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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论人鱼的一百种追法 作者:昼沐

    第37节

    这个歪果仁一定是认错人了吧。这是阎导一行人的共同想法。

    仿佛是读出了这一行人的疑惑,管家先生连忙自我介绍:“我是维卡亲王的仆人杰克,奉命来机场接您,请——”

    亲王?

    阎导一行人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兰西瞬间从记忆中找出维卡的名字,正是当年拐走青熙的那个血族。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迟疑道:“你好。谢谢,只是我的朋友……”

    管家先生微微一笑:“兰西先生的朋友,当然是亲王的客人。”

    直到坐在劳斯莱斯车中,一行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如梦似幻,什么叫人生如此,眼前就是啊!

    可,很快,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碧空如洗,蔷薇摇曳,草色青青,一座饱含历史和沧桑感的古堡映入眼帘。

    第104章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映照在花园中蔷薇的花瓣上,与远山山巅上还未消去的积雪相互映衬。青草绿树,郁郁葱茏,要不是身上穿着大衣,来客们恐怕会真的以为自己身处盛夏。

    古堡的大门敞开,腥红的地毯铺着在地,远远地向古堡内延伸进去。仆从们身着制服,端正地站在红毯两遍,恭敬地向尊贵的客人行礼。

    “欢迎。”

    阎钰一行人拘谨地从红毯上走过,目光飞快地扫过仆从们完美无瑕的面庞,心中忍不住感叹:这里任何一位的资质,想要进入娱乐圈,都是绰绰有余……

    “晚餐已经准备好,请各位和我来。”

    管家杰克在门口等候,见客人已至,他拍拍手,穹顶的灯光亮了起来,宴会厅中的一切清晰地出现在来客眼前——

    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墙壁上挂着一幅幅风格诡异的油画,不规则的线条,浓烈的色彩风格,巴洛克风格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

    “看头顶!”有人小声惊呼。

    兰西一行人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愣在原地——穹顶之上的彩绘里,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天使,竟折断了羽翼,神情痛苦的倒在地上,将其取而代之的,是仰着头狞笑的恶魔。

    赵小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管家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不置可否。等一行人从惊诧中恢复过来,这才缓声请客人上座。

    面前,铺着血红色桌布的长桌上,已经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瓶中的葡萄酒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折射出血红的光晕。

    被这气氛渗得慌,赵小桃低声嘀咕:“我们不会进了吸血鬼的城堡吧?”

    兰西闻言,不由地抬起头,看了赵小桃两眼。

    ——想不到赵小桃竟然有这眼力!

    赵小桃不自在:“……你、你看我干什么?我开玩笑的!”

    很快,赵小桃口中的吸血鬼,以及赵小桃永远都不可能猜中的九尾狐一齐出现,由远及近,朝他们款款而来。

    为了表示尊重,这两位都换上了迎客的正装,中世纪风格的礼服华丽繁复,恰好和古堡的风格相得益彰。

    所有人的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他们的脸上。

    ——毫无疑问,无论是脸色苍白,但气势十足的维克,还是消失许久魅力依旧的青熙,两人的到来,均如同深夜惊雷,炸在来客们的心田。

    “这里的主人是青熙?”

    “青熙身边的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青熙毕竟是叱咤华夏娱乐圈多年的存在,乍一出现,便占领在场多数人的注意。来客们面上不显,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黏在他身上,心底八卦的小火苗烧的正旺。

    与好奇的其他人不同,兰西望着相携而来的两人,心头沉了沉。

    他的目光掠过旧友,很容易便停在了青熙身旁人的身上,与此同时,淡淡的疑惑升起——和上次相见时不同,这个叫维克的血族……似乎有些虚弱。

    对方的脸色依旧苍白,发丝虽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但在灯光照耀下,发丝黯淡的色泽,却不小心暴露了被隐藏的秘密。

    “小西!”青熙两人落座,一侧头,便看到了发呆的人鱼,他举起酒杯,挑眉笑,“怎么,看我看呆了?”

    许久不见,还是那个熟悉的调调。

    “兰先生,请。”血族唇角含笑,同样举杯,朝兰西示意。音调优雅深沉,如同大提琴低鸣。举手投足之间,完全看不出有不对劲来。

    “谢谢款待。”兰西心知对方无意提及,收回探究的视线,抿了抿嘴,举杯,一饮而尽。

    只是,血红的酒液入喉,好奇却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

    意国和华国有六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当兰西洗完澡躺在床上时,玄墨却刚刚进入工作状态。

    “维克身体似乎不大对劲,青熙的态度也怪怪的,但是他们……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不愿意告诉我。”兰西在电话中和玄墨倾诉。安排给他的客房足足有上百平,深海的装修风格,应是主人的刻意安排。

    玄墨静静地听小人鱼抱怨,指间从一排排文档上划过,忽的顿了下来。

    ……顺序不对。

    “他们多半是有自己的考量,不必着急。”玄墨安慰,俯身仔细地检查文件,半晌,他的眸中浮出点点笑意,如同夜空璀璨的星光。

    “怎么了?”听筒一边的沉默让兰西忍不住追问。

    玄墨压低声音:“鱼儿上钩了。”

    被玄墨称作“鱼儿”的家伙,此刻正躺在沙发上晒太阳。冬日的暖阳从窗间透入,照在身上,无端地生出几分暖意,惬意地摇摇尾巴,翻了个身,小白竖起耳朵,注意着书房内的动静。

    望着紧闭的书房门,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之前他窥探到的秘密。

    那饕餮……为了拍摄《原始纪》,已经将多年的积蓄搭了进去,再加上拍摄一事进行不顺,表面上看似风光,实际上,已经焦头烂额。

    一只上古凶兽,竟然为了人类的货币而斤斤计较,想到这里,小白忍不住低头,掩盖眼中讽刺的笑意——不过也对,就算饕餮道行深厚,也掩盖不了他那贪婪、薄凉的本性。

    书房门忽然人从门内被拉开,激烈的质问声随之传出——

    “申请资金?之前的钱去哪里了?什么叫做没钱就找不到演员?”

    “没有,没有更多了!能行就行,不行换人!”

    玄墨从书房中走出,面带寒霜,握着手机的力度之大,仿若要将一切毁灭。哪怕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小白仍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涌动的怒意。

    眼见对方的目光朝这边扫过,小白连忙低下头,缩成团,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等人怒气冲冲的出门,小白这才兴奋地从沙发上蹦下来,夹着尾巴在屋里跑圈。

    原来,饕餮除了那人鱼之外,还有其他在乎的东西!

    ……那,将对方珍重的一切都毁掉呢?他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美妙画面了!

    就在小白一脸欢欣雀跃之时,玄墨也正在和兰西讨论此事。

    兰西听完玄墨的讲述,颇有几分天方夜谭之感:“……你确定,他会相信?”

    饕餮又不是貔貅,怎会因财而斤斤计较?何况,这计谋就算在他看来也是破绽百出,精明若白麒,怎么会信?

    玄墨停车,关上车门,反问:“相不相信,很重要吗?”

    白麒蛰伏在家中,就是为了寻找他们的破绽。久久未得,不免心浮气躁。如今有了一点小的发现,就犹如同贪婪的饿汉,哪怕难辨真假,也忍不住先扑上去。

    相比于道听途说,自负之人会更加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何况,在经济这一套上,白麒拍马,也赶不上在此道上浸淫多年的自己。

    有心算无心,不过如是。

    显然,话筒另一边的兰西也想到了这点,嘿嘿一笑:“也对,小白恐怕也没有想到你会骗人。”

    在旁人眼中,玄墨的形象一直沉默寡言,还带着几分清高,殊不知,这样的老实人,谋算起人来更加使人猝不及防。

    更重要的一点,白麒……恐怕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吧。

    推开办公室的门,陈属已经等在一旁。玄墨示意他稍等,转过头,无奈地纠正:“这叫谋略。”他可不想在小人鱼心中留下一个骗子的印象。

    又说了几句,玄墨挂了电话,转头,便看到陈导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怎么?”

    陈属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您眼光真好。”

    之前卓公子执意用兰西当配角,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陈属不好多说,心中却是有些不乐意。现在?现在他简直兴奋地快蹦起来了好吗!

    除了有《盛世》证明演技,春晚的节目保证人气,还有好事者梳理发现,自兰西出道以来,无论是他拍的片,还是唱的歌,均没有哪一个籍籍无名。

    对于这种自带热度的演员,哪个导演不爱?

    这不,就在最近,他那些同行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兰西下部戏的消息,纷纷打来电话,那语气中酸意,简直要冲破天际。

    陈属暗爽之余,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票房至少是不必担心了。

    不过,如果这一行,兰西能在水城电影节上拿个奖……陈属连忙逼迫自己打住,摇摇头,嘲笑自己太过贪心——

    意国人,说不定还不知道兰西是谁呢!

    ———

    被陈属念叨的兰西,此时却在千里之外忙到飞起。

    按照惯例,在水城电影节正式开幕之前,世界各国的电影人都会提前几日赶过来,大大小小的沙龙、宴会也会应运而生,一来交流感情,获奖无望的片方可以借此寻找合适的卖家;二来,则是对电影节奖项的预热。

    虽说水城电影节在评审方面历来以公正著称,但,评委会的成员们也是人,拥有这样那样的弱点。致力于奖项的片方,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暗自却早已下功夫。

    那些顶级的沙龙,便是这一类片方公关的主要战场——只要能令评审看完电影,便已经为自己争取到极大的优势。

    因此,在费尽心思搞到这些场合的入场券,兴高采烈地赶去参加沙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眼高于顶的电影人们,竟然对一部名不见经传的华国电影赞誉有加!

    而这部电影的主演,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陌生面孔。

    “凭什么?”

    闻言,主办方语焉不详:“他们拿的是金色请柬。”

    还想再问,却被身旁脸色大变的同行人拉走,“你真是找死,知道那金色请柬什么来头吗?”

    “什么?”

    “蔷薇古堡。”

    四字一落,同行人皆是面色大变。

    第105章

    徐昌坐在沙龙一角,装模作样地喝着红茶。

    身后的几个外国人,正低声在讨论着“金色请柬”、“蔷薇古堡”以及“华国电影”,他端起杯子掩饰,耳朵立了起来。还好几个外国人聊的投入,没有察觉他的偷听,说到激动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你们可知道蔷薇古堡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坐在上首的络腮胡子装神弄鬼地问。

    见自己的发问吸引了旁人的注意,他悠悠地抿了口红酒,慢悠悠地道:“因为,古堡的花圃里种满了蔷薇花。哪怕在墙外,也能嗅到蔷薇香气。”

    听众不满:“西蒙,我们并不关心蔷薇花!”

    被叫做西蒙的男人勾起唇角,语含深意:“可是,若古堡中的蔷薇,现在还在开放呢?”

    有人笑:“怎么可能?”冬季有蔷薇盛开,这家伙当他们没有常识吗?

    只是此话一落,身旁的本地朋友却脸色一变,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西蒙说的没错。”

    见反驳者讪讪地坐下来,西蒙笑盈盈地解释:“那座古堡原本为斯汀家族所有,在一年之前易主,主人为了维持蔷薇的盛开,花大功夫从郊区的山上引来温泉水,才有了现在的风景。”

    “壕……”这下,连徐昌这个心怀鬼胎的围观者也忍不住抽气。

    他和剧组前日刚去郊区逛过,那一个个有名的温泉山庄据市中心距离遥远不说,收费还格外昂贵。至少,他们剧组没舍得花这个钱让他们进去。

    昨天才和朋友开玩笑说哥们儿们富贵后一定要进去见识见识,今天就听到有人用那堪比金子的温泉水……养花。

    万恶的资本主义!

    徐昌在一旁念叨着温泉水,却没有发现,稍稍懂行人们听到“斯汀家族”,已是脸色大变。

    “是我们知道那个斯汀家族吗?”

    西蒙歪着头,仿佛在问:“你说呢?”

    懂的人已经明白,不懂的人还是一脸懵逼,西蒙潇洒地起身,端起酒杯,走了。

    ——故事讲到现在,已经足够。

    讲故事的人走了,观众们自然也没有再留的意义,纷纷散了。只是,那些听懂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徐昌一肚子疑问地回到了剧组里。

    宋沉,宋导看到他,眼睛一亮,连忙问:“怎么,打听清楚了吗?”

    同样作为华国的参赛者,他们《江湖夜雨》的剧组和《长歌》剧组接受的,全然是两个不同的待遇。

    国内,他们是被媒体大力鼓吹,极有可能拿奖的种子选手,相反,《长歌》却无人理会。就算偶尔被提到,也大多是因为兰西的缘故。

    几乎没人对这部难产的片子参赛抱任何希望。

    然而,到了国外,好不容易拿到顶尖沙龙的邀请函,他们依旧受到了是想象中的冷遇。可拔得头筹的,却是从来没用正眼瞧过的《长歌》。

    这一下,连常用的语言和文化差异,也没法用来挽尊了。

    ……可,《长歌》受到推崇,总要有个原因吧?

    徐昌便是那个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

    “金色请柬,蔷薇古堡、斯汀家族?”围在一起,听完徐昌带回来一手消息,其他人也有些懵。

    “斯汀?”

    队伍有一位意国通。只是,他听到这个姓氏,和其他人一样变了脸色。

    “你知道?”徐昌连忙追问。

    那人不知道又联想到了什么,面色更加难看,半晌,才苦笑一声解释:“斯汀……是意国最大的地下党家族。”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蔷薇古堡就是以前的威斯汀堡,斯汀家族的大本营。”

    徐昌瞬间反应过来:“斯汀家族……转让了大本营?”

    话落,却忽然意识到失言:不不不,被抢的可能性更大。

    若不是那蔷薇古堡的新主人势大,谁愿意转手大本营?也不对,或许……那蔷薇古堡的主人,原本就是斯汀家族背后的大boss?

    无论是其中哪一个原因,都足够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导演苦笑:“怪不得……”拿着蔷薇古堡的请柬,在意国境内,谁会不给几分面子?

    一股无力感打心底升起,徐昌弱弱地问:“那……我们没办法了?”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将大奖拱手让人?

    导演咬了咬牙,低声道:“奖项如何,最终还是要看影片本身的质量。这样,我问问韩总,看能不能拿来《长歌》片子,我们先看看。”

    “……也行。”

    徐昌忍了忍,终究没有说出另一个坏消息:水城电影节的主席,不久之前在推特上发文,刻意夸了《长歌》精彩绝伦。

    来自主席的背书,这才是《长歌》还没播出,影评人已经敢交口称赞的原因。

    在同行们对《长歌》讨论纷纷时,作为主人公之一,兰西却有些精疲力竭。送走又一波热情的影评人,拒绝第n个隐蔽的暗示,他终于忍不住和阎导打声招呼,带着赵小桃先行退场。

    阎钰此时也有些意兴阑珊。

    那些传说中的大人物围绕在周围,的确是他梦里才可能出现的场景的没错。可……若这些人端着笑脸,都在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兰西的消息呢?

    就差直接问兰西是什么来头了!

    压抑着心底的不耐,阎钰逼迫自己扬起一个笑脸——他和兰西不同,对方有说走就走的资本,他却没有。

    何况,若他也由着性子离开,电影怎么办?

    兰西和赵小桃,两人此刻已经出了门。

    水城的黑夜已经降临,没有叫随行的司机,两人随手招一辆出租车,随便报了个市中心的地标。

    出租车很快汇入车海,街道两侧的霓虹灯闪烁,陌生的语言以及从远处影影倬倬传来歌声,让人很容易便意识到他们正身处异国他乡。

    兰西松了一口气,和赵小桃一起好奇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自从他走红之后,便没有像这样轻松随意地逛过街。

    若玄墨此时也在身边就好了。

    一阵风刮过,空气中带着水汽独特的味道。兰西叹了口气,刚刚离开,他却似乎已经开始想念。

    “小西,你看!”

    心中涌动的情绪还未酝酿,被赵小桃的一声低呼打断,兰西抬起头,顺着赵小桃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对同性情人正在相拥亲吻,周围人群涌动,他们却视若无物,大胆又坦荡。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这场面,头也不抬地绕开,离开。

    兰西明白赵小桃的意思。

    若在国内,这对情侣身前,恐怕已经围了不少拍照党。顺利的话,不久之后,便能在微博热搜上见到他们的身影。

    “羡慕吗?”

    赵小桃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如,你和卓公子也考虑考虑,领个证?”

    兰西沉默。

    赵小桃之所以说这话,原本只是为了报复兰西飞机上扔下他睡着,却没有想到,话落,对方竟然思索起来!

    兰西慢吞吞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赵小桃瞪眼。

    “国外也没有人认识我们,再加上风气开放,自在又舒服。不然,这部电影之后,我就退圈?”

    “喂!”这一下,该赵小桃着急了。兰西的事业正值上升期,若真的退圈,他这个经纪人去哪里哭去?

    “小西,你千万不能冲动,我刚刚是说着玩的!”

    “哦。”兰西闭上眼睛,向后倒在后座上。剩下赵小桃一脸懵逼:小西这是什么意思?

    趁着红灯,司机大叔默不作声地从后视镜瞅了后排的客人一眼。

    尤其是此刻闭目养神那位,他总觉自己在哪里见过……

    绿灯亮了,出租车转弯,驶入水城最繁华的街道,忽然,那个地标性建筑物的大屏幕上,映入了一个华夏年轻人的脸。

    司机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是他不好奇,实在是因为,这华国的宣传片,已经在这条街道上循环播了一个下午。

    ……等等。

    司机想到了什么,僵硬地转过头。

    对视一眼,后座的两位客人亦是一脸惊色。

    ———

    兰西和赵小桃两人下车,坐在大屏幕对面的路边,怔怔地将整个宣传片又看了一遍,眼看第二遍开始,兰西这才一言不发地拉起赵小桃,找了个咖啡厅坐下。

    ……当然,咖啡厅里也少不了注视他们的目光。

    兰西抿了抿嘴,出门,拨通青熙的电话,开门见山:“大屏幕上的宣传片,是你的主意?”

    青熙看了一眼卧床的维卡,出门:“什么宣传片?”

    “不是你?”兰西皱眉。

    青熙:“……你说清楚。”

    兰西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赵小桃神情诡异,拿出微博给他看。

    “米国,腐国,法兰……今天世界各地的cbd,都是你。”

    兰西:“……”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青筋,避开服务员探究的目光,兰西深呼吸一口气:“是谁?”

    赵小桃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不容掩饰:“你忘啦?现在你是华国官方钦定的环保大使。”

    这手笔,当然是央视爸爸带着飞~

    ……这下好了,兰西总算能熄了退圈的念头吧?

    ———

    水城酒店。

    从沙龙回来,宋导绕了好几圈,总算从广电内部辗转弄到了《长歌》送审时的影片,买了几瓶酒,堆在房间里,招呼剧组成员们过来。

    谁知,电影还没看,还未来得及找点儿自信,便从徐昌那里又得到一个坏消息:

    兰西……他已经攻占水城了!

    第106章

    宋导拿到的电影不是公映版,没有长长的片头,甚至连主创姓名也省去了,开门见山,直入正题。

    因此,惊愕的情绪还未平复,徐昌一转头,便看到屏幕上出现一副生机勃勃的画面。

    山木葱茏,阳光直射,镜头由远及近,停留在这个小山村唯一的学堂前。说是学堂,其实只是在破旧的土地庙中辟出一间屋子,搁上老旧的桌椅,便是课堂。

    学生们年岁参差,摇头晃脑地背着圣人言。夫子鬓角已白,衣物洗的看不出颜色,平心静气地读着书。忽然,门外一声犬吠,夫子侧头,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被瘦弱的老狗扑倒,狼狈地倒在门口。

    读书的学生们顷刻停了下来,场面一阵安静。

    少年尴尬地抬起头,镜头拉近,浅色的眸子倏地在屏幕上放大。窘迫、无措、渴望……仿佛有一阵电流从屏幕中逸散出来,联通了心桥,让人不由自主地和人物共情。

    宋导不由自主地放下酒瓶,挺直脊背,目光微凝:有点意思。

    若说画面、色彩、开头的剧情,只能打个六分的话,这一个眼神,直直将评分拉上八分。

    ……这是一个天赋型的演员啊。

    剧情还在继续,不出意料,夫子收了这个叫做“赵长歌”的少年做学生。长歌父母早逝,一个人在村子里靠着采药种地来讨生活。

    赵长歌在拜师之后,又和邻村的戏班子学了几招武艺,仗着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大的力气,也无人敢欺负他。

    老夫子家中自己和孙女,加上长歌多用从山上打到的野味孝敬先生,来往多了,夫子家吃饭时,便多了一双筷子。

    剧情到现在为止,一番风顺。除了赵长歌那个让人惊艳的眼神,似乎也只有画面和布景值得说道了。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宋导忍不住皱眉,明明只是简单的剧情,称不上快的节奏,却总给人一种平静之下波涛涌动之感。

    转过头,发现屋内的其他人正盯着屏幕,聚精会神。

    高潮总于无声时发生。

    长歌与师妹暗生情愫,还未等夫子答应,便遇到县令衙内。这位公子肥头油面,盯着师妹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

    来了!

    一颗被掉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屏幕中,长歌一声不吭地找到机会教训了县令公子,对方的报复随之而来。

    明明是向下的剧情,宋导却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失笑:他怎么没有想到,在这动荡的时节,电影开头时桃花源似的山村田园风景,原本就是在悬崖边行走,处处透露着违和感。

    而这违和感,则是导演吊人胃口的小把戏。

    这导演讲故事的功夫,真是让人惊叹。

    随后,情节急转直下。官家循来,借口边关有变征兵。夫子当夜安排两人成婚,在婚礼第二天,碰死在门前的柱子上。

    长歌守孝,却依旧未能摆脱征召。

    在夫子入土当天,他被戴着镣铐,送上了战场。出县,远远地转头,家园已远。眼前,一条遍布荆棘的小路在他眼前缓缓铺开。

    室内寂静一片。

    眼神,又是眼神。赵长歌回望时那个眼神,简直如同锤击,狠狠砸在人心里。

    宋导闷闷地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几口,才堪堪平复自己的内心的压抑。

    “你们看吧。”

    宋导扔下一屋惊诧的成员,出了门。

    “……怎么了?”几秒之后,有人悄声问。

    徐昌叹了口气,转头解释:“我们的电影,悬了。”

    抛开语言不谈,这部《长歌》的剧情,完全就是冲着国际电影节评审们的口味来的啊……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悲剧,个人英雄主义,时代和人之间矛盾。

    在场人皆是心头一沉。

    “还要继续看吗?”寂静中,有人问。

    徐昌一咬牙:“看!”

    一路西行,翻山越岭,至边关方停。风吹来,沙尘满面。黄昏落日,千里不见绿意。这就是赵长歌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

    恶劣的环境并不是唯一的困境,在接收他们这些新兵蛋子时,运送的官兵和接受人说了什么,那人若有所思地看了赵长歌一眼,嘴角勾出一个笑。

    在很久之后,赵长歌才知道,他得罪的知县并不是单纯的七品官这么简单。对方,还是京城一个大家族的庶子。

    而统领他们的将领,正是知县的族叔。

    只是,此时的赵长歌不知道,也无从得知。他只是被动地迎接着接踵而至的磋磨——上峰的区别对待,同伍的刻意疏远甚至背叛,接连不断最危险的任务。

    上战场时,他冲在最前头;论功时,却没有他的名字,七年间,数次出生入死积攒的军功原应让他升百夫长,可他至今仍然是一个光头小兵。

    同村的伙伴私下劝他:屈服罢,想办法去和知县赔罪。

    而在这几年里,知县已经一路高升,领了知州,官威更甚。

    赵长歌征然,疏于打理,他下颚长出了荒草般的胡子,夜色中,篝火燃烧,印出他的眸子——

    除了一如昔日的清澈,还有岁月磋磨赠送的沉稳。很奇怪,这样的眼神,竟然会出现在这个本应该去憎恨一切的人身上。

    他拿酒的手很稳,饮一口,抬头:“我没有错。”

    家乡妻子在两月前死于时疫,他便于天地间孑然一身,再没有牵挂。拿来任性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他的性命而已。

    这坚持,一如他当年去学堂门外听课,风雨无阻。

    同伙们摇头叹息,无人再劝。

    五月,边关遇急,赵长歌英勇无比,杀敌无数,三进三出,取敌首领项上人头于乱中。十年磨刀,他的光芒,再也挡不住。

    敌退。

    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封赏,依军功迁校尉。

    年底,依旧冲在第一线,带领队伍追敌千里,胜。上赏云骑尉,授昭信将军。七年终还,一路风雨,及至故乡,妻子坟头荒草已盛。

    再问仇人,那昔日知县,三月前已经死于官场政斗。

    冬夜寒气袭来,冷气在遇到铠甲时化成冰霜,坟前,赵长歌给夫子磕了三个头,起身,跨马离开。

    心中空空茫茫,一如眼前的无涯的天际,除了镇守七年的边关之外,他无处可去。

    “唉……”屋内有人叹息出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此时其他人却无暇关注他的失态。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赵长歌回到了边关,似乎前半生已经将这辈子的苦难都经历过,再次回来,他一帆风顺,屡立奇功,在这将才凋敝的时代,显得格外显眼。

    越明年,他的名号传到了京城,皇帝惜之,一朝荣宠加身。然,朝中奸佞不忿,屡进谗言。众口铄金,帝王年幼,终疑之。

    有帅才,无明主。

    顺利终究变成了不幸,敌侵,援军未至。将军殁沙场,今朝马革裹尸还。

    结尾的配乐是用胡笳吹奏的《出塞曲》,苍茫雄厚,余音袅袅。边关的黄土、炊烟,似乎已经历历在目。

    “结束了。”

    对视一眼,在场人不由苦笑:明明是来打探敌情,到了最后,竟变成了观赏电影。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份由《长歌》带来的恍惚一直持续到红毯那天,才稍稍消去了些。剧组上下稍有些脸面的演员纷纷换上了赞助商提供的服装,收拾妥当,水城电影节组委会派来的礼宾车已经等在酒店下面。

    演员们的低落,总算在看到礼宾车时缓和一些。

    邀请函易得,评委会亲友、赞助商邀请、甚至当地社会名流,都能得到走红毯的待遇。但是,坐上节目组的礼宾车前去,却不是前者之流能够享用的待遇。

    他们毕竟正经地拥有参赛影片。

    果不其然,当剧组从礼宾车下来时,不断地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羡慕的目光,难免让人有些飘飘然。

    电影节的红毯环节常常是华国明星们用来营销、提高逼格的重灾区。还未等他们一行人踏上红毯,放眼望去,便看到有女星穿着大红的蕴含古典因素的礼服,停在专门采访拍摄区,摆着动作,不愿离去。

    尴尬的是,来自各国的摄影师们都低着头摆弄相机,无人欣赏美人的风姿。

    “啧。”徐昌挑眉。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保安出面,将人带走。

    身后,还有自行赶到的,前来宣传作品的剧组,由于男主角着装不当,干脆被拦在门外。没多久,双方吵了起来,落在徐昌等人耳朵里,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些鬼佬的规矩挺多啊。”徐昌感叹。

    宋导哼笑:“可不是,你有多少分量,旁人心里都掂量的清清楚楚。”可,也是这些直白甚至赤裸的等级设定,才会让人着迷,前赴后继。

    当然,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也是这等级链中的一部分。

    挂着牌子的金发工作人员赶过来,用蹩脚的华语告诉他们,接下来,有两位大牌明星要走红毯,节目组将会为了他们清场,因此,《江湖夜雨》剧组的红毯时间推后。

    入乡随俗,徐昌等人只好无奈地笑一声,退开,让出了场地。

    “不知道谁要来?好莱坞巨星?”

    前一分钟还热热闹闹的红毯,在短暂的时间里空了出来。记者们察觉到了这变化,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相机,朝入口的方向望去。

    豪华的礼宾车由远及近。

    徐昌诧异,低声问:“这节目组的礼宾车也分等级?”

    接他们的车,是意国国产的菲亚特。可眼前,缓缓驶过来的……是一辆大红色的玛莎拉蒂!

    这下,连宋导也忍不住爆粗口了——这群势利眼!

    “我倒要看看,这车里是谁!”

    电影节的主持人,是意国有名的一位女主持伊娃。意国本土的明星倒罢,对于其他国家的,她很少认识,更谈不上介绍。

    按照俗称的规矩,在走红毯时,能被主持人认出,并且介绍,是对嘉宾额外加分的事。一般拥有这份荣耀的,大多是国际有名的大牌。

    只是这一回,伊娃小姐满脸雀跃,如同一个小粉丝一般,双目发亮地看着停下的礼宾车。

    “女士们先生们,我很荣幸,能为你们介绍下面一位嘉宾——她来自华国,好莱坞成名,十多年来,经典影片不断。她就是——”

    有人已经自发地喊起了“阮蝴蝶”的名字。

    只是,还没等阮影后下车,便有一个年轻男人低头下车,含笑朝车里伸出手。阮影后毫不客气,搭着对方的手下了车。

    “兰西!”徐昌惊讶地脱口而出。

    这张脸,近日已经反反复复在他梦里出现过多次。不过,梦中的人,叫做赵长歌,而不是兰西。

    “他怎么会和阮影后一起!”

    要知道,兰西在华国势头正猛,话题度爆表。但比起在圈子里浸淫多年、已经登上巅峰的阮蝴蝶相比,还差了不少。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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