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节
吾为将军 作者:小柳子
第30节
乌长勋瞪了乌弦凉一眼：“你以为这样就算了？！给我去跪祠堂跪一晚上！”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乌弦凉简直是欢快的应道：“是！遵命！”
☆、 第一百三十一章：面圣
乌弦凉去跪祠堂了，雯凤带着江凉悦去休息，只剩下两兄弟在，气氛似乎有些沉重，过了良久，乌涯开口说道：“大哥认为这件事情这样做妥当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无论皇上是否责怪江引歌，凉儿都已经是被牵连进去了，如果皇上翻脸，那么很有可能凉儿也会性命难保，总之，我们现在已经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乌长勋头痛得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而且凉儿的性格你也知道，她要是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我敢不答应，她甚至真的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这几年她的性格改了那么多，唯独这倔强却没有变。”
乌涯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只能开口安慰道：“引歌她……除了身份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很优秀，和凉儿也很配，而且引歌的身份也不可能会暴露，凉儿嫁给她……除了不能有亲生骨肉之外，别的都挺好的。”
乌长勋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想来我自己也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罢了罢了，引歌对凉儿的好你我也看在眼里，而且事情也到了这个份上了，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也只能尽量向皇上求情了。”
“引歌的身份毕竟没有人知道，明天大概求情的奏折就已经堆满在皇上面前了，毕竟因为这种事情而下狱太过荒唐，哪怕是看不过引歌的人，也会站在大义的角度上求情。”
“是啊，我们两个也不能例外，算了，我要去写奏折了，你早点休息。”
到了第二日，果真在上朝之时，文武百官都在为江引歌求情，江向曲本来在一个晚上过后就已经消了气，想着她还在狱中受苦，便有些坐不住，可是一看到这一大群不知道原因的人在这里叫嚣着，心里的怒气便上来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挥手便退了早朝。
不过还是让人把乌弦凉给叫了过来，他就要看看，乌弦凉到底哪一点好，竟然把江引歌迷得七晕八素的！
乌长勋和乌涯二人担忧的看了乌弦凉一眼，乌弦凉微笑地朝他们点头，示意不用担心，两人只好退了出去。
小太监在旁边等着乌弦凉随他进内殿，江誉流却走到了乌弦凉面前，他的面容一贯冰冷，眸子里隐晦地闪现一丝关怀和复杂：“当初在战场上他便让本王向皇上求情，想来他早有预料到今天，皇上为什么会不答应，本王至今想不明白，不知道乌小将军可否解答？”
“皇上为什么会不答应，我也想不明白，要不，宣王去问问皇上？”乌弦凉浅笑盈盈地看着他。
江誉流一窒，显然被这样的乌弦凉给气到了不由得甩袖道：“本王这是关心你们，不知道原因，本王怎么帮你们！”
乌弦凉依旧是笑意满满，可是却没有开口的打算：“这事儿……有点复杂。”
小太监在旁边咳嗽一声，道：“王爷……皇上还在等着呢……”
“我过去了。”乌弦凉低下眉眼来，不过在经过江誉流的时候，还是停顿了一下，道：“谢谢。”
乌弦凉尾随着小太监一直走入内殿，这一次召见乌弦凉的地方是御书房，江向曲正站在龙案前，只看到一个背面并没有看到表情，乌弦凉深深的鞠躬：“末将参见陛下。”
小太监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斑驳的光线从窗透入，隐隐灼灼的带来温暖。
江向曲转过身来看着乌弦凉，面无表情的他带着一丝复杂，就这样看着乌弦凉，脑海里略过关于乌弦凉的种种情况。
他昨日吩咐了去查乌弦凉的底，发现她的人生，也甚为精彩。
十九岁那年初见江誉流，一见钟情，之后死死纠缠，甚至以死相逼乌长勋，让乌长勋到了殿前求旨赐婚，二十一岁嫁入宣王府，把刁蛮任性带进王府，争风吃醋吵闹不休，直到宣王把她打得重伤濒临死亡，她苏醒过后，犹如换了一个人般。
男扮女装风流潇洒，在宜春院识得江引歌，而后江韵遇险，几人一同下江南，回来便与江誉流和离，再请旨参与武试，夺得状元，虽是杨郸退让，但也能知道她的不凡，再请旨出征，战功累累，与江引歌携手破敌，□□，再到殿前请求赐婚。
乌弦凉这短短几年，精彩程度竟能与江引歌一拼。
这个女子，多么出色。
但是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得到了江引歌的喜欢。
江向曲一想到江引歌还在牢里，心里便疼了一下，不知道她昨夜有没有冷着，牢里环境那么差，实在是太虐待了，不行，待会得把人放出来。
江向曲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心疼占了多数，他舍不得让江引歌在那种地方待着，于是对于乌弦凉也就没了那么大的怨气，毕竟江引歌对乌弦凉表现出来的执着，令他根本不敢对她怎样。
江向曲开口了：“你知道你犯的是死罪吗？”
乌弦凉和江向曲接触得很好，所以并不能从他冰冷的语气里听出来陛下已经没有大的脾气了，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末将不知道，也知道。”
这句话虽然拗口，但是也没有说错，江向曲嗯了一声，乌弦凉便道：“于天下而言，末将是为下堂妻，又已毁容，与引歌自然般配不上，但是却也无罪，顶多定末将懒□□吃了天鹅肉罢了，但是于陛下而言，末将则是罪该万死，一来此事违背世俗，二来引歌身份尊贵。”
见乌弦凉如此坦率认罪，江向曲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既然如此，那又为何勾引她？”
在江向曲看来，一定是乌弦凉勾引的江引歌。
事实上这个说法也不算错，确实是乌弦凉主动在先。
乌弦凉此时抬起头来看着江向曲，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些江向曲看不懂的情绪：“在牧州一带，在落雪崖之上，引歌先后两次跳崖，第一次是因为给韵儿长公主找药，我意外坠崖，她跟着跳了下去。”
江向曲心中猛然一跳，他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后背一凉，竟然是觉得后怕，跳崖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那时候我们在悬空被树干上，我们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那时候我跟她说，如果还能活着，我一定会追求她。”
江向曲不知道乌弦凉想要表达什么，便静静的听着。
“树断了，我们掉了下去，落雪崖下方有一条瀑布，我们掉进了瀑布里面活了下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引歌便在一起了，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发现引歌的不一样。”
江向曲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她的改变？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得这么深罢了。
“第二次，是我引诱拓跋殊进林子之后，身上也着了火摔下溪流被冲下瀑布之下，引歌找我最终找到了落雪崖上方，跳了下去，很幸运，她找到了我，所以我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战争发生了很多事情，引歌也差点醒不过来了；”乌弦凉声音低低的，有些压抑：“陛下可能不明白末将说的这些想要表达什么，可是末将却想问一句，这世间有多少夫妻能够像末将和引歌这般经历几次生死，生死相依？这些年来，又哪里来的人能够真正的让引歌放开心怀？”
乌弦凉跪了下去，行着大礼：“陛下，引歌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恢复迷沁长公主的身份了，而且她恢复这个身份又如何？难道就为了嫁人吗？那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把引歌嫁给末将？如果您说孩子问题……敢问陛下，重伤多次的引歌，怀孕的可能性多大？末将不过是一次重伤便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陛下有想过引歌吗？”
乌弦凉因为那一场大火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件事就连江引歌都不知道，只是对于乌弦凉而言，她这辈子原本就不会去生孩子，反倒是并不介意。
“引歌就算嫁人，如果生不出孩子，那她丈夫确定不会为了孩子娶妾？而陛下忍心让引歌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陛下，人生本来就难以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末将虽为女子，可是又何尝不是比很多的男子要来得强？若是陛下怀疑末将的真心，当初末将又执意请旨出兵？日后时间还长，陛下大可问问引歌，若引歌觉得受到了欺负了，让末将千刀万剐也愿意。”
“所以，请陛下成全末将和引歌吧……”
乌弦凉说得很直白，而且问题问得很是犀利，这些都是江向曲之前并没有考虑过的，其实，江向曲已经习惯了江引歌的付出，虽然心疼，可是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然而一听乌弦凉说的，他便知道江引歌到底付出了多少。
这远远不是辛苦二字所能概括的，江向曲心中此时胀痛而酸涩着，他一辈子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也不知道江引歌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满是愧疚。
乌弦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江向曲准备好的问责，打压全都施展不开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疲惫，他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问道：“如果朕剥夺你的功劳和荣耀，为了她你可愿意？”
乌弦凉声音依旧低沉：“末将入朝为官，只是为了能够站在她身边替她分担她的压力，荣耀，官职，末将都不在乎。”
“知道了……”
江向曲睁开眼睛：“你先退下吧。”
☆、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空海阔
在挥退乌弦凉之后，江向曲在御书房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道：“来人，去天牢。”
去天牢，当然是看江引歌去了。
早就昨夜江向曲派人送来的一席被子之时，牢里的人就知道江引歌下狱也只是一时之事，以陛下对他的宠爱，肯定没过多久便能出狱，再加上江引歌又是大功臣，风头正热，只不过因为请旨赐婚之事下狱，这本来说起便荒唐，所以狱卒们根本不敢对江引歌有丝毫不敬。
牢房里面被打扰得干干净净，里面还摆着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一小碟花生米，江引歌坐在床边上，倒着酒之时，江向曲便来了。
江引歌换上了囚服，凡是入狱者都需要换上，只是在江向曲眼里却格外的碍眼，想江引歌穿着将军战袍多么威风，现在竟然穿着这种破衣服，江向曲气打一处来，怒喝道：“谁让她穿上囚服的？！官服呢？！”
狱卒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求饶，心中却哭笑不得，陛下这么舍不得将军受苦，又何必把将军打入天牢呢？
“这只是规矩，陛下息怒。”江引歌开口解救了那跪了一地的狱卒，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罪臣参见陛下。”
江向曲张张嘴，倒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挥手让狱卒把牢门打开，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他矮下身子钻进了监狱里面。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江向曲好几次想要开口，都犹豫了下来，江引歌倒是平静得很，站在一旁默默的等着江向曲开口。
江向曲既然来到了这里，事情就必定有所进展，只是不知道他是执意拆散自己和凉儿，还是打算成全这门亲事。
不过看到他的脸色，估计自己还有所希望，甚至于有可能，他心里松动了，江引歌心里微有喜意，脸上却不动声色。
江向曲终于憋不住开口了，问道：“我听乌弦凉说，你先后两次为了她跳下山崖，这是真的么？”
江引歌没有想到江向曲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微微蹙眉，道：“确有此事。”
江向曲脸色顿时就是一冷：“哼，乌弦凉到底是对你用了什么迷药，竟然让你命都不要了。”
江引歌并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去形容乌弦凉，所以眉头皱得更紧了：“陛下可清楚两次跳崖是什么情况么？”
江引歌的语气有些冷，江向曲心中顿时便慌了一慌，不过也很快镇定了下来，难免有一些不快，同时也怕江引歌不快。
江引歌道：“第一次是在给韵儿寻药之时，山崖突然崩塌，凉儿推开我坠了下去，第二次，却是为了安排好了的计划，与拓拔殊同归于尽，昏迷之后被冲下了山崖。”
江引歌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向曲：“两次，她的两次坠崖，又是因为什么？第一次是因为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的眼睛，她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却做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就为了给我下迷药吗？如果真是如此，连命都不要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第二次，却为了邺未的江山，为了把贼人赶出这片土地，为了让战争结束，这些她完全可以选择不要，她可以不用扛起来，不用做什么巾帼英雄，可是她却这样做了，又是为了什么？”
江向曲哑口无言。
江引歌怒气慢慢平缓，恢复了平静，道：“我知道你是想我嫁个好人家，可是你是否有想过，我还能不能过一个正经的生活？”
江向曲手指微微颤抖，乌弦凉提出了这件他一直刻意遗忘的事情，江引歌也提了出来：“我……”
“我的双手，从来没有拿过针线，上面留着的，都是茧，我拿枪拿了多少年了，陛下可还记得？”江引歌摊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满满的都是茧，有新的有旧的，就在她修长手指的背后。
江向曲看到这一幕心里疼惜了起来，他只能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迁怒于你。”江引歌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我做的一切，斗不过是母后让我这样做的而已，从小你就体弱多病，而我明明比你聪明，可是却无奈是女子之身，所以不可能可以坐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江引歌坐了下来，她给自己倒起了酒：“我一直渴望着母后能够像爱你那样的爱我，虽然她也会抱着我哄着我，可是弟弟，你可知道，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江向曲连忙辩解：“不是的，母后怎么可能会不爱你……”
“如果她真的爱我，那为什么我就不能一直做我的公主，如果她真的爱我，为什么我就要重病出家，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我就要为了你的皇位去考状元，上战场？！”
江引歌的声音突兀的高了起来，她一声声质问着江向曲，眼睛发红，这些年来，这些话她一直藏在心里，原本她会一直藏着，可能是因为和乌弦凉在一起后，也变得洒脱了起来，或者说，她想要结束这种生活了，所以她要把所有都倒出来，然后丢掉。
“你知道我也曾经幻想过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好好在一起吗？！你知道我也曾经希望可以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吗？！你知道我每每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都甚至希望自己能死掉吗？！”
江向曲呼吸急促而沉重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江引歌会失控着向自己问责，从来没有想过云淡风轻的她是如此的压抑。
“你知道我身上的伤痕有多少吗？！你知道我活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江引歌手中的杯子狠狠的被她摔在了地上：“可是我想要的都不可能再可以得到了知道吗？！我把我最好的年华，全丢在了战场上面了，我得到了什么？！官职？！威望？！还是钱财？！如果我是长公主，如果我还是迷沁，这些难道我就没有吗？！”
江引歌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满是悲凉：“坦白说我恨你，真的恨你，小时候你抢走了母后，长大后你剥夺了我的幸福。”
“引歌，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要抢走母后，我也没想过要剥夺你的幸福……”江向曲眼睛通红，他紧紧的抓住江引歌的双臂：“你不要这样……”
在他印象中江引歌怎么可能会这样？江引歌应该是温和有礼，自信儒雅的才是，这么落魄的江引歌，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不让我和凉儿在一起，这不是剥夺我的幸福是什么？”江引歌平静的反问，她就这样看着他，平静的问道：“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和她到处走走，看看这大好的河山，我想和她有个家，宁静而温馨，我想和她相依相偎，直到终老，这一切，都因为你而失去了，我还有什么？”
江向曲眼睛更红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就下旨，让你们成亲，然后你就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上京呆腻了，去牧州，去清越城，去哪儿都可以。”
江向曲竟然哽咽了：“只要你空闲了或者想起我了，回来看看我就好，对了，你的外甥女还没看过吧？她可乖了，以后你回来一定得给她带礼物……”
江向曲控制不住情绪低声的呜咽了起来，这让江引歌意想不到，甚至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完全没有想到走着悲情路线的自己，哭的却是江向曲。
早就在回上京的路上，她与乌弦凉就已经讨论过向皇上请旨的这个问题，乌弦凉曾经对江引歌说过，对付江向曲，在她自己身上可以用苦肉计，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时候江引歌也算是半信半疑，而这一次的爆发说白了也是她自己控制不住，外加想到了苦肉计，所以才有这么一出，可是江引歌绝对没有想到江向曲竟然会像个孩子一样呜咽了起来。
江引歌哭笑不得，问道：“你在哭什么？”
大概声音是对着江向曲前所未有的温柔，江向曲觉得自己的情绪被安抚了，这才缓了过来，只是九五至尊红着眼睛红着鼻子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江向曲道：“引歌你是不是和乌弦凉成亲之后就不理我了？”
江引歌看着他又期许又失望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乌弦凉说得不假，江向曲对自己确实非常不薄，江引歌心中叹息，道：“你是我胞弟，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江向曲心中一喜，于是理智便回来了，他便意识到了之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尴尬一闪而过，但是江引歌难得对自己和颜悦色，便打铁趁热道：“可是引歌从小到大，对我都是不冷不热，隔得远了，恐怕就会把我忘了吧……”
如此孩子气的人，确定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么？江引歌没能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恐怕这是第一次在江向曲面前露出笑容，所以江向曲一下子便觉得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不会的，你是我弟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江引歌不愿再纠缠过去的事情，江向曲也是无辜的，她不想再怪罪于他，便拍了拍江向曲的手：“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去看我……”
已经定调了，日后离京。
江向曲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你不喜欢做官，我不会委屈你的，引歌……”江向曲顿了一下，又换了个称呼：“姐，如果乌弦凉对你不好，告诉我。”
江向曲这个样子，着实太像孩子，还真像个称职的小舅子，这让江引歌突然间就放下了所有的介怀，她给江向曲整了整衣领，尊贵的龙袍在她手中滑过，她微笑着道：“好。”
江向曲心满意足的走出了牢房，他甚至于已经忘记了江引歌和乌弦凉都是女子，也忘了自己之前简直声嘶力竭的阻止她们，他现在只觉得多年来的夙愿得到了实现，江引歌对自己终于不是冷眼相待了，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江向曲心中尽然都是晴天，不过一脱离江引歌的视线，他便恢复了冰冷淡漠的模样，谁也看不出来他刚才失态过，他双手负背走出天牢，眯着眼睛看着狱卒道：“还不快把江将军放出来？”
狱卒赶紧应下跑进去把江引歌放出来，心中更是感慨，也不知道江将军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心情竟然好像还不错。
“有劳大人了。”江引歌微笑着道谢。
从此以后，天空海阔，她可以和乌弦凉一一走过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礼拜祠堂
两人一同回了乌府，远远的下人就看到了乌弦凉与江引歌牵着手回来，那下人脸色就是大喜，他还特意看多了两眼两人牵着的手，扯开了嗓子吼：“大少爷二少爷，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乌弦凉一听便噗嗤一声笑了：“我都还没嫁呢，你倒已经成为姑爷了。”
“也快了，我们需要选个良辰吉日真正把你娶回家，毕竟觊觎你的人可不少。”江引歌笑道。
“你也敢说这个；”乌弦凉摆出算账的姿态：“阿步不知道喜欢你多少年了，还有清流……男女通杀。”不过乌弦凉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过阿步去浪迹天涯去了，你说我们成亲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他。”
“他……我们不能强求，我们的婚事必然不会是无人知晓，到时候他要是愿意，自然会来。”乌弦凉又道：“不过我今日从宫里出来遇到韵儿了，韵儿知道你下狱，可着急了。”
乌弦凉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江引歌分外无奈：“韵儿她现在很少会找我，大概也是放下了吧。”
“你才回来两天，她想找你也难啊。”乌弦凉白了江引歌一眼，两人已经进了家门，远远地看到了乌长勋与乌涯等人都从家里走了出来。
几人一眼都是看到了两人牵着的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乌长勋与乌涯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江引歌很明显看出来了他们对自己释放出来的敌意，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自己抢走了他们的妹妹，二来自己还是个女子。
江引歌心中微有愧疚，可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没想过是否要退缩，自然也就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乌弦凉对于江引歌没有缩回手很满意，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来：“大哥二哥。”
“回来了？”乌长勋若有深意的看了江引歌一眼，江引歌也是果断，直接开口笑道：“大哥二哥。“
乌涯倒是闷笑一声，他与江引歌算是多年好友，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江引歌竟然还有厚脸皮的时候，都还没成亲呢，这便自觉叫了起来。
乌长勋倒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直接赶人，不过脸色倒是又臭了一分：“先进来再说。”
江引歌出来了那自然这婚事已经成了，乌长勋都还没来得及递出第二封向皇上求情的奏折，所以这也能看得出来江向曲对江引歌的纵容程度，不过细节上的地方乌长勋也不好探究，便只好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嗯，一切顺利，不过日后大抵我便离京了。”江引歌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暂时还不知道皇上会外放我到哪儿，不过可能会是去牧州一带支持重建工作，到时候凉儿就得跟我过去了。”
虽然是重建，但是毕竟是在江南一带，远离了上京这个是非多的地方，于两人现在的情况而言也是不错的事情，而且事情这么顺利已经超出了乌长勋的想象了，毕竟乌长勋认为皇上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妥协才是。
不过皇上答应赐婚，这就代表两人已经是没有机会拆散了，乌长勋心中多少有些惋惜，毕竟无论如何，江引歌都是个女子，她们这一手先斩后奏玩得真是让乌长勋没有机会反抗，只能无奈接受。
皇上若是不答应，凉儿便被牵连进去，皇上若是答应，又是圣旨，根本没有让乌长勋选择的余地，乌长勋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不过看在江引歌态度诚恳，而她本身也足够优秀的份上，才没把人直接乱棍打出去。
乌长勋“嗯”了一声：“这还得看皇上怎么安排。”他余光看了乌弦凉和雯凤一眼：“凉儿，你与雯凤先出去，你两准备一下待会去祠堂。”
乌弦凉知道自家大哥是有话对江引歌说，便也没有犹豫，带着雯凤出去了，雯凤回头看了江引歌一眼，担忧的问道：“三姐，大哥不会为难江公子吧？”
“没事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会再出现变数了，顶多就是威胁一下引歌日后要对我好一点罢了。”乌弦凉眯起了眼睛，已经猜到了乌长勋要说什么了，这让她心里发热，微微感动：“不过大哥是多虑了，引歌怎么会对我不好呢？”
雯凤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哎哟，三姐真是让我受不了，这都什么话，简直不害臊。”
乌弦凉怒了：“你家三姐我说得可是大白话，别说得好像灵儿就会对你不好一样！”
雯凤一下子脸就涨红了：“呸呸呸，三姐你在说什么胡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之间的猫腻，哼哼。”
两人在外面嘻嘻哈哈的打闹了起来，而大堂里的气氛便有些严肃。
江引歌心中自然有些紧张，不过面上却淡然得很，她抿了口茶，然后轻声问道：“大哥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引歌的吗？”
“嘱咐倒不敢，不过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乌长勋目光复杂的看着江引歌：“凉儿她……认准了一个人之后便会为那个人付出一切，所以我作为她的大哥，自然不会希望她跟错人，你觉得你有能力给她幸福吗？”
“别的不敢说，但是这一点的话却能保证；”江引歌目光坚定的看着乌长勋：“至少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凉儿的人了，而我也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我更适合凉儿了。”
江引歌在乌弦凉这方面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谦虚，自从战场上与乌弦凉同生共死之后，她的信念便坚定了起来，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都没有理由离开乌弦凉，并且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乌弦凉的。
这听起来似乎有一些狂妄和自大，但是她却这样坚定的认为，如果几番生死都经历过了，还不能确定自己在乌弦凉心中的位置，那么江引歌她自己，又怎么能给乌弦凉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她很坚定。
乌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引歌，不由得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他比乌长勋更了解江引歌，自然也更满意这个“妹夫”，于是在上方朝江引歌挤了挤眼睛，弄得江引歌窘迫得差点红了脸。
江引歌想了想，又道：“如果没有凉儿，我早就已经死了，我不敢说以后我和她之间会没有矛盾，但是我很珍惜她，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手。“
乌长勋要的其实就是江引歌的坚定，如果她对这份感情都没有足够的信心，那么又谈何给凉儿幸福？
乌长勋脸色又缓和了一些，道：“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悦儿大了，我和她就到处走走。”江引歌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大哥，我和凉儿和普通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她们和普通夫妻其实有很大的不同，可是仔细想想，又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暂时而言乌弦凉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委屈，乌长勋想了想倒是觉得日后江引歌受到欺负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凉儿着实不像是吃亏的主。
“嗯，容我想想，先去祠堂吧。”乌长勋开口道。
乌长勋走在前面，江引歌和乌涯并肩走在后面，乌涯笑意盈盈的道：“妹夫，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嘛。”
江引歌哭笑不得：“我要是不说，大哥估计没这么容易放过我。”
“你这话就错了，日后你要是对凉儿不好，大哥和我，这才不会放过你。”乌涯拍了拍江引歌的肩膀：“和我们一起去祠堂吧，雯凤要上契了。”
此时乌弦凉和雯凤二人都在祠堂门口蹲着，两姐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发出笑声来，乌弦凉远远的看到了他们三人，立刻站了起来：“你们聊完了？”
“嗯，进祠堂吧。”乌长勋装作没看到乌弦凉探寻的眼神，推开祠堂门便进去了。
祠堂向来有些阴森恐怕，这门一打开，一阵冷风吹来，雯凤缩了缩脖子，问道：“大哥，我们来祠堂做什么呀？”
乌弦凉一敲雯凤的脑袋：“笨，自然是让你行契啦。”
雯凤委屈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三姐，你这样敲会变笨的。”
看着自家凉儿和雯凤感情这么好，乌长勋心中安慰，开口道：“凉儿说对了，今日引歌安全出狱，你俩一起跪下吧。”
想不到还没正式成亲，却能在乌家祖先面前行礼，这代表着乌长勋已经彻底接受了江引歌，江引歌面色微微一喜，没有丝毫犹豫的便跪在了排位面前。
雯凤也跪在旁边。
乌长勋烧上香，拜了三拜，然后道：“先祖庇佑，我们三兄妹都安全返回上京，途中不管多少磨难，都已经结束了，今日打扰先祖，是有两件喜事要相报。”
乌长勋又烧上了香，分别递给跪着的二人，旋即对着先祖道：“一来雯凤与我们乌家同甘共苦，情同兄妹，故今日收雯凤为义妹，虽不能上族谱，但是也如亲妹般对待，雯凤，给先祖上香。”
雯凤眼睛发红，捏着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雯凤见过各位先祖。”
乌长勋然后又接着道：“二来凉儿在历经波折之后，终于觅得真心之人，圣上也答应了这门亲事，虽然‘妹夫’身份特殊，但是对凉儿一片真心，还望先祖成全；”顿了一下，乌长勋看向江引歌，道：“还不给先祖上香？”
江引歌眼睛也是发红，这一切来得都太不容易了，她几乎是虔诚的行礼，道：“诸位先祖在上，引歌在此发誓，必不负凉儿。”
乌弦凉在旁边看着勾起了唇角，怎么也掩饰不住笑意。
礼毕之后，两人都站了起来，乌长勋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雯凤吐了吐舌头：“大哥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好不好。”
俏皮的雯凤让乌涯在旁边忍俊不禁，刚想说话，突然闻得外面有人叫道：“圣旨到——”
☆、 第一百三十四章：离开上京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圣旨来得如此之快，连忙出去。
只见得宣旨的公公正站在门口，手中端拿着玄黑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圣旨，一瞧见江引歌也在其中，“哎哟”一声：“江将军原来也在这儿，看来贵府上的圣旨才走一趟了。”
那公公转过身对一名侍卫道：“快快去通知小德子江将军在乌府上。”
江引歌连忙笑道：“有劳公公了。”
“不用客气，倒是奴家恭喜江将军了；”公公满脸笑意，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古怪，几人摸不着头脑，只听得他高声叫道：“众人接旨——”
乌弦凉带头跪下接旨：“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国有女乌弦凉，胆识过人，率军破敌，立汗马功劳，朕心甚慰……”
那公公一通圣旨念下来，中途诸多奖赏乌弦凉也不懂得好与不好，只听得背后公公念道自己封上郡主名号，却不再踏入朝堂，乌弦凉才恍然明白，公公脸色古怪从何而来。
在公公眼里，乌弦凉能够踏入权利中心，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特别是她还成功带兵打了胜仗，回京之后理应封赏，可是这封赏却只做了一个郡主，身份是足够尊贵，然而却没有什么用，反倒是因为而脱离了朝堂。
公公觉得对待乌弦凉是这番封赏也就算了，毕竟乌弦凉是女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可是她要嫁给江引歌，江引歌的下场和她出奇的相似……
公公想不明白，江引歌一向圣宠不衰，为何陛下这一次对他却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公公心中惋惜几人自然不知道，相反，众人还因为圣上的决定而松了一口气，乌弦凉无心朝堂，听到自己好歹也是个郡主了，一时挑了挑眉，这封赏绝对不低，在她想来，若是能有县主身份，已经是极大的奖赏了。
乌弦凉高声道：“臣领旨。”
圣旨的手感极其顺滑，带着一丝清凉放进了乌弦凉的手中，公公笑容可掬的恭喜道：“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双喜临门了。”
乌弦凉连忙应道：“谢谢公公，公公辛苦了，公公里面请，来人，上茶。”
“免了免了，奴家还得回宫复命呢。”
乌弦凉便打赏了公公，公公便回去复命了。
几人还没回到大堂，又听到一声：“圣旨到——”
几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一次看来便是江引歌的圣旨到了罢，及人只好又返回，江引歌走在前面，那小德子一见到江引歌，立刻就行礼：“恭喜江将军，贺喜江将军双喜临门。”
“德公公都还没宣旨呢，这让江某迷茫得很啊。”江引歌浅笑连忙回礼，道。
“贺喜的话多说几次也是没有关系，江将军您说是吧？不，现在该叫王爷了。”小德子神色那叫一个谦虚，不过笑容依旧是带着一丝古怪。
江引歌心中一动，听了他的话之后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江引歌接旨——”
江引歌率领众人跪了下来：“臣接旨。”
果不其然，就像江引歌刚才想到的一样，皇上剥夺了江引歌的兵权，册封了王爷，成为邺未里第一个非皇族王爷，然后被派离京，去了牧州。
王爷身份十分尊贵，然而这远离上京，又没有了兵权，是赏是罚还真是两说，至少在朝中大多数人眼中，这并不是奖赏，相信来日不少人得嘀咕，江引歌娶乌弦凉的代价，可真够大的。
可是对于江引歌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结局，待得公公走了之后，江引歌笑容再也没有克制，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本正经的朝乌弦凉行礼：“见过郡主。”
乌弦凉也十分正经的回礼：“见过王爷。”
乌涯笑呵呵的嘲笑道：“你俩当着我们的面，也不害臊。”
“哈哈，不过确实是件很高兴的事情。”乌长勋满意的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可算一切麻烦事都结束了。”
“是啊，今晚一定要烧烤庆祝一下才行！”雯凤在旁边叫嚷着：“好久没烧烤了，三姐我们今晚烧烤吧？！”
“这主意不错，可以把林爽他们都叫来。”乌弦凉应道：“待得开年我们去了牧州，估计就难再聚一起了。”
“这凉儿就说错了，待得你俩大婚，那时候绝对是一次大聚。”乌涯笑着开口：“对了，大婚的日子还得好好看一下了。”
“二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嫁出去么？二哥你该想想自己才是，老大不小了。”乌弦凉反驳。
乌涯讪讪的摸摸鼻子：“不过是慢了你一点罢了。”
乌弦凉眼神一亮：“二哥的意思是已经有了目标了吗？是哪家的闺女？”
江引歌也道：“二哥也着实不厚道了，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打听一下那小姐的情况。”
乌涯闹得越来越尴尬，只得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乌长勋双眼一瞪：“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还追不到吗？！”
几人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连忙追问，乌涯只能落荒而逃。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变数，两人的婚期定了下来，就在来年五月初六，正是夏初的季节。
乌长勋的兵权没被剥削，反倒是接过了江引歌手中部分兵权，成为朝中掌握着最大兵权的臣子，风头无两。
乌涯追求的女子身份终于被挖了出来，原来是为了乌弦凉追到了上京的苏萝，这在雯凤眼皮底下追花魁，不被发现才怪。
江引歌和乌弦凉二人都已经成为了有名无权之人，乐得轻松，干脆江引歌也接受了宗灵的治疗，把身上的伤疤都逐渐的消去。
林爽焚燃等一大群兄弟，再加上杨郸等人，热闹的一家子在上京过了年，也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能聚得这么齐人，过两年大家都成亲了，又是隔了那么远，恐怕难再相聚了。
冬去春来，两人就准备动身去牧州，江引歌带上一些能信的仆人，那些各个方面集中在江引歌面前的眼线，都纷纷遣散了，东西也不多，打算到了牧州，再一一置办。
此时正是开年后的早晨，天微微亮的时候，城门下不少人在聚集，仔细看便能看到一队车队在一旁，而更前些则是乌弦凉等人。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乌弦凉脸上的伤疤确实消散了很多，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曾经被烧伤过，可见宗灵的医术可谓是飞速的进步着。
“再过两三个月就是我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候大哥二哥一定要提前来啊。”乌弦凉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她站在自家大哥面前，笑道。
“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乌长勋看着自家小妹，心中万千感慨，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凉儿到了那边不要任性，要多听引歌的话知道吗？”
江引歌连忙接口：“大哥放心吧，有我在呢。”
江引歌还真是拼命在乌长勋面前表现自己，想到她这几个月的表现，乌弦凉微微勾起了唇角：“那是，什么都有你。”
江引歌脸皮薄，微微红了脸，晒然一笑，然后就不再插口他们三兄妹的话了。
乌涯便在旁边嘱咐路上小心一类的话语，江引歌拧过头看到雯凤和宗灵在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一旁的林爽等人还没插得上话，抓头挠耳的，就连江誉流也来了。
江引歌便走向江誉流，道：“到时候我和凉儿成亲，希望你能来。”
江誉流有些不自在，毕竟乌弦凉是他的前妻，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些感受，只余下复杂，他面无表情的道：“若是有空，自然会去。”
说是如此，但是那天江誉流怎么可能会缺席？
江凉悦原先抱着乌弦凉的大腿，乌长勋把他抱了起来，道：“悦儿到了那边之后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江凉悦眨巴着大眼睛，经过调养他终于不是瘦骨嶙峋的模样，长了肉的他也逐渐的恢复了他原有的精神，颇有些粉雕玉琢的精致，他乖巧的点头：“大舅舅放心吧，悦儿会的。”
乌弦凉微笑得摸了摸江凉悦的头：“放心吧大哥，我也会照顾好他的。”
乌涯感叹一声：“明明觉得凉儿也还小，可是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了，真是……太伤心了。”
乌涯的打趣让乌弦凉给了他一锤，他笑着跑开了，乌弦凉无奈，才发觉自家二哥也是有耍宝的时候。
与众人一一告别之后，一行五人终于出发了。
乌弦凉与江引歌，雯凤与宗灵，再加上江凉悦，刚好五个人。
不过在去牧州之前，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译林山庄，原本译林山庄在年前便希望雯凤能够回去过年，不过雯凤不愿意和大家分开，便没有回去。
此时大家都闲了下来，也在成亲之前还有一点时间，于是便打算一起去译林山庄一趟。
于是五人便脱离了车队，先行一步，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 第一百三十五章：夜语
一行四人外带一个孩子，一路上游山玩水，也算是好生快活，不同的城池有不同的人文文化，当然，在雯凤的眼里也许还有着不同的商机。
这一次他们来到的城池叫倾城，名字的由来很简单，因为倾国倾城，所以叫倾城。
从这名字上便可以看由来，这座城池之所以被人记住，是因为在历史上它走出了不计其数的美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有着独天得厚的地理优势，但凡来过倾城的人，都会赞叹一句，天下美人皆出倾城。
大名鼎鼎的燕皇后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而她正是从倾城里出来的，而今每一任皇上，必然有一位以美貌闻名的妃子是倾城人。
就连江向曲，都没有例外。
对于这座城池，乌弦凉心心念念了很久，而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早早的进了城，集市上才刚刚开始不久，乌弦凉便发现那些上了一定年纪的大婶们，容貌也依旧是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模样。
这让乌弦凉啧啧称奇，连声感叹道：“这倾城实在是太得老天眷顾了，感觉自己在这里都要自行惭愧了。”
乌弦凉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几个人依旧是十分的引人注目。
雯凤秀丽，宗灵清冷，乌弦凉洒脱，江引歌儒雅，就连江凉悦都十分的可爱，又怎么可能会不引人注目呢？
倾城的人因为他们都天得厚的优势，所以向来有一些看不起人，自然有两分骄傲，而来到这儿的人，容貌哪怕出色，也最多只算是略胜一筹，总体而言还是不相上下，可是乌弦凉等人，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风采，竟然一时在街道上显得风头无两。
不少人都偷偷地回望着这几个人，窃窃私语。
江引歌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微笑道：“倾城向来都是以美貌闻名，无论男女都十分俊美，果真是名不虚传。”
雯凤抱着江凉悦，吐了吐舌头，凑到宗灵耳边低声道：“我觉得还是你最好看。”
宗灵清冷的面孔露出一丝微笑，若有若无，要不是熟悉的人，恐怕都难以看出来她在笑，她温柔地摸了摸雯凤的头发，被乌弦凉看在眼里，不满的叫嚣着：“哎哎，我说你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秀恩爱，这是虐狗啊！”
在乌弦凉的荼毒之下，雯凤早已经明白她说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朝着乌弦凉皱了皱鼻子：“三姐你又不是单身，咋那么多意见？”
江引歌忍不住笑了出来，乌弦凉不干了，撸起袖子看样子就要揍她一顿，被江引歌拦了下来，顺势把她的手握住：“好了好了，人来人往的，注意一下形象。”
“娘亲一点都不温柔。”人小鬼大的江凉悦捂着嘴偷笑，那模样令得乌弦凉牙痒痒，抡起拳头就要打他，吓得他一下子搂紧了雯凤的脖子：“小姨救我！”
江凉悦倒是会使唤，雯凤瞪着乌弦凉，乌弦凉哭笑不得，只能朝江引歌道：“瞧你儿子，简直越来越不像样了。”
江引歌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几人说说笑笑，找了家客栈落脚，随便吃点东西之时，突然听得旁边有人道：“明天倾城之光就要开始了，你家那闺女，据说很多人看好啊。”
“哎——小女也就马马虎虎罢了。”回应的中年男子腆着大肚子，富商打扮：“我倒是觉得孙大人家的千金，很有可能抢得头筹。”
乌弦凉等人之所以过来，确实也因为这个“倾城之光”，每年的三月二十八举办，选出百姓们公认的最美貌的女子，一开始只是在倾城之内闻名，后来便全国闻名了，因为这段日子，随处可见貌美的女子，可谓是一饱眼福啊。
“孙小姐确实是惊为天人，那一次我见到她，嘿，还以为我见到了仙女呢！”
乌弦凉听着笑了起来，低声道：“听他们这样说，我越加期待明晚的倾城之光了。”
“这一届的倾城之光远没有之前的隆重，一来毕竟去年刚结束战争，二来貌似出了些状况，原本说不选了的，又突然说继续，很多人没有预想到这样，便都没来，反倒是我们刚好路过。”雯凤说着她打听到的事情：“若不是这样，我们恐怕也找不到客栈落脚了。”
“这样也至少让我们有这个机会观赏啊，我还是很期待的。”乌弦凉摸着下巴显得有些流气，突然她又想到了些什么东西，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是夜，江凉悦被乌弦凉找了个理由赶去了雯凤和宗灵的房间，原本的三人变成了两人，江引歌心中有了些预感。
果不其然，待得房门关起来后，乌弦凉搂住了江引歌纤细的腰肢，亲吻了起来。
两人也很久没有亲热了，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况且她们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玩过欲擒欲纵的把戏。
两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面容绯红，跌进被褥之中，由于呼吸不畅，乌弦凉终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江引歌目光稍有迷离，双唇被吻到发红，她微微勾起唇角在笑，格外的诱人，她的声音也变得略微沙哑：“凉儿今晚怎么这么热情？”
“我一向对你都是很热情的。”乌弦凉笑道，然后侧过脸吻她的脖子。
炙热的气息和双唇触碰到江引歌的脖子，江引歌顿时身体微微僵了僵，才注意到自己又在下方撑着自己的身体，而乌弦凉则是跪在自己面前。
江引歌意识到这个姿势之时，略微羞涩，却来不及做出反应，被乌弦凉吻住了耳垂，她原本想说出口的话都吞了回去，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蜷缩。
“凉儿……还没关灯……”江引歌指尖猛然缩了回来，脑子里面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半眯着的眼睛看到烛火隐隐灼灼，不由得开口道。
“我还没仔仔细细看过娘子呢。”乌弦凉含笑的话语有些迷糊不清，只是热气洒在江引歌的耳朵上，她的耳朵瞬间全红了起来，更是因为那一句娘子而酥麻了半边身子。
乌弦凉在说完话的同时，手指缠上了江引歌的发，食指一挑起发簪，而后一抽，江引歌一头青丝全散落下来，柔顺的落在乌弦凉掌心之中，而后从指缝之间滑走。
此时江引歌微微眯着眼睛，头发散落，衣裳也被乌弦凉褪下几分，洁白的肩膀若隐若现，再加上面色桃红，原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魅惑。
乌弦凉心中添了几分自豪，自豪得几乎让她心脏都酸胀了起来，她亲了亲江引歌的额头：“每次想到你是我的，就忍不住的自豪。”
江引歌也有了些笑意，她勉强撑起身子，搂住乌弦凉的腰：“我又何尝不因为你而自豪？”
乌弦凉勾起唇角：“我发现啊，引歌说起情话来，越来越不脸红了。”
江引歌脸色微红，有些恼怒，突然翻身，乌弦凉一声低呼，便被她压在了身下，姿势调转了过来。
乌弦凉心中顿时一阵猛跳，多少也有些期待和羞涩，表情便显得有些不自然，看得江引歌心中一麻，便俯下了身来。
炽热的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无人探索的地带，乌弦凉不禁扣住了江引歌的肩膀，指尖却因为她的举动而微微颤抖。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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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乌长勋瞪了乌弦凉一眼：“你以为这样就算了？！给我去跪祠堂跪一晚上！”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乌弦凉简直是欢快的应道：“是！遵命！”
☆、 第一百三十一章：面圣
乌弦凉去跪祠堂了，雯凤带着江凉悦去休息，只剩下两兄弟在，气氛似乎有些沉重，过了良久，乌涯开口说道：“大哥认为这件事情这样做妥当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无论皇上是否责怪江引歌，凉儿都已经是被牵连进去了，如果皇上翻脸，那么很有可能凉儿也会性命难保，总之，我们现在已经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乌长勋头痛得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而且凉儿的性格你也知道，她要是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我敢不答应，她甚至真的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这几年她的性格改了那么多，唯独这倔强却没有变。”
乌涯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只能开口安慰道：“引歌她……除了身份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很优秀，和凉儿也很配，而且引歌的身份也不可能会暴露，凉儿嫁给她……除了不能有亲生骨肉之外，别的都挺好的。”
乌长勋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想来我自己也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罢了罢了，引歌对凉儿的好你我也看在眼里，而且事情也到了这个份上了，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也只能尽量向皇上求情了。”
“引歌的身份毕竟没有人知道，明天大概求情的奏折就已经堆满在皇上面前了，毕竟因为这种事情而下狱太过荒唐，哪怕是看不过引歌的人，也会站在大义的角度上求情。”
“是啊，我们两个也不能例外，算了，我要去写奏折了，你早点休息。”
到了第二日，果真在上朝之时，文武百官都在为江引歌求情，江向曲本来在一个晚上过后就已经消了气，想着她还在狱中受苦，便有些坐不住，可是一看到这一大群不知道原因的人在这里叫嚣着，心里的怒气便上来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挥手便退了早朝。
不过还是让人把乌弦凉给叫了过来，他就要看看，乌弦凉到底哪一点好，竟然把江引歌迷得七晕八素的！
乌长勋和乌涯二人担忧的看了乌弦凉一眼，乌弦凉微笑地朝他们点头，示意不用担心，两人只好退了出去。
小太监在旁边等着乌弦凉随他进内殿，江誉流却走到了乌弦凉面前，他的面容一贯冰冷，眸子里隐晦地闪现一丝关怀和复杂：“当初在战场上他便让本王向皇上求情，想来他早有预料到今天，皇上为什么会不答应，本王至今想不明白，不知道乌小将军可否解答？”
“皇上为什么会不答应，我也想不明白，要不，宣王去问问皇上？”乌弦凉浅笑盈盈地看着他。
江誉流一窒，显然被这样的乌弦凉给气到了不由得甩袖道：“本王这是关心你们，不知道原因，本王怎么帮你们！”
乌弦凉依旧是笑意满满，可是却没有开口的打算：“这事儿……有点复杂。”
小太监在旁边咳嗽一声，道：“王爷……皇上还在等着呢……”
“我过去了。”乌弦凉低下眉眼来，不过在经过江誉流的时候，还是停顿了一下，道：“谢谢。”
乌弦凉尾随着小太监一直走入内殿，这一次召见乌弦凉的地方是御书房，江向曲正站在龙案前，只看到一个背面并没有看到表情，乌弦凉深深的鞠躬：“末将参见陛下。”
小太监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斑驳的光线从窗透入，隐隐灼灼的带来温暖。
江向曲转过身来看着乌弦凉，面无表情的他带着一丝复杂，就这样看着乌弦凉，脑海里略过关于乌弦凉的种种情况。
他昨日吩咐了去查乌弦凉的底，发现她的人生，也甚为精彩。
十九岁那年初见江誉流，一见钟情，之后死死纠缠，甚至以死相逼乌长勋，让乌长勋到了殿前求旨赐婚，二十一岁嫁入宣王府，把刁蛮任性带进王府，争风吃醋吵闹不休，直到宣王把她打得重伤濒临死亡，她苏醒过后，犹如换了一个人般。
男扮女装风流潇洒，在宜春院识得江引歌，而后江韵遇险，几人一同下江南，回来便与江誉流和离，再请旨参与武试，夺得状元，虽是杨郸退让，但也能知道她的不凡，再请旨出征，战功累累，与江引歌携手破敌，□□，再到殿前请求赐婚。
乌弦凉这短短几年，精彩程度竟能与江引歌一拼。
这个女子，多么出色。
但是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得到了江引歌的喜欢。
江向曲一想到江引歌还在牢里，心里便疼了一下，不知道她昨夜有没有冷着，牢里环境那么差，实在是太虐待了，不行，待会得把人放出来。
江向曲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心疼占了多数，他舍不得让江引歌在那种地方待着，于是对于乌弦凉也就没了那么大的怨气，毕竟江引歌对乌弦凉表现出来的执着，令他根本不敢对她怎样。
江向曲开口了：“你知道你犯的是死罪吗？”
乌弦凉和江向曲接触得很好，所以并不能从他冰冷的语气里听出来陛下已经没有大的脾气了，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末将不知道，也知道。”
这句话虽然拗口，但是也没有说错，江向曲嗯了一声，乌弦凉便道：“于天下而言，末将是为下堂妻，又已毁容，与引歌自然般配不上，但是却也无罪，顶多定末将懒□□吃了天鹅肉罢了，但是于陛下而言，末将则是罪该万死，一来此事违背世俗，二来引歌身份尊贵。”
见乌弦凉如此坦率认罪，江向曲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既然如此，那又为何勾引她？”
在江向曲看来，一定是乌弦凉勾引的江引歌。
事实上这个说法也不算错，确实是乌弦凉主动在先。
乌弦凉此时抬起头来看着江向曲，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些江向曲看不懂的情绪：“在牧州一带，在落雪崖之上，引歌先后两次跳崖，第一次是因为给韵儿长公主找药，我意外坠崖，她跟着跳了下去。”
江向曲心中猛然一跳，他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后背一凉，竟然是觉得后怕，跳崖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那时候我们在悬空被树干上，我们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那时候我跟她说，如果还能活着，我一定会追求她。”
江向曲不知道乌弦凉想要表达什么，便静静的听着。
“树断了，我们掉了下去，落雪崖下方有一条瀑布，我们掉进了瀑布里面活了下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引歌便在一起了，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发现引歌的不一样。”
江向曲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她的改变？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得这么深罢了。
“第二次，是我引诱拓跋殊进林子之后，身上也着了火摔下溪流被冲下瀑布之下，引歌找我最终找到了落雪崖上方，跳了下去，很幸运，她找到了我，所以我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战争发生了很多事情，引歌也差点醒不过来了；”乌弦凉声音低低的，有些压抑：“陛下可能不明白末将说的这些想要表达什么，可是末将却想问一句，这世间有多少夫妻能够像末将和引歌这般经历几次生死，生死相依？这些年来，又哪里来的人能够真正的让引歌放开心怀？”
乌弦凉跪了下去，行着大礼：“陛下，引歌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恢复迷沁长公主的身份了，而且她恢复这个身份又如何？难道就为了嫁人吗？那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把引歌嫁给末将？如果您说孩子问题……敢问陛下，重伤多次的引歌，怀孕的可能性多大？末将不过是一次重伤便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陛下有想过引歌吗？”
乌弦凉因为那一场大火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件事就连江引歌都不知道，只是对于乌弦凉而言，她这辈子原本就不会去生孩子，反倒是并不介意。
“引歌就算嫁人，如果生不出孩子，那她丈夫确定不会为了孩子娶妾？而陛下忍心让引歌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陛下，人生本来就难以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末将虽为女子，可是又何尝不是比很多的男子要来得强？若是陛下怀疑末将的真心，当初末将又执意请旨出兵？日后时间还长，陛下大可问问引歌，若引歌觉得受到了欺负了，让末将千刀万剐也愿意。”
“所以，请陛下成全末将和引歌吧……”
乌弦凉说得很直白，而且问题问得很是犀利，这些都是江向曲之前并没有考虑过的，其实，江向曲已经习惯了江引歌的付出，虽然心疼，可是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然而一听乌弦凉说的，他便知道江引歌到底付出了多少。
这远远不是辛苦二字所能概括的，江向曲心中此时胀痛而酸涩着，他一辈子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也不知道江引歌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满是愧疚。
乌弦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江向曲准备好的问责，打压全都施展不开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疲惫，他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问道：“如果朕剥夺你的功劳和荣耀，为了她你可愿意？”
乌弦凉声音依旧低沉：“末将入朝为官，只是为了能够站在她身边替她分担她的压力，荣耀，官职，末将都不在乎。”
“知道了……”
江向曲睁开眼睛：“你先退下吧。”
☆、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空海阔
在挥退乌弦凉之后，江向曲在御书房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道：“来人，去天牢。”
去天牢，当然是看江引歌去了。
早就昨夜江向曲派人送来的一席被子之时，牢里的人就知道江引歌下狱也只是一时之事，以陛下对他的宠爱，肯定没过多久便能出狱，再加上江引歌又是大功臣，风头正热，只不过因为请旨赐婚之事下狱，这本来说起便荒唐，所以狱卒们根本不敢对江引歌有丝毫不敬。
牢房里面被打扰得干干净净，里面还摆着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一小碟花生米，江引歌坐在床边上，倒着酒之时，江向曲便来了。
江引歌换上了囚服，凡是入狱者都需要换上，只是在江向曲眼里却格外的碍眼，想江引歌穿着将军战袍多么威风，现在竟然穿着这种破衣服，江向曲气打一处来，怒喝道：“谁让她穿上囚服的？！官服呢？！”
狱卒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求饶，心中却哭笑不得，陛下这么舍不得将军受苦，又何必把将军打入天牢呢？
“这只是规矩，陛下息怒。”江引歌开口解救了那跪了一地的狱卒，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罪臣参见陛下。”
江向曲张张嘴，倒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挥手让狱卒把牢门打开，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他矮下身子钻进了监狱里面。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江向曲好几次想要开口，都犹豫了下来，江引歌倒是平静得很，站在一旁默默的等着江向曲开口。
江向曲既然来到了这里，事情就必定有所进展，只是不知道他是执意拆散自己和凉儿，还是打算成全这门亲事。
不过看到他的脸色，估计自己还有所希望，甚至于有可能，他心里松动了，江引歌心里微有喜意，脸上却不动声色。
江向曲终于憋不住开口了，问道：“我听乌弦凉说，你先后两次为了她跳下山崖，这是真的么？”
江引歌没有想到江向曲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微微蹙眉，道：“确有此事。”
江向曲脸色顿时就是一冷：“哼，乌弦凉到底是对你用了什么迷药，竟然让你命都不要了。”
江引歌并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去形容乌弦凉，所以眉头皱得更紧了：“陛下可清楚两次跳崖是什么情况么？”
江引歌的语气有些冷，江向曲心中顿时便慌了一慌，不过也很快镇定了下来，难免有一些不快，同时也怕江引歌不快。
江引歌道：“第一次是在给韵儿寻药之时，山崖突然崩塌，凉儿推开我坠了下去，第二次，却是为了安排好了的计划，与拓拔殊同归于尽，昏迷之后被冲下了山崖。”
江引歌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向曲：“两次，她的两次坠崖，又是因为什么？第一次是因为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的眼睛，她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却做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就为了给我下迷药吗？如果真是如此，连命都不要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第二次，却为了邺未的江山，为了把贼人赶出这片土地，为了让战争结束，这些她完全可以选择不要，她可以不用扛起来，不用做什么巾帼英雄，可是她却这样做了，又是为了什么？”
江向曲哑口无言。
江引歌怒气慢慢平缓，恢复了平静，道：“我知道你是想我嫁个好人家，可是你是否有想过，我还能不能过一个正经的生活？”
江向曲手指微微颤抖，乌弦凉提出了这件他一直刻意遗忘的事情，江引歌也提了出来：“我……”
“我的双手，从来没有拿过针线，上面留着的，都是茧，我拿枪拿了多少年了，陛下可还记得？”江引歌摊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满满的都是茧，有新的有旧的，就在她修长手指的背后。
江向曲看到这一幕心里疼惜了起来，他只能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迁怒于你。”江引歌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我做的一切，斗不过是母后让我这样做的而已，从小你就体弱多病，而我明明比你聪明，可是却无奈是女子之身，所以不可能可以坐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江引歌坐了下来，她给自己倒起了酒：“我一直渴望着母后能够像爱你那样的爱我，虽然她也会抱着我哄着我，可是弟弟，你可知道，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江向曲连忙辩解：“不是的，母后怎么可能会不爱你……”
“如果她真的爱我，那为什么我就不能一直做我的公主，如果她真的爱我，为什么我就要重病出家，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我就要为了你的皇位去考状元，上战场？！”
江引歌的声音突兀的高了起来，她一声声质问着江向曲，眼睛发红，这些年来，这些话她一直藏在心里，原本她会一直藏着，可能是因为和乌弦凉在一起后，也变得洒脱了起来，或者说，她想要结束这种生活了，所以她要把所有都倒出来，然后丢掉。
“你知道我也曾经幻想过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好好在一起吗？！你知道我也曾经希望可以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吗？！你知道我每每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都甚至希望自己能死掉吗？！”
江向曲呼吸急促而沉重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江引歌会失控着向自己问责，从来没有想过云淡风轻的她是如此的压抑。
“你知道我身上的伤痕有多少吗？！你知道我活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江引歌手中的杯子狠狠的被她摔在了地上：“可是我想要的都不可能再可以得到了知道吗？！我把我最好的年华，全丢在了战场上面了，我得到了什么？！官职？！威望？！还是钱财？！如果我是长公主，如果我还是迷沁，这些难道我就没有吗？！”
江引歌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满是悲凉：“坦白说我恨你，真的恨你，小时候你抢走了母后，长大后你剥夺了我的幸福。”
“引歌，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要抢走母后，我也没想过要剥夺你的幸福……”江向曲眼睛通红，他紧紧的抓住江引歌的双臂：“你不要这样……”
在他印象中江引歌怎么可能会这样？江引歌应该是温和有礼，自信儒雅的才是，这么落魄的江引歌，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不让我和凉儿在一起，这不是剥夺我的幸福是什么？”江引歌平静的反问，她就这样看着他，平静的问道：“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和她到处走走，看看这大好的河山，我想和她有个家，宁静而温馨，我想和她相依相偎，直到终老，这一切，都因为你而失去了，我还有什么？”
江向曲眼睛更红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就下旨，让你们成亲，然后你就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上京呆腻了，去牧州，去清越城，去哪儿都可以。”
江向曲竟然哽咽了：“只要你空闲了或者想起我了，回来看看我就好，对了，你的外甥女还没看过吧？她可乖了，以后你回来一定得给她带礼物……”
江向曲控制不住情绪低声的呜咽了起来，这让江引歌意想不到，甚至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完全没有想到走着悲情路线的自己，哭的却是江向曲。
早就在回上京的路上，她与乌弦凉就已经讨论过向皇上请旨的这个问题，乌弦凉曾经对江引歌说过，对付江向曲，在她自己身上可以用苦肉计，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时候江引歌也算是半信半疑，而这一次的爆发说白了也是她自己控制不住，外加想到了苦肉计，所以才有这么一出，可是江引歌绝对没有想到江向曲竟然会像个孩子一样呜咽了起来。
江引歌哭笑不得，问道：“你在哭什么？”
大概声音是对着江向曲前所未有的温柔，江向曲觉得自己的情绪被安抚了，这才缓了过来，只是九五至尊红着眼睛红着鼻子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江向曲道：“引歌你是不是和乌弦凉成亲之后就不理我了？”
江引歌看着他又期许又失望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乌弦凉说得不假，江向曲对自己确实非常不薄，江引歌心中叹息，道：“你是我胞弟，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江向曲心中一喜，于是理智便回来了，他便意识到了之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尴尬一闪而过，但是江引歌难得对自己和颜悦色，便打铁趁热道：“可是引歌从小到大，对我都是不冷不热，隔得远了，恐怕就会把我忘了吧……”
如此孩子气的人，确定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么？江引歌没能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恐怕这是第一次在江向曲面前露出笑容，所以江向曲一下子便觉得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不会的，你是我弟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江引歌不愿再纠缠过去的事情，江向曲也是无辜的，她不想再怪罪于他，便拍了拍江向曲的手：“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去看我……”
已经定调了，日后离京。
江向曲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你不喜欢做官，我不会委屈你的，引歌……”江向曲顿了一下，又换了个称呼：“姐，如果乌弦凉对你不好，告诉我。”
江向曲这个样子，着实太像孩子，还真像个称职的小舅子，这让江引歌突然间就放下了所有的介怀，她给江向曲整了整衣领，尊贵的龙袍在她手中滑过，她微笑着道：“好。”
江向曲心满意足的走出了牢房，他甚至于已经忘记了江引歌和乌弦凉都是女子，也忘了自己之前简直声嘶力竭的阻止她们，他现在只觉得多年来的夙愿得到了实现，江引歌对自己终于不是冷眼相待了，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江向曲心中尽然都是晴天，不过一脱离江引歌的视线，他便恢复了冰冷淡漠的模样，谁也看不出来他刚才失态过，他双手负背走出天牢，眯着眼睛看着狱卒道：“还不快把江将军放出来？”
狱卒赶紧应下跑进去把江引歌放出来，心中更是感慨，也不知道江将军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心情竟然好像还不错。
“有劳大人了。”江引歌微笑着道谢。
从此以后，天空海阔，她可以和乌弦凉一一走过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礼拜祠堂
两人一同回了乌府，远远的下人就看到了乌弦凉与江引歌牵着手回来，那下人脸色就是大喜，他还特意看多了两眼两人牵着的手，扯开了嗓子吼：“大少爷二少爷，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乌弦凉一听便噗嗤一声笑了：“我都还没嫁呢，你倒已经成为姑爷了。”
“也快了，我们需要选个良辰吉日真正把你娶回家，毕竟觊觎你的人可不少。”江引歌笑道。
“你也敢说这个；”乌弦凉摆出算账的姿态：“阿步不知道喜欢你多少年了，还有清流……男女通杀。”不过乌弦凉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过阿步去浪迹天涯去了，你说我们成亲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他。”
“他……我们不能强求，我们的婚事必然不会是无人知晓，到时候他要是愿意，自然会来。”乌弦凉又道：“不过我今日从宫里出来遇到韵儿了，韵儿知道你下狱，可着急了。”
乌弦凉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江引歌分外无奈：“韵儿她现在很少会找我，大概也是放下了吧。”
“你才回来两天，她想找你也难啊。”乌弦凉白了江引歌一眼，两人已经进了家门，远远地看到了乌长勋与乌涯等人都从家里走了出来。
几人一眼都是看到了两人牵着的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乌长勋与乌涯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江引歌很明显看出来了他们对自己释放出来的敌意，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自己抢走了他们的妹妹，二来自己还是个女子。
江引歌心中微有愧疚，可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没想过是否要退缩，自然也就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乌弦凉对于江引歌没有缩回手很满意，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来：“大哥二哥。”
“回来了？”乌长勋若有深意的看了江引歌一眼，江引歌也是果断，直接开口笑道：“大哥二哥。“
乌涯倒是闷笑一声，他与江引歌算是多年好友，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江引歌竟然还有厚脸皮的时候，都还没成亲呢，这便自觉叫了起来。
乌长勋倒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直接赶人，不过脸色倒是又臭了一分：“先进来再说。”
江引歌出来了那自然这婚事已经成了，乌长勋都还没来得及递出第二封向皇上求情的奏折，所以这也能看得出来江向曲对江引歌的纵容程度，不过细节上的地方乌长勋也不好探究，便只好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嗯，一切顺利，不过日后大抵我便离京了。”江引歌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暂时还不知道皇上会外放我到哪儿，不过可能会是去牧州一带支持重建工作，到时候凉儿就得跟我过去了。”
虽然是重建，但是毕竟是在江南一带，远离了上京这个是非多的地方，于两人现在的情况而言也是不错的事情，而且事情这么顺利已经超出了乌长勋的想象了，毕竟乌长勋认为皇上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妥协才是。
不过皇上答应赐婚，这就代表两人已经是没有机会拆散了，乌长勋心中多少有些惋惜，毕竟无论如何，江引歌都是个女子，她们这一手先斩后奏玩得真是让乌长勋没有机会反抗，只能无奈接受。
皇上若是不答应，凉儿便被牵连进去，皇上若是答应，又是圣旨，根本没有让乌长勋选择的余地，乌长勋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不过看在江引歌态度诚恳，而她本身也足够优秀的份上，才没把人直接乱棍打出去。
乌长勋“嗯”了一声：“这还得看皇上怎么安排。”他余光看了乌弦凉和雯凤一眼：“凉儿，你与雯凤先出去，你两准备一下待会去祠堂。”
乌弦凉知道自家大哥是有话对江引歌说，便也没有犹豫，带着雯凤出去了，雯凤回头看了江引歌一眼，担忧的问道：“三姐，大哥不会为难江公子吧？”
“没事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会再出现变数了，顶多就是威胁一下引歌日后要对我好一点罢了。”乌弦凉眯起了眼睛，已经猜到了乌长勋要说什么了，这让她心里发热，微微感动：“不过大哥是多虑了，引歌怎么会对我不好呢？”
雯凤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哎哟，三姐真是让我受不了，这都什么话，简直不害臊。”
乌弦凉怒了：“你家三姐我说得可是大白话，别说得好像灵儿就会对你不好一样！”
雯凤一下子脸就涨红了：“呸呸呸，三姐你在说什么胡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之间的猫腻，哼哼。”
两人在外面嘻嘻哈哈的打闹了起来，而大堂里的气氛便有些严肃。
江引歌心中自然有些紧张，不过面上却淡然得很，她抿了口茶，然后轻声问道：“大哥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引歌的吗？”
“嘱咐倒不敢，不过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乌长勋目光复杂的看着江引歌：“凉儿她……认准了一个人之后便会为那个人付出一切，所以我作为她的大哥，自然不会希望她跟错人，你觉得你有能力给她幸福吗？”
“别的不敢说，但是这一点的话却能保证；”江引歌目光坚定的看着乌长勋：“至少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凉儿的人了，而我也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我更适合凉儿了。”
江引歌在乌弦凉这方面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谦虚，自从战场上与乌弦凉同生共死之后，她的信念便坚定了起来，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都没有理由离开乌弦凉，并且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乌弦凉的。
这听起来似乎有一些狂妄和自大，但是她却这样坚定的认为，如果几番生死都经历过了，还不能确定自己在乌弦凉心中的位置，那么江引歌她自己，又怎么能给乌弦凉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她很坚定。
乌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引歌，不由得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他比乌长勋更了解江引歌，自然也更满意这个“妹夫”，于是在上方朝江引歌挤了挤眼睛，弄得江引歌窘迫得差点红了脸。
江引歌想了想，又道：“如果没有凉儿，我早就已经死了，我不敢说以后我和她之间会没有矛盾，但是我很珍惜她，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手。“
乌长勋要的其实就是江引歌的坚定，如果她对这份感情都没有足够的信心，那么又谈何给凉儿幸福？
乌长勋脸色又缓和了一些，道：“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悦儿大了，我和她就到处走走。”江引歌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大哥，我和凉儿和普通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她们和普通夫妻其实有很大的不同，可是仔细想想，又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暂时而言乌弦凉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委屈，乌长勋想了想倒是觉得日后江引歌受到欺负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凉儿着实不像是吃亏的主。
“嗯，容我想想，先去祠堂吧。”乌长勋开口道。
乌长勋走在前面，江引歌和乌涯并肩走在后面，乌涯笑意盈盈的道：“妹夫，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嘛。”
江引歌哭笑不得：“我要是不说，大哥估计没这么容易放过我。”
“你这话就错了，日后你要是对凉儿不好，大哥和我，这才不会放过你。”乌涯拍了拍江引歌的肩膀：“和我们一起去祠堂吧，雯凤要上契了。”
此时乌弦凉和雯凤二人都在祠堂门口蹲着，两姐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发出笑声来，乌弦凉远远的看到了他们三人，立刻站了起来：“你们聊完了？”
“嗯，进祠堂吧。”乌长勋装作没看到乌弦凉探寻的眼神，推开祠堂门便进去了。
祠堂向来有些阴森恐怕，这门一打开，一阵冷风吹来，雯凤缩了缩脖子，问道：“大哥，我们来祠堂做什么呀？”
乌弦凉一敲雯凤的脑袋：“笨，自然是让你行契啦。”
雯凤委屈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三姐，你这样敲会变笨的。”
看着自家凉儿和雯凤感情这么好，乌长勋心中安慰，开口道：“凉儿说对了，今日引歌安全出狱，你俩一起跪下吧。”
想不到还没正式成亲，却能在乌家祖先面前行礼，这代表着乌长勋已经彻底接受了江引歌，江引歌面色微微一喜，没有丝毫犹豫的便跪在了排位面前。
雯凤也跪在旁边。
乌长勋烧上香，拜了三拜，然后道：“先祖庇佑，我们三兄妹都安全返回上京，途中不管多少磨难，都已经结束了，今日打扰先祖，是有两件喜事要相报。”
乌长勋又烧上了香，分别递给跪着的二人，旋即对着先祖道：“一来雯凤与我们乌家同甘共苦，情同兄妹，故今日收雯凤为义妹，虽不能上族谱，但是也如亲妹般对待，雯凤，给先祖上香。”
雯凤眼睛发红，捏着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雯凤见过各位先祖。”
乌长勋然后又接着道：“二来凉儿在历经波折之后，终于觅得真心之人，圣上也答应了这门亲事，虽然‘妹夫’身份特殊，但是对凉儿一片真心，还望先祖成全；”顿了一下，乌长勋看向江引歌，道：“还不给先祖上香？”
江引歌眼睛也是发红，这一切来得都太不容易了，她几乎是虔诚的行礼，道：“诸位先祖在上，引歌在此发誓，必不负凉儿。”
乌弦凉在旁边看着勾起了唇角，怎么也掩饰不住笑意。
礼毕之后，两人都站了起来，乌长勋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雯凤吐了吐舌头：“大哥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好不好。”
俏皮的雯凤让乌涯在旁边忍俊不禁，刚想说话，突然闻得外面有人叫道：“圣旨到——”
☆、 第一百三十四章：离开上京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圣旨来得如此之快，连忙出去。
只见得宣旨的公公正站在门口，手中端拿着玄黑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圣旨，一瞧见江引歌也在其中，“哎哟”一声：“江将军原来也在这儿，看来贵府上的圣旨才走一趟了。”
那公公转过身对一名侍卫道：“快快去通知小德子江将军在乌府上。”
江引歌连忙笑道：“有劳公公了。”
“不用客气，倒是奴家恭喜江将军了；”公公满脸笑意，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古怪，几人摸不着头脑，只听得他高声叫道：“众人接旨——”
乌弦凉带头跪下接旨：“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国有女乌弦凉，胆识过人，率军破敌，立汗马功劳，朕心甚慰……”
那公公一通圣旨念下来，中途诸多奖赏乌弦凉也不懂得好与不好，只听得背后公公念道自己封上郡主名号，却不再踏入朝堂，乌弦凉才恍然明白，公公脸色古怪从何而来。
在公公眼里，乌弦凉能够踏入权利中心，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特别是她还成功带兵打了胜仗，回京之后理应封赏，可是这封赏却只做了一个郡主，身份是足够尊贵，然而却没有什么用，反倒是因为而脱离了朝堂。
公公觉得对待乌弦凉是这番封赏也就算了，毕竟乌弦凉是女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可是她要嫁给江引歌，江引歌的下场和她出奇的相似……
公公想不明白，江引歌一向圣宠不衰，为何陛下这一次对他却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公公心中惋惜几人自然不知道，相反，众人还因为圣上的决定而松了一口气，乌弦凉无心朝堂，听到自己好歹也是个郡主了，一时挑了挑眉，这封赏绝对不低，在她想来，若是能有县主身份，已经是极大的奖赏了。
乌弦凉高声道：“臣领旨。”
圣旨的手感极其顺滑，带着一丝清凉放进了乌弦凉的手中，公公笑容可掬的恭喜道：“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双喜临门了。”
乌弦凉连忙应道：“谢谢公公，公公辛苦了，公公里面请，来人，上茶。”
“免了免了，奴家还得回宫复命呢。”
乌弦凉便打赏了公公，公公便回去复命了。
几人还没回到大堂，又听到一声：“圣旨到——”
几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一次看来便是江引歌的圣旨到了罢，及人只好又返回，江引歌走在前面，那小德子一见到江引歌，立刻就行礼：“恭喜江将军，贺喜江将军双喜临门。”
“德公公都还没宣旨呢，这让江某迷茫得很啊。”江引歌浅笑连忙回礼，道。
“贺喜的话多说几次也是没有关系，江将军您说是吧？不，现在该叫王爷了。”小德子神色那叫一个谦虚，不过笑容依旧是带着一丝古怪。
江引歌心中一动，听了他的话之后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江引歌接旨——”
江引歌率领众人跪了下来：“臣接旨。”
果不其然，就像江引歌刚才想到的一样，皇上剥夺了江引歌的兵权，册封了王爷，成为邺未里第一个非皇族王爷，然后被派离京，去了牧州。
王爷身份十分尊贵，然而这远离上京，又没有了兵权，是赏是罚还真是两说，至少在朝中大多数人眼中，这并不是奖赏，相信来日不少人得嘀咕，江引歌娶乌弦凉的代价，可真够大的。
可是对于江引歌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结局，待得公公走了之后，江引歌笑容再也没有克制，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本正经的朝乌弦凉行礼：“见过郡主。”
乌弦凉也十分正经的回礼：“见过王爷。”
乌涯笑呵呵的嘲笑道：“你俩当着我们的面，也不害臊。”
“哈哈，不过确实是件很高兴的事情。”乌长勋满意的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可算一切麻烦事都结束了。”
“是啊，今晚一定要烧烤庆祝一下才行！”雯凤在旁边叫嚷着：“好久没烧烤了，三姐我们今晚烧烤吧？！”
“这主意不错，可以把林爽他们都叫来。”乌弦凉应道：“待得开年我们去了牧州，估计就难再聚一起了。”
“这凉儿就说错了，待得你俩大婚，那时候绝对是一次大聚。”乌涯笑着开口：“对了，大婚的日子还得好好看一下了。”
“二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嫁出去么？二哥你该想想自己才是，老大不小了。”乌弦凉反驳。
乌涯讪讪的摸摸鼻子：“不过是慢了你一点罢了。”
乌弦凉眼神一亮：“二哥的意思是已经有了目标了吗？是哪家的闺女？”
江引歌也道：“二哥也着实不厚道了，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打听一下那小姐的情况。”
乌涯闹得越来越尴尬，只得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乌长勋双眼一瞪：“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还追不到吗？！”
几人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连忙追问，乌涯只能落荒而逃。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变数，两人的婚期定了下来，就在来年五月初六，正是夏初的季节。
乌长勋的兵权没被剥削，反倒是接过了江引歌手中部分兵权，成为朝中掌握着最大兵权的臣子，风头无两。
乌涯追求的女子身份终于被挖了出来，原来是为了乌弦凉追到了上京的苏萝，这在雯凤眼皮底下追花魁，不被发现才怪。
江引歌和乌弦凉二人都已经成为了有名无权之人，乐得轻松，干脆江引歌也接受了宗灵的治疗，把身上的伤疤都逐渐的消去。
林爽焚燃等一大群兄弟，再加上杨郸等人，热闹的一家子在上京过了年，也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能聚得这么齐人，过两年大家都成亲了，又是隔了那么远，恐怕难再相聚了。
冬去春来，两人就准备动身去牧州，江引歌带上一些能信的仆人，那些各个方面集中在江引歌面前的眼线，都纷纷遣散了，东西也不多，打算到了牧州，再一一置办。
此时正是开年后的早晨，天微微亮的时候，城门下不少人在聚集，仔细看便能看到一队车队在一旁，而更前些则是乌弦凉等人。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乌弦凉脸上的伤疤确实消散了很多，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曾经被烧伤过，可见宗灵的医术可谓是飞速的进步着。
“再过两三个月就是我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候大哥二哥一定要提前来啊。”乌弦凉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她站在自家大哥面前，笑道。
“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乌长勋看着自家小妹，心中万千感慨，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凉儿到了那边不要任性，要多听引歌的话知道吗？”
江引歌连忙接口：“大哥放心吧，有我在呢。”
江引歌还真是拼命在乌长勋面前表现自己，想到她这几个月的表现，乌弦凉微微勾起了唇角：“那是，什么都有你。”
江引歌脸皮薄，微微红了脸，晒然一笑，然后就不再插口他们三兄妹的话了。
乌涯便在旁边嘱咐路上小心一类的话语，江引歌拧过头看到雯凤和宗灵在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一旁的林爽等人还没插得上话，抓头挠耳的，就连江誉流也来了。
江引歌便走向江誉流，道：“到时候我和凉儿成亲，希望你能来。”
江誉流有些不自在，毕竟乌弦凉是他的前妻，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些感受，只余下复杂，他面无表情的道：“若是有空，自然会去。”
说是如此，但是那天江誉流怎么可能会缺席？
江凉悦原先抱着乌弦凉的大腿，乌长勋把他抱了起来，道：“悦儿到了那边之后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江凉悦眨巴着大眼睛，经过调养他终于不是瘦骨嶙峋的模样，长了肉的他也逐渐的恢复了他原有的精神，颇有些粉雕玉琢的精致，他乖巧的点头：“大舅舅放心吧，悦儿会的。”
乌弦凉微笑得摸了摸江凉悦的头：“放心吧大哥，我也会照顾好他的。”
乌涯感叹一声：“明明觉得凉儿也还小，可是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了，真是……太伤心了。”
乌涯的打趣让乌弦凉给了他一锤，他笑着跑开了，乌弦凉无奈，才发觉自家二哥也是有耍宝的时候。
与众人一一告别之后，一行五人终于出发了。
乌弦凉与江引歌，雯凤与宗灵，再加上江凉悦，刚好五个人。
不过在去牧州之前，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译林山庄，原本译林山庄在年前便希望雯凤能够回去过年，不过雯凤不愿意和大家分开，便没有回去。
此时大家都闲了下来，也在成亲之前还有一点时间，于是便打算一起去译林山庄一趟。
于是五人便脱离了车队，先行一步，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 第一百三十五章：夜语
一行四人外带一个孩子，一路上游山玩水，也算是好生快活，不同的城池有不同的人文文化，当然，在雯凤的眼里也许还有着不同的商机。
这一次他们来到的城池叫倾城，名字的由来很简单，因为倾国倾城，所以叫倾城。
从这名字上便可以看由来，这座城池之所以被人记住，是因为在历史上它走出了不计其数的美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有着独天得厚的地理优势，但凡来过倾城的人，都会赞叹一句，天下美人皆出倾城。
大名鼎鼎的燕皇后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而她正是从倾城里出来的，而今每一任皇上，必然有一位以美貌闻名的妃子是倾城人。
就连江向曲，都没有例外。
对于这座城池，乌弦凉心心念念了很久，而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早早的进了城，集市上才刚刚开始不久，乌弦凉便发现那些上了一定年纪的大婶们，容貌也依旧是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模样。
这让乌弦凉啧啧称奇，连声感叹道：“这倾城实在是太得老天眷顾了，感觉自己在这里都要自行惭愧了。”
乌弦凉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几个人依旧是十分的引人注目。
雯凤秀丽，宗灵清冷，乌弦凉洒脱，江引歌儒雅，就连江凉悦都十分的可爱，又怎么可能会不引人注目呢？
倾城的人因为他们都天得厚的优势，所以向来有一些看不起人，自然有两分骄傲，而来到这儿的人，容貌哪怕出色，也最多只算是略胜一筹，总体而言还是不相上下，可是乌弦凉等人，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风采，竟然一时在街道上显得风头无两。
不少人都偷偷地回望着这几个人，窃窃私语。
江引歌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微笑道：“倾城向来都是以美貌闻名，无论男女都十分俊美，果真是名不虚传。”
雯凤抱着江凉悦，吐了吐舌头，凑到宗灵耳边低声道：“我觉得还是你最好看。”
宗灵清冷的面孔露出一丝微笑，若有若无，要不是熟悉的人，恐怕都难以看出来她在笑，她温柔地摸了摸雯凤的头发，被乌弦凉看在眼里，不满的叫嚣着：“哎哎，我说你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秀恩爱，这是虐狗啊！”
在乌弦凉的荼毒之下，雯凤早已经明白她说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朝着乌弦凉皱了皱鼻子：“三姐你又不是单身，咋那么多意见？”
江引歌忍不住笑了出来，乌弦凉不干了，撸起袖子看样子就要揍她一顿，被江引歌拦了下来，顺势把她的手握住：“好了好了，人来人往的，注意一下形象。”
“娘亲一点都不温柔。”人小鬼大的江凉悦捂着嘴偷笑，那模样令得乌弦凉牙痒痒，抡起拳头就要打他，吓得他一下子搂紧了雯凤的脖子：“小姨救我！”
江凉悦倒是会使唤，雯凤瞪着乌弦凉，乌弦凉哭笑不得，只能朝江引歌道：“瞧你儿子，简直越来越不像样了。”
江引歌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几人说说笑笑，找了家客栈落脚，随便吃点东西之时，突然听得旁边有人道：“明天倾城之光就要开始了，你家那闺女，据说很多人看好啊。”
“哎——小女也就马马虎虎罢了。”回应的中年男子腆着大肚子，富商打扮：“我倒是觉得孙大人家的千金，很有可能抢得头筹。”
乌弦凉等人之所以过来，确实也因为这个“倾城之光”，每年的三月二十八举办，选出百姓们公认的最美貌的女子，一开始只是在倾城之内闻名，后来便全国闻名了，因为这段日子，随处可见貌美的女子，可谓是一饱眼福啊。
“孙小姐确实是惊为天人，那一次我见到她，嘿，还以为我见到了仙女呢！”
乌弦凉听着笑了起来，低声道：“听他们这样说，我越加期待明晚的倾城之光了。”
“这一届的倾城之光远没有之前的隆重，一来毕竟去年刚结束战争，二来貌似出了些状况，原本说不选了的，又突然说继续，很多人没有预想到这样，便都没来，反倒是我们刚好路过。”雯凤说着她打听到的事情：“若不是这样，我们恐怕也找不到客栈落脚了。”
“这样也至少让我们有这个机会观赏啊，我还是很期待的。”乌弦凉摸着下巴显得有些流气，突然她又想到了些什么东西，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是夜，江凉悦被乌弦凉找了个理由赶去了雯凤和宗灵的房间，原本的三人变成了两人，江引歌心中有了些预感。
果不其然，待得房门关起来后，乌弦凉搂住了江引歌纤细的腰肢，亲吻了起来。
两人也很久没有亲热了，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况且她们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玩过欲擒欲纵的把戏。
两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面容绯红，跌进被褥之中，由于呼吸不畅，乌弦凉终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江引歌目光稍有迷离，双唇被吻到发红，她微微勾起唇角在笑，格外的诱人，她的声音也变得略微沙哑：“凉儿今晚怎么这么热情？”
“我一向对你都是很热情的。”乌弦凉笑道，然后侧过脸吻她的脖子。
炙热的气息和双唇触碰到江引歌的脖子，江引歌顿时身体微微僵了僵，才注意到自己又在下方撑着自己的身体，而乌弦凉则是跪在自己面前。
江引歌意识到这个姿势之时，略微羞涩，却来不及做出反应，被乌弦凉吻住了耳垂，她原本想说出口的话都吞了回去，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蜷缩。
“凉儿……还没关灯……”江引歌指尖猛然缩了回来，脑子里面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半眯着的眼睛看到烛火隐隐灼灼，不由得开口道。
“我还没仔仔细细看过娘子呢。”乌弦凉含笑的话语有些迷糊不清，只是热气洒在江引歌的耳朵上，她的耳朵瞬间全红了起来，更是因为那一句娘子而酥麻了半边身子。
乌弦凉在说完话的同时，手指缠上了江引歌的发，食指一挑起发簪，而后一抽，江引歌一头青丝全散落下来，柔顺的落在乌弦凉掌心之中，而后从指缝之间滑走。
此时江引歌微微眯着眼睛，头发散落，衣裳也被乌弦凉褪下几分，洁白的肩膀若隐若现，再加上面色桃红，原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魅惑。
乌弦凉心中添了几分自豪，自豪得几乎让她心脏都酸胀了起来，她亲了亲江引歌的额头：“每次想到你是我的，就忍不住的自豪。”
江引歌也有了些笑意，她勉强撑起身子，搂住乌弦凉的腰：“我又何尝不因为你而自豪？”
乌弦凉勾起唇角：“我发现啊，引歌说起情话来，越来越不脸红了。”
江引歌脸色微红，有些恼怒，突然翻身，乌弦凉一声低呼，便被她压在了身下，姿势调转了过来。
乌弦凉心中顿时一阵猛跳，多少也有些期待和羞涩，表情便显得有些不自然，看得江引歌心中一麻，便俯下了身来。
炽热的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无人探索的地带，乌弦凉不禁扣住了江引歌的肩膀，指尖却因为她的举动而微微颤抖。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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