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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袁二少的妖孽人生 作者:月神的野鬼

    第18节

    大街上,扶疏的梧桐飘起轻絮,远远看去,袁家的老宅静默在一片沉沉夜色中。

    一个人站在路边,一动不动,他死死盯着那扇灯光熄灭的窗户。

    ☆、第82章

    次日一大清早刚醒,袁故就接到温乔的短信,就一句话,他把袁二头飞机托运回来了,短信后面附着时间地点。

    袁故顿时有了一种接自家儿子回家的感觉,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出门奔机场。

    这三年袁故其实挺忙的,大部分时候袁大头都是跟着温乔,无所事事的一人一狗最喜欢在全世界的街头巷尾晃悠。经常袁故这边加班加点到吐血,那俩吹着海风吃着肉,别提多滋润了。

    据袁故估计,袁大头这三年少说长了三十多斤膘,温乔这人带狗特实诚,就是一个字,喂。什么好吃喂什么,一只威风凛凛的纯种阿拉斯加,现在已经肥得走形了,走形了!

    终于,约莫□□点的时候,袁故牵着袁二头走出了机场。袁故伸脚轻轻顶了顶袁大头,后者特没骨气地使劲蹭着他的腿,袁故鄙视地看着它,“袁大头,有点出息行不?”

    在飞机上呆了一夜的袁大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哼唧,看起来饿的都蔫了。袁故嘴角抽了抽,还挺会装。他把袁大头笨重肥腻的身躯推出去了些,“别哼唧了,带你吃东西去,真是让温乔给你惯的,这小媳妇儿样真怂。”

    袁大头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起来。

    就在袁故走到一个满是商店的街道口的时候,小跑跟在他后面的袁大头忽然耳朵竖了起来,它忽然回头,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

    恰好袁故这时停下了脚步,他低头拍了下袁大头,“我去买点东西,你在门口蹲着等我,别瞎跑听到了没?”

    说完这句话,袁故就很放心地进店选狗粮了。袁大头有过前科,以前他看着人小孩子胖嘟嘟圆滚滚的就喜欢上去啪一爪子,配上他那体型吓哭过很多小孩子,袁故也没敢留它自己在大街上太久,随便选了包狗粮袁故就出来了。

    前后最多不过半分钟的事儿,结果一出来袁故就蒙了。

    街边,袁大头低声呜咽着,嘴里死死咬着一个人的手,整张脸都是异常的狰狞。被咬的那人缓缓抬眼看向袁故,一双眸子的黑色极深极重,像是有太多的情绪翻腾呼啸,却终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血顺着他的手一滴滴往下掉,砸在地上殷红一摊。即使是这样,路上侧目的行人却几乎没有几个,因为整个场景几乎没有丁点动静。被咬的那人一脸的平静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袁故,隔着数步之遥,三两行人。

    谭东锦!

    袁故先是看愣了,下一秒他忙冲上前去一把拽住袁大头,“松口!”他低声喝道。

    袁大头却难得没听袁故的话,他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充满敌意地眼睛死死瞪着谭东锦。袁大头平日里看着没什么脾气,真犟起来骨子里全是暴戾,袁故都刹不住。它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谭东锦一路跟着袁故,就在袁故走进商店的一瞬间,谭东锦走出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扑了过去。

    狗对主人的维护是极为单纯赤诚的,袁大头对一切的威胁都有着强烈的敏锐,他死死咬着谭东锦,把人不停往外朝着袁故的方向拖,不停地低吼似乎在对袁故说,我逮住他了。

    袁故看得冷汗都掉下来了,他担心谭东锦一脚踹过去,袁大头今天真交代在这儿了,就凭着谭东锦的身手,一脚踹上肋骨绝对能把袁大头踢废了。袁故有些慌乱地对着袁大头喝道,“你松口!袁大头你松口!”

    袁大头死都不放,袁故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怒的还是急的,伸手就想抽袁大头。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忽然,他的手腕被人狠狠拽住了,就那么停在了半空,袁故抬眼看去,谭东锦眸光沉沉,深不见底。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那一眼划过,谭东锦浑身都僵住了。

    许久,他轻轻道:“我没事,你别动手。”他记得这条狗,对袁故来说有着很不一样的意义。

    袁故心中莫名地一颤,他故作平静地低头看向袁大头,他不知怎么的不敢直视谭东锦的眸子,那男人眼中的情绪太过惨烈了,袁故看得心中不安。僵持了许久,眼见着谭东锦的手一直在滴血,袁故终于有些慌了。

    袁大头是大型犬,这一口的力道绝对不小,骨头都能碾碎,谭东锦是生生地硬撑!袁故思及此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就去掰袁大头的牙。

    袁大头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了,他的眼睛一直在转,但就是咬着不松口,那架势是谁来了我都不松口!袁故去掰,他反而咬得更紧了,谭东锦终于皱了下眉,却压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看着袁故俯身和袁大头较劲儿的样子,谭东锦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他一直都很安静。

    终于,和袁大头僵持了半天的袁故彻底怒了,他一把就伸手拍上袁大头的脑袋,“你他妈给我松口,谁他妈把你惯成这副德行的?跟了温乔几天我的话就不中用了是吧!我让你松口你听见没?”

    第一次看见袁故发那么大火,袁大头被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终于他哆嗦了一下,似乎极为委屈和悲愤,却终于是慢慢松开了口。扭头看向谭东锦,袁大头眼神更加敌视了。

    袁故看了眼谭东锦的手,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去医院!”他看向谭东锦,“你开车来的?”

    谭东锦轻轻摇了下头,他没有扫一眼自己的伤口,自始至终他都在看着袁故,没有移开过一秒的是视线。

    袁故这边上街边招手打了辆出租,回头看向谭东锦,“上车!”

    “我没带钱。”谭东锦的脚步却没有动。

    袁故被这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气的半天提不上气,“我带了!”袁故一把拖过还瞪着谭东锦的袁大头就上了车,“我送你去。”

    谭东锦听了这话,终于上了车。他一上车,袁大头又开始低吼,耳朵尾巴全立了起来,袁故甩手就削了一巴掌,“你他妈再哼一声试试!”袁故还不信,他今天还治不了它了?

    被袁大头气的脑仁疼的袁故还没来得及思考,袁大头怎么就忽然盯上了谭东锦,他也没来得及思考,谭东锦这大白天的怎么又和他撞上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狗真他妈败家!真败家。谭东锦是你能咬的吗?是你能惹的吗?

    那祖宗我都惹不起!

    ☆、第83章

    袁故坐在一旁,看着年轻的护士小心翼翼地扯着绷带给谭东锦包扎,她时不时看两眼谭东锦,接着飞快低头,兴许是太年轻太紧张,她的手有些隐约的轻抖。谭东锦垂眸安静地坐着,手支在桌子上,没有受伤的指尖看起来形状极好,莹白温润。一听到袁故这边稍有动静,谭东锦立刻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深邃无比。

    袁故干坐着看护士给谭东锦上药,还不敢动,也是挺尴尬的。许久,护士妹子终于抖着手包扎完了,“可以了,注意这两天不要沾水,待会儿过去隔壁科室打针。”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偷瞥谭东锦的脸。

    真的是很好看啊,温润宁和,不带一丝的攻击性,这样子好看的男人啊。护士瞟着瞟着脸就莫名红了。

    袁故恰到好处的咳嗽了一下,“那个,护士,药单……”他觉得他不出声,这妹子能磨蹭到天黑。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妹子从桌子上递给袁故一张单子,“去取药处就可以了。”

    袁故扫了两眼,“行,谢你了。”

    那妹子看了眼谭东锦,“没事,伤口有些严重,要避免发炎,这两天忌荤腥,不要沾水啊。”她说完走到一旁的架子整理绷带之类的东西,今天看病的人不算多,医院里挺空的,房间里也就这么三两个人,她一直在暗自瞟着谭东锦。

    袁故拿着那单子就想出门拿药,结果他刚想转身就被人拽住了,他回头看去,谭东锦拽着他,黑色的眼睛明灭闪烁,竟有些慌张的意思。

    一旁的妹子拔高了声音,“别乱动。”她立刻走过来,看着谭东锦重新开始渗血的伤口。

    袁故盯着那手几秒,慢慢皱眉,“我去给你拿药。”

    手上的力道轻了些,袁故看向谭东锦,眸子里的情绪有些难以捉摸。终于,在他的视线下,谭东锦缓缓松手,那护士立刻拿出绷带,“得重新包扎一遍了。”

    袁故看了眼护士,接着看向谭东锦的手,果然有些略微的渗血。他的眸子沉了一瞬,对着护士说:“麻烦你了,帮他再包扎一遍吧。”

    谭东锦的手微微一僵,他把手缓缓从袁故身边移到桌子上,接着任由护士给他拆开绷带再折腾一遍。袁故拿着药单站起来,谭东锦的视线一直跟着袁故,他目送着袁故走出去,整个过程袁故一直在低头看手中的单子。

    这边拆开绑带看着狰狞伤口的护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谭东锦。真的不疼吗,怎么瞧着他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

    袁故一走出门,拐过楼道,他就猛地捏紧了手中的单子,不对劲。谭东锦状态不对劲,袁故再他妈迟钝都觉得哪里不对了,这谭东锦的样子他差点看出一身冷汗,太不对劲了。他觉得这医院不能待了,他得赶紧离谭东就远点。

    袁故大步走到取药处,拿到药之后拽住了路过的一个护士,“不好意思,护士,这样的,我忽然有点事儿,你帮我把这药送到xx科室行吗。”

    那护士看了眼袁故,“没问题啊,我帮你送吧。”

    袁故点点头,“谢谢你啊。”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扭头就朝着门口走,走了两步他猛地刹住脚步,扭头拽住还没走远的护士,“不好意思问一下,除了大门,这医院还有别的出口吗?”

    “哦,你下楼往北走,绕过住院部和生化楼,就能看见北门了。”

    “谢了。”袁故忽然从兜里拿出钱包,把所有的现金全拿出来,犹豫了一下,他把自己的□□也全拿出来,最后他猛地把东西塞回去,把整只钱包扔到护士的手里,“你把药送过去顺便把钱包也给他,就说……就说是我给他的医药赔偿了。”

    护士拿着那钱包还没反应过来,袁故却转身扭头走了,她眼见他越走越快,愣是怎么喊都不回头,“哎哎哎,这人怎么……”

    闪进电梯,摁下按键,走出大门往北门绕,最后直到在大街上拐了几个弯,袁故才终于停了下来,松了口气。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心,轻轻一抹全是汗。

    他肯定,谭东锦知道些什么了,那眼神和之前见过的样子太不一样了,看着太渗人了。倒不是说谭东锦的眼神凶悍,而是他的眼神太不对劲了,太复杂太沉默,看得袁故背后阵阵冷风,他觉得谭东锦越是这样越是渗人。

    妈的,看得他当场拔腿就想跑。

    站在大街上,袁故扭头看了眼背后的医院,他觉得自己这样直接跑了其实挺怂的,不过想到之前谭东锦的所作所为,袁故觉得自己怂点不吃亏,毕竟他在谭东锦手上栽挺多次了。

    把头刷一下扭回来,袁故招手打了俩出租。报了个地名,他朝着陆家就杀去了。回想起昨天晚上陆参的莫名举动,袁故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叫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坐在出租车上,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先是没接,接着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袁故打第三遍的时候,陆参终于接了起来。

    “陆参。”袁故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温和,“我今儿撞见谭东锦了。”

    那边先是沉默,接着干笑了两声,“是吗?好巧啊。”

    “嗯,我也觉得挺巧的。”袁故看了两眼窗外平复了一下心情,“我问你件事,你昨天遇到谭东锦了,是不是和他说了些什么?”

    “哈?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和他说啊。”陆参顿了一下,“真的……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猜出来的。”

    袁故觉得那一瞬间,他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许久,他提着一口气,咬牙道:“陆!参!”

    “啊,我姐喊我了,我还有事,我先挂了,有事以后聊啊!”那边陆参以一种快的几乎分辨不出字音的语调说完了这些话,啪一声挂了电话。

    袁故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就想静静地砍两刀陆参。不多,两刀就成。

    想起谭东锦看他的样子,袁故的手下意识又是一抖。

    谭东锦,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就是许成了?袁故简直没法思考这件事的后果,谭东锦知道了,所以他想怎么样?他会做什么?瞧着他那样子就不像是正常了,正常的谭东锦什么样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由于本来回来就是件突发的事儿,袁故一开始也没打算和谭东锦会面,该有的准备和调查他一概没有。这三年里他对谭东锦现状的了解也几乎为零,他心里真没底谭东锦如今活成什么样了。

    想着凭着谭东锦的身家,身边也不会缺人,对他那股子妖魔的念头过去了也就换个人了。袁故可没那自信觉得谭东锦能真为他立贞节牌坊,别他妈逗了。也许谭东锦还是会记得是有这么一个叫许成的傻逼,但是日子久了一天天磨下去也就这么淡了。感情这事儿真没那么坚定持久,这是袁故自己的切身体会。

    正因为袁故是那么想的,所以他看到谭东锦现今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蒙,也有点莫名慌,这谭东锦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他想象中的谭东锦,别的不说,知道他还活着,绝不至于那么平静,还他妈有些破天荒的小心翼翼?

    这世道变了,袁故有些没缓过来。

    想了半天有的没的,车终于开到了目的地,袁故一下车就直奔陆家。结果刚到门口他又是一个没反应过来。陆家门口站了个年轻的男人,青天白日,他就那么浑身湿透地站着,身上不知挂了些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看上去挺惨的却偏偏不落一丝狼狈。

    下一秒,陆家二楼探出来一个人,“许华年,你要点脸行吗?真以为我不敢喊人削你啊?我姐不会见你的,你堵着我家大门算什么,哈?有本事你跪下啊,你跪下我就替你喊我姐出来。”那一副莫名的流氓气质不是陆参是谁。

    然后,袁故就看见陆家门口的那男人,瞧着气势就是个人物的年轻男人,干脆利落屈膝就跪下了。

    陆参的话就那么猛地呛在了喉咙里,他盯了半晌,“你还真不要脸啊。”

    袁故在远处静静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不会出别的岔子了,他吸了口气,开口喊了一声,“陆参,你给老子下来。”

    陆参本来盯着许华年看,结果被这一声震得差点从三楼栽下来,他扭头看去,“袁故?”

    “是我。”袁故点点头,“你下来,没事,我不打你。”

    陆参语气瞬间变了,“哈,那个今天有点家事啊,我们下回再聊,下回啊。”说完他刷得一下把头伸回去,一把拽上了窗户。

    袁故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然后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最后看向陆家的大门。思索了一会儿,他走到陆家大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应声而开,陆参的亲姐陆晟穿着件款式简单的家居服,“进来吧。”

    “嗯。”袁故走了进去,然后听见门砰一声关上的声音。跟着陆晟往楼上走的时候,袁故终于还是没忍住,“陆姐,门口那个是?”

    “我前夫。”陆晟回答得轻描淡写,走到陆参房间前,陆晟拿出一大串钥匙拨出一枚□□钥匙孔,打开了房门。“我去做个面膜,你们自己玩,饿了厨房里还有点吃的。”

    袁故顿了一会儿,“谢谢陆姐了。”

    陆晟摆手,随意间全是豪气,“进去吧。”说完她就转身往楼下走。

    袁故看了会儿她的背影,接着走进了房间。下一秒他就看见陆参挂在窗户上,一副作势往下跳的模样,看样子是正打算撤。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袁故终于扶额,“行了别作了,下来。”他冲陆参招了下手。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我想了一夜,觉得实在是没有补救的余地了,袁故啊,哥这事做的对不起你啊。”

    袁故听完陆参深沉的话,开口道:“你还挺想我哥啊?”他瞟了眼陆参的脸色,“给我下来。”许久,他看着陆参的样子,叹了口气不耐道:“我他妈就想知道你和谭东锦说了什么。”

    “说真的,没多少,但是谭东锦那人,基本就给他一点东西他全盘都能扒出来。”陆参尴尬道:“我估计是全都知道了,不知道的这么一晚上肯定也查出来了。”

    袁故低头骂了句脏话,“那我问你,这三年他是个什么状态?”这话他不敢问袁因,更不会问谭东锦,也不大可能避开这两人自己查,想来想去也就只能问问陆参了。

    陆参顺势坐在窗上,想了半天说了句挺实诚的话,“挺惨的。”

    袁故皱了下眉,“他这三年,做了些什么,看上去怎么样?”挺惨的?袁故伸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听着陆参说。

    “做倒是什么都没做,当年风头那么盛的人,几乎是在商业圈绝迹了。这三年我也没见过他,我说他挺惨的……这么说吧,听几个圈子里的人说,得了精神病。哈,当年猖狂成那样的人,别的不说,就这风评状态差不多是废了吧。”

    袁故猛地打断陆参的话,“等等等等,精神病?你刚才说精神病?”袁故眼睛都瞪圆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圈子里就是这么传的,据说消息挺可靠的。”

    袁故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半晌,他拿出手机打开百度搜了下精神病。然后他把手机屏幕对着陆参,“你说这个精神病?严重的心理障碍,在病态心理的支配下,有自杀或攻击、伤害他人的动作行为?你说谭东锦有这个精神病?”

    陆参看着袁故,然后点了点头。

    袁故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陆参,“你玩我啊陆参?”谭东锦那样子哪里像是有病?

    “是他的医生传出来的消息,来源挺靠谱的。”陆参看了袁故许久,“其实吧,我从来瞧着谭东锦,就觉得他挺不正常的。”

    “我觉得你这智商也是挺不正常的。”袁故如实道。

    “信不信由你了,这消息也就是圈子里几个极少几个人知道,我反而觉得可以信一信。”

    袁故盯着陆参那副样子许久,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话说,你怎么反应过来了?”陆参忽然干笑了下,“额,谭东锦找你了?我提醒你一句啊,他现在真不太正常,你自己小心点啊。”见袁故不说话,他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碰上他的?”

    袁故沉默了一会儿,“袁大头把他给咬了,我就走开不到半分钟,一转眼的事儿。”

    “你看,他没病,袁大头咬他干什么?”

    袁故看向坐在窗户上的陆参,觉得这逻辑隐隐竟是霸气侧漏,他竟然没法反驳。就在袁故终于想开口,他的脑子过电似的震了一下,他刷的从位子上站起来,狠狠骂了句脏话“操!”他扭头就往房间外走。

    陆参看得莫名其妙,他冲着袁故喊道:“你怎么了?袁故你干什么去啊?”

    “我把袁大头落在医院了!”

    ☆、第84章

    袁故出门打车直接就奔着医院去了,一想到袁大头还孤零零地被拴在医院门口的消防栓上他就觉得心里直抽抽。一下车,他就朝着原先绑着袁大头的位置飞奔而去。

    结果入眼的一幕让袁故生生顿住了脚步。

    手上扎着绷带的男人微微垂着头,细长的眼睛被三两碎发遮住了,他注视着面前龇牙蹲着的阿拉斯加,侧脸的弧度极为柔和。地上毛茸茸的阿拉斯加不时发出低吼声,深褐色的瞳孔里全是警惕,也不知道这一人一狗对峙了多久。

    袁故的脚步声一响起,谭东锦和袁大头同时回过头来。刷地一下,袁大头就从地上弹起来扑向袁故,结果被脖子上的绳子硬是给拽了回去,它埋头就开始撕咬那皮质的项圈。

    袁故忙走过去伸手把这只丢人现眼的狗扯着脖子拎起来,“别动。”袁故伸手就去解那绳子,他感觉到谭东锦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当真是如芒在背。就在袁故一言不发迅速地解开绳子,牵着袁大头就打算走的时候,谭东锦忽然伸手轻轻拽住了他。

    袁故僵硬了一瞬,接着平静回头。

    两人对视了很久,直到谭东锦的声音轻轻响起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真的是你?”

    袁故捏着绳子的手一瞬间收紧。他抿唇没有说话。很快的,谭东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他轻轻说道,“我以为你死了。”

    “谭东锦。”袁故低头吸了口气再次看向他,“你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他推开谭东锦拽着他的手,扭头就往后走,原本好好蹲着的袁大头猝不及防地被绳子拽了个踉跄,然后忙扒拉几下站起来跟上袁故的步子。

    谭东锦站在后面,注视着袁故的背影,他朝着他喊道,“袁故,我认出你了。”喊完这一句,谭东锦发现自己已然微弱哽咽。

    袁故回头,看向谭东锦。

    谭东锦看着袁故,终于颤抖着说出了一句他曾以为这一生都说再也不出口的话,一句反复日夜折磨的话,他说:“袁故,我谭东锦爱上你了,很久之前。”这一句迟到了许久的话,到如今终于说出了口,大白于天下。

    在在前面的袁故则是彻底怔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男人。

    这人还是谭东锦吗?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不是真得了精神病吧?这还是那个浑身上下不沾一丝人气,拿刀逼着他都不说一句喜欢的谭东锦?袁故觉得这世道当真是变了。

    “袁故。”谭东锦眼中难掩凄凉,他轻轻笑道,“我爱上你了,你说我自作孽也好,什么都好,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袁故看了谭东锦许久,眼中全是认真的打量与疑惑,却迟迟没有一丝的动容。

    终于,袁故轻轻扯了下袁大头的绳子,“走了。”他转过身去,没再看一眼谭东锦。他觉得前半辈子,没恨过挺好的,至少到如今他不那么难以忘怀。

    谭东锦盯着袁故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再也忍不住上前拽住了他,“袁故。”他低声说道,“和我回去,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们不闹了。”

    那是袁故第一次在谭东锦这人的声音里,听见了隐约的恳求。他谭东锦这辈子何尝求过人?袁故思及此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熟悉的脸熟悉的眉眼,褪去了凌厉竟也是可以温和至此。

    他盯着谭东锦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平静道:“谭东锦,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没有看好我家的狗是我的疏忽,你的医药费和赔偿我都会会承担,但我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钱,你要是觉得我给你的不够,你可以报个数,我回去给你补上。”

    袁故说这一段话的时候,谦卑有礼,全然是对待陌生人的疏离。谭东锦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这一番话,比直接抽了谭东锦一耳光更让人难堪。他张了张口,竟是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许久才艰难地说了一句,“袁故……”

    袁故却在这时打断了他的话,“谭东锦,除了医药费的事,我不想和你聊其他,如果你觉得我的提议没问题,那就这样吧。”说完这一句,袁故淡淡扫了眼谭东锦的手,眼中的警告意味若有若无。实在是谭东锦给他的阴影太重,袁故总是觉得谭东锦下一秒就会动手。

    谭东锦却是一瞬间僵住了,他看着袁故带着警告和疏离的眼神,缓缓松了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对你动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迎着袁故的视线,一句简单的话竟是顿了多次。自始至终,袁故的眼中的警惕没有减弱一分,谭东锦知道,袁故不会信,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他轻轻笑了一瞬,艰异常地艰涩,“不管你信不信,袁故,这些话全是真心的。”

    犹豫了一会儿,袁故点点头,“我知道。”其实他觉得,无论谭东锦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他现在根本就不会费心力去想他的话真假如何了。

    “谭东锦。”袁故把绳子往自己手上卷了几圈,“没什么的别的事儿,我先走了。”他瞥了眼袁大头,后者的眼神一直在袁故和谭东锦之间打转,一看见袁故的目光,它忙站起来,贴到袁故的腿边。

    “等等。”就在袁故转身的时候,谭东锦忽然开口唤住了他。

    袁故皱眉,接着漠然回头,“还有什么事儿?”

    谭东锦从兜里掏出一枚黑色的钱包,袁故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塞给那护士的那枚。谭东锦没受伤的那只手捏着钱包递给袁故,“我原想着,这怕是你肯给我的唯一东西了。”他轻轻说道。

    袁故依旧皱着眉,“你留着吧,就当是医药费了。”不管怎么说,袁大头的确是咬了谭东锦,别的事情先不提,他现在真不想欠谭东锦什么。

    谭东锦顿在空中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他用指尖轻轻挑开钱包,沉默地看了许久。接着他把钱包重新递给袁故。

    袁故低头随意地扫了一眼,瞬间眼神就变了。

    钱包里夹着张小照片。

    那是南美洲北部帕卡赖马山脉的最高峰,远古史前巨型生物的栖息地,他和温乔并肩坐在罗赖马山上,背后是千层垂天之云。温乔伸出一只手搭在袁故的肩上,笑得一贯的落拓不要脸,袁故回头瞪他。恰好这时,温乔另一只手利落地摁下了单反,那一幕就那么永远定格,滚滚云海在两人背后奔腾而过。

    无论是摄影技巧还是光线角度,这张照片都是无可置疑的一流。

    但袁故的确是第一次在自己的钱包里见到这张照片,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除了温乔还有谁能往他钱包里塞东西?盯着那照片半晌,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下谭东锦,男人的眼中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那眼神看得袁故心里微微一抽。谭东锦这一生骨子里极为骄傲,袁故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几乎是要溺毙在无边的沉默之中。

    半晌,袁故终于伸手把那钱包接了过来,伸手蹭了下那照片,他顿了许久,轻轻说了一句,“我忘了拿出来了,多谢。”

    谭东锦站在原地,他似乎想起什么事,轻轻对着袁故说道:“我记得以前都没怎么和一起你出过门,唯一的一次,还是重庆地震你来找我,不过那时候灾区方圆百里全是废墟,走两步都难别说到处看看了。”

    袁故手紧了紧,又跟着松了松,他抬眼看向谭东锦,轻轻吸了口气他忽然笑道:“地方还是那些个地方,多少年还是在那儿,你真想到处看看,以后总归是有无数人愿意排队等着陪你去。”

    谭东锦漆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袁故,许久,他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不,再也不会有了。”

    袁故握着那钱包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他把钱包收好,然后拽了下地上蹲着的袁大头。

    他对着袁大头说:“回家了。”袁大头一瞬间竖起了耳朵,再次站起来贴着袁故的腿直蹭。

    这一回,谭东锦没有挽留。袁故转身离开,袁大头在他身边蹦跶,一点都没有惹了麻烦的自觉和反思,袁故在前面地走着,始终没有回头。反而是袁大头走出去不远后回头看了眼谭东锦。

    细碎的额发下一双阴沉到极点的眼,男人立在原地,无端透出一股冷意。

    ☆、第85章

    袁故一直走出去很远,拐过不知几条街,才停下了脚步,被他牵着的袁大头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它仰头看着袁故,慢慢在他脚边蹲下。袁故缓缓伸手摘下耳朵上的助听器,整个世界一瞬间静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来往的车辆行人沉默。那些过去的事忽然就在他脑海里飞速地划过,最后定格在最后一幕,他把谭东锦推出去,火场里谭东锦那一瞬间放空的眼。

    许久,袁故拿起手机,给袁因打了个电话。

    “哥,我想了想,我手上还有几个项目没处理完,我还是回去看一下。”

    办公室里,正在翻着文件的袁因眼睛一瞬间沉了下去,顿了会儿,他缓声道:“你撞见谭东锦了?”袁故有多不想出国,袁因还能不清楚吗?回来那天拽着袁母怎么惨怎么来,搞得袁因到现在回家吃饭袁母都不给他摆筷子。这么短短几天,忽然就变了主意,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是因为一个人。

    “差不多吧。”袁故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怎么和袁因说这事。

    那边袁故放下了手中的笔,半晌冷笑道:“你们俩这还真是有缘,南京城不算大,可也没见谁有这气运,偏偏怎么都能遇上的。怎么,谭东锦不装死了,从谭家出来了?他知道多少了?”

    “他……全都知道了。”袁故轻轻叹了口气,讲真,真他妈是孽缘。

    “全部?”袁因终于轻轻挑了下眉,“有点能耐啊。”

    袁故真不好意思告诉袁因,这一切其实多亏了陆参的友情参与。他低头轻轻踢了下自己的脚,慢慢开口道:“哥,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待在南京了。”

    袁因冷冷轻哼了一声,“怎么,想躲?袁故你挺有出息啊。”

    “讲真我倒不是怕他。”袁故抬头看了眼远方,“哥,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安定,我总担心这么下去,会出点什么事。哥,其实我们没必要陪谭东锦耗着,不值得。”看着远方鳞次栉比的矮房子,袁故眼神有一瞬间的悠远。

    那边袁因顿了许久,缓缓道,“这样吧,袁故,我今天问你句实话,你现在对谭东锦是怎么想的?”

    袁故整个人静了一瞬,想了想他犹豫开口道:“这么说吧,见不到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见到了,还是有点情绪起伏,觉得有些感慨。”眸光动了动,袁故忽然低头略显烦躁地说:“你说他当年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瞧着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他妈渗人。”

    在袁故的印象里,谭东锦这人无论是到什么境地,都应该是从容不迫的,怎么都不至于沦丧成今天这副样子。袁故想起谭东锦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体型,那副隐忍的样子,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哥,他这三年都在干什么?”

    “不知道。”袁因实话实说,他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闲心去关注谭东锦一天到晚在家琢磨什么,只要谭东锦不在他的视野里弄出动静,袁因根本不想看他一眼。

    袁故顿了会儿,回到了原来的话头上,“哥,我还是出去吧,毕竟国外的事儿也挺多的。”

    “恐怕太迟了。”袁故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温乔这两天就回来了,以他的效率,我觉得你就算出国也没什么事儿干了。还有,你跑出去又能怎么样?你当谭东锦上不了飞机是吧?”

    愣了一会儿,袁故讪讪说道:“也是。”他现在走,谭东锦后脚就会跟上来的可能性还挺大的,现在登机都需要身份证明,其实反而查起来比较容易。袁故正想着,忽然,他猛地抬头重复了一边袁因的话,“等等,你刚说温乔回来?”袁故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袁大头,脱口问道:“他回来干什么?怎么没和我说?”

    袁因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温乔又不是袁氏的员工,他想去哪儿要干什么用不着向你汇报的。”

    袁故尴尬地咳了一声,他下意识就把温乔当成是自己人了,却也忘了温乔其实不能算是他的员工。话说回来,这么一想,那小子之前倚老卖老,磨洋工蹭假期,也挺合理?

    就在这时,袁因似乎是漫不经心,似乎是提点般的轻轻说了句,“袁故,温乔挺不容易的,你有空多关注些他,别真什么都看不见。”

    袁故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我以后会注意。”想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这样好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他。”

    “这两天吧。”袁因觉得袁故这小子难得上一回道,“越是最后越是零碎的事儿,越是费时间,他估计还有几天忙。这样好了,他回来我发短信通知你,你直接去机场接他。”袁因的语气忽然飘忽了一下,“说起来,好像有件什么事儿……”袁因皱了皱眉,一时竟是没想起来,声音也越发轻了下去。

    袁故却是直接干脆地回了一句,“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时候给我发短信,如果我没回你,直接打我电话也成。”

    “行。”袁因点点头,叮嘱道:“那就先这样说吧,你早点回家,其他的事……等温乔回来再说。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忽然袁因想起什么似的对袁故说道:“对了,这两天要不要给你配辆车?”

    “别,妈现在觉得我和车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了,见到我碰方向盘,她晚上不要睡了。就这样吧,我现在自己打车也挺方便的,哥,那先这样,我挂了。”

    袁因轻轻嗯了一声。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袁因轻轻转着手机,抚着光滑的屏幕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总感觉有件什么事儿没和袁故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公司方面的事儿袁因一般都记得极为清楚,所以是什么?

    袁因猛地抬眼,想起来了,南京过两天橙色暴雨预警,这外面如今阳光是盛,但是随时会下暴雨,而且今年还是特大暴雨。原本南京一年中都有两天洪涝成灾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袁因也是今天早上陪着袁母吃早饭时看电视听天气预报提过一句。

    啧,温乔这时间也是撞得巧,万一刚好过两天下暴雨涨水的时候回来,恐怕得游过大半个南京城才能到家。

    思及此,袁因抬手给温乔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直接说道:“温乔,你尽早回来,过两天要下暴雨,大半个南京城到时候基本都在水里了……”

    ……

    这边大街上,袁故挂了电话,低头揉了下袁大头的脑袋,“走吧,回家。”他轻声道,一双眼也不知在沉淀着什么情绪。

    兴许是因为坐了太久的飞机,也兴许是这两年被温乔养的娇气了,回到南京的袁大头当晚竟有些水土不服的征兆,一直耷拉着耳朵趴在窝里,见谁都不搭理,唯有袁故过去的时候,动一下爪子。

    袁故大半个晚上没睡,就陪着袁大头在狗窝边坐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养狗这些年,除了打疫苗和除虫,基本没带袁大头去过兽医院。袁大头本来就不是娇养的那类狗,小时候跟着袁故满世界跑,带着链子拖着袁故和自行车能逛大半个南京城,后来没人管着更是玩疯了。袁故从来没想到袁大头还会有生病的一天。

    难不成,谭东锦真有毒?咬一口他的肉还自带感染?袁故被自己的想法弄无语了。

    终于,袁故试着给兽医院打了个咨询电话,那边听他结结巴巴描述了一会儿,说是没什么大事儿。袁故不怎么放心,一个劲儿地强调袁大头是一只异常强壮从来没这么虚过的狗。那边的咨询医生沉默了许久,终于报了几个药名,让袁故先给袁大头拌着狗粮喂点。

    袁故点点头,凌晨三点,拿着张纸条就大算出门买药。结果一出门他就愣住了,墙角似乎坐了个人?袁故下意识觉得是混进来的流浪汉,他一方面觉得这小区治安越发不像话了,一方面转身想回去拿条毯子给这人。虽说是夏天,但不得不说,这个时间点真的是挺凉的。

    结果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个“流浪汉”忽然站了起来拦在了袁故的面前。袁故顺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眼,下一秒他就被自己的所见震惊了。

    “谭东锦?”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情况?”

    谭东锦穿着件薄衬衫,月光如水下一双清亮的眼,他盯着袁故许久,才极轻的说了一句,“我怕你跑了。”那声夹杂着的叹息在沉默的夜里竟然有些意外的重量,袁故的心头莫名就被轻轻敲了下似的。

    等到终于从这境况中反应过来,袁故这才抬眼看向谭东锦,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这里是我家,我跑哪去?”袁故皱眉,“再说了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谭东锦你有病吧,大晚上在我家门口蹲着你想干什么?”

    明显是一夜未眠的谭东锦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袁故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拽住了他,“你上哪儿去?”

    “放开。”袁故冷声道,“谭东锦,我现在可以报警你知道吗?”他抬眼扫过谭东锦的脸,眼神中全是凛冽。

    谭东锦就跟断片似的,袁故话一说完他就沉默,就在袁故抬脚的时候,他忽然对着袁故道:“我有车。”谭东锦漆黑的眼静静注视着袁故,“你上哪儿去,我可以送你。”瞥了眼天色,谭东锦轻声道:“现在太晚了。”

    袁故的脚步停了一瞬,也只有一瞬。“不用。”他侧身避开袁故就往外走。

    谭东锦看着袁故头也不回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抬腿跟了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谭东锦控制得很好,谭东锦一直走在袁故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但袁故却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两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袁故皱着眉,谭东锦神色平静自若。

    ☆、第86章

    一直走到大街上,袁故翻出手机开导航地图。他看着那几个点,接着抬头看向四周的景物,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抬腿往街对面走。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袁故四周看了圈,觉得自己还是失策。

    这个点的南京,打车可能真的有些难度。

    袁故在街边站着等了会儿,他能感觉到谭东锦一直在他的身后。等的久了,袁故莫名地就有些烦,也许是心理作用,越是让自己忽略偏偏越是对细微的声音敏感,谭东锦的脚步声绝对是极轻,但袁故就是觉得有响动。这些年他习惯了焦躁的时候就摘下助听器,于是这一回他也习惯性地就直接伸手摘下了。

    但是,这一次助听器没有了效果。世界很清静,但是那噪音来深植于袁故自己的脑海。

    等了大半天的出租车,袁故终于决定走过去,他莫名有些等不下去了,只要一想到身后不远处的谭东锦,他就觉得烦躁。就在他拐过不知是第几个街巷的时候,依旧好像能听见谭东锦的脚步声后,他积蓄的情绪终于到了临界点。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一个街巷,然后停住脚步等着谭东锦。

    谭东锦拐进巷口的时候,等候在里面的袁故只说了一句话,“谭东锦,你想打一架是吧?”他抬眸,眼中的情绪几乎是在翻腾。

    谭东锦依旧是沉默,他立在袁故十步左右的距离处,那身影瞧着竟有几分单薄。

    袁故把助听器重新戴上,忽然就冷冷笑了,情绪一点点积蓄到了最高点,终于决堤,他看着谭东锦开口道:“谭东锦,我不管你今天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犯病了,我就一句,你他妈离我远点。

    我他妈真是受够了,凭什么你谭东锦想玩的时候我地就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你玩够了我就得像条狗一样被你羞辱,等你过后又想起我来了,我不仅得被你羞辱还得替你去死。这好不容易看我命大没死成,你看着不爽非要找茬是吧?呵,你现在说喜欢了说爱了,有用吗?你早干嘛去了?”

    对面的谭东锦的脸上一瞬间褪去了血色。

    袁故深吸了一口气,狠狠说道:“要不是老子命大老子早死了,谭东锦你今天听清楚了,我堂堂袁家二少,不稀罕你这点身家,也不稀罕你这点感情。话我今天放这儿了,你离我远点,有多远离多远,别以为我真不敢和你动手,有能耐真打一架啊,真玩命谁玩的过谁还不一定呢!我袁故都是死了两回的人了,我怕什么?”把所有话一次性吐了个干净,袁故觉得他现在舒服点了,看着谭东锦,袁故身上再次浮现了当初两人初见时的那股子强势,当真是怂的久了什么都怕了,对着谭东锦这种人你避让一步他得寸进尺。

    想当初那时候第一次见面,袁故对谭东锦,哪里来的喜欢,不过是觉得这男人当真是厉害,当真是需要忌惮,他自始至终都没怕过这人,只是后来情之所至,第一次遇上喜欢的人,袁故下意识小心翼翼了些。

    之后就有些病态地一步退步步退,最后连自尊都快退没了。袁故思及此眼中越发冷了起来。

    “好。”

    袁故看见谭东锦嘴唇动了一下,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谭东锦的意思。

    “好,袁故,我和你打。”谭东锦的声音几乎是全压着颤音,有几个字的字音几乎都是破碎的。他抬眼看着袁故,那一瞬间的眼中全是凄然,谭东锦重复了一遍,“我和你打。”

    袁故这才注意到,谭东锦浑身都紧绷着,压抑着,只剩下不可自抑的极轻颤抖。他愣了一瞬,接着忽然笑起来,“好,谭东锦,好。”袁故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说个好字。他现在真觉得,早知道今天,他当初第一次雨中见到谭东锦,就该把这人往死里打的,死活不论。

    袁故把手机塞回兜里,松了松手指的关节,他打不过谭东锦,那是他没真的往死里玩。真的打架,过招较量和玩命之间何止是天壤之别?就算不能把人打死,他凭着一身伤总不会让谭东锦全身而退。

    袁故再次摘下了助听器,也许是大半夜生物钟的混乱,也许是谭东锦的行径实在是让人恶心,也许是今天的月亮不够圆袁故看着不爽,也许只是情绪压到了临界点,总之,袁故那一瞬间是真的失控了,怒气飙涨,他朝着谭东锦的脸就一拳带风挥过去。

    谭东锦侧身避开,袁故凌厉的攻势掀起他的细碎刘海,苍白月光下一双漆黑的眼。整个打斗过程中,他除了几招简单的擒拿,几乎没怎么回手,他一直在避让。

    而袁故手底根本没留情,反正这人他怎么也打不死不是吗?袁故觉得他越打情绪越激动,到最后他双眼都打红了,他根本没去注意谭东锦是什么情绪什么状态,他就像是只受伤的盲兽,败走的头狼做绝地的反击。他朝着谭东锦就是一脚踢过去。

    谭东锦一避再避,直到整个人都陷入到了墙角处,忽然袁故猛地一肘压上他的胸腔,那一下的力道就连谭东锦都忍不住皱眉,他死死捏着拳,几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自己。他是练习格斗的,身体对攻击有着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的极速反应,这也是袁故为什么觉得他动作比自己快很多的最主要原因。

    袁故压着谭东锦,抬手握拳,那带着极重戾气的一拳几乎是贴着谭东锦的脸,砰的砸在了谭东锦耳畔的墙上。那一瞬间袁故几乎分明感觉到了自己手上骨头的错位,他和谭东锦贴的极近,他的另一只手的手肘还压在那人的胸膛上,感受着那人左边心脏的搏动。

    这是两个人三年以来靠的最近的一个时刻,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场面一瞬间静了下来,若不是袁故摘下了助听器,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听见了谭东锦轻轻的呼吸声。那个角度,他恰好直直看入了谭东锦的漆黑的眸子里,逆着月光,他只看见那两点微光在谭东锦的眸子里闪烁。直至多年之后,谭东锦也没有忘记那一幕。

    青年冷硬的脸,缓缓抬起沾着血的手,朝着他狠狠砸了一拳。

    胸腔一瞬间嗡嗡声轰鸣,谭东锦猛地握紧了手,十指几乎掐出了血。

    “两清了。”谭东锦听见那人缓缓轻声道,像是疲倦到了极点,又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更像是一切都走到了结局。

    就这么三个字,谭东锦之后多年仍是未曾忘记,每一次回想心脏都忍不住抽搐。终于他轻轻咳嗽起来,被砸中的胸口疼得连呼吸都扯出一片血腥味,也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原因。

    袁故松开他,看了会儿,许久轻轻说了句,“真没劲。”他转身离开,手上还在流血,那一刻他的背影竟是从未有过的孤胆。

    真没劲。这一切真的是没劲。袁故只有那么一个念头,无论是谭东锦还是这些破事,都是真的没劲。

    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和谭东锦动手,和一个根本不会还手的人动手,真没劲。

    就在他要走出街巷的时候,谭东锦忽然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沫,他朝着袁故的背影喊,“两清不了,袁故,哪怕是我死,我谭东锦这辈子也不会放手。”说完这一句话,他几乎是拼命才能压抑住喉咙里的咳嗽。

    那一刻往上涌的全是血气。

    袁故的脚步没有顿一下,他直接走出了狭小的街巷,然后从兜里掏出助听器戴上。他没有听见谭东锦的话,直到这时声音才重新回到他的感官中来。身后一片寂静,面前的空旷的大街上只有风过梧桐的窸窣声。

    恰好这时,凌晨四点半的南京大街上,开过了一辆明黄色的出租车。袁故招了招手,车停下来,袁故面无表情地报了宠物医院的地址。

    车启动的时候,坐在出租车上的袁故往窗外看了眼,谭东锦依旧没有从小巷里走出来,只能看得见一个黑色的街口。袁故这时才觉得有些疼,手疼,疼得很厉害。他仔细看了眼,发现很多的地方都在出血。他也没心思做什么包扎,就那么看着血从伤口里流出来。为了避免弄脏出租车,袁故每次都会用袖口把即将滴下来的血迹擦去。

    前面的中年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实在是袁故的表情太过阴冷,配上那动作,在凌晨四点的时间点上透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这也是第一次袁故坐出租车到达目的地后,司机把他一放下,开车门关车门踩油门一溜烟就跑了。袁故正打算拿钱包的手就那僵住了,许久他才轻轻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在笑谁。

    他进去挑了药,顺便让兽医院的人给自己包扎了伤口,然后去大街上买了盒包子豆浆坐在大马路边上默默吃完了。等到约莫半小时后,他拦到了第二辆出租车。回到家,袁大头本来已经睡了,听见忽然就挣开了眼从窝里爬出来。

    袁故抱着他在地板上坐了会儿,觉得那咨询医生的确没有蒙他。袁大头的确现在精神气看着好多了,袁故摸了摸它的脑袋,喃喃道:“下回咬人不要留情,尤其是那种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的,真的,你咬得太轻了,我打的也是太轻了,便宜他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说着声音就沉了下来,最后一点声响都没有。他摸着袁大头的毛,有些略微的走神。

    一刀两断如果真的就只有四个字那么简单就好了,他袁故必然提笔四个大字赠尽天下痴男怨女。

    ☆、第87章

    袁氏淮南。

    袁因看着手上的资料,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最近谭氏的动静有些大啊,谭东锦这是打算干什么?面对时隔三年之久,自袁谭两家决裂后的第一份合作企划书,袁因想了半天,觉得兴许,大概,有可能,谭东锦是在向他示好?

    照着这份企划书上丧心病狂的条例,讲真如果不是谭氏亲自派人送上门,袁因还真不相信这是谭东锦能批准的东西。搁在上世纪初期,这就是一份标准的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中坚代表啊。谭东锦这是打算曲线救国?

    被自己念头逗乐了的袁因伸手给助理去了个电话,“把东西送回去,顺便告诉谭东锦,大清已经亡了,让他离袁家人远着点。”

    挂了电话,袁因饶有兴致的拿起那不平等条约又翻了几遍,说句真的,这些东西要是真咬准一条,不多就一条,大半个谭氏都能被袁因扫空。谭家三代的基业,遇上谭东锦这种继承人,也算是谭家家门不幸。

    袁因让人把东西退回去,不是袁因有一腔正气,商场上他趁人之危干的也颇为顺手,更不是袁故不敢收受,谭东锦既然敢给他袁因就敢端端正正接着。说来说去,袁因不接,就一个原因。

    袁故目前脸皮太薄道行略浅,不像他袁因,袁故干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儿。

    谭东锦也就是遇上袁故这种一根筋的愣子,要搁在袁因身上,不好意思钱留下,人请麻利地滚。

    看起来谭东锦也是真不了解袁因的性子,送钱这贿赂手段也真是略显幼稚了。想了一会儿,袁因觉得还有可能,谭东锦不是不了解他的性子,而是相当了解,然而真的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对于谭东锦来说,走这一步,其实有些走投无路的味道。对于这情况,袁因还是很满意的,他放下手中的企划书,把视线转向窗外,这些天果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说起来,他上回提醒温乔早点回来,怎么这些天都没什么动静?

    忽然,袁因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头看向面前平平稳稳摊着的企划书,他的眸子里一瞬间起了波澜。

    拿起手机,他给温乔打了个电话,开头第一句就是,“温乔,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那边温乔沉默了一下,他似乎在忙些什么,开口说话时语速很快,“有几个案子账目出了点问题。”他皱了下眉,“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费点时间。”

    “你有没有怀疑有人动手脚?”袁因平静地问。

    温乔倒是顿住了,“你怎么知道?”

    “行了,别弄那些东西了,由着他去,你自己早点回来,至于那些东西。”袁因冷冷笑道:“出不了事。”

    “你确定?”温乔皱眉。

    “确定。”袁因淡定地开口。那些资产当初袁故出国,他直接就划到了袁故的名下,依着谭东锦如今的画风,袁因已经差不多猜了个大概,绝对出不了什么事儿。思及此,他对着温乔状似随意地说:“对了,谭东锦遇上袁故了,越发有意思了,你不回来掺一脚?”

    那边沉默了三秒钟,接着又响起十几秒窸窣响声,最后是温乔异常平静的声音,“今晚十点的飞机,我大概凌晨四点到南京。”

    这一次轮到袁因沉默了,许久他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的时间?”

    “北京时间。”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我已经在车上了,你不用来机场接我。”温乔轻笑道:“袁大少,记得报销飞机票,商务舱挺贵的。”

    袁因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那边温乔就直接挂了。袁因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皱了下眉。他其实只是想提醒温乔一句话。

    南京被水淹了。

    不过看着温乔一把年纪还有着如此年轻人的冲劲和强大的执行力,袁因觉得他应该能够自己游回来的。

    想起上回和袁故说的话,袁因犹豫了半晌,还是给袁故去了条短信。

    “温乔四点的飞机回南京,明天凌晨四点。”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袁故你睡没?”

    过了大概半分钟吧,袁因的手机响起来。袁因拿起来一看,袁故就回了两个字。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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