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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节

    [未来]蓄谋 作者:覆水倾墨

    第26节

    十五分钟后,舞台重新亮起。

    光洁如新的舞台上铺着柔软的白沙,似乎方才那场血腥闹剧从来没有发生过。

    唐齐与梁蒙坐回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就连白川,都下意识地捏紧了丞锐的手,有些呼吸不畅。

    丞锐感觉到他的不适,握着他的手心,低声安抚道:“冷静点,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

    白川拿起酒灌了半杯下去,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梁蒙他们知道内情,我们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这只是一场安排好的表演?”

    “不会的。”丞锐笃定道,“血腥味是真的,我们能察觉到,其他观众也能察觉到。”

    三人猛地抬头,齐齐看向他。

    丞锐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你们真以为他们看不出来?不过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沉默。

    这世上的荒唐事有许多种,自欺欺人大约最是寻常。

    真可怕。

    而利用人们这种心理的这家俱乐部,岂不是更可怕?

    怪不得都说这里的表演精彩绝伦,真假参半,将演员与观众肆意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让人不敢声张——你若说他们在杀人,那袖手旁观的你又算什么?

    梁蒙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周围那些期待着第二场表演的人,这些人——方才看表演的时候一定兴奋又恐惧,然而他们选择了装聋作哑,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保持沉默。他们不会多嘴去问那些水手是不是真的死了,不会问那条“人鱼”有没有得救,不去问那个莫名其妙反抗自己水手的船长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只牢牢记住了节目的名字,人鱼之死……那大约是死了的吧。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第二场表演出乎意料地令人平静,是一场浪漫的爱情故事。似乎是为了中和第一场表演的刺激场面,这个节目十分唯美,在节目的尾声,男女主角还在海边礁石后来了一场暗示意味十足的欢爱场面。这种感官刺激很快让观众忘记了第一场节目的不快,沉溺到旖旎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唐齐困倦地靠着沙发,他心中那股微妙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都无法集中起来。

    梁蒙脑子里还想着第一个节目的场景,总在猜想岳沣与桑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恶心极了这个表演,然而错眼看去,丞锐反倒一直镇定如常。

    也许是方才那点旖旎场景触动了什么,他扭头缠着白川低声喃喃着什么。

    白川躲开他的骚扰,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冷冷地四处逡巡。

    丞锐觉得无趣,撑着下巴等待着第三个节目,手指无聊地把玩着白川的右手。

    时过午夜,观众们却没有一个觉得困倦,按铃点单的人数不胜数,就连丞锐都加了一轮酒水。

    第三个节目并没有像头两个节目一样先开舞台,而是正在众人低声交谈时,忽然冒出一声空灵的男生吟唱。

    “啊……”

    这声音澄澈透亮,听得人脑中一清,呼吸都畅快起来。

    舞台中央一束朦胧的白光打下,一个跪坐于花海的少年微微敛着眼睛,轻声吟唱着。

    他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柔软的棉质长睡衣,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而下,秀气的眉眼与五官衬得他宛若坠入人间的天使。他的眉间缀着一枚红宝石,眼帘渐渐掀开,竟是耀眼的金色。

    美得令人窒息。

    ☆、chapter509

    少年手里捧着一朵粉色蔷薇,缓缓结束了哼唱,开始吟唱起歌词:

    “海洋的歌里藏着诗

    飞鸟的翅膀载着歌

    我啊走过翻飞的浪

    寻找那逃亡的姑娘

    我看到荆棘丛里的鱼

    还有那枝上的黎明

    远方的少年啊你停一停

    黑夜里有恐怖的鹰……”

    这歌词毫不押韵,歌词也奇奇怪怪,那少年却奇异地将这些句子吟唱得宛若神曲。

    “唱得真好听……”梁蒙想要听听唐齐的想法,却在转身后看到唐齐苍白如纸的脸。

    他的额头冒着冷汗,整个人缩在沙发里,恐惧地全身发抖。

    梁蒙急切地靠近,抓着他的手却被狠狠推开:“唐齐,你怎么了?”

    唐齐死死盯着舞台中央那个声音温暖的美少年,身体缩成一团,牙齿打颤。

    然而这歌声无孔不入,持续传入他耳中:

    “追逐爱情的勇士持剑前行

    正义必将带来光明

    那善良的姑娘还在等你

    梢上的知更鸟快要醒

    斩破火海 跨过冰河

    花海盛放在土里

    少年啊少年啊你醒一醒

    醒来就看见明亮的星……”

    唐齐按住脑袋,心底大喊:“不……不是的……前面不是星空,快回来!”

    “唐齐?”梁蒙蹲在他身前,紧张地抱着他,仰望着他的脸,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别吓我!”

    他们这里的骚动引起其他人的不满,纷纷指责。

    梁蒙却不管这些,握着唐齐的手紧张万分。

    唐齐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自己则猛地扎进他怀里,紧紧贴着他浑身发抖。

    梁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紧紧抱着他,笨拙地轻拍他的脊背,安慰道:“没事了,我在,我在……”

    白川与丞锐看着他俩突如其来的变故,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舞台上的歌声还在继续,少年捧着蔷薇渐渐站起,舞台上飞舞起花瓣,少年的轻声吟唱让这幅场景唯美得如同仙境。

    唐齐逐渐冷静下来,他站起身,拉着梁蒙的手,对其他两人道:“我们离开一下。”

    丞锐点了点头,让服务员给他们指示方向。

    梁蒙不明所以,被唐齐拖着朝外走。

    得知他们只是想透口气,服务员给他们指明了演出厅外的走廊,提示他们可以到那里休息。

    唐齐故意晕晕乎乎地走错路,服务生连忙拦下来,道:“先生,那边是后台,走廊在这边。”

    “哦,不好意思,喝醉了,有点晕……”唐齐按着额头,苍白的脸上透出几朵红晕,冷汗还在冒,看上去的确像是喝多了。

    服务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唐齐飞快地扫了眼四周,黑暗中只有这一个服务生,而门口的守卫距离他们五步远。他向梁蒙使了个颜色,自己佯装醉酒倒向服务生,后者连忙伸手去扶他。

    梁蒙闪身过去,飞快地一掌劈下,将服务生弄晕了过去。

    唐齐推着服务生的身体避开不远处的守卫,飞快地在服务生身上摸了一遭,找出id卡和通讯器,示意梁蒙帮他把人放倒。

    很快,他们拿着服务生的id卡与通讯器走向后台。

    通道口设置了电子门,唐齐拿着服务生的id卡一刷,果然顺利打开。

    “你要找什么?”梁蒙追上去,“救桑德他们?”

    “对,这里很危险,我们得把他们救出去。”唐齐小脸格外严肃,快步朝后台方向走去。

    他俩着装普通,后台的演员们虽然不认识他们,只当他们是工作人员,还催促他们帮忙递一下化妆品和衣服。唐齐听到了就顺手递一下,顺便打听第一场节目的演员们都在哪里。不料一问三不知,竟然没一个答得上来。

    梁蒙叹了口气,换自己上场。他向来油嘴滑舌,换了种方式问其他演员都在哪里。他人长得帅气,虽然下巴有胡茬,笑起来却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痞气,看着容易亲近,姑娘们尤其容易被他套话,不一会儿便交了底。

    梁蒙将无关人等排除后,靠近唐齐身边道:“b302没人提起过,我们去那儿看看。”

    唐齐点点头,按照通讯器中查出的楼层示意图摸向后台的b302,一路上人来人往,倒是没人注意他们。越往b302走越是安静,走到门口时几乎看不到一个人。b302的房间门紧闭着,没有窗户。

    唐齐扭头看向梁蒙:“能打开么?”

    梁蒙示意他走开,从裤兜里掏出□□,轻轻贴在门上,静待几秒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甫一开门,浓烈的血腥气就涌了出来。

    梁蒙快步走进,就发现黑暗的屋子里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有人察觉到门打开,喝了一声:“谁?!”

    “桑德先生?”梁蒙打开通讯器的灯,探头过去,“是我们。”

    桑德被捆在一根柱子旁,身上衣服破损,到处都是鞭痕,而岳沣躺在他脚边,奄奄一息。

    “你们?”桑德仔细看着他,很快认了出来,“梁先生?唐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梁蒙飞快地说了一句,扭头看向唐齐,“外面有人注意到了吗?”

    唐齐摇头:“没有,快点救人。”

    梁蒙先查看过岳沣的伤势,发现他虽然重伤却还没死,立刻去解桑德的绳子。

    “妈的,解不开!”

    他咒骂着,唐齐一听,立刻跑过来:“你去抱岳沣,我来解绳子。”

    说着,他从后腰摸去,薄薄的刀刃夹在指尖,飞快地割开桑德身上的绳子:“我没时间跟你解释,现在快走。你今天有备而来救岳沣,知不知道怎么逃走?”

    桑德摇晃着站起身来,跑到梁蒙身边,紧张地握着岳沣的胳膊,道:“只有正门。”

    “正门有守卫,不好走。”唐齐原地转了两圈,有些焦躁。

    梁蒙提醒:“岳沣受伤很重,得尽快送医。”

    桑德原地按着额头思考片刻,道:“我有办法。你们谁身上带打火机了?”

    打火机这种东西根本不允许进门的好不好!

    眼看着又要失策,梁蒙示意他:“我的通讯里下面有一个夹层,里面有打火装置。”

    桑德依他所说扣开他通讯器的夹层,果然发现一枚小小的气孔,他按了一下通讯器侧边的小按钮,果然冒出一串火苗。

    “这火力不够……得把火灾警报器弄响才行。”桑德看向四周,“警报响起,人们就会往外跑,守卫拦不住的。”

    唐齐与他一起找,发现这间屋子是道具室,摆着许多杂物,易燃品随处可见。

    “唐齐,你体力好,能不能帮忙抱着岳沣?然后带着桑德先出去,我来弄响警报顺便关门,记得出门后直接回酒店,先别去医院!”

    唐齐虽然看着瘦,体力却出奇得好,闻言便将奄奄一息的岳沣从他手中接过来。

    “我来……”桑德想帮忙。

    “你也受了伤,抱着人不是拖后腿吗?”梁蒙拍拍他肩膀,“相信唐齐,跟着他走。”

    桑德无奈点头。

    “你多加小心。”唐齐叮嘱过梁蒙,带着受伤的桑德和岳沣就这样先行离开。

    梁蒙在偌大的道具室四处翻找可燃物,拼成长长的带状易燃区。道具室摆放着一些易燃的酒精灯和魔术道具,他小心翼翼地退至门口,打开火苗,点燃门口沾了酒精灯的布条。因为没有窗口,门外看不到屋子里的场景,梁蒙静静等待着,一分钟后,道具室的警报铃忽然一声长鸣,一秒后,梁蒙果断打开门跑出去,将门反锁好后立即拔腿跑向外面。

    后台已经被消防警报吓得乱作一团,打扮得乱七八糟的演员们四下奔逃着,都朝着出口飞奔。

    梁蒙随手抢了两件衣服,抓起梳妆台上的化妆品随手在脸上抹了一团,装作演员与人群一同奔出去。跑过通道,果然发现剧场内也乱作一团,人们挤在一起想要奔出正门,而守卫们在惊惶的人群中根本不堪一击,大喊着口号都无法阻拦尖叫逃跑的人群。

    梁蒙探出头四处寻找,没有找到唐齐等人的踪迹,不知道对方是否离开,只能混在人群中一起挤着。

    在他刚刚挤出去后,整栋大楼开启了警戒模式,人群开始被更加强硬的守卫人员拦下来。

    梁蒙躲到另一边,钻进卫生间,找了个水龙头把脸洗干净,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擦干净脸,又是闪亮的宾客一枚。

    他步履匆匆地走出去,被守卫拦下:“先生,请稍等,这里暂时禁止出入。”

    梁蒙恶声恶气道:“你做什么?s级的人你也敢拦?我不过是去了趟卫生间,俱乐部发生火灾,我连离开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守卫有些为难,另一个拿着身份验证机器的人走过来微笑着表示:“抱歉先生,请您再次验证一下身份。”

    梁蒙拿出id卡,任由他们验证,嘴里还一脸嚣张地表示:“我的枪还被你们的人留着,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身份核对无误,他是正规走入场中的s级公民,有邀请函,对方立刻微笑着表示:“请您稍等,我们立刻将您的枪送还。”

    梁蒙点点头,瞥了一眼拥挤哀嚎的人群,故作蔑视地哼了一声:“没出息。”

    警报还在嘶鸣,他虽然穿着并不名贵的衣服,却镇定自若地站着这里等待着对方将枪还给他,守卫们并不怀疑他的身份——只有s级的人敢这么大胆且目中无人——他还敢让俱乐部的人给他准备一辆车子。

    很快,他的枪被还了回来,送他回去的司机也已备好。

    梁蒙淡定地钻进车里,翘着腿,淡淡吩咐道:“去海边。”

    他不能直接回酒店,容易暴露行踪。

    半小时后,他的通讯器闪过一条信息:“安全到达,等你。”

    梁蒙低头回了一句:“找丞锐救人。”

    过了一会儿,传来回复。

    “已经找了,速回。”

    梁蒙的手指在通讯器上顿了顿,回道:“好。”

    ☆、chapter510

    司机将梁蒙送至海边,梁蒙刷过卡后让他离开,自己则顺着海边慢慢朝酒店走。

    他需要静下心来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唐齐的反常。

    事实上,唐齐是一个……并不怎么在乎周围人的人,他的道德观与正常人不一样,他在乎的人里除了父母和梁蒙,暂时没有其他。可是今天,他居然反常地主动要去搭救桑德与岳沣……就算是和自己在一起久了,有了那么点人间烟火气,可是从看到岳沣出现在舞台上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开始不对劲了。

    还有那个美少年唱歌的时候,唐齐为什么害怕成那个样子?他想起了什么?

    梁蒙有满腹心事,想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却不知道从何入手。

    似乎从踏入这个岛屿后,唐齐的喜怒哀乐都变得十分敏感,即使笑着,笑容里也藏着那么几分不安。

    这种不安梁蒙能清楚地感觉到,却不知是为什么。

    他这样一路走回酒店已近凌晨,打开门后,客厅里有别人在。

    丞锐与白川坐在沙发上,而桑德身上缠着绷带,已经包扎过,三人围着茶几坐着,气氛沉闷。

    “唐齐呢?”梁蒙走过去。

    白川回答他:“给医生帮忙,在救岳沣。”

    唐齐似乎掌握了许多求生自救技能,即使要上手术,也能像模像样。为了避人耳目,丞锐只临时找来一个医术高超的外科医生,找人弄来了一套手术器械,但其他帮手暂时不能带来,否则太引人注目了,有治疗经验的唐齐便主动过去打下手。

    梁蒙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灌了下去,才坐到沙发上问桑德:“桑德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德虽然心系岳沣,但手术还未结束,医生与唐齐在卧室里给岳沣做急救手术,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向他们说明事情经过。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团乱……”

    在梁蒙一行人找他调查修稿人之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准点上下班,遛狗宅家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然而某一天,他做好了饭等待岳沣下班回家,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回来。

    桑德起了疑心。若是平时岳沣临时有加班一定会发信息告知自己的……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有什么突发任务,来不及向他报备。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他曾经控制不住发过脾气,一想到自己发脾气时岳沣诧异而略带警惕的眼神,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不能随时展露他可怕的控制欲,这很可能将岳沣越推越远。

    桑德克制着,然而胡思乱想的控制欲开始作祟,他无法忍受岳沣的失踪,哪怕只有短暂的几个小时。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终于还是没忍住,主动联系了岳沣。

    因为岳沣的公民等级为b级,且就职于法院的特殊调查部门,他的通讯码拥有保密权限和紧急权限,别人无法轻易开启,而岳沣必须第一时间进行回复。桑德呼叫数次后都没有得到回应,便知道岳沣肯定出事了。

    他站在家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与岳沣过久了温馨的家常日子,都快忘记岳沣的工作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他想要联络岳沣的同事,可是岳沣从来没有对他提过工作上的事,同事们也似乎从来未曾在桑德面前出现过。这时候他才懊恼起他与岳沣之间愚蠢的距离感,他们可以共同生活、可以肌肤相亲、可以天长地久,可是他们没有向对方展示除此之外的生活,工作、家人……谁也没有问,谁也没有说,他们甚至没有人主动提出结婚。

    那种微妙的、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平衡,被一个意外打得支离破碎。

    桑德其实偷偷地研究过岳沣的通讯器,在某些无法安睡的深夜里,他看着枕边呼吸均匀的恋人,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了解对方的一切。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不应该的,他不应该查看岳沣的留言、通讯和邮件,可是他根本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唯一能够克制的,就是不对岳沣提起,让对方毫无察觉。

    这个时候,顾不得岳沣可能会生气,他照着记忆中与岳沣往来较多的一个通讯码发了消息,询问对方是否知道岳沣的下落。桑德最擅长措辞,他的消息写得诚恳而委婉,表现出一个丈夫对夜不归宿爱人的担忧与关切,没有显出怀疑,而是请对方提醒岳沣按时吃早饭,以免胃疼。

    对方果然没有察觉出不对,只是表示岳沣最近没有任务,大概去哪里玩了,岳沣年纪小,还贪玩呢,让他不用担心。最后还小小警告了他不要随意联络岳沣的同事——按部门规定,他们不得向身边人透露同事的联络方式。

    桑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岳沣虽然年纪小,却不是贪玩的人。他唯一的娱乐就是晚上回家遛狗。

    来来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不安,围着桑德的裤脚来回打转,呜呜叫着似乎在寻找另一个小主人。

    桑德摸了摸来来的头,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个未知通讯码发来的消息,上面只有七个字:

    岳沣在遗落天堂。

    桑德完全愣住,不仅仅是对那个陌生号码的疑惑,还有消息里写的地点——遗落天堂是哪儿?

    他回复对方的信息,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通讯拉黑,信息发不出去。

    花了大约半个小时,他才搞明白遗落天堂是哪里,于是果断办理出境手续准备行李,将来来交给楼下的面馆老板照顾,他飞快地搭乘最近一班飞行器前往码头,辗转客轮来到了遗落天堂。

    桑德说到这里,闷哼了一声。因为回忆时焦虑的状态再现,他身上的伤口裂开,红色晕出纱布。白川叹了口气,不得不亲自上阵,帮他重新包扎。

    丞锐虽然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桑德的表情很是阴沉。

    “陌生通讯码?”梁蒙对这个格外好奇,“你还留着信息吗?我看看是哪里的通讯码。”

    桑德点点头,从通讯器中调出留言。

    梁蒙凑过去一看,顿时惊讶:“这好像是特殊调查处的通讯码……”

    特殊调查处因为机构的特殊性质,通讯码的前三位是固定的,后七位会依据每位工作人员的所属部门与公民等级有不同的分类,并在最后四位进行编码。梁蒙推算过后,脸色顿时一变:“你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消息上有显示时间。”

    梁蒙仔细一看,忽然跌坐在沙发上。

    “这个时间……不,不可能……”梁蒙捂着头,十分混乱,“不可能,这……”

    白川很镇定,问他:“时间怎么了?”

    丞锐凑过来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道:“这天啊……我记得特殊调查处的上任总处长就是这天猝死的吧?晚上新闻还报道了。”

    梁蒙红着眼看着他们,声音嘶哑道:“这个通讯码就是她的。”

    三人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迟钝地看着他。

    梁蒙重复道:“这个通讯码是总处的,她出事前发的。”

    三人:“……”

    他们完全没有搞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与特殊调查处的上任总处长扯上关系。梁蒙比他们还糊涂,桑德与总处完全不认识,而岳沣就职于法院系统,并不属于特殊调查处,两个不同部门的人怎么会扯上关系?他与唐齐早料到总处的死有蹊跷,只是万万没想到凭空出现的线索如此诡异——难道说总处的死不是梁家的锅?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心中竟然异常兴奋。他的家族虽有万恶,但从心底深处来说,他不希望总处那么好的人竟是被自己的家族害死的。

    梁蒙按下心中的疑虑,对着桑德道:“你……你继续说。”

    桑德来到遗落天堂,漫无目的地寻找。他有种预感,岳沣一定被人抓起来了,不然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自己或同事的。他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打听岳沣的消息,只能在岛上打听着各种各样的八卦,任何可能沾边的消息都不放过。

    他从岛上游客和居民嘴里打听到零零碎碎的细节,依照自己强大的逻辑能力将只言片语中的线索连贯起来,发现这个岛问题多多,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不是个旅游岛屿么?”白川反问。

    桑德默默地看向丞锐。

    丞锐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表示:“应该是啊。”

    梁蒙缓缓道:“唐齐说,这个岛上有个杀手培训营。”

    桑德不得不扭头看向他,愣愣道:“为什么我听说的是……这里是个黑暗交易所?”

    众人:“……”

    白川笑了笑,觉得事情变得很有意思:“看来这个岛的秘密不少啊。”

    桑德还对他们几人的经历毫无所知,只好继续说自己的故事:“我觉得岳沣很可能被那些做非法生意的人给盯上了,而且很可能是一股大势力,他虽然看着温和,其实武力值不低,一般人拿不住他。当我听说声色俱乐部每晚九点有一场特殊表演的时候就有些不安,想办法混了进去……”

    “今晚?”

    “不,我已经进去过两次了。”桑德道,“我有足够的积蓄在俱乐部消费,就找了一个曾经与我有过商业往来的老板拿到邀请函,第一次进去后我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些表演很不对劲,而工作人员对通往后台的通道看管得十分严格,进门前还要没收武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后来我又去了一次,偶然听到两个后台的工作人员聊天,他们提到了今晚的表演……”

    ☆、chapter511

    “人鱼表演好久没出现了吧?这次抓来的又是什么人?”

    “是个男的,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听说抓来的时候可费劲了,现在他们根本不敢让那男孩醒着,整天打麻醉剂。”

    卫生间传来两个工作人员的闲谈,桑德耳朵竖起,仔细听着。

    “我觉得这次的男孩长得不行啊,上一次那个女孩子多好看?金发碧眼像个洋娃娃似的,这次这个一点特色都没有,眼睛就是很普通的深褐色,看着一点也不吸引人。”

    “有什么区别啊,都是要被杀死的……不过他那头茶色的短发不错,有些人最喜欢这样的男孩……”

    “可惜了,那些人杀人的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渐渐走远,桑德心如擂鼓。

    他直觉这对话与岳沣有关,又惊又怒,不知道岳沣受了多少苦,要遭到何种对待。他辗转打听到今晚的人鱼表演,想办法混进后台,打晕了那位扮演船长的演员,到台上去救他的岳沣……

    “如果我去得早一点,如果我……”他深深地悔恨着。

    “没有用的。”白川淡淡道,“你去得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倚着沙发,冰蓝色的眼睛里俱是冷漠:“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丞锐歪了歪头,斜看着白川:“因为那两个员工恰到好处的提示?”

    “还有那位愿意帮你搞到邀请函的朋友。”白川扭头看向丞锐,“俱乐部的邀请函并不是随便就能搞到的吧?”

    丞锐笑了笑,没有多说,只对桑德道:“你上岛后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包括今晚你上台去救他。”

    桑德沉默一瞬后,点点头,道:“我能察觉到,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丞锐看了眼梁蒙,发现后者已经很久没说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便道:“先看看抢救情况如何吧。”

    四人静静等待着卧室门开启。

    凌晨5点,卧室门终于打开,唐齐身上还穿着一次性消毒衣,脸色苍白地扶着门走出来,对桑德点头:“岳沣脱离生命危险了,伤口已经缝合好,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桑德赶忙迎上去:“他这么重的伤……”

    唐齐虚弱地笑了笑:“丞锐带来的药都很有效,手术也做得很成功,岳沣身体底子好,没事的。不过他体内的麻药效果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了,大概八个小时后才会醒。”

    “谢谢你!”桑德真心实意地道谢,推开门直奔卧室。

    主治医生还在里面,为桑德说明患者情况,提醒他术后事宜。

    唐齐忙了太久,额头上都是虚汗,一时腿软,沿着门滑了下去,被快步赶来的梁蒙一把捞起抱在怀里:“唐齐?你还好么?”

    唐齐靠着他虚弱地摇摇头:“我去睡会儿,累。”

    “要不要先吃点饭?”梁蒙担忧地帮他擦去额上的汗,“我叫酒店给你熬点粥?”

    唐齐皱着眉:“我想睡觉。”

    “去我们那间屋子吧。”白川主动道,“我和丞锐再去开一间房,这里留给桑德他们。”

    “这……”梁蒙不好意思,“我自己再去开一间就好。”

    丞锐虽然不满白川自作主张,不过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再计较,便说:“没事,你们住着吧,我们另开一间,正好有些事情好处理。”

    “今晚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梁蒙很抱歉。

    “没事。”白川客气道,“我们先带医生走了,过会儿找人来处理器材,顺便帮你们调查一下声色俱乐部的事。”

    梁蒙担心着唐齐,的确没有余力去四处奔波,便点头答应下来。

    医生叮嘱过桑德后,出来向众人告辞。

    白川和丞锐客气地道着谢,他们已经提前为医生安排好住宿与其他谢礼,一并送他出去。

    将医生安置好已是早饭时间,丞锐拖着白川去吃早饭,两人皆是一夜没睡,此时都有些精神不济。

    落座后,丞锐问白川:“你怎么想起帮他们调查这件事?”

    白川给自己倒着热水,反问他:“你不觉得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巧合得过分吗?”

    “你指他们四个人?”

    “还有我们。”白川顿了顿,看向丞锐,“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俩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合吗?”

    “哦?”丞锐被他的话挑起几分兴致,“可我们的行程是自己安排的,酒店是我自己定的,而且我们来到岛上已经好几天了。”

    “我是被你骗来的。”白川无情地戳穿他,“这个岛我以前没怎么听说过,你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丞锐理所当然道:“因为这里离联盟远啊,你不高兴也回不去。再说了,既然是度蜜月,当然要找个浪漫的地方了。”

    白川嘲讽:“浪漫到无视我海鲜过敏?”

    “……”丞锐投降,“好吧这个是我考虑不周。”

    白川指尖敲了敲桌子:“你看着吧,这件事绝对和我们脱不了干系。”

    丞锐没怎么放在心上:“能有什么事。”

    白川却摇摇头:“谨慎些总是好的。”

    他天性缜密,丞锐管不住,也就由他去了。在岛上度蜜月的日子总不能天天和白川吵架,有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免得白川每天要没事找事惹他生气。

    两人吃过饭,回到新开的房间。

    白川心思重,还在考虑怎么入手调查。丞锐看他为了别人的事分心,不满之下直接将人拖到床上压在怀里斥道:“睡觉!”

    “你……”

    “你乖乖睡觉我就帮你查,不然就滚床单!”

    “……”白川一拉被子,背过身去闭上眼,“有病。”

    丞锐威胁见效,钻进被窝里抱着他,咬牙道:“你但凡对我的事也这么上心,我该多高兴?”

    白川动了动嘴,懒得搭理他。

    要不是他天天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说不定他还乐意表现一下对他的在乎呢!

    丞锐看他睡了,扭头发了几个消息,找人帮忙查一下。

    嘴上说得硬,真让白川为别人的事情来回奔波,他可不乐意。

    梁蒙静静地看着床上侧躺着沉睡的唐齐,他额上的汗已经全部擦去,苍白的脸色如旧,只是呼吸均匀,终于有了点正常神色。

    他的担忧越来越重,许多事情缠绕在一起,让他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总处的死横空扰乱了他之前的想法,让他对前路茫然起来。

    服务生敲了门,把早餐送进来。

    梁蒙把唐齐喊起来,一点点喂他吃下。

    “我想睡觉……”唐齐喃喃。

    “你太累了。”梁蒙斩钉截铁道,“吃完睡觉,我不打扰你。”

    唐齐终于听了进去,把饭吃完,重新蜷进被子里补眠。

    他人本就看起来可爱瘦弱,梁蒙心底虽然知道他多厉害,可是看他弓着身子在被子里蜷成一团,还是忍不住心疼。

    这小崽子生来就是折腾他的!

    陪唐齐待了一会儿,梁蒙悄悄出去,想看看岳沣的情况。

    敲门进了卧室,桑德坐在床边,垂着头看着仍在昏迷的岳沣。

    虽然手术很成功,伤口暂时都缝合好了,然而岳沣失血过多,整个人被包得像个木乃伊。

    梁蒙轻轻敲了敲门。

    桑德回头:“还没睡?”

    “过来看看你们。”梁蒙站在原地不动,“医生怎么说?”

    “外伤没关系,现在医疗发达,五天内就可以痊愈,只是有些伤口进了骨头,需要慢慢养。”桑德看了看岳沣,“麻药退后他会疼个一两天。”

    “他现在还昏迷着,你守着也没什么用,要不要出来聊聊?”

    桑德看着岳沣身上的绷带心脏一直跳,的确需要出去缓一缓,便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客厅,梁蒙熟门熟路去酒柜找出一瓶新的香槟各自斟了一杯:“压压惊。”

    桑德揉着额头接过来,苦笑道:“的确好久没这么受惊了。”

    梁蒙坐下来问他:“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桑德将酒杯在手中转了转,看着他疑惑道,“你呢?怎么会在这里?唐齐……他不是被通缉着吗?”

    “说来话长……”梁蒙顿了顿,想起桑德阅历深,便说,“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

    “哦?你说。”

    梁蒙将唐齐调来特三处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仔细描述了一遍,有些事情牵扯到s级的家族事务,他没法对丞锐白川二人说,但桑德置身事外,观念立场也与寻常人不同,做个倾听者正好。

    桑德耐心地听他说着,一直没打断,偶尔问几个小问题,一副认真沉思的状态。

    听他说完,桑德直切要害:“你们的到来也不是偶然的,是被人算好的。你们、我和岳沣,甚至丞锐白川,都‘恰好’来到这个岛上,不,还有陆雅……你们遇到的这些人,现在全部都在这里了。”

    “等等……你是因为岳沣被绑架来的,我和唐齐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可丞锐和白川是来度蜜月的,这个是丞锐突然决定的,白川不知道,还有陆主审官……他被停职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临时决定来这里是因为他家小孩在这里有训练。”

    桑德摇摇头,似乎有些嘲讽:“梁蒙,一个月之前,你连我们几个人都没见过,可是现在,我们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平时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方——你竟然觉得这是巧合?”

    梁蒙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有人能将我们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chapter512

    桑德深以为然。

    就目前所知,这七个人没一个看上去软弱可欺的,若真有人能将他们所有人都一并算计了,恐怕不一般。

    岳沣终于在近中午时开始痛呼,麻药的效力消失,钻心蚀骨的疼痛爬满身体,他呜咽着在床上翻滚,血迹很快晕满了绷带。

    “岳沣!”

    桑德扔掉酒杯跑进卧室,就见他家小孩浑身是血地在床上打滚,双目紧闭浑身颤抖,满脸都是冷汗,手还胡乱在身上抓着,试图将腿上的绷带扯开。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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