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2节
宋彦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询问着许璟戈的意见点了近二十道菜，还只上了锅底，火开着慢慢煮开浓汤，时间尚早，宋彦趁这个时候去了洗手间。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本就容易吸引旁人的目光，许璟戈今天穿的正式更加凸显气质，周围的女生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小声讨论，眼神都不带转移的，现在宋彦走了谈论的更是欢快，几个较大胆的直接上前和许璟戈搭讪。
许璟戈还在愣神，听着周围有人靠近向旁边的位置移了一段，没想到那些人就是来找他的，倒是没往他身边坐，只是几个女生一直在他身边问这问那难免不自在。最初他还回了几句，可当她们问他的联系方式的时候许璟戈坐不住了，他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但他不喜欢不熟识的人打探他的隐私。
于是宋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三个女生坐在他的位置和许璟戈说话，女生面容略带羞涩，许璟戈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
宋彦抿唇，几步走过去站在许璟戈身边：“各位，可否将位置空给我，你们好像打扰到我和我朋友了。”
女生微微一愣，抬眼看到宋彦对着她们笑的绅士，红着脸退回了自己的桌位。
“怎么样，我说和你出来回头率高吧。”宋彦见许璟戈在埋头擦碗，低声笑道。
许璟戈正处于窘迫，闻言蓦然抬头，有些生气的向宋彦瞪了一眼，没有焦距的眼睛在半空中与宋彦的眼神相遇，想到自己瞪的再生气也传达不了情绪，许璟戈反倒笑了：“还不是你带我来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宋彦赔笑，夹了一片煮好的五花肉放在许璟戈碗里：“多吃点，就当我向你赔罪了。”
肉很香，闻着香辣味十足，许璟戈夹着塞进嘴里，很是喜欢这股辣味：“看在这块肉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许璟戈对肉没有那么热爱，或者说比较挑剔，不吃内脏，不吃带皮的肉，分不清部位的更不用说，所以相比较下对蔬菜更为偏爱。
宋彦正烫着鹅肠，见许璟戈只顾低头吃菜很少碰肉，将煮熟的牛肉捞起来尽数放在他碗里：“这个麻辣牛肉很好吃，你试试。”
“谢谢。”许璟戈抬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尽管看不见宋彦还是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没有去朋友的公司上班吗？”
今天星期五，是工作日。
“有的，前两天已经去他的公司了。”
“真的？”许璟戈正往碗里夹菜，听了宋彦的话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那你现在是一个工作稳定的摄影师了，真好。”
宋彦没回话，又听许璟戈问：“那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最近挺闲的，事情不多。”想起张偲远的话，宋彦忍不住想笑，他还只工作了一天就真的被他晾在这儿了。
许璟戈了然的点点头，不说话了，继续吃饭。
宋彦抬眼就看见埋头吃饭的许璟戈，即使中间隔着不断往上冒的热气也能清晰的看到他被辣红的嘴唇。
“嘴唇这么红，辣的话多喝点水。”
“呃。”许璟戈呼着热气，接过宋彦递来的水，吐着舌尖解释：“其实没有很辣，不过我只要吃了辣椒就会变红，一直都是这样。”
宋彦看他的样子觉得很可爱，调侃着问他：“是不是像螃蟹一样？”
许璟戈没反应过来，暗想这和螃蟹有什么关系，接着就听见宋彦的笑声：“和螃蟹一样红啊。”
“……”
许璟戈绷着脸，见宋彦抓住他说话的漏洞笑他抿唇不语，可没忍住几秒，自己想想也笑了。
一顿饭慢悠悠的吃了近两个小时，就算辣的不行两人还是不断往嘴里塞，硬生生的吃了四人份才算完。之前热闹的大厅现在很安静，除了晚来的还有两三桌在用餐外一片安和。
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许璟戈穿上衣服准备结账，走到收银台的时候却发现宋彦已经早早的把帐结了。
“你怎么把帐结了。”走下楼出了火锅店许璟戈才喃喃开口，这顿应该他请的。
“不是说了，庆祝你们比赛的胜利。”已经是下午，松松散散的人群看上去比午时舒服的多，宋彦伸手，拉着许璟戈慢慢的走。
“所以应该是我请客才对。”
“分的这么清做什么。”宋彦挑眉，吃的开心最重要。
许璟戈停在原地不走了，仍旧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宋彦转过身去看他，薄薄的一层阳光照过来洒在他脸上，细长的睫毛形成一片倒影映在眼下，像极了第一次在医院的小花园见到他的模样。
宋彦往后退一步，和许璟戈并肩而站：“不然这样，你帮我一个忙，就当这顿饭是你请客，怎么样？”
许璟戈歪过头看他：“什么？”
“我想拍一组照片，你帮我当一天模特。”
“模特，我？”许璟戈指指自己，对宋彦的话惊讶不已：“你确定吗？”
宋彦给出肯定的答案，拉着许璟戈的手腕继续往前走，“那你明天的时间就空给我咯。”
许璟戈被宋彦牵着，为了避免他摔倒，宋彦和来时一样挨的很近，肩并着肩而行。许璟戈一步步被带着走，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走过一个路口，宋彦转头问许璟戈：“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许璟戈缓过神来，期期艾艾的回答：“我家离这儿挺远的。”
挺远？宋彦一听这词又问了一遍位置，他没见过许璟戈一个人出门的样子，但想想之前来时的路也知道异常艰辛。
许璟戈不好一直拒绝，加上这段路一个人回去有些困难，在宋彦问了两遍之后如实的说了地址。
路程虽远，两人却没有打车，宋彦就这样拉着许璟戈慢悠悠的走着，一路聊着天这样过来时间过的倒也快，到家时已然暮色四合。
许璟戈站在楼下，犹豫着邀请宋彦：“要不上去坐坐吧。”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去。”宋彦拍拍许璟戈的肩，再一次向他确认：“明天有时间对吧，我来接你。”
许璟戈顿了片刻，点点头：“今天谢谢你。”
听着宋彦离去的脚步声，许璟戈转身上楼，慢慢的走至门口掏钥匙开门，刚打开一条细缝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纪芊芊悬着的心在看到完好的许璟戈后终于放下来，语气急慌慌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没带，吓死我了。”
许璟戈在玄关处换好鞋，一脸歉疚的看着纪芊芊站的方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纪芊芊最见不得许璟戈受委屈，被他这么一看再大的情绪也没了，认命似的拉着他进屋坐下，问道：“本来中午就该回来了，都干嘛去了。”
“出去吃饭了。”
“一个人？”纪芊芊有些惊讶。
许璟戈摇摇头：“和一个……朋友。”
“朋友？”纪芊芊又是困惑又是惊喜，许璟戈虽然性子温和，但一直没什么朋友，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能多认识几个人是很好的。不过最近没见许璟戈认识什么人，哪儿突然冒出的朋友？
“嗯。”许璟戈点点头，“最近认识的。”
“这样啊，人怎么样？”
许璟戈半抿着唇沉吟片刻，轻轻笑了：“挺好的，很照顾我。”
为人如何是纪芊芊最关心的问题，既然许璟戈这么说了她也就放心，转身进厨房收拾一阵，纪芊芊探出头问许璟戈：“晚上吃什么。”
“都可以。”许璟戈答着，起身准备进房，继而又转过身叮嘱：“少一点就好。”
第 6 章
第二天宋彦打了电话给许璟戈确认他已经起床收拾好才出门去找他，到的时候许璟戈已经在楼下等，一个人站在小道旁边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等很久了吗，路上堵车来的晚了些。”宋彦有些愧疚，他没想到许璟戈会径自下楼等着他来，实际上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许璟戈抬起头，说话之时下意识的摆摆手：“没有，才下来一会儿。”
虽然没有焦距，那双眼睛却是找准了方向在看他，清澈的眼睛配上小小的动作看上去极为乖巧，宋彦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头柔软的黑发：“那就好，走吧。”
许璟戈被他宋彦的动作弄的一怔，不过很快便回神，小心的往前走着，好一阵才想起不知要到何处去，稍稍撇过头问宋彦：“我们要去哪儿？”
宋彦嗓音里带了点笑意，却没有直接回答：“去了就知道了。”
许璟戈不再做声，跟着宋彦的脚步平稳的行进，两人离的近了会碰到一个硬质的东西，许璟戈小心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知道是相机。
车坐了一段时间，下车后宋彦带着许璟戈七拐八拐的绕路，能感觉到他是在挑平坦的路走。许璟戈也不问，待离的近了，鼻翼间闻到了那股咸湿的海风，许璟戈轻轻一笑，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很久都没有来过这么安静自由的地方了。
宋彦一转头便看见他恬静安宁的模样，远处碧海蓝天一望无际，海水卷着浪花拍打在岸边，轻轻一吸气鼻腔便尽是潮汐气味。
“怎么想到来海边呢。”许璟戈柔声的问，他还以为宋彦会选古镇小径之类很文艺的地方。
“因为浪花卷着浪花的声音很好听啊，而且这里很美。”
许璟戈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浪花轻轻拍着海面的声音是他最喜欢的，不是突如其来的波涛汹涌，而是淡淡的，一层接一层，就像童年缓缓吟唱的歌谣。
“你也很喜欢这里，对吧。”宋彦望着前方没有转身，淡淡的语气是一句陈述句。
许璟戈粲然一笑：“对啊。”
宋彦转过头，恰好撞上他笑成弯弯月牙的双眼，也笑了：“看来我选对地方了，今天的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许璟戈笑意盎然的脸一顿，慢慢褪去了轻松，取而代之的是窘迫与尴尬。
“怎么了？”
“我没有帮别人当过模特，也不太会这些，怕拍不好。”许璟戈垂下头，微抿着的唇看上去有些僵硬。
宋彦喉咙里发出一声浅笑，安抚性的拍了拍许璟戈的肩：“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许璟戈一愣：“什么？”
“你很适合当模特，会拍的很好看。”
宋彦说的当然是实话，尤其不知道是许璟戈有意还是无意为之，今天穿的白色休闲衫特别衬背景，很青春，很美好。
许璟戈耳根一红：“真的吗？”
“当然。”宋彦扬扬手上的相机：“难道还不相信我这个摄影师的眼光？”
许璟戈无声的抿了抿唇，测量着距离往前走了几步，在海水浸湿了鞋底的距离停住脚步。他知道宋彦在调相机，身体尽量放的轻松些想让效果更加自然，可是越这样努力越是达不到预期效果，到最后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宋彦透过镜头将许璟戈所有动作看的真切，微微僵硬的四肢和一直在调整的面部表情有些机械，到最后那人像是赌气般，嘟着嘴长长的叹口气，然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软的站在那里。
宋彦忍不住笑，在镜头里看了片刻才放下相机喊道：“先休息一会儿吧，相机出了点问题，需要等会儿。”
许璟戈听到这句话明显松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蹲下身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开始发呆，伸着手指在湿儒的砂砾上画圈。
海风很轻柔，刮过来的时候像棉花似的温软，闻起来却很咸。
海浪不大，正是他喜欢的力度，层层浪花堆积着翻滚，凌乱却有节奏。
耳边也能听到小孩子的呼声，软软糯糯的，能想到那是一个矮矮小小却很可爱的人儿。
许璟戈嘴角轻轻上扬，这些画面真的是很怀念呢。
直到腿有些麻了许璟戈才缓缓站起身，朝宋彦的方向喊：“还没有弄好吗，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许璟戈一时间没有得到宋彦的回答，敛着眉目站了一会儿，正要走过去却清晰的听到了向他走来的脚步声。
宋彦手里拿着相机，走到许璟戈跟前用手拨了拨他垂在额前的刘海，语气很仔细也很认真：“这样就不会遮住眼睛了，很好看。”
许璟戈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就听见按下快门时很轻的声音，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已经在拍了吗？”
宋彦举起相机定了定构图，否认道：“才弄好相机，现在可以开始了。”
许璟戈“哦”了一声，对着宋彦笑了笑，虽然竭力让自己放松，宋彦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如果他看得见的话，应该会有镜头恐惧症吧，宋彦忍不住想。
“我需要摆什么姿势呢？”许璟戈顿了顿，转过去的头又转回来问宋彦。
宋彦转着眼睛想了想：“你觉得，螃蟹的姿势怎么样。”
许璟戈霎时间懵了一下，转而想起昨天吃火锅的时候，知道宋彦又是在取笑他了，也没恼怒，眼里反而流淌了一丝笑意：“你是要我横着躺在这里，那个姿势有点丑吧。”
“不丑，他红啊。”宋彦笑道：“你和它正好是一家。”
许璟戈横了横眼睛，没有继续搭宋彦的话，“和你说正事呢，再拖下去今天拍不完怎么办。”
来了这么久就顾着玩了，答应来给他当模特还没正经拍一张呢。
“现在才上午，不着急。”宋彦不闹许璟戈了，接着调了调焦距，却又和他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可贪玩了，我爸第一次带我来海边的时候一直顾着烧烤，理都没空理我，把我气的不轻。”
“然后呢。”
“于是我就潜到水底下准备吓他，那个时候游泳也学的不好，还没等他发现我不在就自己呛着水上来了，走到我爸身边第一句话就是：‘爸，吓死我了。’”
他爸现在还拿这件事嘲笑他，没办法，当时那个样子实在是怂。
许璟戈听着，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很不留情面的笑出了声：“你小时候这么笨啊。”
宋彦正举着相机，这是他第一次见许璟戈笑的这么开怀，眼睛弯成了两个极小的月牙状，亮闪闪的，露出的几颗牙很白，右边的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特别好看，用一个词语形容的话，宋彦会选择，春风拂面。
“是挺笨的。”宋彦按下快门，唇边扬起一抹轻快的笑。
一阵汹涌的波涛席卷而来，拍在沙滩上的声音很大，弄湿了许璟戈的鞋子。
许璟戈往后退了几步，静默少许，声音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这边有没有贝壳呢。”
宋彦却是听到了，关上相机走至许璟戈身边道：“贝壳的话那边比较多，我们去那儿。”
走到另一边的时间很短，许璟戈走的慢，一步一步路都踏的仔细，当脚下踩到硬质东西的时候停下来，弯腰去拾捡，果然是贝壳，很大的扇形结构，纹路很清晰。
许璟戈蹲下身，将贝壳放到耳边，呼呼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大海波浪声声，此刻却觉得异常安静，仿佛置身于大海中央却只听见低低的吟唱。
宋彦走的离他远几步，从斜右方的方向透过相机看他。
“这是别人耳中大海的声音。”许璟戈低声轻语，将贝壳放在原处起身。
宋彦不再拉着他走，隔着特定的距离走在他前方给他引路。
许璟戈缓缓移动着，用脚尖在找贝壳，当鞋子碰触到东西时他便弯腰去捡，每个贝壳都要放在耳边听一会儿，然后放下继续往前走，海风徐徐吹着，细碎的刘海有些凌乱的散在他的前额。
行至一块圆石处，许璟戈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倾斜靠在上面。
那是一块很大很圆的石头，表面光滑细腻，呈淡黄色，立在沙滩边上却不显突兀，是一处休息的好地方。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一直拿着相机挺重的。”
许璟戈说话的声音很轻，宋彦离他不算近，再经过海风一吹话语更是凌乱，走过去又问了一遍宋彦才听清许璟戈的话。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不远处已经有人架起支架开始在烧烤，细烟袅袅，很快便香味扑鼻。
“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宋彦侧身，面带愧色问许璟戈。
许璟戈摇摇头，笑了笑表示他不饿：“再呆久一点。”
宋彦没有强求，内心却总有些过意不去，略略往左右扫一遍，见那边有人在卖小吃，匆匆和许璟戈打声招呼便跑了过去。
倏的一阵大风挂过，略过脸颊带着凉意，许璟戈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靠着圆石坐了下来。
“哥哥，你听见什么了吗？”
第 7 章
许璟戈睁开眼，女孩甜软的声音离的很近，便放下耳边的贝壳轻轻问：“是在和我说话吗？”
女孩点点头：“是啊。”她看见这位哥哥坐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见许璟戈回应了她的话也在他身边坐下。
许璟戈宠溺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长发：“你觉得我能听见什么呢。”
女孩摇摇头，撇着嘴低低的叹口气，声音却稚嫩的很：“什么都听不到，因为我什么都没听到。”
许璟戈把手上的贝壳凑到女孩耳边，轻声地问：“什么都没听到吗？”
女孩仔细的听了听，认真的摇头：“没有。”
“那你想听到什么呢。”
“我没有想听到什么。”女孩鼓着腮帮，眼色里闪着失望：“我希望爸爸能听到。”
“爸爸。”许璟戈喃喃的重复一遍：“希望爸爸听到什么呢。”
“听到我对他说的话呀。”女孩仰着头看许璟戈，似乎想从他这里听到想要的回答。
“那你和爸爸说了什么？”
“和爸爸说我很想他。”女孩嘟囔着，谈到爸爸女孩嘴角勾了点笑意：“爸爸去年去海的那一边工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妈妈说把对爸爸想说的话说给贝壳听，爸爸就会听到。”
许璟戈顿了顿，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悠。”
许璟戈静默片刻，把手上的贝壳放到女孩手里，缓缓道：“小悠，你知道吗，往贝壳里说的话是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你什么都听不到，但是爸爸能听得到。”
女孩依旧仰着脖子看着许璟戈：“真的吗？”
“嗯。”
“可是我好想爸爸，我什么都听不到，爸爸都不和我说话。”
“爸爸很忙，虽然没有时间和你说话，但爸爸很想小悠的。”
女孩抿着嘴不语，半晌才扯了扯许璟戈的衣袖：“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哥哥的爸爸也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就连他的样子都记不住了，可是哥哥还是记得他，就像爸爸也一直记着小悠一样。”
“哥哥的爸爸去哪儿了呢。”
许璟戈垂下眼睑，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很远很远。”
女孩不再追问，歪着脑袋眼睛骨碌碌的转，随后又去看许璟戈：“那小悠说多少话爸爸在那边都能听到是吗？”
“是啊。”许璟戈微微一笑，指了指方才给她的贝壳：“所以小悠要多和爸爸说话，爸爸都能听到。”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盯着贝壳看，过后咧着嘴笑开了，又把许璟戈给她的贝壳塞回他手里：“既然爸爸能听到小悠的话，哥哥的爸爸也能听到哥哥的话，这个贝壳还是留给哥哥吧。”
许璟戈一怔，听着女孩离去的脚步声收紧了手上的贝壳，站起身朝远方看了一眼，用力往前一扔，“扑通”一声溅起了细小的浪花，而后沉静。
“都是些膨胀食品，不健康，所以只买了饼干和水。”宋彦轻声走过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许璟戈还在发愣，宋彦突然的出现惊的他身体一震，忙转过头去看他。
“原来我这么可怕，都把你吓着了。”宋彦把许璟戈的动作看在眼里，笑道。
许璟戈这才完全缓过神来，接过宋彦递过来的饼干和水，拆掉包装吃了一块又拿给宋彦，嘴里嚼着东西话说的有些含糊：“怎么去了这么久？”
宋彦喝口水，往嘴里送了一块饼干：“跑了几个地方，都是卖些零食。”
宋彦本不喜欢吃饼干，这会儿许璟戈递过来也没拒绝，两人左一块右一块就将一袋饼干吃完了。
海风刮的比之前都要猛烈，一阵卷着一阵，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这是下雨的前兆。
“怎么了？”许璟戈也觉得这风与适才的不同了。
“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许璟戈点头，又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懊恼，“可是照片还没拍，答应了你的。”
宋彦笑了笑，拉着许璟戈的手往回走：“已经拍完了。”
“拍完了？”许璟戈怔了怔，不说话了。
虽然宋彦已经尽量加快步伐，可许璟戈毕竟走不快，加上风雨说来就来，路才没走多远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路上没什么躲避的地方，两人少顷时间就淋湿了。
风雨天气打车很难，宋彦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车，想了想转身问许璟戈：“我家离这里近，先回去收拾好，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许璟戈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这里是东边，离家确实很远，要是执意要回去宋彦肯定要送他，再说淋雨对相机也是不好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车程，扶着许璟戈进门，宋彦放下相机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塞到许璟戈手上把他带到浴室，“左边是沐浴露，右边是洗发水，旁边有干净的毛巾，先洗个澡，有需要叫我。”
许璟戈抱着衣服点点头，关上门开始脱衣服。
经过冷雨侵袭的身体冰凉寒冷，浑身黏腻很不舒服，此刻被热水一泡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在叫嚣，很是温暖。许璟戈贪恋着暖和的温度，不知不觉就洗了半个小时。
宋彦已经洗完澡收拾好，正在厨房切排骨，“嘭”的一声突然从客厅传来，匆匆忙忙跑出去看，只见许璟戈皱着眉头捂着膝盖，另一只手还在地上摸索被碰倒的木盒。
“这里我来收拾，你没事吧？”宋彦走过去扶着许璟戈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
撞的不重，不过开始有点发青，宋彦从抽屉里找出红花油给他擦上。
许璟戈面带愧色，屈起膝盖轻轻用手心揉着，却不敢去看宋彦，嘴里低声道着歉：“对不起，我对这里的构造不熟。”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要是伤着了才是我的错呢。”宋彦笑笑，看许璟戈还顶着一头湿发，拿过一旁的吹风机道：“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许璟戈接过来，呼呼的声响隔绝了关上门的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等许璟戈关了吹风机的时候已经闻到了丝丝香味。
宋彦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见许璟戈已经吹好头发，轻声道：“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三菜一汤，两人吃算得上丰盛，宋彦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在家做饭，手艺不说炉火纯青也称得上游刃有余，这会儿也是饿了，两人吃着竟是将四个菜都只剩了个底。
许璟戈擦擦嘴巴，发自内心的赞叹：“原来你的手艺这么好，我可真是有福了。”
宋彦轻笑，起身收拾碗筷：“经常在家做，慢慢的也就练出来了。”
“那个，我帮你洗碗吧。”许璟戈听见宋彦的动作，按住了他的手。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就几个碗，很快就洗完了，你歇着吧。”
许璟戈不再坚持，摸着墙壁慢慢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觉得口渴了又不知道饮水机的位置，便歪着脑袋朝厨房的方向问：“宋彦，饮水机在哪儿呀？”
“你等等。”宋彦冲完最后一个碗，擦了擦手回客厅给许璟戈倒了杯水。
眼下正是清静的时候，外面的雨依旧狂乱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许璟戈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听，起身放杯子的时候碰到一个很大的木质物品，摸起来像是一个本子。
“这是相册。”宋彦解答。
许璟戈眸子闪了闪，轻轻拿起相册问：“是旅游的时候拍的照片吗？”
“对。”
许璟戈抿抿唇，指腹缓缓的在边缘处摩擦着，又放了回去。
宋彦看在眼里，心里蓦然一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许璟戈的头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今天的照片等洗出来了给你送一份过去。”
许璟戈惊讶的抬眼，过后又摇头：“就不用给我了，如果你觉得这次没拍好的话可以下次再约个时间。”
今天挺开心的，不过答应宋彦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做好。
“怎么会。”宋彦否认，今天拍的每一张照片，不用调色，无须裁剪，许璟戈静静地站着就很像一副画。“我已经说过了，你很适合当模特，这么权威的话你得相信。”
许璟戈莞尔，半眯着眼睛很轻的点了个头，眼眸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专家发话，小老百姓当然要信。”
宋彦一直觉得许璟戈的笑有魔力，看着他笑自己的嘴角也会不自觉的往上扬。
“你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宋彦看着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大理，我很想去大理。”以前就很向往这个地方，美景如何都是在听别人说，而他，只是单纯的被大理这个名字所吸引。
“有想过什么时候去么。”
“嗯？”许璟戈摇摇头：“我的情况不适合出去，芊芊工作挺忙的，平时照顾我已经花了她很多时间，不能再麻烦她了。”
宋彦眼睛一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顿了片刻才又开口：“你那个朋友那么想去香格里拉，你让她做好准备没有？”
许璟戈愣了愣，笑了：“她现在好像没那么想去了。”
……
第 8 章
转眼宋彦已经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他没想到张偲远口中的停工几天竟然不只是说说，虽然不甚在意，但张偲远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他，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宋彦翘着二郎腿正想要不要和那家伙通个电话，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好那边电话先打过来了。
“明儿来公司一趟。”这是张偲远开口的第一句话。
宋彦哟呵一声，笑道：“不是让我避一避吗，怎么，不怕我毁了和秦氏的合作？”
那边张偲远轻哼一声：“昨天已经结束了。”
宋彦挑眉：“所以这么迫不及待让我开始工作了？”
“本来没这么想，不过现在容不得我。”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偏偏宋彦听见了。
“谁还强迫你了不成。”
“反正明天的采访非你不可，记得准时到公司。”张偲远不欲与他多说，交代了这么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宋彦瞅了一眼手机，暗叹这电话接的不合时宜，往床上一扔，起身洗澡去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宋彦才知道张偲远来那通电话的原因，与秦氏的合作结束了，又开始了对林氏的采访。
“你可真是两口子都要兼顾啊，采访了新郎又接着新娘。”宋彦瞥了张偲远一眼，满眼的无奈。
张偲远环着双手靠在墙上，抬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双眼，似乎并无解释的打算，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道：“她指定要你去，赶快收拾收拾吧。”
宋彦无法，扛着他的相机跟着记者走了。
他并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林芷含和秦诩都快结婚了，这个时候去参一脚实为不妥，而这次林芷含指名道姓让他去采访的目的何在，他实在不解。余情未了？这和他所了解的林芷含不符。
采访地点就在林氏集团大楼，林芷含的办公室。
大方知性的秘书领着他们上了电梯，在十五楼的经理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敲响了门。
一行人开始布置场地，办公室很大，宽广明亮，这对于被采访者来说是一个良好的环境。
宋彦自一进门就恪守身为摄影师的本分，帮助安装机位，调光取景，连林芷含什么时候走近他身边的都未留意。
几年前林芷含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如今步入职场时间也不短，一身黑色职业装更显端庄知性，较以前的青涩灵动而言多了几分成熟。
“林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一旁的助理礼貌询问。
林芷含欲言又止，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点了点头。
家族事业，职场心理，名媛交际……作为林氏千金，无非围绕着这几点泛泛而谈。林芷含较秦诩而言温和得多，没有禁忌没有时间限制，全程笑脸相迎。
这么谈论着，话题无非就转到了她和秦诩的婚事上。
“林小姐，这次您和秦少爷的婚事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两位郎才女貌自然是般配的，不过不少人怀疑这只是企业联姻，请问事实偏向于哪方面呢。”
一般采访最后给出的问题，若是‘您的看法如何’‘对此您怎样看待’这类，无疑只能被被采访者打着太极绕着走，想要套出实情，直奔主题最为直接，不过也很尖锐无疑。
林芷含显然愣了愣，画着精致妆容的双眼眸光闪了闪，随后笑道：“我与我未婚夫相识已经三年，他是怎样的人我想大家都清楚，一个行事严肃平时不苟言笑的人能够对我关怀备至，我很荣幸。”
“那么此次婚事，是由林小姐与秦少爷这对佳人提出还是两位董事长呢。”
“我与他心意相通，家父与秦伯父自然知晓。”
“如此说来林小姐与秦少爷的婚姻真是佳偶天成，对于婚后生活，林小姐有什么期待吗？在工作上和生活上。”
“工作上我与他自然是好伙伴，他比我历练更深，我可以从他这里得到很多帮助。”林芷含微顿，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相握，接着道：“至于生活，我想虽然已成夫妻，但还是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这样婚姻才能足够长久。”
美貌的女记者轻轻一笑，“那林小姐是否想过孩子的问题？或者说，婚后多久要孩子。”
“我们都是比较喜欢自由的人，所有还是倾向多过几年两个人的生活，至于孩子顺其自然的好。”
……
“今天打扰林小姐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采访已近尾声，各人都开始手工，林芷含颔首微笑，礼貌性的伸手与女记者握手。
秘书笑着请他们进入会客室休息，表明早已准备好咖啡与糕点。
如此盛情当然难却，几个人收拾了东西跟着秘书往外走，宋彦扛着相机走在最后面，行至门口的时候被林芷含叫住。
“时候尚早，不知可否借用一点时间。”
宋彦停下脚步，顿了少顷，把相机交给同来的同事。
他们不知道林芷含与宋彦到底是何关系，但林芷含指定要宋彦前来，其中定有缘由，不拖沓，接过宋彦递过的相机，顺手关上门跟着秘书去了会客室。
宋彦沉吟片刻，回过头，林芷含正对着他笑，浅浅的酒窝嵌在颊边。
她说：“好久不见。”
宋彦看着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回道：“好久不见。”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宋彦想了想，无声的点点头。
在门外等待的时间，林芷含已经换下了那身职业套装，一身红裙耀眼夺目，美的璀璨。
宋彦记得，读书的时候林芷含就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寻了一个甜品店，两人相对而坐，宋彦张了张口，道出两个字：“恭喜。”
林芷含歪着头笑笑，表示欣然接受。
“婚礼在什么时候？”
林芷含眨眨眼睛：“下个星期，是否能赏脸参加？”
宋彦淡淡的笑了，摇摇头道：“你和秦少爷的婚礼，确定不是用荣幸这个词？”
林芷含撇撇嘴巴，一直没从宋彦身上移开过的眼睛黯了黯。这么久没见，他依旧那么能吸引她的目光。
“好啦。”林芷含恢复过来，一直搅着插在果汁中的吸管：“是不是很惊讶我要你来这次的采访？”
宋彦如她所愿的点头：“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呢。”
“以为我还喜欢你，借此机会和你谈话？”
没想到林芷含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之前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宋彦身体愣了愣，随后道：“可不是嘛。”
既然林芷含现在能坐在这里和他如此说话，他的顾虑想法统统可以抛至脑后了。
“老实说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的。”林芷含低低的叹口气，随后又笑了：“不过我已经想开了，就像你说的，既然不是生命里的那个人，可以没有的纠葛就不要发生，这才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报答。”
宋彦没想到林芷含还记得这件事，舒展开的眉眼霎时间僵了一下。
她说的，是当年他和迟谣的事情。
迟谣是宋彦大学期间唯一喜欢过的女生，不过也仅限于喜欢，不打算爱，更不打算追求。那个时候林芷含正追他，知道了这件事又是气氛又是伤心，又疑惑为什么他喜欢迟谣却不追她。
当时宋彦告诉她，因为知道迟谣不是他生命里的那个人，所以就让那份年少时的心性就这样沉淀下来。
可以没有的瓜葛不要让它产生，这才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报答。这是宋彦的原话，他没想到林芷含竟一字不落的记得。
“你想开了就好。”宋彦淡淡道：“那你和秦诩？”刚才采访提及婚事的时候他看到了，林芷含有点犹豫。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快结婚了。”林芷含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之前并不喜欢他，可是相处下来，或许他值得托付。”
宋彦嘴角漾了一抹笑容：“你会幸福的。”
林芷含斜了斜眼角，俏皮的神情与方才干练的经理形象极为不符：“承你吉言。”低头喝了一口西瓜汁，林芷含又抬起眼：“以前你就喜欢摄影，没想到现在真的成为了一名摄影师。”
“喜欢便去做了，也没什么。”
“那你拍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宋彦想了想，脑海中蓦然浮现了他相机镜头下的许璟戈，抿着薄唇不说话，一双星目却总能弯成月牙。
“一个模特。”他云淡风轻的回答。
“嗯？”林芷含微微皱眉，身为摄影师，有模特让他拍照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看宋彦挺认真的，她也没再追问。
“你才让我惊讶。”半晌，宋彦低声而笑，朝林芷含道：“才三年而已，你都已经是经理了，新时代女性的标榜啊。”
林芷含弯着嘴角，极淡，似乎有些无奈：“毕业后我爸就让我进公司了，我也没得选择啊，不过现在还好，挺喜欢这份工作。”
“以前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堂堂林氏集团的千金。”
“是不是后悔了？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你。”林芷含认真的看着他，眼里竟瞧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宋彦好笑的挥挥手，终于把一本正经的林芷含看的笑出了声。
这么一来一去，两人聊的出奇的合拍，宋彦突然发现，若不是当时林芷含的感情横亘在了他们中间，现在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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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宋彦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询问着许璟戈的意见点了近二十道菜，还只上了锅底，火开着慢慢煮开浓汤，时间尚早，宋彦趁这个时候去了洗手间。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本就容易吸引旁人的目光，许璟戈今天穿的正式更加凸显气质，周围的女生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小声讨论，眼神都不带转移的，现在宋彦走了谈论的更是欢快，几个较大胆的直接上前和许璟戈搭讪。
许璟戈还在愣神，听着周围有人靠近向旁边的位置移了一段，没想到那些人就是来找他的，倒是没往他身边坐，只是几个女生一直在他身边问这问那难免不自在。最初他还回了几句，可当她们问他的联系方式的时候许璟戈坐不住了，他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但他不喜欢不熟识的人打探他的隐私。
于是宋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三个女生坐在他的位置和许璟戈说话，女生面容略带羞涩，许璟戈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
宋彦抿唇，几步走过去站在许璟戈身边：“各位，可否将位置空给我，你们好像打扰到我和我朋友了。”
女生微微一愣，抬眼看到宋彦对着她们笑的绅士，红着脸退回了自己的桌位。
“怎么样，我说和你出来回头率高吧。”宋彦见许璟戈在埋头擦碗，低声笑道。
许璟戈正处于窘迫，闻言蓦然抬头，有些生气的向宋彦瞪了一眼，没有焦距的眼睛在半空中与宋彦的眼神相遇，想到自己瞪的再生气也传达不了情绪，许璟戈反倒笑了：“还不是你带我来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宋彦赔笑，夹了一片煮好的五花肉放在许璟戈碗里：“多吃点，就当我向你赔罪了。”
肉很香，闻着香辣味十足，许璟戈夹着塞进嘴里，很是喜欢这股辣味：“看在这块肉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许璟戈对肉没有那么热爱，或者说比较挑剔，不吃内脏，不吃带皮的肉，分不清部位的更不用说，所以相比较下对蔬菜更为偏爱。
宋彦正烫着鹅肠，见许璟戈只顾低头吃菜很少碰肉，将煮熟的牛肉捞起来尽数放在他碗里：“这个麻辣牛肉很好吃，你试试。”
“谢谢。”许璟戈抬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尽管看不见宋彦还是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没有去朋友的公司上班吗？”
今天星期五，是工作日。
“有的，前两天已经去他的公司了。”
“真的？”许璟戈正往碗里夹菜，听了宋彦的话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那你现在是一个工作稳定的摄影师了，真好。”
宋彦没回话，又听许璟戈问：“那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最近挺闲的，事情不多。”想起张偲远的话，宋彦忍不住想笑，他还只工作了一天就真的被他晾在这儿了。
许璟戈了然的点点头，不说话了，继续吃饭。
宋彦抬眼就看见埋头吃饭的许璟戈，即使中间隔着不断往上冒的热气也能清晰的看到他被辣红的嘴唇。
“嘴唇这么红，辣的话多喝点水。”
“呃。”许璟戈呼着热气，接过宋彦递来的水，吐着舌尖解释：“其实没有很辣，不过我只要吃了辣椒就会变红，一直都是这样。”
宋彦看他的样子觉得很可爱，调侃着问他：“是不是像螃蟹一样？”
许璟戈没反应过来，暗想这和螃蟹有什么关系，接着就听见宋彦的笑声：“和螃蟹一样红啊。”
“……”
许璟戈绷着脸，见宋彦抓住他说话的漏洞笑他抿唇不语，可没忍住几秒，自己想想也笑了。
一顿饭慢悠悠的吃了近两个小时，就算辣的不行两人还是不断往嘴里塞，硬生生的吃了四人份才算完。之前热闹的大厅现在很安静，除了晚来的还有两三桌在用餐外一片安和。
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许璟戈穿上衣服准备结账，走到收银台的时候却发现宋彦已经早早的把帐结了。
“你怎么把帐结了。”走下楼出了火锅店许璟戈才喃喃开口，这顿应该他请的。
“不是说了，庆祝你们比赛的胜利。”已经是下午，松松散散的人群看上去比午时舒服的多，宋彦伸手，拉着许璟戈慢慢的走。
“所以应该是我请客才对。”
“分的这么清做什么。”宋彦挑眉，吃的开心最重要。
许璟戈停在原地不走了，仍旧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宋彦转过身去看他，薄薄的一层阳光照过来洒在他脸上，细长的睫毛形成一片倒影映在眼下，像极了第一次在医院的小花园见到他的模样。
宋彦往后退一步，和许璟戈并肩而站：“不然这样，你帮我一个忙，就当这顿饭是你请客，怎么样？”
许璟戈歪过头看他：“什么？”
“我想拍一组照片，你帮我当一天模特。”
“模特，我？”许璟戈指指自己，对宋彦的话惊讶不已：“你确定吗？”
宋彦给出肯定的答案，拉着许璟戈的手腕继续往前走，“那你明天的时间就空给我咯。”
许璟戈被宋彦牵着，为了避免他摔倒，宋彦和来时一样挨的很近，肩并着肩而行。许璟戈一步步被带着走，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走过一个路口，宋彦转头问许璟戈：“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许璟戈缓过神来，期期艾艾的回答：“我家离这儿挺远的。”
挺远？宋彦一听这词又问了一遍位置，他没见过许璟戈一个人出门的样子，但想想之前来时的路也知道异常艰辛。
许璟戈不好一直拒绝，加上这段路一个人回去有些困难，在宋彦问了两遍之后如实的说了地址。
路程虽远，两人却没有打车，宋彦就这样拉着许璟戈慢悠悠的走着，一路聊着天这样过来时间过的倒也快，到家时已然暮色四合。
许璟戈站在楼下，犹豫着邀请宋彦：“要不上去坐坐吧。”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去。”宋彦拍拍许璟戈的肩，再一次向他确认：“明天有时间对吧，我来接你。”
许璟戈顿了片刻，点点头：“今天谢谢你。”
听着宋彦离去的脚步声，许璟戈转身上楼，慢慢的走至门口掏钥匙开门，刚打开一条细缝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纪芊芊悬着的心在看到完好的许璟戈后终于放下来，语气急慌慌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没带，吓死我了。”
许璟戈在玄关处换好鞋，一脸歉疚的看着纪芊芊站的方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纪芊芊最见不得许璟戈受委屈，被他这么一看再大的情绪也没了，认命似的拉着他进屋坐下，问道：“本来中午就该回来了，都干嘛去了。”
“出去吃饭了。”
“一个人？”纪芊芊有些惊讶。
许璟戈摇摇头：“和一个……朋友。”
“朋友？”纪芊芊又是困惑又是惊喜，许璟戈虽然性子温和，但一直没什么朋友，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能多认识几个人是很好的。不过最近没见许璟戈认识什么人，哪儿突然冒出的朋友？
“嗯。”许璟戈点点头，“最近认识的。”
“这样啊，人怎么样？”
许璟戈半抿着唇沉吟片刻，轻轻笑了：“挺好的，很照顾我。”
为人如何是纪芊芊最关心的问题，既然许璟戈这么说了她也就放心，转身进厨房收拾一阵，纪芊芊探出头问许璟戈：“晚上吃什么。”
“都可以。”许璟戈答着，起身准备进房，继而又转过身叮嘱：“少一点就好。”
第 6 章
第二天宋彦打了电话给许璟戈确认他已经起床收拾好才出门去找他，到的时候许璟戈已经在楼下等，一个人站在小道旁边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等很久了吗，路上堵车来的晚了些。”宋彦有些愧疚，他没想到许璟戈会径自下楼等着他来，实际上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许璟戈抬起头，说话之时下意识的摆摆手：“没有，才下来一会儿。”
虽然没有焦距，那双眼睛却是找准了方向在看他，清澈的眼睛配上小小的动作看上去极为乖巧，宋彦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头柔软的黑发：“那就好，走吧。”
许璟戈被他宋彦的动作弄的一怔，不过很快便回神，小心的往前走着，好一阵才想起不知要到何处去，稍稍撇过头问宋彦：“我们要去哪儿？”
宋彦嗓音里带了点笑意，却没有直接回答：“去了就知道了。”
许璟戈不再做声，跟着宋彦的脚步平稳的行进，两人离的近了会碰到一个硬质的东西，许璟戈小心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知道是相机。
车坐了一段时间，下车后宋彦带着许璟戈七拐八拐的绕路，能感觉到他是在挑平坦的路走。许璟戈也不问，待离的近了，鼻翼间闻到了那股咸湿的海风，许璟戈轻轻一笑，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很久都没有来过这么安静自由的地方了。
宋彦一转头便看见他恬静安宁的模样，远处碧海蓝天一望无际，海水卷着浪花拍打在岸边，轻轻一吸气鼻腔便尽是潮汐气味。
“怎么想到来海边呢。”许璟戈柔声的问，他还以为宋彦会选古镇小径之类很文艺的地方。
“因为浪花卷着浪花的声音很好听啊，而且这里很美。”
许璟戈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浪花轻轻拍着海面的声音是他最喜欢的，不是突如其来的波涛汹涌，而是淡淡的，一层接一层，就像童年缓缓吟唱的歌谣。
“你也很喜欢这里，对吧。”宋彦望着前方没有转身，淡淡的语气是一句陈述句。
许璟戈粲然一笑：“对啊。”
宋彦转过头，恰好撞上他笑成弯弯月牙的双眼，也笑了：“看来我选对地方了，今天的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许璟戈笑意盎然的脸一顿，慢慢褪去了轻松，取而代之的是窘迫与尴尬。
“怎么了？”
“我没有帮别人当过模特，也不太会这些，怕拍不好。”许璟戈垂下头，微抿着的唇看上去有些僵硬。
宋彦喉咙里发出一声浅笑，安抚性的拍了拍许璟戈的肩：“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许璟戈一愣：“什么？”
“你很适合当模特，会拍的很好看。”
宋彦说的当然是实话，尤其不知道是许璟戈有意还是无意为之，今天穿的白色休闲衫特别衬背景，很青春，很美好。
许璟戈耳根一红：“真的吗？”
“当然。”宋彦扬扬手上的相机：“难道还不相信我这个摄影师的眼光？”
许璟戈无声的抿了抿唇，测量着距离往前走了几步，在海水浸湿了鞋底的距离停住脚步。他知道宋彦在调相机，身体尽量放的轻松些想让效果更加自然，可是越这样努力越是达不到预期效果，到最后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宋彦透过镜头将许璟戈所有动作看的真切，微微僵硬的四肢和一直在调整的面部表情有些机械，到最后那人像是赌气般，嘟着嘴长长的叹口气，然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软的站在那里。
宋彦忍不住笑，在镜头里看了片刻才放下相机喊道：“先休息一会儿吧，相机出了点问题，需要等会儿。”
许璟戈听到这句话明显松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蹲下身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开始发呆，伸着手指在湿儒的砂砾上画圈。
海风很轻柔，刮过来的时候像棉花似的温软，闻起来却很咸。
海浪不大，正是他喜欢的力度，层层浪花堆积着翻滚，凌乱却有节奏。
耳边也能听到小孩子的呼声，软软糯糯的，能想到那是一个矮矮小小却很可爱的人儿。
许璟戈嘴角轻轻上扬，这些画面真的是很怀念呢。
直到腿有些麻了许璟戈才缓缓站起身，朝宋彦的方向喊：“还没有弄好吗，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许璟戈一时间没有得到宋彦的回答，敛着眉目站了一会儿，正要走过去却清晰的听到了向他走来的脚步声。
宋彦手里拿着相机，走到许璟戈跟前用手拨了拨他垂在额前的刘海，语气很仔细也很认真：“这样就不会遮住眼睛了，很好看。”
许璟戈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就听见按下快门时很轻的声音，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已经在拍了吗？”
宋彦举起相机定了定构图，否认道：“才弄好相机，现在可以开始了。”
许璟戈“哦”了一声，对着宋彦笑了笑，虽然竭力让自己放松，宋彦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如果他看得见的话，应该会有镜头恐惧症吧，宋彦忍不住想。
“我需要摆什么姿势呢？”许璟戈顿了顿，转过去的头又转回来问宋彦。
宋彦转着眼睛想了想：“你觉得，螃蟹的姿势怎么样。”
许璟戈霎时间懵了一下，转而想起昨天吃火锅的时候，知道宋彦又是在取笑他了，也没恼怒，眼里反而流淌了一丝笑意：“你是要我横着躺在这里，那个姿势有点丑吧。”
“不丑，他红啊。”宋彦笑道：“你和它正好是一家。”
许璟戈横了横眼睛，没有继续搭宋彦的话，“和你说正事呢，再拖下去今天拍不完怎么办。”
来了这么久就顾着玩了，答应来给他当模特还没正经拍一张呢。
“现在才上午，不着急。”宋彦不闹许璟戈了，接着调了调焦距，却又和他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可贪玩了，我爸第一次带我来海边的时候一直顾着烧烤，理都没空理我，把我气的不轻。”
“然后呢。”
“于是我就潜到水底下准备吓他，那个时候游泳也学的不好，还没等他发现我不在就自己呛着水上来了，走到我爸身边第一句话就是：‘爸，吓死我了。’”
他爸现在还拿这件事嘲笑他，没办法，当时那个样子实在是怂。
许璟戈听着，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很不留情面的笑出了声：“你小时候这么笨啊。”
宋彦正举着相机，这是他第一次见许璟戈笑的这么开怀，眼睛弯成了两个极小的月牙状，亮闪闪的，露出的几颗牙很白，右边的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特别好看，用一个词语形容的话，宋彦会选择，春风拂面。
“是挺笨的。”宋彦按下快门，唇边扬起一抹轻快的笑。
一阵汹涌的波涛席卷而来，拍在沙滩上的声音很大，弄湿了许璟戈的鞋子。
许璟戈往后退了几步，静默少许，声音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这边有没有贝壳呢。”
宋彦却是听到了，关上相机走至许璟戈身边道：“贝壳的话那边比较多，我们去那儿。”
走到另一边的时间很短，许璟戈走的慢，一步一步路都踏的仔细，当脚下踩到硬质东西的时候停下来，弯腰去拾捡，果然是贝壳，很大的扇形结构，纹路很清晰。
许璟戈蹲下身，将贝壳放到耳边，呼呼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大海波浪声声，此刻却觉得异常安静，仿佛置身于大海中央却只听见低低的吟唱。
宋彦走的离他远几步，从斜右方的方向透过相机看他。
“这是别人耳中大海的声音。”许璟戈低声轻语，将贝壳放在原处起身。
宋彦不再拉着他走，隔着特定的距离走在他前方给他引路。
许璟戈缓缓移动着，用脚尖在找贝壳，当鞋子碰触到东西时他便弯腰去捡，每个贝壳都要放在耳边听一会儿，然后放下继续往前走，海风徐徐吹着，细碎的刘海有些凌乱的散在他的前额。
行至一块圆石处，许璟戈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倾斜靠在上面。
那是一块很大很圆的石头，表面光滑细腻，呈淡黄色，立在沙滩边上却不显突兀，是一处休息的好地方。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一直拿着相机挺重的。”
许璟戈说话的声音很轻，宋彦离他不算近，再经过海风一吹话语更是凌乱，走过去又问了一遍宋彦才听清许璟戈的话。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不远处已经有人架起支架开始在烧烤，细烟袅袅，很快便香味扑鼻。
“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宋彦侧身，面带愧色问许璟戈。
许璟戈摇摇头，笑了笑表示他不饿：“再呆久一点。”
宋彦没有强求，内心却总有些过意不去，略略往左右扫一遍，见那边有人在卖小吃，匆匆和许璟戈打声招呼便跑了过去。
倏的一阵大风挂过，略过脸颊带着凉意，许璟戈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靠着圆石坐了下来。
“哥哥，你听见什么了吗？”
第 7 章
许璟戈睁开眼，女孩甜软的声音离的很近，便放下耳边的贝壳轻轻问：“是在和我说话吗？”
女孩点点头：“是啊。”她看见这位哥哥坐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见许璟戈回应了她的话也在他身边坐下。
许璟戈宠溺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长发：“你觉得我能听见什么呢。”
女孩摇摇头，撇着嘴低低的叹口气，声音却稚嫩的很：“什么都听不到，因为我什么都没听到。”
许璟戈把手上的贝壳凑到女孩耳边，轻声地问：“什么都没听到吗？”
女孩仔细的听了听，认真的摇头：“没有。”
“那你想听到什么呢。”
“我没有想听到什么。”女孩鼓着腮帮，眼色里闪着失望：“我希望爸爸能听到。”
“爸爸。”许璟戈喃喃的重复一遍：“希望爸爸听到什么呢。”
“听到我对他说的话呀。”女孩仰着头看许璟戈，似乎想从他这里听到想要的回答。
“那你和爸爸说了什么？”
“和爸爸说我很想他。”女孩嘟囔着，谈到爸爸女孩嘴角勾了点笑意：“爸爸去年去海的那一边工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妈妈说把对爸爸想说的话说给贝壳听，爸爸就会听到。”
许璟戈顿了顿，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悠。”
许璟戈静默片刻，把手上的贝壳放到女孩手里，缓缓道：“小悠，你知道吗，往贝壳里说的话是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你什么都听不到，但是爸爸能听得到。”
女孩依旧仰着脖子看着许璟戈：“真的吗？”
“嗯。”
“可是我好想爸爸，我什么都听不到，爸爸都不和我说话。”
“爸爸很忙，虽然没有时间和你说话，但爸爸很想小悠的。”
女孩抿着嘴不语，半晌才扯了扯许璟戈的衣袖：“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哥哥的爸爸也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就连他的样子都记不住了，可是哥哥还是记得他，就像爸爸也一直记着小悠一样。”
“哥哥的爸爸去哪儿了呢。”
许璟戈垂下眼睑，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很远很远。”
女孩不再追问，歪着脑袋眼睛骨碌碌的转，随后又去看许璟戈：“那小悠说多少话爸爸在那边都能听到是吗？”
“是啊。”许璟戈微微一笑，指了指方才给她的贝壳：“所以小悠要多和爸爸说话，爸爸都能听到。”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盯着贝壳看，过后咧着嘴笑开了，又把许璟戈给她的贝壳塞回他手里：“既然爸爸能听到小悠的话，哥哥的爸爸也能听到哥哥的话，这个贝壳还是留给哥哥吧。”
许璟戈一怔，听着女孩离去的脚步声收紧了手上的贝壳，站起身朝远方看了一眼，用力往前一扔，“扑通”一声溅起了细小的浪花，而后沉静。
“都是些膨胀食品，不健康，所以只买了饼干和水。”宋彦轻声走过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许璟戈还在发愣，宋彦突然的出现惊的他身体一震，忙转过头去看他。
“原来我这么可怕，都把你吓着了。”宋彦把许璟戈的动作看在眼里，笑道。
许璟戈这才完全缓过神来，接过宋彦递过来的饼干和水，拆掉包装吃了一块又拿给宋彦，嘴里嚼着东西话说的有些含糊：“怎么去了这么久？”
宋彦喝口水，往嘴里送了一块饼干：“跑了几个地方，都是卖些零食。”
宋彦本不喜欢吃饼干，这会儿许璟戈递过来也没拒绝，两人左一块右一块就将一袋饼干吃完了。
海风刮的比之前都要猛烈，一阵卷着一阵，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这是下雨的前兆。
“怎么了？”许璟戈也觉得这风与适才的不同了。
“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许璟戈点头，又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懊恼，“可是照片还没拍，答应了你的。”
宋彦笑了笑，拉着许璟戈的手往回走：“已经拍完了。”
“拍完了？”许璟戈怔了怔，不说话了。
虽然宋彦已经尽量加快步伐，可许璟戈毕竟走不快，加上风雨说来就来，路才没走多远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路上没什么躲避的地方，两人少顷时间就淋湿了。
风雨天气打车很难，宋彦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车，想了想转身问许璟戈：“我家离这里近，先回去收拾好，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许璟戈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这里是东边，离家确实很远，要是执意要回去宋彦肯定要送他，再说淋雨对相机也是不好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车程，扶着许璟戈进门，宋彦放下相机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塞到许璟戈手上把他带到浴室，“左边是沐浴露，右边是洗发水，旁边有干净的毛巾，先洗个澡，有需要叫我。”
许璟戈抱着衣服点点头，关上门开始脱衣服。
经过冷雨侵袭的身体冰凉寒冷，浑身黏腻很不舒服，此刻被热水一泡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在叫嚣，很是温暖。许璟戈贪恋着暖和的温度，不知不觉就洗了半个小时。
宋彦已经洗完澡收拾好，正在厨房切排骨，“嘭”的一声突然从客厅传来，匆匆忙忙跑出去看，只见许璟戈皱着眉头捂着膝盖，另一只手还在地上摸索被碰倒的木盒。
“这里我来收拾，你没事吧？”宋彦走过去扶着许璟戈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
撞的不重，不过开始有点发青，宋彦从抽屉里找出红花油给他擦上。
许璟戈面带愧色，屈起膝盖轻轻用手心揉着，却不敢去看宋彦，嘴里低声道着歉：“对不起，我对这里的构造不熟。”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要是伤着了才是我的错呢。”宋彦笑笑，看许璟戈还顶着一头湿发，拿过一旁的吹风机道：“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许璟戈接过来，呼呼的声响隔绝了关上门的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等许璟戈关了吹风机的时候已经闻到了丝丝香味。
宋彦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见许璟戈已经吹好头发，轻声道：“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三菜一汤，两人吃算得上丰盛，宋彦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在家做饭，手艺不说炉火纯青也称得上游刃有余，这会儿也是饿了，两人吃着竟是将四个菜都只剩了个底。
许璟戈擦擦嘴巴，发自内心的赞叹：“原来你的手艺这么好，我可真是有福了。”
宋彦轻笑，起身收拾碗筷：“经常在家做，慢慢的也就练出来了。”
“那个，我帮你洗碗吧。”许璟戈听见宋彦的动作，按住了他的手。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就几个碗，很快就洗完了，你歇着吧。”
许璟戈不再坚持，摸着墙壁慢慢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觉得口渴了又不知道饮水机的位置，便歪着脑袋朝厨房的方向问：“宋彦，饮水机在哪儿呀？”
“你等等。”宋彦冲完最后一个碗，擦了擦手回客厅给许璟戈倒了杯水。
眼下正是清静的时候，外面的雨依旧狂乱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许璟戈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听，起身放杯子的时候碰到一个很大的木质物品，摸起来像是一个本子。
“这是相册。”宋彦解答。
许璟戈眸子闪了闪，轻轻拿起相册问：“是旅游的时候拍的照片吗？”
“对。”
许璟戈抿抿唇，指腹缓缓的在边缘处摩擦着，又放了回去。
宋彦看在眼里，心里蓦然一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许璟戈的头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今天的照片等洗出来了给你送一份过去。”
许璟戈惊讶的抬眼，过后又摇头：“就不用给我了，如果你觉得这次没拍好的话可以下次再约个时间。”
今天挺开心的，不过答应宋彦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做好。
“怎么会。”宋彦否认，今天拍的每一张照片，不用调色，无须裁剪，许璟戈静静地站着就很像一副画。“我已经说过了，你很适合当模特，这么权威的话你得相信。”
许璟戈莞尔，半眯着眼睛很轻的点了个头，眼眸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专家发话，小老百姓当然要信。”
宋彦一直觉得许璟戈的笑有魔力，看着他笑自己的嘴角也会不自觉的往上扬。
“你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宋彦看着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大理，我很想去大理。”以前就很向往这个地方，美景如何都是在听别人说，而他，只是单纯的被大理这个名字所吸引。
“有想过什么时候去么。”
“嗯？”许璟戈摇摇头：“我的情况不适合出去，芊芊工作挺忙的，平时照顾我已经花了她很多时间，不能再麻烦她了。”
宋彦眼睛一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顿了片刻才又开口：“你那个朋友那么想去香格里拉，你让她做好准备没有？”
许璟戈愣了愣，笑了：“她现在好像没那么想去了。”
……
第 8 章
转眼宋彦已经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他没想到张偲远口中的停工几天竟然不只是说说，虽然不甚在意，但张偲远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他，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宋彦翘着二郎腿正想要不要和那家伙通个电话，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好那边电话先打过来了。
“明儿来公司一趟。”这是张偲远开口的第一句话。
宋彦哟呵一声，笑道：“不是让我避一避吗，怎么，不怕我毁了和秦氏的合作？”
那边张偲远轻哼一声：“昨天已经结束了。”
宋彦挑眉：“所以这么迫不及待让我开始工作了？”
“本来没这么想，不过现在容不得我。”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偏偏宋彦听见了。
“谁还强迫你了不成。”
“反正明天的采访非你不可，记得准时到公司。”张偲远不欲与他多说，交代了这么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宋彦瞅了一眼手机，暗叹这电话接的不合时宜，往床上一扔，起身洗澡去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宋彦才知道张偲远来那通电话的原因，与秦氏的合作结束了，又开始了对林氏的采访。
“你可真是两口子都要兼顾啊，采访了新郎又接着新娘。”宋彦瞥了张偲远一眼，满眼的无奈。
张偲远环着双手靠在墙上，抬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双眼，似乎并无解释的打算，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道：“她指定要你去，赶快收拾收拾吧。”
宋彦无法，扛着他的相机跟着记者走了。
他并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林芷含和秦诩都快结婚了，这个时候去参一脚实为不妥，而这次林芷含指名道姓让他去采访的目的何在，他实在不解。余情未了？这和他所了解的林芷含不符。
采访地点就在林氏集团大楼，林芷含的办公室。
大方知性的秘书领着他们上了电梯，在十五楼的经理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敲响了门。
一行人开始布置场地，办公室很大，宽广明亮，这对于被采访者来说是一个良好的环境。
宋彦自一进门就恪守身为摄影师的本分，帮助安装机位，调光取景，连林芷含什么时候走近他身边的都未留意。
几年前林芷含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如今步入职场时间也不短，一身黑色职业装更显端庄知性，较以前的青涩灵动而言多了几分成熟。
“林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一旁的助理礼貌询问。
林芷含欲言又止，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点了点头。
家族事业，职场心理，名媛交际……作为林氏千金，无非围绕着这几点泛泛而谈。林芷含较秦诩而言温和得多，没有禁忌没有时间限制，全程笑脸相迎。
这么谈论着，话题无非就转到了她和秦诩的婚事上。
“林小姐，这次您和秦少爷的婚事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两位郎才女貌自然是般配的，不过不少人怀疑这只是企业联姻，请问事实偏向于哪方面呢。”
一般采访最后给出的问题，若是‘您的看法如何’‘对此您怎样看待’这类，无疑只能被被采访者打着太极绕着走，想要套出实情，直奔主题最为直接，不过也很尖锐无疑。
林芷含显然愣了愣，画着精致妆容的双眼眸光闪了闪，随后笑道：“我与我未婚夫相识已经三年，他是怎样的人我想大家都清楚，一个行事严肃平时不苟言笑的人能够对我关怀备至，我很荣幸。”
“那么此次婚事，是由林小姐与秦少爷这对佳人提出还是两位董事长呢。”
“我与他心意相通，家父与秦伯父自然知晓。”
“如此说来林小姐与秦少爷的婚姻真是佳偶天成，对于婚后生活，林小姐有什么期待吗？在工作上和生活上。”
“工作上我与他自然是好伙伴，他比我历练更深，我可以从他这里得到很多帮助。”林芷含微顿，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相握，接着道：“至于生活，我想虽然已成夫妻，但还是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这样婚姻才能足够长久。”
美貌的女记者轻轻一笑，“那林小姐是否想过孩子的问题？或者说，婚后多久要孩子。”
“我们都是比较喜欢自由的人，所有还是倾向多过几年两个人的生活，至于孩子顺其自然的好。”
……
“今天打扰林小姐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采访已近尾声，各人都开始手工，林芷含颔首微笑，礼貌性的伸手与女记者握手。
秘书笑着请他们进入会客室休息，表明早已准备好咖啡与糕点。
如此盛情当然难却，几个人收拾了东西跟着秘书往外走，宋彦扛着相机走在最后面，行至门口的时候被林芷含叫住。
“时候尚早，不知可否借用一点时间。”
宋彦停下脚步，顿了少顷，把相机交给同来的同事。
他们不知道林芷含与宋彦到底是何关系，但林芷含指定要宋彦前来，其中定有缘由，不拖沓，接过宋彦递过的相机，顺手关上门跟着秘书去了会客室。
宋彦沉吟片刻，回过头，林芷含正对着他笑，浅浅的酒窝嵌在颊边。
她说：“好久不见。”
宋彦看着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回道：“好久不见。”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宋彦想了想，无声的点点头。
在门外等待的时间，林芷含已经换下了那身职业套装，一身红裙耀眼夺目，美的璀璨。
宋彦记得，读书的时候林芷含就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寻了一个甜品店，两人相对而坐，宋彦张了张口，道出两个字：“恭喜。”
林芷含歪着头笑笑，表示欣然接受。
“婚礼在什么时候？”
林芷含眨眨眼睛：“下个星期，是否能赏脸参加？”
宋彦淡淡的笑了，摇摇头道：“你和秦少爷的婚礼，确定不是用荣幸这个词？”
林芷含撇撇嘴巴，一直没从宋彦身上移开过的眼睛黯了黯。这么久没见，他依旧那么能吸引她的目光。
“好啦。”林芷含恢复过来，一直搅着插在果汁中的吸管：“是不是很惊讶我要你来这次的采访？”
宋彦如她所愿的点头：“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呢。”
“以为我还喜欢你，借此机会和你谈话？”
没想到林芷含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之前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宋彦身体愣了愣，随后道：“可不是嘛。”
既然林芷含现在能坐在这里和他如此说话，他的顾虑想法统统可以抛至脑后了。
“老实说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的。”林芷含低低的叹口气，随后又笑了：“不过我已经想开了，就像你说的，既然不是生命里的那个人，可以没有的纠葛就不要发生，这才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报答。”
宋彦没想到林芷含还记得这件事，舒展开的眉眼霎时间僵了一下。
她说的，是当年他和迟谣的事情。
迟谣是宋彦大学期间唯一喜欢过的女生，不过也仅限于喜欢，不打算爱，更不打算追求。那个时候林芷含正追他，知道了这件事又是气氛又是伤心，又疑惑为什么他喜欢迟谣却不追她。
当时宋彦告诉她，因为知道迟谣不是他生命里的那个人，所以就让那份年少时的心性就这样沉淀下来。
可以没有的瓜葛不要让它产生，这才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报答。这是宋彦的原话，他没想到林芷含竟一字不落的记得。
“你想开了就好。”宋彦淡淡道：“那你和秦诩？”刚才采访提及婚事的时候他看到了，林芷含有点犹豫。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快结婚了。”林芷含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之前并不喜欢他，可是相处下来，或许他值得托付。”
宋彦嘴角漾了一抹笑容：“你会幸福的。”
林芷含斜了斜眼角，俏皮的神情与方才干练的经理形象极为不符：“承你吉言。”低头喝了一口西瓜汁，林芷含又抬起眼：“以前你就喜欢摄影，没想到现在真的成为了一名摄影师。”
“喜欢便去做了，也没什么。”
“那你拍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宋彦想了想，脑海中蓦然浮现了他相机镜头下的许璟戈，抿着薄唇不说话，一双星目却总能弯成月牙。
“一个模特。”他云淡风轻的回答。
“嗯？”林芷含微微皱眉，身为摄影师，有模特让他拍照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看宋彦挺认真的，她也没再追问。
“你才让我惊讶。”半晌，宋彦低声而笑，朝林芷含道：“才三年而已，你都已经是经理了，新时代女性的标榜啊。”
林芷含弯着嘴角，极淡，似乎有些无奈：“毕业后我爸就让我进公司了，我也没得选择啊，不过现在还好，挺喜欢这份工作。”
“以前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堂堂林氏集团的千金。”
“是不是后悔了？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你。”林芷含认真的看着他，眼里竟瞧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宋彦好笑的挥挥手，终于把一本正经的林芷含看的笑出了声。
这么一来一去，两人聊的出奇的合拍，宋彦突然发现，若不是当时林芷含的感情横亘在了他们中间，现在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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