来找缺水时,才发现他已经去请郎中,等缺水把郎中请回来,确定陈默已经无事后,白杜鹃才有机会开口。

    「昨晚在我楼中出现的杀手,除了那个撒暗器的黑衣人外,还有一个人。」

    「噢?」缺水和陈默同时抬起头。

    「他在你们冲上来之前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命令那个黑衣人杀了我。」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黑衣蒙面?」缺水问。

    白杜鹃身子有点发颤。

    「不,他穿了一身黑袍,但没有蒙面……他……」

    「他长什么样?」

    「他……魔鬼……那不是一张人脸,那是魔鬼的脸!那实在太可怕了!」白杜鹃说着抱住自己的双肩,看来她害怕尚存。

    「魔鬼的脸?他带了面具?」

    「不!那不是面具,那就是那个魔鬼的脸!」白杜鹃斩钉截铁道。

    缺水和陈默互看一眼。

    尽量和颜悦色,缺水问道:「他在我们冲上来之前,有没有对妳说什么或做什么?」

    白杜鹃摇头,「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说了一句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我一回头就看到那张脸……那简直就是噩梦!」

    缺水感到奇怪,用眼神询问陈默。

    陈默摇头,表示对此人一无所知。

    想想,缺水转而安慰白杜鹃:「白小姐,不要怕,这世上并无鬼怪,那肯定是人扮装的,见妳是女孩子故意吓妳罢了。这几夜请妳忍耐一下,暂且住在我们隔壁,我担心那帮刺客一次得手不成,还会再来第二次,还请妳小心为上。」

    白杜鹃听话地点头,心中暖暖的,被人关怀总是件让人感动的事。

    加上昨晚缺水舍身护她的事,她不由自主地沉醉了。

    等白杜鹃离开,缺水和陈默商量了些往后的行动方向。

    有袭击虽然让人不安,但也算查访留燕谷的一个突破口,如果能在下次受到暗袭时留下活口问供最好,实在不行,也能逐渐聚集线索。

    瞧瞧天色不早,心想等下酒楼的饭菜也快送过来了——去请郎中时,顺便请了附近一家酒楼在这几天给他们送饭菜,缺水让陈默歇息养伤,自己去厨房点火烧水,这得感谢父亲,他的训练中也包含了如何生存这一环。

    门一打开,缺水顿了一下。

    白杜鹃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样子是特地在等他,见他出来,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白杜鹃显然特意妆扮过。

    一身绫罗绸裙飘逸万千,天生丽质的面庞轻点胭脂更见风情,品味高雅的兰香随着女子走动的步伐,隐隐约约向缺水飘来。

    只要是男人,任何一个健康的男人,恐怕都没有办法拒绝这样一位向自己款款走来的美人。

    只可惜缺水还只是个大男孩,比起女人,他更渴望可以和他并肩而行的朋友,比起肉欲……他不知道肉欲是什么,好像暂时也没这个需要。

    所以他虽然被白杜鹃的暗香冲得有点晕乎乎,但也只是有点晕乎乎而已。

    「白小姐……」

    「缺水。」柔腻的声音向他靠近,「我能和你聊聊吗?」

    缺水定一下心神,退后一步,道:「请。」

    二人隔着石桌,在石凳上面对面坐下。

    「江湖儿女,我想我们也不必隐藏彼此心中感情,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意思吧?」

    缺水吓了一跳,没想到白杜鹃一上来就这么一句,这让他很是头疼。

    「我想你对我也应该有点好感,而且你父母也很喜欢我。你知道,虽然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太讲究那套礼仪规范,但有些事情毕竟不便。如果、如果我能和你早日定下名分,也不怕一些小人闲言碎语。

    「而且……我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这段时日一直和你同出同进,那日在茶棚大家都以为我们……我们……」白杜鹃羞笑着,捏转手中丝绢。

    轻掠秀发,白杜鹃继续说道:「我知道你面薄,这话本来不应该由我们女儿家来提……我想在这个月内与你定下名分,你看如何?」

    缺水彻底呆住。

    他什么时候让白杜鹃对他误会如此?他做了什么,让她以为他想娶她为妻?好吧,他承认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子,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但性格直爽,进退得体也不难相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想娶她啊。

    如果说和她同进同出就不得不娶她,那陈默呢?他都和他同床共枕了呢!而且他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想要娶她为妻生活一辈子的感觉。

    如果硬要说他必须选择一个人和他共度一生的话,只要陈默不反对,他宁愿和他待在一起。

    「缺水,你总不能让我女孩子家一个人在这里说啊,你也有点表示嘛。」

    白杜鹃见缺水半天没吭声,不依道。

    缺水困扰得揪揪耳朵,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不伤其心地拒绝她。

    「呃,白小姐,在下想妳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下从心中感激小姐妳对在下的垂青,但在下……在下,不瞒白小姐说,其实在下已有婚配,唔……就是陈默的妹妹。呵呵,所以很抱歉,白小姐,在下……」

    「你不要骗我!」白杜鹃面色通红。

    「没有。在下没有骗妳,真的,在下确实已经与陈默的妹妹定了婚约,所以白小姐妳的好意……」

    白杜鹃的面色渐渐从红变白。

    缺水以为借口起到效用,心中暗喜。

    「够了!」白杜鹃羞怒交加,大声叫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没有婚配,你父母已经跟我说过!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

    「在下、在下完全没有羞辱白小姐的意思,在下……」缺水紧张得开始口吃。

    「你还说你没有羞辱我!好,我问你!你如果对我没有意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对我温柔?为什么要对我付出关心?等我对你……对你……你却这样拒绝我,你!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缺水慌乱起来,连忙站起身安慰道:「白小姐,请妳不要误会,在下没有看不起妳,妳这是从何说起?」

    白杜鹃大概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被当场拒绝,而感到自尊心强烈受损,一块丝帕快给她绞成乱麻。

    「你怎么没有看不起我!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我父母双亡,变得无钱无势无地位,所以你这个未来盟主才不想要我!你是不是怕娶了我会无法给你锦上添花?」

    缺水从慌乱变得有点厌烦,他不明白白杜鹃怎么这么喜欢乱猜测,而且还把自己的胡乱猜测强加于人。

    他却不知道全天下恋爱中的人都是这个样子,总是用自己的想法去盖在喜欢的人的头上。好的更好,坏的更坏!而且大多数单恋的人都会找理由自怨自艾,硬是给自己找出一大堆对方为什么不喜欢、不接受自己「可怜悲惨、值得同情」的理由。

    更何况,白杜鹃还有父母双亡、无财无势这么正当的「好理由」。

    「白小姐,在下并不是根据这些在选妻子,妳是个好女孩,是在下高攀不起。」

    缺水拱手,希望把这件事赶快结束。

    「那你为什么看不上我!我丑吗?我老吗?你是不是嫌我比你大一岁?」白杜鹃快要哭出来了。

    缺水更加焦急,额头上冒出汗珠,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种情况。

    连扯了好几下耳垂,急道:「不是的。在下不是嫌弃妳,在下只是暂时还不想娶妻,而且对妳、对妳也没有……」缺水说不下去,他怕说出来更伤这个女孩子。

    「你!」白杜鹃痛哭失声,指着缺水问道:「你……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舍身救我!为什么要扑上来给挡暗器!呜呜。」

    「这个、这个……道义所在理所当然,在下总不能看妳一个女孩子在眼前被伤。在下……」

    「是你!都是你不好!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对人家那么好!既然对人家没意思为什么要救人家!呜呜!」白杜鹃哭倒在石桌上。

    「白小姐……」缺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都是你不好,你不冒险救我……我也不会误会你对我有情。如今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我……呜呜!」

    「对不起。」

    缺水只能这样说。

    呆站了一会儿,苦恼来苦恼去,见白杜鹃只是哭泣,没有做出其它伤害自己的事,缺水这才放心地转身默默离去。

    晚上酒楼送来饭菜,缺水去呼唤白杜鹃一起食用,被她拒绝。

    无奈下,给她留了些饭菜放在闺楼的小厅内。

    白府客房内,陈默坐在椅子上,见缺水垂头推门进来。

    大概听到院子中发生什么事的陈默心中有数,但没有多问,他知道等会儿缺水会主动跟他谈此事——自己一直都是他唯一的商谈对象。

    酒足饭饱后,陈默把碗筷收拾好放进篮中,等待明日酒家来收。

    缺水出去准备洗漱用水,顺便也提了一些送到白杜鹃的闺楼。

    洗漱过后,缺水不回自己的房间,窝在椅子里苦恼万分。

    陈默也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犯愁。

    呵呵,这样的缺水很有意思。

    「我该怎么办?」愁了半天,缺水终于开口道。

    「我还在想要怎么挽救你那双可怜的耳朵呢。」

    陈默笑着用沙哑的声音讽刺他。

    嘿嘿。

    不好意思地摸摸那对被自己揪得通红的耳朵,缺水有点尴尬也有点无奈地说道:「老毛病,改不掉了。你今天也都听到了吧?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那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嗯,我正在回忆我娘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妹妹。」

    「陈大哥!」缺水的眼中流露出求饶的神色。

    「哈哈。」陈默大笑,「好了,不用太烦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强迫自己。」陈默拍拍他的脑袋。

    「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只是还不想娶妻。」

    「你总得娶。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如果你父亲让你娶白杜鹃,你会同意吗?」陈默颇感兴趣地问道。

    嗯……犹豫了一会儿,缺水还是点头,他一向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陈默埋下目光。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

    「睡吧。别想太多。明日我们还得出门打探消息。」

    「白杜鹃怎么办?她现在不愿靠近这里……」缺水担心白杜鹃的安危。

    「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好吧。对不起,陈默。」缺水低头道歉。

    「以后会让你补偿我。」陈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次日,缺水与白杜鹃隔帘打了招呼后,就同陈默分头在城中查探留燕谷的消息,及白杜鹃口中描述的,那个长了一张鬼脸的男人。

    想要找人,要么去问车夫船夫店小二脚夫衙役,要么找当地地痞,要么就去妓院找,再来就是向乞丐讨风声了。

    缺水选择去找乞丐,大街小巷转了一圈,问了不少乞丐,得到不少面貌丑陋之人的消息,却无一人听起来符合白杜鹃口中人物的形象。

    问到留燕谷,有人知道留香亭,有人知道留美院,就是没有留燕谷的消息。

    唯一和燕子有关的就是飞燕峡,可这也差得太远。

    「长得像鬼一样的人吗?让老朽想想……」雪白头发的老乞丐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缺水蹲在地上耐心地等候着。

    半晌过去,老乞丐微微睁开糊满眼屎的昏花老眼。

    「这位爷,这样吧。你留下地址,等老朽这几天打听打听,如果有消息就给你送去可好?」

    缺水颔首同意,从袖中摸出碎银递给老乞丐。

    「有劳师父。我就住在狼山镇的白府内。你知道白府吗?」

    老乞丐缓慢点头,顺手把银块揣进怀中,「全家惨死的白府,知道。」

    「你知道白府……」

    「汪!汪汪!」肌肉一紧,缺水慢慢站起身。

    此时不管是谁,都能看出他周身浮现出的紧张气氛。

    老乞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瞄瞄不远处那只恶狗……好乞丐不与恶狗斗,拍拍屁股拖着腿离开了。

    留下缺水一人背对那只汪汪大叫的野狗。

    他应该想到的,乞丐聚集的地方野狗也不会少,早知就拖陈默和自己一路了。

    慢得不能再慢地转过身,逼着自己绝对不回头,把目光和野狗相对,缺水想,我可以用轻功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道野狗是不是也知道对方怕牠,龇出尖利的牙齿流着口水,发出「噜噜」的威胁声向他一步步逼近。

    缺水轻轻呼出一口气,悄悄跨出一步。

    就是现在,跑!

    「没想到堂堂武林大盟主的儿子,竟然会怕一只野狗!」

    缺水差点撞到来人身上。

    是他!那位绝世佳公子。

    「谁说的!」缺水不加思考地反驳道。

    「我说的。胆小鬼!」燕无过轻飘飘地丢出这么一句。

    「你说谁是胆小鬼!」贴近看,这位佳公子的美貌更让人震惊,就是太冷厉了一点。

    「除了你还有谁?」燕无过极为无礼地上下打量着缺水,就像在审视什么货物般。

    「你!报上名来。」缺水怒极反笑。

    「我的名字?你想知道?你叫……缺水是吧?缺水,只要你承认你怕狗,哥哥就帮你把狗打跑好不好?顺便告诉你我的名字。」燕无过的眼睛在笑。

    两人的眼线在空中相遇。

    缺水心中一惊,此人……摇摇头,把脑中那个荒唐的想法晃掉。

    缺水觉得这个人好像在故意惹他生气,也懒得再理睬,一抱拳,「承蒙指教」音落,名字也不问了,转身就走。

    「汪!」

    缺水浑身一个颤抖。

    糟了,他忘了他刚才已经转过一圈,现在不幸正好和那只野狗面面相对。

    明知自己的功夫别说一只野狗,就是十只、八只也不在话下,可是天生对狗的恐惧,让他每次见到恶狗只有绕路逃跑的分。

    如果陈默在就好了……好了,很简单的。

    只要你大喝一声做个姿势,恶狗就会被你吓跑。

    不要怕,袁缺水!你现在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缺水努力鼓起勇气,咳嗽一声,捏紧拳头。

    缺水知道自己很紧张,还有点害怕,却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外人看起来有多孩子气!那一副我很害怕,但你敢欺负我我就跟你拼了的小孩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打心中生出笑意。

    燕无过眯起眼睛,一把推开缺水,走过去对着野狗的头颅就是一脚!野狗连警惕都来不及被踢得惨吠一声,庞大的身躯「砰」一声撞在路边的墙壁上顺着墙壁滑了下来,血和脑浆溅落在墙壁路面上。

    缺水呆住,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虽然怕狗,但并无杀牠之心,每次陈默也都只是赶走了事,从来没有当他面把狗杀死。

    张开口,想要责怪却不知从何责怪起。

    这人虽然看起来冰冷不易亲近,但至少是他帮了他,否则他还得大大费一番心神。

    愣了一会儿,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绕过那位佳公子,缺水快步向街口走去。

    「缺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燕无过。」

    身后传来男子清晰冷淡的声音。

    「我叫袁缺水,不要叫我缺水!」缺水忍不住回头道。

    叫燕无过的佳公子已经不见人影。

    好快的速度!缺水心中惊讶。

    第四章

    一连三个晚上没有见到一个刺客,就在缺水想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陈默从外面带回华山柳如飞一众,同时柳如飞也带来新消息:留燕谷再次行凶杀人。

    这次杀的竟是辞官返乡的前扬州知府。

    与白府一样全家上下无一活口留存,前扬州知府在任期间搜刮的三车民脂民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留下的,就是插在前扬州知府胸膛上的铁燕令。

    闻言,三人立刻收拾行李赶往昆山——前扬州知府就是在那里的客栈被截杀。

    加上当初陈默找到的那块木牌上刻有一个昆字,怀疑留燕谷某个据点就在昆山的缺水他们,决定到那里一探究竟。

    与柳如飞他们分成两路。

    缺水一行因为白杜鹃乘车,比他们慢了大约一日行程。

    等他们一上路,麻烦就来了。

    接连四批杀手,一批比一批厉害,目标全部朝向白杜鹃,且一击不成,立刻退身。

    不分昼夜的暗袭,弄得缺水他们防不胜防疲累不堪,加上白杜鹃可能心中对缺水尚有余恨未消,合作态度并不好,事事都跟缺水作对,这让缺水在防守上感到异常吃力。

    无奈下,跟陈默商谈后,决定先把白杜鹃秘密送回袁家庄,在那里白杜鹃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他们也能安心查访留燕谷行踪。

    至于父亲会说什么,缺水暂时不让自己去想它。

    当晚在客栈歇息时,缺水把他的想法跟白杜鹃说了。

    「白小姐,安全起见,在下想把妳暂时送回袁家庄安住,妳看可好?」

    「你觉得我碍手碍脚?还是不想看见我?」白杜鹃重重把手中茶杯放到桌面上。

    缺水苦笑。

    「你要不想看见我直接说好了,不必找借口!」

    「白小姐妳误会了……」

    「误会误会!你只会说误会两个字吗?」

    缺水向陈默投去求救的眼光,被陈默避开。

    「白小姐,这是为了妳的安全,请妳理解。在下和陈默二人不能日夜不离妳身边,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有什么保护不周的地方,在下亦心难安生。」缺水诚恳地说。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白杜鹃眼中泄出怨恨的光芒。

    钻牛角尖的女人还真可怕,陈默在心中暗笑。

    叹口气,缺水鼓励自己接着说下去:「明日一早,陈默会暗中把妳从水路送回袁家庄,不用担心,陈默的功夫不比我弱,他会保妳安全,我则驾驶空马车,想法引开留燕谷杀手的视线。白小姐,请妳宽心,等我们把留燕谷的底细探明后,一定会让人去袁家庄通知妳。」

    白杜鹃什么都没说,起身向门外走去。

    「白小姐,妳去哪里?」

    「回房休息!」白杜鹃头也不回地冷冷回答。

    「那妳、妳没意见么?」

    「你不都决定好了,我又能表达什么意见?」

    「啊,哈,那……那妳好好休息吧。」缺水揪揪耳朵,尴尬万分。

    等白杜鹃离开他们的房间后,陈默终于「呵呵呵」的笑出声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嗯?」

    「陈默……你别损我了。」缺水浑身脱力地坐倒在椅子中。

    「白杜鹃可能希望你送她回去。」

    「那不是更纠缠不清?」缺水抱住头,第一次和女孩子有这样的纠葛,一点点变化都把他弄得筋疲力尽。

    「想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要成为一代大侠,怎么样处理和女子之间的感情也很重要,很多伟人毁也是毁在女人手里。」

    陈默警告缺水。

    缺水埋着头小声嘀咕:「我才不要做什么一代大侠,也不想成为什么伟人。」

    「你这话最好别给你爹听见。」陈默笑着伸指弹了弹他的头顶,「好了,你先歇一会儿吧。我守上半夜。」

    「嗯。」

    缺水在想要不要把碰见燕无过的事告诉陈默,还有他那个奇妙荒谬的感觉。

    想想还是算了,他怕说出来又惹陈默笑他。

    次日天未亮,缺水去请白杜鹃出发。

    一敲,无人答应,再敲,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陈默!」缺水冲回房间,对正在收拾行囊的陈默焦急地喊道:「白杜鹃不见了!怎么办?她会不会被……」

    「她的包袱在不在?」陈默冷静地问。

    「包袱?好像也不见了。」缺水焦急得六神无主。

    「你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

    「以你我的功力,如有敌人来袭,你认为我们会听不到任何声响吗?」

    缺水愣住。

    是啊,以他和陈默的功力,除非白杜鹃自己乖乖走出去,否则不可能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你说她……」

    「她的包袱也不在,看来是自己离开了。」陈默总结道。

    「她自己离开?她自己回袁家庄了?」缺水呆呆地问。

    「你认为可能吗?」看来这小鬼对女人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

    在这种情况下,白杜鹃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回袁家庄?陈默摇头叹息。

    「那她去哪里了?」

    陈默放下手中活计,顿了一下回答道:「去她能找回尊严和面子的地方。」

    啊?缺水不懂。

    「唉,小缺水啊,你已经十七岁了——」陈默拖长声音。

    缺水皱起眉头。

    「女孩子,尤其是白杜鹃那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她们需要时刻被人捧在手心里,你明白吗?」缺水再次摇头。

    「她去找柳如飞了。」陈默说出推断。

    「什么?她一个人?」一阵沉默,缺水拎起行李转身就往外走。

    「先追追看,看能不能追上她。她一个人太危险了。陈默,我们快点!」

    辞掉马车夫,一路急赶。

    于当日傍晚,缺水二人赶上柳如飞一行。

    询问下,白杜鹃并没有和柳如飞他们会合。

    这下柳如飞也急了,口中不免对缺水有了责怪之意。

    缺水有苦说不出,只能和柳如飞约好分头寻找白杜鹃,谁一有消息立刻前去通知另一人。

    途中为了增大搜索范围,缺水和陈默亦兵分两路。

    沿着来路,缺水得到在前台村还有人看见白杜鹃的消息,但这之后就没了踪影。

    想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他开始拼命打探从前台村离开的马车消息。

    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理,选中一辆听起来形迹最为可疑的马车,跟在其后打探其行踪。

    一路跟到夹在苏州和昆山之间的小镇柳乡,忽然间完全失去了这辆马车的线索。

    丢掉线索的沮丧、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对白杜鹃安危的担心,以及应该对这个女子负责的责任心笔笔重压在肩头,给刚出江湖的他带来了第一次沉重打击。

    不提父亲亲手把白杜鹃交给自己,已代表她是自己责任一事,光说白杜鹃是个女孩子,又是一个没有出嫁美丽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子落到那帮杀人如麻的匪徒手上……不敢想象后果的缺水,在柳乡的小河边,顺着柳树无力的坐到地上。

    不管这件事结局如何,说起来他是造成白杜鹃失踪的最初原因。

    如果不是他拒绝白杜鹃后又惹她不快,白杜鹃也不会一怒之下一个人跑掉。

    如果白杜鹃遇到……咬咬牙,他告诉自己,他会负起所有责任!

    一阵几不可察觉的轻微波动告知缺水有人来了,而且还是名顶尖高手。

    缺水迅速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你在找白杜鹃?」阴森森的声音在柳树背后响起。

    缺水没有回头。

    「你是袁正啸那个老匹夫的儿子?」讽刺的笑声再次响起。

    「不准侮辱我父亲!」缺水稳住自己沉声回道。

    「侮辱?骂他老匹夫还是高抬他。本尊再问你一次,你可是在找白渊的女儿白杜鹃?」

    「她在哪里?」

    「你想知道?」

    「我会让你告诉我。」缺水缓缓站起身。

    「你可以试试。」

    声音在他身后消失。

    缺水不转不进,一跃登上柳树顶,顿时四周视线分明。

    一个黑衣人贴身站在缺水左手边的老柳树旁。

    黑衣人见自己已经落入缺水的视线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站到空旷处。

    「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笨。」

    黑衣人嗤笑。

    「多谢夸奖。」

    表面上缺水镇静如常,其实心中却震惊万分。

    这是怎样一个人!他一直以为白杜鹃可能因为害怕而夸大形容,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面容如鬼!是的,你想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这张脸。

    除了一个鬼字!

    缺水看过各种各样颜色的面孔,但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活生生的人脸会是一种腐烂的灰黑色。

    一块一块隆起的瘤疱似乎在皮肤下滚动,上、下两张眼皮像被缝在了一起,细得几乎看不见眼仁。

    可就算如此,你还是能够感到那人锋利的目光。

    黑衣人的年龄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稀稀疏疏贴在头皮上的头发也是黄不拉几,分不出黑白。

    这样一个人,别说是女孩子的白杜鹃,就连缺水,如果是深夜看见了,说不定也会吓个一大跳。

    「你是谁?」缺水跃下地面。

    「白杜鹃呢?你是不是留燕谷的人?白府一家是不是你们所害?你来找我何事?」

    「桀桀桀。」鬼面人阴笑连连,「你一口气问那么多,要本尊先回答哪一个?」

    「白杜鹃在哪里?」

    「她是你什么人,要你这么关心她?」

    「这不关你事。」

    缺水想要出其不意活擒此人。

    虽然没什么把握,但值得一试。

    「怎么不关本尊的事!桀桀桀!白杜鹃可是本尊看上的女人,本尊不想在还没有尝鲜之前,就得穿别人的破鞋!」鬼面人笑得得意,似乎一点没有看出缺水的意图。

    深深吸进一口气,硬是压下涌上的怒气,缺水平静地问:「白杜鹃在什么地方?」

    「她在……」鬼面人忽然收住话语,露出雪白发亮的犬齿阴阴一笑,「本尊要走了,袁小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就不会这么和你好相与了。」

    「站住!告诉我白杜鹃的下落!」缺水飞身一掌击向鬼面人。

    来不及了,鬼面人的轻功竟属上上层,顺着缺水的掌风,一飘之下已去百米开外。

    缺水运起全身功力跟上前去。

    他不能丢了这唯一的线索!如果真像那鬼面人所说,他看上了白杜鹃,那白杜鹃的一生也算毁了。

    他得在这之前挽救一切!一跑一追,在进入山区时,缺水失去了鬼面人的踪迹,正焦躁间。

    「大白天见鬼了!」

    远远地,传来宛似冰渣的声音。

    「桀桀桀。」鬼面人阴笑声响起,「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飞鹰社大当家的燕大魁首,怎么,北方那块地还不够你这只老鹰展翅高飞,跑到南方来觅食了?」

    缺水再次心惊。

    那种冰渣似的声音他熟悉,除了那个叫什么燕无过的佳公子外,他没听其它人说过。

    没想到那看起来年龄不比他大多少的家伙,竟然已是一方之霸!……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混黑道的……

    「对,我就是燕无过。你呢?打哪儿的死人坑爬出来的。」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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