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普天之下皆情敌 作者:初一爱吃糖
第2节
“违章的罚款，你给我。”
陆宁川赶紧掏出200块钱递给姚远。
“分就不用你扣了，”姚远一本正经，“我开的车，扣你的分，那是知法违法。再见。”
姚远转身要走，陆宁川快走两步拦住他，“我还想请你吃饭，也是那天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的！”姚远怒了，“没完了是不是！陆宁川你看不出来吗？自己感觉不到？咱俩不是一种人！”
姚远转身就走，陆宁川原地傻眼。相识以来，姚远对他态度一直不怎么太好，但在他糊里糊涂就把人给上了的前提下，不管姚远揍他还是骂他，他都觉得是应该的。他也并不真的觉得姚远讨厌他，只是没法一下子接受他而已。但是今天姚远的这两句话，没有一个脏字，却深刻的把他刺痛了。
“咱俩不是一种人。”
这话里嫌弃和鄙视的味道，陆宁川深深的感受到了。
他脸上热辣辣的，仿佛被当面甩了一耳光，开车灰溜溜的走了。
姚远夜班前休息的下午，一般都要睡一觉，为晚上养精蓄锐，这天却说什么也睡不着，空调开着还是闷出了一身汗，心里很烦。
中午话说重了。
不管怎么说，陆宁川态度那么诚恳的来给他扣分、交罚款，就算之前有些不愉快——想到这儿姚远更烦了，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对陆宁川生气的成分里，之前不愉快的成分小了，那天被恶心了一下才是更大的原因！
下午本来就没睡成，这天的夜班又特别累，接连处置了几个患者，一口水没喝就10点多了，姚远刚喘口气儿想休息一会儿，诊室里又进来一个人。
陆宁川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姚远心头一震，故作平静的刷新了一下电脑分诊页面，淡淡道：“你干嘛的？我这儿没未处理的新患者了，你挂号了吗？”说着也不看陆宁川，低头假装看电脑，心跳却逐渐快了起来。
“说好的，我请你吃饭。”陆宁川笑着走进来，把袋子放在姚远桌子上，里面都是餐盒。
“谁跟你说好的。”这话中午姚远说过一次，但这一遍说的软多了，简直就是默许了。
“咱俩说好的啊，”陆宁川把餐盒拿出来，“小龙虾，烤串儿，凉皮儿……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都瞎买的，诶，你吃辣的吗？”
“赶紧收起来！”姚远虽然拒绝着，但语气缓和多了，“我值班呢，不能吃东西。”
“偷着吃点呗，那天我都看见周医生吃鸭脖子了！”
“那是值班室，这里有监控的！”姚远指指诊室的监控。
陆宁川一伸舌头，“真不能吃？”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姚远。
姚远看着他，脸上表情没变，但眼睛里慢慢有了笑意，用下巴微微朝窗户那个方向点了点。
陆宁川马上会意，利落的收拾好餐盒，出了诊室从急诊楼外面绕到姚远的窗外，他到了后，姚远撩起白袍，手撑着窗台，一跃跳到了外面。
虽然姚远比陆宁川略矮个两厘米，但对他们这种身高的人，跳个窗户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是极简单的一跃，但姚远豹子一样敏捷的动作，在陆宁川眼里还是帅得他当时就硬了……
他们俩在黑暗中并肩坐在诊室窗外的水泥台阶上，陆宁川摆着餐盒，一样一样说都是什么吃的，掏出易拉罐时，姚远赶紧说：“值班不能喝酒！”
“我知道。”陆宁川笑，把冰凉的铝罐塞到他手里，“可乐。”
冰镇汽水入喉的那一瞬间，姚远觉得一下午的焦躁之气都慢慢散掉了，这个忙碌辛苦的晚上开始有了夏日夜晚独有的那种味道，他在餐盒里挑挑拣拣找自己喜欢吃的，一口一口喝着可乐，偶尔抬头看看天。
陆宁川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姚远，又开始没出息的在心里感谢前炮友。那天没吃成的饭，终于不再是遗憾。此刻太过美好，值得一切艰难。即便那天他俩去宵夜了，也就是面对面坐在大排档上，喝着扎啤，泛泛聊聊。可现在，他跟姚远肩并肩坐着，姚远的左腿就靠着他的右腿，他都能感受到姚远的体温。他能闻到姚远身上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想必姚远也一定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在鼓起勇气来医院前，他抽了一下午的烟……而那一地温柔的月光，就如他们初识的那晚，他和姚远也是这样并肩坐在夜色里，姚远的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此刻那对黑眼睛，就一闪一闪的离他不到30厘米。
姚远被他炙热的目光盯的有些难堪，还好天黑让脸红也比较容易隐藏，他掩饰着说：“你不吃啊？”
“哦。”陆宁川敷衍着也吃了些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值班？”
“我来好几趟了，”陆宁川坦率的说，“问你们急诊的小护士来着。”
姚远能想象得到，陆宁川这种身材相貌的男人，对小护士们的杀伤力，也难怪她们出卖自己了，“你倒不嫌费事。”
“不费事。”陆宁川高高兴兴的说，掏出自己手机递给姚远，“但你要能给我个电话，肯定就更省事了！”
姚远一愣，费解的看着他，“你——”
“怎么？”
“你没有我电话？”姚远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周全主动要告诉他，他却不要。
“我跟你说实话姚远，”陆宁川认真的说，“我想知道你电话挺容易的，可以问很多人，但我知道你不想给我。”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想问别人，我就等你自己愿意告诉我。”
姚远凝神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接过了手机。
第6章
姚远知道给陆宁川电话以后肯定会后悔，其实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又心软！又干蠢事！给了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但陆宁川在被自己不断打击后，仍然笑得那么真诚的凑上来，他实在无法不给这个面子。
陆宁川看着那11个数字，仿佛得到了打开宝藏的密码，姚远输完后他仍意犹未尽，指着姓名栏笑道：“顺个手！”
姚远只好又再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看陆宁川尾巴又要摇起来的样子，好像自己亲手输入就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姚远赶紧强调一句：“没事儿别乱打！”
“你——”陆宁川看出姚远心软，小小的使个苦肉计，“是不是看不起我？”
姚远本来就为中午的事后悔，赶紧解释：“真没有！中午我话说重了，其实我姐——”他又觉得太交浅言深，犯不上跟陆宁川说这个，改口说，“我本来就不歧视同性恋，咱俩以后就算朋友了。”
“那可不行！”陆宁川马上否决。
“怎么着？”姚远用陆宁川的话反问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陆宁川费这么大劲可不是来当朋友的，也压根儿不想从朋友做起，“姚远，我接受你拿我当朋友，但我对你绝对不止是朋友，这么说吧，我不跟朋友上床。”
姚远“噗”的一口可乐喷了一地，甩胳膊站起来，“陆宁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那事儿不！准！再！提！你他妈再提一次，咱俩就——！”
“就得有一个见血！哈哈哈！”陆宁川拽着他胳膊，靠体力优势使个巧劲儿让他重新坐回自己身边，嬉皮笑脸的说，“诶我发现你说话还挺准的。你记得吗？那天你就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咱俩再见面，我真就见血了！哈哈哈哈！”他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用手戳着自己好的差不多的小腿给姚远看。
姚远拿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也是没招儿，一想到自己一语成箴，陆宁川真的负了个小伤，尽管他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也不怎么敢再说狠话了。
俩人无言的喝着可乐，过了好一会儿，陆宁川温柔的开口：“姚远。”
“嗯？”
“那天我回家就想了，还好是我见血了，要是你受伤了，我肯定难受死了。”
陆宁川语气平静的说着，但话里的温柔，让姚远脸红心跳的几乎坐不住了。他正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陆宁川，电脑分诊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赶紧手撑窗台要跳回去，对陆宁川说：“你走吧，我有患者。”
陆宁川一把按住他手：“姚远。”
“别闹。”姚远正色道，什么时候都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陆宁川立刻松开他手，姚远跳回诊室的同时，清楚的听到陆宁川在他身后说，“姚远，我们从头开始吧。”
那天终于处理完所有患者后，姚远还曾经回到窗前，向外面看了一眼。陆宁川早走了，吃吃喝喝的东西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一切都不怎么真实。并且他觉得陆宁川最后的那句话，有点别扭。
电影、电视、里不是这么说的吧？
然而究竟怎么个别扭法，他因为太累，没精力去想了。
下夜班回家后，姚远洗澡睡觉，再醒过来时，看着手机上一长串的未读信息列表，又有了真实感，都是陆宁川。
【姚远，你下班了吗？】
【姚远，我请你吃饭？】
【我知道一家广式早茶，虾饺特别好吃，你喜欢吃虾对吧？】
【你是不是特累，那你睡一会儿吧。】
【你醒了给我打电话，咱俩去吃午饭，水煮鱼行吗？你喜欢吃辣对吧。】
【我打电话怕吵醒你，你醒了给我打行吗？】
【信息提示音是不是也吵醒你了？那我先不发了。】
【我不影响你睡觉了，你醒了给我打吧！】
……
姚远看了下最后一条的时间，6:30/p，他回了一条：【你有病吧】。扔开手机抛下水煮鱼，去吃他妈做的饭了。
陆宁川守着电话等了一天。没得到回复还比较好忍耐，他现在最大的痛苦，是几乎没有思路！原来约人比约炮难多了，一旦改套路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晚上被刘维叫出去喝酒时，他仍然魂不守舍，一句话也不说，以前喝酒配菜，现在喝酒配愁。在他叹了无数声气后，刘维终于受不了了：“你行行好吧，有话直说行不行，这干嘛呢，知道是咱俩喝一杯，不知道的以为我死了，你在这儿祭我呢！”
陆宁川抬头看看他，心不在焉：“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啊，你很反常你知道吗，你这么多天都干嘛呢，谁也约不出你来，店里你也不去，真要当甩手掌柜的？不怕我卷钱跟小舅子跑了？连我今天见你一面，都打这么多次电话，你谱儿也忒大了吧？到底怎么了？还是因为邹琪？”
“别瞎说！”陆宁川白他一眼，“不过也跟邹琪有点儿关系……”
“哦，跟邹琪一样是银行白领精英？”
“那倒不是，穿制服的。”陆宁川含糊的说。
刘维眼睛一亮：“卧槽制服诱惑啊，活儿好吗？”
陆宁川明知道刘维是开玩笑，而且他不认识姚远，但还是不高兴他这么说，严肃道：“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刘维吓一跳，“怎么个喜欢？”
“就喜欢呗，喜欢你都不知道？”
刘维冷笑一声，给了个眼神瞄一眼离他们不远的吧台上的一个年轻男孩，低声对陆宁川说，“那个，看到了吗？看你半天了。现在你过去请他喝一杯，然后你俩一起走，开个房，爽一下，这就是我知道的你的那种喜欢。”
陆宁川：“龌蹉！”
“我龌龊？”刘维不服气，“你都这种喜欢挺多年了，怎么今天起这么大个范儿，忧郁的什么似的，好像是要回归我们凡人的那种喜欢？”
陆宁川被他逗乐了，“什么叫你们凡人的那种喜欢？”
“就是从慢慢了解开始，”刘维说着忍不住笑了，“当然也可能因为太了解了最后就结束了。”
“刘维你终于说了句人话！”陆宁川如醍醐灌顶，拍了一下桌面，“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不太了解他，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聊什么！”
“我去，”刘维瞪大眼睛，“谁啊？谁竟然都让你有兴趣去了解了？”
“嗯…”陆宁川不太想这么早暴露姚远，含混着说，“反正有那么个人。”
刘维难得见他这么谨慎，问他：“宁川，以前你勾搭谁，人要不同意吧，你从不纠缠，可是到邹琪的时候，你又上赶着约了好几回，你觉得那次你算‘喜欢’了吗？”
“那不一样。”陆宁川果断回答，“那是不服气，觉得我应该能拿下！”
“切，吹吧。”刘维忍不住笑，“还不是折了？”
“是折了啊，”陆宁川不以为意，也跟着笑，“所以我敬邹琪是条汉子！”他喝了口酒，想了一会儿，有点儿惆怅，“但这回不一样，老刘啊，这回真的不一样。”
刘维作为陆宁川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和性取向相同的战友，此刻才真的有点重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发小儿这反应确实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邹琪拒绝我，我不死心的时候吧……”陆宁川在老友面前丝毫不觉羞愧的厚着脸皮说，“还是因为想跟他上床，我一直想，哪怕睡一晚，第二天就散了呢。”
“你可不就这样吗，”刘维哼了一声，“别人是找基友，你他妈是集邮。”
“但这次吧，”陆宁川托腮苦恼的说，“上床还不行……”
刘维瞪大眼睛下意识的低头盯住他裆，“你不行了？”
“去你妈的。”陆宁川笑骂，“就是不上床也行——”
“不上也行？”刘维眼睛瞪得更大。
陆宁川笑：“当然能上更好，最好是能快点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宁川其实自己也还在茫然，他又想了一会儿，笑着对刘维说：“大概还真是你说的那种，‘凡人的喜欢’，我突然想像普通人一样，从认识、约会开始追他，从不上床开始，好好谈个恋爱。”
这样的话，由陆宁川这样的人说出来，刘维觉得堪称“恐怖”！这样的纯情的陆宁川，上一次他是在十年前见到的。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说什么话合适，拍拍陆宁川肩膀，笑道：“那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那个看了陆宁川一晚上的男孩已经按捺不住走了过来，搭讪道：“帅哥，一起喝一杯吧。”
陆宁川但笑不语，刘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倒要看看这个号称要好好谈恋爱的前花花公子要如何应对。
男孩撩了两句，陆宁川都泰然自若，不拒绝，也不主动说什么，对方觉得他大概是高冷的那型，第一次估计约不动，退而求次的试探能不能留个电话。
陆宁川怎么可能留自己电话，但也不想太伤对方面子，拿出手机敷衍着说：“我留你的吧，你说——”他低头滑动解锁，话没说完就蹦了起来，“卧槽！”
陆宁川拿起手机就往外走，连句解释都没给等在旁边留电话的男孩，刘维也吓了一跳：“哪儿去？逃单啊你！”
陆宁川头也不回：“这里面太吵，短信声音我都没听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酒吧后院，果然清净了很多，这才打开姚远的短信，这可是姚远第一次给他发信息啊！
【你有病吧】
连个标点符号也没多赏……
陆宁川点满脑补技能，自己补全了姚远说这话时有点傲慢、有点逗趣、有点嫌弃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玩儿文字真的不行，要是人在身边就好了，他要摸摸他脸，估计会被姚远毫不留情的打开——妈的，我不会是个抖吧！陆宁川看了一眼姚远的发信时间，是下午六点多，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刘维误我大事！酒吧里太吵，没能及时看到，这个时间就算没睡十有八九也是约不出姚远来了。
姚远当然没睡，他白天睡饱了，此刻啃着苹果用电脑下载一个英文资料，手机响了后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我病的不轻，姚医生有药吗？】
这也太特么像调情了，姚远本想不回复，冷着陆宁川，但又想到一白天都没回，陆宁川也没冷下来，还不是发了那么一大堆，决定改变策略来个狠的，帮他回忆一下往事。
【我有[拳头]！】
有标点了！陆宁川感激涕零！看着那个拳头型的表情符号，他确实想起了他们俩初夜的第二天早上姚远赏他的那一拳，疼已经全然忘了，只记得姚远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止打过他一拳，这手那天还给他上药来着呢！要是能主动摸摸他就好了！
【我喜欢你这手型，但你得握松点儿，攥这么紧就要了我命了。】
姚远看了陆宁川的回复，一口苹果噎在喉咙里，扔开手机咳嗽了半天才顺过气儿来，低声咒骂：“混蛋，又特么跟老子耍流氓！还说什么从头开始！”
大概是睡足了，脑子又好用了，姚远突然想明白，人家电影里说的都是“重新开始”吧，什么是“从头开始”？
第7章
从头开始，从认识你开始，从虽然想上床，但不上也能忍住，只要看看你、说说话，就心满意足开始。
陆宁川高三那次喜欢人算他的初恋，懵懵懂懂开始喜欢同性，半明半暗的勾搭了两年，大二时发现对方对他根本没意思不说，还耍了他两年。从那之后就没怎么谈过床下的恋爱。床上也说情话，对某些人也有过短暂的热情，但最后都无疾而终。他现在这个状态不光刘维看了害怕，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谱。感觉有可能是个大坑，坑底下密密麻麻立着小钢刀，跳下去就被扎成筛子，但不跳还心痒难耐得不行！真是报应！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陆宁川边回忆着自己的情史边抽烟，眼睛一直盯着急诊大厅，他发信息打电话都约不出姚远，看来还得面见才行，只好又来医院蹲守，大热天已经在车里等半天了，他不敢关车窗开空调，因为知道姚远不抽烟，怕车里烟味太大。陆宁川在手机里写了个备忘，他今天想达成的目标有3个。
第一，加姚远的微信，姚远不通过他的验证，他不满足于联系，还想看姚远的朋友圈；
第二，最好能知道姚远家的大概范围，他知道姚远不喜欢他来医院等人；
第三，至少发现姚远的一个业余爱好，这样才能聊起来有话题，撩起来有方向！
陆宁川踌躇满志的坐在车里，突然心灵福至的想，要不要加个第四，今天最好能展示出自己的一个优势，让姚远对他产生一点兴趣！什么优势他还没想好，就看到姚远脱了白袍穿着便装，晃着大长腿走出大厅，手里还拿着一个大信封。
陆宁川赶紧熄了烟，发动车缓缓开到姚远身边，轻声谨慎的叫道：“姚医生？”
姚远一看是他，顿时皱眉，“你干嘛？”
“打电话怎么不接？”陆宁川问。
“上班不能开手机。”姚远甩锅给医院。
陆宁川看看他：“骗我。”
“你到底什么事儿？”姚远基本就是个送客的口吻。
“姚医生！”陆宁川陡然提高嗓音，吓了姚远一跳，“我特意来找你，你先上车好吗？”
别说这么大喊大叫了，被这么辆车慢吞吞的在医院尾随也不是回事儿啊，姚远四下看了一眼，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恨恨上了陆宁川的车。
姚远系上安全带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取悦了陆宁川，他不觉得这是姚远习惯好，自行理解成这是个短时间内不会下车的暗示。
姚远问他：“你怎么不系安全带？”
“我等你时解开的，太热了。”陆宁川赶紧伸手拉安全带。
姚远点点头，指了下方向：“前边那路口让我下车。”
一盆凉水。你想多了。
陆宁川：“别啊，刚上来，下什么车，你去哪儿哥送你！”
姚远冷冷的问：“你每天都这么无聊吗？”
“哪儿啊，哥训练忙着呢，这个月还好，下个月——”
姚远打断他：“那你还在我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这怎么是浪费时间呢，我说了请你吃饭。”
“上回吃过了。”
“那不算，正式的！”陆宁川笑。
“正式的？”姚远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愧是个教练，又一身运动装，“我看你穿的就不怎么正式，怎么吃正式的饭？”
“我今天从训练馆出来就来等你，来不及回家换衣服！”陆宁川赶紧解释，“下回我肯定穿的特正式！”
这回还没有呢，就惦记上下回了。
“我吃过饭了。”姚远平静的说，“前面路口放下我。”
“吃了？这么早就吃了？那你去哪儿？”陆宁川也不敢强求，“哥送你！”
还“哥”上瘾了？姚远皱眉道：“不用了，太远，不好意思麻烦你。”
“哪儿啊，你说吧，我肯定顺路！”
“t高。”姚远果然说了一个距医院很远的高中。
“t高啊，”陆宁川重复了一遍，看了下导航，上辅路准备走高架，“我送你！”。
姚远见他真要送自己，赶紧推辞：“不用你送，太远，也太堵，我坐地铁。”
“没事儿，堵车正好，”陆宁川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毫不掩饰的说：“堵车正好咱俩可以好好聊聊啊！”
姚远也是没辙，只好闭嘴不理他。
“诶，你去t高干嘛？”陆宁川问，“你高中在那儿读的？”
“嗯。”姚远点点头。
“t高我熟！”陆宁川笑笑。
“你也t高的？”姚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陆宁川笑了起来：“怎么了，看我不像能考上重点？”
姚远心说，没错，看起来你就考不上！
“哈哈哈哈，是考不上。”陆宁川笑，“不过你别小看我，我大学是t大上的。”
姚远脱口而出：“这么厉害？”
“厉害吧！咳咳，姚远小朋友，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10年前男子撑杆跳全省记录的保持者！”陆宁川有点得意的说，“我保送上的t大，每天来你们学校玩的时候，你们还寒窗苦读呢！”
“你都保送了，还来我们学校干嘛？”姚远不解。
陆宁川眨眨眼睛，“我来训练啊，你们学校体育馆全市有名。”
确实有这么回事，姚远看着陆宁川不无嫉妒的想，这家伙，凭一身腱子肉就上了重点，自己夏日炎炎苦逼复习时，这家伙肯定在吃冰棍儿吧！
陆宁川自行把姚远嫉妒的眼神解读成“崇拜”，美滋滋的想，哥太有才了，这不就展示了自己的一个优势吗！四肢发达当然也是优点啊！开开心心的说，“说不定我们还见过呢，对了，姚远，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你哪年的？”
“我28。”
“啊？”陆宁川小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姚远比他小一些，想不到他俩同岁，“是…虚岁吧？”
“周岁。”姚远回答。
“你…几月份的？”陆宁川一下子没了底气，他无所谓年上、年下，可他自己是下半年生的，又大言不惭的跟姚远自称了好几个“哥”。
果然姚远看看他，反问：“你多大了，你几月份的？”你怎么就知道你是哥！
“我也28周岁，我、我狮子座的。”陆宁川最后还留了一小手儿，想用星座模糊一下。
“哦，我天平。”姚远说。
“卧槽你真的28啊！”还好自己确实是哥，陆宁川没了负担开始胡说八道，“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5、6岁呢，你长得可真嫩，说未成年也有人信！”
“哼！”姚远冷笑一声，“我要未成年你现在就该吃牢饭了。”
陆宁川讪讪一笑，“你看，咱都说好了不再提那事儿了，内什么，你回学校干吗啊？”
“我找一个同学帮我看一个英文资料，他现在在t高教英语。”
“就这么点儿事儿啊。”陆宁川撇嘴。
“事儿是不算大，”姚远笑了，“要不你帮我看？”
陆宁川当然不觉得自己能看懂，但嘴还硬着，“这还用这么大老远的去一趟吗，你给他发个邮件不就行了？”
“求人哪能这么没诚意呢，我得亲自过去，还得请他吃饭。”
“我去！”陆宁川没忍住骂了一句，一脚刹车。
姚远毫无防备，差点撞上前挡：“你干嘛！”
陆宁川委屈极了，把车靠边停下：“我就知道你撒谎，还说自己吃了！我请你吃饭你不去，绕这么老远让我送你，完了你去请别人吃饭，你这也太过分了！”他的植物神经也很给面子，肚子竟然非常及时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姚远一时说走了嘴，现在后悔也晚了，尴尬的说：“不好意思。”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陆宁川挑头下高架，“前面就有个快递，不就你手里这信封吗？你快递给你同学就行了，然后你陪我吃饭。”
姚远回天无力：“好吧。”
陆宁川心愿得逞，十分高兴，果然下了高架就有个快递站点，他俩进去后，姚远填单子，陆宁川开始偷瞄姚远的手机，趁姚远不注意，偷偷拿过来后退了两步，想打开微信通过自己的验证，有密码！卧槽，这特么比微信通过更难！陆宁川后悔刚才说生日时只说了星座，如果知道具体日期还能蒙一把。他正拿着姚远手机冥思苦想，对面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宁川哥！”一个脆生生的男声叫他。
陆宁川抬眼吓了一大跳，姚远手机都被他失手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宁川哥！”来人弯腰替他捡起手机，“我吓你一跳？哈哈哈哈！”
陆宁川结结巴巴：“小李，你、你好啊。”说完有点想回头看姚远，又不太敢。
“我还行吧，当主管了，不用上门取件了。”小李殷勤的冲陆宁川笑着，“怎么老见不到你啊宁川哥，ct吧你也不去了，电话也换了，我都找不到你了。”
“内什么，最近挺忙。”陆宁川汗都下来了，这人他约过两回，已经两年多没联系了，想不到今天在这儿遇见了。
“忙什么呢，忙你们队里那些小鲜肉吧！哈哈哈哈！”小李是个外向的性格，嘻嘻哈哈的笑着，“那时候我特爱去你们队取快递，大长腿多啊！”
陆宁川简直想死，怎么越说越不像话！只希望姚远这时候只顾填单子，没有注意到他。
下一秒姚远就走过来，从他手里夺过自己手机：“拿我手机干嘛？”
小李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看了一眼，就马上收起刚才轻浮的举止，客气的连称呼都换了：“陆指导，这是你朋友？”
“谈不上。”姚远马上说，“顺路搭个车。走吗？”
“走走走。”陆宁川一连迭声，“再见小李！”妈的，再也别见！
他俩上车后陆宁川没有马上开车，既想跟姚远解释一下，又觉得这事最好不要再提。他还没想好，姚远就又再次问他：“问你呢，拿我手机干嘛？”
陆宁川硬着头皮编道：“你就那么放着……我怕被谁顺走了……我就给你收起来了！”
“哦，都收到地上去了。”
完了，全程都看到了。
陆宁川红头胀脸，两年里满世界胡闹也没遇见过小李，今天随便寄个快递，就把前炮友送到了眼前，这特么是什么运气！他从姚远表情里也看不出生没生气，他俩现在这种程度，到底要不要解释呢？还没等他想出辙来，车窗被敲了敲。
一位警察叔叔敲着陆宁川车窗，“这不能停太久，即停即走，要不开单子了。”
陆宁川赶紧降下车窗，态度特别好：“马上走马上走——”一抬头心脏都要爆炸了，出门儿没看黄历，今儿什么日子啊！
“宁川？”
“陶然…”
“少见啊你！换车了？我都没认出来。”陶警官看陆宁川紧张得脸都白了的样子，往副驾驶瞄一眼，大概懂了，他跟小李是两种人，特别不善良，坏笑着说，“这谁啊，没见过啊，够帅的！难怪都不跟我们玩儿了，改天一起出来啊！”陶警官也不嫌费事，把胳膊伸到车里就要跟姚远握手，“改天一起哈，我跟宁川不是外人儿！”
妈的！哪有卖上吊绳儿的，给wuli川川来10根儿！
第8章
陆宁川勉强将车开出500米，在意念中把陶警官杀了50多遍，然后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姚远一愣：“怎么了？”
陆宁川决定了，还是那话，时间、地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既然想处对象，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他直视姚远眼睛，如实交代：“小李以前常去我们队送快递，我跟他…好过几天，我有两年多没见过他了。陶然是以前我们一个圈子的，我跟他…也好过。”陆宁川艰难的说着，从未有过的羞耻感，“也有三、四年没联系了，他那人爱开玩笑，我跟他好是好过，但绝没乱过！换伴儿什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绝对没有过，他跟你逗呢，你千万别信！”
陆宁川愁眉苦脸的说完，姚远平静的点点头，问他：“还吃饭吗？”
陆宁川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吃啊，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啊。”姚远笑了笑， “陆指导决定，看看哪里吃饭还能遇到个熟人！”
陆宁川脸色由白到红，由红到紫，由紫到黑……
姚远忍笑道：“要不，就水煮鱼？”
陆宁川开车上路，去了他熟悉的一家川菜馆。俩人点了几个菜，姚远去洗手，回来时东张西望，把这家店里的装饰整个儿看了一遍，那大大咧咧的表情，实在不像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陆宁川默默心塞。他当然不希望姚远介意，上次扶大妈偶遇前炮友时，姚远明显不太高兴，可在那种不高兴里，陆宁川感觉到了姚远对他的一丝在意。在意，才会失望。今天根本不往心里去的样子，真是……好伤人呀……陆宁川心里要死要活的，脸上顽强的维持着风轻云淡，这可是他第一次请姚远吃饭。
姚远看够了后，回到他们坐的这张四人台，坐到陆宁川对面，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抿嘴一笑，别有深意的再看陆宁川。
陆宁川忙道：“你看我干嘛，我没动！”
姚远拿起手机解锁，对陆宁川说：“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随便，到底拿我手机想干嘛？”
“内什么，你微信为啥老不加我？”
姚远不说话，鼓捣着手机，过会儿抬头告诉他：“加你了。”
“真的？”陆宁川笑了，赶紧看自己微信，果然通过验证了。笑完之后，心里又慌了起来，加好几天了，都不通过他验证，今天出来闹这么一出儿，却突然加他了呢。“姚远……”
“嗯？”
“内个，今天其实……”陆宁川挠着脑袋，觉得自己一到关键时刻就嘴笨，“今天其实我挺背的，”想来想去陆大天才心说干脆甩锅给命运吧，“水逆你听说过吗？”
姚远没忍住，噗的笑出来，“跟水逆有一毛钱关系？”
“那我平时故意堵人都没堵这么准过，今天一个地方就遇到俩，这不是点儿背是啥！”
姚远笑着说：“那还是你有资源，没资源去哪儿也遇不到。就那天，扶大妈那回，她那女婿，你也认识吧？”
“……嗯。”陆宁川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姚远坐在他对面，心说你浪得遍地开花，反而摆这副委屈样子给我看？通过今天这事，他觉得彻底看透了陆宁川，以后决不会对他动一点心思！陆宁川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你花你还有理了？等着老子哄你？
陆宁川装了半天忧郁，也没等到姚远一句关心的话，嘟嘟囔囔的再开口：“姚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干嘛生气，没有。”姚远否认。
“以前我确实……”
“停停，打住！”姚远抬手打断他，“陆宁川，你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交友自由，你千万别向我交待，跟我没关系。”
果然！没生气就是不在乎！陆宁川忍不住了，大声说：“怎么跟你没关系呢？”
“我又不是你心理医生！”姚远声音比他还大，“你下次再去我们医院，上二楼，有专门的心理门诊！”
“姚远你什么意思，我以前是花过，现在就不能好好处对象儿了？”
“你处啊，谁不让你处了？”
“我要跟你处！”
“那不可能，你就别想了。”
“你这不还是看不起我以前花吗！”
“陆宁川，”姚远降下音量，尽量心平气和，耐心的对他说：“我之前呢，是有点防着你，那时候我不太了解你，这你能理解吧？”
陆宁川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机械的点点头。
“但是今天呢，我有点了解你了，”姚远笑笑，“咱俩那一宿，睡了就睡了，这对你来说应该很平常——”陆宁川刚要张嘴，姚远打断他，“你听我说完！”他继续说，“我呢，我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不生你气不记恨你了。你这人吧，你虽然花，但我觉得你性格还真不错，没准儿咱俩真能当个朋友，所以你看我也不防着你了，该吃饭吃饭，该加微信加微信，这多好！”
“好个屁！”陆宁川气得要跳起来了，“我跟你说了我不想只跟你做朋友！”
“你坐下，你再把人服务员给吓着。”姚远往旁边使个眼色，陆宁川回头一看，一个服务员捧着一大盆水煮鱼目瞪口呆的站在旁边。
服务员上完菜走开了，陆宁川气鼓鼓的瞪着姚远，姚远仿佛没看见，低头开吃，水煮鱼辣得他不停呼气，赶紧压一口冰可乐。陆宁川看他一个人吃的热火朝天，旁若无人根本不理自己，皱眉运了会儿气，拿起自己餐具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姚远身边。
姚远吓一跳：“你干嘛？”
“吃饭！”陆宁川也低头开吃。
“你坐我旁边怎么吃？”
陆宁川挑眉：“坐旁边怎么不能吃，我又没坐你腿上！”
姚远要疯：“哪有坐一边吃饭的？”
“我就跟你坐一边，你不是拿我当朋友吗？”陆宁川故意用自己右膝撞撞姚远左膝，“坐一边影响嘴部运动吗？吃不了饭了？”
“你有病吧。”姚远瞪他。
陆宁川乐了，暧昧的看着姚远的手，“姚医生有药！”
姚远没辙，有他就当没他，低头跟水煮鱼较劲。
于是这个时间来这家饭店吃饭的所有食客，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两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肩并肩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同一个方向，几乎吃光了点的所有菜，两斤多的黑鱼只剩了刺不说，连盆底的豆芽儿都吃光了，简直是吵架斗狠般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姚远要回医院，陆宁川不解，“你休息还回医院干嘛？”
“我车还在医院呢。”
“放那儿呗，也丢不了。”陆宁川藏着自己的小心眼儿，想知道姚远家在哪儿，主动说，“我直接送你回家。”
“不取车我明天怎么上班？”
陆宁川自告奋勇：“我明天早上接你！送你上班！”
“不行。”姚远坚决的说，“那就不是朋友的范畴了，你不送，我自己打车走。”
陆宁川无法，乖乖把他送回了医院。
车停在医院门口，姚远解开安全带，陆宁川扣住他手腕，姚远看他一眼，陆宁川立刻松开手。
“姚远……”他深深看一眼姚远，“以前花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现在会遇到你——”
“要知道你就守身如玉了？”姚远哈哈一笑，故作冷淡的开着玩笑。
陆宁川一点儿没笑，垂头不看姚远，低低的说：“要知道我不会让自己这么难受。”
看惯了陆宁川横冲直撞，再看他垂头低语真是十二万分的违和，以至于姚远都从医院回到家了，陆宁川耷拉着脑袋的样子还一直出现在他脑海里。
开门的瞬间，姚远就知道今天“贵客”又到了，家里都是酱牛肉味儿。果然他姐姚曳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哟，姚总今天回来了啊。”
“嗯，朕回家省亲。”姚曳指指厨房，“咱妈做饭呢。”
“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
“爱卿但说无妨。”
“姚曳，你说我是不是咱妈生你时，人家医院附送的赠品啊？”
姚远说完，姚曳忍不住哈哈大笑，“爱卿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咱妈平时就糊弄我，只有你回来才做好吃的！”
“那我不在外面蹉跎了几年嘛，你吃什么醋啊。”姚曳白他一眼，她刚出柜时跟家里闹翻了，一直在外面自己生活，父亲去世前才逐渐缓和关系。
“而且咱妈现在对你那胸襟，都广阔到外太空了！”姚远啧啧称奇，“现在你往家带对象，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诶，今天怎么没带对象啊？上回那女孩儿呢？”
“分了。”姚曳眼都没抬，一直盯着电视。
“分了？”姚远掰手指头数，“这都夏天了今年才分第二个啊，姐你怎么了，上半年同比下降了！”
“去你的！”姚曳拍他后脑勺一下，“少跟我贫！”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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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违章的罚款，你给我。”
陆宁川赶紧掏出200块钱递给姚远。
“分就不用你扣了，”姚远一本正经，“我开的车，扣你的分，那是知法违法。再见。”
姚远转身要走，陆宁川快走两步拦住他，“我还想请你吃饭，也是那天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的！”姚远怒了，“没完了是不是！陆宁川你看不出来吗？自己感觉不到？咱俩不是一种人！”
姚远转身就走，陆宁川原地傻眼。相识以来，姚远对他态度一直不怎么太好，但在他糊里糊涂就把人给上了的前提下，不管姚远揍他还是骂他，他都觉得是应该的。他也并不真的觉得姚远讨厌他，只是没法一下子接受他而已。但是今天姚远的这两句话，没有一个脏字，却深刻的把他刺痛了。
“咱俩不是一种人。”
这话里嫌弃和鄙视的味道，陆宁川深深的感受到了。
他脸上热辣辣的，仿佛被当面甩了一耳光，开车灰溜溜的走了。
姚远夜班前休息的下午，一般都要睡一觉，为晚上养精蓄锐，这天却说什么也睡不着，空调开着还是闷出了一身汗，心里很烦。
中午话说重了。
不管怎么说，陆宁川态度那么诚恳的来给他扣分、交罚款，就算之前有些不愉快——想到这儿姚远更烦了，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对陆宁川生气的成分里，之前不愉快的成分小了，那天被恶心了一下才是更大的原因！
下午本来就没睡成，这天的夜班又特别累，接连处置了几个患者，一口水没喝就10点多了，姚远刚喘口气儿想休息一会儿，诊室里又进来一个人。
陆宁川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姚远心头一震，故作平静的刷新了一下电脑分诊页面，淡淡道：“你干嘛的？我这儿没未处理的新患者了，你挂号了吗？”说着也不看陆宁川，低头假装看电脑，心跳却逐渐快了起来。
“说好的，我请你吃饭。”陆宁川笑着走进来，把袋子放在姚远桌子上，里面都是餐盒。
“谁跟你说好的。”这话中午姚远说过一次，但这一遍说的软多了，简直就是默许了。
“咱俩说好的啊，”陆宁川把餐盒拿出来，“小龙虾，烤串儿，凉皮儿……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都瞎买的，诶，你吃辣的吗？”
“赶紧收起来！”姚远虽然拒绝着，但语气缓和多了，“我值班呢，不能吃东西。”
“偷着吃点呗，那天我都看见周医生吃鸭脖子了！”
“那是值班室，这里有监控的！”姚远指指诊室的监控。
陆宁川一伸舌头，“真不能吃？”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姚远。
姚远看着他，脸上表情没变，但眼睛里慢慢有了笑意，用下巴微微朝窗户那个方向点了点。
陆宁川马上会意，利落的收拾好餐盒，出了诊室从急诊楼外面绕到姚远的窗外，他到了后，姚远撩起白袍，手撑着窗台，一跃跳到了外面。
虽然姚远比陆宁川略矮个两厘米，但对他们这种身高的人，跳个窗户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是极简单的一跃，但姚远豹子一样敏捷的动作，在陆宁川眼里还是帅得他当时就硬了……
他们俩在黑暗中并肩坐在诊室窗外的水泥台阶上，陆宁川摆着餐盒，一样一样说都是什么吃的，掏出易拉罐时，姚远赶紧说：“值班不能喝酒！”
“我知道。”陆宁川笑，把冰凉的铝罐塞到他手里，“可乐。”
冰镇汽水入喉的那一瞬间，姚远觉得一下午的焦躁之气都慢慢散掉了，这个忙碌辛苦的晚上开始有了夏日夜晚独有的那种味道，他在餐盒里挑挑拣拣找自己喜欢吃的，一口一口喝着可乐，偶尔抬头看看天。
陆宁川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姚远，又开始没出息的在心里感谢前炮友。那天没吃成的饭，终于不再是遗憾。此刻太过美好，值得一切艰难。即便那天他俩去宵夜了，也就是面对面坐在大排档上，喝着扎啤，泛泛聊聊。可现在，他跟姚远肩并肩坐着，姚远的左腿就靠着他的右腿，他都能感受到姚远的体温。他能闻到姚远身上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想必姚远也一定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在鼓起勇气来医院前，他抽了一下午的烟……而那一地温柔的月光，就如他们初识的那晚，他和姚远也是这样并肩坐在夜色里，姚远的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此刻那对黑眼睛，就一闪一闪的离他不到30厘米。
姚远被他炙热的目光盯的有些难堪，还好天黑让脸红也比较容易隐藏，他掩饰着说：“你不吃啊？”
“哦。”陆宁川敷衍着也吃了些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值班？”
“我来好几趟了，”陆宁川坦率的说，“问你们急诊的小护士来着。”
姚远能想象得到，陆宁川这种身材相貌的男人，对小护士们的杀伤力，也难怪她们出卖自己了，“你倒不嫌费事。”
“不费事。”陆宁川高高兴兴的说，掏出自己手机递给姚远，“但你要能给我个电话，肯定就更省事了！”
姚远一愣，费解的看着他，“你——”
“怎么？”
“你没有我电话？”姚远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周全主动要告诉他，他却不要。
“我跟你说实话姚远，”陆宁川认真的说，“我想知道你电话挺容易的，可以问很多人，但我知道你不想给我。”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想问别人，我就等你自己愿意告诉我。”
姚远凝神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接过了手机。
第6章
姚远知道给陆宁川电话以后肯定会后悔，其实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又心软！又干蠢事！给了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但陆宁川在被自己不断打击后，仍然笑得那么真诚的凑上来，他实在无法不给这个面子。
陆宁川看着那11个数字，仿佛得到了打开宝藏的密码，姚远输完后他仍意犹未尽，指着姓名栏笑道：“顺个手！”
姚远只好又再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看陆宁川尾巴又要摇起来的样子，好像自己亲手输入就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姚远赶紧强调一句：“没事儿别乱打！”
“你——”陆宁川看出姚远心软，小小的使个苦肉计，“是不是看不起我？”
姚远本来就为中午的事后悔，赶紧解释：“真没有！中午我话说重了，其实我姐——”他又觉得太交浅言深，犯不上跟陆宁川说这个，改口说，“我本来就不歧视同性恋，咱俩以后就算朋友了。”
“那可不行！”陆宁川马上否决。
“怎么着？”姚远用陆宁川的话反问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陆宁川费这么大劲可不是来当朋友的，也压根儿不想从朋友做起，“姚远，我接受你拿我当朋友，但我对你绝对不止是朋友，这么说吧，我不跟朋友上床。”
姚远“噗”的一口可乐喷了一地，甩胳膊站起来，“陆宁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那事儿不！准！再！提！你他妈再提一次，咱俩就——！”
“就得有一个见血！哈哈哈！”陆宁川拽着他胳膊，靠体力优势使个巧劲儿让他重新坐回自己身边，嬉皮笑脸的说，“诶我发现你说话还挺准的。你记得吗？那天你就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咱俩再见面，我真就见血了！哈哈哈哈！”他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用手戳着自己好的差不多的小腿给姚远看。
姚远拿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也是没招儿，一想到自己一语成箴，陆宁川真的负了个小伤，尽管他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也不怎么敢再说狠话了。
俩人无言的喝着可乐，过了好一会儿，陆宁川温柔的开口：“姚远。”
“嗯？”
“那天我回家就想了，还好是我见血了，要是你受伤了，我肯定难受死了。”
陆宁川语气平静的说着，但话里的温柔，让姚远脸红心跳的几乎坐不住了。他正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陆宁川，电脑分诊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赶紧手撑窗台要跳回去，对陆宁川说：“你走吧，我有患者。”
陆宁川一把按住他手：“姚远。”
“别闹。”姚远正色道，什么时候都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陆宁川立刻松开他手，姚远跳回诊室的同时，清楚的听到陆宁川在他身后说，“姚远，我们从头开始吧。”
那天终于处理完所有患者后，姚远还曾经回到窗前，向外面看了一眼。陆宁川早走了，吃吃喝喝的东西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一切都不怎么真实。并且他觉得陆宁川最后的那句话，有点别扭。
电影、电视、里不是这么说的吧？
然而究竟怎么个别扭法，他因为太累，没精力去想了。
下夜班回家后，姚远洗澡睡觉，再醒过来时，看着手机上一长串的未读信息列表，又有了真实感，都是陆宁川。
【姚远，你下班了吗？】
【姚远，我请你吃饭？】
【我知道一家广式早茶，虾饺特别好吃，你喜欢吃虾对吧？】
【你是不是特累，那你睡一会儿吧。】
【你醒了给我打电话，咱俩去吃午饭，水煮鱼行吗？你喜欢吃辣对吧。】
【我打电话怕吵醒你，你醒了给我打行吗？】
【信息提示音是不是也吵醒你了？那我先不发了。】
【我不影响你睡觉了，你醒了给我打吧！】
……
姚远看了下最后一条的时间，6:30/p，他回了一条：【你有病吧】。扔开手机抛下水煮鱼，去吃他妈做的饭了。
陆宁川守着电话等了一天。没得到回复还比较好忍耐，他现在最大的痛苦，是几乎没有思路！原来约人比约炮难多了，一旦改套路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晚上被刘维叫出去喝酒时，他仍然魂不守舍，一句话也不说，以前喝酒配菜，现在喝酒配愁。在他叹了无数声气后，刘维终于受不了了：“你行行好吧，有话直说行不行，这干嘛呢，知道是咱俩喝一杯，不知道的以为我死了，你在这儿祭我呢！”
陆宁川抬头看看他，心不在焉：“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啊，你很反常你知道吗，你这么多天都干嘛呢，谁也约不出你来，店里你也不去，真要当甩手掌柜的？不怕我卷钱跟小舅子跑了？连我今天见你一面，都打这么多次电话，你谱儿也忒大了吧？到底怎么了？还是因为邹琪？”
“别瞎说！”陆宁川白他一眼，“不过也跟邹琪有点儿关系……”
“哦，跟邹琪一样是银行白领精英？”
“那倒不是，穿制服的。”陆宁川含糊的说。
刘维眼睛一亮：“卧槽制服诱惑啊，活儿好吗？”
陆宁川明知道刘维是开玩笑，而且他不认识姚远，但还是不高兴他这么说，严肃道：“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刘维吓一跳，“怎么个喜欢？”
“就喜欢呗，喜欢你都不知道？”
刘维冷笑一声，给了个眼神瞄一眼离他们不远的吧台上的一个年轻男孩，低声对陆宁川说，“那个，看到了吗？看你半天了。现在你过去请他喝一杯，然后你俩一起走，开个房，爽一下，这就是我知道的你的那种喜欢。”
陆宁川：“龌蹉！”
“我龌龊？”刘维不服气，“你都这种喜欢挺多年了，怎么今天起这么大个范儿，忧郁的什么似的，好像是要回归我们凡人的那种喜欢？”
陆宁川被他逗乐了，“什么叫你们凡人的那种喜欢？”
“就是从慢慢了解开始，”刘维说着忍不住笑了，“当然也可能因为太了解了最后就结束了。”
“刘维你终于说了句人话！”陆宁川如醍醐灌顶，拍了一下桌面，“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不太了解他，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聊什么！”
“我去，”刘维瞪大眼睛，“谁啊？谁竟然都让你有兴趣去了解了？”
“嗯…”陆宁川不太想这么早暴露姚远，含混着说，“反正有那么个人。”
刘维难得见他这么谨慎，问他：“宁川，以前你勾搭谁，人要不同意吧，你从不纠缠，可是到邹琪的时候，你又上赶着约了好几回，你觉得那次你算‘喜欢’了吗？”
“那不一样。”陆宁川果断回答，“那是不服气，觉得我应该能拿下！”
“切，吹吧。”刘维忍不住笑，“还不是折了？”
“是折了啊，”陆宁川不以为意，也跟着笑，“所以我敬邹琪是条汉子！”他喝了口酒，想了一会儿，有点儿惆怅，“但这回不一样，老刘啊，这回真的不一样。”
刘维作为陆宁川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和性取向相同的战友，此刻才真的有点重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发小儿这反应确实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邹琪拒绝我，我不死心的时候吧……”陆宁川在老友面前丝毫不觉羞愧的厚着脸皮说，“还是因为想跟他上床，我一直想，哪怕睡一晚，第二天就散了呢。”
“你可不就这样吗，”刘维哼了一声，“别人是找基友，你他妈是集邮。”
“但这次吧，”陆宁川托腮苦恼的说，“上床还不行……”
刘维瞪大眼睛下意识的低头盯住他裆，“你不行了？”
“去你妈的。”陆宁川笑骂，“就是不上床也行——”
“不上也行？”刘维眼睛瞪得更大。
陆宁川笑：“当然能上更好，最好是能快点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宁川其实自己也还在茫然，他又想了一会儿，笑着对刘维说：“大概还真是你说的那种，‘凡人的喜欢’，我突然想像普通人一样，从认识、约会开始追他，从不上床开始，好好谈个恋爱。”
这样的话，由陆宁川这样的人说出来，刘维觉得堪称“恐怖”！这样的纯情的陆宁川，上一次他是在十年前见到的。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说什么话合适，拍拍陆宁川肩膀，笑道：“那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那个看了陆宁川一晚上的男孩已经按捺不住走了过来，搭讪道：“帅哥，一起喝一杯吧。”
陆宁川但笑不语，刘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倒要看看这个号称要好好谈恋爱的前花花公子要如何应对。
男孩撩了两句，陆宁川都泰然自若，不拒绝，也不主动说什么，对方觉得他大概是高冷的那型，第一次估计约不动，退而求次的试探能不能留个电话。
陆宁川怎么可能留自己电话，但也不想太伤对方面子，拿出手机敷衍着说：“我留你的吧，你说——”他低头滑动解锁，话没说完就蹦了起来，“卧槽！”
陆宁川拿起手机就往外走，连句解释都没给等在旁边留电话的男孩，刘维也吓了一跳：“哪儿去？逃单啊你！”
陆宁川头也不回：“这里面太吵，短信声音我都没听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酒吧后院，果然清净了很多，这才打开姚远的短信，这可是姚远第一次给他发信息啊！
【你有病吧】
连个标点符号也没多赏……
陆宁川点满脑补技能，自己补全了姚远说这话时有点傲慢、有点逗趣、有点嫌弃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玩儿文字真的不行，要是人在身边就好了，他要摸摸他脸，估计会被姚远毫不留情的打开——妈的，我不会是个抖吧！陆宁川看了一眼姚远的发信时间，是下午六点多，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刘维误我大事！酒吧里太吵，没能及时看到，这个时间就算没睡十有八九也是约不出姚远来了。
姚远当然没睡，他白天睡饱了，此刻啃着苹果用电脑下载一个英文资料，手机响了后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我病的不轻，姚医生有药吗？】
这也太特么像调情了，姚远本想不回复，冷着陆宁川，但又想到一白天都没回，陆宁川也没冷下来，还不是发了那么一大堆，决定改变策略来个狠的，帮他回忆一下往事。
【我有[拳头]！】
有标点了！陆宁川感激涕零！看着那个拳头型的表情符号，他确实想起了他们俩初夜的第二天早上姚远赏他的那一拳，疼已经全然忘了，只记得姚远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止打过他一拳，这手那天还给他上药来着呢！要是能主动摸摸他就好了！
【我喜欢你这手型，但你得握松点儿，攥这么紧就要了我命了。】
姚远看了陆宁川的回复，一口苹果噎在喉咙里，扔开手机咳嗽了半天才顺过气儿来，低声咒骂：“混蛋，又特么跟老子耍流氓！还说什么从头开始！”
大概是睡足了，脑子又好用了，姚远突然想明白，人家电影里说的都是“重新开始”吧，什么是“从头开始”？
第7章
从头开始，从认识你开始，从虽然想上床，但不上也能忍住，只要看看你、说说话，就心满意足开始。
陆宁川高三那次喜欢人算他的初恋，懵懵懂懂开始喜欢同性，半明半暗的勾搭了两年，大二时发现对方对他根本没意思不说，还耍了他两年。从那之后就没怎么谈过床下的恋爱。床上也说情话，对某些人也有过短暂的热情，但最后都无疾而终。他现在这个状态不光刘维看了害怕，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谱。感觉有可能是个大坑，坑底下密密麻麻立着小钢刀，跳下去就被扎成筛子，但不跳还心痒难耐得不行！真是报应！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陆宁川边回忆着自己的情史边抽烟，眼睛一直盯着急诊大厅，他发信息打电话都约不出姚远，看来还得面见才行，只好又来医院蹲守，大热天已经在车里等半天了，他不敢关车窗开空调，因为知道姚远不抽烟，怕车里烟味太大。陆宁川在手机里写了个备忘，他今天想达成的目标有3个。
第一，加姚远的微信，姚远不通过他的验证，他不满足于联系，还想看姚远的朋友圈；
第二，最好能知道姚远家的大概范围，他知道姚远不喜欢他来医院等人；
第三，至少发现姚远的一个业余爱好，这样才能聊起来有话题，撩起来有方向！
陆宁川踌躇满志的坐在车里，突然心灵福至的想，要不要加个第四，今天最好能展示出自己的一个优势，让姚远对他产生一点兴趣！什么优势他还没想好，就看到姚远脱了白袍穿着便装，晃着大长腿走出大厅，手里还拿着一个大信封。
陆宁川赶紧熄了烟，发动车缓缓开到姚远身边，轻声谨慎的叫道：“姚医生？”
姚远一看是他，顿时皱眉，“你干嘛？”
“打电话怎么不接？”陆宁川问。
“上班不能开手机。”姚远甩锅给医院。
陆宁川看看他：“骗我。”
“你到底什么事儿？”姚远基本就是个送客的口吻。
“姚医生！”陆宁川陡然提高嗓音，吓了姚远一跳，“我特意来找你，你先上车好吗？”
别说这么大喊大叫了，被这么辆车慢吞吞的在医院尾随也不是回事儿啊，姚远四下看了一眼，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恨恨上了陆宁川的车。
姚远系上安全带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取悦了陆宁川，他不觉得这是姚远习惯好，自行理解成这是个短时间内不会下车的暗示。
姚远问他：“你怎么不系安全带？”
“我等你时解开的，太热了。”陆宁川赶紧伸手拉安全带。
姚远点点头，指了下方向：“前边那路口让我下车。”
一盆凉水。你想多了。
陆宁川：“别啊，刚上来，下什么车，你去哪儿哥送你！”
姚远冷冷的问：“你每天都这么无聊吗？”
“哪儿啊，哥训练忙着呢，这个月还好，下个月——”
姚远打断他：“那你还在我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这怎么是浪费时间呢，我说了请你吃饭。”
“上回吃过了。”
“那不算，正式的！”陆宁川笑。
“正式的？”姚远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愧是个教练，又一身运动装，“我看你穿的就不怎么正式，怎么吃正式的饭？”
“我今天从训练馆出来就来等你，来不及回家换衣服！”陆宁川赶紧解释，“下回我肯定穿的特正式！”
这回还没有呢，就惦记上下回了。
“我吃过饭了。”姚远平静的说，“前面路口放下我。”
“吃了？这么早就吃了？那你去哪儿？”陆宁川也不敢强求，“哥送你！”
还“哥”上瘾了？姚远皱眉道：“不用了，太远，不好意思麻烦你。”
“哪儿啊，你说吧，我肯定顺路！”
“t高。”姚远果然说了一个距医院很远的高中。
“t高啊，”陆宁川重复了一遍，看了下导航，上辅路准备走高架，“我送你！”。
姚远见他真要送自己，赶紧推辞：“不用你送，太远，也太堵，我坐地铁。”
“没事儿，堵车正好，”陆宁川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毫不掩饰的说：“堵车正好咱俩可以好好聊聊啊！”
姚远也是没辙，只好闭嘴不理他。
“诶，你去t高干嘛？”陆宁川问，“你高中在那儿读的？”
“嗯。”姚远点点头。
“t高我熟！”陆宁川笑笑。
“你也t高的？”姚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陆宁川笑了起来：“怎么了，看我不像能考上重点？”
姚远心说，没错，看起来你就考不上！
“哈哈哈哈，是考不上。”陆宁川笑，“不过你别小看我，我大学是t大上的。”
姚远脱口而出：“这么厉害？”
“厉害吧！咳咳，姚远小朋友，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10年前男子撑杆跳全省记录的保持者！”陆宁川有点得意的说，“我保送上的t大，每天来你们学校玩的时候，你们还寒窗苦读呢！”
“你都保送了，还来我们学校干嘛？”姚远不解。
陆宁川眨眨眼睛，“我来训练啊，你们学校体育馆全市有名。”
确实有这么回事，姚远看着陆宁川不无嫉妒的想，这家伙，凭一身腱子肉就上了重点，自己夏日炎炎苦逼复习时，这家伙肯定在吃冰棍儿吧！
陆宁川自行把姚远嫉妒的眼神解读成“崇拜”，美滋滋的想，哥太有才了，这不就展示了自己的一个优势吗！四肢发达当然也是优点啊！开开心心的说，“说不定我们还见过呢，对了，姚远，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你哪年的？”
“我28。”
“啊？”陆宁川小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姚远比他小一些，想不到他俩同岁，“是…虚岁吧？”
“周岁。”姚远回答。
“你…几月份的？”陆宁川一下子没了底气，他无所谓年上、年下，可他自己是下半年生的，又大言不惭的跟姚远自称了好几个“哥”。
果然姚远看看他，反问：“你多大了，你几月份的？”你怎么就知道你是哥！
“我也28周岁，我、我狮子座的。”陆宁川最后还留了一小手儿，想用星座模糊一下。
“哦，我天平。”姚远说。
“卧槽你真的28啊！”还好自己确实是哥，陆宁川没了负担开始胡说八道，“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5、6岁呢，你长得可真嫩，说未成年也有人信！”
“哼！”姚远冷笑一声，“我要未成年你现在就该吃牢饭了。”
陆宁川讪讪一笑，“你看，咱都说好了不再提那事儿了，内什么，你回学校干吗啊？”
“我找一个同学帮我看一个英文资料，他现在在t高教英语。”
“就这么点儿事儿啊。”陆宁川撇嘴。
“事儿是不算大，”姚远笑了，“要不你帮我看？”
陆宁川当然不觉得自己能看懂，但嘴还硬着，“这还用这么大老远的去一趟吗，你给他发个邮件不就行了？”
“求人哪能这么没诚意呢，我得亲自过去，还得请他吃饭。”
“我去！”陆宁川没忍住骂了一句，一脚刹车。
姚远毫无防备，差点撞上前挡：“你干嘛！”
陆宁川委屈极了，把车靠边停下：“我就知道你撒谎，还说自己吃了！我请你吃饭你不去，绕这么老远让我送你，完了你去请别人吃饭，你这也太过分了！”他的植物神经也很给面子，肚子竟然非常及时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姚远一时说走了嘴，现在后悔也晚了，尴尬的说：“不好意思。”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陆宁川挑头下高架，“前面就有个快递，不就你手里这信封吗？你快递给你同学就行了，然后你陪我吃饭。”
姚远回天无力：“好吧。”
陆宁川心愿得逞，十分高兴，果然下了高架就有个快递站点，他俩进去后，姚远填单子，陆宁川开始偷瞄姚远的手机，趁姚远不注意，偷偷拿过来后退了两步，想打开微信通过自己的验证，有密码！卧槽，这特么比微信通过更难！陆宁川后悔刚才说生日时只说了星座，如果知道具体日期还能蒙一把。他正拿着姚远手机冥思苦想，对面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宁川哥！”一个脆生生的男声叫他。
陆宁川抬眼吓了一大跳，姚远手机都被他失手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宁川哥！”来人弯腰替他捡起手机，“我吓你一跳？哈哈哈哈！”
陆宁川结结巴巴：“小李，你、你好啊。”说完有点想回头看姚远，又不太敢。
“我还行吧，当主管了，不用上门取件了。”小李殷勤的冲陆宁川笑着，“怎么老见不到你啊宁川哥，ct吧你也不去了，电话也换了，我都找不到你了。”
“内什么，最近挺忙。”陆宁川汗都下来了，这人他约过两回，已经两年多没联系了，想不到今天在这儿遇见了。
“忙什么呢，忙你们队里那些小鲜肉吧！哈哈哈哈！”小李是个外向的性格，嘻嘻哈哈的笑着，“那时候我特爱去你们队取快递，大长腿多啊！”
陆宁川简直想死，怎么越说越不像话！只希望姚远这时候只顾填单子，没有注意到他。
下一秒姚远就走过来，从他手里夺过自己手机：“拿我手机干嘛？”
小李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看了一眼，就马上收起刚才轻浮的举止，客气的连称呼都换了：“陆指导，这是你朋友？”
“谈不上。”姚远马上说，“顺路搭个车。走吗？”
“走走走。”陆宁川一连迭声，“再见小李！”妈的，再也别见！
他俩上车后陆宁川没有马上开车，既想跟姚远解释一下，又觉得这事最好不要再提。他还没想好，姚远就又再次问他：“问你呢，拿我手机干嘛？”
陆宁川硬着头皮编道：“你就那么放着……我怕被谁顺走了……我就给你收起来了！”
“哦，都收到地上去了。”
完了，全程都看到了。
陆宁川红头胀脸，两年里满世界胡闹也没遇见过小李，今天随便寄个快递，就把前炮友送到了眼前，这特么是什么运气！他从姚远表情里也看不出生没生气，他俩现在这种程度，到底要不要解释呢？还没等他想出辙来，车窗被敲了敲。
一位警察叔叔敲着陆宁川车窗，“这不能停太久，即停即走，要不开单子了。”
陆宁川赶紧降下车窗，态度特别好：“马上走马上走——”一抬头心脏都要爆炸了，出门儿没看黄历，今儿什么日子啊！
“宁川？”
“陶然…”
“少见啊你！换车了？我都没认出来。”陶警官看陆宁川紧张得脸都白了的样子，往副驾驶瞄一眼，大概懂了，他跟小李是两种人，特别不善良，坏笑着说，“这谁啊，没见过啊，够帅的！难怪都不跟我们玩儿了，改天一起出来啊！”陶警官也不嫌费事，把胳膊伸到车里就要跟姚远握手，“改天一起哈，我跟宁川不是外人儿！”
妈的！哪有卖上吊绳儿的，给wuli川川来10根儿！
第8章
陆宁川勉强将车开出500米，在意念中把陶警官杀了50多遍，然后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姚远一愣：“怎么了？”
陆宁川决定了，还是那话，时间、地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既然想处对象，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他直视姚远眼睛，如实交代：“小李以前常去我们队送快递，我跟他…好过几天，我有两年多没见过他了。陶然是以前我们一个圈子的，我跟他…也好过。”陆宁川艰难的说着，从未有过的羞耻感，“也有三、四年没联系了，他那人爱开玩笑，我跟他好是好过，但绝没乱过！换伴儿什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绝对没有过，他跟你逗呢，你千万别信！”
陆宁川愁眉苦脸的说完，姚远平静的点点头，问他：“还吃饭吗？”
陆宁川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吃啊，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啊。”姚远笑了笑， “陆指导决定，看看哪里吃饭还能遇到个熟人！”
陆宁川脸色由白到红，由红到紫，由紫到黑……
姚远忍笑道：“要不，就水煮鱼？”
陆宁川开车上路，去了他熟悉的一家川菜馆。俩人点了几个菜，姚远去洗手，回来时东张西望，把这家店里的装饰整个儿看了一遍，那大大咧咧的表情，实在不像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陆宁川默默心塞。他当然不希望姚远介意，上次扶大妈偶遇前炮友时，姚远明显不太高兴，可在那种不高兴里，陆宁川感觉到了姚远对他的一丝在意。在意，才会失望。今天根本不往心里去的样子，真是……好伤人呀……陆宁川心里要死要活的，脸上顽强的维持着风轻云淡，这可是他第一次请姚远吃饭。
姚远看够了后，回到他们坐的这张四人台，坐到陆宁川对面，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抿嘴一笑，别有深意的再看陆宁川。
陆宁川忙道：“你看我干嘛，我没动！”
姚远拿起手机解锁，对陆宁川说：“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随便，到底拿我手机想干嘛？”
“内什么，你微信为啥老不加我？”
姚远不说话，鼓捣着手机，过会儿抬头告诉他：“加你了。”
“真的？”陆宁川笑了，赶紧看自己微信，果然通过验证了。笑完之后，心里又慌了起来，加好几天了，都不通过他验证，今天出来闹这么一出儿，却突然加他了呢。“姚远……”
“嗯？”
“内个，今天其实……”陆宁川挠着脑袋，觉得自己一到关键时刻就嘴笨，“今天其实我挺背的，”想来想去陆大天才心说干脆甩锅给命运吧，“水逆你听说过吗？”
姚远没忍住，噗的笑出来，“跟水逆有一毛钱关系？”
“那我平时故意堵人都没堵这么准过，今天一个地方就遇到俩，这不是点儿背是啥！”
姚远笑着说：“那还是你有资源，没资源去哪儿也遇不到。就那天，扶大妈那回，她那女婿，你也认识吧？”
“……嗯。”陆宁川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姚远坐在他对面，心说你浪得遍地开花，反而摆这副委屈样子给我看？通过今天这事，他觉得彻底看透了陆宁川，以后决不会对他动一点心思！陆宁川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你花你还有理了？等着老子哄你？
陆宁川装了半天忧郁，也没等到姚远一句关心的话，嘟嘟囔囔的再开口：“姚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干嘛生气，没有。”姚远否认。
“以前我确实……”
“停停，打住！”姚远抬手打断他，“陆宁川，你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交友自由，你千万别向我交待，跟我没关系。”
果然！没生气就是不在乎！陆宁川忍不住了，大声说：“怎么跟你没关系呢？”
“我又不是你心理医生！”姚远声音比他还大，“你下次再去我们医院，上二楼，有专门的心理门诊！”
“姚远你什么意思，我以前是花过，现在就不能好好处对象儿了？”
“你处啊，谁不让你处了？”
“我要跟你处！”
“那不可能，你就别想了。”
“你这不还是看不起我以前花吗！”
“陆宁川，”姚远降下音量，尽量心平气和，耐心的对他说：“我之前呢，是有点防着你，那时候我不太了解你，这你能理解吧？”
陆宁川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机械的点点头。
“但是今天呢，我有点了解你了，”姚远笑笑，“咱俩那一宿，睡了就睡了，这对你来说应该很平常——”陆宁川刚要张嘴，姚远打断他，“你听我说完！”他继续说，“我呢，我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不生你气不记恨你了。你这人吧，你虽然花，但我觉得你性格还真不错，没准儿咱俩真能当个朋友，所以你看我也不防着你了，该吃饭吃饭，该加微信加微信，这多好！”
“好个屁！”陆宁川气得要跳起来了，“我跟你说了我不想只跟你做朋友！”
“你坐下，你再把人服务员给吓着。”姚远往旁边使个眼色，陆宁川回头一看，一个服务员捧着一大盆水煮鱼目瞪口呆的站在旁边。
服务员上完菜走开了，陆宁川气鼓鼓的瞪着姚远，姚远仿佛没看见，低头开吃，水煮鱼辣得他不停呼气，赶紧压一口冰可乐。陆宁川看他一个人吃的热火朝天，旁若无人根本不理自己，皱眉运了会儿气，拿起自己餐具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姚远身边。
姚远吓一跳：“你干嘛？”
“吃饭！”陆宁川也低头开吃。
“你坐我旁边怎么吃？”
陆宁川挑眉：“坐旁边怎么不能吃，我又没坐你腿上！”
姚远要疯：“哪有坐一边吃饭的？”
“我就跟你坐一边，你不是拿我当朋友吗？”陆宁川故意用自己右膝撞撞姚远左膝，“坐一边影响嘴部运动吗？吃不了饭了？”
“你有病吧。”姚远瞪他。
陆宁川乐了，暧昧的看着姚远的手，“姚医生有药！”
姚远没辙，有他就当没他，低头跟水煮鱼较劲。
于是这个时间来这家饭店吃饭的所有食客，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两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肩并肩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同一个方向，几乎吃光了点的所有菜，两斤多的黑鱼只剩了刺不说，连盆底的豆芽儿都吃光了，简直是吵架斗狠般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姚远要回医院，陆宁川不解，“你休息还回医院干嘛？”
“我车还在医院呢。”
“放那儿呗，也丢不了。”陆宁川藏着自己的小心眼儿，想知道姚远家在哪儿，主动说，“我直接送你回家。”
“不取车我明天怎么上班？”
陆宁川自告奋勇：“我明天早上接你！送你上班！”
“不行。”姚远坚决的说，“那就不是朋友的范畴了，你不送，我自己打车走。”
陆宁川无法，乖乖把他送回了医院。
车停在医院门口，姚远解开安全带，陆宁川扣住他手腕，姚远看他一眼，陆宁川立刻松开手。
“姚远……”他深深看一眼姚远，“以前花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现在会遇到你——”
“要知道你就守身如玉了？”姚远哈哈一笑，故作冷淡的开着玩笑。
陆宁川一点儿没笑，垂头不看姚远，低低的说：“要知道我不会让自己这么难受。”
看惯了陆宁川横冲直撞，再看他垂头低语真是十二万分的违和，以至于姚远都从医院回到家了，陆宁川耷拉着脑袋的样子还一直出现在他脑海里。
开门的瞬间，姚远就知道今天“贵客”又到了，家里都是酱牛肉味儿。果然他姐姚曳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哟，姚总今天回来了啊。”
“嗯，朕回家省亲。”姚曳指指厨房，“咱妈做饭呢。”
“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
“爱卿但说无妨。”
“姚曳，你说我是不是咱妈生你时，人家医院附送的赠品啊？”
姚远说完，姚曳忍不住哈哈大笑，“爱卿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咱妈平时就糊弄我，只有你回来才做好吃的！”
“那我不在外面蹉跎了几年嘛，你吃什么醋啊。”姚曳白他一眼，她刚出柜时跟家里闹翻了，一直在外面自己生活，父亲去世前才逐渐缓和关系。
“而且咱妈现在对你那胸襟，都广阔到外太空了！”姚远啧啧称奇，“现在你往家带对象，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诶，今天怎么没带对象啊？上回那女孩儿呢？”
“分了。”姚曳眼都没抬，一直盯着电视。
“分了？”姚远掰手指头数，“这都夏天了今年才分第二个啊，姐你怎么了，上半年同比下降了！”
“去你的！”姚曳拍他后脑勺一下，“少跟我贫！”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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