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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何以久得安 作者:林子律

    第8节

    沈诀简明扼要:“吻戏,床戏,拎行李,给你买冰棍儿买外卖还偷拍你……然后呢?你觉得他逗你玩?”

    沈谣:“……啊,不然呢?”

    我觉得你是在跟我炫耀。

    这句话沈诀到底没说出口,他立刻把谢正则的口头禅挪用了,振振有词道:“不算在戏里他这样了还只是逗你,我打断他的腿。”

    沈谣:“你敢!”

    被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噎了个半死,沈诀又安抚了他两句,郁闷地扭头。谢安闲被沈家弟弟这回答逗笑了,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拿过平板给沈诀回复:都是做大哥的,怎么差这么多。

    沈诀做口型:“呸。……谣谣你还不睡呢?”

    此言一出,那边估计意识到此时国内外的时差严重,连晚安都说完。谢安闲以为沈诀电话断了,立刻从被窝里起身,往他身上一扑,就要亲吻。这动作带着周遭衣物被褥摩擦声起,被沈谣听到了。

    沈谣太过敏感,几乎是下意识地问:“这么晚了,你那边和谁一起呢?”

    两个人不由得都是一惊,沈诀干咳一声道:“和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有空跟你介绍。你也快休息了,别熬夜。”

    沈谣难得不跟他逆反,乖乖地应了,挂掉电话。传来忙音时,沈诀与谢安闲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捧住谢安闲的脸用力一挤,好整以暇道:“着什么急?……啧,快半个小时国际长途,这小子嫌钱多吗。”

    没人和他理论国际长途贵不贵,谢安闲掰住沈诀的手挣扎,秋后算账:“什么叫‘刚认识的朋友’啊?你和刚认识的朋友睡一张床,我不服。”

    沈诀轻轻地挑起一边唇角,懒得同他废话,兵不血刃地让谢安闲彻底闭了嘴。

    第二天的日出理所当然地被错过了。谢安闲醒来时,窗帘远离床的那一边拉开了,阳光正耀眼地晒在木质地板上。

    他感觉腰有点酸,好在没什么其他的难受。在床上又闭了会儿眼,谢安闲彻底睡不着之后才爬了起来,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被褥枕头里扒拉自己的头发。

    谢安闲的天然卷长长了些,搭下来遮眼睛,很没有霸道总裁的形象。可沈诀说留长了显小,也更好看些,他就很有原则地不剪了。

    想了些杂事,又拿过手机回了几条公司秘书发来的消息,谢安闲才意识到很严肃的问题。

    沈诀去哪了?

    身心俱疲了那么一个须臾,谢安闲挣扎着下床洗漱,完毕后出房间,看到找了一路的人正襟危坐在客厅沙发上,表情严肃地查资料。

    沈诀听到他走路的动静,头也不回:“小谢,我给你做了早饭放那边桌上了,吃一点待会儿咱们晚点吃中饭。”

    谢安闲说“嗯”,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跑过去从沙发背后勾住沈诀脖子,接着凑过去眯起眼睛看他电脑屏幕——谢安闲轻度近视,早上起床没来得及戴隐形,看什么都是虚虚一个模糊的影子。

    等看清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履历,谢安闲咋舌:“你查赵荼黎户口呢?”

    沈诀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理所当然地说:“昨天沈谣说他喜欢这个人,我都不认识,好歹要先看看有没黑历史吧。”

    谢安闲:“……管得到挺宽。”

    这下连聋子都听出了不满,沈诀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扭头看谢安闲,自然地抬手揪了把他的脸:“怎么啦?”

    谢安闲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去,背课文似的说道:“赵荼黎,去年金橄榄最佳男主角得主。听说他人品不差,脾气也挺好,此前没有任何绯闻和丑闻。重要的是不仅颜正演技好还特别敬业,拍《入阵》的时候在片场每天呆14个小时。不是非富即贵,接触过的人都说他挺可靠的……沈爸爸,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猝不及防被最后一句话调侃了,沈诀条件反射瞪他一眼,又自知理亏,总算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好。

    他做贼心虚地把笔记本合上,沉吟片刻,转移话题的手段并不高明:“嗯……那个,你没有不舒服吧?”

    谢安闲只是笑,沈诀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虚张声势道:“我也是关心他。”

    “知道,理解——”谢安闲动作高难度地从沙发上一翻而下,还没坐稳便勾过沈诀的脖子,在他脸上轻佻地吻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我二哥刚知道我追你那会儿,成天神神道道的,现在虽然没问过,我猜他也偷偷‘关照’过你吧。”

    沈诀见他神色如常,放下心来:“你还两个哥哥,沈谣可就我这么一个哥。”

    谢安闲嗤之以鼻:“得了吧,你别老拿他当小孩儿。”

    还想反驳什么,沈诀硬生生地忍了,他觉得谢安闲说的有道理,可自己的担心又不是空穴来风,两相挣扎,还在权衡的时候,被那人蹭了蹭。

    谢安闲拉过他一只手,一边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弟弟昨晚提起赵荼黎的时候,那个语气可生动了,这对他来说肯定是好事儿,你就放心吧。”

    一语点破梦中人。

    沈谣早就不在他管辖范围内,他只是兄长而非监护人。何况“喜欢”这种情感既美好又可爱,体会过才知道珍贵,就算不小心受了伤,都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感受,他有什么理由去指手画脚?

    沈诀一瘪嘴:“好吧,不过他要是真敢对谣谣不好,我照样——”末了觉得自己当坏人功力并未炉火纯青,沈诀叹了口气,收敛了。

    看出他的无奈,谢安闲从未见过这样操心的家长样,十分新奇。

    虽然沈诀不曾向他提过与沈谣之间有过什么不合理的发展,他也能从前后的察言观色与昨晚那通电话里揣测个七七八八。

    毕竟我这么聪明。谢安闲啃着一个苹果想。

    那天午饭前的时光都浪费在这个话题上了,沈诀总算从头到尾地把整件事向他梳理清楚,坦白心路历程,检讨头脑发热的错误,顺带澄清实质什么也没有。谢安闲虽然不太懂为什么他们兄弟两个能闹成险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但知趣地没问。

    以后总有机会,沈诀说了,“等他们拍完戏回国,我带你去见他一下。”

    谢安闲调侃他:“影帝,你还玩啊——我那天看微博上有个人说,你这个头衔非常有水分啊。而且得奖之后快两年了吧,都没有新作品问世——你是不是要罢工?”

    他说这话时,沈诀正在和《雪原》的导演jas olson核对宣传期的行程表,抽空抬眼,认真严肃地说道:“我怎么记得某人号称要当我金主呢。”

    尾音轻飘飘地落下,谢安闲愉快地掏出一张纸,写写画画许久扔过去,大方地说:“哎哟,等你这话很久了,拿去花!”

    沈诀忍俊不禁地接过来,低头一看,上面被画成了一张支票的样子,大约没有法律效力所以有恃无恐,谢安闲鬼画符似的写了个1314,之后的零任意象征性地圈了几个。他的大名龙飞凤舞落在下面。

    他应该嘲讽几句,又或者挑点刺,说你哪里画错了。

    可沈诀竟然珍而重之地把这张鬼画符折叠一下撞进钱包里,他朝谢安闲挥了挥:“我收着了,谢总哪天要翻脸,我可是会闹的。”

    没料到他接了这话,甚至露出这样端正的表情,谢安闲愣了一下,被惊喜砸晕头似的往沈诀旁边一坐,伸手:“拉钩!”

    沈诀:“……”

    他带着点哄小孩子的无奈和好笑跟谢安闲拉钩了。对方倒是十分全心投入地完成了一整套沈诀见所未见的程序,沈诀全程看热闹似的,结束后没忍住,觉得这人傻得太可爱,一把捞进怀里。

    在海滨城市度假的这段日子成了谢安闲在忙碌时很爱去回忆的片段,那会儿他们俩刚心意互通,他从沈诀那儿捕捉到了对方前所未有的鲜活生动。

    谢安闲也问沈诀:“为什么你之前要拒绝我呢?”

    他认认真真地解释:“那时候我不喜欢你,当然不能够答应;可是后来前一天晚上发现我喜欢你,第二天,我就跟你说了。”

    前半句谢安闲心塞了片刻,然后他就听到了最喜欢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做哥的沈哥哥就比谢哥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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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地

    美好的时光总飞逝,谢安闲和沈诀在海滨蹉跎了快一个月的时光,立刻两边进入了一年当中最忙碌的阶段。

    谢安闲的景悦在此前的两轮谈判后成功地转让了一部分投资在烁天影业的股份,并且加大了和光华传媒的合作力度。迎面而来的便是之后密密麻麻的合同,谢安闲仍坚持亲力亲为,忙得像只陀螺。

    他在北京和上海之间来回跑,有时候甚至一天之内往返尤其辛苦。不知是不是拜这辛苦和蒸蒸日上的公司业绩所赐,谢正则找他长谈了一次。

    大哥的意思很简单,谢家已经有后,而谢嘉树也仿佛找到了人生真爱,迟早会结婚生子,如此一来谢安闲成不成家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他们父母这些年云游四海,见过太多世面,参加了三藩市的骄傲□□,谢正则隐晦地提了一次,老先生谢和嵘哽了片刻,说着“孩子大了管不着”,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

    这结果的顺利大大地超出了谢安闲当初的预想,他以为至少要抗争那么三年五载,那时候他和沈诀感情稳定、事业有成,就算家中反对,并不会影响生活质量。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他感激不已。

    只是谢和嵘夫妇正在阿根廷,一时回不来,否则谢安闲必然会带沈诀见他们一面。谢和嵘通过谢正则给他带了句话:“定下来就好好过,别整那么多有的没的。”

    这话十分符合他爸的风格,谢安闲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他忙得不知今夕何夕,沈诀好不到哪儿去。

    今年三月,沈诀在美国有一个试镜,导演再三权衡后,给他妥协了另一个角色。不是第一顺位的选择,但沈诀还是接了。与此同时,《雪原法则1》即将上映,北美定档8月26日,国内定档顺延一个月,马上就迎来了忙碌的宣传期。

    谢安闲谈合同时,沈诀在欧洲;他混饭局时,沈诀在日本;等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给沈诀打一个越洋电话,对方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小谢……我在拍戏。”

    好在即便初次品尝离别,到底不是幼稚的学生了。忙起来各自为政,闲暇时两厢挂念,不得不说状态还挺好。

    用唐韶齐的话说:“我看你俩忙的时候,比腻歪的时候舒坦多了。”

    沈诀怼他:“狗粮不够吃可以去看下我们谣谣。”

    于是唐韶齐就冷哼一声,愤怒地沉默了。

    沈谣的生日在五月,沈诀出国前争分夺秒地去把礼物送了——是张限量版的黑胶唱片,沈谣念旧,喜欢这些上了年纪的东西。

    他从正在拍戏的剧组得知,那两位剧中恋爱状态的主角仿佛戏外也陷入了热恋。沈诀借着送礼物的机会,顺手考察了一下赵荼黎。然而并不满意,觉得“不稳重,还有点闷”,不出意外被沈谣一一驳回。

    当夜他看到沈谣兴高采烈发的朋友圈,终于意识到自家弟弟脱团了。跟谢安闲抱怨时,对方隔着千里之外顺毛:“都是越看越顺眼的。

    安抚到最后,沈诀听着好委屈地应了,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沈诀的忧虑解决,可谢安闲兀自有他的小算盘。他从好早之前,很想见沈谣一面,以前没有机会也没有立场,如今就差一个理由。

    天遂人意,理由很快找上门来。

    目前沈谣拍摄的那部电影《春日绿闪》,是一部颇为纯粹的同性片,卡司很漂亮,投资方是国内电影业两大巨头之一的星影。但导演沈钧非常精益求精,坚持大权独揽,把剧组拉到意大利去拍戏,回来后同投资方吵了一架。

    星影不愁这一部片赚钱,何况看上去也并不像票房黑马,于是大手一挥撤了资。沈钧吃人嘴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

    谢安闲听到这个消息,是从唐韶齐那里。大家都在一个圈子,导演们的消息往往更加灵通些,自从光华和景悦合作后,唐韶齐有意给谢安闲拉生意,便说了。谢安闲理所当然地开始打这块肉的主意——倒不因为片子怎么样,而是那导演是沈诀的叔叔,他倘若出手,那是拯救沈钧于水火,天大的人情。

    这项投资提上日程的第一天,谢安闲跟沈诀说了。

    他的表达相当拐弯抹角:“诶我听说你叔叔那个剧组现在资金链断裂了啊,有没有事?戏还没拍完吧好像?”

    沈诀不傻,立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怎么,你想当他债主?”

    谢安闲:“嘿嘿嘿。”

    沈诀叹了口气,知道拦不住,便随他去了。

    而后沈钧捡了个便宜金主,感恩戴德。让他惊讶的是,谢安闲不在意钱的问题,让沈钧杀青时通知他。

    杀青那天正好沈谣20岁生日。谢安闲上午开完了会,中午跟沈诀报备他要去参加一下。

    沈诀:“你去做什么?宣示所有权?那得让他喊你小嫂子了。”

    谢安闲:“呸……我给他送礼物。”

    他给沈谣买的东西多是好看实用,不知道沈谣喜好,只是这么一来打点完和沈诀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谢安闲心里还是舒坦很多——在他的计划里,和沈诀见家长是迟早的事,孤立无援什么的,可太不明智了——反正沈诀人在国外,鞭长莫及。

    至此他才第一次和沈谣见了面。

    谢安闲在杀青后乱糟糟的剧组人群里第一眼发现了沈谣。这人长得太过鹤立鸡群,轮廓分明,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神采飞扬地勾人,与同龄人相比瘦削得多。

    最初的印象还停留在沈诀很早之前给他看的那张照片的冷漠脸上,谢安闲却觉得,其实沈谣和某人还是挺像的,下半张脸的轮廓和唇形尤其相似。

    沈谣被推搡过来时还在笑,旁边赵荼黎一脸不怀好意。他见了谢安闲,约莫因为陌生带来的局促,稍微收敛了。

    旁边剧组的副导演作介绍:“小沈小赵,这是咱们投资商,景悦的谢总。”

    谢安闲连忙摆手:“别,你叫我小谢哥哥就成。那个,今天你生日,给你带了点礼物,生日快乐啊……”末了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你那个……这些不是那什么……我和你哥哥挺熟的,都是自己人。”

    沈谣刚开始不肯收,听到后半句,不知想了些什么,桃花眼里一闪而过促狭的笑意。他立刻接了谢安闲的东西,朝他眨眨眼:“好的,小谢哥哥费心了。”

    谢安闲手指在鼻子下面一蹭而过,心虚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再不知能说些什么,但他不开口,沈谣也戳在原地,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尴尬以他们为圆心迅速扩散。最终旁边的赵荼黎看不下去,找了个托词把沈谣拽走,他们俩走出视线中心,手就莫名地拉到了一起。

    再往前面走出几步,简直立刻进入了二人小世界,天地间全是粉红泡泡。

    谢安闲:“……”

    他可算懂了,为什么唐韶齐拍完《寒焰》宁可在家喝西北风享受单身狗的清香,也不愿意和他俩出去玩。

    那天的经历,谢安闲告诉沈诀时俨然一副事后诸葛亮的姿态:“我帮你考察了,人家两个感情挺好的……你别说什么刚开始尝到甜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我放了东西就走了,杀青宴一个人都不认识,玩什么啊?”

    沈诀刚下了戏,直接就着街沿坐下和他聊:“行吧行吧行吧,你说挺好就好……大金主,感觉怎么样啊?”

    谢安闲:“非常——非常舒服,他们的表情像看财神爷。啊对了,这部电影我可看在你面子上才不计成本,回头大哥要骂,我就说你是你怂恿的。”

    猝不及防扣了一口锅在背上,沈诀哭笑不得:“好好好,都是我怂恿的,我祸国殃民。”

    谢安闲嗤笑一声,说:“看不出我们影帝这么有自觉。你忙什么呢?”

    话题转移到他那边,沈诀不慌不忙地说了最近的情况。他的新电影是一部华人导演的片,这导演亦许久不曾有作品,和沈诀算得上一拍即合。

    “小人物故事,唐人街一个中介商人的亲身经历改编,算半传记的性质,记录了这些年来三藩市的变迁,以小见大的手法很常见了。”沈诀卷起一边的袖子,五月的天有点热,“不过导演功力到位。”

    谢安闲:“那会在国内上映吗?”

    沈诀:“扯到种族歧视……就算最后决定引进的话也要等明年初了。”

    谢安闲瘪嘴:“你什么时候也回来拍电影?”

    那边传来沈诀的笑声:“有这个打算……暂时把这部拍完吧,好莱坞给我留了空间,浪费就太可惜了。等以后,你要独立投资电影了,什么时候你名字写在制片人那一栏,我肯定去给你当男主角。”

    谢安闲的心脏很用力地跳动一下,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行,我可得努力了。”

    沈诀:“就这么定了——导演喊我呢。晚点收工了我再给你弹语音。”

    然后他挂了电话,谢安闲百无聊赖地想,这人怎么也活力四射的。他记起很早前,有个人说沈诀,“视电影如生命”,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不可能轻易放弃正在上升期的事业。他才30出头,大把的时间和光明的前途在等他。

    当天下午,沈诀果然掐准时间给他弹了语音。

    三藩市正值凌晨,谢安闲睡午觉起来,声音软糯,少了平时干脆利落的爽快。他和沈诀聊了几句最近的打算,终于忍不住抱怨。

    “你看啊,你要是小明星多好,我也不用想你的时候只能干坐着。”他说完,自己觉得不对劲,又惴惴地说,“不过你要是不这么厉害,我可能根本就遇不到你……”

    沈诀:“啊呀。”

    谢安闲:“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尾音竟然委屈了起来,沈诀隔着太平洋,几乎都能想象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黑眼睛现在的神情,耷拉着头的时候,像只没吃到骨头的卷毛小狗。

    他插着耳机和谢安闲聊天,退出界面后点开微博,片刻对谢安闲说:“你记不记得我出道时的第一部电影……你看我微博。”

    那部电影谢安闲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多遍,每一个场景都倒背如流,寓意挖掘最深。他好奇地点开,沈诀发了一张图,是这天美国的落日。他的位置高,拍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夕照,远处青蓝色的天空和近处波光粼粼的江水。

    谢安闲突然有点感慨。因为那部电影里,他饰演的角色最后也到了旧金山,就在这个位置,旁白是沈诀缓缓的轻轻的声音。

    “只有在这一刻,我感到的不光是想你,还有爱你。”

    那条微博的内容只有一个“安”字。

    ☆、宿醉

    “沈诀这个人,浪漫起来是不得了的。处女座嘛,追求完美……”

    说到这里,覃宛停顿了片刻,突然抄起手中的手袋拍在谢安闲身上,咬牙切齿毫无形象:“不过你居然真的睡到男神!你简直!啊啊啊气死我了!嫉妒!”

    谢安闲一边被她象征性地打,一边傻笑:“微博也是发给我的……看到下面的朋友们都在跟他说晚安,心里真是有点小激动。”

    覃宛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作为引谢安闲入坑和把他最初带到沈诀面前的人,覃宛在谢安闲心中简直“功不可没”,革命战友。他此前没空,等到覃宛回国订婚时,才得以在她面前,把自己和沈诀认识并交往的过程一一交代。

    等作案过程阐述完毕,覃宛喝了口茶,窒息地说:“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安闲发达了,男神弯了?”

    谢安闲幸灾乐祸道:“他本来就不直,文艺闷骚小青年一个。”

    覃宛认同了第一个形容词,却对后者嗤之以鼻:“算了,你们的家务话我不评价。下次约男神吃个饭呗,我也算追星的人生巅峰了。”

    谢安闲老神在在地点头。

    他和覃宛喝完下午茶,立刻要去一个饭局。景悦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一次也不例外,自然是从饭桌上谈到了娱乐场所,小谢总也从意气风发,变成了瘫倒在沙发上的一条死狗,眼前花红柳绿的,就是看不清。

    谢安闲酒量不行,他念书时三杯倒,朋友们懒得灌他。后来当了总裁,他大哥谢正则说商场如战场,酒桌如商场,于是等量一交换,谢安闲必须得学会怎么喝。

    被迫学了一年多以后,还是个三杯倒——这该死的天赋。

    可怜的三杯倒谢总摆手拒绝了倒过来的酒,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坐得端正些,感觉喉咙里都是酒精,一张嘴全会涌出来。

    他有些神志不清地想,明天早上还起得来跟沈诀说晚安么?

    五彩的灯光在眼前打转,觥筹交错的互相恭维还继续。谢安闲揉了揉太阳穴,他抿着嘴唇,抓住旁边一个人的手臂:“那个……我要杯水……”

    那人点点头说:“好的谢总。”

    他离开后周身空落落没有人,大家见他没有精力,默契地不再找他喝酒。谢安闲酒量不行的事合作伙伴熟悉的都知道,他蓦然地感到委屈。

    很多事要他去做,很多合同等着他签,但他也不是万能的。

    谢安闲坐在热闹的边缘,在那杯水没有端过来时,他摇了摇头。眼前五颜六色的光斑刹那间突然全灭了,谢安闲最后一个意识是,“我去,又喝晕了。”

    包厢门开了,那位被谢安闲差遣去断水的下属进来,身后跟了一个人。他身高比在座的大部分都要挺拔,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

    沈诀伸手把墨镜拿下来别在衣领,环视一周,从各路推杯换盏的商人们中准确无误地揪住了谢安闲。他斜躺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嘴角轻轻地下撇,周围没人注意他睡着了或是怎么了,看上去很是可怜。

    沈诀的眉间那道褶皱又因为发愁而浮现了,长腿一迈,轻而易举地走到他面前。他蹲下来,仔细看谢安闲的脸,好像不是在装睡,很难受地皱着五官。

    “小谢?”沈诀喊了他两声,确认这人陷入深度睡眠后不再勉强。

    谢安闲的秘书知道他和沈诀的关系,在旁边艰难地打着掩护,正冥思苦想别的托词,沈诀转过头问他:“接下来的场合不需要他出现了吧?”

    李秘书被他问得一愣,小青年不太懂人情世故,脑子转不过来,立刻诚实地点了头。

    沈诀朝他礼貌地笑了笑,伸手搂过谢安闲的肩膀,另一只则穿过他的膝弯,稍一使劲,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李秘书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随便哪个谢总都没有教过,只好木讷地站在原地,化作一尊石像,目送沈诀把谢安闲抱走了。

    娱乐场所当然很正经,沈诀走到门口就抱不动,于是把谢安闲放下来。他暗自腹诽这小子看上去那么瘦,怎么抱起来还挺重的,把人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整个是标准的“接喝醉了的哥们儿回家”姿势。

    沈诀的车停在门口,他自然是开不了的。扣了扣车窗,锁开了,沈诀把谢安闲塞进后座,自己再坐上去,长出一口气,顺手揉了揉昏迷的某人的头。

    驾驶座上乔钟阴恻恻地说:“就是这位仁兄啊?”

    沈诀笑:“别阴阳怪气的乔老师,他是谢嘉树的三弟,景悦的小少爷。”

    乔钟素来和沈诀说话都不太对盘,即使他心里赞成沈诀,嘴上也不免损他两句,长此以往,两个人简直不像经纪人和艺人,反倒是一对损友。

    听了沈诀的解释,乔钟冷哼一声:“你把自己卖了好歹也问下公司的意见。”

    “我记得没有恋爱禁止条例来着……”沈诀用心回忆后,斩钉截铁道,“是啊,对我没有这个条款。所以我就谈恋爱了。”

    乔钟痛心疾首:“这怎么看都像是你找了个大款吧!沈老师,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沈诀:“这是我和他的事,没耽误谁。”

    乔钟说不过他,捏着鼻子忍了,一股怨念地启动车子,任劳任怨转移话题道:“行吧,我们影帝是摇钱树……你现在去哪?带他回酒店?”

    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沈诀刚回国就直奔这边,谁知有没有娱记蹲点。万一被拍到,此前谢正则出面杀一儆百,这次却不知有没有神圣显灵,帮他摆平千年难得一遇的绯闻——沈诀实在太干净了,娱乐圈不信这些,恨不得挖出一点蛛丝马迹便无限放大。

    沈诀摇摇头:“我想想……”

    他没想出个所以然,却听到了手机震动声。沈诀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很是平静,而乔钟的反应也不像是他的。

    答案呼之欲出,沈诀叹了口气,从谢安闲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写着“谢老二”。这称呼让沈诀震惊,他接起来,还没容开口,那边先劈头盖脸地兴师问罪了:

    “安闲你人在哪?喝趴了没?要不要我去接你啊我现在人就在那附近。”

    沈诀干咳两声:“谢总,我沈诀……我接到他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沈诀忐忑不安地等,终于谢嘉树仿佛如梦初醒般,吞吞吐吐地说:“哦,哦,是你啊……你接到了?那我放心了。嗯……你要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他带回家里吧?”

    正发愁把这小累赘拎去哪,沈诀自然答应下来。谢嘉树貌似不太明白要用什么立场和他说话,随便敷衍几句后挂断了。

    沈诀:“……”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的戏份刚刚杀青,思念成疾,迫不及待地买了最早的航班回国,结果因为收拾得太粗心,有一袋行李转机时落在了香港。沈诀顾不上去取,安排助理等在那边,自己先飞回了北京。他顶着时差带来的疲倦,简单吃了两口快餐,先联系谢安闲。

    谢安闲不知道他回来了,以为只是例行公事的日常问候,跟他说了这天的安排。沈诀不得不去公司点个卯,等偃旗息鼓之时,谢安闲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给乔钟调了导航,终点在谢家,然后便困了。

    沈诀半抱着谢安闲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唇齿之间带了点酒味。一颗奔波劳碌、苟延残喘的心刹那间安定下来,沈诀不明所以地想,“他的名字起得真好,一想到就觉得多少舒服些。”

    华灯初上的四九城,沈诀半闭着眼看外头灯火阑珊。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车缓缓驶进小区停在了临时车位。

    沈诀见叫不醒谢安闲,索性如法炮制,艰难地把人抱起来——只是这一次没法公主抱,扛在了肩上,看上去有些不雅。

    谢嘉树站在家门口等他们,见到如此“盛况”时,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如鲠在喉了须臾。他转身开门,让沈诀进去:“辛苦你了。”

    沈诀摇摇头:“二哥也辛苦了。”

    谢安闲都没叫过几次“二哥”,从小到大对他呼来喝去连名带姓,谢嘉树免不了受宠若惊一下,背后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直觉这称呼有些肉麻。

    这晚谢正则已经睡了,家里两条狗被关在花园,隔了一道玻璃门冲沈诀摇尾巴。谢嘉树和他一起把醉得像滩烂泥的谢安闲搬到楼上房间,彼此都有些相顾无言。沈诀顾不上其他,帮谢安闲脱了外套,拿热水擦了擦脸,又搭上薄毯开了空调。

    谢嘉树站在门口沉默地看完这一切,很释然地叹了口气。

    等沈诀搞定一切,他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来着?”

    “下午六点多到的北京。”沈诀说话时目光竟不从谢安闲那边移开,那人睡得不安稳,稍微一动,手从毯子下伸出来,沈诀连忙给他握住,这才继续回话道,“然后我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里吃饭。听说有公务之后,没去找他,回了趟公司谈续约的事,而后再过去,他就已经醉了。”

    他还有句对不起没说,谢嘉树打断他:“今晚你在这儿休息吧,我叫人给你收拾个房间。”

    “不用了二哥,我就在这儿。”

    谢嘉树一脸疑惑,沈诀解释道:“我在这儿陪他,万一半夜醒了,没水喝又头疼,我看这可能会好点儿。再说飞机上睡过了,一时半会儿不困。”

    他说得诚恳,最终谢嘉树只得点了点头,放他自生自灭。

    设想当中的夜半惊魂没有发生,谢安闲昏昏沉沉地熟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到了后半夜,沈诀实在熬不住,谢安闲房间铺了地毯,他随手拽过一个圆滚滚的垫子,往床边一趴,也不管门虚掩着,径直也睡了过去。

    他的梦境混沌,突然一道光闪过,沈诀感觉手臂麻了半截。像是没来得及睡着就醒来了一般,沈诀揉了揉眼睛,腰也痛。

    然后他转过头,对上哈士奇憨厚的狗头。

    他记得小的这只仿佛叫团团,和谢安闲大侄子一个名。

    谢安闲睡醒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那一人一狗对视都在他床前。门大约被团团推开的,张着一条巨大的缝,而窗帘也没拉拢,晨光正好,他眯了眯眼,隐约一轮朝阳。

    他没出声,静默地看。沈诀被团团舔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局促得汗毛倒立,恨不能立刻冲到卫生间洗个澡。

    谢安闲在心里偷偷说了一句死洁癖,嘴角却忍不住地往上扬。

    好像突然,昨天夜里的纠结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愁人

    宿醉真的很不好受。他喉咙很痛,头有点沉,但这场景让他觉得舒心,谢安闲声音低哑地喊:“喂,沈诀。”

    被点名的人蓦然回首见了他,条件反射地皱了下眉:“哪里不舒服没?”

    谢安闲扬了扬唇角,朝沈诀勾手指头:“过来过来。”对方依言凑近后,谢安闲就着靠在床头的姿势,狠狠地□□了一把沈诀睡得七零八散的头发,很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团团看不清情况,在旁边吠了两声煽风点火。

    他以为沈诀要跟他闹了,哪知这次,他却异常平静。

    沈诀任由他揉自己的头,甚至埋下了点角度让谢安闲更顺手些。他玩够了放了手,沈诀一把抓住,他的眼睛里有熬夜之后的红血丝,挂着巨大的黑眼圈,一点也不像平时优雅从容又麻烦精细的样子。

    谢安闲的笑几乎僵住了:“……怎么啦?”

    沈诀吸了吸鼻子:“我有点心疼,你干什么这么拼。”

    他说的是喝酒伤胃,谢安闲却因为太过混沌听歪了,一扯被子抱在怀里笑道:“哎哟,也没有拼很多,我要努力在你过气之前送你个最佳男主角嘛。”

    还记着之前说的,“你要独立投资电影,我给你当男主角”。沈诀彻底没脾气了,他抬手在谢安闲额头上弹了一下,看到那人装模作样地瘫倒,站起锤了锤发麻的腿,然后不客气地躺到床上,挥手就是一句:“起开。”

    谢安闲:“哎,你要干嘛,你要强|暴我啊?”

    沈诀拎起一个枕头往他脸上蒙:“缩着睡一宿,累得不行。再回个笼,你别吵。”

    最后几个字带点缱绻,谢安闲立即闭嘴了,安静地靠在床头。沈诀一翻身搂过他的腰,埋在身侧,他应当是累极了,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床边的哈士奇一开始还瞧着新鲜,而后发现没人陪它,摇摇尾巴,毅然决然地走了。门还敞着,谢安闲打了个哈欠,不自禁地把手放在沈诀脑袋上,嘟囔:“叫你老揉,我也揉……”末了不解气般,生怕吵醒他,只得轻轻地顺了两下。

    沈诀这一觉回笼睡到了中午。

    他醒来时,谢安闲已经洗漱完毕,褪去了前夜的一身酒气,安然坐在书桌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沈诀以为他在看报表之类,凑上去看,却发现谢安闲正十分专注地打一个砖头冒险小游戏。

    沈诀:“……”

    屏幕上三角脑袋的小人啪叽一声掉进水里淹死了,谢安闲“诶”了一声,终于发现旁边多了个人。他左手离了键盘,掰过沈诀的脑袋要亲他。

    沈诀:“诶刷牙刷牙——喂!”

    谢安闲偷吻得逞,撂下一句“我才不管”,继续下一轮的厮杀。沈诀被他一折腾,暂时也不想爬起来,他看了一眼时间,从背后搂过谢安闲:“你饿了没?”

    “刚才二哥给我拿了碗粥来喝了。”谢安闲一分神又死了,索性不玩,直接和沈诀聊天,“昨晚喝伤了,容我歇息几天——哦,我大哥上班去了,二哥在家。”

    沈诀疑惑道:“诶?谢总没去公司啊,现在换季应该很多事才对。”

    “不知道啊,”谢安闲抱怨,“他本来和他女朋友在外面住好久了都,最近几天又回家里来,整天神出鬼没的……哎不管他,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厨师很厉害的,做的东西好吃——”

    沈诀静静地听他说,不住点头。

    炫耀完自己厨师擅长的菜色,谢安闲眼睛亮亮地看向沈诀。被他“求表扬”的眼神晃到不行,沈诀刮了下谢安闲的鼻子,老神在在地说:“我想吃面。”

    最终两个人前脚后脚地蹭到一楼,分了一碗面条。厨师没有派上用场,沈诀直接自己下了厨,仍然像在他的公寓一样,直接锅边吃掉了。

    如此这般地腻歪一阵,却被谢嘉树打断。他这是第一次直面沈诀和谢安闲两个人同时出现,有些不自在地冲自家弟弟招手:“安闲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在旁人面前亲人谢安闲万万做不出来,他脸皮薄,只好隐晦地拉了下沈诀的手,跟谢嘉树出去了。

    书房原本是谢正则工作时用,谢嘉树让他进去,随后自己关上了门,示意谢安闲坐。某种不好的预感旋即淹没,谢安闲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是谢正则没有来得及的修理突然被别人代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谢安闲不让谢嘉树倒水,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就说吧,别磨磨唧唧的。”

    他二哥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反倒忧心忡忡,谢安闲觉得奇怪,又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谢嘉树突然一头栽倒在桌上,再起身时一副哭丧的表情。

    “你知道你二嫂子吧?”

    谢嘉树的女朋友陈琛和他同为时尚圈的人,本身是一个大牌手包的设计师,同时也是好几本时尚杂志的撰稿人。他们认识很多年,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一个不着调另一个沉稳懂事,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谢安闲和沈诀在一起之前,两个人就准备结婚了,却迟迟没从谢嘉树口中听到喜报。

    “嗯,琛琛姐,怎么了谢老二,你被甩了啊?”

    谢嘉树闻之色变,揉着太阳穴说:“我倒是宁愿自己被甩……我们俩前段时间准备领证,家长也见过了,朋友都准备礼金了,结果临了她定期体检,做完回来跟我说要分手,上午还好好的,我怎么都不同意。”

    谢安闲:“诶,那肯定不是感情的原因吧?”

    “没错。后来趁她睡了,我偷看了体检报告……”仿佛这是很难启齿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谢嘉树双手捂住脸,前所未有的无助样子,“她好像不能生孩子。”

    短暂的沉默,谢安闲错觉这是他二哥第一次这么脆弱了,他小心翼翼地想找个不那么尖锐的问题,最终说:“那你还会和琛琛姐结婚吗?”

    谢嘉树:“结啊,肯定结,我过两天就求婚,到时候你要来。不过这不是重点,她不能生育,大哥又宠嫂子,不肯让嫂子生二胎。我怕到时候爸妈不开心……家里就团团一个孙子,他们就算不说什么,难保别人没闲言碎语。”

    于是谢安闲就沉默了。

    虽然谢家并非旧式封建家长制,可枝繁叶茂,谢和嵘在起家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亲戚们纷至沓来要他救济,许多人看着这位“亲戚”的财产愈发眼红。谢和嵘有三个儿子,分是分不到别人,可他到底老了,谢正则只有一个独子,难免让人说闲话。某种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了。

    谢嘉树没有挑明,谢安闲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担心以后家里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戚前来闹事。

    谢安闲揉揉太阳穴,和谢嘉树一起头疼起来:“那你到底想怎样?”

    “要不,安闲你去生一个小孩……”

    “你在想什么啊?”他的馊主意才说了一半就被谢安闲毫不犹豫地打断,“我这样成什么人了?好吧,我和沈诀是没名没分的,可我也想和他过一辈子!形婚这不是祸害别人女孩儿吗?再说了,没孩子就没保障啊,你不也没孩子吗?”

    他一下子戳中谢嘉树的痛脚,谢安闲话甫一说出口,立刻也愣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是一副糟心样。最终谢安闲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谢嘉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时冲动的话见识。

    “不是,我没想你去形婚……”谢嘉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现在国外不是有那种代孕的机构吗?何况你现在这么反对,有没有想过,沈家又是如何打算的?你是无所谓,沈诀呢?他也能这么干脆地说不要就不要吗?”

    一句话打蒙了谢安闲,他咬牙切齿地想,兄弟大概就是一刀一个准。

    从书房里出来,谢安闲刚好看到沈诀下楼。他还穿着前一天奔波劳碌的衣服,见了谢安闲,抢先说:“经纪人喊我出去谈事情。”

    到嘴边的话题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谢安闲若无其事地说:“你去,晚点联系我。”

    沈诀点点头,刚要出门,始终没忍得住:“你怎么了?”

    谢安闲一脸茫然道:“什么怎么了?”

    他倒不是有意掩埋,情绪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缕不顺其中的关系。盯了谢安闲一会儿,始终没看透他在想什么,沈诀叹了口气走回去,顺了顺他的头发:“没事就好,我应该晚点还有个饭局,结束之后打电话给你。”

    谢安闲说好,目送他出门。

    刚才提到的事如鲠在喉,他对沈家情况了解绝对算得上深。倘若沈诀执意和他一起,那才真的要断子绝孙,别人会怎么看他?

    可他到底没直接向沈诀提。

    谢嘉树的秘密顺利瞒天过海,过了一个月,他安抚好了家庭和陈琛,两个人开始商量婚礼。沈诀跟着《雪原法则》的剧组跑宣传,回了美国,于是谢安闲乐得帮谢嘉树出谋划策,大嫂艾菁也加入进来,一家人和乐融融。

    沈诀依旧是某奢侈品在东亚区的全线代言人,他拍摄了新一季的海报,谢安闲每天上下班路上都能看见。

    随着《雪原法则1》在北美一部分地区的试映开始,口碑呈直线上涨,国内微博不断转发沈诀的剧照和人物海报,与他的代言加在一起,这人过了三十岁,彻底地在国内红起来了。谢安闲整天没事刷微博,心情复杂地想,“怎么一天之内情敌变这么多了?”

    曝光率变高,沈诀的采访也多了。他明明是个中国人,却有个谜之微博号叫做“沈诀资源翻译与搬运组”,几个在海外的迷妹办的,负责向没法上油管和外网的国内粉丝同步北美的综艺和访谈。

    谢安闲偶尔晚上没事就去看看,她们有搬运生肉的习惯,第二天再翻译制作中文字幕组。这让沈诀多少被愤青们诟病,说他“身为中国人整天讲洋文”。

    这天参加的一个脱口秀,谢安闲刚打开,随手拉了下进度条,就听到主持人问沈诀关于“家庭”的问题。那人穿着亚麻灰的休闲西装,领带暗红色有细密花纹,谢安闲左看右看,觉得少了个漂亮的领带夹。

    他还在瞻仰沈诀日益增加的英俊值,沈诀突然笑了笑,脸颊上很少见的一个酒窝都显山露水:

    “小孩儿吗?我喜欢女儿,如果以后有个女儿就好了,我会很宠她的——不过现在还没结婚呢,考虑这个也太早吧。”

    前几日又被谢嘉树问了一遍这个打算的谢安闲心累,他觉得沈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水平已经超英赶美,直直奔着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去了。

    怎么隔着半个地球这人还找他膈应!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一则脑洞:

    最希望哥哥有个女儿的人一定是赵荼黎这个死萝莉控。

    ☆、照片

    八月底,随着北美地区电影的上映,沈诀跟剧组几个主演及其导演一起回到中国进行为期三天的宣传工作。

    他和谢安闲分别有些时日,联系渐少。沈诀不知道谢安闲正自寻烦恼,以为他工作太忙。景悦投资的电影已经杀青,近期也开始准备后续的宣传工作,沈诀甫一回国,首先没来得及去北京,反倒停留在上海,要做一件大事。

    谢安闲刚巧在上海,说着便要和他一起吃饭,沈诀为难道:“晚上叔叔喊我去见沈谣和他男朋友。”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是家务事,谢安闲知趣地没接茬。他一沉默沈诀就慌,解释道:“本身这次你帮了忙应该请你吃饭的,但不是我做东,叔叔说给我个机会和赵荼黎聊一聊……下次再请你一起去好不好?”

    谢安闲借题发挥:“我也想跟你见家里人啊。”

    他难得一次不听话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沈诀本身就感觉愧对谢安闲——鉴于谢安闲在家依旧老幺,他始终有种拐带了别人弟弟的感觉——这下更是不知所措地结巴了。

    沈诀台词功底极好,于是更加显得这种结巴难能可贵:“那、那怎、怎么办?他定好位置了。”

    谢安闲见好就收,心里笑到不行,差点以为自己提了个无理取闹的要求:“那下次吧,我还没怎么和你叔叔聊过天,上次去剧组看一眼,沈导只知道谢我。”

    沈诀:“他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这句话里对于他们关系确认的某三个字把谢安闲顺得舒舒服服,他亲了一下沈诀的脸:“那你去吧,待会儿要是喝了酒打电话我来接你。”

    他想宣示主权,沈诀了然,不去拆穿谢安闲:“行,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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