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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你怎么还不潜规则我 作者:十八反

    第2节

    他想靠近严律衡,想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纪幼绒垂下眼睫,手中的笔则无意识地记录着旁边人说的话,待看到笔记本上“雪暗凋旗”四个字时,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我来演?”

    他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娱乐圈,但也知道这是恒佑筹备许久的大戏,从导演到编剧,甚至一个小小的龙套都是要精挑细选才能参与进剧组,眼下虽然还没开拍,却早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他虽然有心要当艺人,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自己不是科班出身,如果演得不好就是给恒佑这块招牌抹了黑。

    相较于他的怀疑不安,严律衡的看法显然乐观得多,他朝纪幼绒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来。”

    他的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纪幼绒听他这么一说,竟不自觉地有了一种“既然他说可以那一定可以”的想法来,受到鼓舞的纪小少爷一扫方才的犹豫不决,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我要试试!”

    严律衡便用笔在文件上圈了几个名字出来,示意纪幼绒过来看,后者低头看了看被红笔圈出来的几个名字,问道:“在这几个里面挑?”

    严律衡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喜欢其他角色也可以挑。”

    纪幼绒听闻此言,便猜测这几个被勾出来的是还没定下人选的,于是不作他想,拿过文件夹粗略翻了一翻,视线忽然定在一页上,严律衡看他仔仔细细地把那一大段文字读了一遍,问道:“这么快就挑到了?”

    纪幼绒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名字好记。”

    他这样一说严律衡就知道了:“青溪?”一面说一面去看他指的那个名字,果然批注是一句“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于是点了点头拍板:“那就这个。”

    旁边坐着的几个老师倒是松了一口气,这部戏他们虽未参与,但也有所了解,青溪这名字并不十分耳熟,想来不是什么主要角色,哪怕到时候演的不出彩至少也不会毁了这戏;穆清手头还有几个艺人在这戏里定下了角色的,倒是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印象中那个角色似乎也是十来岁的少年人,心里倒认为和纪幼绒比较贴合,于是也没说什么反对的意见。

    看众人都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纪幼绒反而有些茫然了,敲定一个角色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严律衡一眼,“这就可以了?万一不适合怎么办?”

    严律衡看他一眼,“如果喜欢这个角色,那么就是你的。”言下之意,不管适不适合,只要纪幼绒喜欢,那这个角色就只会是他的。

    这话倒也没错,这戏本就是恒佑投资打造的,纪幼绒这基本算是“带资进组”,就他和恒佑签订的合同来说,为他争取这么一个配角的戏份实属应当;不过经严律衡这么一说,实在是太有霸道总裁的气势,纪幼绒被他这话逗乐了,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旁边几人却都默默地在心中擦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严总是这种不正经的总裁呢?

    角色敲定之后纪幼绒的日程表立刻便有了安排,严律衡看过他的课表,定下了他的请假时间,纪幼绒自己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只可惜不能多请两节课的假。

    穆清去拿了雪暗凋旗的剧本给纪幼绒,顺便问了自己手底下一个女星:“这戏里好像有个叫青溪的?是什么角色?”

    那女星想了一下,答道:“青溪?我记得是个小神医吧,那段儿情节还挺轻松的好像。”她打量了一下穆清的神色,问,“穆姐,这角色定下来了?”

    穆清朝她笑了笑,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开机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

    另一头纪幼绒接了剧本,这才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角色,《雪暗凋旗》写的是江湖事,说来这情节也算不得新奇,就是正邪两道争夺所谓武林至宝的故事,只是这宝藏却藏得蹊跷,不在深山不在地宫,只在京城一家小小的豆腐坊里。

    豆腐坊老板是个半点功夫没有的普通青年,他从小就爱以“大侠”自居,干的却是些招猫逗狗的烦人事,不过在他有限的人生阅历中,侠客也好杀手也好,都是只存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头的人物,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江湖这腥风血雨的中心呢?只是这台戏已经上演,不论他愿意与否,自己都得参与其中,而当大幕落下,这个曾经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普通人也真正成长为了一个心怀天下的侠义之士。

    青溪则是故事中的一个神医,主角被一位顶着正道名头的人所伤,却被邪教中人所救并带去了问玄谷求医,身为谷主的青溪救了他的命,也点醒了一直不肯面对现实的主角,而主角后来想再去问玄谷答谢这位神医时,却发现问玄谷犹如桃源幻境,再无踪迹可寻。

    他看得认真,不时拿着红笔勾勾画画,严律衡坐在办公桌后抬起头来就见他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时间看得有趣,随口问了一句:“看得怎么样?”

    纪幼绒把笔放在剧本中间抬起头来看他,答道:“好看,我要好好演。”说着又把剧本快速翻过几页,“里面还有问诊的镜头,我明天去找钱爷爷学两手。”

    严律衡挑眉:“明天?”

    “明天他才出诊嘛,我总不好意思去打扰他老人家休息啊。”纪幼绒眼珠一转,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我听妈说,过两天钱爷爷要带学生了,到时候就更不好意思去添乱了。”

    严律衡若有所地点了点头,纪幼绒见状心中一喜,面上倒是仍旧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却听严律衡又说:“那明天下课了我来接你。”

    “我下课的时候钱爷爷也下班了!”纪幼绒瞪大眼睛。

    “第二节下课我来接你。”严律衡哭笑不得,“你怎么厌学情绪这么严重?小时候也是,宁肯装病也不肯上学,把我吓得够呛,我记得我背你去看病的时候,就是钱爷爷接诊的吧。”

    纪幼绒脸一红,“不准说小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王维《桃源行》

    ☆、无关潜规则

    在严律衡的记忆里,小时候的纪幼绒白白软软的一小团,乖得不得了,上小学了也不像其他小孩儿一样闹腾,但等纪幼绒读到二年级的时候,忽然就开始喜欢逃课了。

    那会儿严律衡刚升上初三,也只能算是个毛头小子,学校要求初三学生统一读寄宿,他也没搞特殊,就周末的时候回家一趟,只是想纪幼绒得紧,于是出校门的时候他车头一转,直接往纪幼绒读的小学去了。

    那会儿严律衡已经长得颇有几分帅气了,骑在单车上一脚撑地,往校门口一摆就是一道风景线,五六年级的小姑娘都刻意绕到他跟前去走,想看这小帅哥是不是在等学校里哪个小女生。严律衡对外人一概冷淡惯了,倒也不至于失礼到对几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眼刀相向的地步,只是皱着眉头往旁边退开了些,排斥之意非常明显。

    纪幼绒是和几个同班同学一起出校门的,本来他还在和同学说着最近收集的卡牌,不经意抬眼瞧见了站在校门外的严律衡,立刻眼睛一亮,喊着“衡哥”就跑出去了,连身边的小伙伴都忘得一干二净。

    严律衡的脸色在看到他的时候便柔和了下来,他把单车架好,走过去一把把纪幼绒抱起来,“想衡哥了没?”

    纪幼绒笑眯眯地点头,又说:“衡哥,我前两天去找你,想给你看我的新模型,爸爸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可是阿姨说你在学校里睡觉。”

    纪幼绒到底还小,不是很明白寄宿制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严律衡要在学校里吃饭睡觉了,一时间觉得他非常可怜,小大人似的伸手摸摸严律衡的头发,故作严肃地叮嘱:“你在学校里要好好睡觉吃饭哦。”

    严律衡微微笑着应了,单手托着纪幼绒的屁股抱着他,另一只手把他的书包取下来搭在自己肩膀上,道:“今晚带你出去吃饭。”

    “好,吃什么?”

    “去一家素食斋,新开的店,带你去尝尝。”

    纪幼绒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赶紧伸手摸口袋,最后掏出来一颗小小的奶糖,他小心地剥开糖纸,把糖递到严律衡嘴边:“衡哥吃。”

    严律衡把他放在车前的单杠上,一边扶着他的小身子一边低头去吃糖,纪幼绒见他吃了就把糖纸叠一叠,重又装回口袋里,严律衡坐上车,随口问了一句:“糖纸怎么又塞回去了?”

    “这里没有垃圾桶。”纪幼绒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答道。

    “真乖。”严律衡被他萌得心都要化了,三两下把那颗奶糖吃掉,凑过去用带着奶糖味的嘴在纪幼绒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又叮嘱他抓好了,这才骑车带着人走了。

    严律衡带着人去吃完饭后都夜幕初临了,他倒是干脆,直接领着人回了家,纪严两家是世交,彼此父母子女都熟悉,纪幼绒和他又是亲近惯了,因此他拐人时非常顺利,晚上两个人站在洗漱台前拿着各自的口杯漱口,纪幼绒只比洗漱台高一点儿,踩着个小凳子站在严律衡旁边,一看他洗漱完毕自己也赶紧加快速度,严律衡拿着热毛巾替他擦去嘴角的牙膏沫子:“漱口要认真,当心张蛀牙。”

    纪幼绒仰着头看他,“嗯”了一声。

    一个周末很快就过去了,严律衡本来应该周日下午就返校,只是纪幼绒扯着他衣角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他立刻心软起来,想着第二天早点赶过去也就是了,于是周日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严妈妈上楼来看两个小的,推门叮嘱道:“阿衡,我和你爸赶今晚的飞机,你们明天记得早点起床。”一看纪幼绒露着白白的小肚皮仰躺在床上,赶紧又走过去替他拉上薄被,“你说你这孩子怎么照顾人的?现在还没那么热,一定要记得给小绒盖好被子,不然容易着凉,要是生病了我可要你好看。”

    严律衡把人一把揽到自己怀里:“知道了妈,您快走吧。”

    “你这孩子。”严妈妈嗔怪地看他一眼,轻手轻脚地关了灯下楼去了。

    门刚一关上,纪幼绒便绷不住睁开眼睛咯咯笑了起来,严律衡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让你不盖被子。”

    “热~”纪幼绒笑着缩了一下,却把自己更深地埋到了严律衡的怀里,他动来动去地就是不睡觉,严律衡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还不睡?”

    “睡不着……嗯,衡哥,你在学校里睡觉可以玩到很晚很晚再睡吗?”

    “当然不可以,有熄灯时间。”

    “熄灯时间?”纪幼绒想了想,“就像阿姨那样,有人来给你们关灯吗?”

    严律衡笑了一下,“差不多吧,而且熄灯之后就不能开灯了,要是被宿管发现,会全校通报批评。”

    “啊……好丢脸……”

    “对,不过也有人会偷偷开手电,还有人在宿舍门口放哨,盯着宿管。”

    小孩子到底多觉,才说了没几句,刚才还叫嚣着“睡不着”的小家伙已经闭上眼睛睡熟了,呼吸绵长平稳,严律衡却睡意全无,他单手支着脑袋,借着从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银白月光细细端详着身边的小孩子,看他睡得脸蛋红红的心里莫名地欢喜,慢慢地俯下身去在纪幼绒水润润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分,他却心如鼓擂,直觉自己是做了什么隐秘而难以告人的事情。

    但严律衡到底心境不比寻常,短暂的不安之后他反而躺下来将人搂得更紧了些,纪幼绒被他抱得难受,迷迷糊糊地挣扎了一下,口齿不清地低声呢喃:“衡哥……”

    严律衡稍稍松开了一些,安抚地吻吻他的额头:“嗯,哥在。”

    第二天严律衡起床洗漱完毕来叫纪幼绒起床,却没想到他软软一团缩在被子里:“衡哥,不舒服……”

    纪幼绒说这话的时候还颇为心虚,他在严律衡起床之后把自己整个人捂在被子里,捂到额头冒汗这才出来,他不过是前两天听同桌说有几次装病不上学的经验,觉得自己也该要逃一次课才对,于是特意挑了这一天来逃课。

    他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害怕,于是闭上眼睛不敢看严律衡,只是哼哼:“不想去上学……”

    严律衡太过紧张,倒是没发现纪幼绒的异常,还以为他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于是连声道:“好好,不去上学。”说着就把纪幼绒抱起来,“我们先去钱爷爷那儿看病,我一会儿让人跟学校请假。”

    啊?为什么不是直接在家休息?纪幼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这和其他同学说的不一样啊,为什么直接就要去看病了?

    钱老开的都是中药,严律衡以为他怕苦,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背,“别怕,衡哥陪着你。”

    纪幼绒连连摇头:“衡哥,你去上学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严律衡还以为是自己昨夜把小孩儿抱得太紧给人勒病了,这会儿内疚又担心,甚至不等纪幼绒再解释,匆匆给他套了件自己的外套就背着人往楼下走,一面招呼佣人备车一面让人联系钱老,钱老是儿科一把手,以前两家小孩儿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去他的药堂看病,很少去医院。

    纪幼绒都快哭出来了,早知道装病这么麻烦他就不逃课了,伏在严律衡背上挣扎起来:“衡哥,我好了,你放我下来。”

    严律衡反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绒绒乖,别乱动。”

    纪幼绒心中忐忑无比,他算是尝到撒谎的苦处了,难怪以前爸爸妈妈都说撒谎的小孩子鼻子会变长,这还不如变长鼻子呢,要是衡哥知道自己撒谎,肯定觉得自己不好了。

    就这么一转念的功夫,严律衡已经抱着人上了车,纪幼绒的小脸都皱成包子样了,扯着严律衡的衣角软软撒娇:“衡哥,我不去看病……我要去上学……”

    冷静下来的严律衡这会儿也回过了味来,意识到纪幼绒可能是想装病逃课了,他心里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哪个教坏了纪幼绒,他和纪幼绒不过小半个月没见,小孩儿倒学会撒谎了?

    他心中有了决断,面上仍是带着焦急:“绒绒别怕,喝了药就好了,已经让人去请假了,咱们先去看病。”

    纪幼绒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心里一酸,想着衡哥对自己这样好,自己居然还撒谎骗他,越想越难过,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等严律衡抱着人下车的时候,怀里的小孩早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搂着严律衡的脖子断断续续地说:“衡哥……我错了……我不该逃课……还……还撒谎……”

    他一认错一哭,严律衡立刻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连批评都顾不得,赶忙先安慰怀里的人,坐在堂前的钱老远远望见他两个顿时乐了,一边写药方子一边和身边的人说:“去瞧瞧那两个怎么了,严律衡这小子怎么吓唬那个宝贝疙瘩了?”

    最后当然是没吃药的,得知纪幼绒装病就是为了逃课的一老一小也是哭笑不得,严律衡带着人回了纪家后,纪幼绒还被纪父纪母两个好一顿笑,纪妈妈倒是看得开,觉得儿子既然不喜欢上课在家里学也是一样的,只要课程能跟得上,逃不逃课无所谓,纪爸爸则和严律衡观点一致,觉得纪幼绒需要与同龄人的正常社交,最后干脆让他和严律衡一起在家里自学了一天,第二天才去上课。

    ☆、继续潜规则

    事到如今再回忆起来,纪幼绒还是觉得那次经历非常丢脸,不过他倒是尝到了逃课的甜头,纪家是书香门第,家里随便一个人的教育水平都足够辅导他,授课方式比之学校老师更为生动活泼,因此倒是让纪小少爷越发地觉得逃课有意思,严律衡曾问他,既然这么不喜欢上课,怎么周末倒是不见他多高兴,纪小少爷理直气壮地回答,就是要上学的时候逃课才有意思,周末不上课,反倒不好玩了。

    由此可见纪幼绒还是孩子脾性,也难怪严律衡不把他“要当演员”的话当真,只觉得他是小孩子一时兴起。

    “要我说,也就是严律衡这小子纵着你小孩子脾气,”鹤发童颜的钱老端起手边茶盏抿了一口,又朝门帘处望了一眼,“这接前接后的,你亲哥也不这么惯吧?”

    纪幼绒听到第一句话就弯起眼睛笑了,他知道严律衡宠自己,也愿意在严律衡面前露出孩子气的骄纵一面,待听到后半句又有些不服气似的小声反驳:“衡哥和我哥才不一样呢。”

    钱老爷子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这两个人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严律衡那点儿心思怎么可能瞒过他这双眼睛,不过严律衡一直碍于纪幼绒年纪太小,在这个小孩儿面前一直都是一副良师益友的兄长态度,如今来看,纪幼绒似乎也没全把严律衡当哥哥?

    纪幼绒被钱老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伸手去推他:“快看病看病,过会儿您又该吃饭午睡了。”

    钱老也不恼,乐呵呵地转头,“成,成。”

    等下一个病人进来,钱老便把望闻问切四诊法十分细致地给纪幼绒演示了一遍,纪幼绒赶忙对照着一本《中医学基础》做笔记,他一手行书写得非常漂亮,连那病号小孩儿的妈妈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钱老赞道:“钱医生,这是您新收的学生?瞧着可真不错。”

    钱老笑着摇头,“这小孩儿闹腾得很,哪里是能坐得住的。”他虽然这么说,但言语之间还是露着对小辈的宠爱之意。

    纪幼绒在外人面前还是温和有礼的小少爷模样,此刻听了钱老这么说也只笑一笑,朝着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我就是跟着做个笔记,还不够格跟钱爷爷学。”

    那女人倒是觉得他颇有些医生的味道……一时间倒也想不出描述的词儿了,反正就是那范儿端得正,行动有礼进退有度,要是年纪大些,再配副银丝边眼镜那就更有味道了。

    纪幼绒跟着钱老坐了大半天,最后总算是把“切”字诀给学得有模有样了,严律衡过来接人的时候他正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把脉,连他走进了屋都没察觉,还是旁边的人提醒了一声,他这才抬起头来。

    “衡哥!”纪幼绒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然后带着几分小骄傲地抬头说:“衡哥,我今天学会怎么把脉了。”

    “真厉害。”严律衡夸了他一句,见他兴奋得双眼都亮起的来的模样心里软得不行,同钱老道别之后他揽着人上车,微微笑着听纪幼绒絮絮叨叨地说自己上午的学习成果;纪小少爷说得兴起了干脆就拉过严律衡的手腕,有模有样地给他把脉,“脉象平稳,嗯,好,很好。”

    等他“诊脉”完毕,严律衡这才说起了正事,前几天他说要给纪幼绒找家教不是开玩笑,老师已经请来了,纪幼绒今天缺的课也得补上,等以后进了剧组,家教老师也得随行给他补课。

    纪幼绒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逃课了,可看看他这逃课逃得像什么样子,逃课居然是为了补课?还不如不逃呢。

    严律衡曲起手指轻轻敲一下他的额头:“我和老师沟通过了,不会给你超纲补课,只要不落下进度就可以。”

    纪幼绒嘿嘿一笑,双手环着严律衡的腰,整个人都赖在了他身上,“衡哥,下次有这种事情就别一件件地过问了,难道你手下的人找来的老师你还不放心吗。”严律衡对他好,把和他有关事情都看得重要,纪幼绒心里自然开心,但又舍不得让严律衡事无巨细地都一一包揽,毕竟严律衡手底下不止恒佑娱乐一个公司,更不止有他这一个艺人。

    严律衡听出他话底的意思,心想若不是时间不够,他倒恨不得自己上阵给纪幼绒辅导课业了,不过他并未说出心底所想,反而笑道:“你虽然签约了,但是毕竟是学生,学习是主业不能放松。”

    纪幼绒脑袋在他腰间拱来拱去,含含糊糊地反驳了一句“我现在的主业是潜规则”,自打那天在街头听见别人议论严律衡潜规则别人了之后,纪小少爷简直是危机感爆棚,一心一意地想要被严律衡给“潜”了,若不是打骨子里养出来的矜傲和礼仪约束着他,只怕早就上去扒严律衡的衣服了。

    他说得模模糊糊,严律衡没听清,以为他只是因为不能逃课而沮丧,便安慰他道:“绒绒乖一点,学好了给你奖励。”

    这话像是在哄小孩儿说要给他发小红花一样,前面开车的司机都听得笑了,纪幼绒有些好奇地问:“奖励?奖励什么?”

    严律衡也不告诉他,只说是惊喜,纪幼绒见问不出来便把好奇心给收了起来,重又一心一意地扑到自己才学会的把脉技能上,他现在其实也摸不出什么病症来,不过架势摆得漂亮极了,他手生得好看,是男孩子那种骨节分明的样子,又不过分宽大,正午的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显得他皮肤温如暖玉,严律衡在一旁单手支着头看他,心里一时只觉得满足非常。

    ☆、正式潜规则

    接下来一段日子纪幼绒便是学校药堂两头跑,他知道钱老允许自己这么一个纯粹过来凑热闹的人跟着看诊算是开了非常大的方便,因此学习的时候也不敢马虎应事;加上严律衡找的家教也是位当严则严的,课业不曾落下;更有恒佑那头老师给表演经验完全为零的他开小灶上表演课,几头忙起来竟然比高考的学生还要紧张,下巴都熬尖了。

    纪妈妈看了心疼儿子,有心让他缓一缓,“只是演个戏而已,又不是真要去当医生了,要求不用太严格啊。”

    纪幼绒却不愿意,青溪这个角色戏份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他的台词很少,编剧将笔墨着重落在描写这个小神医的形容风貌上,这名字也正是要暗合批注那首王维的《桃源行》,自在洒脱中自有飘然出尘的风骨,这样的角色要是演好了是很能吸引目光的,他不敢掉以轻心,只好将自己母亲往门外推:“我要好好演,妈您就别打击我积极性了啊。”

    纪妈妈知道小儿子脾性,一旦他心里拿定了主意,那就是个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因此也只能听之任之。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钱老给纪幼绒的学习成果打了个九十九分,大手一挥放他走了,刚轻松了两天,雪暗凋旗又准备开机了,纪幼绒自然要到场,周五一放学就匆匆跟着穆清和另外几个艺人一同离开了b市。

    《雪暗凋旗》的开机仪式在d市一处国家级风景区秘密举行,路上穆清和恒佑配给他的助理吴策给纪幼绒科普了不少事儿,但等真正到了现场,纪幼绒才知道自己这次“带资进组”进得有多硬。

    没有试镜,没有定妆照,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入驻了剧组,甚至拿走了一个颇有几分重量的的配角戏份,不少有点资历的演员都只是知道“青溪”这个角色被人定下了,但都不知道拿了这个角色的是谁。

    因此到了现场,不少人都免不了要把目光落在纪幼绒身上,纪小少爷心宽,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一律无视,若是有人来搭话,他也微笑着一一应承,进退有度,倒是博得了几个老演员的好感,他们事情经历得多了,带资进组算得了什么,娱乐圈浮浮沉沉的事多了去了,沉得住气才有资格拼搏。

    为了保密,开机仪式也比较简单,除了几个主演之外都没有换妆,收拾完毕之后一群人去附近酒店包厢聚餐,除开穆清、吴策和总导演之外,并没有人知道纪幼绒是纪家小少爷这层身份,不少人还记着他带资进组这回事儿,在不清楚底细之前都不太愿意和他交往过密,怕给自己也招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纪幼绒也乐得轻松,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品菜。

    吴策坐在他身边,他当初接到调令要来当纪幼绒助理的时候上头就说清楚了,务必要把纪幼绒的生活照顾得十分妥帖才是,为此严律衡还单股见过他一次,给了他一张表单,上面将纪幼绒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又细致叮嘱了一遍,吴策心底惊叹不已,猜测纪幼绒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娇贵少爷,待见了纪幼绒本人又是一惊,暗道纪幼绒原来是个生活完全可以自理的正常少年啊!

    这家酒店的菜式都是当地特色菜,口味偏辣些,很得纪幼绒的欢心,只是旁边坐了个吴策,压根不许他多下筷子——声乐老师之前提过纪幼绒声音很好,让他接戏后尽量自己配音,嗓音逊色也许不会为一个演员减色多少,但出色的嗓音却绝对能给他加分,纪幼绒也不是那种非要和人对着干的脾气,就乖乖地捧着碗喝汤。

    刚喝了没两口,身边凑过来一个端着酒杯的年轻人,他笑嘻嘻地朝纪幼绒问好,又说:“我是程繁朗,戏里是那个扛着主角来找你的大魔头。”

    他用的是“我是”,想来是对自己的知名度有一定信心并且有些骄傲的一个人,可惜纪小少爷平日里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他又不爱看电视,自然不知道以偶像剧发家的程繁朗,只是放下碗朝他笑了笑:“你好,我叫纪幼绒。”

    程繁朗朝着他一举杯:“都是男人,喝什么汤啊,来一杯?”

    纪幼绒有些好笑,眼前这人瞧着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吧?他摇了摇头委婉推拒:“我胃不太好。”

    吴策也在一旁朝着程繁朗举起了酒杯:“程哥,我们家小纪还未成年,今儿回去还要赶作业呢,这杯我替他敬你。”

    程繁朗倒也没有纠缠,挑了挑眉:“好啊。”说着便和吴策碰了个杯,喝完一杯也没多留,掉头就走了。

    纪幼绒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头继续喝自己的汤,吴策这时候在他耳边低声说:“程繁朗入行之初得罪了一个有后台的人,对方仗着背景抢了他的角色不说,还让他被雪藏了两年,之后才靠着一部偶像剧翻身,现在也算是混出些名头了,不过毕竟年纪不大,有的时候还是挺热血少年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个角色本来是有人试镜的,那人和程繁朗一个公司。”

    纪幼绒了然地点了点头,程繁朗大概是看自己这仗着后台抢角有些气不过吧,幸好两个人对手戏不多,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是了。

    下午电影正式开拍,纪幼绒也第一次接触自己在戏里的扮相,他签的待遇是恒佑一线,这次虽然只是来演个配角,但仍然有自己独立的化妆室,好巧不巧地,刚好就在程繁朗隔壁,两人在走廊上遇上了,程繁朗看起来倒是态度温和:“听说小纪你是新人?以前演过戏吗?”

    纪幼绒摇了摇头:“没有。”

    “你有独立化妆室,居然还是个纯新人啊~来,我教你一招,”程繁朗先是故作惊讶,忽然低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要是觉得自己在镜头前不自在,就可劲儿在镜头面前展示自己的脸,动作僵硬表情麻木都无所谓,反正男人也能当花瓶的,是不是?”说罢不等纪幼绒回答,转头便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化妆室,将门摔得不轻不重地一响。

    纪幼绒倒是不恼,盯着那扇门眨了眨眼睛:不是说被雪藏了两年?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啊……

    “怎么了这是?”

    吴策正和化妆师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穆清手底下不止纪幼绒一个艺人,现下忙得不行,因此吴策便要承担大部分和其他人员沟通的职责,他刚和纪幼绒的化妆师聊到这一次的妆容设计,走来便听见一声响,但走廊上却只看见纪幼绒一个人。

    纪幼绒摇了摇头,岔开了话头:“关门的时候太用力了吧,对了,周姐你这次可要给我化得好看一点,我第一次化妆呢!”

    周姐朝他一扬手里的化妆包:“小纪你就放心吧,姐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儿都拿出来了,保证让你跟剧里写的一样眉眼如画!”

    ☆、美人潜规则

    周姐是说这话并不是玩笑,上完妆穿好戏服的纪幼绒当真像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小公子,他以前没穿过古装,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既陌生又搞笑,周姐一边给他调整发带一边啧啧有声地感叹:“漂亮,真是漂亮,小纪啊,给你化妆真是特别有成就感,这么赏心悦目一个人是我画出来,单只想想都得意得不行。”

    “好看吗?”纪幼绒歪着头看她,眼里带上了一点茫然,周姐夸张地虚捂住眼睛:“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受不了的!”

    纪幼绒乐了,把手机递给吴策,拜托对方帮自己拍几张照片,吴策立刻收起自己的手机,心有余悸地想:还好自己动作快,要不然被纪幼绒发现自己偷拍他的照片传给boss,恐怕是要发火的吧?

    青溪这个角色在戏中未及弱冠,周姐便也没有刻意把妆容往成熟了化,给他上了一层非常淡的妆,只是刻意把少年粉嫩的双唇画得苍白了些,而后配着那套梨花白绣竹叶纹的戏服给他用一根白色缎带把头发松松散散地绑了起来,衬得纪幼绒越发显小。

    吴策给纪幼绒拍好了照,纪幼绒立刻便发给了严律衡,那头的严律衡正在看吴策发过来的上妆照,早已经看过了纪幼绒这一套打扮,但严大boss沉吟片刻,还是非常有心机地回复:这是戏里的装扮吗?不错。

    纪幼绒有点失望地回:只是不错吗?化妆师和吴策都说好看。

    严律衡赶紧补救:绒绒当然是怎么样都好看,不过唇色怎么有些苍白?是化妆效果还是身体不舒服?

    纪幼绒见他说自己好看,立刻高兴了起来,打字的速度都快了许多:这就是妆容效果啦,青溪虽然是大夫,但是自己的身体却不怎么好,所以要画得有一点病态才行。

    化妆室的门被人敲了敲推开,一个拎着瓶矿泉水的小姑娘探进头来:“纪幼绒化好妆了吗?导演在催……”话未说完看到站在屋子中央的纪幼绒立刻瞪大了眼睛,纪幼绒放下手机朝她笑了一下:“嗯,马上好。”

    “啊……啊,那快点到现场去……”小姑娘脸一红,抱着水头也不回地跑了。

    纪幼绒的戏份不算多,但恒佑之前就让人和导演组打过招呼,最好是能将他的戏份集中起来提前拍完,恒佑是出品方又是最大投资商,导演自然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算不得刁难的要求和钱过不去,于是答应了下来,因此身为男配的纪幼绒反倒是前期最忙的一个。

    午后日头正暖,一只灰羽小家雀落在枝头,将一枝绿叶压得微微颤了颤,镜头顺着树枝慢慢下移,落在雕花木的窗框上,一只素白的手正提笔写字,笔锋过处,一行清丽小楷跃然纸上,写到尽处,手的主人将笔搁下,拿起面前那张洒金笺吹了吹墨痕,这才递给身边的人:“下去煎药吧。”自己则重又翻开了手边一卷书。

    “是。”旁边的人低头应了,又小声上前说了什么,那白衣广袖的少年这才抬起头来,微微睁大眼睛,面上带着几分惊讶:“有人拿着师父的信物来求医?”

    见对方点头,少年眨了眨眼睛:“我看看去。”

    画面一换,堂前一个黑衣青年席地而坐,身旁则是一个闭目躺着的男人,青年正用一方锦帕上上下下地抖搂着扇风,神情带着几分不耐:“到底有人没有?难不成新任谷主连自己师父的东西都不认得了?”

    旁边扎着两个小髻的小药童皱着眉头嘟着嘴看他,显然很是不喜欢这个无礼的客人。

    话音未落,只觉手中一空,眼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白衣少年,对方先是珍而重之地抚摸了一下手里的锦帕,这才抬头看向他,一张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严肃又认真:“师父这帕子是浸过药的,才不是让人随手扇风的。”

    黑衣青年眉毛一挑,嗤笑了一声,神情间并不带尊重神色:“你就是问玄谷的青溪?能看病的那个?”

    小药童气不过,抢白道:“我们谷主最厉害了,才不是什么‘看病那个’!”

    青溪倒是不恼,把帕子仔仔细细地叠好,视线落在躺在地上那个面色惨白的男人脸上,朝小药童道:“叫人把他搬到屋子里去。”说罢转头便走,期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那黑衣青年身上。

    小药童点头应了,跑出门之前还不忘朝黑衣青年做个鬼脸:“谷主都不看你,肯定不喜欢你~”

    “过!”

    导演大手一挥,纪幼绒这才从屋内重新走出来,正好对上站在原地整理衣服的程繁朗,对方看来人是他,微微挑了挑眉,语气较之之前温和了太多:“不错,镜头感很好。”

    他说这话并不违心,纪幼绒的演技倒是真的有些出乎程繁朗的预料,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两个镜头,但能在素来讲求精益求精的总导演手下一条就过,除开导演故意放水的可能,这纪幼绒也绝对不会是什么空有后台的人。

    纪幼绒倒是有些意外,犹豫了一瞬才朝着对方点头回应:“谢谢。”这是他自在恒佑训练以来头一次得到一个外人诚心的赞赏,忍不住有些高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近乎癫狂的高强度训练都不是白费,眼睛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你,你也演得很好。”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这样子好可爱!!!耳朵露出来了!!!尾巴摇起来了!!!好想摸头!!!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摸一下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要不假装剧本掉到他头上了……啊不这样好像更奇怪!

    程繁朗被面前小少年的认真模样击中最高萌点,一时间内心天人交战,十分想去摸一摸纪幼绒的头,又觉得这少女心的动作和自己阳光形象不搭,到最后偶像包袱战胜一切,便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

    他这一皱眉头反倒让纪幼绒有些紧张了,程繁朗在戏里是魔教中人,打扮也是往邪肆狂放了去,此刻一皱眉头更有气势,完全可以止小儿夜啼了。

    纪幼绒猜测程繁朗可能还是很膈应自己拿了青溪这个角色的事情,于是快步朝门外走了出去,程繁朗只瞧见素白衣角翻飞,顿时重重地叹了口气——跑掉了……

    站在程繁朗身边替他整理衣服的男人轻笑一声,毫不避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领着人往外走,“先去准备下一场。”回头看程繁朗嘴角都耷拉下来的丧气模样,又说道:“上次你不是想买那个耳朵睡衣?回去给你买。”

    “真的?”程繁朗眼睛一亮,“你说的,不准骗我。”

    男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尾巴都摇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lz插个花——

    嗯……对没错……出现了一对副西皮……lz会记得改文案……本文反正也没有大纲……想到哪里写哪里……

    ☆、boss潜规则

    忙完一天的拍摄,纪幼绒回到酒店吃了个饭就拿出课本开始补课,这会儿已经八点过了,他看了一眼表,心想自己可能是最苦逼的演员了,不单要拍戏看剧本,还要补课做作业。

    老师给他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纪幼绒探着脑袋看老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便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用手里的自动铅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课本,一会儿想着下午拍戏的时候程繁朗的态度奇奇怪怪的,一会儿又想着不知道这会儿严律衡吃饭了没,心里不禁十分沮丧:要是按照他写的那份合同,他可是需要和严律衡一起吃晚饭然后交流感情的,那不比什么补课做题有意思得多。

    老师很快就进屋了,他告诉纪幼绒自己临时有事需要尽快结束今晚的补课,纪幼绒高兴得不得了,不过老师临走时又给他留下了一堆卷子,叮嘱说:“你已经高二了,可以提前适应一下高三的题海战术。”

    家教老师走了以后吴策又坐了进来,吴策也不干其他的,拿个平板往沙发上一坐,朝纪幼绒示意:“做题吧,我守着。”

    纪幼绒欲哭无泪,只好咬着笔头老老实实地做作业,不过他很快便投入起来,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数字的世界里,连吴策什么时候出去了都没注意。

    严律衡刷开门卡,就看见坐在屋里子的少年全神贯注做题的模样,他原本严肃的神情在看到纪幼绒的那一刻便放松下来,像是初春第一条破冰的河流,带着深沉的温柔。

    纪幼绒刷题刷出了兴致,计算正high的时候蓦地看见眼前的地毯上出现了一双黑色男士皮鞋,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上去,心里那个上下敲击的小鼓槌在看到来人脸庞的时候彻底重重落了下来,“衡哥?!”

    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惊喜显然取悦了面前的男人,严律衡走到他身边坐下,把手里提着的点心盒子放在桌子上,“做题做得这么认真,这是奖励,去洗个手来吃。”

    纪幼绒把试卷往面前一推,匆忙去洗了手就跑回来伸手就去解包装盒上的带子,眼睛笑得弯起来:“衡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的?定好酒店了吗?要在这边呆几天啊?”

    严律衡伸出右手接过他扯下来的带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答道:“这边有个旅游开发的合作案,临时出差……”沉默了一下,又说:“酒店还没定好。”

    纪幼绒要去拿甜点的手立刻顿住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衡哥先和我一起睡?”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别无他心,纪幼绒连忙又解释:“这床挺大的,我看睡三四个人都够,咱们俩睡一起肯定不挤的。”

    事实上两个人以前连单人床都挤过,怎么可能睡不惯酒店的大床,严律衡正要说话,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了敲,纪幼绒只好又把点心放回去,自己走过去打开门:“咦?穆姐?”

    穆清朝他一笑:“小纪,我找严总汇报点事儿。”

    纪幼绒一愣,有些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穆清为什么这么笃定严律衡就在自己房里,不过他也没多问,便让开身子请穆清进去,穆清本来真是有事情要给严律衡汇报一下的,就是纪幼绒戏份调整的事情,编剧今天到现场一看纪幼绒拍戏时的场景顿时惊为天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威胁导演,死活要求再给青溪加两场和主角的对手戏,这是好事儿,穆清自然答应了,不过得和大老板通个气,否则还是白搭。

    穆清的措辞都想好了,走到里屋非常简短地跟严律衡说了一下,正准备走,低头一看桌上放着的奶油蛋糕立刻瞪大了眼睛:“谁带来的?!”声音拔高了三个度,严律衡都被吓了一跳,不过面上仍是不动如山,淡淡回应:“我。”

    纪幼绒在一旁道:“衡哥给我带的点心呢,这家的奶油蛋糕做得最好,要买需要提前几天预定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高兴。

    穆清一把上前将盒子盖起来,朝着纪幼绒痛心疾首地说:“小纪,你知不知道很多明星是过午不食的?这都几点了?”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表,然后继续抬起头来情绪激昂地补充:“快十点了!这一顿吃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消化?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会演变成什么?脂肪!”

    “……我……”纪幼绒转头求助似的看向严律衡,后者立刻站出来承担责任:“绒绒还在长身体,何况他这会儿还在补作业,也没有休息,吃这么一点不碍事。”

    他不提还好,一开口穆清怒火更甚:“严总,小纪年纪小也就罢了,你可是老板啊!你也算是了解娱乐圈的人!小纪顶着现在这样一张脸出道,等粉丝都围拢过来了,大家看到的却是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七的人?你确定这是为他好?”

    纪幼绒弱弱抗议:“一米七五。”

    “这是一米七五的事儿吗?”穆清说着提起蛋糕盒子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叮嘱,“高热量的食物要少吃!少吃!”

    纪幼绒目瞪口呆地看着穆清提着蛋糕盒子扬长而去,严律衡朝纪幼绒一耸肩膀,一脸遗憾:“我已经尽力了。”

    纪幼绒倒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你也挨穆姐的批评了。”

    严律衡走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人搂起来,“你以为是为了谁?”

    纪幼绒反手抱住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猫:“为了我~为了我~”

    严律衡被他蹭得一阵阵地心里痒痒,却什么都不能对纪幼绒做,最后只好将人推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则借口舟车劳顿要去洗漱,匆忙地逃进了浴室。

    而他身后,纪幼绒却盯着紧闭的浴室门一脸严肃地思考:这算是成功让严律衡留宿了吧?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不过他们以前也经常挤一张床,严律衡未必懂得自己这是要潜规则的意思吧?

    想得正投入,客房服务送了一杯热牛奶上来,托盘里还放着穆清写的一张便签,上书几个大字:低脂!高钙!少吃高热量!

    三个感叹号力透纸背,足见功底。

    ☆、夜谈潜规则

    纪幼绒手忙脚乱地找到床头灯按开,一看严律衡一手鲜血的模样顿时急了:“衡哥你这是磕着哪儿了?”他一面说一面急匆匆地去扯了纸巾递到严律衡手边,又一面念叨着“流鼻血是要冷敷”一面往浴室跑去,严律衡苦笑一声,先前万分的旖旎心思都被这一出搞得烟消云散,等纪幼绒拿着块冷毛巾蹬蹬蹬跑回来,他这头血早就止了,只是不想让纪幼绒白跑一趟,便老老实实地让对方用冷毛巾放在额头,这才让纪幼绒先休息。

    纪幼绒飞快地“嗯”了一声,但却仍旧坐在床边看着他,并没有要躺下的意思。

    严律衡被他清澈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阵忐忑,最后微微笑着带些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他额头上,将人往后轻轻推了一下:“盯着我做什么?睡觉。”

    “明天早上没我的戏份,中午才有。”纪幼绒双手撑在床边,一双小腿有些得意地晃了起来,“而且明天是周末,不用补课。”

    严律衡便问道:“作业呢?”

    “那多简单,分分钟搞定。”纪幼绒不以为意地晃了晃右手食指,又说:“我要是睡了,你是不是又要去打地铺了?”

    严律衡哑然,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是……”

    纪幼绒的腿不晃了,脸上原本带着些小骄傲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心里其实还是很介意严律衡这么死活不愿意和自己睡一起这件事情的,他们玩得好的的几个朋友一起旅游时偶尔还挤大通铺呢,严律衡和自己这样亲近的关系,怎么偏偏就反感和自己睡一起呢?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不能近人的毛病啊?

    再说了,以后他可是要被严律衡潜规则的人,这都不睡一张床,怎么潜啊?!

    大概是这么些年的郁闷终于爆发出来了,纪幼绒这回可不打算像以往一样轻轻揭过,分歧再小,若是不说通看,累积得多了也会让两个人逐渐走向殊途;他心里是真的很喜欢严律衡,自然也不愿意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情让两个人的关系出现丝毫裂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了出来:“衡哥,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想和我睡一起?”

    严律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想?天地良心,他可是恨不得天天和纪幼绒睡一起……但背后缘由实在不容直说,末了也只能有些无奈地摇头:“不是的,绒绒你别乱想。”

    “我才没空乱想呢,又不是小姑娘,”纪幼绒立刻反驳,这话让严律衡轻笑了一声,连忙点头称是:“是的是的,是我乱想了。”

    纪幼绒并不给他绕开话题,仍旧坚持不懈地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不等严律衡解释,他又自顾自说:“我就想和衡哥睡一起。”

    少年精致的小脸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一双猫儿眼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严律衡却越看越觉得可爱,他取下敷在额头的毛巾放到一旁,用微带着些凉意的手指捧住纪幼绒的脸,动作小心得像是守财奴在摸一件价值连城的精贵瓷器。

    “绒绒今年十六岁了。”

    “……十七!”

    “嗯,十七了,”严律衡的声音低沉醇厚,“再有一年就成年了。”

    纪幼绒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疑心严律衡又是要故意岔开话头,却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个什么。

    “再有一年啊……我也不差等这一年,”严律衡笑了一下,“以前是衡哥对自己没信心,当然,现在也没有,不过这一年还是等得起的。”

    纪幼绒被他一年一年又一年地说得头都大了,只觉得如听天书,他看了一眼严律衡,对方的目光里承载着的是一些他似懂非懂的情感,不过不等他发问,严律衡便又问:“绒绒想和我一起睡?”

    对话的主导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严律衡手里,纪幼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才忽然意识到最开始发问的是自己,忍不住有点气恼地把严律衡的手拿开,“我想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想。”

    严律衡半开玩笑地说:“只要你想,我就想。”

    “啊?”

    纪幼绒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问道:“难道衡哥你一直不和我一起睡就是为了等我先说想和你一起睡?”

    小孩儿这脑回路怎么走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严律衡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怕绒绒觉得自己长大了,觉得和衡哥睡一起不自在。”

    纪幼绒有些不满:“我才没这么想,衡哥你都不问问我。”

    严律衡赶紧认错:“衡哥错了。”他一边说一边准备下床,纪幼绒差点没炸毛:“还说你不是嫌弃我,你又要去打地铺?”

    严律衡赶紧顺毛安抚:“不是不是,我这手上……去洗手。”

    纪幼绒瞥到他手上一抹暗红,这才放行:“那衡哥你和我一起睡吗?”

    “当然。”

    这是这数年来两个人头一次睡一起,纪幼绒颇有些兴奋,又把自己今天在片场拍戏的事情挑了些有意思的讲给严律衡听,严律衡见他是真的喜欢演戏,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把近日自己的事选了些和纪幼绒交流——这是两个人的默契,即使之前没有睡在一起,但两人也会一个床上一个地下地交流近况,严律衡是有意为之要让两个人生活交缠在一起分不开,纪幼绒则是乐于和严律衡分享自己遇到的每一件事,更是希望能更了解严律衡一些,所以哪怕有时候严律衡说到工作上他听不懂的事情,也都会集中精神悄悄记住,觉得自己和严律衡又多了一个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似的,高兴至极。

    这么聊了大半夜,听出纪幼绒已经有些困倦了,严律衡便在纪幼绒背上轻轻拍着,道:“睡吧,晚安。”

    “嗯……衡哥……晚,晚……”

    连打了几个呵欠,连一句晚安都没说完,纪幼绒便偎在严律衡身边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终于能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睡在一起了,这一觉纪幼绒睡得无比香甜,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严律衡已经收拾妥当了,对方正站在窗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怕吵到自己:“嗯……好,一会儿到。”

    纪幼绒还没怎么睡醒,抱着被子靠坐在软绵绵的枕头堆里,严律衡挂了电话回头瞧见他呆愣愣望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走过去问他:“不赖床了?”

    纪幼绒不甚清明,模模糊糊地歪着脑袋看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起来:“衡哥,你要出去吗?”

    ☆、监工潜规则

    严律衡来这边本就是和人有合作案要谈,本来助理给他订了市中心的酒店,不过他想早点看到纪幼绒,便让司机一路开到了景区这边,没想到剧组因为实行全封闭拍摄,一般是不准外人进入拍摄场地的,甚至连演员住的酒店也签了协议,严防死守轻易不许进出,幸好大老板名头够响亮,剧组想着是大老板要过来监工便给放了行,否则严总昨晚就只能可怜兮兮地坐在车里想自己的小竹马了。

    他随口说了一下今天的行程,纪幼绒便想起昨晚睡着之前严律衡好像是说了他今天有事的,便一边点头一边掀开被子往浴室走,说:“那衡哥晚上回来吗?”

    “吃过了晚饭再回来,大概八点多的样子到。”

    “哦?”纪幼绒忽然转身,单手撑着浴室门框道:“那回来看我拍戏!正好时间差不多,我穿戏服的样子帅得不得了。”

    少年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像只求偶的小孔雀,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看,严律衡看着他微微有些紧张用力扳紧门框的手指,眉眼间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啊。”

    纪幼绒立刻松快了起来,“那就说好啦!”

    等纪幼绒洗漱完毕,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严律衡出门往市中心去,纪幼绒则拿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中午的时候吴策过来给他送饭,见纪幼绒已经写完了作业正抱着剧本埋头苦读,不禁有些意外:“今天的戏台词好像不是很多吧,吃了饭再看。”

    纪幼绒说:“就是台词少才更怕出错,要是这么几句词儿还出错,那多丢脸。”

    这部戏定好了是要用纪幼绒的原声的,加上青溪这角色是个大夫,台词里多有药理病候解读,因此导演在他的台词要求上更为严苛些,不许他用对口型的办法糊弄过去,幸好纪幼绒跟着钱老学习的时候恶补过几篇比较出名的医书选段,倒也不至于出现太过严重的忘词现象。

    纪幼绒这头捧着剧本看得认真,另一边严律衡看起来则要轻松得多,这次的合作谈得很愉快,前期接洽了很久,条件利润基本已经谈妥,所以真正签合同的时间反而少得可怜,大部分时间两边是在闲聊,对面负责人递过来一根烟,笑道:“严总今天看着兴致不错。”

    严律衡高三时因为压力过大曾经抽过一段时间,后来戒了,现在也偶尔只在烦躁时点一支,很少抽,他接过了烟夹在两指之间并不点燃,想到纪幼绒早上兴致勃勃地让他晚上去片场的事情,眼底的笑意不免更温柔了几分:“是,今天合作很顺利,当然心情好了。”他原本预计的时间比这更长一些,如今得了空,晚上可以早一些回去片场,自然觉得高兴。

    合作方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又称赞这边风景区景色优美,邀请他一起去赏玩美景,严律衡知道对方说的赏玩恐怕不止美景,到时候恐怕就闹得晚了,淡淡一笑岔开话头,三言两语便婉拒了。对方也不勉强,玩笑了一句:“以前都听说严总公务应酬仅限吃饭喝酒,还以为这次能让你破例呢……说起来要不是知道严总你尚未成家,我都要以为你这是赶着回家和嫂夫人团聚了。”

    严律衡笑了一声:“公务应酬自然不能参杂太多私事,等谢总到了b市我做东招待——纯粹私交,可没有这些弯弯绕绕。”

    “灯光准备,a!”

    导演一声令下,洒水车立刻降下人工暴雨,灯光打得很暗,镜头越过层叠枝叶才找到那个跌坐在泥坑里的少年,他一身素白衣袍上满是血污泥泞,整个人更是被大雨淋了个湿透,发带不知何时落了,长发狼狈地垂落在身前,整个人没有半点平日里那个神医小谷主的气度风貌。

    “呸——”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黑衣青年一剑撑在地上支住身体,转过头看了青溪一眼,笑声沙哑:“哟,我们这医者仁心的谷主大人也会杀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良心不安的嘤嘤哭起来吧?”

    少年伸手一把将额前湿发顺到身后,露出一张略显冰冷的面容:“我手中利刃但随我心,如今他要夺我谷中人性命,我便欲其死,杀了便是杀了,心中只得快意,并无不安。”抬手间,数枚细长银针闪过冰冷的寒光。

    黑衣青年一怔,继而大笑数声:“你若出了这问玄谷,必然是世上一等一的魔头。”

    然而他身旁那少年人并不为“魔头”二字动怒,反而笑了起来,这笑意并不如往日温和谦逊,却带着少年人那股子傲气挑衅:“我若不成魔,如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严律衡坐在导演旁边,正好从镜头里看到少年微微昂起的下巴,接连不断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墨色发丝零散黏在唇畔,竟带着几分不自知的艳色。

    “不错不错!各位都表现得非常好!”导演喊了一声过就站起来鼓掌,这种雨戏,尤其夜戏最是难拍,要营造出雨夜天色深沉的模样,那就不能打得生硬如同白昼,演员的表现也或多或少会因为环境影响而导致发挥不好,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场戏只拍了三条居然就过了,纪幼绒的表现让他颇为惊喜,要知道他之前都和人打好招呼了,原本计划这场戏要拍一晚上的。

    导演不知道的是,冯景明之前专门就这种戏训练过纪幼绒,当时就把严大boss给心疼得不行,几次都想喊停,但纪幼绒自己却咬牙坚持了下来,他也只好纵着纪幼绒。

    导演刚一喊过,严律衡便拿着大衣疾步走了过去,纪幼绒之前拍得投入了,一心一意觉得自己就是戏里那个手刃仇敌毫不眨眼的小神医,根本没注意现场来了些什么人,此刻见来人是严律衡,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高兴地问道:“衡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都没注意。”

    “来了有一会儿了。”严律衡答了一句,见他戏服里面没穿塑料雨衣,便皱了下眉头,拿干毛巾给纪幼绒擦着脸上的水珠,问道:“怎么不穿雨衣?感冒了怎么办?”

    看着几分钟的戏份拍下来却用了不少时间,纪幼绒早就被淋得麻木了,此刻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本来戏里的时间就是夏天嘛,穿得太多容易给看出破绽,淋场雨而已,不算什么的。”

    他看了一眼严律衡,努力让自己不要做出太得意的样子来:“我们拍了三条就过了!”他接过吴策递来的姜糖水喝了一口,又说:“导演原本说准备拍一晚上的。我还在想要不要让衡哥你早点去睡觉呢。”

    严律衡正把大衣裹在他身上,听到纪幼绒的话,便笑着说:“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绒绒真厉害,看来之前那几次培训倒也有些效果。”说着又问:“在这儿换妆还是回酒店?”

    纪幼绒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神经:“先回酒店吧,我想洗个澡。”

    “好。”

    严律衡搂着人刚走出几步,旁边忽然传来个声音:“嘿,小纪,接着。”

    纪幼绒转身就瞧见个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严律衡眼疾手快一把抓在手中,低头一看,原来是包板蓝根。

    朝纪幼绒扔药那个人他有些印象,就是刚才和纪幼绒对戏的黑衣青年,对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纪幼绒道:“回去喝一包,别感冒了。”

    纪幼绒朝着他笑了一下,“谢了朗哥,明天请你吃烤串!”

    程繁朗在那头动作夸张地点了点头:“好!”

    ☆、打架潜规则

    几场人工大雨淋下来,纪幼绒身上已经湿透了,方才水打到身上的时候倒是觉得畅快,但这会儿就觉得身上湿乎乎的难受了,他一边喝着姜茶,一边就想去把身上的衣服扒拉开一点;不过刚一抬手被严律衡按住了,后者拿了一块柔软的干毛巾给他垫在背后,说:“马上就回酒店了,别乱动。”

    纪幼绒这会儿就是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非得要动一下扯一下才好过,严律衡不许他扯衣服,他只好哼哼唧唧地拨拉车上的小物件玩,最后摸到了严律衡放在车座上的那包板蓝根,于是立刻拿在手中捏来捏去,最后把里面的颗粒全都给捏成了粉末。

    严律衡看着这包药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黑衣服那个,好像姓程?”

    纪幼绒点了点头,说了程繁朗的名字以后又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他很讨厌我的……啊也不至于,反正就一开始是看我不怎么顺眼,不过几场戏对下来,一下子就亲近起来了。”

    严律衡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膝头,“看不顺眼?没闹出什么事吧?”这话其实带着七八分笃定,毕竟纪幼绒日常起居都有人盯着,真有人想要挑事只怕也闹不起来。

    纪幼绒见他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闹出事了怎么办?我输了的话衡哥要帮我找场子的吧?”

    这话不是说笑,严律衡是真干过这种事儿。

    当初严律衡发现自己对小小年纪的纪幼绒抱着一脑子的黄暴思想颇为愧疚,加上高中课业本来就重,干脆就长住学校不怎么出校门了;倒不是他想刻意疏远纪幼绒什么的,而是这青春期火旺,一见小孩儿就忍不住想要上下其手,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严律衡也觉得自己这行为太猥/琐了些,于是只好一边暗骂自己变/态一边对着纪幼绒的手机屏保聊慰相思。

    然而纪幼绒却不知道严律衡这番用心良苦,周末学校组织春游,回来的时候路过严律衡的学校,纪幼绒就提前下车去找他,不曾想遇上几个拦路问他要“保护费”的人。

    严律衡当时在球场打球,同伴约他去校外买吃的,严律衡扔了球就和人一起出校门了,走到小店前面点饭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一条小巷里围了几个人,他也没多想,大概又是几个小混混在闹事,问周围学生要钱什么的,金额也不多,倒是从来没闹出过什么大事。

    “卧槽啊,这回抢的是小学生吧,瞧着那么点儿大。”旁边的男生一仰头喝下大半瓶水,抹了抹汗珠感叹道。

    “小学生?”严律衡闻言倒是多看了一眼,心想他们这附近没什么小学,可能是附近商贩的小孩儿吧。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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