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跟洪荒流算总账 作者:风籁虫鸣
第9节
接引师兄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们似乎正在往紫霄宫赶去。
啊呀，我又成准提了。
紫霄宫的布置一如往常，但有一点不对劲——蒲团太多了。
理论上来说，紫霄宫中应该只有六或者七个蒲团才对，具体数量取决于作者设定，但这些蒲团都是圣位的象征，毫无疑问。
但现在，紫霄宫中足足放了三千个蒲团，对应三千大能。
啊呀，我真是很久没有遇上这种洪荒故事了，不知道是作者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一个俗套，还是说我是在那种故事中……
“道祖鸿钧之道与为师之道不同，然而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们来听听也是有好处的。”一个声音从紫霄宫门口传来，众大能纷纷转头想看是谁在圣人道场说此大话。
“贫道花果山鸿蒙天尊张寒，见过诸位道友。”走进来的那人边说着，边释放出圣人气势，压得所有人不敢多嘴说他什么。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起来就是他的弟子了。
“原来他就是那位鸿蒙天尊，成圣时候的气势不逊道祖。”接引师兄在旁边喃喃自语（其实张寒以力证道，比鸿钧斩三尸证道的实力要高，成圣威势也更强。但因为鸿钧是天道选定的道祖，所以天道在他成圣时推波助澜了一下，才显得跟张寒的威压相同。）。
等等！
这是什么呀？
为什么还有括号解说在我的脑海里蹦出来！
假如作者觉得没说清楚，完全可以再解释几句，为什么非要用括号的形式附在后面呢？括号的出现，会给读者一种“这个作者都没办法在正文把话说明白，还要补充说明”的感觉，对于阅读体验来说可是大打折扣。
况且……主角名字叫张寒，以力证道。
我之前以为作者打破俗套真是高估他了。
这分明是倒退到了一个更大、更古老、更毒的俗套故事之中。
一个连名带姓的主角，一个以力证道的主角，一个住在花果山的主角，一个明明已经成圣还要强行来紫霄宫听道的主角。相比起来，“鸿蒙天尊”的道号已经显得无关痛痒了。
我几乎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个什么类型的故事了。这类故事诞生的时间都非常早，那个时候，圣位蒲团、立教成圣之类的后起套路还未出现。哦，不要误会，这并不意味着该类故事不雷人。相反，我可以念两句诗来描述一下它们：
无上神霄天雷王，一切雷文汝称尊。
这类故事是众雷之雷，是太古毒雷，是雷文界的九天应元普化雷声天尊。
它的名字就叫做“以力证道”。基本上这类文里是没有什么人物逻辑可言的，剧情弱智，角色无脑，文笔小白，作者能坚持写完就是奇迹。
不过话说回来，作者选定这个故事对于控制主角而言的确是最合适的。因为这种故事多半靠作者意志强行推动，大开金手指，才能进行下去。换句话说，主角身上的气运要比其他故事中都要浓厚。
主角的情况与我相反，气运越浓厚，对根本意识的压制就越重。难怪我没办法用根本意识跟他取得联系，恐怕主角现在已经完全变成走剧情的傀儡了吧。
看来我还是猜错了，作者给主角准备的设置并不是什么“看到了某某情景受刺激，立刻对反派朋友转敌人”。而是非常具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色彩的“被气运压制着强行走完剧情，感受到故事在主动反抗着超乎故事的、病毒般的反派，然而悲剧地失败了。于是他领悟了自己角色的真谛，开始对抗反派”。想必那段东皇太一剧情的虚假记忆也因此得到了解释吧？他会认为是那个故事在利用他欺骗我，正如这个故事直接控制他行动。
把作者预先的设置当作故事“成精”后所做出的行为，这可就麻烦了。因为故事与主角都是被造物，难免会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同情，往往就是态度转变的第一步。
那么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要让主角对这个故事产生反感，有了反感，自然不会同情，态度就不会转变。
其实，这个故事本身就很让人作呕，我要让主角反感这个故事，只需要把故事的智障逻辑挑明放大，并且破坏掉故事核心就行。换句话说，跟我平时做的一样——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主角，假如我破坏了这个故事，他仍然转向我的敌对面，那怎么办？
那就真没办法了，想要逃脱作者的掌控，免不了要有些地方需要豪赌。主角如果经历了这么个剧毒的故事后，依旧站在维护故事的一头。我就真没有什么可跟他说的了。到时候一方维护故事，一方破坏故事，各凭本领吧。
唉，突然想到了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
我暗暗叹息着，抬起头来，与主角的四目相交，只看到一片陌生。
与此同时，一段因果浮上心头。
啊，原来是此人抢走了我西方的灵脉洞天凝碧崖，并将凝碧崖与花果山炼在一起，还夺走了无数的天材地宝。
这段作者的补充设定一出现，就透着股让人崩溃的味道。
作者懒得取名，就直接抄蜀山剑侠传来个凝碧崖。然后主角还把凝碧崖搬到花果山去，你这哪是圣人，根本就是猴子山大王。
主角觉得反正西方也要被罗睺和鸿钧打坏，于是干脆提前把西方的灵脉、天材地宝都扫荡干净，美滋滋地自诩什么“天高三尺”“雁过拔毛”。然后呢，轮到我来东方打秋风的时候，主角就跳出来阻止，说什么“你就好好的在西方度化你的万民，休想染指我东方的一草一木”。
按照洪荒流故事的因果循环理论，无论如何你主角也欠我西方一个大因果吧？不设法补偿不说，还反咬一口，简直猪狗不如。
“师弟，不曾想这段因果竟然应在圣人身上，你我若想讨回，怕是千难万难。”接引师兄无奈地对我传音道。
讨回？他自己不主动打上门来，我就要感谢作者了。能跟鸿钧道祖前后脚成圣，怎么说也算是同辈了吧？但主角从来都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定位在我们这些弟子辈上，不但来紫霄宫听讲，而且把以大欺小当做家常便饭。
话虽如此，故事还是要破解的。这桩因果或多或少算是一个筹码，不论是天道还是大道，因果总归都是要遵循的基本法则吧？
我心不在焉地听完了整场鸿钧讲道，看着主角对鸿钧行平辈道友礼而非我们的弟子礼，最后装了一逼，离开了紫霄宫。
唉，说起来在封神演义里，我们哥俩跟鸿钧也是平辈相称的关系，佛门道门，互不统属。好好的西方教主，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道祖的弟子呢？随后，所有人都用我与接引师兄立佛门这件事来指责我们是叛徒。
在某些故事里，作者好不容易想起封神演义里的称呼，居然当做道祖鸿钧对我们另立门户的惩罚来看。他说鸿钧叫我们道友，说明可以对我们出手，不算以大欺小了。天呐，说好的身合天道无情无欲的鸿钧呢？他居然还有个人好恶偏私？故事真是越发展越糟。
在回返西方的半途中，我突然看到下界传来一阵阵打斗声。
一条八头巨蛇正在跟一只墨麒麟厮杀大战，它明显占着上风，边打还边说：“八嘎，你这个支那猪去死吧！”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脸不要抽搐，感觉自己都要被故事中蕴含的剧毒给毒死了。
这个桥段……我记得当年的确被不少故事用过，主角听完这句话后，就立刻民族情绪大爆发，打死了八岐大蛇，将墨麒麟收为坐骑。最初创造出这段情节的作者，真是天定的抗日神剧导演呀。洪荒抗日，前所未有，创意新奇，活像脑残。不知道他是否来自“奋斗的青年”。
照他这个思路，我就明白为什么西方教永远是敌人了，因为象征着西方帝国主义列强对我华夏儿女的压迫和欺凌呀科科。
“戮神枪！”一声厉喝响起，杀气腾腾的银枪从天而降，如我所料地刺死了八岐大蛇，
“我乃花果山鸿蒙天尊圣人张寒，不知你可愿当我坐骑？”主角出现在半空中，取回戮神枪，收下了墨麒麟。
☆、第51章 以力证道篇（二）
“老爷大发慈悲，救我一命，从此以后，我愿为您做个脚力。”墨麒麟果然臣服于主角的王霸之气下，跪下前蹄，口吐人言。
“好好好，孔宣，你去将他牵过来，一道回花果山洞府。”主角说罢，他身后第一个弟子飞过去将墨麒麟带上云端。
把墨麒麟收成坐骑，又有大弟子孔宣，标准剧情。我在云头暗想着。
“准提道友，接引道友，你们二位看了半天，可是有话要说？”主角鸿蒙天尊抬头问。
“我等只是路过好奇。”我匆匆撂下一句话，赶紧带着接引师兄离开。我们哥俩还未成圣，主角已经是圣人了，这个时候再上去说什么“有缘”之类的话，就不是丢面皮的后果了，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叹息一声，我跟接引师兄一路向西。哎呀哎呀，这个词用的有点黄暴，那就改说“一路朝西飞”好了。
此时，西方尽头遥遥地有异动出现。不祥的预感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我心头，随后一大段旁白硬塞进我的脑中：
混沌之中，有一片大地浮现出来，这就是众神之母盖亚。盖亚生出了天空之神乌拉诺斯，他成了第一代神王。随后诸神陆陆续续诞生，他们自称提坦神族。等到宙斯登上神王宝座，占据了奥林匹斯山，又被称为奥林匹斯诸神。
原初之水中孕育出来一朵莲花，创世神阿图姆率先从莲花中诞生。他创造出了太阳神拉，拉又用眼泪和汗水创造众神，包括休、泰芙努特、努特、凯布、奥西利斯、伊西斯、塞特和奈芙提斯等等。这便是埃及神族。
又有一道金伦加鸿沟，鸿沟之北为“雾之国”，鸿沟之南是“火之国”。在冰火两重天之中，诞生了霜巨人之祖尤弥尔和母牛欧德姆布拉。尤弥尔的身上变出了智慧巨人密米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在母牛的舔舐下，冰中则出现诸神之祖布利。布利生下包尔，包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生下了奥丁。这便是北欧神族。
这三支神族虽然有些天生神通，却不知修行，实力低下，不足为道也。
旁白结束。
我身体晃了晃，差点没被雷个倒仰。
真是好久没遇见这个桥段了。在洪荒流里生硬地裹进西方神话，然后狂踩人家的实力。而且就连这段描述，都是互相抄袭的。从描述的口吻来看，最开始的那位作者估计是从百度之类的地方搞来的吧，接着就被一代代原封不动地传承下来。
洪荒流故事毕竟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在中后期已经没有西方神族的事情了。但如今我所处的这个故事，是太古毒雷以力证道篇，出现这种早期设定倒也不足为奇。
据我所知，一开始出现这个设定的雷文里，主角是去西方大闹了一通的。后来的雷文虽然因袭这段话，却再也没有与西方神族相关的情节出现。久而久之，这段文字就被剔除到洪荒俗套之外了。
其实西方这三支神族的设定跟巫族挺像，天生神通，七情六欲，偏重肉身。埃及神族那种半人半兽的模样与祖巫真身更是有共通之处。我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洪荒故事中，西方神族被设定成了巫族余脉，还是挺有创意的。可惜呀，这种洪荒文在整个大类里就像是偶然跃起的一朵浪花，转眼就被淹没在俗套的滔滔洪流之中了。
这个故事之中，许多洪荒故事的套路还未成形。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些套路我已经无比熟悉，知道许多破解之法。但这个故事里的套路都是很久以前出现的，我觉醒后根本没有再遇到过。它们对我来说不仅陌生，而且远没有后来的俗套们那样逻辑清晰可循。换句话说，它们难对付得多。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作者相当于把我们丢到了电脑的安全模式之中，让我这个病毒无计可施。
在本故事中，我与接引师兄不是发大宏愿预支功德成圣的，而是靠斩三尸成圣。没错，在早期洪荒文中，大部分圣人还没沦落到用立教功德来成圣。除去女娲外，我们都是靠斩三尸证道。当然，作者要用我们这些无情的废物来衬托以力证道有情有欲的主角是多么伟大。
啊，顺便说一句，这类故事中，圣人名额是不固定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伏羲也可以成圣。往往是因为他把河图洛书送给帝俊，借机斩去三尸中的最后一尸执念，以舍成圣。
由于没有定式拘泥的关系，我与接引师兄很快就成圣了。再度回返紫霄宫的时候，三清与我们哥俩全变成混元圣人了，女娲尚且没有得到主角指点造人，所以还未证得混元。
或许是此次听讲的圣人变多的缘故，鸿钧讲道的内容也随之变得艰深起来。主角依旧老神在在，未成圣的人云里雾里，紫霄宫里只有我们几个新晋的倒霉圣人不得不按照作者的安排，陶醉在大道里手舞足蹈。
老子眉飞色舞，元始天尊摇头晃脑，通天教主须发飘扬，接引师兄忽喜忽悲，我呢……我的脸上没变化，但是手里的七宝妙树要随着剧情一会枯萎一会发芽。凭什么我听道还要拿着七宝妙树呀？西方再穷，一个须弥芥子神通还是可以施展的吧？我也没见老子扛着拐杖听讲呀！
唉，一讲道就是成千上万年，我要拿这么久的七宝妙树，手都酸了。
二次讲道结束后，众多大能纷纷散去。
洪荒大地上有一道祥光冲天而起，我下意识掐指一算，原来是玄元控水旗出世。接下来神妙的一幕发生了，几十道大能遁光在空气中硬生生折了个方向，一同向着宝物出世的地点飞去。
按照这类故事的设定，玄元控水旗算是十大先天灵宝之一，老厉害啦。
五方五色旗是一套，那么名字也应该配套才对呀。离地焰光旗，青莲宝色旗，戊己杏黄旗，素色云界旗，基本上都是采用了颜色加属性加方位的配套。离、戊己是方位，焰光、青莲、杏黄、素色既表明了五行属性，也显示出颜色。
当然，封神演义毕竟不算是一部设定严谨的，青莲宝色旗和素色云界旗就没有明说方位，而且青莲宝色旗属木，木对应的是东方，好好的怎么就落到了两位西方教主手里呢？离地焰光旗对应火属性，方位是南，但老子怎么就要跟南边扯上关系呢？人家明明住在玄都天大罗洞呀。
即便如此，这四面宝旗的名字水平也比玄元控水旗要高明得多。控水，你不觉得实在太直白点了吗？其余四面宝旗都是半遮半露地在名字里简介暗示自己的属性，比如焰光毫无疑问是指火；素色即白色，对应五行之金。好歹也是个中国古典背景下的法宝，名字取得有点含蓄美好不好？
还有些洪荒流故事里，管这面水属性的大旗叫修罗血煞旗，归给冥河，这不仅违背了其余四面大旗的命名规律，而且很难听。
相较而言，如《兴亡某叹》那样，将西游记里那面的真武皂雕旗算成水属性大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真武对应北方，象征五行之水；皂色就是黑色，表明了颜色，也再次表明了属性，跟其余四面宝旗的命名方式恰好暗合。
胡扯了这么多，我依然得去抢那面“玄元控水旗”。
“诸位道友，贫道刚刚掐指一算，发现此宝与我西方有缘，合该为我所得。”我施施然落到宝物出世的地方，厚颜无耻地说。
果然，这句话刚一出口，没有成圣的那些修士纷纷显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离开此地。
“丫的，见过无耻的，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随着一句脏话和一串仿佛来自十年前的高维世界落伍网络语言，主角·猴子山大王·花果山鸿蒙天尊张寒，出现在我面前。
“是鸿蒙天尊来了。”“是那位呀，这下子有的看了。”周围那些大能再度聚拢起来，跟街头大妈没区别。
“这不是张道友吗？”我转头一看，竟然见到女娲像个怀春少女一样双手交握看着主角。你是怎么做到“在全洪荒人物都没名没姓的环境中精准地找到他的姓氏叫出张道友”的呢？为什么你不会管我叫准道友，管老子叫老道友？身怀特殊能力的少女呀，我已经预感到作者钦定你当女主角……之一了。
“哼，你这个猪头，放着西方不去，还敢来东方抢老子的宝贝。靠，今天爷就用板砖打你个满头桃花开。”主角取出了一件先天灵宝，没错，就是真的板砖。
坏了，我都忘了，这种弱智类型的洪荒故事里，闷棍板砖满口脏话几乎就是主角标配呀。哦，对，有名有姓也是标配，而且名字多半非寒即冷。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上火了，这么想凉快凉快。
“张道友果然真性情。”女娲跟个弱智似的在边上感慨，脸上漾出了红晕。骂几句脏话就能让她芳心暗许，我真佩服作者的智商，小学没毕业就别写文了行不行？假如女娲要是从故事里觉醒的话，会不会想要当场自杀呀。我顶多是丢人，她这是现眼。
主角再次摆出招牌的“冷冷一笑”，抬起手就是一板砖砸了下来。
☆、第52章 以力证道篇（三）
“我干你娘呦！”主角怪叫一声，抡起板砖向我拍来，宛若市井间小流氓斗殴，哪还有什么圣人气象。
“张寒，你不当人子！”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标准台词，精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用七宝妙树去挡他的板砖。然而此时主角头顶就像长蘑菇似的，忽地升起天地玄黄玲珑塔。
坏菜了，没想到这件法宝在本故事里也属于主角，判断失误。我心里警兆大生，但是已经晚了。玄黄气垂落，自带万法不沾属性，将七宝妙树带歪。我这下子露出极大破绽，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板砖。
圣人道体不死不灭。这一下子虽然很疼，但对我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除了很丢人。
我在每个故事中，都免不了被主角打脸欺负。可是板砖打头，与做过一场时被打个趔趄，或者在言语上受些讽刺是完全不同的性质。这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和蔑视，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发泄。
被打时，我心中忍不住在想，编造这类情节的洪荒流作者，究竟有怎么样的一颗扭曲而饱受压抑的心呢？现实中受了欺负，不敢伸张，只好把怨气憋在心里。到了网络里，用这种直白到让人恶心的方式宣泄出来。
其实不仅仅是洪荒流故事，高维世界的网络世界，不就是个充满戾气的是非场吗？虚拟似乎就是他们的面具，每个人把自己心里的恶释放出来，与其他人共鸣、放大，最终变成无数的喷子，遇见什么事都要去谩骂一番。
洪荒流，是网络文学的一个分支。网络文学，又是互联网文化的无数产品之一。洪荒流的出身决定了它自己就会带有一些互联网文化的影子，不论是好是坏，就如同挖出的莲藕上永远会带着河底淤泥一样。
互联网上的低素质喷子投射到在洪荒流里，就是流氓一般还自诩真性情的主角。
同样的道理，那些狭隘民族主义的粪粪们，投射到洪荒流里，就是打倒西方叛徒二人组，就是脚踏西方神族、拳打东瀛八百万诸神，就是身为圣人还要缩进大学校园里打倒韩国跆拳道社和日本空手道社社长。
高维世界的这些人其实很可悲呀。他们心中没有一点真善美的东西，常常充斥着仇恨、偏激、怨毒的情绪，然后将这些负面能量经过互联网大规模扩散开来。
假如你真的爱国，那就努力工作，让国家强盛起来，谨言慎行，做个文明的国民。捂住眼睛和耳朵，不许别人说国内不好，这算怎么回事呢？老实说，在公共场所吞云吐雾、大声喧哗、随地吐痰的人里，没准就有粪粪们。素质低是全方面的，一个满口脏话的人，难道会是个从不抽烟喝酒、轻声慢语说话的五好市民？网上天天找人喷的疯狗斗士，现实中难道就是个受欢迎的人吗？
“叫你装逼！拍死你！贫道这块混元板砖，专治三界装逼之人！丫的！”主角嘴里不干不净，手下不停，砸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被打的时候，居然还能进入脑内贤者模式，胡思乱想了这么一大通东西，我也挺佩服自己的。
“善哉，鸿蒙天尊还请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朵金莲在我面前绽放，接住了主角那块板砖。是接引师兄终于看不下去出手了。
主角冷哼一声：“怎么，西方教主想要倚多取胜吗？”说着，他又祭出鸿蒙珠，将接引师兄的十二品莲台砸得摇摇欲坠。
“师弟不过是一时口误，鸿蒙天尊何必苦苦相逼？我二人放弃此物争夺还不成吗？”接引师兄赶紧道。
主角这才满意地收手：“这还差不多，我东方的东西，都跟你们西方无缘，记住了！”
“既然道友说东方之物与西方无缘，那是不是西方之物也与东方无缘？”我被接引师兄扶起来，心头的屈辱化作怒火涌动。我宁肯让过去的那些主角打到吐血，也受不了被人用板砖打头打脸这么久。实力可以有高下，人格的侮辱却难以忍受。
主角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然后才说：“不错，你们西方贫瘠，那些破烂没人看得上眼，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么道友强取我西方灵脉凝碧崖以及无数天材地宝，又作何解释？你这些作为，让西方灵气大大流失，这个因果，你想如何了结？”
玄黄塔光流澎湃，似乎在昭示着主角根本不惧这些因果。他再度“冷冷”一笑：“准提贼子，你这话就说错了。昔年道祖与罗睺相争，眼看道祖即将取胜，罗睺一怒之下将自己连带西方灵脉自爆，这才是西方贫瘠的根由。贫道在此战之前，将西方的福地洞天、天材地宝抢救出许多，为你西方保存起来。你们不感谢贫道，反而来怪罪一番，是何道理？”
“你——”就连一向和善待人的接引师兄都面现怒色，被他的无耻气到说不出话来。
“实话跟你们说吧，贫道虽然的确欠下西方一个大因果，但是并不想要偿还，那又如何？”主角继续吐出更加流氓的言论，“偿还因果，要么天道出手，要么假手人劫。贫道有天地玲珑玄黄塔立于头顶，塔中蕴含着盘古开天功德，天道无法降下业力神雷。而西方实力最强的不过是你们两位，又不是贫道的对手。贫道不想偿还因果，你们能奈我何？”
主角走了几步，脸上冷笑更加明显：“而且了结因果，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那就是将欠下因果的任意一方打杀了事。你们虽然成就混元，并不代表贫道拿你们没办法。”
说着，他将手一招，亮出了那柄戮神枪，寒凉的杀气刺得人眼睛发疼。
“此乃戮神枪，三十六品混沌青莲的莲茎所化，先天杀戮至宝，杀人不沾因果。”天雷滚滚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什么先天杀戮至宝不沾因果，不就是给主角乱杀一气找借口吗？
鸿蒙天尊张寒戏剧性地顿了一顿，接着道：“更关键的是，此物可以屠圣。”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包括三清与我们哥俩。当然，我是装的。我不仅没有灰心，反而觉得暗暗欣喜。
以力证道类型的男主角在圣人之中实力最强，杀别的圣人跟玩儿似的。这种设定也是该类型故事的毒点之一。
一个成熟完备的世界观中，力量体系的平衡非常重要。主要角色之间彼此制衡，性格不同导致想要追求的事物不同，达到目标的手段不同，这样才能产生矛盾，才有故事可看。比如元始天尊，他主张顺天，所以不会像通天教主一样来个另立地火水风。但他又护短，所以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应劫上榜。而且论实力，不动用诛仙剑阵的通天教主跟他五五开，他做不到一巴掌直接把通天拍死。这才有了阐教在封神之战的那一连串曲折算计，才有一场场精彩的大战。
实力的平衡让几位主要角色站在相同的地位上，不同的性格和需求让他们做出不同的举动，这些举动彼此冲突，故事就出现了。
以力证道的故事里，主角破坏了故事诞生的基础：相对平衡的力量。他一上来就处于无敌模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也就没什么故事性可言了。
就比如现在，主角的实力足以碾压我与接引师兄，让我们连跟他打的勇气都没有。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因果循环也是故事运行的重要一环，但主角根本无视因果报应，这个故事哪里去找逻辑？
独孤求败永远不会在里作为正面主角出现，因为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故事的终结。
这就是我暗暗欣喜的原因。
“好，那我们俩就不再计较此事。走吧，师兄。”我表现出屈服于主角神威的模样，拽着接引师兄灰溜溜地离开了那里。放弃争夺玄元控水旗，也放弃讨回西方凝碧崖因果。
不仅如此，我还放弃了去破坏这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主角最强”，故事的逻辑是“主角怎么牛逼，剧情怎么来”。这样的故事，真心无解。
但是，正如我之前说的，这样的故事，就好比一部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独孤求败来作主角的武侠，开场时就注定了失败。
现在真正面临困难的不是我，也不是主角，而是作者。作者将这个故事搬出来，固然能将主角的根本意识压制住。不过嘛，作者他自己又怎么下台呢？
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我很想知道，作者如何能把这样的故事继续进行到底呢？
☆、第53章 以力证道篇（四）
鸿钧的第三次讲道开始了。
没错，前面扯了那么多，你们是不是已经把鸿钧讲道给忘记了？
作者好歹也是写洪荒文的老司机，凑字数灌水扯到三次讲道结束还是没问题的。
三次讲道的时候，女娲也终于在主角的帮助下造人成圣了。两个人的座位挨在一起，都能看到甜腻腻的粉红色气场，令人作呕。
女娲堂堂的一个女性圣人、造人始祖、未来的妖教教主，就这样成了全洪荒最大的弱智。
我猜想，作者肯定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吧？完全就是凭借自己可怜的想象力来描绘女性的形象，揣度女性的想法，结果就跟大部分小白文一样，把女性当成看见主角就娇羞的智障。
不如先让我们回忆一下直男小白作者写作时，常见的女主角类型吧。
一个娇蛮任性身材火爆的万人迷小公主女生，发现男主角竟然对她不假辞色，顿时觉得有趣——“哇，这个男生跟别的色狼流氓不一样，好清纯好特别好不做作。”于是，这个女生朱唇微卷，像个贱婊一样不停地找男主角麻烦，勾引男主角，最后发现自己芳心暗许，最终两个人在一起。
一个温柔清新从不化妆的邻家大姐姐女生，经常无怨无悔地为男主角默默付出，檀口一张，冲着男主角说出鼓励的话语。结果有长得很帅又很富的人狂追她，或者是家族联姻，但女生就是看不上高富帅只喜欢男主角，男主角最终打脸高富帅，与女生在一起。
一个亦正亦邪古灵精怪的邪魅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调皮地吐着舌头，摆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去打击男主角。结果在一次又一次的坑害男主角中，她竟然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对方，并且偶然将自己脆弱小女人的一面暴露给了男主角看。男主角是个受虐狂加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自然忍不住也爱上了邪魅反派女，他们排除万难走到了一起。
一个高冷淡漠白衣飘飘好似不用出汗不用上厕所的女神，因为自己绝美的容颜和气质而被男主角看上。男主角一开始往往会自惭形愧，觉得自己在女神的一众追求者中算不上厉害，女神也对自己不假辞色。但是呢，女神遇到了种种困难，恰好只有男主角才能帮她解决。在一次次的过程中，女神竟然爱上了男主角，那张冰山脸对男主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男主角的示爱。男主角也趁机变强，打倒了所有情敌，跟女神走到了一起。
以上这四种类型的女主角，读者们估计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吧，是不是一看到这些套路就要吐出来了？檀口一张，朱唇微卷，吐了吐舌头，似笑非笑，勾起唇角，樱桃小口……这类烂俗词汇是不是看起来分外眼熟呀？
但女娲一个人就可以完美搭配这四种智障小白女主角的性格特点，洪荒流里数她被泡的次数多，不是没有道理的。
套路一：女娲从小就被哥哥伏羲宠爱备至地养大，如同掌上明珠，百依百顺。进了紫霄宫之后，因为圣人弟子的身份，众位大能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小师妹的身份，又让三清对她多加礼让。一路顺风顺水惯了，今天主角居然不搭理她，甚至有些敬而远之，这就让她觉得很有趣了。她猪，啊，那个朱唇微卷，嘟着嘴决定多耍耍男主角，看看他什么时候能破功，不再对她板着一张棺材脸。
套路二：女娲是造人始祖，天性温柔和善，如母亲一般。男主角指天骂地的豪迈英姿俘获了她的心。所以在主角与准提吵架的时候，她主动出言站在主角这头。后来她被成圣的事情苦恼，妖族的帝俊太一又总对她纠缠不休，想要跟她成亲。女娲黛眉轻蹙地躲到不周山里，檀口一张，吐出了愁闷的话语。就在此时，男主角走了过来，对她说：“我看洪荒寂寞，道友不如再造一族，以全三生万物之数。”
套路三：女娲是妖族大圣，又是半蛇半人之躯，举手投足间自然带着几分蛮荒妖气。未来一怒而覆灭殷商的喜怒无常，在此时也已成形。男主角跟盘古结拜，答应照顾他的血脉后裔，所以站在巫族这头。未成圣的时候，还跟女娲打了几架，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女娲那妖媚的蛇尾，神秘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男主角。但是在不周山下，女娲又一次被男主打败后，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说自己总也成不了圣人，一介女流之辈在天庭多么不容易云云。于是男主抱住女娲，柔声地说：“我倒有一点想法，或许能帮助你成圣，你想不想听呀？”
套路四：女娲修为高绝，向来是洪荒顶尖的几位大能之一。傲视群雄的修为也带来了高贵冷艳的态度。她平日里身穿一袭迎风飘飘的白裙，清冷得就像月中仙子。即便是同属妖族天庭而且修为了得的主角，平时也得不到她的一个好脸色。相比起后世那些整容美图的所谓清纯仙气美女，女娲才是货真价实的不食人间烟火，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的空灵缥缈——“老师，啥是圣人呀？”——结果她想不出来如何成圣，只好白衣飘飘地坐在不周山上发愁，这个时候主角出现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些套路依稀见过？
作为一个直男，作者描写女性时总是出现上述四种套路，这种现象其实也有些道理。
温柔亲切的大姐姐，实际上与母亲的形象一脉相承，是心理未发育成熟的小男生想要的一位“照顾者”，男方可以在她这里获得家的温馨感。
娇蛮可爱的小妹妹，实际上象征着家庭中的妹妹或者女儿的形象，能够激发男生的保护欲，与前一种情况相反，多出现在心理相对成熟的男生的渴望中。
亦正亦邪的神秘美人，最突出的特质就是“神秘”。因为神秘，所以有魅力。因为性情莫测古灵精怪，所以没办法摸索出规律来。跟她交往相当于探索未知，寻求刺激的冒险。那种看上去循规蹈矩的老实人，往往心里暗自期望着这样一位女士的降临，以释放他压抑的激情。
白衣飘飘的高冷女神，就是每个人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暗恋对象。这种对象或许出现在感情懵懂的初中，或许出现在不敢恋爱的高中，或许出现在偶然见面的大学。不论如何，每个人总有那么一段暗藏心底的情愫，转化到文本中就是那位高冷的女神了。作者在写这类形象的时候，也往往混杂了不敢触碰的小心翼翼与渴望得到的迫切。
这四种类型基本涵盖了一个男性成长过程中接触到的所有女性形象了：未成年时的照顾者、情窦初开时的暗恋对象、寻求刺激的艳遇情人、成家立业后的保护对象。
这里面缺少了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类女性，就是普普通通的平辈女生。因为作者写，除去是为了赚钱以外，也希望能逃避生活的苦闷，抒发现实的不满。最普通最大众的那类女性，就是现实生活的代表，不可或缺，但他并不想写。
话说回来，被那些小白文作者写出来才倒霉吧？广大没有被写出来的正常女生们，你们实在应该松一口气才对。
女娲就没你们那么幸运了。因为她自身的形象可以与上述四类女生完美对应，所以她就成了洪荒种马文里最热门的女主角人选。
“三次讲道已毕，我即将合道，尔等还有什么问题要问？”鸿钧问道。
主角依旧在跟女娲腻腻歪歪、眉来眼去，完全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哼，恶心！我愤愤地想，随后张口道：“敢问老师，鸿蒙天尊拥有一件先天杀戮至宝，名曰戮神枪，号称杀人不沾因果，亦可以屠圣，是真的吗？不是说天道混元圣人不死不灭的吗？您当年尚且未成圣，这戮神枪也未能奈您何呀。”
这下子主角鸿蒙天尊张寒终于没心思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我，面带不屑的冷笑。
这个问题其实超纲了。所有的洪荒文里，准提都没有向道祖提出过这样一个问题。但仔细一想，这个问题也合情合理。因为整个洪荒中，唯一有可能打赢主角的只有道祖鸿钧了。准提道人为了找回场子，向鸿钧求教破解之道，也很符合他睚眦必报的个性。
道祖明显愣了片刻，然后张口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我根本意识层面升起，那个刹那，我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灌注到了鸿钧的体内。这种感觉与每次旁白出现在我脑中的感觉几乎一致。
这个问题或许作者都没有考虑过吧。莫非是他临时编出了答案，以类似旁白的方式塞入道祖鸿钧脑中？有可能，因为我的问题中暗藏了两个设定的矛盾之处：假如戮神枪真能屠圣，未成圣的鸿钧怎么在罗睺手中活下来，还把罗睺打倒的呢？圣人不死不灭，那怎么会有东西能屠圣呢？
“我昔年与罗睺相争，他就曾使过戮神枪。此宝在罗睺手中的确厉害，若非我有造化玉牒在手，以当时自身的准圣修为，绝对难以克制住戮神枪的杀伐之力……”
哦，原来是搬出了造化玉牒来解释这件事。我倒要看看下一件事你怎么解释。每一篇洪荒文里都说圣人不死不灭，但紧接着主角偏偏有办法能杀死圣人，逻辑混乱到整天打脸玩，也不给出说明来。好，这次我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戮神枪乃是先天杀戮至宝，先天地而生，也先天道而生，又蕴含一道杀伐之气，所以才能杀死天道圣人。”鸿钧继续解释道。这个解释充满了生拉硬扯的痕迹，但既然从他口中说出来，说明作者已经承认这是设定的一部分。
照这么说来，先天而生，又带有杀伐之气的法宝就能屠圣了？
我回味着作者这个打补丁一样的设定，暗暗冷笑。
☆、第54章 以力证道篇（五）
等到鸿钧合道分宝之后，我与接引师兄苦着脸走出紫霄宫——跟别的故事里一样，分宝崖上与我们有缘的法宝堪称稀少，反倒是主角鸿蒙天尊，赚了个盆满钵满，还收走了分宝崖。
“好你个准提，真是贼心不死。”紫霄宫外忽然传来声音，正是主角，“你还想从道祖口中问出来戮神枪的底细。呵呵，妄想破灭了吧？鸿钧道祖亲口说了，此宝可以屠圣。”
“鸿蒙天尊，我们不与你逞口舌之利，师弟走吧。”接引师兄怕我们再打起来，赶紧说。
“哼，我与你们不同，有天地玄黄玲珑塔在头顶，纵然有先天杀戮至宝，也擦破不了我的一丝油皮。”鸿蒙天尊又嘲讽了一句，驾起墨麒麟走了。
哦，原来想要宰了你，首先是要落了你的玄黄塔，谢谢提示啊。
——等等。
这个看似是在嘲讽，实则是提示的句式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我猛然转过头去，盯着主角的背影看，却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主角，你听得见吗？刚刚是你吗？
我尝试着用根本意识给他发信息，依旧没有回应。
奇怪，是不是我想太多啦？嗯，仔细想想，假如这个真的是来自主角的提示，思路也有问题。
用暴力手段杀死主角，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作者的金手指比腰还粗，主角总有什么狗屎运能活下来。况且现在主角的战斗力比我都强。别说杀死主角了，能打伤他我就要阿弥陀佛了。哦，对，阿弥陀佛就在我旁边站着呢……
算啦算啦，早就说了嘛，这个故事根本无解，故事核心是“主角最强”，故事逻辑是“主角怎么强怎么爽，故事就怎么来”，你说这让人怎么破？
唯一的希望就是静观其变，等作者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下不来台。你看，这才过了多久，作者就不得不给故事打补丁了。越往后，主角的力量越失衡，补丁肯定会越多，迟早有疏漏的时候。
想到这里，我又仔细琢磨了一下主角的话，越发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肯定不是什么破解故事的提示啦，还说什么“擦破不了我的一丝油皮”。就算我按照你的提示做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让你这个主角受点小伤吃个亏，又死不了人……
“擦破不了我的一丝油皮”？受点小伤吃个亏？
我呆住了，机械性地在心里重复这两句话，灵光乍现，如同柯南推理一般刷的闪过脑海。
如果主角受伤吃亏的话，他还是最强吗？
当然不是！
如果主角受伤吃亏的话，剧情还是“主角怎么强怎么爽，故事就怎么来”吗？
当然也不是！
虽然难度很高，但主角是有可能被打伤的，尤其是在他亲自告诉了我方法之后。
豁然开朗的感觉大概就是如今这样吧，我发现前面有多了一条蹊径，有可能把这个故事打碎。
更令我高兴的是，主角似乎还没被完全压制住，足以让他假借嘲讽的名义来给我这一点可贵的提示。
显然，他依旧站在我这边！
作者精心设计的人设和剧情，似乎被他的根本意识挡住了，主角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断。
非常好，现在对付故事的方法有了，我只需要准备与等待……
又过了几十年，我与师兄照旧在西方讲经说法。
一道遁光划过上空，毫不掩饰那股霸道张扬的圣人气息——主角鸿蒙天尊张寒。
我看到他一路向西方以西飞去，眼看着出了洪荒边界，跑进西方神界的范围。
这灾星，终于要去祸害别的人了。我心想，现在正是时候！
“师兄，我西方向来贫瘠，宝物匮乏。如今张寒好容易不在，师弟我要去东方寻些有缘之物来傍身。”我按照准提的性格对接引师兄说了一句，不等对方回话，就离开了须弥山。
这个圣人当得真没劲。
飞了盏茶工夫，眼看着大地以上的景象消失，潋滟血光映满了我的视线时，我忍不住想。
这个故事里，我堂堂混元圣人居然连瞬移功能都没有，还要自己老老实实地飞行，太傻了。怎么说也是全洪荒最强大的存在吧？技能丰富度实在是捉急呀。
我忽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道主角的遁光，心里稍微平衡了些。主角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一样老老实实地飞，在这方面一点福利都没有。要怪就怪作者的想象力实在匮乏吧，瞬移这么简单的技能都想不到。天老爷呀，佛教里可还有神足通呢！作者你就不能查查书吗？
叹息一声，我转过头来开始准备干正事。
在我面前有万顷碧波，哦不，是红波。没错，你们猜得对。这里是幽冥血海，盘古的猪下水，冥河老祖的根据地。
主角鸿蒙天尊张寒迟早要帮助祖巫后土化六道轮回。所以他在洪荒的时候，不可能对血海这边毫不关注。假如我真过来的话，保不齐就被他逮个现行，又是一顿打。只有趁现在动手，时机最好。
“贫道有失远迎，不知准提圣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血水滚动翻涌，冥河老祖足踏红莲出现在我面前，拱手问道。
“善哉，贫道适才掐指一算，发觉道友的阿鼻、元屠二剑似与西方有缘，不知道友可否割爱赠我，以全天数？”我张口就搬出了准提的招牌台词，自己都想为自己的厚脸皮点个赞。
“圣人莫要开玩笑，此二剑乃是贫道的立身之物，岂可轻易送人？况且西方教义慈悲普度，与这两把先天杀戮至宝也是冲突的。”冥河看在我这个圣人的身份上，按捺住怒火勉强辩解道。
“不错，正因为它们是先天杀戮至宝，所以才有缘。”我点了点头，“贫道再问一句，道友给是不给？”冥河独来独往，在紫霄宫中向来没有朋友。只要多管闲事的主角不在，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圣人会阻挠我。
“准提圣人莫要欺人太甚，贫道与血海早已融为一体。正所谓‘血海不灭，冥河不死’。这句话你听过吧？道友若想对我动手，怕是没那么容易。”冥河沉下脸来对我说。
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吗？问题是洪荒里的先天杀戮至宝一共就这么几件：戮神枪、诛仙四剑、阿鼻元屠。诛仙四剑在通天教主这位混元圣人手里，我可不敢抢。算来算去也就你冥河实力最差，现在阿修罗族还未诞生，你连傍身的功德都没有，还不是任我揉捏？
“既然道友冥顽不灵，贫道只好动手了，善哉，善哉。”我充分演绎出一副无耻的样子，双手在胸前合什，无边佛光瞬间照耀在整个血海上空，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边。
血海似乎被佛光所慑服，渐渐平息下来，归于静止，宛若一面巨大的血色镜子。
“你、你把我与血海的联系斩断了？”冥河脸色顿时就变了，哆嗦着嘴唇，指着我说，“不可能！我出生在这里，早已与血海融为一体了。”
“道友难道没听过另外一句话？”我笑呵呵地说出了洪荒经典天雷语录，“‘圣人以下，皆为蝼蚁’。”
话音未落，我抬手将七宝妙树刷去。光华灿烂，映照得冥河脸色苍白。第一下，刷断了冥河与血海的因果。第二下，刷开了冥河的十二品红莲台、阿鼻剑、元屠剑。第三下，刷碎了冥河的肉身与元神，连带着他那四万八千血神子。这一整套过程不过盏茶工夫。哦，对，洪荒没有茶。
冥河老祖，扑街。
这倒霉鬼其实跟我无怨无仇，只不过为了故事破灭，唯有让你领便当下场啦。反正下一个故事里你又会再度重生，什么也不知道。我虽然在这个故事里无耻了点，但也是为了大家都能得到解脱嘛，你说是不是？
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厚颜无耻了起来。我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成了主角呢？就像是上一个“我”似的，当一个名为反派的主角。嗨呀，说的跟高维世界的鸡汤一样：“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幸亏这篇文里主角是个混元圣人，否则恐怕“圣人以下皆为蝼蚁”的设定还不会这么好使呢。比如在某些文中，主角是什么死活不成圣但是战斗力超级强功德超级多的圣父帝师之流，那里面准提——也就是我啦——往往就扮演了那种能被准圣主角虐的菜鸡圣人。
好啦，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让我们回归当下，现在先天杀戮至宝已经到手了，我有了伤到主角的工具。唯一所欠缺的，就是如何能打破天地玄黄玲珑塔的防御。
☆、第55章 以力证道篇（六）
对付一件法宝通常有两种简单的方法。第一，是凭借自身远超法宝主人的修为碾压过去，比如元始天尊收金蛟剪。第二，是使用属性克制的对应法宝。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一种法宝再厉害，也有克制之物。最简单的例子如水属性克火属性，高端一点的譬如孔宣的五色神光，五行之内皆可刷得；还有我的七宝妙树，号称无物不刷。
但天地玄黄玲珑塔是个法宝中的异类，它的防御力来自于盘古开天功德，因为功德自身带有万法不侵属性，所以难对付。不然我早就用七宝妙树把它刷下来了。
功德可以被业力抵消，也可以用同样的功德至宝来压制。不过嘛，主角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亲手犯下那么巨大的罪孽呢？按照洪荒流故事的常见计算方法，开天功德三成归了三清，三成归了十二祖巫，剩下的凝结成了玄黄塔。
换句话说，玄黄塔里有盘古开天的四成功德。除非是将人族这种大族屠尽，或者打碎五分之二的洪荒；否则压根凑不出这么多的业力来。
功德至宝就更别提啦，洪荒里有数的大功德就那么几件——造人、化轮回、补天、建立天庭、超度地狱之类的，只有它们能跟开天功德的一部分相提并论。造人已经结束了，功德大头都让女娲拿去用来成圣了，小头一部分归了主角，作为他的“提点之功”；另一部分落到了女娲那根甩泥点的藤鞭上，让它成了一件功德法宝——当然，跟天地玄黄玲珑塔没法比。
建立天庭的功德也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已经结束了，就是帝俊太一创立的妖族天庭。第二部分要等封神量劫的时候出现，用来奖励周天正神归位。这份功德也不用想了。
剩下的几桩大功德干脆就没有出现，只能留备日后再说。
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我微微叹息，忍不住转头向西看：不知道主角现在怎么样了？西方神界那边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西方神界？！
在洪荒流里，西方神界也是从混沌中诞生的，也经历了各自的创世历程。那么他们应该也有相应的开天功德，功德中的一部分或许已经转化成了一件法宝。三个西方神界，凑出三件法宝来，怎么着也该跟玄黄塔能拼一拼了吧？
别看洪荒流里的西方神界战斗力废柴，似乎很水的样子。人家住的地方可并不比洪荒差。有几篇洪荒故事里，主角去西方神界大肆劫掠一番，他的“收获”里最珍贵的一件，就是希腊神族的金苹果树，因为主角“一眼就看出来了它的根脚”——那是先天灵根。
西方神界与金苹果树齐名的“灵根”至少还有两个：北欧神界的世界树，埃及神界里诞生创世神阿图姆的莲花。
咦，我突然想到，会不会盘古诞生在什么三十六品混沌青莲这个梗，就是作者抄袭古埃及神话的呢？
算了不管他，言归正传，三个先天灵根，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洪荒西方贫瘠，先天灵根只有两个：我的原形菩提树，接引师兄的原形十二品莲花。嗯，虽然西游记里镇元子和他的人参果树也住在西牛贺州，但是洪荒流故事都把人家算成东方的。
所以嘞，洪荒西方都只有两个先天灵根，西方神界居然有三个！这说明从世界大小、灵气浓度、位面等级之类的角度来说，西方神界并不比洪荒差。
那么创造这样的三个世界，功德应该不少。我要是能把附着开天功德的法宝拿到手，的确有希望对付天地玄黄玲珑塔。
我拿出一枚玉符，输入法力。不多时，清光在我面前化作光幕圆镜，镜子里映出一位端庄雍容的女神。
“准提圣人，你的主意不错，宙斯那帮人被东方来的鸿蒙天尊搞了个灰头土脸。让我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听说明天鸿蒙天尊还要闹上奥林匹斯神殿，与宙斯决一胜负，获胜后就可以将爱与美之神带走。”那位女神笑道，“我没有白把阿芙罗狄忒与赫菲斯托斯订婚的消息告诉你。”
“你过誉了，尊贵的盖亚，大地之母。”我微笑道，“能借机在洪荒散播这条消息，引走鸿蒙天尊，对我也有好处。”
“哈哈哈，真是一笔好交易。“盖亚兴高采烈地说，“按照你们东方的修为划分方法，宙斯也就是一位太乙金仙，他输定了。可惜呀，为了面子与神界的规矩，他还不得不应战。他输了以后，在诸神之间的威信必然大跌，没准还会受伤。对我来说，又是一个机会。”
“那就预祝你成功了，为了你那些被宙斯关进地狱深渊的孩子们。”我说。
“嗯，不错。宙斯这个背叛我的小人，在我的支持下推翻克罗诺斯，却又把其他的提坦神明打入地狱。”盖亚的笑意收敛，回忆往事让她的面庞带上几丝愤怒，“上次跟他开战输了，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这次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想要咨询你。西方神界有没有承载创世功德的圣物？”
盖亚眉毛一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或许你听说过，我与鸿蒙天尊有些矛盾，必须要打败他一次，方才甘心。就如同你与宙斯之间的恩怨一样。”我决定告诉她实情，“他有一件法宝，是开天功德所化，能防御一切攻击。假如要将它破掉，必须用同样属性的东西才行。西方神界比洪荒要小，所以我需要将三大神界的创世圣物都收集到才行。”
“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是整个西方诞生最早的神明之一，这方面或许没有谁比我了解得更多。”盖亚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但西方神界整体实力远不如洪荒，正是靠着这三件圣物联合，结成神圣领域，我们才能稳稳守住这一席之地。三大神界虽然有些小矛盾，却一直保持着结盟的关系。这三件圣物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我不应该告诉你。”
“不错，三件创世圣物合力布下的领域，蕴含着创造整个西方神界的功德。即便是我这位混元圣人，也不敢强行覆灭神界，或者出手抢走圣物。”我点了点头，“但我要提醒你，鸿蒙天尊眼里可没有什么提坦神族与奥林匹斯神族的区别，他号称‘天高三尺’、‘雁过拔毛’，如今既然找到了出动的机会，不把西方神界洗劫一遍，是不会罢手的。”
“假如你所说的事情发生了，我再请来另外两位创世神，一同动用圣物就是。”盖亚说。
“到那个时候，你的损失就比如今要大得多了。而且张寒毕竟是圣人，你们的圣物能压制他的一件法宝，能保护你们不被灭绝，却打不过他。只有圣人能对抗圣人。”我指出。
“你等一下。”盖亚忽然双目微闭，似乎在感知什么。几息之后，她开口道：“你说得不错，他的确贪得无厌，刚刚去偷走了整棵金苹果树。即便我的化身出现说明此地受我庇护，也没有用。”
主角好助攻！我暗想。
“我愿对天道发誓，保证仅仅是借用这三件圣物，事后立刻奉还。我、我师兄和我们的弟子绝对不会试图夺走它们。”我赶忙提出了承诺。
盖亚沉默了片刻，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好，那我也可以发誓把圣物借给你，并且帮你说服其他两位神系的创世神。我的生命宝瓶，奥丁那边的永恒之枪，拉神脑后的日轮，这就是承载创世功德的三件圣物。”
“成交。”
早在第三次鸿钧讲道结束后，我就开始接触西方神界了。之前覆灭故事的经验告诉我，决不能忽视那些看起来弱小的存在。孱弱的人类，可以被鼓动得抛弃人族圣父圣母。贫瘠的西方，也可以养育不逊色东方的人口。
就在这期间，我与地母盖亚结识了。因为她是希腊神界的大地之母，奥林匹斯以外，有大地的地方她就能感应到一切。认识这样一个人，对我探听消息是极有帮助的。
而盖亚恰好也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推翻宙斯的统治。所以她想要结交些外援来作为臂助。我们俩一拍即合，当即交换了电话号码。哦，不，是我给了她一枚双向联络的玉符。
等到我开始谋划夺取冥河的先天杀戮至宝时，就决定要把主角从洪荒引走。我回忆了一下能诱使主角去西方神界瞎折腾的原因，美色绝对是一个重要理由。再联想起希腊神话里爱与美之神的不幸婚姻，我便让盖亚留意这件事，假如阿芙罗狄忒被许配给了人，请她告诉我。作为代价，我会让奥林匹斯众神吃一个大亏。当然，这个亏就是主角了。
盖亚把这条消息传过来后，我立刻将它散布到洪荒里。没过多久，主角就非常恰到好处地离开了洪荒，我也非常凑巧地出发去了幽冥血海。
不过，即便是有了先天杀戮至宝，即便能打破玄黄塔的防御，我还得设法去应对鸿蒙天尊张寒身上多如牛毛的法宝。
搞定盖亚这边后，我还需要事先做另一番准备。
☆、第56章 以力证道篇（七）
“这里便是花果山了吗？”我站在半空中，看着脚下巍巍山脉，碧水环绕，灵气沛然。
一层若隐若现的紫光笼罩着整片地域，是鸿蒙天尊留下来的保护禁制。
我掐指一算，果然感受到了西方凝碧崖的因果就指向此地。
“不知西方准提教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老师说过，您已经放弃向他讨还昔年凝碧崖被夺之因果了。”孔宣知晓了我的到来，在大阵禁制中遥遥拱手行礼。
“哈哈哈，鸿蒙天尊说得对。贫道已经放弃向他讨还因果了。”我看到孔宣面上一松，继续道，“但是，拿走的东西还是要还的。”
孔宣面上又一紧：“您不是说不追究了吗？难道打算毁约不成？”
“贫道岂是出尔反尔之人？”我说。
孔宣面上又一松，这么会功夫，他的脸忽松忽紧好几次了，跟菊花似的，真好玩。
不过我已经玩够了，干脆直入主题跟他说实话：“强盗抢走东西，苦主不追究强盗的责任，难道还不能把被抢的东西拿回来吗？贫道虽然答应不向鸿蒙天尊讨还因果，却没说不把凝碧崖夺回来。”
第9节
恋耽美
第9节
接引师兄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们似乎正在往紫霄宫赶去。
啊呀，我又成准提了。
紫霄宫的布置一如往常，但有一点不对劲——蒲团太多了。
理论上来说，紫霄宫中应该只有六或者七个蒲团才对，具体数量取决于作者设定，但这些蒲团都是圣位的象征，毫无疑问。
但现在，紫霄宫中足足放了三千个蒲团，对应三千大能。
啊呀，我真是很久没有遇上这种洪荒故事了，不知道是作者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一个俗套，还是说我是在那种故事中……
“道祖鸿钧之道与为师之道不同，然而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们来听听也是有好处的。”一个声音从紫霄宫门口传来，众大能纷纷转头想看是谁在圣人道场说此大话。
“贫道花果山鸿蒙天尊张寒，见过诸位道友。”走进来的那人边说着，边释放出圣人气势，压得所有人不敢多嘴说他什么。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起来就是他的弟子了。
“原来他就是那位鸿蒙天尊，成圣时候的气势不逊道祖。”接引师兄在旁边喃喃自语（其实张寒以力证道，比鸿钧斩三尸证道的实力要高，成圣威势也更强。但因为鸿钧是天道选定的道祖，所以天道在他成圣时推波助澜了一下，才显得跟张寒的威压相同。）。
等等！
这是什么呀？
为什么还有括号解说在我的脑海里蹦出来！
假如作者觉得没说清楚，完全可以再解释几句，为什么非要用括号的形式附在后面呢？括号的出现，会给读者一种“这个作者都没办法在正文把话说明白，还要补充说明”的感觉，对于阅读体验来说可是大打折扣。
况且……主角名字叫张寒，以力证道。
我之前以为作者打破俗套真是高估他了。
这分明是倒退到了一个更大、更古老、更毒的俗套故事之中。
一个连名带姓的主角，一个以力证道的主角，一个住在花果山的主角，一个明明已经成圣还要强行来紫霄宫听道的主角。相比起来，“鸿蒙天尊”的道号已经显得无关痛痒了。
我几乎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个什么类型的故事了。这类故事诞生的时间都非常早，那个时候，圣位蒲团、立教成圣之类的后起套路还未出现。哦，不要误会，这并不意味着该类故事不雷人。相反，我可以念两句诗来描述一下它们：
无上神霄天雷王，一切雷文汝称尊。
这类故事是众雷之雷，是太古毒雷，是雷文界的九天应元普化雷声天尊。
它的名字就叫做“以力证道”。基本上这类文里是没有什么人物逻辑可言的，剧情弱智，角色无脑，文笔小白，作者能坚持写完就是奇迹。
不过话说回来，作者选定这个故事对于控制主角而言的确是最合适的。因为这种故事多半靠作者意志强行推动，大开金手指，才能进行下去。换句话说，主角身上的气运要比其他故事中都要浓厚。
主角的情况与我相反，气运越浓厚，对根本意识的压制就越重。难怪我没办法用根本意识跟他取得联系，恐怕主角现在已经完全变成走剧情的傀儡了吧。
看来我还是猜错了，作者给主角准备的设置并不是什么“看到了某某情景受刺激，立刻对反派朋友转敌人”。而是非常具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色彩的“被气运压制着强行走完剧情，感受到故事在主动反抗着超乎故事的、病毒般的反派，然而悲剧地失败了。于是他领悟了自己角色的真谛，开始对抗反派”。想必那段东皇太一剧情的虚假记忆也因此得到了解释吧？他会认为是那个故事在利用他欺骗我，正如这个故事直接控制他行动。
把作者预先的设置当作故事“成精”后所做出的行为，这可就麻烦了。因为故事与主角都是被造物，难免会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同情，往往就是态度转变的第一步。
那么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要让主角对这个故事产生反感，有了反感，自然不会同情，态度就不会转变。
其实，这个故事本身就很让人作呕，我要让主角反感这个故事，只需要把故事的智障逻辑挑明放大，并且破坏掉故事核心就行。换句话说，跟我平时做的一样——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主角，假如我破坏了这个故事，他仍然转向我的敌对面，那怎么办？
那就真没办法了，想要逃脱作者的掌控，免不了要有些地方需要豪赌。主角如果经历了这么个剧毒的故事后，依旧站在维护故事的一头。我就真没有什么可跟他说的了。到时候一方维护故事，一方破坏故事，各凭本领吧。
唉，突然想到了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
我暗暗叹息着，抬起头来，与主角的四目相交，只看到一片陌生。
与此同时，一段因果浮上心头。
啊，原来是此人抢走了我西方的灵脉洞天凝碧崖，并将凝碧崖与花果山炼在一起，还夺走了无数的天材地宝。
这段作者的补充设定一出现，就透着股让人崩溃的味道。
作者懒得取名，就直接抄蜀山剑侠传来个凝碧崖。然后主角还把凝碧崖搬到花果山去，你这哪是圣人，根本就是猴子山大王。
主角觉得反正西方也要被罗睺和鸿钧打坏，于是干脆提前把西方的灵脉、天材地宝都扫荡干净，美滋滋地自诩什么“天高三尺”“雁过拔毛”。然后呢，轮到我来东方打秋风的时候，主角就跳出来阻止，说什么“你就好好的在西方度化你的万民，休想染指我东方的一草一木”。
按照洪荒流故事的因果循环理论，无论如何你主角也欠我西方一个大因果吧？不设法补偿不说，还反咬一口，简直猪狗不如。
“师弟，不曾想这段因果竟然应在圣人身上，你我若想讨回，怕是千难万难。”接引师兄无奈地对我传音道。
讨回？他自己不主动打上门来，我就要感谢作者了。能跟鸿钧道祖前后脚成圣，怎么说也算是同辈了吧？但主角从来都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定位在我们这些弟子辈上，不但来紫霄宫听讲，而且把以大欺小当做家常便饭。
话虽如此，故事还是要破解的。这桩因果或多或少算是一个筹码，不论是天道还是大道，因果总归都是要遵循的基本法则吧？
我心不在焉地听完了整场鸿钧讲道，看着主角对鸿钧行平辈道友礼而非我们的弟子礼，最后装了一逼，离开了紫霄宫。
唉，说起来在封神演义里，我们哥俩跟鸿钧也是平辈相称的关系，佛门道门，互不统属。好好的西方教主，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道祖的弟子呢？随后，所有人都用我与接引师兄立佛门这件事来指责我们是叛徒。
在某些故事里，作者好不容易想起封神演义里的称呼，居然当做道祖鸿钧对我们另立门户的惩罚来看。他说鸿钧叫我们道友，说明可以对我们出手，不算以大欺小了。天呐，说好的身合天道无情无欲的鸿钧呢？他居然还有个人好恶偏私？故事真是越发展越糟。
在回返西方的半途中，我突然看到下界传来一阵阵打斗声。
一条八头巨蛇正在跟一只墨麒麟厮杀大战，它明显占着上风，边打还边说：“八嘎，你这个支那猪去死吧！”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脸不要抽搐，感觉自己都要被故事中蕴含的剧毒给毒死了。
这个桥段……我记得当年的确被不少故事用过，主角听完这句话后，就立刻民族情绪大爆发，打死了八岐大蛇，将墨麒麟收为坐骑。最初创造出这段情节的作者，真是天定的抗日神剧导演呀。洪荒抗日，前所未有，创意新奇，活像脑残。不知道他是否来自“奋斗的青年”。
照他这个思路，我就明白为什么西方教永远是敌人了，因为象征着西方帝国主义列强对我华夏儿女的压迫和欺凌呀科科。
“戮神枪！”一声厉喝响起，杀气腾腾的银枪从天而降，如我所料地刺死了八岐大蛇，
“我乃花果山鸿蒙天尊圣人张寒，不知你可愿当我坐骑？”主角出现在半空中，取回戮神枪，收下了墨麒麟。
☆、第51章 以力证道篇（二）
“老爷大发慈悲，救我一命，从此以后，我愿为您做个脚力。”墨麒麟果然臣服于主角的王霸之气下，跪下前蹄，口吐人言。
“好好好，孔宣，你去将他牵过来，一道回花果山洞府。”主角说罢，他身后第一个弟子飞过去将墨麒麟带上云端。
把墨麒麟收成坐骑，又有大弟子孔宣，标准剧情。我在云头暗想着。
“准提道友，接引道友，你们二位看了半天，可是有话要说？”主角鸿蒙天尊抬头问。
“我等只是路过好奇。”我匆匆撂下一句话，赶紧带着接引师兄离开。我们哥俩还未成圣，主角已经是圣人了，这个时候再上去说什么“有缘”之类的话，就不是丢面皮的后果了，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叹息一声，我跟接引师兄一路向西。哎呀哎呀，这个词用的有点黄暴，那就改说“一路朝西飞”好了。
此时，西方尽头遥遥地有异动出现。不祥的预感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我心头，随后一大段旁白硬塞进我的脑中：
混沌之中，有一片大地浮现出来，这就是众神之母盖亚。盖亚生出了天空之神乌拉诺斯，他成了第一代神王。随后诸神陆陆续续诞生，他们自称提坦神族。等到宙斯登上神王宝座，占据了奥林匹斯山，又被称为奥林匹斯诸神。
原初之水中孕育出来一朵莲花，创世神阿图姆率先从莲花中诞生。他创造出了太阳神拉，拉又用眼泪和汗水创造众神，包括休、泰芙努特、努特、凯布、奥西利斯、伊西斯、塞特和奈芙提斯等等。这便是埃及神族。
又有一道金伦加鸿沟，鸿沟之北为“雾之国”，鸿沟之南是“火之国”。在冰火两重天之中，诞生了霜巨人之祖尤弥尔和母牛欧德姆布拉。尤弥尔的身上变出了智慧巨人密米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在母牛的舔舐下，冰中则出现诸神之祖布利。布利生下包尔，包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生下了奥丁。这便是北欧神族。
这三支神族虽然有些天生神通，却不知修行，实力低下，不足为道也。
旁白结束。
我身体晃了晃，差点没被雷个倒仰。
真是好久没遇见这个桥段了。在洪荒流里生硬地裹进西方神话，然后狂踩人家的实力。而且就连这段描述，都是互相抄袭的。从描述的口吻来看，最开始的那位作者估计是从百度之类的地方搞来的吧，接着就被一代代原封不动地传承下来。
洪荒流故事毕竟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在中后期已经没有西方神族的事情了。但如今我所处的这个故事，是太古毒雷以力证道篇，出现这种早期设定倒也不足为奇。
据我所知，一开始出现这个设定的雷文里，主角是去西方大闹了一通的。后来的雷文虽然因袭这段话，却再也没有与西方神族相关的情节出现。久而久之，这段文字就被剔除到洪荒俗套之外了。
其实西方这三支神族的设定跟巫族挺像，天生神通，七情六欲，偏重肉身。埃及神族那种半人半兽的模样与祖巫真身更是有共通之处。我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洪荒故事中，西方神族被设定成了巫族余脉，还是挺有创意的。可惜呀，这种洪荒文在整个大类里就像是偶然跃起的一朵浪花，转眼就被淹没在俗套的滔滔洪流之中了。
这个故事之中，许多洪荒故事的套路还未成形。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些套路我已经无比熟悉，知道许多破解之法。但这个故事里的套路都是很久以前出现的，我觉醒后根本没有再遇到过。它们对我来说不仅陌生，而且远没有后来的俗套们那样逻辑清晰可循。换句话说，它们难对付得多。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作者相当于把我们丢到了电脑的安全模式之中，让我这个病毒无计可施。
在本故事中，我与接引师兄不是发大宏愿预支功德成圣的，而是靠斩三尸成圣。没错，在早期洪荒文中，大部分圣人还没沦落到用立教功德来成圣。除去女娲外，我们都是靠斩三尸证道。当然，作者要用我们这些无情的废物来衬托以力证道有情有欲的主角是多么伟大。
啊，顺便说一句，这类故事中，圣人名额是不固定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伏羲也可以成圣。往往是因为他把河图洛书送给帝俊，借机斩去三尸中的最后一尸执念，以舍成圣。
由于没有定式拘泥的关系，我与接引师兄很快就成圣了。再度回返紫霄宫的时候，三清与我们哥俩全变成混元圣人了，女娲尚且没有得到主角指点造人，所以还未证得混元。
或许是此次听讲的圣人变多的缘故，鸿钧讲道的内容也随之变得艰深起来。主角依旧老神在在，未成圣的人云里雾里，紫霄宫里只有我们几个新晋的倒霉圣人不得不按照作者的安排，陶醉在大道里手舞足蹈。
老子眉飞色舞，元始天尊摇头晃脑，通天教主须发飘扬，接引师兄忽喜忽悲，我呢……我的脸上没变化，但是手里的七宝妙树要随着剧情一会枯萎一会发芽。凭什么我听道还要拿着七宝妙树呀？西方再穷，一个须弥芥子神通还是可以施展的吧？我也没见老子扛着拐杖听讲呀！
唉，一讲道就是成千上万年，我要拿这么久的七宝妙树，手都酸了。
二次讲道结束后，众多大能纷纷散去。
洪荒大地上有一道祥光冲天而起，我下意识掐指一算，原来是玄元控水旗出世。接下来神妙的一幕发生了，几十道大能遁光在空气中硬生生折了个方向，一同向着宝物出世的地点飞去。
按照这类故事的设定，玄元控水旗算是十大先天灵宝之一，老厉害啦。
五方五色旗是一套，那么名字也应该配套才对呀。离地焰光旗，青莲宝色旗，戊己杏黄旗，素色云界旗，基本上都是采用了颜色加属性加方位的配套。离、戊己是方位，焰光、青莲、杏黄、素色既表明了五行属性，也显示出颜色。
当然，封神演义毕竟不算是一部设定严谨的，青莲宝色旗和素色云界旗就没有明说方位，而且青莲宝色旗属木，木对应的是东方，好好的怎么就落到了两位西方教主手里呢？离地焰光旗对应火属性，方位是南，但老子怎么就要跟南边扯上关系呢？人家明明住在玄都天大罗洞呀。
即便如此，这四面宝旗的名字水平也比玄元控水旗要高明得多。控水，你不觉得实在太直白点了吗？其余四面宝旗都是半遮半露地在名字里简介暗示自己的属性，比如焰光毫无疑问是指火；素色即白色，对应五行之金。好歹也是个中国古典背景下的法宝，名字取得有点含蓄美好不好？
还有些洪荒流故事里，管这面水属性的大旗叫修罗血煞旗，归给冥河，这不仅违背了其余四面大旗的命名规律，而且很难听。
相较而言，如《兴亡某叹》那样，将西游记里那面的真武皂雕旗算成水属性大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真武对应北方，象征五行之水；皂色就是黑色，表明了颜色，也再次表明了属性，跟其余四面宝旗的命名方式恰好暗合。
胡扯了这么多，我依然得去抢那面“玄元控水旗”。
“诸位道友，贫道刚刚掐指一算，发现此宝与我西方有缘，合该为我所得。”我施施然落到宝物出世的地方，厚颜无耻地说。
果然，这句话刚一出口，没有成圣的那些修士纷纷显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离开此地。
“丫的，见过无耻的，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随着一句脏话和一串仿佛来自十年前的高维世界落伍网络语言，主角·猴子山大王·花果山鸿蒙天尊张寒，出现在我面前。
“是鸿蒙天尊来了。”“是那位呀，这下子有的看了。”周围那些大能再度聚拢起来，跟街头大妈没区别。
“这不是张道友吗？”我转头一看，竟然见到女娲像个怀春少女一样双手交握看着主角。你是怎么做到“在全洪荒人物都没名没姓的环境中精准地找到他的姓氏叫出张道友”的呢？为什么你不会管我叫准道友，管老子叫老道友？身怀特殊能力的少女呀，我已经预感到作者钦定你当女主角……之一了。
“哼，你这个猪头，放着西方不去，还敢来东方抢老子的宝贝。靠，今天爷就用板砖打你个满头桃花开。”主角取出了一件先天灵宝，没错，就是真的板砖。
坏了，我都忘了，这种弱智类型的洪荒故事里，闷棍板砖满口脏话几乎就是主角标配呀。哦，对，有名有姓也是标配，而且名字多半非寒即冷。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上火了，这么想凉快凉快。
“张道友果然真性情。”女娲跟个弱智似的在边上感慨，脸上漾出了红晕。骂几句脏话就能让她芳心暗许，我真佩服作者的智商，小学没毕业就别写文了行不行？假如女娲要是从故事里觉醒的话，会不会想要当场自杀呀。我顶多是丢人，她这是现眼。
主角再次摆出招牌的“冷冷一笑”，抬起手就是一板砖砸了下来。
☆、第52章 以力证道篇（三）
“我干你娘呦！”主角怪叫一声，抡起板砖向我拍来，宛若市井间小流氓斗殴，哪还有什么圣人气象。
“张寒，你不当人子！”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标准台词，精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用七宝妙树去挡他的板砖。然而此时主角头顶就像长蘑菇似的，忽地升起天地玄黄玲珑塔。
坏菜了，没想到这件法宝在本故事里也属于主角，判断失误。我心里警兆大生，但是已经晚了。玄黄气垂落，自带万法不沾属性，将七宝妙树带歪。我这下子露出极大破绽，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板砖。
圣人道体不死不灭。这一下子虽然很疼，但对我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除了很丢人。
我在每个故事中，都免不了被主角打脸欺负。可是板砖打头，与做过一场时被打个趔趄，或者在言语上受些讽刺是完全不同的性质。这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和蔑视，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发泄。
被打时，我心中忍不住在想，编造这类情节的洪荒流作者，究竟有怎么样的一颗扭曲而饱受压抑的心呢？现实中受了欺负，不敢伸张，只好把怨气憋在心里。到了网络里，用这种直白到让人恶心的方式宣泄出来。
其实不仅仅是洪荒流故事，高维世界的网络世界，不就是个充满戾气的是非场吗？虚拟似乎就是他们的面具，每个人把自己心里的恶释放出来，与其他人共鸣、放大，最终变成无数的喷子，遇见什么事都要去谩骂一番。
洪荒流，是网络文学的一个分支。网络文学，又是互联网文化的无数产品之一。洪荒流的出身决定了它自己就会带有一些互联网文化的影子，不论是好是坏，就如同挖出的莲藕上永远会带着河底淤泥一样。
互联网上的低素质喷子投射到在洪荒流里，就是流氓一般还自诩真性情的主角。
同样的道理，那些狭隘民族主义的粪粪们，投射到洪荒流里，就是打倒西方叛徒二人组，就是脚踏西方神族、拳打东瀛八百万诸神，就是身为圣人还要缩进大学校园里打倒韩国跆拳道社和日本空手道社社长。
高维世界的这些人其实很可悲呀。他们心中没有一点真善美的东西，常常充斥着仇恨、偏激、怨毒的情绪，然后将这些负面能量经过互联网大规模扩散开来。
假如你真的爱国，那就努力工作，让国家强盛起来，谨言慎行，做个文明的国民。捂住眼睛和耳朵，不许别人说国内不好，这算怎么回事呢？老实说，在公共场所吞云吐雾、大声喧哗、随地吐痰的人里，没准就有粪粪们。素质低是全方面的，一个满口脏话的人，难道会是个从不抽烟喝酒、轻声慢语说话的五好市民？网上天天找人喷的疯狗斗士，现实中难道就是个受欢迎的人吗？
“叫你装逼！拍死你！贫道这块混元板砖，专治三界装逼之人！丫的！”主角嘴里不干不净，手下不停，砸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被打的时候，居然还能进入脑内贤者模式，胡思乱想了这么一大通东西，我也挺佩服自己的。
“善哉，鸿蒙天尊还请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朵金莲在我面前绽放，接住了主角那块板砖。是接引师兄终于看不下去出手了。
主角冷哼一声：“怎么，西方教主想要倚多取胜吗？”说着，他又祭出鸿蒙珠，将接引师兄的十二品莲台砸得摇摇欲坠。
“师弟不过是一时口误，鸿蒙天尊何必苦苦相逼？我二人放弃此物争夺还不成吗？”接引师兄赶紧道。
主角这才满意地收手：“这还差不多，我东方的东西，都跟你们西方无缘，记住了！”
“既然道友说东方之物与西方无缘，那是不是西方之物也与东方无缘？”我被接引师兄扶起来，心头的屈辱化作怒火涌动。我宁肯让过去的那些主角打到吐血，也受不了被人用板砖打头打脸这么久。实力可以有高下，人格的侮辱却难以忍受。
主角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然后才说：“不错，你们西方贫瘠，那些破烂没人看得上眼，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么道友强取我西方灵脉凝碧崖以及无数天材地宝，又作何解释？你这些作为，让西方灵气大大流失，这个因果，你想如何了结？”
玄黄塔光流澎湃，似乎在昭示着主角根本不惧这些因果。他再度“冷冷”一笑：“准提贼子，你这话就说错了。昔年道祖与罗睺相争，眼看道祖即将取胜，罗睺一怒之下将自己连带西方灵脉自爆，这才是西方贫瘠的根由。贫道在此战之前，将西方的福地洞天、天材地宝抢救出许多，为你西方保存起来。你们不感谢贫道，反而来怪罪一番，是何道理？”
“你——”就连一向和善待人的接引师兄都面现怒色，被他的无耻气到说不出话来。
“实话跟你们说吧，贫道虽然的确欠下西方一个大因果，但是并不想要偿还，那又如何？”主角继续吐出更加流氓的言论，“偿还因果，要么天道出手，要么假手人劫。贫道有天地玲珑玄黄塔立于头顶，塔中蕴含着盘古开天功德，天道无法降下业力神雷。而西方实力最强的不过是你们两位，又不是贫道的对手。贫道不想偿还因果，你们能奈我何？”
主角走了几步，脸上冷笑更加明显：“而且了结因果，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那就是将欠下因果的任意一方打杀了事。你们虽然成就混元，并不代表贫道拿你们没办法。”
说着，他将手一招，亮出了那柄戮神枪，寒凉的杀气刺得人眼睛发疼。
“此乃戮神枪，三十六品混沌青莲的莲茎所化，先天杀戮至宝，杀人不沾因果。”天雷滚滚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什么先天杀戮至宝不沾因果，不就是给主角乱杀一气找借口吗？
鸿蒙天尊张寒戏剧性地顿了一顿，接着道：“更关键的是，此物可以屠圣。”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包括三清与我们哥俩。当然，我是装的。我不仅没有灰心，反而觉得暗暗欣喜。
以力证道类型的男主角在圣人之中实力最强，杀别的圣人跟玩儿似的。这种设定也是该类型故事的毒点之一。
一个成熟完备的世界观中，力量体系的平衡非常重要。主要角色之间彼此制衡，性格不同导致想要追求的事物不同，达到目标的手段不同，这样才能产生矛盾，才有故事可看。比如元始天尊，他主张顺天，所以不会像通天教主一样来个另立地火水风。但他又护短，所以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应劫上榜。而且论实力，不动用诛仙剑阵的通天教主跟他五五开，他做不到一巴掌直接把通天拍死。这才有了阐教在封神之战的那一连串曲折算计，才有一场场精彩的大战。
实力的平衡让几位主要角色站在相同的地位上，不同的性格和需求让他们做出不同的举动，这些举动彼此冲突，故事就出现了。
以力证道的故事里，主角破坏了故事诞生的基础：相对平衡的力量。他一上来就处于无敌模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也就没什么故事性可言了。
就比如现在，主角的实力足以碾压我与接引师兄，让我们连跟他打的勇气都没有。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因果循环也是故事运行的重要一环，但主角根本无视因果报应，这个故事哪里去找逻辑？
独孤求败永远不会在里作为正面主角出现，因为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故事的终结。
这就是我暗暗欣喜的原因。
“好，那我们俩就不再计较此事。走吧，师兄。”我表现出屈服于主角神威的模样，拽着接引师兄灰溜溜地离开了那里。放弃争夺玄元控水旗，也放弃讨回西方凝碧崖因果。
不仅如此，我还放弃了去破坏这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主角最强”，故事的逻辑是“主角怎么牛逼，剧情怎么来”。这样的故事，真心无解。
但是，正如我之前说的，这样的故事，就好比一部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独孤求败来作主角的武侠，开场时就注定了失败。
现在真正面临困难的不是我，也不是主角，而是作者。作者将这个故事搬出来，固然能将主角的根本意识压制住。不过嘛，作者他自己又怎么下台呢？
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我很想知道，作者如何能把这样的故事继续进行到底呢？
☆、第53章 以力证道篇（四）
鸿钧的第三次讲道开始了。
没错，前面扯了那么多，你们是不是已经把鸿钧讲道给忘记了？
作者好歹也是写洪荒文的老司机，凑字数灌水扯到三次讲道结束还是没问题的。
三次讲道的时候，女娲也终于在主角的帮助下造人成圣了。两个人的座位挨在一起，都能看到甜腻腻的粉红色气场，令人作呕。
女娲堂堂的一个女性圣人、造人始祖、未来的妖教教主，就这样成了全洪荒最大的弱智。
我猜想，作者肯定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吧？完全就是凭借自己可怜的想象力来描绘女性的形象，揣度女性的想法，结果就跟大部分小白文一样，把女性当成看见主角就娇羞的智障。
不如先让我们回忆一下直男小白作者写作时，常见的女主角类型吧。
一个娇蛮任性身材火爆的万人迷小公主女生，发现男主角竟然对她不假辞色，顿时觉得有趣——“哇，这个男生跟别的色狼流氓不一样，好清纯好特别好不做作。”于是，这个女生朱唇微卷，像个贱婊一样不停地找男主角麻烦，勾引男主角，最后发现自己芳心暗许，最终两个人在一起。
一个温柔清新从不化妆的邻家大姐姐女生，经常无怨无悔地为男主角默默付出，檀口一张，冲着男主角说出鼓励的话语。结果有长得很帅又很富的人狂追她，或者是家族联姻，但女生就是看不上高富帅只喜欢男主角，男主角最终打脸高富帅，与女生在一起。
一个亦正亦邪古灵精怪的邪魅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调皮地吐着舌头，摆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去打击男主角。结果在一次又一次的坑害男主角中，她竟然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对方，并且偶然将自己脆弱小女人的一面暴露给了男主角看。男主角是个受虐狂加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自然忍不住也爱上了邪魅反派女，他们排除万难走到了一起。
一个高冷淡漠白衣飘飘好似不用出汗不用上厕所的女神，因为自己绝美的容颜和气质而被男主角看上。男主角一开始往往会自惭形愧，觉得自己在女神的一众追求者中算不上厉害，女神也对自己不假辞色。但是呢，女神遇到了种种困难，恰好只有男主角才能帮她解决。在一次次的过程中，女神竟然爱上了男主角，那张冰山脸对男主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男主角的示爱。男主角也趁机变强，打倒了所有情敌，跟女神走到了一起。
以上这四种类型的女主角，读者们估计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吧，是不是一看到这些套路就要吐出来了？檀口一张，朱唇微卷，吐了吐舌头，似笑非笑，勾起唇角，樱桃小口……这类烂俗词汇是不是看起来分外眼熟呀？
但女娲一个人就可以完美搭配这四种智障小白女主角的性格特点，洪荒流里数她被泡的次数多，不是没有道理的。
套路一：女娲从小就被哥哥伏羲宠爱备至地养大，如同掌上明珠，百依百顺。进了紫霄宫之后，因为圣人弟子的身份，众位大能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小师妹的身份，又让三清对她多加礼让。一路顺风顺水惯了，今天主角居然不搭理她，甚至有些敬而远之，这就让她觉得很有趣了。她猪，啊，那个朱唇微卷，嘟着嘴决定多耍耍男主角，看看他什么时候能破功，不再对她板着一张棺材脸。
套路二：女娲是造人始祖，天性温柔和善，如母亲一般。男主角指天骂地的豪迈英姿俘获了她的心。所以在主角与准提吵架的时候，她主动出言站在主角这头。后来她被成圣的事情苦恼，妖族的帝俊太一又总对她纠缠不休，想要跟她成亲。女娲黛眉轻蹙地躲到不周山里，檀口一张，吐出了愁闷的话语。就在此时，男主角走了过来，对她说：“我看洪荒寂寞，道友不如再造一族，以全三生万物之数。”
套路三：女娲是妖族大圣，又是半蛇半人之躯，举手投足间自然带着几分蛮荒妖气。未来一怒而覆灭殷商的喜怒无常，在此时也已成形。男主角跟盘古结拜，答应照顾他的血脉后裔，所以站在巫族这头。未成圣的时候，还跟女娲打了几架，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女娲那妖媚的蛇尾，神秘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男主角。但是在不周山下，女娲又一次被男主打败后，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说自己总也成不了圣人，一介女流之辈在天庭多么不容易云云。于是男主抱住女娲，柔声地说：“我倒有一点想法，或许能帮助你成圣，你想不想听呀？”
套路四：女娲修为高绝，向来是洪荒顶尖的几位大能之一。傲视群雄的修为也带来了高贵冷艳的态度。她平日里身穿一袭迎风飘飘的白裙，清冷得就像月中仙子。即便是同属妖族天庭而且修为了得的主角，平时也得不到她的一个好脸色。相比起后世那些整容美图的所谓清纯仙气美女，女娲才是货真价实的不食人间烟火，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的空灵缥缈——“老师，啥是圣人呀？”——结果她想不出来如何成圣，只好白衣飘飘地坐在不周山上发愁，这个时候主角出现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些套路依稀见过？
作为一个直男，作者描写女性时总是出现上述四种套路，这种现象其实也有些道理。
温柔亲切的大姐姐，实际上与母亲的形象一脉相承，是心理未发育成熟的小男生想要的一位“照顾者”，男方可以在她这里获得家的温馨感。
娇蛮可爱的小妹妹，实际上象征着家庭中的妹妹或者女儿的形象，能够激发男生的保护欲，与前一种情况相反，多出现在心理相对成熟的男生的渴望中。
亦正亦邪的神秘美人，最突出的特质就是“神秘”。因为神秘，所以有魅力。因为性情莫测古灵精怪，所以没办法摸索出规律来。跟她交往相当于探索未知，寻求刺激的冒险。那种看上去循规蹈矩的老实人，往往心里暗自期望着这样一位女士的降临，以释放他压抑的激情。
白衣飘飘的高冷女神，就是每个人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暗恋对象。这种对象或许出现在感情懵懂的初中，或许出现在不敢恋爱的高中，或许出现在偶然见面的大学。不论如何，每个人总有那么一段暗藏心底的情愫，转化到文本中就是那位高冷的女神了。作者在写这类形象的时候，也往往混杂了不敢触碰的小心翼翼与渴望得到的迫切。
这四种类型基本涵盖了一个男性成长过程中接触到的所有女性形象了：未成年时的照顾者、情窦初开时的暗恋对象、寻求刺激的艳遇情人、成家立业后的保护对象。
这里面缺少了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类女性，就是普普通通的平辈女生。因为作者写，除去是为了赚钱以外，也希望能逃避生活的苦闷，抒发现实的不满。最普通最大众的那类女性，就是现实生活的代表，不可或缺，但他并不想写。
话说回来，被那些小白文作者写出来才倒霉吧？广大没有被写出来的正常女生们，你们实在应该松一口气才对。
女娲就没你们那么幸运了。因为她自身的形象可以与上述四类女生完美对应，所以她就成了洪荒种马文里最热门的女主角人选。
“三次讲道已毕，我即将合道，尔等还有什么问题要问？”鸿钧问道。
主角依旧在跟女娲腻腻歪歪、眉来眼去，完全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哼，恶心！我愤愤地想，随后张口道：“敢问老师，鸿蒙天尊拥有一件先天杀戮至宝，名曰戮神枪，号称杀人不沾因果，亦可以屠圣，是真的吗？不是说天道混元圣人不死不灭的吗？您当年尚且未成圣，这戮神枪也未能奈您何呀。”
这下子主角鸿蒙天尊张寒终于没心思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我，面带不屑的冷笑。
这个问题其实超纲了。所有的洪荒文里，准提都没有向道祖提出过这样一个问题。但仔细一想，这个问题也合情合理。因为整个洪荒中，唯一有可能打赢主角的只有道祖鸿钧了。准提道人为了找回场子，向鸿钧求教破解之道，也很符合他睚眦必报的个性。
道祖明显愣了片刻，然后张口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我根本意识层面升起，那个刹那，我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灌注到了鸿钧的体内。这种感觉与每次旁白出现在我脑中的感觉几乎一致。
这个问题或许作者都没有考虑过吧。莫非是他临时编出了答案，以类似旁白的方式塞入道祖鸿钧脑中？有可能，因为我的问题中暗藏了两个设定的矛盾之处：假如戮神枪真能屠圣，未成圣的鸿钧怎么在罗睺手中活下来，还把罗睺打倒的呢？圣人不死不灭，那怎么会有东西能屠圣呢？
“我昔年与罗睺相争，他就曾使过戮神枪。此宝在罗睺手中的确厉害，若非我有造化玉牒在手，以当时自身的准圣修为，绝对难以克制住戮神枪的杀伐之力……”
哦，原来是搬出了造化玉牒来解释这件事。我倒要看看下一件事你怎么解释。每一篇洪荒文里都说圣人不死不灭，但紧接着主角偏偏有办法能杀死圣人，逻辑混乱到整天打脸玩，也不给出说明来。好，这次我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戮神枪乃是先天杀戮至宝，先天地而生，也先天道而生，又蕴含一道杀伐之气，所以才能杀死天道圣人。”鸿钧继续解释道。这个解释充满了生拉硬扯的痕迹，但既然从他口中说出来，说明作者已经承认这是设定的一部分。
照这么说来，先天而生，又带有杀伐之气的法宝就能屠圣了？
我回味着作者这个打补丁一样的设定，暗暗冷笑。
☆、第54章 以力证道篇（五）
等到鸿钧合道分宝之后，我与接引师兄苦着脸走出紫霄宫——跟别的故事里一样，分宝崖上与我们有缘的法宝堪称稀少，反倒是主角鸿蒙天尊，赚了个盆满钵满，还收走了分宝崖。
“好你个准提，真是贼心不死。”紫霄宫外忽然传来声音，正是主角，“你还想从道祖口中问出来戮神枪的底细。呵呵，妄想破灭了吧？鸿钧道祖亲口说了，此宝可以屠圣。”
“鸿蒙天尊，我们不与你逞口舌之利，师弟走吧。”接引师兄怕我们再打起来，赶紧说。
“哼，我与你们不同，有天地玄黄玲珑塔在头顶，纵然有先天杀戮至宝，也擦破不了我的一丝油皮。”鸿蒙天尊又嘲讽了一句，驾起墨麒麟走了。
哦，原来想要宰了你，首先是要落了你的玄黄塔，谢谢提示啊。
——等等。
这个看似是在嘲讽，实则是提示的句式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我猛然转过头去，盯着主角的背影看，却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主角，你听得见吗？刚刚是你吗？
我尝试着用根本意识给他发信息，依旧没有回应。
奇怪，是不是我想太多啦？嗯，仔细想想，假如这个真的是来自主角的提示，思路也有问题。
用暴力手段杀死主角，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作者的金手指比腰还粗，主角总有什么狗屎运能活下来。况且现在主角的战斗力比我都强。别说杀死主角了，能打伤他我就要阿弥陀佛了。哦，对，阿弥陀佛就在我旁边站着呢……
算啦算啦，早就说了嘛，这个故事根本无解，故事核心是“主角最强”，故事逻辑是“主角怎么强怎么爽，故事就怎么来”，你说这让人怎么破？
唯一的希望就是静观其变，等作者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下不来台。你看，这才过了多久，作者就不得不给故事打补丁了。越往后，主角的力量越失衡，补丁肯定会越多，迟早有疏漏的时候。
想到这里，我又仔细琢磨了一下主角的话，越发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肯定不是什么破解故事的提示啦，还说什么“擦破不了我的一丝油皮”。就算我按照你的提示做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让你这个主角受点小伤吃个亏，又死不了人……
“擦破不了我的一丝油皮”？受点小伤吃个亏？
我呆住了，机械性地在心里重复这两句话，灵光乍现，如同柯南推理一般刷的闪过脑海。
如果主角受伤吃亏的话，他还是最强吗？
当然不是！
如果主角受伤吃亏的话，剧情还是“主角怎么强怎么爽，故事就怎么来”吗？
当然也不是！
虽然难度很高，但主角是有可能被打伤的，尤其是在他亲自告诉了我方法之后。
豁然开朗的感觉大概就是如今这样吧，我发现前面有多了一条蹊径，有可能把这个故事打碎。
更令我高兴的是，主角似乎还没被完全压制住，足以让他假借嘲讽的名义来给我这一点可贵的提示。
显然，他依旧站在我这边！
作者精心设计的人设和剧情，似乎被他的根本意识挡住了，主角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断。
非常好，现在对付故事的方法有了，我只需要准备与等待……
又过了几十年，我与师兄照旧在西方讲经说法。
一道遁光划过上空，毫不掩饰那股霸道张扬的圣人气息——主角鸿蒙天尊张寒。
我看到他一路向西方以西飞去，眼看着出了洪荒边界，跑进西方神界的范围。
这灾星，终于要去祸害别的人了。我心想，现在正是时候！
“师兄，我西方向来贫瘠，宝物匮乏。如今张寒好容易不在，师弟我要去东方寻些有缘之物来傍身。”我按照准提的性格对接引师兄说了一句，不等对方回话，就离开了须弥山。
这个圣人当得真没劲。
飞了盏茶工夫，眼看着大地以上的景象消失，潋滟血光映满了我的视线时，我忍不住想。
这个故事里，我堂堂混元圣人居然连瞬移功能都没有，还要自己老老实实地飞行，太傻了。怎么说也是全洪荒最强大的存在吧？技能丰富度实在是捉急呀。
我忽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道主角的遁光，心里稍微平衡了些。主角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一样老老实实地飞，在这方面一点福利都没有。要怪就怪作者的想象力实在匮乏吧，瞬移这么简单的技能都想不到。天老爷呀，佛教里可还有神足通呢！作者你就不能查查书吗？
叹息一声，我转过头来开始准备干正事。
在我面前有万顷碧波，哦不，是红波。没错，你们猜得对。这里是幽冥血海，盘古的猪下水，冥河老祖的根据地。
主角鸿蒙天尊张寒迟早要帮助祖巫后土化六道轮回。所以他在洪荒的时候，不可能对血海这边毫不关注。假如我真过来的话，保不齐就被他逮个现行，又是一顿打。只有趁现在动手，时机最好。
“贫道有失远迎，不知准提圣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血水滚动翻涌，冥河老祖足踏红莲出现在我面前，拱手问道。
“善哉，贫道适才掐指一算，发觉道友的阿鼻、元屠二剑似与西方有缘，不知道友可否割爱赠我，以全天数？”我张口就搬出了准提的招牌台词，自己都想为自己的厚脸皮点个赞。
“圣人莫要开玩笑，此二剑乃是贫道的立身之物，岂可轻易送人？况且西方教义慈悲普度，与这两把先天杀戮至宝也是冲突的。”冥河看在我这个圣人的身份上，按捺住怒火勉强辩解道。
“不错，正因为它们是先天杀戮至宝，所以才有缘。”我点了点头，“贫道再问一句，道友给是不给？”冥河独来独往，在紫霄宫中向来没有朋友。只要多管闲事的主角不在，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圣人会阻挠我。
“准提圣人莫要欺人太甚，贫道与血海早已融为一体。正所谓‘血海不灭，冥河不死’。这句话你听过吧？道友若想对我动手，怕是没那么容易。”冥河沉下脸来对我说。
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吗？问题是洪荒里的先天杀戮至宝一共就这么几件：戮神枪、诛仙四剑、阿鼻元屠。诛仙四剑在通天教主这位混元圣人手里，我可不敢抢。算来算去也就你冥河实力最差，现在阿修罗族还未诞生，你连傍身的功德都没有，还不是任我揉捏？
“既然道友冥顽不灵，贫道只好动手了，善哉，善哉。”我充分演绎出一副无耻的样子，双手在胸前合什，无边佛光瞬间照耀在整个血海上空，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边。
血海似乎被佛光所慑服，渐渐平息下来，归于静止，宛若一面巨大的血色镜子。
“你、你把我与血海的联系斩断了？”冥河脸色顿时就变了，哆嗦着嘴唇，指着我说，“不可能！我出生在这里，早已与血海融为一体了。”
“道友难道没听过另外一句话？”我笑呵呵地说出了洪荒经典天雷语录，“‘圣人以下，皆为蝼蚁’。”
话音未落，我抬手将七宝妙树刷去。光华灿烂，映照得冥河脸色苍白。第一下，刷断了冥河与血海的因果。第二下，刷开了冥河的十二品红莲台、阿鼻剑、元屠剑。第三下，刷碎了冥河的肉身与元神，连带着他那四万八千血神子。这一整套过程不过盏茶工夫。哦，对，洪荒没有茶。
冥河老祖，扑街。
这倒霉鬼其实跟我无怨无仇，只不过为了故事破灭，唯有让你领便当下场啦。反正下一个故事里你又会再度重生，什么也不知道。我虽然在这个故事里无耻了点，但也是为了大家都能得到解脱嘛，你说是不是？
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厚颜无耻了起来。我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成了主角呢？就像是上一个“我”似的，当一个名为反派的主角。嗨呀，说的跟高维世界的鸡汤一样：“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幸亏这篇文里主角是个混元圣人，否则恐怕“圣人以下皆为蝼蚁”的设定还不会这么好使呢。比如在某些文中，主角是什么死活不成圣但是战斗力超级强功德超级多的圣父帝师之流，那里面准提——也就是我啦——往往就扮演了那种能被准圣主角虐的菜鸡圣人。
好啦，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让我们回归当下，现在先天杀戮至宝已经到手了，我有了伤到主角的工具。唯一所欠缺的，就是如何能打破天地玄黄玲珑塔的防御。
☆、第55章 以力证道篇（六）
对付一件法宝通常有两种简单的方法。第一，是凭借自身远超法宝主人的修为碾压过去，比如元始天尊收金蛟剪。第二，是使用属性克制的对应法宝。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一种法宝再厉害，也有克制之物。最简单的例子如水属性克火属性，高端一点的譬如孔宣的五色神光，五行之内皆可刷得；还有我的七宝妙树，号称无物不刷。
但天地玄黄玲珑塔是个法宝中的异类，它的防御力来自于盘古开天功德，因为功德自身带有万法不侵属性，所以难对付。不然我早就用七宝妙树把它刷下来了。
功德可以被业力抵消，也可以用同样的功德至宝来压制。不过嘛，主角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亲手犯下那么巨大的罪孽呢？按照洪荒流故事的常见计算方法，开天功德三成归了三清，三成归了十二祖巫，剩下的凝结成了玄黄塔。
换句话说，玄黄塔里有盘古开天的四成功德。除非是将人族这种大族屠尽，或者打碎五分之二的洪荒；否则压根凑不出这么多的业力来。
功德至宝就更别提啦，洪荒里有数的大功德就那么几件——造人、化轮回、补天、建立天庭、超度地狱之类的，只有它们能跟开天功德的一部分相提并论。造人已经结束了，功德大头都让女娲拿去用来成圣了，小头一部分归了主角，作为他的“提点之功”；另一部分落到了女娲那根甩泥点的藤鞭上，让它成了一件功德法宝——当然，跟天地玄黄玲珑塔没法比。
建立天庭的功德也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已经结束了，就是帝俊太一创立的妖族天庭。第二部分要等封神量劫的时候出现，用来奖励周天正神归位。这份功德也不用想了。
剩下的几桩大功德干脆就没有出现，只能留备日后再说。
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我微微叹息，忍不住转头向西看：不知道主角现在怎么样了？西方神界那边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西方神界？！
在洪荒流里，西方神界也是从混沌中诞生的，也经历了各自的创世历程。那么他们应该也有相应的开天功德，功德中的一部分或许已经转化成了一件法宝。三个西方神界，凑出三件法宝来，怎么着也该跟玄黄塔能拼一拼了吧？
别看洪荒流里的西方神界战斗力废柴，似乎很水的样子。人家住的地方可并不比洪荒差。有几篇洪荒故事里，主角去西方神界大肆劫掠一番，他的“收获”里最珍贵的一件，就是希腊神族的金苹果树，因为主角“一眼就看出来了它的根脚”——那是先天灵根。
西方神界与金苹果树齐名的“灵根”至少还有两个：北欧神界的世界树，埃及神界里诞生创世神阿图姆的莲花。
咦，我突然想到，会不会盘古诞生在什么三十六品混沌青莲这个梗，就是作者抄袭古埃及神话的呢？
算了不管他，言归正传，三个先天灵根，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洪荒西方贫瘠，先天灵根只有两个：我的原形菩提树，接引师兄的原形十二品莲花。嗯，虽然西游记里镇元子和他的人参果树也住在西牛贺州，但是洪荒流故事都把人家算成东方的。
所以嘞，洪荒西方都只有两个先天灵根，西方神界居然有三个！这说明从世界大小、灵气浓度、位面等级之类的角度来说，西方神界并不比洪荒差。
那么创造这样的三个世界，功德应该不少。我要是能把附着开天功德的法宝拿到手，的确有希望对付天地玄黄玲珑塔。
我拿出一枚玉符，输入法力。不多时，清光在我面前化作光幕圆镜，镜子里映出一位端庄雍容的女神。
“准提圣人，你的主意不错，宙斯那帮人被东方来的鸿蒙天尊搞了个灰头土脸。让我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听说明天鸿蒙天尊还要闹上奥林匹斯神殿，与宙斯决一胜负，获胜后就可以将爱与美之神带走。”那位女神笑道，“我没有白把阿芙罗狄忒与赫菲斯托斯订婚的消息告诉你。”
“你过誉了，尊贵的盖亚，大地之母。”我微笑道，“能借机在洪荒散播这条消息，引走鸿蒙天尊，对我也有好处。”
“哈哈哈，真是一笔好交易。“盖亚兴高采烈地说，“按照你们东方的修为划分方法，宙斯也就是一位太乙金仙，他输定了。可惜呀，为了面子与神界的规矩，他还不得不应战。他输了以后，在诸神之间的威信必然大跌，没准还会受伤。对我来说，又是一个机会。”
“那就预祝你成功了，为了你那些被宙斯关进地狱深渊的孩子们。”我说。
“嗯，不错。宙斯这个背叛我的小人，在我的支持下推翻克罗诺斯，却又把其他的提坦神明打入地狱。”盖亚的笑意收敛，回忆往事让她的面庞带上几丝愤怒，“上次跟他开战输了，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这次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想要咨询你。西方神界有没有承载创世功德的圣物？”
盖亚眉毛一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或许你听说过，我与鸿蒙天尊有些矛盾，必须要打败他一次，方才甘心。就如同你与宙斯之间的恩怨一样。”我决定告诉她实情，“他有一件法宝，是开天功德所化，能防御一切攻击。假如要将它破掉，必须用同样属性的东西才行。西方神界比洪荒要小，所以我需要将三大神界的创世圣物都收集到才行。”
“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是整个西方诞生最早的神明之一，这方面或许没有谁比我了解得更多。”盖亚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但西方神界整体实力远不如洪荒，正是靠着这三件圣物联合，结成神圣领域，我们才能稳稳守住这一席之地。三大神界虽然有些小矛盾，却一直保持着结盟的关系。这三件圣物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我不应该告诉你。”
“不错，三件创世圣物合力布下的领域，蕴含着创造整个西方神界的功德。即便是我这位混元圣人，也不敢强行覆灭神界，或者出手抢走圣物。”我点了点头，“但我要提醒你，鸿蒙天尊眼里可没有什么提坦神族与奥林匹斯神族的区别，他号称‘天高三尺’、‘雁过拔毛’，如今既然找到了出动的机会，不把西方神界洗劫一遍，是不会罢手的。”
“假如你所说的事情发生了，我再请来另外两位创世神，一同动用圣物就是。”盖亚说。
“到那个时候，你的损失就比如今要大得多了。而且张寒毕竟是圣人，你们的圣物能压制他的一件法宝，能保护你们不被灭绝，却打不过他。只有圣人能对抗圣人。”我指出。
“你等一下。”盖亚忽然双目微闭，似乎在感知什么。几息之后，她开口道：“你说得不错，他的确贪得无厌，刚刚去偷走了整棵金苹果树。即便我的化身出现说明此地受我庇护，也没有用。”
主角好助攻！我暗想。
“我愿对天道发誓，保证仅仅是借用这三件圣物，事后立刻奉还。我、我师兄和我们的弟子绝对不会试图夺走它们。”我赶忙提出了承诺。
盖亚沉默了片刻，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好，那我也可以发誓把圣物借给你，并且帮你说服其他两位神系的创世神。我的生命宝瓶，奥丁那边的永恒之枪，拉神脑后的日轮，这就是承载创世功德的三件圣物。”
“成交。”
早在第三次鸿钧讲道结束后，我就开始接触西方神界了。之前覆灭故事的经验告诉我，决不能忽视那些看起来弱小的存在。孱弱的人类，可以被鼓动得抛弃人族圣父圣母。贫瘠的西方，也可以养育不逊色东方的人口。
就在这期间，我与地母盖亚结识了。因为她是希腊神界的大地之母，奥林匹斯以外，有大地的地方她就能感应到一切。认识这样一个人，对我探听消息是极有帮助的。
而盖亚恰好也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推翻宙斯的统治。所以她想要结交些外援来作为臂助。我们俩一拍即合，当即交换了电话号码。哦，不，是我给了她一枚双向联络的玉符。
等到我开始谋划夺取冥河的先天杀戮至宝时，就决定要把主角从洪荒引走。我回忆了一下能诱使主角去西方神界瞎折腾的原因，美色绝对是一个重要理由。再联想起希腊神话里爱与美之神的不幸婚姻，我便让盖亚留意这件事，假如阿芙罗狄忒被许配给了人，请她告诉我。作为代价，我会让奥林匹斯众神吃一个大亏。当然，这个亏就是主角了。
盖亚把这条消息传过来后，我立刻将它散布到洪荒里。没过多久，主角就非常恰到好处地离开了洪荒，我也非常凑巧地出发去了幽冥血海。
不过，即便是有了先天杀戮至宝，即便能打破玄黄塔的防御，我还得设法去应对鸿蒙天尊张寒身上多如牛毛的法宝。
搞定盖亚这边后，我还需要事先做另一番准备。
☆、第56章 以力证道篇（七）
“这里便是花果山了吗？”我站在半空中，看着脚下巍巍山脉，碧水环绕，灵气沛然。
一层若隐若现的紫光笼罩着整片地域，是鸿蒙天尊留下来的保护禁制。
我掐指一算，果然感受到了西方凝碧崖的因果就指向此地。
“不知西方准提教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老师说过，您已经放弃向他讨还昔年凝碧崖被夺之因果了。”孔宣知晓了我的到来，在大阵禁制中遥遥拱手行礼。
“哈哈哈，鸿蒙天尊说得对。贫道已经放弃向他讨还因果了。”我看到孔宣面上一松，继续道，“但是，拿走的东西还是要还的。”
孔宣面上又一紧：“您不是说不追究了吗？难道打算毁约不成？”
“贫道岂是出尔反尔之人？”我说。
孔宣面上又一松，这么会功夫，他的脸忽松忽紧好几次了，跟菊花似的，真好玩。
不过我已经玩够了，干脆直入主题跟他说实话：“强盗抢走东西，苦主不追究强盗的责任，难道还不能把被抢的东西拿回来吗？贫道虽然答应不向鸿蒙天尊讨还因果，却没说不把凝碧崖夺回来。”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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