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节
出柜 作者:乔陛
第17节
但其实他自己也要责任，只被人追了那么一两个月，竟然就决定跟人交往了，现在想来这决定着实草率。
丁纨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那么难过，因为他跟李霁没有交往很长时间，本来就不该存在很深的感情。
其实即使两个人真的分手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大可以重新收拾心情再找别人，毕竟这世上两条腿的男人可多的是。
……所以现在这种类似伤心的感觉，也不过是因为父母的不理解而已。
丁纨脑子有些混乱的想着，眼角渐渐湿润浑然不觉，直到睡过去再醒来，他才发现眼睛有些难过，他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然后拆开了李霁给他买的蛋糕。
蛋糕足足有八寸，丁纨觉得太腻，没吃很多就觉得饱了，拿起手机想找点儿什么有趣儿的新闻打发时间，却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他皱眉接上充电器，刚开机就看到了近三十个未接电话还有短信息，犹豫是否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李霁的电话。
——屏幕上面放着他的照片，靠在山地车上弯唇笑着，姿势极为随意。刚开始拍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自从做了他的来电头像之后，丁纨竟觉得这张照片有种说不出的风流迷人，回回看来都让他心头震颤。
“终于肯开机了你，干什么呢呀？都不给我发个消息。”
电话一接通，李霁就抱怨了起来，配着他的那张照片，让人觉得格外的滑稽。
丁纨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着免提，边慢慢的含着蛋糕叉子边回答道：“刚刚睡着了，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就知道你肯定睡着了。”李霁的声音有些忍俊不禁，道：“我本来也特困，就想给你打个电话之后睡觉的，谁知道你竟然还关机了。”
“是手机没电了，不过你困直接睡就好了，打我电话做什么？”
“我倒是想直接睡。”李霁道：“可我现在不跟你说话我就睡不着……哎，小纨，我们开视频吧，让我看看你，我就睡觉。”
“不给你看。”
“那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睡觉了啊……”
“跟我可没关系，你爱睡不睡。”
“可我现在看不到你就想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丁纨轻笑了声，道：“那说明你还是不困，困自然就睡着了。”
“……”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再睡会儿。”
“猪啊你，还睡！”
“我想在梦里见到你嘛……”
李霁给他这软软的一句话说的没了半点儿脾气，心里头软的要命：“那，那好吧，你睡，我们梦里见。”‘电话被挂断，李霁放下手机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拉过被子滚进去，迫不及待的进梦里去见爱人去了。
丁纨却盯着屋顶愣愣的发了好久的呆。
当晚，酒店给各房客人送来了饺子，丁纨从态度友好面带喜气的服务员手里接过来，道了声谢，关上门之后一个人坐在了窗前，慢慢夹起来一个放在了嘴里。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手机球球群里面热闹非凡，大家似乎都在集福，丁纨看看电视看看手机，一碟饺子却一直食不知味。
途中他妈打来了电话，问他在吃饭了没，吃的什么，丁纨一一回答，扯了个谎说自己亲手包了饺子，还强调特别好吃。
他妈在那边儿顿时就哭了起来：“我说让你回来你爸偏偏不让，你看你……你还得自己包饺子，你都会自己包饺子了……这在外头得吃多少苦啊。小纨……你回来吧，今天晚上就回来，这大过年的，妈只要想到你一个人在外头孤零零的，心里头就跟针扎似的……”
丁纨给她浓浓的哭腔弄的有些伤感，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嘴告诉他妈他这会儿就在北京，他只能道：“我没事儿，我男朋友还在这儿呢，饺子是我俩一起包的，他对我特别好，真的……哎，来，你跟我妈说个话……”丁纨笑了一声，对忘记哭泣的母亲道：“他还不好意思呢……妈，新年快乐啊，祝你跟爸都健健康康的。“他妈愣了愣，道：“你，你男朋友他真的对你好吗？”
“好着呢。”
“……他还害羞呢。”他妈总算笑了起来：“好好，你在外头好就行，我跟你爸身体都好，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家里……你，你要真能跟那个男的好好的，妈不反对，我会劝劝你爸的，明年肯定让那死老头子妥协。”
“那儿子的幸福就全包您身上了。”
“哎，好，那你吃饭吧，多吃点儿，啊。”
“哎。”
丁纨挂断了电话，看着剩下的大半碟饺子，轻轻吸了吸鼻子，勉强忍住了发热的眼眶，然后大口吃了起来，结果没吃几口就突然一推碟子跑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他筋疲力尽的撑着洗手台洗了把脸，最终把剩下的几个饺子全倒进了垃圾桶。
胃部抽痛着叫嚣着食物，但他却半点儿食欲也无。
时间将要进入倒数的时候，丁纨又接到了李霁的电话，李霁那边儿有些吵，丁纨听他说过他们有家族的年会要开，听说很多亲戚旁支都会过去，但那种场面是丁纨想象不到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边似乎更冷了，于是调高了空调。
李霁率先开了口：“小纨，快零点了。”
“嗯。”
“……我想跟你总结一下我今年的心情。”
“怎么说？”
“我……我就是，挺高兴的。”李霁的笑声傻傻的，逗得丁纨微微抿唇，问：“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
“不是，我想说我今年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拥有你，小纨，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去找你……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想抱着你一起听零点的钟声，想跟你一起倒计时……”
“快了。”丁纨说完，就听到电视机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我爱你！”
烟花猛然在天空炸开。
丁纨推开窗户看向漆黑的夜幕中迷人的焰火，一串接一串的窜上天空，烟花倾泻有若火树银花，美的有些朦胧起来。
丁纨抹了下眼睛，道：“……哦。”
他说：“你能再说一遍吗？烟花声音好大，我没听清。”
“我爱你！”李霁毫不犹豫的重复道：“丁纨，我爱你！”
丁纨一下子笑了出来，李霁在那边也乐的不行，竟也不觉得害羞了，只是一味的在重复着丁纨想听的这句话。
我爱你，我爱你……
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角落，望着同一色的烟火，一个雀跃兴奋，一个又哭又笑。
也许这就是幸福，但谁又知道呢。
李霁并未向丁纨索要那句话，他只是听着丁纨的轻轻的笑声，便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烟花落幕，新年伊始。
李霁相信，总有一天，丁纨会告诉他那句他最想听到的话。
因为日子还长，因为他还爱他。
第50章
李霁每年都要陪父母还有宗亲一起守岁，他们这个家族稍微有点儿大，每年的年会都跟搞什么似的，特庄重。
但即使如此，类似李霁这种小年轻也多会在零点之后偷偷溜走，或呼朋唤友出去玩乐，或精神萎靡回家睡觉。
李霁自然是属于前者的。
今年黄靖他们一如既往的准时打电话过来约他出去，他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李霁还在跟丁纨通话，看了看手机屏幕，他道：“等等，大毛他们跟我来电话了，我接一下。”
“好。”
丁纨趴在床上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李霁很快就再次切回了跟他通话中：“小纨，要不咱们出去玩儿吧？他们说要去夜店打斯诺克，我手有点儿痒。”
“你们玩那个？赌博吗？”
“这个我们是良性赌，就是玩个乐子，你去不去？要不我去接你一块儿。”
“我啊……我就不去了，我爸不让。”
“那我也不去了，我回房间跟你开视频去。”
“你别，你不是手痒吗？去玩好了。”
“手痒也没你重要嘛。”
丁纨忍俊不禁，听着他在那边儿跟父母打招呼，随后背景渐渐由喧闹转为安静，道：“你跟我开视频有什么乐趣，还不去出去玩儿呢。”
“出去玩儿有什么乐趣，还不如跟你开视频呢……哎，我挂了，咱们视频见。”
丁纨没来得及拒绝，李霁已经直接挂断了。
他叹了口气，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视频邀请。他把被子盖在身上，挡住了酒店标间的布置，然后选择了接受。
李霁的大脸清晰的出现，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丁纨忍住吐槽的冲动提醒他：“你就不能离远一点儿。”
“哦，好。”李霁倒是挺听话，朝后靠了靠，举着手机道：“小纨，你那儿灯好暗，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
“你嫌弃我家灯没你家的亮吗？”
“……你这什么话呀。”李霁说：“找茬儿啊？”
“你看，你还嫌弃我了。”
“……”李霁重新把大脸凑上来，眼珠子盯着丁纨漂亮的脸，道：“小纨，你今天吃辣椒了吗？”
“没有，就吃了几个饺子。”
“哦。”
“你想表达什么？”
李霁本来想说他说话冲，但是转念一想，特聪明的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今天都接触了什么东西而已。”
“跟你有关系啊？”
“没关系……我想亲你。”
丁纨一个白眼没翻完，李霁的嘴唇就贴在了屏幕上，丁纨当时就特嫌弃的噫了一声，说：“你知道这手机有多脏吗？比垃圾桶还脏！”
“我敢亲我的手机，你敢亲垃圾桶吗？”李霁毫不在意，吧唧又对着屏幕亲了一口，表情要多欠揍又多欠揍。
可丁纨却无言以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他只好翻个身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对着自己，说：“你真无赖。”
“你对象是无赖你觉得很荣幸吗？”
“臭李霁，我不想跟你多说了，睡觉了。”丁纨气呼呼的要挂断他的通话，李霁急忙讨好：“别别别……小纨，让我再看看你。”
“我都困了。”丁纨很适时的打了个哈欠，又换了个姿势，改成侧躺着对着手机，道：“真困了。”
“你怎么过年也困的那么早？你不是属鸡的吗？怎么跟猪似的。”
“这跟属相没关系好不好。”丁纨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我困得要睁不开眼睛了。”
“那也不要挂断，把手机固定一下，我想看你睡觉。”
丁纨四周看了看，把充电器给垫在手机后面支撑着，放开手离远了点儿摄像头，“那你看吧，我睡了。”
“好。”李霁跟他一样侧躺着，手臂伸直手指弯曲，目光盯着屏幕上面的人笑的恶心巴拉，过了一会儿，见丁纨一直保持着屏幕里的姿势一动不动，李霁又叫了两声，这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他拉了拉枕头，单手垫在脸下，看着爱人睡容的神情就跟看电视似的，专注而投入。
丁纨真的是个很好看的人，乍一看就觉得斯文漂亮，仔细看起来更是雅致的很，五官跟被人精心描画过的一样，特别美好。
丁纨本来是装睡的，但是后来一不小心真的就睡过去了，灯也忘了关。李霁就这么对着他瞅了大半夜，直到最后睡神来召唤，这才慢吞吞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为了掩饰自己在酒店里面的事实，丁纨醒来之后就通过一夜未挂的视频唤醒了李霁，对他说自己要去拜年了，晚点儿回来联系他。
然后就丢下手机对着天花板发了个会儿呆，完了抱着电脑写了会儿，又给文下的读者一一发了红包，最后给李霁包了一个520。
李霁收到这个红包的时候整个人都炸了，打电话过来嗷嗷乱叫。
丁纨掏了掏耳朵，让他安静下来，道：“记得给我拜年。”
“我现在就去找你！”
丁纨还没来得及阻止，李霁就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暗道不好，急忙开始拨李霁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锲而不舍的连拨了好几个之后，李霁总算接了起来：“好了宝贝儿，知道你想我，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出来吧。”
丁纨愣了愣，说：“我在我干爸这儿呢，下午才回去。”
“你干爸？”李霁懵了下，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干爸？”
“你又不是神，怎么会事事都知道？”
“那你干爸在哪儿？我去找你吧，我现在特想见你，想抱抱你，想亲亲你，还想跟你……嘿嘿嘿……”
丁纨脸红了下，说：“滚蛋。”
“可我真的好想你啊……”李霁有些痛苦的说：“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算我们都有四个秋天没见了。”
“好了好了……”丁纨软软道：“你先回家，我晚上去找你，行吗？”
“真的？”
“嗯。”
“好！”
李霁爽快的驱车离开，丁纨挂断电话，松了口气。他四周看了看，发现李霁给他买的那个蛋糕还没吃完，于是又打开吃了点儿，又觉得太腻，想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出门去找点儿吃的。
出了门之后丁纨才发现街道上有些冷清，这倒也并不奇怪，因为北京是个流动人口非常大的城市，春节期间，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回老家去过春节，这致使一些外地人来此开的小商铺也大多数关门闭客了。
丁纨四周看了看，只好迈步走向大型购物超市，准备去囤点儿干粮撑过这几日。超市里面的工作人员是全年无休的，最多也就是缩短营业时间而已，他行走在购物架之间，目光扫过前来购物的人，发现大多数都是陪家人一同过来的，也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或者年轻夫妻抱着孩子……就好像只有他是一个人一样。
他四周看了看，低下头把酸奶放进购物篮，打起精神去挑了几桶泡面还有一些面包。
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一对熟人。
梁俊和黄娅。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但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黄娅扫过来的眼睛。
这丫头从小到大不爱看书，亦不爱手机电脑，眼睛尖的跟通了小周天似的，半点儿不掩饰的叫他：“丁纨！”
丁纨站定住，神情淡漠。
她肚子已经很显了，挺着腰挽着梁俊的手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丁纨，奇怪的道：“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
“我回家了。”
“回家了？”黄娅压根儿不信，“你骗谁呢？”
丁纨沉默不语，黄娅顿了顿，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扑哧笑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在外头过得不好才回来的……但是呢，我舅不让你进家门儿，所以你才不敢露面的，对不对？”
丁纨仍然对她没好脸色：“关你屁事。”
梁俊在一旁皱起眉来，黄娅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老公，你看丁纨他，每次都对我那么凶！”
梁俊看了眼丁纨，估计是想到了那会儿在广场跟他呛声的那事儿，没敢教训丁纨，只是对黄娅道：“你好心想帮他他不领情就算了，不理他就是。”
“好吧，既然我老公都这么说了。”黄娅故意的道：“你说你啊，要是早像梁俊一样看开多好？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你那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丁纨冷笑一声，转身要走，却给黄娅一把抓住：“你还去哪儿？大过年的你不回家在外头瞎窜什么？”
“说了跟你没关系。”丁纨抖开她的手，道：“照顾好你的肚子，少操心别人的事儿。”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头。”黄娅再次抓住他，连跑两步到面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你得跟我回去，舅妈想你想的要死，我妈还经常给我打电话念叨你，我没见到也就算了，现在不能让你一走了之。”
“我要去收银台付钱，我今天一整天没吃饭呢，你想看我饿死是吧？”
黄娅愣了下，伸手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购物篮，胡乱翻了翻，丁纨气的不行，还没想好怎么凶她就见她一下子抬起了头，“你傻不傻啊你？家里大鱼大肉的你不回去吃，你就吃这些垃圾食品？”
黄娅把袋子扔给梁俊，道：“虽然我挺烦你的吧，但是你现在实在太可怜了，走，去我家，让梁俊给你做顿饭吃！”
她拉着丁纨的手就要走，却再次被丁纨甩开，这一次他力气用的有些大，要不是梁俊慌忙扶了一下，黄娅差点儿给他直接甩栽了。
梁俊当场就怒了：“你又发什么脾气？！我孩子跟你无冤无仇吧？！”
丁纨呆了呆，黄娅也有点儿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见丁纨抿着唇面无表情，她总算回过神，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儿。丁纨，你别闹脾气啊，跟我们回去吃饭去，晚点儿我们送你回家，你这样在外头飘着怎么能行呢？”
丁纨看了看黄娅，又看了看铁青着脸对着他的梁俊，一言不发的提起了丢在一旁的购物篮，将不小心掉出来的东西放好，然后转身走向了收银台。
黄娅还要说什么，却被梁俊一把拉住：“丁珰不是说他有男朋友吗？你就不要操这些心了，我们去买些水果。”
“可丁纨他一个人……”
“自己作的，谁也不怪。”
黄娅扭脸看了看脊背笔直的站在收银台前排队的丁纨，突然问道：“梁俊，你是不是挺烦他的？”
梁俊跟着看过去，一只是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语气沉沉的：“我很后悔跟他有过那么一段。”
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让黄娅很开心。
却让不远处的丁纨觉得毛骨悚然。
即使他不再喜欢梁俊，但他这句话却依然让他寒心。他转而又觉得有些讽刺，对自己，也对黄娅。
走出超市了之后，他更是觉得阵阵反胃。
他以为即使是不爱了，两个人至少有过那么一段可以称之为美好的时光。
但他如今才知道，有的人不爱了之后，还会不择手段的抹去所有曾经存在的一切。
残忍的让人恶心。
第51章
丁纨打车回了酒店，坐在窗前吃了盒加火腿肠的泡面，认认真真的把面条全部捞完之后，直接把汤底放进了垃圾桶。
他抹了抹嘴，靠在沙发椅上看着小玻璃桌上的手机。
不久后，手机如期响起，上方显示的正是父母的合照和号码。
他就那么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来，暗下去，还未完全灭掉的时候再次亮起……连续几次之后，终于恢复平静。
他疲惫的合目昂首，双手搭在沙发椅的扶手上，脑子里纷乱嘈杂。一会儿是李霁，一会儿是父母，一会儿又变成了超市里遇到的那两人。
丁纨曾经听丁铃说过，女人一旦结了婚，其重心便会全部集中在家里这个男人身上。他跟黄娅本来就是互相不待见的，但是今天对方的态度却让丁纨觉得可笑。她一面讨厌他，恨不得他滚的远远的，一面却又同情他，逼迫自己绕过心中的那道坎儿来向他露出那种对待亲人的态度……
这可真滑稽。丁纨想着，忍不住笑了一声。
心里却空落落的，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下午的时候，丁纨如约拨通了李霁的电话，说自己马上打车去找他，李霁一听，直接一句话：“我去接你。”
丁纨没来得及阻止就被挂断了电话，他无奈的将手机装进口袋，拦了辆出租车到了自己家附近，刚一下车李霁就到了，摇下车窗朝丁纨看过来，一脸诡异：“你不在家？”
丁纨打开车门上车，不动声色的撒谎道：“我本来都已经坐上车准备去找你了，但是你非说要来接我，所以我就又回来了。”
李霁点点头，没半点儿怀疑，丁纨看着他调转车头，低头道：“浪费了一笔打车费。”
李霁笑他：“抠门精，谁让你不在家等我的。”
丁纨看着他无比单纯的侧脸，慢慢把头靠在车窗上，轻声问：“咱们去哪儿？”
“带你见见我朋友……我跟他们说我有人了还都不相信。”
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比较早，夜店也总是早早就开了门。李霁把车子交给工作人员，拉着丁纨直接走了进去。他是经常来这种地方的人，里头工作不短的都认识他，估摸因为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性格，见面儿跟他问候的人竟然还不少。
丁纨被他拉着到了一间包厢门口，这儿的隔音效果做的不错，站在门口听里头几乎都是没声儿的。
李霁一进去，一屋子男男女女一下子全抬起了头，率先出声儿的是哑巴，他吹了声口哨，问：“你男朋友带来了？”
丁纨从他身后走出来，漂亮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特别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一瞬间，包厢内安静了下去。
李霁揽着丁纨的肩膀坐下去，得意的道：“怎么？看我家丸子看迷了？”
大毛先接的口，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呢？”
一个女的道：“这不是咱们那会儿在广场看到的那个帅哥吗？我当时还想要他号码呢，幸好没张嘴。”
“哟，李霁你可真厉害，来来来，哥们儿敬你一杯。”哑巴跟李霁碰了碰杯，眼睛在丁纨身上上下扫过，突然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丁纨端着酒杯看向他，李霁一边就着丁纨的手把杯里的酒倒进自己杯子里，说：“问吧。”
丁纨一言不发，哑巴的眼睛却锁在了他的身上，翘着二郎腿扬着半边眉道：“你俩谁上谁下呀？”
李霁一口酒全喷在了面前的果盘上，瞪着哑巴怒道：“你他妈的又欠揍呢是吧？问的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哑巴耸肩，道：“大家都想知道，只是不敢问你而已。要不你跟我们说说看？”
李霁脸色难看的道：“滚蛋！我拒绝回答。”
“不是吧……”围在哑巴身边儿只穿着一个短背心的女的道：“李少爷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是下边儿的那个才不好意思说的吧？”
他们这群人是经常在一块儿玩的，男男女女都不怎么正混，平日里讨论些荤段子也无所顾忌，问出这种问题却也并不奇怪。要搁平时，李霁肯定早就吹上了，但是现在丁纨就坐在他边儿上，给他俩胆子也不敢就这么跟着这群混蛋们胡闹。
他有些后悔带丁纨过来见他这群狐朋狗友，觉得这群混蛋玩意儿把他整个人都拉的低了一个档次。
……不知道丁纨会不会嫌弃他。
李霁这么一想，顿时黑了脸，正准备掀桌子翻脸的时候丁纨却突然开了口：“我是0。”
女的齐刷刷全看了过来，男的也有几个眼睛黏在他身上的，丁纨坦然一笑，举了举杯，道：“李霁比较粗心，都还没给我们互相介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纨，李霁的现任男友，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的坦然倒是让原本猜到真相不太待见他的几个人对他刮目相看，一女的搂着一脸不自然的大毛的手臂道：“哇……那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丁纨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眯眯的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家霁霁的尺寸，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女的哼一声撇了撇嘴，一群人哈哈大笑。
李霁一脸崩溃的看着自家宝贝儿脸上的小酒窝，只觉得这人又骚又俏的，着实可口，让他恨不得直接把人就地正法了。
因为新朋友的身份，丁纨被几个人轮流敬了酒，不过他这人特别有底线，不管别人是否干光，一概只浅抿一口。
有人还不太乐意，全给李霁一个眼神给唬的不敢说话。
“我上个洗手间。”差不多陪李霁几个朋友都碰了杯，丁纨起身离开。李霁本想跟着去，却被几个朋友给按住了，有人嘲笑他：“大家都在这儿呢，你就这么去陪情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们都知道你想去干吗……嘿嘿，就憋着吧你，这么久不见得好好陪大家喝几杯！”
李霁被几个人按在沙发上，只好目送丁纨走出去，闷闷不乐的同时还被灌了好几杯酒，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不过酒这玩意儿很容易上瘾，到最后，没人管他他还自己自喝自乐了起来。
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李霁，你真在这儿呢……来飞飞，你阿霁哥在这儿呢。”
“卧槽……”大毛回眼看看门口，贴着李霁的耳朵道：“你这干姐姐干妹妹都来了……他们见过你那男朋友没啊？”
李霁慢慢的“嗯~？”了一声，扭脸看去，就见叶蓉拉着朱飞飞径直走了过来，俩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李霁身边儿。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又小小的沉默了一下，随即交头接耳起来，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李霁这会儿已经有些晕了，只有脑子还能勉强维持清晰，他扭开脸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们，突然道：“黄靖呢？今天怎么不见他？”
“他今天家里有事儿，没来，李霁你是不是喝醉了？”
“哦，那我去找找他。”李霁站起来要走，又给人拉着坐了下来，于是索性靠在上头装死。
其实丁纨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这些毕竟都是李霁的朋友，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把这场聚会闹的很尴尬，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理想见他。
他在卫生间呆了一会儿，本来想抽根烟，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带烟的习惯。待不下去了只好走出去，站在镜子前洗干净了手指，他看着镜子里两颊像红富士一样的自己，叹了口气。
他是那种喝酒会上脸的人，只要一沾酒，脸上顿时就跟擦了红胭脂似的，画在脸上别提多难看。
他皱了下眉，捧起冷水冲了把脸，感觉脸上的红潮稍微退去了些，这才迈步走出去。
包厢里除了吵还是吵，丁纨根本get不到这种地方到底好玩儿在哪儿。
他本想跟李霁打声招呼直接离去，但是却在看到李霁身边两个突然加入的女人时改变了主意。
尤其是靠在李霁肩头的朱飞飞，更让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大步走过去，丁纨伸出被水浸的冰凉的手指捏住了李霁的耳朵，然后顺时针猛地一拧——
对方果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仰起头一看到他就笑了：“小纨。”
丁纨松开手，站直了身体，忍着火气淡淡道：“李霁，趁着你朋友都在这儿，我问你个事儿。”
有人把音乐的声音调小了点儿，刻意竖起了耳朵看着他俩。
李霁估摸是真有点儿醉了，大着舌头道：“你，你说，我肯定……有啥说啥！”
“你是要你肩膀上那颗人头，还是要我？”
李霁呆呆的看向自己的肩膀，朱飞飞把眼睛从丁纨身上移过来跟他对视，下巴还在他肩头放着，两只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特别可爱。
李霁慢慢的把眼睛对直了焦点，突然伸出手来，对着朱飞飞的脑门儿猛地一推，然后唰的站了起来，脊背挺的笔直的举起手来：“我只要，要丁纨！……你们都给我作证，我不会跟别人在一块儿的！我发誓……我，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说到做……嗝！”
李霁咂了咂嘴，目光环顾一圈儿，小孩儿一样反应迟钝的说：“到——”
第52章
一群人看着喝醉了酒的李霁傻乎乎的宣誓，纷纷对丁纨再次的刮目相看。李霁这人酒品其实并不好，平日里喝醉了就跟黑帮头头似的，谁跟他说话稍微不客气了那么一点儿准跟人急，不闹腾闹腾跟人打一架他就不是李大爷。
而丁纨刚才那句话当然谈不上客气，他的脸上甚至是带着愠色的。这事儿要搁是旁人，李霁估摸早就掀桌子揪衣领抡拳头了，哪儿还能这么傻乎乎的由着对方给出保证去。
经常被李霁欺负的大毛看丁纨那眼神几乎就跟看到神谪似的，就差对着他举香拜拜了。
一屋子人里头除了丁纨之外最淡定的竟然是叶蓉，她扭脸把丁纨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恍然的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李霁暗恋八年的人啊……真是久仰了。”
“我去，这点儿李霁可没说呀。”大毛率先蹦了起来，在一堆满脸不敢置信的男男女里忘情的拍着李霁的肩膀道：“你小子行啊，喜欢人家八年了？叶蓉说的真的假的啊？你怎么也不跟哥们儿说说，你说要是你早点儿跟我们说，咱们不早就把人给弄……”
他没来得及把嘴边的话全吐出来，就被李霁从下扣住了下巴，不太高兴的说：“瞎嚷嚷什么呀嚷嚷。”
可怜的大毛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口水差点儿就流下来了，半点儿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斜着眼睛向丁纨发去求救的信息。
丁纨虽然觉得他后头肯定说不出好话，但说到底，大毛也是个单纯的孩子，何况这会儿给人捏的脸都快要变形了，也挺可怜，于是他大发慈悲的开口道：“霁霁，别欺负人家。”
李霁当即手一松，大毛得到解脱，抹着差点儿流出来的口水立马躲得远远的。
丁纨看的有些好笑。但是大毛想躲，却有人偏偏喜欢往上蹭，朱飞飞站起来挎起小包，挽住了李霁的手臂说：“阿霁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丁纨很不爽。
并且觉得朱飞飞脑子里估计缺点儿什么，怎么看怎么有点儿蠢。
丁纨环顾一周，发现现场大多人都摆出了看戏的姿势。
他本想要不就让朱飞飞把李霁带回去算了，反正自己也是要回酒店的，让李霁知道了他过年没回家估计又要跟他生气。
可朱飞飞接下来的话却把他气笑了。
估计是为了要挽回自己在李霁朋友面前落下的面子，朱飞飞仰着头，死死抱着李霁无意识要抽回的胳膊，道：“反正不管阿霁哥怎么说，他以后都要跟我结婚的。谁没有过海誓山盟的时候呀，他俩又不能天长地久，你们就算听到了，也就当笑话算了。”
她说：“正室跟小三总是有些区别的。”
丁纨伸手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慢慢笑出了声，他看着朱飞飞转过头来的毫不掩饰的厌恶的表情，轻声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种话……说实话，我都为你尴尬。”
朱飞飞皱起眉，丁纨目光却特别柔软，他后退了两步，道：“霁霁，我要回去了，你今晚要去我那儿吗？”
原本脑子还有些迟钝的李霁利落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然后伸手一推，就把朱飞飞推到了叶蓉身上，他无视了对方委屈的神情，直接扑到了丁纨身上，一把抱住了他，“去……小纨那儿睡觉。”
音乐的掩盖下只有丁纨听到了这句话，他弯唇一笑，拍了拍李霁的头，道：“好，我们回去睡觉。”
他目光扫过李霁那一堆神态各异的朋友，道：“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走了。”
哑巴带头道：“没事儿，你带他回去吧，这大爷喝醉了难得当回绵羊。”
丁纨因为李霁对他独一无二的醉酒态度而开心起来，他又是抿唇一笑，目光扫过朱飞飞睁大眼睛时，突然有些同情。朱飞飞估计是察觉到了，突然涨红了脸，一下子挑起来指着丁纨暴怒道：“我忍你很久了！丁纨！你要不要脸！！”
丁纨不解：“我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有什么不要脸的？”
“你勾引阿霁哥！你就是不要脸！！”
丁纨笑了声，懒得理她。
朱飞飞对于他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扶着眯着眼睛蹭着他脖子的李霁转身要走，眼角却突然瞥到朱飞飞抓着一个酒瓶对着他们这边儿砸了过来。
朱飞飞的准头不好，本来是要砸丁纨，但最后酒瓶却是冲着化身八爪鱼的李霁飞了过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丁纨一把抱住了李霁，猛地一的旋身！
——瓶身与墙壁接触，应声而碎。
飞溅的碎片让丁纨脸上微微一凉，紧接着便是轻微的刺痛。
哑巴一下子站了起来，叶蓉按住了发怒的朱飞飞，偏生她还大哭了起来，好像给酒瓶碎片划伤的是她一样。
“你不要脸！阿霁哥是喜欢我的！你一个男的跟我抢阿霁哥！你下贱！你还跟你表妹抢男人！人家都不要你！我都把你的底子查清楚了，你就是个坏人！都是你故意勾引阿霁哥的！你还唔唔——！”
朱飞飞流着泪被叶蓉捂住了嘴，她担忧的看了看一旁反应慢半拍的李霁，催促丁纨道：“你们先走吧，飞飞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丁纨没有说话，李霁却突然开了口，他伸手抹了抹丁纨脸上的血丝，突然伸手抄起了一旁的高脚椅，一脚踢飞了插在架子上的话筒，暴怒的吼：“你敢伤他！！！”
哑巴见势不妙，三两步跨了过来拦住了李霁。
李霁这厮劲儿贼大，光靠哑巴根本拦不住，他急的大吼：“大毛！二游子！你们他妈的干坐着干嘛！”
丁纨被涌过来的几个人推到了一旁，背部紧贴在墙上愣愣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
在场的几个男的几乎全冲上去拦住了李霁，李霁目光阴狠如鹰，死抓着高脚椅不放手，朱飞飞吓得大哭，抱着头跑到包厢最角落，其他几个女的战战兢兢的被叶蓉吼着围在朱飞飞身边儿拦着。
包厢里乱成一团，李霁被几个人拦着根本走不动路，猛然一个猛掷，高脚椅从空中飞过去，砸到包厢墙上的彩灯，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凳子则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朱飞飞浑身发抖不停尖叫，叶蓉也吓得花容失色，一帮女的更是一脸慌乱，好几个眼泪都掉了下来。
“去叫保安！”
有人喊了一嗓子，短背心的女哆哆嗦嗦的挤开门跑了出去。
没人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这也不是丁纨想要看到的。
丁纨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依然暴躁的李霁，心中涌起阵阵的酸涩，他开口道：“李霁，别闹了。”
没有人理他，包厢里依然一团乱。
丁纨忍无可忍，吼道：“李霁！！”
对上李霁看过来的眼神，他喉咙有些发堵，道：“别让我难做。”
说完，他有些难堪的扶了下额头，转身飞快的走了出去。
李霁喘着气站在那里，见他离开，还懵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推开了拦着他的人，扒着门踉跄着追了出去：“小纨……小纨？！”
他追出夜店，眼看着丁纨就要挤上出租车，飞快的冲上去把他拉了下来，丁纨回过头看他，眼角发红。李霁呆了呆，道：“你别……我会给你报仇……的。”
“你让我很难堪……”丁纨忍了忍，勉强抑制住酸涩的鼻头，道：“我不想跟女孩子闹成这样，这样显得我……显得我很过分。”
“你没有……”
“你不懂。”丁纨含着泪道：“我是跟你来见朋友的……可现在，现在这样，我根本没有脸……”
李霁大着舌头说：“不是、你……你的错。”
“我是很讨厌你的干妹妹。”丁纨道：“可这样闹真的很丢人……这让我很尴尬。”
“真的很没意思……我一个人男人，要跟女孩子去争抢另一个男人……我觉得我不适合，我真的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李霁……我是说……”丁纨吸了口气，轻轻抿了下唇，道：“我们也许不适合……”
李霁愣愣的看着他，酒精麻痹的大脑还有些反应不来，他歪了歪头，困难的问：“……什么意思？”
丁纨没勇气说出那句话，可他却实在很难过，他只能委屈的看着李霁，气道：“你不会用脑子……”
“他的意思是，想跟你分手啊。”
旁边突然插入了一个女声。丁纨回头看去，就见对方穿着长袄，披着的长发凌乱，两颊通红，眼底还有晕开的眼妆，手里提着一瓶没喝完的啤酒，蹬着十厘米高跟的双腿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要摔倒一样。
——一个醉鬼。
第17节
恋耽美
第17节
但其实他自己也要责任，只被人追了那么一两个月，竟然就决定跟人交往了，现在想来这决定着实草率。
丁纨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那么难过，因为他跟李霁没有交往很长时间，本来就不该存在很深的感情。
其实即使两个人真的分手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大可以重新收拾心情再找别人，毕竟这世上两条腿的男人可多的是。
……所以现在这种类似伤心的感觉，也不过是因为父母的不理解而已。
丁纨脑子有些混乱的想着，眼角渐渐湿润浑然不觉，直到睡过去再醒来，他才发现眼睛有些难过，他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然后拆开了李霁给他买的蛋糕。
蛋糕足足有八寸，丁纨觉得太腻，没吃很多就觉得饱了，拿起手机想找点儿什么有趣儿的新闻打发时间，却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他皱眉接上充电器，刚开机就看到了近三十个未接电话还有短信息，犹豫是否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李霁的电话。
——屏幕上面放着他的照片，靠在山地车上弯唇笑着，姿势极为随意。刚开始拍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自从做了他的来电头像之后，丁纨竟觉得这张照片有种说不出的风流迷人，回回看来都让他心头震颤。
“终于肯开机了你，干什么呢呀？都不给我发个消息。”
电话一接通，李霁就抱怨了起来，配着他的那张照片，让人觉得格外的滑稽。
丁纨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着免提，边慢慢的含着蛋糕叉子边回答道：“刚刚睡着了，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就知道你肯定睡着了。”李霁的声音有些忍俊不禁，道：“我本来也特困，就想给你打个电话之后睡觉的，谁知道你竟然还关机了。”
“是手机没电了，不过你困直接睡就好了，打我电话做什么？”
“我倒是想直接睡。”李霁道：“可我现在不跟你说话我就睡不着……哎，小纨，我们开视频吧，让我看看你，我就睡觉。”
“不给你看。”
“那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睡觉了啊……”
“跟我可没关系，你爱睡不睡。”
“可我现在看不到你就想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丁纨轻笑了声，道：“那说明你还是不困，困自然就睡着了。”
“……”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再睡会儿。”
“猪啊你，还睡！”
“我想在梦里见到你嘛……”
李霁给他这软软的一句话说的没了半点儿脾气，心里头软的要命：“那，那好吧，你睡，我们梦里见。”‘电话被挂断，李霁放下手机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拉过被子滚进去，迫不及待的进梦里去见爱人去了。
丁纨却盯着屋顶愣愣的发了好久的呆。
当晚，酒店给各房客人送来了饺子，丁纨从态度友好面带喜气的服务员手里接过来，道了声谢，关上门之后一个人坐在了窗前，慢慢夹起来一个放在了嘴里。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手机球球群里面热闹非凡，大家似乎都在集福，丁纨看看电视看看手机，一碟饺子却一直食不知味。
途中他妈打来了电话，问他在吃饭了没，吃的什么，丁纨一一回答，扯了个谎说自己亲手包了饺子，还强调特别好吃。
他妈在那边儿顿时就哭了起来：“我说让你回来你爸偏偏不让，你看你……你还得自己包饺子，你都会自己包饺子了……这在外头得吃多少苦啊。小纨……你回来吧，今天晚上就回来，这大过年的，妈只要想到你一个人在外头孤零零的，心里头就跟针扎似的……”
丁纨给她浓浓的哭腔弄的有些伤感，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嘴告诉他妈他这会儿就在北京，他只能道：“我没事儿，我男朋友还在这儿呢，饺子是我俩一起包的，他对我特别好，真的……哎，来，你跟我妈说个话……”丁纨笑了一声，对忘记哭泣的母亲道：“他还不好意思呢……妈，新年快乐啊，祝你跟爸都健健康康的。“他妈愣了愣，道：“你，你男朋友他真的对你好吗？”
“好着呢。”
“……他还害羞呢。”他妈总算笑了起来：“好好，你在外头好就行，我跟你爸身体都好，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家里……你，你要真能跟那个男的好好的，妈不反对，我会劝劝你爸的，明年肯定让那死老头子妥协。”
“那儿子的幸福就全包您身上了。”
“哎，好，那你吃饭吧，多吃点儿，啊。”
“哎。”
丁纨挂断了电话，看着剩下的大半碟饺子，轻轻吸了吸鼻子，勉强忍住了发热的眼眶，然后大口吃了起来，结果没吃几口就突然一推碟子跑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他筋疲力尽的撑着洗手台洗了把脸，最终把剩下的几个饺子全倒进了垃圾桶。
胃部抽痛着叫嚣着食物，但他却半点儿食欲也无。
时间将要进入倒数的时候，丁纨又接到了李霁的电话，李霁那边儿有些吵，丁纨听他说过他们有家族的年会要开，听说很多亲戚旁支都会过去，但那种场面是丁纨想象不到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边似乎更冷了，于是调高了空调。
李霁率先开了口：“小纨，快零点了。”
“嗯。”
“……我想跟你总结一下我今年的心情。”
“怎么说？”
“我……我就是，挺高兴的。”李霁的笑声傻傻的，逗得丁纨微微抿唇，问：“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
“不是，我想说我今年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拥有你，小纨，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去找你……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想抱着你一起听零点的钟声，想跟你一起倒计时……”
“快了。”丁纨说完，就听到电视机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我爱你！”
烟花猛然在天空炸开。
丁纨推开窗户看向漆黑的夜幕中迷人的焰火，一串接一串的窜上天空，烟花倾泻有若火树银花，美的有些朦胧起来。
丁纨抹了下眼睛，道：“……哦。”
他说：“你能再说一遍吗？烟花声音好大，我没听清。”
“我爱你！”李霁毫不犹豫的重复道：“丁纨，我爱你！”
丁纨一下子笑了出来，李霁在那边也乐的不行，竟也不觉得害羞了，只是一味的在重复着丁纨想听的这句话。
我爱你，我爱你……
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角落，望着同一色的烟火，一个雀跃兴奋，一个又哭又笑。
也许这就是幸福，但谁又知道呢。
李霁并未向丁纨索要那句话，他只是听着丁纨的轻轻的笑声，便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烟花落幕，新年伊始。
李霁相信，总有一天，丁纨会告诉他那句他最想听到的话。
因为日子还长，因为他还爱他。
第50章
李霁每年都要陪父母还有宗亲一起守岁，他们这个家族稍微有点儿大，每年的年会都跟搞什么似的，特庄重。
但即使如此，类似李霁这种小年轻也多会在零点之后偷偷溜走，或呼朋唤友出去玩乐，或精神萎靡回家睡觉。
李霁自然是属于前者的。
今年黄靖他们一如既往的准时打电话过来约他出去，他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李霁还在跟丁纨通话，看了看手机屏幕，他道：“等等，大毛他们跟我来电话了，我接一下。”
“好。”
丁纨趴在床上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李霁很快就再次切回了跟他通话中：“小纨，要不咱们出去玩儿吧？他们说要去夜店打斯诺克，我手有点儿痒。”
“你们玩那个？赌博吗？”
“这个我们是良性赌，就是玩个乐子，你去不去？要不我去接你一块儿。”
“我啊……我就不去了，我爸不让。”
“那我也不去了，我回房间跟你开视频去。”
“你别，你不是手痒吗？去玩好了。”
“手痒也没你重要嘛。”
丁纨忍俊不禁，听着他在那边儿跟父母打招呼，随后背景渐渐由喧闹转为安静，道：“你跟我开视频有什么乐趣，还不去出去玩儿呢。”
“出去玩儿有什么乐趣，还不如跟你开视频呢……哎，我挂了，咱们视频见。”
丁纨没来得及拒绝，李霁已经直接挂断了。
他叹了口气，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视频邀请。他把被子盖在身上，挡住了酒店标间的布置，然后选择了接受。
李霁的大脸清晰的出现，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丁纨忍住吐槽的冲动提醒他：“你就不能离远一点儿。”
“哦，好。”李霁倒是挺听话，朝后靠了靠，举着手机道：“小纨，你那儿灯好暗，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
“你嫌弃我家灯没你家的亮吗？”
“……你这什么话呀。”李霁说：“找茬儿啊？”
“你看，你还嫌弃我了。”
“……”李霁重新把大脸凑上来，眼珠子盯着丁纨漂亮的脸，道：“小纨，你今天吃辣椒了吗？”
“没有，就吃了几个饺子。”
“哦。”
“你想表达什么？”
李霁本来想说他说话冲，但是转念一想，特聪明的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今天都接触了什么东西而已。”
“跟你有关系啊？”
“没关系……我想亲你。”
丁纨一个白眼没翻完，李霁的嘴唇就贴在了屏幕上，丁纨当时就特嫌弃的噫了一声，说：“你知道这手机有多脏吗？比垃圾桶还脏！”
“我敢亲我的手机，你敢亲垃圾桶吗？”李霁毫不在意，吧唧又对着屏幕亲了一口，表情要多欠揍又多欠揍。
可丁纨却无言以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他只好翻个身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对着自己，说：“你真无赖。”
“你对象是无赖你觉得很荣幸吗？”
“臭李霁，我不想跟你多说了，睡觉了。”丁纨气呼呼的要挂断他的通话，李霁急忙讨好：“别别别……小纨，让我再看看你。”
“我都困了。”丁纨很适时的打了个哈欠，又换了个姿势，改成侧躺着对着手机，道：“真困了。”
“你怎么过年也困的那么早？你不是属鸡的吗？怎么跟猪似的。”
“这跟属相没关系好不好。”丁纨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我困得要睁不开眼睛了。”
“那也不要挂断，把手机固定一下，我想看你睡觉。”
丁纨四周看了看，把充电器给垫在手机后面支撑着，放开手离远了点儿摄像头，“那你看吧，我睡了。”
“好。”李霁跟他一样侧躺着，手臂伸直手指弯曲，目光盯着屏幕上面的人笑的恶心巴拉，过了一会儿，见丁纨一直保持着屏幕里的姿势一动不动，李霁又叫了两声，这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他拉了拉枕头，单手垫在脸下，看着爱人睡容的神情就跟看电视似的，专注而投入。
丁纨真的是个很好看的人，乍一看就觉得斯文漂亮，仔细看起来更是雅致的很，五官跟被人精心描画过的一样，特别美好。
丁纨本来是装睡的，但是后来一不小心真的就睡过去了，灯也忘了关。李霁就这么对着他瞅了大半夜，直到最后睡神来召唤，这才慢吞吞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为了掩饰自己在酒店里面的事实，丁纨醒来之后就通过一夜未挂的视频唤醒了李霁，对他说自己要去拜年了，晚点儿回来联系他。
然后就丢下手机对着天花板发了个会儿呆，完了抱着电脑写了会儿，又给文下的读者一一发了红包，最后给李霁包了一个520。
李霁收到这个红包的时候整个人都炸了，打电话过来嗷嗷乱叫。
丁纨掏了掏耳朵，让他安静下来，道：“记得给我拜年。”
“我现在就去找你！”
丁纨还没来得及阻止，李霁就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暗道不好，急忙开始拨李霁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锲而不舍的连拨了好几个之后，李霁总算接了起来：“好了宝贝儿，知道你想我，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出来吧。”
丁纨愣了愣，说：“我在我干爸这儿呢，下午才回去。”
“你干爸？”李霁懵了下，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干爸？”
“你又不是神，怎么会事事都知道？”
“那你干爸在哪儿？我去找你吧，我现在特想见你，想抱抱你，想亲亲你，还想跟你……嘿嘿嘿……”
丁纨脸红了下，说：“滚蛋。”
“可我真的好想你啊……”李霁有些痛苦的说：“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算我们都有四个秋天没见了。”
“好了好了……”丁纨软软道：“你先回家，我晚上去找你，行吗？”
“真的？”
“嗯。”
“好！”
李霁爽快的驱车离开，丁纨挂断电话，松了口气。他四周看了看，发现李霁给他买的那个蛋糕还没吃完，于是又打开吃了点儿，又觉得太腻，想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出门去找点儿吃的。
出了门之后丁纨才发现街道上有些冷清，这倒也并不奇怪，因为北京是个流动人口非常大的城市，春节期间，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回老家去过春节，这致使一些外地人来此开的小商铺也大多数关门闭客了。
丁纨四周看了看，只好迈步走向大型购物超市，准备去囤点儿干粮撑过这几日。超市里面的工作人员是全年无休的，最多也就是缩短营业时间而已，他行走在购物架之间，目光扫过前来购物的人，发现大多数都是陪家人一同过来的，也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或者年轻夫妻抱着孩子……就好像只有他是一个人一样。
他四周看了看，低下头把酸奶放进购物篮，打起精神去挑了几桶泡面还有一些面包。
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一对熟人。
梁俊和黄娅。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但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黄娅扫过来的眼睛。
这丫头从小到大不爱看书，亦不爱手机电脑，眼睛尖的跟通了小周天似的，半点儿不掩饰的叫他：“丁纨！”
丁纨站定住，神情淡漠。
她肚子已经很显了，挺着腰挽着梁俊的手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丁纨，奇怪的道：“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
“我回家了。”
“回家了？”黄娅压根儿不信，“你骗谁呢？”
丁纨沉默不语，黄娅顿了顿，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扑哧笑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在外头过得不好才回来的……但是呢，我舅不让你进家门儿，所以你才不敢露面的，对不对？”
丁纨仍然对她没好脸色：“关你屁事。”
梁俊在一旁皱起眉来，黄娅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老公，你看丁纨他，每次都对我那么凶！”
梁俊看了眼丁纨，估计是想到了那会儿在广场跟他呛声的那事儿，没敢教训丁纨，只是对黄娅道：“你好心想帮他他不领情就算了，不理他就是。”
“好吧，既然我老公都这么说了。”黄娅故意的道：“你说你啊，要是早像梁俊一样看开多好？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你那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丁纨冷笑一声，转身要走，却给黄娅一把抓住：“你还去哪儿？大过年的你不回家在外头瞎窜什么？”
“说了跟你没关系。”丁纨抖开她的手，道：“照顾好你的肚子，少操心别人的事儿。”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头。”黄娅再次抓住他，连跑两步到面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你得跟我回去，舅妈想你想的要死，我妈还经常给我打电话念叨你，我没见到也就算了，现在不能让你一走了之。”
“我要去收银台付钱，我今天一整天没吃饭呢，你想看我饿死是吧？”
黄娅愣了下，伸手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购物篮，胡乱翻了翻，丁纨气的不行，还没想好怎么凶她就见她一下子抬起了头，“你傻不傻啊你？家里大鱼大肉的你不回去吃，你就吃这些垃圾食品？”
黄娅把袋子扔给梁俊，道：“虽然我挺烦你的吧，但是你现在实在太可怜了，走，去我家，让梁俊给你做顿饭吃！”
她拉着丁纨的手就要走，却再次被丁纨甩开，这一次他力气用的有些大，要不是梁俊慌忙扶了一下，黄娅差点儿给他直接甩栽了。
梁俊当场就怒了：“你又发什么脾气？！我孩子跟你无冤无仇吧？！”
丁纨呆了呆，黄娅也有点儿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见丁纨抿着唇面无表情，她总算回过神，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儿。丁纨，你别闹脾气啊，跟我们回去吃饭去，晚点儿我们送你回家，你这样在外头飘着怎么能行呢？”
丁纨看了看黄娅，又看了看铁青着脸对着他的梁俊，一言不发的提起了丢在一旁的购物篮，将不小心掉出来的东西放好，然后转身走向了收银台。
黄娅还要说什么，却被梁俊一把拉住：“丁珰不是说他有男朋友吗？你就不要操这些心了，我们去买些水果。”
“可丁纨他一个人……”
“自己作的，谁也不怪。”
黄娅扭脸看了看脊背笔直的站在收银台前排队的丁纨，突然问道：“梁俊，你是不是挺烦他的？”
梁俊跟着看过去，一只是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语气沉沉的：“我很后悔跟他有过那么一段。”
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让黄娅很开心。
却让不远处的丁纨觉得毛骨悚然。
即使他不再喜欢梁俊，但他这句话却依然让他寒心。他转而又觉得有些讽刺，对自己，也对黄娅。
走出超市了之后，他更是觉得阵阵反胃。
他以为即使是不爱了，两个人至少有过那么一段可以称之为美好的时光。
但他如今才知道，有的人不爱了之后，还会不择手段的抹去所有曾经存在的一切。
残忍的让人恶心。
第51章
丁纨打车回了酒店，坐在窗前吃了盒加火腿肠的泡面，认认真真的把面条全部捞完之后，直接把汤底放进了垃圾桶。
他抹了抹嘴，靠在沙发椅上看着小玻璃桌上的手机。
不久后，手机如期响起，上方显示的正是父母的合照和号码。
他就那么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来，暗下去，还未完全灭掉的时候再次亮起……连续几次之后，终于恢复平静。
他疲惫的合目昂首，双手搭在沙发椅的扶手上，脑子里纷乱嘈杂。一会儿是李霁，一会儿是父母，一会儿又变成了超市里遇到的那两人。
丁纨曾经听丁铃说过，女人一旦结了婚，其重心便会全部集中在家里这个男人身上。他跟黄娅本来就是互相不待见的，但是今天对方的态度却让丁纨觉得可笑。她一面讨厌他，恨不得他滚的远远的，一面却又同情他，逼迫自己绕过心中的那道坎儿来向他露出那种对待亲人的态度……
这可真滑稽。丁纨想着，忍不住笑了一声。
心里却空落落的，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下午的时候，丁纨如约拨通了李霁的电话，说自己马上打车去找他，李霁一听，直接一句话：“我去接你。”
丁纨没来得及阻止就被挂断了电话，他无奈的将手机装进口袋，拦了辆出租车到了自己家附近，刚一下车李霁就到了，摇下车窗朝丁纨看过来，一脸诡异：“你不在家？”
丁纨打开车门上车，不动声色的撒谎道：“我本来都已经坐上车准备去找你了，但是你非说要来接我，所以我就又回来了。”
李霁点点头，没半点儿怀疑，丁纨看着他调转车头，低头道：“浪费了一笔打车费。”
李霁笑他：“抠门精，谁让你不在家等我的。”
丁纨看着他无比单纯的侧脸，慢慢把头靠在车窗上，轻声问：“咱们去哪儿？”
“带你见见我朋友……我跟他们说我有人了还都不相信。”
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比较早，夜店也总是早早就开了门。李霁把车子交给工作人员，拉着丁纨直接走了进去。他是经常来这种地方的人，里头工作不短的都认识他，估摸因为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性格，见面儿跟他问候的人竟然还不少。
丁纨被他拉着到了一间包厢门口，这儿的隔音效果做的不错，站在门口听里头几乎都是没声儿的。
李霁一进去，一屋子男男女女一下子全抬起了头，率先出声儿的是哑巴，他吹了声口哨，问：“你男朋友带来了？”
丁纨从他身后走出来，漂亮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特别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一瞬间，包厢内安静了下去。
李霁揽着丁纨的肩膀坐下去，得意的道：“怎么？看我家丸子看迷了？”
大毛先接的口，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呢？”
一个女的道：“这不是咱们那会儿在广场看到的那个帅哥吗？我当时还想要他号码呢，幸好没张嘴。”
“哟，李霁你可真厉害，来来来，哥们儿敬你一杯。”哑巴跟李霁碰了碰杯，眼睛在丁纨身上上下扫过，突然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丁纨端着酒杯看向他，李霁一边就着丁纨的手把杯里的酒倒进自己杯子里，说：“问吧。”
丁纨一言不发，哑巴的眼睛却锁在了他的身上，翘着二郎腿扬着半边眉道：“你俩谁上谁下呀？”
李霁一口酒全喷在了面前的果盘上，瞪着哑巴怒道：“你他妈的又欠揍呢是吧？问的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哑巴耸肩，道：“大家都想知道，只是不敢问你而已。要不你跟我们说说看？”
李霁脸色难看的道：“滚蛋！我拒绝回答。”
“不是吧……”围在哑巴身边儿只穿着一个短背心的女的道：“李少爷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是下边儿的那个才不好意思说的吧？”
他们这群人是经常在一块儿玩的，男男女女都不怎么正混，平日里讨论些荤段子也无所顾忌，问出这种问题却也并不奇怪。要搁平时，李霁肯定早就吹上了，但是现在丁纨就坐在他边儿上，给他俩胆子也不敢就这么跟着这群混蛋们胡闹。
他有些后悔带丁纨过来见他这群狐朋狗友，觉得这群混蛋玩意儿把他整个人都拉的低了一个档次。
……不知道丁纨会不会嫌弃他。
李霁这么一想，顿时黑了脸，正准备掀桌子翻脸的时候丁纨却突然开了口：“我是0。”
女的齐刷刷全看了过来，男的也有几个眼睛黏在他身上的，丁纨坦然一笑，举了举杯，道：“李霁比较粗心，都还没给我们互相介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纨，李霁的现任男友，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的坦然倒是让原本猜到真相不太待见他的几个人对他刮目相看，一女的搂着一脸不自然的大毛的手臂道：“哇……那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丁纨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眯眯的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家霁霁的尺寸，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女的哼一声撇了撇嘴，一群人哈哈大笑。
李霁一脸崩溃的看着自家宝贝儿脸上的小酒窝，只觉得这人又骚又俏的，着实可口，让他恨不得直接把人就地正法了。
因为新朋友的身份，丁纨被几个人轮流敬了酒，不过他这人特别有底线，不管别人是否干光，一概只浅抿一口。
有人还不太乐意，全给李霁一个眼神给唬的不敢说话。
“我上个洗手间。”差不多陪李霁几个朋友都碰了杯，丁纨起身离开。李霁本想跟着去，却被几个朋友给按住了，有人嘲笑他：“大家都在这儿呢，你就这么去陪情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们都知道你想去干吗……嘿嘿，就憋着吧你，这么久不见得好好陪大家喝几杯！”
李霁被几个人按在沙发上，只好目送丁纨走出去，闷闷不乐的同时还被灌了好几杯酒，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不过酒这玩意儿很容易上瘾，到最后，没人管他他还自己自喝自乐了起来。
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李霁，你真在这儿呢……来飞飞，你阿霁哥在这儿呢。”
“卧槽……”大毛回眼看看门口，贴着李霁的耳朵道：“你这干姐姐干妹妹都来了……他们见过你那男朋友没啊？”
李霁慢慢的“嗯~？”了一声，扭脸看去，就见叶蓉拉着朱飞飞径直走了过来，俩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李霁身边儿。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又小小的沉默了一下，随即交头接耳起来，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李霁这会儿已经有些晕了，只有脑子还能勉强维持清晰，他扭开脸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们，突然道：“黄靖呢？今天怎么不见他？”
“他今天家里有事儿，没来，李霁你是不是喝醉了？”
“哦，那我去找找他。”李霁站起来要走，又给人拉着坐了下来，于是索性靠在上头装死。
其实丁纨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这些毕竟都是李霁的朋友，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把这场聚会闹的很尴尬，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理想见他。
他在卫生间呆了一会儿，本来想抽根烟，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带烟的习惯。待不下去了只好走出去，站在镜子前洗干净了手指，他看着镜子里两颊像红富士一样的自己，叹了口气。
他是那种喝酒会上脸的人，只要一沾酒，脸上顿时就跟擦了红胭脂似的，画在脸上别提多难看。
他皱了下眉，捧起冷水冲了把脸，感觉脸上的红潮稍微退去了些，这才迈步走出去。
包厢里除了吵还是吵，丁纨根本get不到这种地方到底好玩儿在哪儿。
他本想跟李霁打声招呼直接离去，但是却在看到李霁身边两个突然加入的女人时改变了主意。
尤其是靠在李霁肩头的朱飞飞，更让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大步走过去，丁纨伸出被水浸的冰凉的手指捏住了李霁的耳朵，然后顺时针猛地一拧——
对方果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仰起头一看到他就笑了：“小纨。”
丁纨松开手，站直了身体，忍着火气淡淡道：“李霁，趁着你朋友都在这儿，我问你个事儿。”
有人把音乐的声音调小了点儿，刻意竖起了耳朵看着他俩。
李霁估摸是真有点儿醉了，大着舌头道：“你，你说，我肯定……有啥说啥！”
“你是要你肩膀上那颗人头，还是要我？”
李霁呆呆的看向自己的肩膀，朱飞飞把眼睛从丁纨身上移过来跟他对视，下巴还在他肩头放着，两只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特别可爱。
李霁慢慢的把眼睛对直了焦点，突然伸出手来，对着朱飞飞的脑门儿猛地一推，然后唰的站了起来，脊背挺的笔直的举起手来：“我只要，要丁纨！……你们都给我作证，我不会跟别人在一块儿的！我发誓……我，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说到做……嗝！”
李霁咂了咂嘴，目光环顾一圈儿，小孩儿一样反应迟钝的说：“到——”
第52章
一群人看着喝醉了酒的李霁傻乎乎的宣誓，纷纷对丁纨再次的刮目相看。李霁这人酒品其实并不好，平日里喝醉了就跟黑帮头头似的，谁跟他说话稍微不客气了那么一点儿准跟人急，不闹腾闹腾跟人打一架他就不是李大爷。
而丁纨刚才那句话当然谈不上客气，他的脸上甚至是带着愠色的。这事儿要搁是旁人，李霁估摸早就掀桌子揪衣领抡拳头了，哪儿还能这么傻乎乎的由着对方给出保证去。
经常被李霁欺负的大毛看丁纨那眼神几乎就跟看到神谪似的，就差对着他举香拜拜了。
一屋子人里头除了丁纨之外最淡定的竟然是叶蓉，她扭脸把丁纨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恍然的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李霁暗恋八年的人啊……真是久仰了。”
“我去，这点儿李霁可没说呀。”大毛率先蹦了起来，在一堆满脸不敢置信的男男女里忘情的拍着李霁的肩膀道：“你小子行啊，喜欢人家八年了？叶蓉说的真的假的啊？你怎么也不跟哥们儿说说，你说要是你早点儿跟我们说，咱们不早就把人给弄……”
他没来得及把嘴边的话全吐出来，就被李霁从下扣住了下巴，不太高兴的说：“瞎嚷嚷什么呀嚷嚷。”
可怜的大毛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口水差点儿就流下来了，半点儿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斜着眼睛向丁纨发去求救的信息。
丁纨虽然觉得他后头肯定说不出好话，但说到底，大毛也是个单纯的孩子，何况这会儿给人捏的脸都快要变形了，也挺可怜，于是他大发慈悲的开口道：“霁霁，别欺负人家。”
李霁当即手一松，大毛得到解脱，抹着差点儿流出来的口水立马躲得远远的。
丁纨看的有些好笑。但是大毛想躲，却有人偏偏喜欢往上蹭，朱飞飞站起来挎起小包，挽住了李霁的手臂说：“阿霁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丁纨很不爽。
并且觉得朱飞飞脑子里估计缺点儿什么，怎么看怎么有点儿蠢。
丁纨环顾一周，发现现场大多人都摆出了看戏的姿势。
他本想要不就让朱飞飞把李霁带回去算了，反正自己也是要回酒店的，让李霁知道了他过年没回家估计又要跟他生气。
可朱飞飞接下来的话却把他气笑了。
估计是为了要挽回自己在李霁朋友面前落下的面子，朱飞飞仰着头，死死抱着李霁无意识要抽回的胳膊，道：“反正不管阿霁哥怎么说，他以后都要跟我结婚的。谁没有过海誓山盟的时候呀，他俩又不能天长地久，你们就算听到了，也就当笑话算了。”
她说：“正室跟小三总是有些区别的。”
丁纨伸手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慢慢笑出了声，他看着朱飞飞转过头来的毫不掩饰的厌恶的表情，轻声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种话……说实话，我都为你尴尬。”
朱飞飞皱起眉，丁纨目光却特别柔软，他后退了两步，道：“霁霁，我要回去了，你今晚要去我那儿吗？”
原本脑子还有些迟钝的李霁利落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然后伸手一推，就把朱飞飞推到了叶蓉身上，他无视了对方委屈的神情，直接扑到了丁纨身上，一把抱住了他，“去……小纨那儿睡觉。”
音乐的掩盖下只有丁纨听到了这句话，他弯唇一笑，拍了拍李霁的头，道：“好，我们回去睡觉。”
他目光扫过李霁那一堆神态各异的朋友，道：“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走了。”
哑巴带头道：“没事儿，你带他回去吧，这大爷喝醉了难得当回绵羊。”
丁纨因为李霁对他独一无二的醉酒态度而开心起来，他又是抿唇一笑，目光扫过朱飞飞睁大眼睛时，突然有些同情。朱飞飞估计是察觉到了，突然涨红了脸，一下子挑起来指着丁纨暴怒道：“我忍你很久了！丁纨！你要不要脸！！”
丁纨不解：“我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有什么不要脸的？”
“你勾引阿霁哥！你就是不要脸！！”
丁纨笑了声，懒得理她。
朱飞飞对于他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扶着眯着眼睛蹭着他脖子的李霁转身要走，眼角却突然瞥到朱飞飞抓着一个酒瓶对着他们这边儿砸了过来。
朱飞飞的准头不好，本来是要砸丁纨，但最后酒瓶却是冲着化身八爪鱼的李霁飞了过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丁纨一把抱住了李霁，猛地一的旋身！
——瓶身与墙壁接触，应声而碎。
飞溅的碎片让丁纨脸上微微一凉，紧接着便是轻微的刺痛。
哑巴一下子站了起来，叶蓉按住了发怒的朱飞飞，偏生她还大哭了起来，好像给酒瓶碎片划伤的是她一样。
“你不要脸！阿霁哥是喜欢我的！你一个男的跟我抢阿霁哥！你下贱！你还跟你表妹抢男人！人家都不要你！我都把你的底子查清楚了，你就是个坏人！都是你故意勾引阿霁哥的！你还唔唔——！”
朱飞飞流着泪被叶蓉捂住了嘴，她担忧的看了看一旁反应慢半拍的李霁，催促丁纨道：“你们先走吧，飞飞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丁纨没有说话，李霁却突然开了口，他伸手抹了抹丁纨脸上的血丝，突然伸手抄起了一旁的高脚椅，一脚踢飞了插在架子上的话筒，暴怒的吼：“你敢伤他！！！”
哑巴见势不妙，三两步跨了过来拦住了李霁。
李霁这厮劲儿贼大，光靠哑巴根本拦不住，他急的大吼：“大毛！二游子！你们他妈的干坐着干嘛！”
丁纨被涌过来的几个人推到了一旁，背部紧贴在墙上愣愣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
在场的几个男的几乎全冲上去拦住了李霁，李霁目光阴狠如鹰，死抓着高脚椅不放手，朱飞飞吓得大哭，抱着头跑到包厢最角落，其他几个女的战战兢兢的被叶蓉吼着围在朱飞飞身边儿拦着。
包厢里乱成一团，李霁被几个人拦着根本走不动路，猛然一个猛掷，高脚椅从空中飞过去，砸到包厢墙上的彩灯，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凳子则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朱飞飞浑身发抖不停尖叫，叶蓉也吓得花容失色，一帮女的更是一脸慌乱，好几个眼泪都掉了下来。
“去叫保安！”
有人喊了一嗓子，短背心的女哆哆嗦嗦的挤开门跑了出去。
没人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这也不是丁纨想要看到的。
丁纨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依然暴躁的李霁，心中涌起阵阵的酸涩，他开口道：“李霁，别闹了。”
没有人理他，包厢里依然一团乱。
丁纨忍无可忍，吼道：“李霁！！”
对上李霁看过来的眼神，他喉咙有些发堵，道：“别让我难做。”
说完，他有些难堪的扶了下额头，转身飞快的走了出去。
李霁喘着气站在那里，见他离开，还懵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推开了拦着他的人，扒着门踉跄着追了出去：“小纨……小纨？！”
他追出夜店，眼看着丁纨就要挤上出租车，飞快的冲上去把他拉了下来，丁纨回过头看他，眼角发红。李霁呆了呆，道：“你别……我会给你报仇……的。”
“你让我很难堪……”丁纨忍了忍，勉强抑制住酸涩的鼻头，道：“我不想跟女孩子闹成这样，这样显得我……显得我很过分。”
“你没有……”
“你不懂。”丁纨含着泪道：“我是跟你来见朋友的……可现在，现在这样，我根本没有脸……”
李霁大着舌头说：“不是、你……你的错。”
“我是很讨厌你的干妹妹。”丁纨道：“可这样闹真的很丢人……这让我很尴尬。”
“真的很没意思……我一个人男人，要跟女孩子去争抢另一个男人……我觉得我不适合，我真的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李霁……我是说……”丁纨吸了口气，轻轻抿了下唇，道：“我们也许不适合……”
李霁愣愣的看着他，酒精麻痹的大脑还有些反应不来，他歪了歪头，困难的问：“……什么意思？”
丁纨没勇气说出那句话，可他却实在很难过，他只能委屈的看着李霁，气道：“你不会用脑子……”
“他的意思是，想跟你分手啊。”
旁边突然插入了一个女声。丁纨回头看去，就见对方穿着长袄，披着的长发凌乱，两颊通红，眼底还有晕开的眼妆，手里提着一瓶没喝完的啤酒，蹬着十厘米高跟的双腿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要摔倒一样。
——一个醉鬼。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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