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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节

    有宝 作者:壹小糖

    第28节

    再说了,真是如此贵重的宝物,原主怎会交给他人,为何不留着自己使用。徐天玄心有疑惑,可看李姨那么高兴的样子,徐天玄也不便多说。真也好,假也罢,就算只是心理安慰又有何不可。

    只要李姨全家心情愉快,祭奉一个小黑鼎并非了不起的大事。凡俗界,家家户户祭奉祭拜的神灵多去了,李姨寻来一个黑鼎不足为怪。

    之后,李姨到厨房洗菜做饭,吴小花在厨房帮忙。

    徐天玄本来也要去,奈何李姨不答应,于是徐天玄只好留在屋里与吴冬聊天,询问吴冬近来的习武进展。

    吃饭前,李姨一家煞有其事地祭拜了黑鼎。

    徐天玄惊讶发现,黑鼎居然真的腾起了淡淡的白烟。白烟夹杂着极浅的香气,清新淡雅。闻了之后,心情骤然好转。徐天玄深感神奇,猜测李姨兴许当真请了一个宝物回家。

    不知是不是祭拜的原因,徐天玄发觉黑鼎表面平添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细微的灵性开始增长,黑鼎仿佛拥有了生命。

    ☆、第99章

    不知是否是黑鼎的原因,徐天玄愣是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李姨一家爽快地答应了徐天玄的请求,为他看守药地的药草。这本就是他们熟悉的事,哪怕徐天玄不说,他们也会替徐天玄照看。

    药草收成意味着金钱收入,哪怕如今徐天玄和乾宇结为伴侣,这一点依旧不曾改变。

    出行前的日子出奇平静。

    上午,徐天玄坐在艮院的平地内整理物品。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钱袋里的宝物一件一件的取出来。他的手边放有一个记录本,方便他一边整理一边把对应的名称数字记录下来。

    这会儿阳光正好,人形生灵们皆在大床内熟睡之中,唯有灰毛鸡坚持不懈地陪在徐天玄身旁。徐天玄身边不仅有灰毛鸡,还有未孵化的白十一。灰毛鸡将白蛋也滚出屋来,一鸡一蛋守在徐天玄身侧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眼下,艮院居住的人并不多。两位老祖已然启程返回流云仙宗,与此同时,云义常也回到了云祥观内。而徐天玄深爱万分的媳妇,乾大少爷这一刻不在徐天玄的身边。

    随着外出远行的日子渐渐的临近,乾大少爷也愈发忙碌起来。毕竟他现在是乾府的当家人,许多事情尤其是府内大事,乾宇必须尽快与祖宅来的长辈们协商统一。

    乾大少爷出行之后,乾府的事宜处理该如何安排,他需得与众人商议妥当。以前一直乾顾在一旁协助乾宇,但此时乾府的形势相当特殊,无法将所有事交给乾顾,让乾顾担负重任。

    于是,众人达成的一致意见时,乾顾依旧着手府中琐事。至于一切与逆法则相关的事情,毫无悬念的由祖宅各位长辈决定,由他们肩扛守护乾府,看顾乾柱的责任。

    商议在一条紧接一条的进行中,这两天为此烦心的人还有乾九小姐乾岚。乾岚完全不清楚自己的人生,下一步该走向何处。

    起初,她听从祖宅长辈们的吩咐,接受坤家的提亲。乾岚将嫁到坤家,与坤家四少爷坤扬喜结连理。而后,混入坤家的乾岚,需要想方设法的打探到坤柱的真实情况。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意外不断,时至今日乾府面临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乾家基本上已经明白坤家对乾家改变态度的原因,也大致清楚坤柱问题的根源,这极有可能是逆法则的崛起导致地之力逆转。

    既然如此,乾岚是否仍然嫁到坤家,这是诸位祖宅长辈争执的话题。

    按照乾岚本人的意愿,她肯定极其不愿前往坤家。可假如家族仍然需要她混入坤府内打听消息,乾岚绝对不会迟疑分毫。

    乾家长辈们的安排与乾岚的去留均不在徐天玄考虑的范畴。尽管徐天玄如今的身份已是乾大少爷的伴侣,但徐天玄仍未涉入乾家的各种商议之中。这是乾大少爷与祖宅长辈们达成的共识。

    乾宇认为,徐天玄年龄太小,仅仅十六岁而已,徐天玄对乾家的情况,对六界的实力以及对逆法则的了解甚少。徐天玄嫁入乾家,无论时间之力对乾家能产生多少作用,乾宇已是将徐天玄长久的捆在了乾家,所以,乾宇不忍再让徐天玄面对更多的困难和无尽的风险。

    乾家长辈们的想法则和乾宇不同,他们考虑得远比乾宇简单。一句话,他们不信任徐天玄,他们不许徐天玄融入乾家的核心讨论。

    所幸徐天玄向来不在意这些,众人不让徐天玄介入其中,他正好乐得清闲。

    这不,徐天玄有了充裕的时间琢磨小钱袋。在徐天玄眼里,坐在艮院乐呵呵的数着小钱袋里的宝物数量,远比面对乾家的一堆老爷爷老婆婆们有意思得多。

    徐天玄伸出手,从一个小钱袋内取出一支浑身漆黑的战矛。他尝试着掂了掂战矛的重量,战矛极沉,不知道是何材质。战矛不但是通体漆黑的色彩相对罕见,而且它还散发出一股斩破山河的气势。

    自从整理小钱袋以来,徐天玄见过太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他紧盯战矛多看了几眼,实在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在战矛上寻得了篆刻的“黑光”二字。

    虽然不了解战矛的来历,但徐天玄丝毫不感纠结,他直接在记录本记下战矛对应的钱袋数字,随即他标注了简单一句,全黑的沉重长矛,黑光。

    很快,徐天玄在同个小钱袋继续翻找,寻找另外的值钱物品。徐天玄不关心战矛不是他觉得战矛不好,从战矛散发出的无以伦比的气势,徐天玄很清楚这一把难得的武器。

    奈何乾大少爷习惯使用天之力,无需其它武器协助,徐天玄则力量有限,挥舞不动如此沉甸甸的战矛。况且,小钱袋里的收藏,徐天玄从不曾有卖了赚钱的心思,以至于战矛唯有继续留在小钱袋中。

    正因这样,徐天玄颇是感慨。他收拾小钱袋,最爱的存在莫过于金银珠宝,听起来是俗气了一点,可架不住金银珠宝着实管用。论起适用,一心养媳妇的徐天玄的期待里永远留了位置给金银珠宝。

    徐天玄耐心地翻看小钱袋,忽然发觉一旁的灰毛鸡猛地抬起脑袋。它的肉翅膀一下子搭在白蛋上,守护白十一的架势显而易见。

    不论何时何地,徐天玄都深信不疑,灰毛鸡定会努力的护着白十一。

    灰毛鸡的动作引起了徐天玄的注意,他的动作随之缓了缓,抬头望向艮院的入口处。

    徐天玄与乾宇的婚宴后,艮院的来客数量极其稀少。由于徐天玄的身份发生了显着的改变,很少有人随意进入艮院。

    从那时开始,徐天玄跑到兑院找人玩十分容易,可其他人几乎不在艮院出现。大伙儿不再擅自迈入艮院的大门,就像他们不会擅自进入主院一样,使得艮院冷清了许多。

    当徐天玄看清入口处的来客是谁,他扬起了没奈何的笑容。

    徐天玄早就知道,来者绝对不是乾宇,若是乾宇,灰毛鸡不可能这般护着白蛋。灰毛鸡有限的意识里,徐天玄和乾宇同属于无需防备的人。除此以外,其他人必须小心提防,不许他们接近未孵化的白十一。

    灰毛鸡的护蛋令徐天玄颇哭笑不得,例如这会儿,来到艮院的人是温文尔雅的乾二少爷,灰毛鸡压根不该如此大惊小怪。

    “二少爷。”徐天玄微笑着喊了一声。

    虽说徐天玄已经和乾大少爷结为伴侣,可他一时半会依旧没能习惯改变彼此之间的称呼。乾家人可以亲切的唤他一声天玄,徐天玄却喊不出那一分亲切来。

    比如眼前的乾二少爷,徐天玄以身份而言,理应喊乾顾一声二弟,偏偏徐天玄窘迫的尝试数次皆已失败告终。另外,与此类似的还有昵称,小顾或者顾弟之类,同样让徐天玄尝尽了失败的滋味。

    徐天玄的年龄比乾顾小太多,两者的年龄相差绝非十年百年。乾二少爷看似二十出头的相貌,实际年龄远远不止这么些,反观徐天玄则是实实在在的十六岁少年。

    强制更换称呼,别说徐天玄不适应,乾二少爷他们同样不太习惯。于是,他们默认了徐天玄继续原来的称呼,徐天玄乐意怎么喊就怎么喊。反正不会因此改变徐天玄是乾宇伴侣的本质,大家也不可能再把徐天玄当作当初的那个乾府小家仆。

    乾顾面向徐天玄,回应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径直朝前走了几步,视线轻轻扫过全黑的战矛。他笑道:“忙着整理东西呢。”

    “是啊,简直太多了。”徐天玄如实的点点头,觉得没有隐瞒乾顾的必要。徐天玄掌管了乾大少爷的小钱袋,从来不是秘密。

    乾顾想了想,拿起那一支长矛。武器入手,冰冷刺骨的杀气与历经沧桑的沉重感蜂拥而来。乾顾手中稍稍用力,锋刃划过半空,撕裂空气的裂空声响与幽幽的黑色光芒一闪而逝。

    尽管战矛展示的强势与乾顾自身的儒雅并不那么协调,可这丝毫不减战矛的威力。

    乾顾自顾自地叹了句:“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大哥还留着黑光。”

    “这支长矛很特别吗?”听闻乾顾的话语,徐天玄立即问道。任何了解乾大少爷过往的机会他都得竭力抓住。

    见状,乾顾笑了笑:“它是大哥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它的存在更是记录了乾宇一段充满了失败挫折的过往。

    这些话,乾顾当然不能全部告诉徐天玄,除非乾宇自己愿意说给徐天玄听。无论如何,乾大少爷的艰辛历程不该由他这个二弟告诉徐天玄。

    乾二少爷话题一转:“大哥去过许多地方,收集了大量珍品,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是收集,其实并不贴切,真正意义而言,乾宇不过是随手拾取了诸多物品随意塞进小钱袋。乾宇很少认真的整理过,估计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逐一清点。这些物品不像乾宇的战利品,而像乾宇去过某处所留的记号,一个留作纪念用于回忆的存在罢了。

    假如不是把小钱袋交给徐天玄,恐怕它们将永远层层叠叠的堆放在数不胜数的小钱袋里,被乾大少爷遗忘。

    “大少爷去主宅了,与长辈们谈事,不知何时能回来。你要不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等他?”徐天玄回过神来,立即补了一句。徐天玄相信乾顾来艮院的目的不是专门来见他,乾顾有事找乾宇的可能远高于有事找徐天玄。

    闻言,乾顾笑了,他的笑容温柔至极:“我不是来找大哥的。我刚才恰好路过外面,见你在院内,所以进来瞧瞧。”

    徐天玄应了声,他并不认为乾顾在说假话。乾顾在主院见乾宇十分方便,确实没理由专程到艮院。更何况,放眼整个艮院,也就徐天玄,灰毛鸡与白蛋在这儿,其中似乎没有特别吸引乾顾注意的存在。

    乾顾站立原处,目光不自觉的飘向某处,那儿什么都没有。准确说来,那里之前曾有一处住宅,但是随着居住者的离开,住处随之消失不见。

    真是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不受约束。

    乾顾暗自感叹了一句后,默默地垂下眼帘。

    徐天玄不经意间捕捉到乾二少爷的视线,他不禁愣了愣。如果没记错的话,徐天玄记得那里好像住了夜血魔君。

    对此,他倍感费解。乾二少爷对夜血魔君竟然厌恶至此?罗峙都已经走了,乾顾仍不开心?乾顾就此摆脱了对方的纠缠难道不好吗,哪怕罗峙失忆后就再不曾缠着乾顾。

    徐天玄百思不得其解,罗峙得罪二少爷究竟有多深,人走之后,二少爷依然心有不悦。

    “你慢慢整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乾顾笑着留下话,在徐天玄充满疑惑的目光里转身离开了艮院。

    徐天玄挠挠头,他猜不透乾二少爷的心思,干脆抛开一切不去考虑,继续专注的在小钱袋翻找宝物。

    同一时刻,乾二少爷漫无目的地走在乾府之中。他的心情远不及他脸上的笑容,乾顾内心极度压抑,难以言喻的压抑。

    乾德终于向乾顾提及他的终身大事。那位名为奉和的有缘人,乾顾并不讨厌,换作平时,说不定他能和对方相处得非常好。

    然而,当乾德要求乾顾一心一意的和这个人生活,相依相偎共度一生的时候,乾顾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情绪里夹杂着无奈,忧虑,烦躁,痛苦,难过,甚至于抵制。

    小时候的乾顾十分顺从父母的意见,他力争让自己成为一个听话省心的好儿子。他敬仰大哥,为大哥分担琐事,他照顾弟弟妹妹,他相信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乾家二少爷。

    可随着乾顾一天天长大,他方才明白事实与自己想象的天差地别。

    要改变大哥对他的厌恶很难,要让弟弟妹妹们真心的敬重他更难,要得到父亲的真正认可难上加难。失去记忆的许凝月对乾顾爱护有加,乾顾也一心把她当作亲生母亲对待。可,夜深人静之际,乾顾独自站立在乾府内,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家庭和睦,兄友弟恭,仿佛距离乾顾很近,又仿佛遥不可及。

    乾顾竭尽全力的在奋斗,在改变。十年百年千年,他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自己的终身大事,顺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乾顾本不该议论抗拒。偏偏乾顾渴望如父亲那般,执着寻找那份属于自己的情感归属,一生一代一双人。

    家族为乾德促成的姻缘,没能让乾德幸福,没能让许凝月幸福,也没能让乾顾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幸福。乾顾将一切看在眼里,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坚持为自己促成一桩他不想要的姻缘。

    乾顾以为,父亲是最理解自己想法的那个人。可惜,乾顾尚未有心思考虑自己的情感,乾德就以父亲的身份为他寻来有缘人。

    答应?拒绝?

    乾顾不知道,他心里很烦,却无人倾诉。

    徐天玄和乾宇出发前,收到的一个最出人意料的消息,莫过于长久窝在乾府打点府中大凡小事的乾家二少爷乾顾不知所踪。

    ☆、第100章

    乾顾不打招呼就出了乾府,乾大少爷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不但对乾顾的做法没有丝毫不满,而且他还给予了乾顾相当大的理解与支持。

    在乾宇的记忆当中,乾家二少爷乾顾是一个努力的人,尽心尽力为乾府默默付出了太久太久。乾顾不断在挣扎,渴望成为一个得到父母认可的孝顺孩子。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漫长的岁月里,乾顾肯定也对如今的生活感到身心疲惫。

    这一回,乾德毫无征兆的带来一位有缘人,要求乾顾迎娶进门,让这个一直十分听话的乾二少爷承受了巨大压力。

    乾顾很累,他心里有茫然更有沮丧。

    乾宇心知肚明二弟需要时间静一静,所以,乾宇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二弟营造一个好好缓口气的条件。

    面对众多家族长辈之际,乾大少爷对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不过,相对与乾大少爷的鼎力支持,乾德表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乾德极度不满地看了大儿子好几眼,一副深信就是乾宇带坏了乾顾的神情。要知道,乾顾从小乖巧懂事,向来特别听乾德的话。

    偏偏现在,言听计从的二儿子居然一声不吭地犹如逃离般的走了,乾德怎能不气愤。尤其是当前情况特殊,乾德专程替乾顾寻来有缘人的时候,乾顾的做法摆明了削了父亲的面子,不愿再与这位有缘人有任何接触。

    有缘人的一切皆与乾顾息息相关,眼下,乾顾不见踪影,有缘人该以何种身份继续留住乾府,这是一个大问题。乾府这些年均由乾宇当家,乾宇对乾德的态度明显可以看出,乾宇不可能善待乾德带回来的这位妖界客人。

    果不其然,乾宇对待这位有缘人的处理方式与乾德意料的一模一样,乾宇要赶人。

    乾宇徐徐说道:“而今,乾家与妖界的关系紧张。前有妖帝胡宿大闹云祥城,今有逆法则混入府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乾家当与妖界泾渭分明。”

    他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妖界的客人们从哪儿来就回到哪儿去,其中当然包括乾二少爷的那位有缘人。乾顾是否有意和这个人结为伴侣,需要等乾顾归来后,征求乾顾本人的意愿,乾府上下再做商议,要不要接对方进入乾府。

    在此之前,这位有缘人毫无悬念唯有返回妖界一条路可走,乾宇决不答应此人在乾府附近出没。

    乾德自然对大儿子的决定不服气,他的眉头皱了又皱,直盯乾宇:“如果我非要他留下来呢?”

    闻言,乾大少爷依旧一脸平静,但他的语气冰冷到了极致:“妖界之事涉及逆法则,关乎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我身为乾家的当代家主,必须对家族负责,我绝对不会允许不利于家族的威胁存在。若有人倚老卖老,仗着长辈的身份,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妄为,我必当家法伺候,严惩不贷。”

    乾宇说话时气势陡增,刹那间爆发出的威压格外惊人。他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随即扫过在场所有的乾家人。

    那一刻,没人敢迎上乾宇的视线,他们深深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蜂拥袭来,如锋利的刀刃般割得浑身生疼。他们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约而同的避开乾宇强势的压力,哪怕他们心知肚明乾宇针对的是谁。

    片刻后,房间里陆陆续续有附和声响起,满屋的人表达了极为相似的意见。

    “此话有理,虽在逆法则崛起初期,可家族大敌将至绝不能大意,这会儿确实不适合将妖界来者留在府邸。”

    “正逆转化很快就会加剧。事有大小缓急,家族存亡皆是未知,些许的儿女私情,怎能与之相比,乾顾的婚事待危机过去再议也不迟。”

    ……

    一字字一句句,虽不算是对乾宇完全的认同,但也没人同意让乾顾所谓的有缘人继续住在乾府,何况乾顾这一刻不在府中。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乾德听得气恼不已,心知驱走乾顾的有缘人已是必然。他强压翻腾的情绪,而后,他恶狠狠地瞪了乾宇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往外走。

    然而,乾德尚未抬脚迈出屋门,乾宇的话语已自乾德身后传来:“太爷爷刚来了消息,逆法则潜入乾府事关重大,所有与之相关的乾家人立马返回祖宅,由太爷爷亲审。”

    听到这话,乾德步速不禁一缓,他眉头紧锁,回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儿子,只觉得对方从未有过的陌生且冰冷。

    乾宇无视乾德复杂的神情,他的话语未停:“太爷爷说,云祥城的婚宴已成,这些人就由父亲你亲自带领,即刻启程赶回祖宅与他见面。”

    霎那间,整个房间骤然安静,静得没人敢大口呼吸。

    在场的所有人都坚信,乾宇不敢乱传乾老太爷的命令。假如乾宇所言不虚,那么乾老太爷令乾德带人回祖宅,这件事相当耐人寻味。

    他们心知肚明,乾德与乾宇两父子之间的感情向来不好,就算是乾宇的婚宴,乾德也没给大儿子面子。乾大少爷的婚宴,乾德不仅不来喝喜酒,还给乾二少爷寻了一位有缘人。若是一切平安无事倒也罢了,偏偏就是来的这些宾客之中出现了与逆法则相关的人。

    乾老太爷要乾德回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众人不好妄言,仅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未多话。

    乾德沉默了片瞬,终是没开口再多说什么,他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眼见乾德走远,乾宇暗暗松了口气。让乾德立刻带人回祖宅是乾宇向乾老太爷提的要求,他的命令对乾德的效力不足,他需要得到乾老太爷的相助,将乾德留在祖宅。如此一来,乾宇对乾府的情况能安心几分。

    从父子情感而言,乾宇不认为乾德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父亲,他对乾德有诸多的不信任。从整个家族而言,乾德寻来有缘人的同时,导致逆法则悄然潜入乾府,乾宇不得不怀疑乾德是不是与逆法则有关。

    乾宇对乾德心有质疑,可他又不适合亲自审问自己的父亲,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有太多的不方便。

    于是,乾宇借助了乾老太爷的力量,太爷爷发话,乾德必当听从,乖乖地待在祖宅里。

    乾大少爷远行在即,他无法忍受乾德继续出没云祥城。他生怕自己不在乾府的这段时间,其它长辈顾及乾德是前任当家,同时看在乾德是乾宇父亲的面子上,被乾德的建议左右,做出错误的决定。

    赶走乾德和妖界的人包括乾顾的有缘人,乾宇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慢慢的,乾宇眼底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悲伤,原来他这般不相信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是他幼年时期最憧憬的大英雄的男人。乾宇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一点儿也不明白对方的真实想法。

    他们父子俩始终背对前行,这条路走得越久,越是相隔越远。

    乾宇收起情绪,认真安排乾府的守护,逐一落实大小琐事。

    换作平时,乾宇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奈何正值特殊时期,又遇乾顾外出,少了一个得力的兄弟给乾宇分担压力。

    商议的事情又多又琐碎,使得乾宇深感乾顾这么多年过得不轻松。只是,这个默不吭声管理乾府事务的二弟曾经一度让乾宇极其讨厌,现在少了乾顾打点乾府,乾宇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乾宇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几乎快要记不得,自己原谅乾顾,接受这个二弟的存在有多久了。

    眨眼间,岁月匆匆而过。

    乾宇走出主院,行至徐天玄的面前时,徐天玄正在仔细检查出行的包袱,确定自己没有遗忘什么必要品。

    徐天玄租借的药地已然交给李姨一家看管,而徐天玄的九个弟弟妹妹也有乾九小姐帮忙照顾,如果乾岚忙不过来,艮院那只聪明的兔子主动要求接手。

    兔子对徐天玄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出门,他们交给我守着绝对安全。”

    徐天玄出行重中之重的随行物品是金银,金银充足路好走。除却银两,徐天玄随身携带了灰毛鸡与白十一。

    灰毛鸡和狼一他们不同,它不会沉睡。它瞅着徐天玄收拾东西,不停的叽叽叽叽表达自身的意愿,徐天玄出门,它也要跟着徐天玄出门。至于尚未孵化的白十一,如此放在乾府灰毛鸡觉得不放心,它外出怎么也得抱着这颗白蛋。

    正因如此,徐天玄要么带着灰毛鸡和白十一,要么一个都不带。徐天玄思索良久,最终决定带着它俩。

    根据乾大少爷的计划,这一趟出门的时间估计不短。哪怕灰毛鸡不会说人话,有它在身侧,路途中多少热闹一些。此外,灰毛鸡懂得喷小火球,足以充当有用的小小打手。

    瞧见媳妇归来,徐天玄果断放下手里的所有事,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由于个头差异,徐天玄只能一如既往的扑到媳妇怀中:“全都商量好了吗?”

    尽管徐天玄不参加乾府议事,但他明白媳妇在解决许多棘手的问题。

    “商量好了。”乾宇点头应道,“我们后天清晨出发。”

    得到确切的时间,徐天玄顿时安心不少。这几天他最担心的莫过于乾府琐事繁多,乾大少爷一会儿折腾这个,一会儿折腾那个,以至于他们迟迟不能远行,时间不断改动。

    徐天玄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想了想,抱紧媳妇问道:“二少爷究竟去了哪儿?他会不会遇见危险?”

    徐天玄的提问,乾大少爷给不了具体答案。说起来,乾大少爷一直有寻找乾顾的特别办法,向二弟传讯的另类方式。乾宇相信,只要乾顾不是刻意的死命躲避自己,他都能立马联系到乾顾。

    但是乾宇不愿这么做,这样会让乾顾感到为难。乾顾倘若收到乾宇的消息,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势必面临选择。既然乾顾有心出门一趟,乾宇就不会轻易联系对方,他睁只眼闭只眼,让二弟没有顾虑的走一走,透透气。

    而且,乾顾如果当真遇到了不可抵挡的险情,乾顾自有办法尽快通知自家大哥,寻得救助。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乾宇说这句话极具信心。

    乾顾的天之力战力虽远不及乾宇,可只要乾顾不特意惹事生非,凭借乾顾的本事,他行走六界保得自身平安毫无难度。以乾顾的脾气,他素来不喜与人争斗,对峙形成前,乾顾多半已经远远避开不利的形势。

    乾大少爷给予了肯定答复,徐天玄自是坚信媳妇的话。纵是徐天玄有几分好奇乾二少爷的去向,但他关注更多的仍是自己和大少爷的远行。

    徐天玄向媳妇展示包袱里的物品的同时,离家出走的乾二少爷已在远方。

    乾顾骑在马背,他牵着缰绳,抬目眺望远方的晚霞。轻风吹动了淡蓝色的锦袍,落日映红了乾顾的白玉束发,也映红了他的脸。

    微微闭了闭双眼,乾顾深深地吸一口气:“出门就是这种感觉?这份自由好像也还不错。”

    从小到大,乾二少爷极少单独外出,绝大多数的时间,乾顾的一门心思皆是落在乾府的大凡小事上。他幻想过无数次,某天自己出门的时候将会有怎么样的际遇,他会遇见什么人,他经历什么事。

    乾顾考虑了很多很多。然而,当他真正地迈出乾府大门,独自一人行走在外时,他打量着陌生的城镇,凝视着陌生的面容,他愕然发觉心慌。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他不知道该去找谁见谁。他所熟知的一切,均在乾府和乾府相关的事宜之中。

    乾顾静了静心情,他淡然地望向不远处。

    山脚下,有一座染上了暮色的城市。乾顾披上暗红色的斗篷盖住身体,瞬息间,他的气息陡变,温和儒雅不在,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俨如一头凶猛的血魔。

    做好准备,乾顾不再迟疑,策马扬鞭奔向这座繁华的城市。

    这里是血茹城,有名的魔界大城,城内有通往万魔城的秘密道路。

    连乾顾自己,都尚不能完全理解他前往万魔城的荒唐想法,因为他要去万魔城内找夜血魔君罗峙。

    自从乾二少爷诡异的被夜血魔君睡了,那个始终困扰他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伴随着罗峙离开乾府,乾顾仿若经历了一个苦痛的噩梦之后醒来。

    乾顾恨不得将罗峙这个让他厌恶的魔君永远抹去,偏偏,乾顾隐约觉察情况有些不对。不知何时,乾二少爷的天之力融入了一丝一缕怪力,乾顾想不透这到底是什么,但他有种预感,这一切和罗峙脱不了关系。

    他来到魔界,并非对罗峙有情感,也不是沉迷于对方带来的欢愉,他只为解疑。昔日,罗峙找到他,究竟有什么用意,此后不吭不响的走了,到底又是什么意图。

    乾顾不能接受以后自己寻找此生挚爱的时候,心中还留着这么一个让他倍感不愉快的谜团。

    两天后,乾顾在血茹城租了一处宅院暂住,探寻进入万魔城的捷径。与此同时,徐天玄兴高采烈地跟着乾大少爷踏上了婚宴后的远行旅途。

    ☆、第101章

    大道上,一辆马车在疾驰。

    驾马车的人是林伯,这次乾大少爷出门,跟随他身侧的护卫仅有林伯而已。

    与乾大少爷身边带了一名护卫相比,乾二少爷果断多了。乾顾不吭不响的出来,连自己的隐卫都避着,导致留在乾府的庄诚着实郁闷,唯恐乾二少爷对自己不够信任。然后他进而羡慕林伯,能够得到乾大少爷的重用。

    徐天玄掀开布帘,内心的激动一次又一次的欣赏外面的陌生美景。与徐天玄同样激动的还有一只灰毛鸡,身为一个尚未出过远门的胖鸡仔,灰毛鸡与徐天玄一样,看到什么都感觉特别新鲜。

    这会儿,它一边护着白蛋,一边不忘叽叽地大叫着表达自己无比兴奋的心情。

    这次外出,乾大少爷本人的安排十分简单,他的整个行程全是绕着徐天玄转。他会陪着徐天玄一路走一路玩,保护徐天玄平安的同时,力争让徐天玄可以玩得尽兴。

    当然,徐天玄拜见四值功曹属于他们行程的一部分,乾大少爷不可能忘记这重要的一环。

    暂时卸下了乾府事宜的乾大少爷显得分外轻松,他极具耐心,任凭徐天玄好奇的沿途问个不停,他始终详细的一一为徐天玄解惑。

    徐天玄问了会儿,半懂不懂地又瞪大双眼打量窗外。他时不时低头给灰毛鸡说几句,灰毛鸡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徐天玄的话语。

    不论他们是否当真理解对方的意思,但仅表面看来,一人一鸡聊得非常开心。

    片刻后,徐天玄心中莫名的一颤。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只见媳妇跟前突然闪现出一团亮乎乎的金光。金光个头不大,小巧可爱,它一暗一亮,好似在引起乾大少爷的注意。

    瞅见金光,乾大少爷从容地伸手一抓。下一瞬,金光已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封信。

    乾宇并未特意避开徐天玄,他当着徐天玄的面,不急不徐地展开信纸。

    徐天玄心知有消息传给乾大少爷,他别过视线,继续与灰毛鸡在一侧聊天。

    一直以来,徐天玄均未直接介入乾家的大小事宜处理。他相信,如果是媳妇能告诉他的事,肯定会给他说。假如有媳妇不能告诉他的内容,那么徐天玄万万不会打听。

    徐天玄坚持不给媳妇添乱惹麻烦。

    乾大少爷展开书信,刚看了两行,他的皱眉顿时就皱了起来,这封信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封机密传讯来自乾老太爷,信里提及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自然是本应带人返回祖宅的乾德,不知为何,他们至今尚未到达。而第二件事是关在祖宅的妖帝胡宿以及乾家的叛徒乾墨。

    这阵子,乾墨身上附着的戾气消散了许多,可由于乾墨与戾气接触的时间太长,戾气已然污染天之力。哪怕乾墨从此诚心悔过,重返乾家,他也再回不到从前的乾墨。

    乾墨的天之力中融入了丝丝缕缕的毁灭之力,而这些毁灭之力并不纯正,它们沾染了暴戾的气息,对乾墨的情绪平复十分不利。更何况,乾墨至今的态度依旧强硬无比,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劝不了乾墨,乾老太爷未再多说,他把注意力放在引发云祥城混乱的妖帝那儿。

    妖帝伤势严重,到乾家祖宅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后来,妖帝醒了,整个人却是浑浑噩噩,胡言乱语。起初,乾老太爷觉得胡宿故意装疯卖傻,他对胡宿不怎么客气,胡宿吃了不少苦头。

    审讯一开始就进行的不顺利,随后,情况越来越糟糕。胡宿的状况再度出现巨变,他时而昏昏欲睡,时而清醒,时而猛地暴起抓狂,对着囚笼又撞又咬。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胡宿终于愿意和乾老太爷说话,他只说了一句:“我要见……莫逆……莫大将军……”

    乾家与妖界的关系不好,妖帝的所作所为也没审出一个合理的结果。此时将妖界的将军放进乾家祖宅,绝大的隐患不言而喻。

    乾老太爷不答应胡宿的要求,只对胡宿说:“你老实的告诉我,为何针对乾家?是谁命令你或者和你合作对付乾家?只要你说实话,我就让莫逆来见你。”

    出乎乾老太爷的意料,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妖帝相当不配合,根本不理会他的条件。胡宿闭上眼,静静地蜷在囚笼里,死不松口。一天不见莫逆,胡宿就一天不再和乾家人说一字半句。

    见状,乾老太爷权衡再三,心知拖下去对乾家没有多少好处。妖帝精神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谁也无法保证,妖帝下次清醒会是什么时候。

    胡宿自登基以来,一贯主张和平,且十分依赖身边的大将军。有莫逆在场,兴许胡宿真的会说实话。

    乾老太爷没奈何地退了一步,将莫大将军接入乾家祖宅,安排了莫逆与胡宿见面。

    莫逆和胡宿之间隔着金色的囚笼。看到妖帝的那一刹那,莫逆忽地跪了下去,向妖帝磕头不止:“末将无能,末将罪该万死,没能保护主上,让主上受苦。”

    “莫……将军……”胡宿微微睁开眼,他向莫逆伸出手,却被囚笼发出的金光挡住了“我是妖界的……罪人……我一直……不主张打仗……却自己亲手……得罪了乾家……”

    莫逆额头满是鲜血,他话语坚定:“主上,我相信,云祥城的那个你,不是真实的你。有人利用你针对乾家,对付乾家给妖界树敌绝不是你的本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相信你。”

    听闻这话,异常虚弱的胡宿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如往昔的温柔:“莫将军……我……好害怕……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有个力量……它要吞噬我……毁灭我……”

    “主上,”莫逆伸手大力抓住囚笼,无视金光在他双手割裂的一道道伤口,“主上,别怕。谁也不能夺走你。”

    胡宿凝视了莫逆好一会儿,纤细的身影恍惚间愈发单薄:“快点逃……别留在这儿……不要回妖界……任何人给你……命令……都不许回去……”

    胡宿的话语越来越低,紧接着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一时半会儿难以再清醒。

    莫逆跪在囚笼外,一动不动。妖帝命他不回妖界,那么他此生绝不迈入妖界一步。可妖帝让他离开,他做不到。守护主上,是他这一生的宿命。

    “主上,末将在这儿陪你。”胡宿在哪儿,他就哪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这个人都是他的主上,寸步不离永远效忠的主上。

    妖帝陷入昏迷之际,不远处一抹身影浮现,乾老太爷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莫逆清楚,自己不必解释不用复述,无论妖帝的声音压得多低,乾老太爷都能听得清晰。毕竟,这儿是乾家的祖宅,专属乾家的核心地盘。

    “乾老太爷,主上不是攻击云祥城的主凶,他被其它力量控制了。”莫逆恭敬地伏在地面,坚定不移地说道,“主上并未装傻避祸,他受了重伤。请你看在以往与妖界的些许情分上,为主上寻一名良医疗伤。”

    “莫将军,我们谈谈吧。”乾老太爷轻轻地拂了拂袖子,地面瞬间干净的霎那出现了一根石凳。乾老太爷神情自若地坐下,他看了眼囚笼里的妖帝,又看了看囚笼外的莫逆。

    莫逆深知乾老太爷要谈条件,他毫无畏惧,直言道:“只要你不伤主上的性命,我任何条件都答应。”

    “好,莫将军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乾老太爷应了声,“查清是何人或力量控制了妖帝,你就可以带妖帝离开这里。”

    从那天开始,莫逆主动要求关入囚笼内,陪同妖帝左右。同时,乾老太爷提供药草药丸,让莫逆给妖帝敷药疗伤,哪怕这些药材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妖帝的痛楚。

    某天夜里,妖帝突然醒来,他不仅醒了,他还攻击了囚笼里的莫逆。

    乾老太爷赶至时,只见莫逆遍体鳞伤,一道道醒目的深深抓痕,看起来血淋淋的,十分可怕。闹累了的胡宿倚在囚笼边缘,不屑地看着莫逆,唇边扬起一抹冷笑。

    莫逆望着胡宿,他眼底有痛苦,有难过。他明白主上的思维已经混乱了,疯起来的时候连他都不认识,他不愿主上变得这般陌生,偏偏他又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胡宿再度袭向莫逆,他掐住莫逆的脖子,恨不得掐死莫逆。对此,莫逆不曾反抗,他静静地看着对方,胡宿要他这条命,他会毫不犹豫的给。

    莫逆的呼吸愈发艰难,胡宿的动作却忽然一顿,紧接着他的表情扭曲,狰狞无比。他一只手死命地抓紧自己的另一只手,口中喃喃念叨:“不行……不可以这么做……不许杀他……”

    伴随着僵持的时间推移,渐渐的,妖帝的脸色苍白吓人,冷汗如水一般流淌。他咬紧牙关,强逼自己一步步往后退,好像在和谁竭力抗争。

    “走……”妖帝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字,他见莫逆不动,不由低吼了一句,“快走……”

    话音刚落,妖帝一下子虚弱地倒在地面,他难受地蜷起身体,表情痛苦不堪。加在他身上的折磨痛得无法忍受,他的嘴唇咬出了血,鲜血映着惨白的唇色,显得血色特别刺眼。

    莫逆稳了稳情绪,他没按照胡宿的命令离开,反而往前走。他坐在胡宿跟前,安心的迎接自己的命运。

    假如杀了他,能让胡宿轻松些许,不再忍受那么多的煎熬,他宁愿立刻去死。他可以接受致命的伤痕加在自己胸口,却不能忍受胡宿身上再添任何一道新伤。

    不一会儿,胡宿在剧烈的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听得胡宿的呼吸逐渐平缓,莫逆这才拾起打翻的油灯。他注入灯油,拨了拨灯芯,囚笼里顿时明亮了几分。莫逆将油灯胡宿身侧,光亮近一点儿,黑暗就距离胡宿远一点儿。

    莫逆不关心自己浑身的伤口,只是看着自家的主上,和无数个黑夜一样陪在胡宿的身侧。

    之后的日子里,胡宿出言驱赶了莫逆无数次,也曾暴起发难打伤了莫逆无数次。油灯一次次熄灭,莫逆又一次次的将油灯点亮。

    夜晚结束,旭日东升。

    主上,黑夜终会过去的,别怕。

    乾老太爷不确定自己使用的方法到底对不对,但他没改变当初的决定。莫逆与胡宿一同关在囚笼,胡宿偶尔昏迷,偶尔清醒,偶尔发疯,莫逆所做的一切就是陪伴胡宿。

    莫逆用自己的惨烈伤势替乾老太爷尝试寄居胡宿体内力量是什么,来自何处。

    大概是运气好,不久后,胡宿再度发疯时,乾老太爷冷不丁捕捉到了那一丝诡异的力量,一丝产生了异变的逆法则之力,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折磨得胡宿不成人形。

    乾老太爷向乾宇传了一份机密讯息,告诉乾宇一个惊人的秘密,导致胡宿要死不活的力量来源于不稳定的小本源。

    ☆、第102章

    不稳定的小本源吗?

    乾宇仔细地又看了一遍乾老太爷的书信,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细节,他一把将信纸捏成了粉末。此刻的乾大少爷与以往一样神情自若,但是他的内心却极度不平静。

    早在很小的时候,乾宇就已见识过乾柱内部的天之本源,它是整个乾家的天之力的供给关键。正因为了解天之本源,所以乾宇知道,所谓的小本源和天地本源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由于天地本源的包容性,它们可以提供绝大部分的法则之力补给。绝大多数时间,正逆两种法则之力互不相容,它们相互攻击,彼此抵消,极难达到平衡状态。两者此消彼长,正法则削弱了,逆法则就强大了。

    对顺天乾家而言,他们时刻得提防逆天乾家的反扑。两家的厮杀无止无尽,他们在天之本源的正逆变化里寻求生存之机。

    尽管小本源同样带有本源二字,可小本源根本不能为他人补给法则之力。

    小本源的形成与世间法则和逆法则息息相关。

    一如乾大少爷知道的那样,小本源不是一种供给本源,它的特殊是针对个人。两种法则融合后达到微妙的平衡,形成一种正法则到逆法则的循环变化。

    确切说,任何的一种正法则和任何的一种逆法则之间一旦形成平衡,即称作小本源。

    最纯粹的小本源是同一种力量的两种正逆法则融合。迄今为止,乾大少爷身旁的徐天玄就属于这类存在。

    徐天玄十足的命大,共同拥有时间之力和逆时间之力,而且两种力量相对稳定,让徐天玄没有性命之忧。假如把法则比作白天,逆法则比作黑夜,徐天玄的这般状态堪称日月同辉。

    漫长的岁月里,不是没人打小本源的主意,而是小本源的形成太艰难,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并且这般九死一生与十死无生几乎无差别。如此一来,小本源的数目稀少至极,少到濒临不存在。

    除却纯粹的小本源,另有一种不纯粹的小本源,它是任意的两种正逆法则融合形成平衡。

    比如,乾宇体内的顺天之力与徐天玄体内的逆时间之力,它们融合成功的话,乾宇即可获得小本源。拥有小本源后,在逆法则崛起的情况下,哪怕乾宇的顺天之力极速消弱,可逆法则之力随之增强,两者循环,足以让乾宇不那么虚弱,具备一战之力。

    乾宇得知徐天玄身具逆时间之力那会儿,诗梦提及徐天玄不应抛弃逆法则之力。一则因为小本源,免得徐天玄在天地本源转变时,承受太大痛苦,二则,逆时间之力出现,它在加速逆法则崛起的同时,照样对乾宇有帮助。

    然而,乾宇不敢贸然尝试,小本源的融合九死一生。乾宇不确定,那一丝飘渺的希望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这场豪赌赌的是乾宇的命。

    天之力与时间之力融合不难,可是逆时间之力却危险无比。纵是天之力包罗万象,也不能安全的融入逆法则。

    乾大少爷当前的身份是乾家当家。他活着,能在这些年替乾家做诸多贡献。若他达成小本源失败,面临将是魂飞魄散,乾家平白无辜的失去了一个可靠的战力。

    根据乾老太爷的推测,妖帝多半是被人强制灌入了大量毁灭之力加以控制。妖帝命大,那些毁灭之力没能让他爆裂,还顺利发动智识之灾为难乾家。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幕后者的计划受挫,妖帝没能完成预期的任务。对方撤走之前,故意在胡宿体内灌入另一种逆法则之力,并控制胡宿施法将两种法则强行融合,极其残忍的灭口。

    两道法则当即以胡宿的身体作为战场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幸运的是,胡宿没当场崩裂而亡,不幸得是,它们无法达成平衡。

    妖帝逃过了堪称十死无生的死劫,却在而后不稳定的小本源折磨下,整个人废掉了。胡宿的妖力修为以及身心魂魄均破损的千疮百孔,今生今世无力回天。就算胡宿就此转入轮回,也不知要轮回多少世,才能有机会成为一个身体健康魂魄完整的正常人。

    乾老太爷早对小本源的凶险有所耳闻,却也不曾料到亲眼所见竟是这般令人感伤。

    有此前车之鉴,乾老太爷再三警告乾宇,不可妄动小本源的念头,他不想因此失去乾宇。乾家死在小本源的儿孙绝非一个两个,多少年不见一人成功,毫无悬念的惨死。

    乾老太爷不赞成乾宇冒险,成为其中一员。实在抵挡不了逆天乾家,大不了,他们举家迁移,躲到一处不为人知的凶险地,躲避逆天乾家的屠杀。

    待到逆天之力减弱,他们再回来,这般避其锋芒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只求乾宇千万别乱来,切勿胡思乱想,不稳定的小本源的悲剧惨不忍睹。

    此外,乾老太爷叮嘱乾宇小心谨慎,他们的对手将越来越多,实力将越来越强。乾宇和徐天玄务必当心,玩得尽兴的同时,也得谨记保持警惕。

    不知道是何原由,窗边赏景的徐天玄隐约感受到媳妇的思绪起伏,他侧身望向乾宇。

    乾宇不愿徐天玄担忧,他迎上徐天玄的目光,问道:“怎么了,累了吗?”

    闻言,徐天玄轻轻地摇摇头。他不累,他只是突然觉得媳妇好像有心事,想为媳妇分忧。徐天玄果断挪到媳妇身侧,但他不着急开口询问,而是乖乖地倚着媳妇。与此同时,灰毛鸡罕有的闭上嘴壳,不再叽叽叫,给了夫夫俩一份安宁。

    没多久,林伯抬头望了望天色,继而眺望远处的热闹城市。他提高嗓门,扭头对身后喊道:“大少爷,前方就是霖湖国的丽城了。”

    “准备进城。”乾大少爷从容地答了一句。

    不同于乾大少爷的冷静,听到林伯的话,徐天玄高兴的险些蹦起来。

    霖湖国不是徐天玄他们路过的第一个国,他们沿途历经的第一个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徐天玄严格听从媳妇的安排,他们一路疾行的,根本没停留就快马扬鞭通过了这个小国。

    与缺乏特色的小国不同,霖湖国是一个富饶的大国。乾大少爷告诉徐天玄,此国的湖多水清鱼鲜美,而丽城拥有霖湖国面积最大的一个湖泊,有最为肥美可口的大湖鱼。

    徐天玄早盘算着要大吃一顿,他得知即将进入丽城,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至于灰毛鸡,它莫名的也在兴奋叫着,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懂得湖鱼究竟好吃不好吃。

    林伯交了进城银两,驾着马车径直前往丽城生意最鼎盛的一家酒楼。

    美轮美奂的满堂鲜酒楼矗立在湖泊附近,生意好到夸张,大堂内人满为患,人声鼎沸。徐天玄咬咬牙,为了美味,为了赏景,为了给媳妇提供一个舒适的吃饭环境,他阔气的摸出金子定了一处位置绝佳的包厢。

    在喜笑颜开的店小二的带领下,徐天玄乐呵呵地跟着乾大少爷上楼。一开始,徐天玄还有心情与灰毛鸡好奇地左看右看,但徐天玄很快就不高兴了。

    徐天玄发现大堂内好多食客扭过头来打量他家媳妇。有害羞的姑娘团扇掩面,微微红着脸偷看,也有大胆的姑娘一眨不眨,看得大胆直白。更有甚者,居然有年轻小伙直瞅乾大少爷红了脸。

    新婚的徐天玄表示不满,他知道他家媳妇硬朗帅气,但再怎么帅,也是他的媳妇。他们喝过合卺酒,请了六界的宾客作证,其他人怎么看得如此不避讳。

    徐天玄不自觉的放缓了步速,他烦恼地挠挠头。出门前,他考虑过各种各种的突发事故,却不料算漏了媳妇长得帅造成的问题。

    在云祥城那会儿,乾大少爷四周始终是杀气环绕,瘆人杀气足以吓得大伙战战兢兢。

    此次,乾宇考虑到他要陪徐天玄进城轻松地玩一趟,顾忌杀气太重惊扰普通人,显得格格不入,乾家大少爷这才有所改变。

    可一旦杀气收敛,不吓人的媳妇别提有多吸引眼球。

    徐天玄琢磨着,也许他该与媳妇商量商量,释放杀气,让霖湖国的朋友们感受一番乾大少爷多么威武霸气,保准他们各个慌不择路。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忽感头顶一沉,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乾大少爷已然发现徐天玄在走神:“走吧,上楼吃饭。”

    随之而来的还有嘀嘀咕咕的议论声。

    “善待家仆,真是温柔的好男人。”

    “没准是小弟,反正不是亲兄弟,他们长得不像。”

    “肯定不是父子,那小孩长得也太不帅了。”

    “也许是朋友家的孩子,帮忙照看。”

    ……

    徐天玄骤感一口鲜血堵在胸口,差点没喷出来。他恨不得大喊大叫,你们不许乱说,他是我的媳妇。我才不是什么小弟,儿子,朋友家的小孩。即使他曾为家仆,但他现在也不是了。

    好在,徐天玄仅是这么想一想罢了,不和众人争执。乾大少爷自然而然的牵起徐天玄的手,头也不回的朝楼上的包厢走去。从始至终,乾大少爷完全不理会周围的议论,仿佛大家讨论的人不是他。

    乾大少爷镇定如常,使得徐天玄的心也随之平静,他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和他人计较。收敛杀气的乾大少爷也好,不收敛杀气的乾大少爷也罢,都是他的乾大少爷,谁也抢不走。

    入了包厢,乾大少爷不看菜单,也不听店小二热情的介绍,豪爽的每个菜来一份。徐天玄赏识媳妇这份豪爽的同时,他不自觉的摸了摸怀里的小钱袋。

    游玩凡俗界品尝美食,徐天玄携带的金银完全足够。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可是有钱袋的人。

    店小二正欲洋洋洒洒的介绍酒楼,哪知乾大少爷抬手丢了一锭银子给他,冷冷道:“你下去吧。”

    揣好银子,懂得察言观色的店小二决定不在打扰这些客人。既然别人不乐意听他说,他闭上嘴就是,何必惹得客人不愉快。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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