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重生]在下来自鬼畜区 作者:有乐亭千灯
第2节
“不许放葱。”
难怪昨晚的烧烤里没葱，原来是因为你！葱无论是提味还是点缀，都那么努力，你为什么不放葱！不过黎可还是默默地把葱放回原处。
邓谦也没放过姜和蒜，“姜蒜可以放，但要么大片的能被挑出来，要么切碎了让我吃不出。”
大爷你怎么这么烦这么挑，你比较适合喝粥不太适合吃菜。黎可内心腹诽着，但嘴上还是“嗯”了一声。
回去后已经过了四点，黎可挽起袖子进厨房里干活，邓大爷在客厅里吃着薯片看电视。
先淘米煮饭，再剖鱼剔骨切片腌制去腥，准备大蒜、炮姜、泡椒和花椒，酸菜片切成小段，油烧热后将作料放入锅中翻炒，酸菜煸炒几分钟后加水煮沸，转至小火将鱼肉放入锅中细煨，接着是炒虾和鱼香肉丝，最后是茄子煲。今晚玉米排骨汤是喝不了，需要在炖锅里炖好几个小时。
四个菜，两个人竟全都吃完了，黎可的手艺是真不错，一顿饭下来，邓谦看他的眼神都要柔和许多。
这样的转变被黎可尽收眼底，此刻他觉得这个邓谦真是个二百五，是不是认为会做饭的家伙都是好人应该友好对待，做一桌好吃的菜在里面下药然后劫财劫色先奸后杀的多了去了！
四个盘子两只碗两双筷子，黎可默不作声地收拾好拿进厨房，开始晚餐的善后工作。
将一切收拾妥当，黎可走出厨房，正好邓谦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银光一闪，有东西被邓谦抛给黎可。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结束在黎可手中，是把钥匙、
“收好，我散步去了。”
目送邓谦出门后，黎可抽抽嘴角，这叫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擦干手后，黎可将行李箱提上楼，把衣服都挂到衣柜里，然后在床上滚了两圈。
窗外夕阳尽沉，余霞渐渐被黑暗吞噬，远处大楼外墙的灯亮起来。光暗交替时分，黎可伸出手张开五指，看着掌心的纹路，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没意思。
【邓谦的日记本】
这智障做饭竟然这么好吃，还这么勤快，比以前顺眼多了。
☆、经纪人
黎可睡到十点才起来，下楼去冰箱里拿了盒酸奶，一边插吸管一边打开邮件信箱，他昨天一共投递了五封简历，其中三家发来了回执，但都不用点开来看了，因为都是以“抱歉”开头。
他还没退出，手机就震动起来，横幅通知显示是来自邓谦的短信。黎可点开，这条短信的长度占了大半个屏幕：“乐队的人今天中午要到家里来吃饭，你准备一下，他们想吃宫保鸡丁、红烧牛肉、小炒肉、蚂蚁上树……”
咋不直接整个满汉全席呢！
朋友，你听说过西湖吗，那是黎可哭出来的。
黎可从煲汤的锅中舀出几块排骨和玉米，吃完之后唱着千年等一回出了门。
乐队的人十二点不到就热热闹闹地到了，黎可才刚刚做好料理前的准备工作。他们乐队四个人，点了足足十道菜！
这群货大抵是没见过活的厨师，都吵着要来厨房观摩，被邓谦一个接一个拽回客厅里。
一点半的时候，菜终于全做好了。众人百米冲刺般冲到餐桌前，第一名的那位首先伸出筷子，随即赞叹道：“真棒！好吃得我都想把黎可娶回家了！”
你们这里真的很开放啊呵呵呵呵可惜我是个直男叔叔我们不约。黎可嘴角抽搐。
“小可你干脆去开个餐馆吧，肯定能大火！”杨艺提议道。
“不要。”黎可想也没想就回绝，“还有别叫我小可……”听着怪恶心。
“那……大可？”杨艺思索了一会儿，可就这几秒钟时间，他面前的手撕鸡已经被抢光了，顿时整张嘴都瘪下去了。
“……行。”
一顿饭竟然吃得又快又安静，整锅玉米排骨汤连点渣渣都不剩。
“这是不用忍受外卖的一天，真幸福。”孙瑞周横在沙发上揉着圆滚滚的肚皮说道。
一群人在客厅里聊天扯淡，不知话题就到了黎可身上，这让黎可有一种逢年过节回家被亲戚谈论的错觉，吓得他刀一抖，差点切到手指。
“他昨天说他会尽快找工作。”黎可听得邓谦如是说道。
“那找到了吗？没找到过来我们这儿呗！”黎可听得杨艺如是说道。
“对对对，我们这儿不还缺一个经纪人吗！”黎可听得石淼如是说道。
“大可呀，到我们这儿来吧！包吃包住条件好！”黎可听得孙瑞周如是喊道。
“包吃包住？”黎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对对对，就住邓谦这儿。”杨艺回答，
那包吃是不是指我除了煮自己的还得捎带上你们的分量，你们就是想找个厨师吧！黎可一眼就看穿他们的意图，但，人在屋檐下，人还没钱，就不得不低头。
黎可将切好的水果端出去，问，“那工资呢？”
“具体事宜得去公司商量。”邓谦接过果盘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
“下午就去！”这三人生怕他跑了似的，说完后忙不迭掏出手机给公司人事部打去电话。
由于是乐队指定的，程序上就没有太繁琐，没有基本工资，一切收益都是来自乐队演出、广告等手入的抽成。黎可以前做过校篮球队的经纪人，对这份工作还算是熟悉。
正式开始工作后，黎可便忙碌起来。他并不是个简单的经纪人，他还是乐队的保姆、做饭阿姨，一天早中晚三餐饭，四个人嗷嗷待哺，每张嘴都有个性化的要求。
一周之后，黎可只觉得自己人生的这张纸被打湿了，再也燃烧不起来。他用被子把头一蒙，装作听不见敲门声。
接着手机震动起来，手机在紧靠床的矮柜上，黎可整个人都被震得麻麻的。但是他对自己催眠他、听、不、见！
然后门被打开，邓谦转着钥匙走进来，一把把床上人的被子掀掉。“八点十三了。”邓谦说。
“恶魔……”黎可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你们都是恶魔……我的手已经再无法拿起锅铲了。”
邓谦沉默一阵子后，抓住黎可的手将他从床上拖起来，“今天不做饭。”
“真的？”黎可猛地睁大眼。
“恩。”邓谦点头后又威胁道，“但如果你现在不起来，你今天就得做八顿饭。”
被这么一激，黎可马不停蹄地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三分钟后整个人精神抖擞，五分钟后就打扮得人模狗样。再下楼，出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系上安全带。
是的，黎可这个经纪人，不会开车……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邓谦停车去买了些饭团和酸奶，黎可挑了个金枪鱼蛋黄酱的，撕开包装便吃起来。
他们到了公司，空着肚子等待黎可牌早餐的三人傻眼了，这样的购物袋，这样的包装，这样冰冷冷的饭团，顿感凄风冷雨寒叶飘零。
“爱吃不吃。”邓谦眼一横。
“好不容易老大亲手买一次早餐，怎么能不吃呢。”杨艺拿走他的一份。
“虽然待遇差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就是就是。”
其他两人将剩下的分了。
今天乐队没有演出，但要去拍一个广告，是个叫做炫酷的口香糖。广告剧本很简单，四个人在舞台上表演着突然没激情了，观众席里有人扔上来四支口香糖，刚好丢到他们的嘴里，嚼吧了两下之后一股清爽之气席卷全身，四个人丢掉手中的乐器跑下去和观众嗨了起来，嘴里还喊着“不如吃炫酷，听音乐不如吃炫酷……”
当时看到剧本时，黎可就忍不住“切”了一声，要说提神还是卡祖笛最有效。
去拍摄的路上，玩手机的杨艺突然猛抬头怪叫了一声，把黎可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春天刚过去叫啥呢。”黎可回头。
“我妹子说要过来看我拍广告！”杨艺一脸激动。
“你什么时候有妹子了？”旁边的孙瑞周问。
“还在追。”杨艺握紧拳头，“一定会追到的，我能感觉到她也喜欢我！”
黎可只觉得今天很有可能吃狗粮吃到饱了。
“高举fff团的火把。”孙瑞周也握紧拳头。
“异性恋都去死吧！”石淼更是把拳头抵在了胸口。
要不是黎可坐在前面，他真想给这俩哥们儿一个热烈的拥抱。
虽然只是支短短三十秒的广告，但一天搞定显然是不可能的，整个广告被分为三部分，分三天拍摄。
杨艺在追的妹子时间点掐得很准，今天的部分刚拍好，她就到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粉色上衣蓝色短裙，头发卷卷的垂在肩上。
“织蓝！”杨艺高兴地喊道。
这姑娘却没搭理他，而是看着黎可的方向。只见她闭上眼，揉了揉，又睁开眼，再闭上，再揉，再睁开，最后如同块上粉下蓝的抹布一般冲了出去，将就要起身的黎可扑回到椅子里。
“真的是黎可！我没有做梦！”她尖叫着，声音响彻在整个大厅中久久不绝。
黎可皱起眉头，他只觉得自己耳膜要被穿破，“诶妹子……”
她尖声打断黎可，“黎可！我要给你生猴子！不我要给你生动物园！”
这般熟悉的话语，黎可脑海里突然蹦出个id，他试着开口，“小公举？”
“你竟然记得，我好感动！”脑残粉不愧为脑残粉，不过三个字，竟使得她眼里含满泪水。
“你先站起来，咱们好好说话。”黎可将她推开，自己也站起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离她至少有两米的距离。
这时杨艺走过来，黎可赶紧示意他安抚住她。
“我是你的粉丝，我叫赵织蓝，之前你经纪人回应你和公司解约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你退圈了，难过了好久。”赵织蓝双手合十地说，说完后又拽住杨艺的手臂，“谢谢你今天邀请我过来！为了报答你我请你吃饭！”
这还是杨艺第一次和他妹子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确实退出演艺圈了，现在是borderle乐队的经纪人。”黎可说。
赵织蓝眼睛黯淡又亮起，还想说点什么，一直靠在门边看着这边的邓谦却先开了口。
“走了。”
邓谦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对于黎可来说仿佛是一道赦令，虽然这个妹子长得很可爱，但一想到她是自己的脑残粉，还是他朋友正在追的人，心里的感觉总是有些微妙。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杨艺喊道。
废话，你自己陪妹子去。黎可心想。
赵织蓝猛然发现自己还拽着杨艺，赶紧松手，有些尴尬地朝他笑笑，“吃饭？”
收起内心巨大的失落感，杨艺点头，“好。”
临近中午，杨艺和赵织蓝就近找了家餐馆。
点完菜合上菜单后，赵织蓝抬头看向杨艺，一双眼发光发亮，就差冒星星了。“黎可是你们的经纪人，那你们和他很熟对不对？”赵织蓝问。
杨艺：“对。”
“以后我能常来找你玩吗？”赵织蓝头凑近一分。
杨艺：“行啊。”
“你真是太好了！”
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发卡，杨艺觉得自己该哭。
☆、骨折
接下来的两天，赵织蓝准时准点探班，每次都是来了五人份的便当，但黎可发现他的那份老是会比别人多出个鸡腿或者肉排。黎可坐在不远处看他们拍摄时，赵织蓝会端着凳子来到他旁边，努力挑话题聊天。
黎可压力很大，乐队四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些，尤其是杨艺，还带着几分幽怨。老实说这是黎可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和女孩子有那么多的交流，但体验着实不好。
连着两天，每当导演喊结束后，黎可都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态度收拾东西招呼除杨艺外的三人离开，缠身多年的懒癌都痊愈了。
广告拍摄完后是难得的一天假期，大清早的杨艺就打电话将邓谦叫了出去。
某茶楼的包厢里，他们叫了一桌子的精致早点，两人却都没动筷子。
“老大，虽然织蓝最近经常来找我，可我觉得这发展趋势不大对啊。”杨艺先开了口。
“虽然是个粉丝，但她作为也是个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去直接找黎可，所以你就成了借口。”邓谦坐在他对面淡淡地说出结论。
“好闹心！我还听说有粉丝都称自家idol为老公的！”杨艺一脸愁容。
这话说得令邓谦感到一阵烦躁，他半眯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要不我们给大可介绍个对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织蓝离他远点，也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远离织蓝了！”杨艺一拍手掌，为自己的提议感到自豪，“也帮黎可解决了大龄青年的烦恼，双赢！”
介绍个对象……黎可有了对象之后，大概会天天给对象做饭，时不时地和对象约会，一起散步、看电影，每隔一段时间离开个五天七天去旅游，甚至还会搬去和对象一起住。
这场景怎么想想都令人觉得难受呢。邓谦伸手支着下巴，眉头紧锁。
“不行。”邓谦否决掉这个提议。
杨艺瞪大眼：“那怎么搞！”
“直接去追赵织蓝，让她别去找黎可。”
“可是我……”杨艺竟然扭捏起来。
“可是什么，前几天是谁说一定会追到的。”邓谦打断他。
杨艺垂下脸，转着手中的茶杯，“最近时机不大好。”
“时机不是等来的，时机是自己创造的。”邓谦冷声道。
“知道了。”杨艺闷声道。
“恩，那我走了。”说完邓谦便开门离去。
邓谦回到家时黎可还没起床，他房间的空调开得很低，整个人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邓谦从他枕头下摸出空调遥控器，关掉空调后打开窗户，冷气散尽之后才把黎可从被子里拖出来。
“今天不上班！”黎可连眼睛都睁不开，双手胡乱扑腾两下后又倒了回去。
“做早餐。”邓谦这次改成扯被子。
“自己去买。”黎可跟八爪鱼似的缠在被子上，整个人从这头被拖到那头，说话声音软绵无力。
“就煎个蛋。”邓谦干脆把人扯下了床，在黎可要滚上地板前把他捞起，带出了卧室。
走出两步后黎可清醒过来，发现姿势不大对，顿时往后一蹦，和邓谦拉开距离，抬手指着他，“你要吃早餐不会自己下楼买吗，楼下那大爷做得比我好多了！”
邓谦回以一声冷哼。
黎可瞪他一眼，转身走进卫生间。抽出牙刷，狠狠地挤上牙膏，黎可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经纪人一天到晚跟在艺人后面忙活，包装、定位、公关、营销这些事都要处理，累得跟条狗一样，难得有一天假期竟然还被逼着做早餐！这个邓谦一顿不吃会死吗！
刷完牙洗干净牙刷后，黎可随便捧了把水往脸上一抹，凉水的刺激下他做出一个决定：他要去找房子，他要搬出去，他要一个人住。
他走进厨房的时候邓谦正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对于这老年人般的生活做派黎可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平底锅放在火上烧热后，黎可突然灵光一闪，伸向油瓶的手转了个向，直奔调料区的花椒油。
“让你尝尝这感人的味道。”黎可小声嘀咕。
煎好后，黎可换上一副睡眠不足的要死表情将蛋端到邓谦面前，自己折回厨房拿出一盒酸奶。
邓谦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后送入口中，当即变了脸色，他感觉有无数根针扎在口腔里，刺痛感蔓延开来，随后整张嘴都变得僵硬。
“你放了什么？”嘴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说话都觉得有些飘乎。
“味精和盐啊。”黎可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半闭着眼说道。
“不，这种味道很奇怪！”邓谦脸色有些痛苦。
黎可也觉得自己憋笑憋的很痛苦，他用尽毕生的功力装作如同梦游一般走到邓谦面前，拿过他的刀叉切下一块蛋白，缓缓吃掉后又缓缓点头，“好吃。”趁邓谦目瞪口呆的瞬间，黎可叉起余下的所有塞到邓谦的口中。
花椒，对于常年生活在西南某盆地的黎可来说是吃惯了的，麻这种味道早已融入生活，但邓谦不一样，这么久的相处中，黎可发现邓谦只吃辣不吃麻。
不尝试一种味道，就相当于放弃了一系列的美食，黎可在怜悯的同时又充满了优越感。他伸出手把邓谦的头发揉乱，眼神中饱含鼓励，说出一句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广告词，“好吃你就多吃点。”
将嘴里的东西吐会盘中，邓谦刷得起身冲向饮水机。黎可满意地笑了，随后上楼补觉。
邓谦发现喝水根本没用，口腔依旧麻木，他又找了些甜的来吃，好几分钟后丢失的感觉才慢慢回来。
半个月没进厨房的邓谦再次踏足这片区域，搜寻一番后发现了有一瓶才打开包装的油，瓶身上印有“花椒油”三个大字，邓谦打开盖子闻了闻，立马皱起眉头。
嫌恶地拎起这瓶罪恶之源，路过餐桌时邓谦顺手抄起那盘煎蛋，连同盘子一起丢了出去。
这一天黎可过得简直不能更爽，他挺了一上午尸，玩了一下午游戏，快到饭点时穿这条大裤衩子踩着拖鞋出去买菜，发现厨房里的花椒油不见踪影后，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阴测测的笑容。他打开购物袋，从里拿出一包圆滚滚、青绿青绿的花椒来。
今晚的麻辣鱼邓谦一筷子都没碰。
休息日后黎可又忙碌起来，乐队马上要开始巡回演出，一共是八个城市。
演出之前赵织蓝来过几次，但意外地没有找黎可东南西北地扯谈。当然这大概也和她一来黎可就被邓谦指使去干这干那有关。
飞往第一个城市的前夕，黎可激动得睡不着，想溜出去吃大排档被邓谦逮个正着。大半夜的，如同未成年在监护人陪同下一般，黎可坐进一家夜宵店的棚子，只被允许点了一斤小龙虾，可乐都不让喝，只准凉茶。
大哥，大晚上喝茶会更加睡不着啊！黎可在心里默默流泪。
第二天起床黎可发现嘴角一边冒了一颗痘，位置极其对称。这大概是现世报，也更加坚定了他要搬出去的想法。
飞机起飞时间在八点三十五，接完所有人到达机场时已经是七点四十，登机牌的办理时间将在飞机起飞前四十五分钟结束，黎可像匹脱缰的野马般冲到值机柜台前换登机牌办理行李托运。
这天天气好，没风没雨没雾霾，前方机场也是如此，机械没有出故障，也没有航空管制，飞机正点到达正点起飞。
这是个好兆头，黎可满意地点头。头等舱的门关上后，他扣上安全带，戴好眼罩就开始睡觉。
演出进行得十分顺利，场馆方各方面都考虑周到，粉丝们也热情而有序，时间上也不紧，演出完后还可以在当地城市玩上一天。
最后一场在h市，borderle乐队的大本营，演出时间是晚上八点，地点在栖山体育馆。
演出开始，乐队成员们通过升降机登场，首先是进行了一个十二分钟的乐曲串烧，接着向各观众区的粉丝们问好，聊天活跃气氛，然后演奏新作。
两曲之后，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环节——斗乐，乐队成员之间两两相较，但并不是大提琴和中提琴、钢琴和小提琴这样的比试，而是选择两人都会却都不太擅长的乐器。
首先进行斗乐的是杨艺和石淼，他们选择的是吉他。邓谦和孙瑞周退到了舞台边上。
斗乐的时间很短，一分三十秒，一个动漫op的tv size时长，黎可在后台取出两支葫芦丝，这是接下来的两人要用到的乐器。
黎可刚从侧边走上舞台，就看见一个礼物盒被粉丝扔了上来，粉色的包装还扎这个同色的蝴蝶结。礼物盒正好砸向邓谦，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黎可骂了句卧槽后，扑过去将邓谦挡住同时推开了那盒子。
吉他声戛然而止，台下粉丝尖叫起来，清脆的骨节错位之声被淹没在嘈杂中。黎可垂下手退后一步，“没事吧？”
得到邓谦肯定的回复后，黎可扭头看向杨艺和石淼，“安抚粉丝情绪，告诫她们不要在丢礼物到台上来，手里的应援灯也拿稳了，然后重新开始斗乐。”
黎可又看向急忙走上台来的助理，“去重新拿两支葫芦丝。”
“大哥你是拉小提琴的，不是单纯靠脸吃饭的，出事了别第一时间去牺牲你最宝贵的东西好吗！”黎可忍不住骂邓谦，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经纪人，能替艺人挡刀挡枪。
“那你的手呢！”邓谦皱着眉头拉起黎可受伤的手。
“大概是骨折。”黎可这才感觉到疼，他左手中指已经畸形了。
“去医院。”邓谦道。
“等结束了去。”黎可想也没想就拒绝。
“没了你难道我们就无法演出了吗？”邓谦反问。
他说得好有道理，黎可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助理回到场边，邓谦从她手中接过葫芦丝，说，“黎可去医院，他的事情你来做。”
助理点头，“好的，黎哥你就放心去医院吧。”
舞台中央吉他斗乐已经结束，可邓谦仍是紧盯着黎可，大有如果黎可不立马去医院他就不去表演的架势。
“那恭敬不如从命。”黎可耸耸肩。
黎可在路边拦了辆车，让师傅载着他去最近的医院，下车后一抬头才发现，这熟悉的招牌、熟悉的大门，竟是他之前住院的那家。
医院一楼大厅只剩下急诊还亮着，值班的护士正拿着手机看，黎可敲了敲窗户，挂了骨科急诊。
交完挂号费，刚走到电梯前，还没来得及按按钮，电梯门就开了，里面有个男人走出来，黎可正和他擦身而过，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来看病？”对方瞥见他手上拿着挂号单。
“神经病”三个字刚到嘴边，黎可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原主认识的人，硬是给咽了回去，他甩开对方的手，点点头。
“挂的什么，我陪你去。”对方担忧地皱起眉头。
“不用了，谢谢！”黎可说完立马闪进电梯里，手指对着关门键一顿猛戳。
“小可……”
电梯门一点点合拢，对方的话语被挡在门外，黎可感到有些愧疚，细想来这似乎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主动提出陪他去做什么事，但他认识黎可，黎可不认识他，让这么一个人杵在自己身边怪别扭的。所以让别人膈应他不如他膈应别人好了。
出医院时瞥了眼大厅的电子钟，已经过了零点。公交地铁早已收班，他又走得急只踹了钱包，如今只能站在路口手动打车。
黎可的左手被包成了熊掌，在夏夜微风中透着丝丝暖意。
车来的频率总是和心中的那份期待呈反比，打车的人还多，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辆亮着绿灯的空车才应他振臂高呼停在他面前。
敲门之后门很快被打开，黎可看见整个屋子都亮着。
“我的东西都帮我拿回来了吗？”黎可问。
“恩，都在那。”邓谦指着茶几，那上面除了黎可的背包外，还多了一堆吃的。
“他们给你的慰问品。”邓谦又补充，他脸上带着倦色，眼角甚至有些下垂。
这家伙是在等他回来吧，明明演出都那么累了，黎可心疼起来，嘴上催促道，“你快去睡。”
邓谦问了黎可手的情况后才上楼去。
黎可坐到沙发上，打开背包检查里面的东西，笔记本、笔、平板、钥匙还有一起常用的东西都在，却独独少了手机。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吧手机拿出来啊。他又在这堆慰问品中翻找了阵子，还是无果。
算了重新买一个吧，黎可撇撇嘴，关灯后上楼拿出睡衣，痛苦地敬着少先队礼洗了个澡。
【邓谦日记本】
开车的时候黎可的手机响个不停，通知栏里塞满了同一个陌生人的信息，内容都是关心身体嘘寒问暖的。
烦。
直接给扔车窗外了。
☆、前任
巡回演出后公司给批了一周的假。
难得的假期，邓谦打算回国看望家人，邓谦临走时问的那一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让黎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难得的假期，头一天黎可出门买了手机，剩下的时间都决定宅在家里发霉。
这段日子过得太忙太吵，静下来后很多细节不住地冒出来，黎可渐渐勾勒出原主的形象，一个没多少朋友、也没有家人或者说和家里没有联系的长得好看的基佬。但这样的形象太简单了，黎可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藏着什么，或者说，是个有故事的人。
黎可懒癌复发，手还残了，这使得他度过了相当漫长的几天。外卖，外卖，外卖，黎可都快不认识这俩字了，他苦逼的大学生活都没这么心酸过。
假期还剩三天的时候，黎可终于决定去周边景点旅个游，他单手戳着键盘还没来得及打开个旅游网，公司的一通电话把他的计划扼杀在了摇篮里。
s公司向borderle乐队发出邀请，希望他们能参加将在今年九月举办的音乐节，作为乐队经纪人，合作的商讨理所应当地由黎可去完成。
黎可给乐队每个人都打去电话通知了这件事，但邓谦的手机意外地处在关闭状态，只好发了条短信。
太阳缓缓爬到山的背后，气温终于有所下降，等天完全黑下来时，黎可决定去喝夜啤酒吃小龙虾。他刚打开门，竟然看见邓谦正站在门外掏钥匙。
“这么快就回来了？”黎可吃惊地说。
邓谦挑眉。
“吃饭了吗？”黎可问。
邓谦摇头。
“去吃小龙虾吗？”黎可又问。
邓谦点头。
这孩子咋回去一趟后就变傻了不会说话了呢，难道是被催婚了吗？一定是的，他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假期回到家就再也不想去学校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老妈在耳边念叨他找女朋友的时候。
黎可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甚至还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走在黎可身后的邓谦见他肩膀不住地抽搐，笑声还有些隐忍，渐渐地拧起眉头。
“我就笑一下，你问这么多干嘛。”黎可回过头来，一脸正直地还嘴。
邓谦摆了一路的的冷漠脸，坐进夜宵店后，黎可依旧偷着乐，结果手一抖多放了好几勺辣椒，这不仅仅让他喉咙干了一晚上，第二天出发的路上仍然在狂灌水。
s公司是黎可作为演员时的签约公司，他万万没想到再次来这里竟是以合作者的身份，身边还跟着他带的乐队的队长。
“你好，我找林寒先生。”黎可对前台接待说。
“请问有预约吗？”
“有。”
“请问贵姓？”
“姓黎。”
“好的请稍等……请到三十八楼会客室稍作等待。”
三十八楼。
和音乐节负责人林寒约的时间是十一点，现在是十点四十五，黎可以为他和邓谦还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屁股才挨着椅子，对方就来了。
来人有些面熟，来人还更加熟稔地喊了声“小可”，鉴于他们双方将会成为合作关系，黎可没反驳那喊女孩似的称呼，只干巴巴地回了句“林先生”。
有那么一瞬来人神色恍惚，坐下之后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问黎可的手伤。黎可这才想起，这人是那天在医院电梯口碰到的男人。黎可回了句没什么大碍，直切主题开始谈起合作事宜。
……
“我们希望borderle乐队来演奏和录制这次音乐节的主题曲，以及在节目中演奏《ncer》《saber》两首曲目。”
“由于主题限制，服装由我们这边统一提供，当然会设计得个性化。”
“酬金方面……”
“广告宣传……”
……
“合同拟好后我会传到你们公司。”
“确认无误后我们会签字的。”
林寒的助理在笔记本上刷刷刷记录了好几页，盖笔盖的声音与黎可说话的尾音重叠在一起。商讨终于结束，黎可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例行握手过后，说了句“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便疾走而去。
在s公司，三十层以上都是会客厅、会议室，不太会有公司艺人在这里出现，但当黎可按出洗手液正要洗手时，一个黄毛走进来，砰地将洗手间大门关上，黄毛穿着黑色的短裤背心，手臂上挂着几个环丁零当啷地响着。
黎可认识他，不，准确地说是知道他，这黄毛是唱摇滚的，一开始在斗虾平台上做直播，红了之后被s公司给签了。
“你就是黎可？也不怎么样嘛。”黄毛的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完后讽刺一笑。
这句话说得让黎可有些懵逼，他确定自己没有招惹过这个黄毛。大概是这黄毛自己脑子有坑，黎可这样想着，将手伸到感应器下冲水将泡沫洗掉。
“靠着爬太子的床拿到个角色，红了也就一阵子，听说之后的试镜怎么都通不过，被公司解约了。”黄毛一步步走近，“你回来干什么？想去聊聊从前再爬回床？”
我的乖乖，原主以前睡过这公司的太子爷，这可是个大新闻啊。黎可瞪大眼睛，但瞬间又垂下脸。就算他不知道以前的事，也放弃了以前的身份，却不代表以前的因果以前的人不会找上他。
真麻烦，到这边来后尽是些闹心事，他这重生的剧情到底是为了个啥？黎可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他从洗手台前直起身，在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干手，丢进垃圾桶后转身直面黄毛。“这话说得有点酸，难不成你想爬没爬成功？”
“你！”黄毛一张脸憋得通红，拳头提起又放下。
“看来是真的。”黎可微微笑起来，“纯情成这样，怕是不仅仅想爬上床，还想爬进他的心里吧。”
“是又怎么样，我才不是为了什么人气地位！”黄毛恶狠狠地说。
黎可拿出一支笔，在手中轻轻转起来，“我都录下来了，要是哪天你又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放出去。以后要记住，做人要学会尊重，不要一言不合就说些难听的。”
黄毛张大嘴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那支笔硬是给吞了回去。
洗手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一道辨不出情绪的声音传进来，“走了。”
邓谦的手松开门把，门随着惯性靠上墙壁被地上的磁石吸住，邓谦的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淡淡地看了一眼黎可后便转身离去。
黎可停下转笔的手指，将笔握紧手心，朝黄毛露出和善的笑容后，大步跟上邓谦。
当他们到达一楼时，林寒正巧从另一边的电梯下来。
“能一起吃个午饭吗？小可，还有邓先生。”林寒问。
想着在谈完合作后和合作方吃个饭也是常事，而且现在的黎可一周里有七天都不想做饭，便点头答应。
某餐馆内。
四人座的方桌三人坐总显得不那么协调，尤其是对坐着的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多过与另外一人时。
林寒一直在找黎可说话，而黎可本着接手了这具身体就顺带接手以前的烂摊子的原则回应着。
可上菜没多久，话题渐渐跑偏。
“我知道你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这样穿着白衬衫，喊我林先生。”
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台词，惊得正在喝水的黎可差点变身花洒，他艰难地咽下水，艰难地憋回所有的咳嗽。
“你住院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我很抱歉，那时候在国的子公司出了些事情我走不开。那通电话后你就把我拉黑了，等我回来时你也和公司解约了……”
等等，这个剧情！难不成林寒就是他重生过来二话不说甩掉的那个前男友？黎可已经呆若木鸡了。
“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很突然，但能不能……”
林寒的话被邓谦的动作打断，邓谦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巨大的响声，在周围人的注目礼中面无表情地离开。
等等，你这边又是什么展开！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这种感觉很微妙的啊，那话不是对着我说的我也是被吃狗粮的人！黎可满眼含泪地目送着邓谦，要不是林寒抓着他的手，他也跟着跑了。
“对不起！”为了防止林寒再说出什么酸掉牙的话，黎可先开口，“真的很对不起，我已经完全回忆不起当初喜欢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我们可以重新……”
黎可只好使出大招，“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大招果然是大招，对方选手由于失血过多无法动作言语，黎可趁此拔腿就跑。
这真是个有趣的世界，遇到的全是有趣的人，发生的事情也都那么有趣。黎可嘴角带着抽搐般的笑容，足下生风冲出饭店冲过马路又冲到某个广场上，广场上正在举办美食节。黎可刚才没吃几筷子，肚子顿时被这香味激得咕咕直叫。
黎可把连片的美食棚子逛了个遍，撸了不下十串肉，手里还捧着一盒虾球，边吃边往车站走去。
☆、助攻
从出租车里出来后，黎可忽然有些犯怵，他才意识到邓谦刚才的反应不对，明显不对，邓谦那是生气的表现。可邓谦为什么会生气呢，饭菜不对胃口？这样的原因太肤浅了。
感觉他从昨天回来开始情绪就不太好，难道不是被催婚而是被人抢了对象？对象被抢了还被人拍一脸狗粮，可也不带这样失礼的啊。
黎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不觉已经走进电梯，按好楼层。电梯到了之后，黎可便听见一阵琴声，不似往日的悠扬，而是有些杂乱，节奏也很快，越到后来越快，声音也越发的响，仿佛泄愤一般。
黎可不敢进门了。他站在门外，等一曲终了，等再无响动后，才掏出钥匙开门。邓谦一见到他，把琴往墙上一挂就往楼上走。
他最怕这种生气后一言不发闷着的人了，对你不好我不好大家都不好，而且他还只是个被无辜波及的路人。思考几秒后，趁邓谦还没进房间，黎可开口，“你吃了吗……”
在他家乡人与人之间聊天以这句话作为开始的频率特别大，想来这样问应该不会撞枪口上。
邓谦站在楼梯上，手扶着栏杆，表情微舒，“没有。”
哦，这特么就尴尬了。黎可谨慎地打量着邓谦的表情，确信自己要是说出“那我给你点外卖”这样的话肯定会被冷箭重伤。他懊恼地扶住头，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是蛋炒饭了。黎可按照自己的理解做出这道翻译题，走进厨房系好围裙。当他正要把黄瓜切丁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一张苦瓜脸，带着满身酒气，黎可赶紧招呼他进来。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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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不许放葱。”
难怪昨晚的烧烤里没葱，原来是因为你！葱无论是提味还是点缀，都那么努力，你为什么不放葱！不过黎可还是默默地把葱放回原处。
邓谦也没放过姜和蒜，“姜蒜可以放，但要么大片的能被挑出来，要么切碎了让我吃不出。”
大爷你怎么这么烦这么挑，你比较适合喝粥不太适合吃菜。黎可内心腹诽着，但嘴上还是“嗯”了一声。
回去后已经过了四点，黎可挽起袖子进厨房里干活，邓大爷在客厅里吃着薯片看电视。
先淘米煮饭，再剖鱼剔骨切片腌制去腥，准备大蒜、炮姜、泡椒和花椒，酸菜片切成小段，油烧热后将作料放入锅中翻炒，酸菜煸炒几分钟后加水煮沸，转至小火将鱼肉放入锅中细煨，接着是炒虾和鱼香肉丝，最后是茄子煲。今晚玉米排骨汤是喝不了，需要在炖锅里炖好几个小时。
四个菜，两个人竟全都吃完了，黎可的手艺是真不错，一顿饭下来，邓谦看他的眼神都要柔和许多。
这样的转变被黎可尽收眼底，此刻他觉得这个邓谦真是个二百五，是不是认为会做饭的家伙都是好人应该友好对待，做一桌好吃的菜在里面下药然后劫财劫色先奸后杀的多了去了！
四个盘子两只碗两双筷子，黎可默不作声地收拾好拿进厨房，开始晚餐的善后工作。
将一切收拾妥当，黎可走出厨房，正好邓谦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银光一闪，有东西被邓谦抛给黎可。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结束在黎可手中，是把钥匙、
“收好，我散步去了。”
目送邓谦出门后，黎可抽抽嘴角，这叫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擦干手后，黎可将行李箱提上楼，把衣服都挂到衣柜里，然后在床上滚了两圈。
窗外夕阳尽沉，余霞渐渐被黑暗吞噬，远处大楼外墙的灯亮起来。光暗交替时分，黎可伸出手张开五指，看着掌心的纹路，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没意思。
【邓谦的日记本】
这智障做饭竟然这么好吃，还这么勤快，比以前顺眼多了。
☆、经纪人
黎可睡到十点才起来，下楼去冰箱里拿了盒酸奶，一边插吸管一边打开邮件信箱，他昨天一共投递了五封简历，其中三家发来了回执，但都不用点开来看了，因为都是以“抱歉”开头。
他还没退出，手机就震动起来，横幅通知显示是来自邓谦的短信。黎可点开，这条短信的长度占了大半个屏幕：“乐队的人今天中午要到家里来吃饭，你准备一下，他们想吃宫保鸡丁、红烧牛肉、小炒肉、蚂蚁上树……”
咋不直接整个满汉全席呢！
朋友，你听说过西湖吗，那是黎可哭出来的。
黎可从煲汤的锅中舀出几块排骨和玉米，吃完之后唱着千年等一回出了门。
乐队的人十二点不到就热热闹闹地到了，黎可才刚刚做好料理前的准备工作。他们乐队四个人，点了足足十道菜！
这群货大抵是没见过活的厨师，都吵着要来厨房观摩，被邓谦一个接一个拽回客厅里。
一点半的时候，菜终于全做好了。众人百米冲刺般冲到餐桌前，第一名的那位首先伸出筷子，随即赞叹道：“真棒！好吃得我都想把黎可娶回家了！”
你们这里真的很开放啊呵呵呵呵可惜我是个直男叔叔我们不约。黎可嘴角抽搐。
“小可你干脆去开个餐馆吧，肯定能大火！”杨艺提议道。
“不要。”黎可想也没想就回绝，“还有别叫我小可……”听着怪恶心。
“那……大可？”杨艺思索了一会儿，可就这几秒钟时间，他面前的手撕鸡已经被抢光了，顿时整张嘴都瘪下去了。
“……行。”
一顿饭竟然吃得又快又安静，整锅玉米排骨汤连点渣渣都不剩。
“这是不用忍受外卖的一天，真幸福。”孙瑞周横在沙发上揉着圆滚滚的肚皮说道。
一群人在客厅里聊天扯淡，不知话题就到了黎可身上，这让黎可有一种逢年过节回家被亲戚谈论的错觉，吓得他刀一抖，差点切到手指。
“他昨天说他会尽快找工作。”黎可听得邓谦如是说道。
“那找到了吗？没找到过来我们这儿呗！”黎可听得杨艺如是说道。
“对对对，我们这儿不还缺一个经纪人吗！”黎可听得石淼如是说道。
“大可呀，到我们这儿来吧！包吃包住条件好！”黎可听得孙瑞周如是喊道。
“包吃包住？”黎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对对对，就住邓谦这儿。”杨艺回答，
那包吃是不是指我除了煮自己的还得捎带上你们的分量，你们就是想找个厨师吧！黎可一眼就看穿他们的意图，但，人在屋檐下，人还没钱，就不得不低头。
黎可将切好的水果端出去，问，“那工资呢？”
“具体事宜得去公司商量。”邓谦接过果盘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
“下午就去！”这三人生怕他跑了似的，说完后忙不迭掏出手机给公司人事部打去电话。
由于是乐队指定的，程序上就没有太繁琐，没有基本工资，一切收益都是来自乐队演出、广告等手入的抽成。黎可以前做过校篮球队的经纪人，对这份工作还算是熟悉。
正式开始工作后，黎可便忙碌起来。他并不是个简单的经纪人，他还是乐队的保姆、做饭阿姨，一天早中晚三餐饭，四个人嗷嗷待哺，每张嘴都有个性化的要求。
一周之后，黎可只觉得自己人生的这张纸被打湿了，再也燃烧不起来。他用被子把头一蒙，装作听不见敲门声。
接着手机震动起来，手机在紧靠床的矮柜上，黎可整个人都被震得麻麻的。但是他对自己催眠他、听、不、见！
然后门被打开，邓谦转着钥匙走进来，一把把床上人的被子掀掉。“八点十三了。”邓谦说。
“恶魔……”黎可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你们都是恶魔……我的手已经再无法拿起锅铲了。”
邓谦沉默一阵子后，抓住黎可的手将他从床上拖起来，“今天不做饭。”
“真的？”黎可猛地睁大眼。
“恩。”邓谦点头后又威胁道，“但如果你现在不起来，你今天就得做八顿饭。”
被这么一激，黎可马不停蹄地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三分钟后整个人精神抖擞，五分钟后就打扮得人模狗样。再下楼，出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系上安全带。
是的，黎可这个经纪人，不会开车……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邓谦停车去买了些饭团和酸奶，黎可挑了个金枪鱼蛋黄酱的，撕开包装便吃起来。
他们到了公司，空着肚子等待黎可牌早餐的三人傻眼了，这样的购物袋，这样的包装，这样冰冷冷的饭团，顿感凄风冷雨寒叶飘零。
“爱吃不吃。”邓谦眼一横。
“好不容易老大亲手买一次早餐，怎么能不吃呢。”杨艺拿走他的一份。
“虽然待遇差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就是就是。”
其他两人将剩下的分了。
今天乐队没有演出，但要去拍一个广告，是个叫做炫酷的口香糖。广告剧本很简单，四个人在舞台上表演着突然没激情了，观众席里有人扔上来四支口香糖，刚好丢到他们的嘴里，嚼吧了两下之后一股清爽之气席卷全身，四个人丢掉手中的乐器跑下去和观众嗨了起来，嘴里还喊着“不如吃炫酷，听音乐不如吃炫酷……”
当时看到剧本时，黎可就忍不住“切”了一声，要说提神还是卡祖笛最有效。
去拍摄的路上，玩手机的杨艺突然猛抬头怪叫了一声，把黎可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春天刚过去叫啥呢。”黎可回头。
“我妹子说要过来看我拍广告！”杨艺一脸激动。
“你什么时候有妹子了？”旁边的孙瑞周问。
“还在追。”杨艺握紧拳头，“一定会追到的，我能感觉到她也喜欢我！”
黎可只觉得今天很有可能吃狗粮吃到饱了。
“高举fff团的火把。”孙瑞周也握紧拳头。
“异性恋都去死吧！”石淼更是把拳头抵在了胸口。
要不是黎可坐在前面，他真想给这俩哥们儿一个热烈的拥抱。
虽然只是支短短三十秒的广告，但一天搞定显然是不可能的，整个广告被分为三部分，分三天拍摄。
杨艺在追的妹子时间点掐得很准，今天的部分刚拍好，她就到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粉色上衣蓝色短裙，头发卷卷的垂在肩上。
“织蓝！”杨艺高兴地喊道。
这姑娘却没搭理他，而是看着黎可的方向。只见她闭上眼，揉了揉，又睁开眼，再闭上，再揉，再睁开，最后如同块上粉下蓝的抹布一般冲了出去，将就要起身的黎可扑回到椅子里。
“真的是黎可！我没有做梦！”她尖叫着，声音响彻在整个大厅中久久不绝。
黎可皱起眉头，他只觉得自己耳膜要被穿破，“诶妹子……”
她尖声打断黎可，“黎可！我要给你生猴子！不我要给你生动物园！”
这般熟悉的话语，黎可脑海里突然蹦出个id，他试着开口，“小公举？”
“你竟然记得，我好感动！”脑残粉不愧为脑残粉，不过三个字，竟使得她眼里含满泪水。
“你先站起来，咱们好好说话。”黎可将她推开，自己也站起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离她至少有两米的距离。
这时杨艺走过来，黎可赶紧示意他安抚住她。
“我是你的粉丝，我叫赵织蓝，之前你经纪人回应你和公司解约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你退圈了，难过了好久。”赵织蓝双手合十地说，说完后又拽住杨艺的手臂，“谢谢你今天邀请我过来！为了报答你我请你吃饭！”
这还是杨艺第一次和他妹子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确实退出演艺圈了，现在是borderle乐队的经纪人。”黎可说。
赵织蓝眼睛黯淡又亮起，还想说点什么，一直靠在门边看着这边的邓谦却先开了口。
“走了。”
邓谦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对于黎可来说仿佛是一道赦令，虽然这个妹子长得很可爱，但一想到她是自己的脑残粉，还是他朋友正在追的人，心里的感觉总是有些微妙。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杨艺喊道。
废话，你自己陪妹子去。黎可心想。
赵织蓝猛然发现自己还拽着杨艺，赶紧松手，有些尴尬地朝他笑笑，“吃饭？”
收起内心巨大的失落感，杨艺点头，“好。”
临近中午，杨艺和赵织蓝就近找了家餐馆。
点完菜合上菜单后，赵织蓝抬头看向杨艺，一双眼发光发亮，就差冒星星了。“黎可是你们的经纪人，那你们和他很熟对不对？”赵织蓝问。
杨艺：“对。”
“以后我能常来找你玩吗？”赵织蓝头凑近一分。
杨艺：“行啊。”
“你真是太好了！”
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发卡，杨艺觉得自己该哭。
☆、骨折
接下来的两天，赵织蓝准时准点探班，每次都是来了五人份的便当，但黎可发现他的那份老是会比别人多出个鸡腿或者肉排。黎可坐在不远处看他们拍摄时，赵织蓝会端着凳子来到他旁边，努力挑话题聊天。
黎可压力很大，乐队四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些，尤其是杨艺，还带着几分幽怨。老实说这是黎可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和女孩子有那么多的交流，但体验着实不好。
连着两天，每当导演喊结束后，黎可都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态度收拾东西招呼除杨艺外的三人离开，缠身多年的懒癌都痊愈了。
广告拍摄完后是难得的一天假期，大清早的杨艺就打电话将邓谦叫了出去。
某茶楼的包厢里，他们叫了一桌子的精致早点，两人却都没动筷子。
“老大，虽然织蓝最近经常来找我，可我觉得这发展趋势不大对啊。”杨艺先开了口。
“虽然是个粉丝，但她作为也是个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去直接找黎可，所以你就成了借口。”邓谦坐在他对面淡淡地说出结论。
“好闹心！我还听说有粉丝都称自家idol为老公的！”杨艺一脸愁容。
这话说得令邓谦感到一阵烦躁，他半眯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要不我们给大可介绍个对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织蓝离他远点，也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远离织蓝了！”杨艺一拍手掌，为自己的提议感到自豪，“也帮黎可解决了大龄青年的烦恼，双赢！”
介绍个对象……黎可有了对象之后，大概会天天给对象做饭，时不时地和对象约会，一起散步、看电影，每隔一段时间离开个五天七天去旅游，甚至还会搬去和对象一起住。
这场景怎么想想都令人觉得难受呢。邓谦伸手支着下巴，眉头紧锁。
“不行。”邓谦否决掉这个提议。
杨艺瞪大眼：“那怎么搞！”
“直接去追赵织蓝，让她别去找黎可。”
“可是我……”杨艺竟然扭捏起来。
“可是什么，前几天是谁说一定会追到的。”邓谦打断他。
杨艺垂下脸，转着手中的茶杯，“最近时机不大好。”
“时机不是等来的，时机是自己创造的。”邓谦冷声道。
“知道了。”杨艺闷声道。
“恩，那我走了。”说完邓谦便开门离去。
邓谦回到家时黎可还没起床，他房间的空调开得很低，整个人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邓谦从他枕头下摸出空调遥控器，关掉空调后打开窗户，冷气散尽之后才把黎可从被子里拖出来。
“今天不上班！”黎可连眼睛都睁不开，双手胡乱扑腾两下后又倒了回去。
“做早餐。”邓谦这次改成扯被子。
“自己去买。”黎可跟八爪鱼似的缠在被子上，整个人从这头被拖到那头，说话声音软绵无力。
“就煎个蛋。”邓谦干脆把人扯下了床，在黎可要滚上地板前把他捞起，带出了卧室。
走出两步后黎可清醒过来，发现姿势不大对，顿时往后一蹦，和邓谦拉开距离，抬手指着他，“你要吃早餐不会自己下楼买吗，楼下那大爷做得比我好多了！”
邓谦回以一声冷哼。
黎可瞪他一眼，转身走进卫生间。抽出牙刷，狠狠地挤上牙膏，黎可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经纪人一天到晚跟在艺人后面忙活，包装、定位、公关、营销这些事都要处理，累得跟条狗一样，难得有一天假期竟然还被逼着做早餐！这个邓谦一顿不吃会死吗！
刷完牙洗干净牙刷后，黎可随便捧了把水往脸上一抹，凉水的刺激下他做出一个决定：他要去找房子，他要搬出去，他要一个人住。
他走进厨房的时候邓谦正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对于这老年人般的生活做派黎可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平底锅放在火上烧热后，黎可突然灵光一闪，伸向油瓶的手转了个向，直奔调料区的花椒油。
“让你尝尝这感人的味道。”黎可小声嘀咕。
煎好后，黎可换上一副睡眠不足的要死表情将蛋端到邓谦面前，自己折回厨房拿出一盒酸奶。
邓谦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后送入口中，当即变了脸色，他感觉有无数根针扎在口腔里，刺痛感蔓延开来，随后整张嘴都变得僵硬。
“你放了什么？”嘴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说话都觉得有些飘乎。
“味精和盐啊。”黎可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半闭着眼说道。
“不，这种味道很奇怪！”邓谦脸色有些痛苦。
黎可也觉得自己憋笑憋的很痛苦，他用尽毕生的功力装作如同梦游一般走到邓谦面前，拿过他的刀叉切下一块蛋白，缓缓吃掉后又缓缓点头，“好吃。”趁邓谦目瞪口呆的瞬间，黎可叉起余下的所有塞到邓谦的口中。
花椒，对于常年生活在西南某盆地的黎可来说是吃惯了的，麻这种味道早已融入生活，但邓谦不一样，这么久的相处中，黎可发现邓谦只吃辣不吃麻。
不尝试一种味道，就相当于放弃了一系列的美食，黎可在怜悯的同时又充满了优越感。他伸出手把邓谦的头发揉乱，眼神中饱含鼓励，说出一句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广告词，“好吃你就多吃点。”
将嘴里的东西吐会盘中，邓谦刷得起身冲向饮水机。黎可满意地笑了，随后上楼补觉。
邓谦发现喝水根本没用，口腔依旧麻木，他又找了些甜的来吃，好几分钟后丢失的感觉才慢慢回来。
半个月没进厨房的邓谦再次踏足这片区域，搜寻一番后发现了有一瓶才打开包装的油，瓶身上印有“花椒油”三个大字，邓谦打开盖子闻了闻，立马皱起眉头。
嫌恶地拎起这瓶罪恶之源，路过餐桌时邓谦顺手抄起那盘煎蛋，连同盘子一起丢了出去。
这一天黎可过得简直不能更爽，他挺了一上午尸，玩了一下午游戏，快到饭点时穿这条大裤衩子踩着拖鞋出去买菜，发现厨房里的花椒油不见踪影后，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阴测测的笑容。他打开购物袋，从里拿出一包圆滚滚、青绿青绿的花椒来。
今晚的麻辣鱼邓谦一筷子都没碰。
休息日后黎可又忙碌起来，乐队马上要开始巡回演出，一共是八个城市。
演出之前赵织蓝来过几次，但意外地没有找黎可东南西北地扯谈。当然这大概也和她一来黎可就被邓谦指使去干这干那有关。
飞往第一个城市的前夕，黎可激动得睡不着，想溜出去吃大排档被邓谦逮个正着。大半夜的，如同未成年在监护人陪同下一般，黎可坐进一家夜宵店的棚子，只被允许点了一斤小龙虾，可乐都不让喝，只准凉茶。
大哥，大晚上喝茶会更加睡不着啊！黎可在心里默默流泪。
第二天起床黎可发现嘴角一边冒了一颗痘，位置极其对称。这大概是现世报，也更加坚定了他要搬出去的想法。
飞机起飞时间在八点三十五，接完所有人到达机场时已经是七点四十，登机牌的办理时间将在飞机起飞前四十五分钟结束，黎可像匹脱缰的野马般冲到值机柜台前换登机牌办理行李托运。
这天天气好，没风没雨没雾霾，前方机场也是如此，机械没有出故障，也没有航空管制，飞机正点到达正点起飞。
这是个好兆头，黎可满意地点头。头等舱的门关上后，他扣上安全带，戴好眼罩就开始睡觉。
演出进行得十分顺利，场馆方各方面都考虑周到，粉丝们也热情而有序，时间上也不紧，演出完后还可以在当地城市玩上一天。
最后一场在h市，borderle乐队的大本营，演出时间是晚上八点，地点在栖山体育馆。
演出开始，乐队成员们通过升降机登场，首先是进行了一个十二分钟的乐曲串烧，接着向各观众区的粉丝们问好，聊天活跃气氛，然后演奏新作。
两曲之后，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环节——斗乐，乐队成员之间两两相较，但并不是大提琴和中提琴、钢琴和小提琴这样的比试，而是选择两人都会却都不太擅长的乐器。
首先进行斗乐的是杨艺和石淼，他们选择的是吉他。邓谦和孙瑞周退到了舞台边上。
斗乐的时间很短，一分三十秒，一个动漫op的tv size时长，黎可在后台取出两支葫芦丝，这是接下来的两人要用到的乐器。
黎可刚从侧边走上舞台，就看见一个礼物盒被粉丝扔了上来，粉色的包装还扎这个同色的蝴蝶结。礼物盒正好砸向邓谦，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黎可骂了句卧槽后，扑过去将邓谦挡住同时推开了那盒子。
吉他声戛然而止，台下粉丝尖叫起来，清脆的骨节错位之声被淹没在嘈杂中。黎可垂下手退后一步，“没事吧？”
得到邓谦肯定的回复后，黎可扭头看向杨艺和石淼，“安抚粉丝情绪，告诫她们不要在丢礼物到台上来，手里的应援灯也拿稳了，然后重新开始斗乐。”
黎可又看向急忙走上台来的助理，“去重新拿两支葫芦丝。”
“大哥你是拉小提琴的，不是单纯靠脸吃饭的，出事了别第一时间去牺牲你最宝贵的东西好吗！”黎可忍不住骂邓谦，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经纪人，能替艺人挡刀挡枪。
“那你的手呢！”邓谦皱着眉头拉起黎可受伤的手。
“大概是骨折。”黎可这才感觉到疼，他左手中指已经畸形了。
“去医院。”邓谦道。
“等结束了去。”黎可想也没想就拒绝。
“没了你难道我们就无法演出了吗？”邓谦反问。
他说得好有道理，黎可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助理回到场边，邓谦从她手中接过葫芦丝，说，“黎可去医院，他的事情你来做。”
助理点头，“好的，黎哥你就放心去医院吧。”
舞台中央吉他斗乐已经结束，可邓谦仍是紧盯着黎可，大有如果黎可不立马去医院他就不去表演的架势。
“那恭敬不如从命。”黎可耸耸肩。
黎可在路边拦了辆车，让师傅载着他去最近的医院，下车后一抬头才发现，这熟悉的招牌、熟悉的大门，竟是他之前住院的那家。
医院一楼大厅只剩下急诊还亮着，值班的护士正拿着手机看，黎可敲了敲窗户，挂了骨科急诊。
交完挂号费，刚走到电梯前，还没来得及按按钮，电梯门就开了，里面有个男人走出来，黎可正和他擦身而过，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来看病？”对方瞥见他手上拿着挂号单。
“神经病”三个字刚到嘴边，黎可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原主认识的人，硬是给咽了回去，他甩开对方的手，点点头。
“挂的什么，我陪你去。”对方担忧地皱起眉头。
“不用了，谢谢！”黎可说完立马闪进电梯里，手指对着关门键一顿猛戳。
“小可……”
电梯门一点点合拢，对方的话语被挡在门外，黎可感到有些愧疚，细想来这似乎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主动提出陪他去做什么事，但他认识黎可，黎可不认识他，让这么一个人杵在自己身边怪别扭的。所以让别人膈应他不如他膈应别人好了。
出医院时瞥了眼大厅的电子钟，已经过了零点。公交地铁早已收班，他又走得急只踹了钱包，如今只能站在路口手动打车。
黎可的左手被包成了熊掌，在夏夜微风中透着丝丝暖意。
车来的频率总是和心中的那份期待呈反比，打车的人还多，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辆亮着绿灯的空车才应他振臂高呼停在他面前。
敲门之后门很快被打开，黎可看见整个屋子都亮着。
“我的东西都帮我拿回来了吗？”黎可问。
“恩，都在那。”邓谦指着茶几，那上面除了黎可的背包外，还多了一堆吃的。
“他们给你的慰问品。”邓谦又补充，他脸上带着倦色，眼角甚至有些下垂。
这家伙是在等他回来吧，明明演出都那么累了，黎可心疼起来，嘴上催促道，“你快去睡。”
邓谦问了黎可手的情况后才上楼去。
黎可坐到沙发上，打开背包检查里面的东西，笔记本、笔、平板、钥匙还有一起常用的东西都在，却独独少了手机。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吧手机拿出来啊。他又在这堆慰问品中翻找了阵子，还是无果。
算了重新买一个吧，黎可撇撇嘴，关灯后上楼拿出睡衣，痛苦地敬着少先队礼洗了个澡。
【邓谦日记本】
开车的时候黎可的手机响个不停，通知栏里塞满了同一个陌生人的信息，内容都是关心身体嘘寒问暖的。
烦。
直接给扔车窗外了。
☆、前任
巡回演出后公司给批了一周的假。
难得的假期，邓谦打算回国看望家人，邓谦临走时问的那一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让黎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难得的假期，头一天黎可出门买了手机，剩下的时间都决定宅在家里发霉。
这段日子过得太忙太吵，静下来后很多细节不住地冒出来，黎可渐渐勾勒出原主的形象，一个没多少朋友、也没有家人或者说和家里没有联系的长得好看的基佬。但这样的形象太简单了，黎可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藏着什么，或者说，是个有故事的人。
黎可懒癌复发，手还残了，这使得他度过了相当漫长的几天。外卖，外卖，外卖，黎可都快不认识这俩字了，他苦逼的大学生活都没这么心酸过。
假期还剩三天的时候，黎可终于决定去周边景点旅个游，他单手戳着键盘还没来得及打开个旅游网，公司的一通电话把他的计划扼杀在了摇篮里。
s公司向borderle乐队发出邀请，希望他们能参加将在今年九月举办的音乐节，作为乐队经纪人，合作的商讨理所应当地由黎可去完成。
黎可给乐队每个人都打去电话通知了这件事，但邓谦的手机意外地处在关闭状态，只好发了条短信。
太阳缓缓爬到山的背后，气温终于有所下降，等天完全黑下来时，黎可决定去喝夜啤酒吃小龙虾。他刚打开门，竟然看见邓谦正站在门外掏钥匙。
“这么快就回来了？”黎可吃惊地说。
邓谦挑眉。
“吃饭了吗？”黎可问。
邓谦摇头。
“去吃小龙虾吗？”黎可又问。
邓谦点头。
这孩子咋回去一趟后就变傻了不会说话了呢，难道是被催婚了吗？一定是的，他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假期回到家就再也不想去学校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老妈在耳边念叨他找女朋友的时候。
黎可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甚至还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走在黎可身后的邓谦见他肩膀不住地抽搐，笑声还有些隐忍，渐渐地拧起眉头。
“我就笑一下，你问这么多干嘛。”黎可回过头来，一脸正直地还嘴。
邓谦摆了一路的的冷漠脸，坐进夜宵店后，黎可依旧偷着乐，结果手一抖多放了好几勺辣椒，这不仅仅让他喉咙干了一晚上，第二天出发的路上仍然在狂灌水。
s公司是黎可作为演员时的签约公司，他万万没想到再次来这里竟是以合作者的身份，身边还跟着他带的乐队的队长。
“你好，我找林寒先生。”黎可对前台接待说。
“请问有预约吗？”
“有。”
“请问贵姓？”
“姓黎。”
“好的请稍等……请到三十八楼会客室稍作等待。”
三十八楼。
和音乐节负责人林寒约的时间是十一点，现在是十点四十五，黎可以为他和邓谦还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屁股才挨着椅子，对方就来了。
来人有些面熟，来人还更加熟稔地喊了声“小可”，鉴于他们双方将会成为合作关系，黎可没反驳那喊女孩似的称呼，只干巴巴地回了句“林先生”。
有那么一瞬来人神色恍惚，坐下之后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问黎可的手伤。黎可这才想起，这人是那天在医院电梯口碰到的男人。黎可回了句没什么大碍，直切主题开始谈起合作事宜。
……
“我们希望borderle乐队来演奏和录制这次音乐节的主题曲，以及在节目中演奏《ncer》《saber》两首曲目。”
“由于主题限制，服装由我们这边统一提供，当然会设计得个性化。”
“酬金方面……”
“广告宣传……”
……
“合同拟好后我会传到你们公司。”
“确认无误后我们会签字的。”
林寒的助理在笔记本上刷刷刷记录了好几页，盖笔盖的声音与黎可说话的尾音重叠在一起。商讨终于结束，黎可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例行握手过后，说了句“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便疾走而去。
在s公司，三十层以上都是会客厅、会议室，不太会有公司艺人在这里出现，但当黎可按出洗手液正要洗手时，一个黄毛走进来，砰地将洗手间大门关上，黄毛穿着黑色的短裤背心，手臂上挂着几个环丁零当啷地响着。
黎可认识他，不，准确地说是知道他，这黄毛是唱摇滚的，一开始在斗虾平台上做直播，红了之后被s公司给签了。
“你就是黎可？也不怎么样嘛。”黄毛的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完后讽刺一笑。
这句话说得让黎可有些懵逼，他确定自己没有招惹过这个黄毛。大概是这黄毛自己脑子有坑，黎可这样想着，将手伸到感应器下冲水将泡沫洗掉。
“靠着爬太子的床拿到个角色，红了也就一阵子，听说之后的试镜怎么都通不过，被公司解约了。”黄毛一步步走近，“你回来干什么？想去聊聊从前再爬回床？”
我的乖乖，原主以前睡过这公司的太子爷，这可是个大新闻啊。黎可瞪大眼睛，但瞬间又垂下脸。就算他不知道以前的事，也放弃了以前的身份，却不代表以前的因果以前的人不会找上他。
真麻烦，到这边来后尽是些闹心事，他这重生的剧情到底是为了个啥？黎可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他从洗手台前直起身，在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干手，丢进垃圾桶后转身直面黄毛。“这话说得有点酸，难不成你想爬没爬成功？”
“你！”黄毛一张脸憋得通红，拳头提起又放下。
“看来是真的。”黎可微微笑起来，“纯情成这样，怕是不仅仅想爬上床，还想爬进他的心里吧。”
“是又怎么样，我才不是为了什么人气地位！”黄毛恶狠狠地说。
黎可拿出一支笔，在手中轻轻转起来，“我都录下来了，要是哪天你又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放出去。以后要记住，做人要学会尊重，不要一言不合就说些难听的。”
黄毛张大嘴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那支笔硬是给吞了回去。
洗手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一道辨不出情绪的声音传进来，“走了。”
邓谦的手松开门把，门随着惯性靠上墙壁被地上的磁石吸住，邓谦的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淡淡地看了一眼黎可后便转身离去。
黎可停下转笔的手指，将笔握紧手心，朝黄毛露出和善的笑容后，大步跟上邓谦。
当他们到达一楼时，林寒正巧从另一边的电梯下来。
“能一起吃个午饭吗？小可，还有邓先生。”林寒问。
想着在谈完合作后和合作方吃个饭也是常事，而且现在的黎可一周里有七天都不想做饭，便点头答应。
某餐馆内。
四人座的方桌三人坐总显得不那么协调，尤其是对坐着的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多过与另外一人时。
林寒一直在找黎可说话，而黎可本着接手了这具身体就顺带接手以前的烂摊子的原则回应着。
可上菜没多久，话题渐渐跑偏。
“我知道你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这样穿着白衬衫，喊我林先生。”
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台词，惊得正在喝水的黎可差点变身花洒，他艰难地咽下水，艰难地憋回所有的咳嗽。
“你住院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我很抱歉，那时候在国的子公司出了些事情我走不开。那通电话后你就把我拉黑了，等我回来时你也和公司解约了……”
等等，这个剧情！难不成林寒就是他重生过来二话不说甩掉的那个前男友？黎可已经呆若木鸡了。
“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很突然，但能不能……”
林寒的话被邓谦的动作打断，邓谦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巨大的响声，在周围人的注目礼中面无表情地离开。
等等，你这边又是什么展开！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这种感觉很微妙的啊，那话不是对着我说的我也是被吃狗粮的人！黎可满眼含泪地目送着邓谦，要不是林寒抓着他的手，他也跟着跑了。
“对不起！”为了防止林寒再说出什么酸掉牙的话，黎可先开口，“真的很对不起，我已经完全回忆不起当初喜欢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我们可以重新……”
黎可只好使出大招，“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大招果然是大招，对方选手由于失血过多无法动作言语，黎可趁此拔腿就跑。
这真是个有趣的世界，遇到的全是有趣的人，发生的事情也都那么有趣。黎可嘴角带着抽搐般的笑容，足下生风冲出饭店冲过马路又冲到某个广场上，广场上正在举办美食节。黎可刚才没吃几筷子，肚子顿时被这香味激得咕咕直叫。
黎可把连片的美食棚子逛了个遍，撸了不下十串肉，手里还捧着一盒虾球，边吃边往车站走去。
☆、助攻
从出租车里出来后，黎可忽然有些犯怵，他才意识到邓谦刚才的反应不对，明显不对，邓谦那是生气的表现。可邓谦为什么会生气呢，饭菜不对胃口？这样的原因太肤浅了。
感觉他从昨天回来开始情绪就不太好，难道不是被催婚而是被人抢了对象？对象被抢了还被人拍一脸狗粮，可也不带这样失礼的啊。
黎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不觉已经走进电梯，按好楼层。电梯到了之后，黎可便听见一阵琴声，不似往日的悠扬，而是有些杂乱，节奏也很快，越到后来越快，声音也越发的响，仿佛泄愤一般。
黎可不敢进门了。他站在门外，等一曲终了，等再无响动后，才掏出钥匙开门。邓谦一见到他，把琴往墙上一挂就往楼上走。
他最怕这种生气后一言不发闷着的人了，对你不好我不好大家都不好，而且他还只是个被无辜波及的路人。思考几秒后，趁邓谦还没进房间，黎可开口，“你吃了吗……”
在他家乡人与人之间聊天以这句话作为开始的频率特别大，想来这样问应该不会撞枪口上。
邓谦站在楼梯上，手扶着栏杆，表情微舒，“没有。”
哦，这特么就尴尬了。黎可谨慎地打量着邓谦的表情，确信自己要是说出“那我给你点外卖”这样的话肯定会被冷箭重伤。他懊恼地扶住头，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是蛋炒饭了。黎可按照自己的理解做出这道翻译题，走进厨房系好围裙。当他正要把黄瓜切丁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一张苦瓜脸，带着满身酒气，黎可赶紧招呼他进来。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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