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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请以陛下换虎符/将军你踩到朕龙脉了 作者:百里涂鸦

    第23节

    王阳惊恐,连忙下令道:“立刻鸣响警号,封淡淼已经行动了,他们想夜袭。”王阳说完匆匆地跑上眺望台。

    果不出多久,晏营的后方突然出现了大批郦军,浩浩荡荡地杀来。黑暗里看不清郦军人数几何,但听撼地之声,该有十万之数。

    这一出晏军措手不及,连忙布阵,素质超凡的晏军很快在后方陆续形成几道防线。

    “不可能。”王阳皱眉,转头看着静寂如死的城池,里面没有一盏灯火,寻不见一丁半点的光明,昏沉得诡异。

    曾经黔州一战足见封淡淼精通调虎离山之法,王阳对身旁将军道:“十万兵马不可能躲过我军的视线蹿到我军后方,哪怕五千人数也容易察觉。封淡淼声东击西,敌军主力应该在城内,留五万兵马守住后方,我军主力还当警惕前方。”

    于是晏军主力调往前方,后方郦军步步逼近,晏军燃起一颗照明烟弹,在烟弹炸裂的一瞬,晏军俨然看到后方的郦军是为数不少的铁骑重甲,火光下铠甲银晃晃的闪耀着,铁盔下是一双双噬人的虎目,写着“封”字的军旗像索魂幡一样在夜色中飘移。

    王阳大惊失色:“他们哪来那么多战马和盔甲?他们乔装百姓弃城,怎么会!”

    晏军连忙在前方也燃起一颗烟弹,燃烧后只看到前方洋洋洒洒几万郦军,竟无人穿着铠甲,全数步兵。如若是眼前看到的模样,那郦军城门将不堪一击。

    王阳麻了,这样勉强能解释郦军为何后方多是重甲,可无法解释前方单薄的军力,难道郦人又计划弃城池而不顾?

    王阳脑海里密密麻麻地涌现出这两个字——诱饵!

    城池是诱,铁骑是惧。是为诱而攻城,还是为惧而防后?王阳玩政治是一把手,作为兵家,他自认还是输给了封淡淼。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在将士的催促下,他改了命令,调转主力攻击后方。

    然这两次调兵,已令晏军失去了最佳的反攻时机,后方郦军占据了相对优势。两军相接,疯狂地厮杀起来。

    晏军主力抵达后方时,郦军已经势如破竹地破了晏军一万,待两军主力交锋,前方的郦军突然发猛起来。

    与后方的火力猛攻完全不同,前方的拼杀像是暗袭,没有嘶吼,没有铿锵的刀枪声,晏军在被动地寻觅敌人。郦军行为最怪异的是眼见晏军临城,城墙居然没射出一支箭,没有投出一块巨石,火把一点亮,手持火把的晏军就被当即射杀,黑漆漆的城门前混乱了一片,晏军一个接一个无缘无故的倒下。

    后方的厮杀声完全盖过了前方,王阳睁大了眼睛眺望,侵耳去听,根本无能知晓前方的战况。他下令道:“火攻前方。”

    晏军号令弓箭手汇集前方,在箭支上裹上油囊。万箭射出,油囊一破,粘上油的火焰立马飞腾起来,在城门处燃起了一片火海。火光中,遍地晏军的尸体,那些穿着夜行衣、匍匐在夜色中的郦军这时终于现出了原形,晃眼一看,其数何止数万,明明同样十万有余!

    前方郦军伏击被破,城墙上马上泼下沙石,想大雨一样将油火扑灭,才明亮了一会的火光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王阳惊心骇目,郦军前方的兵力并不亚于后方,在前方没做过多提防的晏军吃了大亏。夜战最忌误伤自家,所以历来争战少在夜里进行。看郦军分为黑色布衣和银亮铠甲两类,前方将自己隐藏在黑暗,后方则将自己暴露于黑暗,而晏军的铠甲泛着晦暗的黄光,王阳才恍然大悟郦军的作战方略——见光便杀,见异便杀!黑暗给了他们最好的掩饰,以至于出现时晏军无法判断他们各方的人数。

    幸而晏军将士骁勇善战,后方逐渐扭转了劣势,大举进攻。

    后方郦军升起红色烟弹求援,前方郦军弓箭手立即拔弓射箭,将晏营的火烛统统射熄,然后进击,干扰晏军指挥后方,形成了两面夹击的阵势。

    郦军作战井然有序,出乎了王阳的意料。

    此前有派细作去郦营传言舒晋派兵劫持苍鸾而误中有鱼,哪怕封淡淼识破离间之计,但舒晋出兵是事实,他不该对舒晋没有怀疑。而封淡淼对晏军是赶尽杀绝的气焰,难道他俩之间没有产生隔阂?还是他听到有鱼的惨讯,恨之所极所以发兵猛击?

    都不可能,嫉仇的将士岂能有这般秩序,而君臣之间若无隔阂封淡淼为何迟迟不肯发兵而失去最佳的进攻时机?

    从封淡淼的情绪上讲,这次夜袭合情合理;可从战术上讲,完全不是突袭该有的素质。那个陈旧的问题再次迂回在王阳的脑海——封淡淼对郁有鱼到底是不是爱?是否自始至终,都只是戏,是他封淡淼为谋图帝位的筹码和掩人耳目的借口。

    是否可以这样理解:郁有鱼拥有北僚的势力,可能拥有黔州的粮仓,以惨痛的代价换来了苍鸾的骂名,如今更一副不可能当上帝皇的身子,如果郁有鱼对他深信不疑,加上晋郦的兵权在他的手上,他可说是掌握了各个有利的条件,无疑是能掀了天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从一开始自己的战略就错了,郁有鱼根本就不是他的软肋!他爱郁有鱼是一个假象,一个让天下人都误以为掌控了郁有鱼就能牵制到他的假象!

    如果当真是这样,王阳自嘲地笑起来,可悲又可笑的自言自语道:“郁有鱼,你太惨了。”

    第一百零一章

    这场战役从天黑打到了天明,嘈嚷的窑关终于趋于平静。旭日东升,才见尸横遍野,一派骇目的光景。晏军死伤惨重,剩余了三万兵马蹿小路而逃。

    郦军剩余十二万,派了六万兵乘胜追击,此战虽说胜利,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亡人数远远超过了预计。封淡淼累倒在血泊里,被士兵抬了回去。

    舒晋长嘘了一口气,若不是赶在苍鸾赶来前进攻,这场仗还未必能赢。现在郦军只剩十五万兵,不能保证能攻下鹿城,舒晋当即写了封信,催黔州立刻给予支援。

    封淡淼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困乏的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喝完太医呈上的药汤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吩咐了句:“必须除掉王阳,逮住就杀。”

    舒晋抱着自己的枕头走进封淡淼的寝殿,他的枕子里掺有几味草药,可解体倦乏力,安神定志,更有一股草香能缓解哀愁。封淡淼的身子必须好起来。

    舒晋给他换了枕子,见他神色衰弱,安慰道:“在念着他?想救他就得好好养着身子,他应该就在皇城。”

    封淡淼枕在了新枕子上,对舒晋的关切无动于衷,目光愣愣地凝着屋梁道:“你不念他吗,没有他你的身子还能耗多久,拿到了玉玺没命享岂不可怜。”

    尉矢消失了数月,舒晋尽管天天服用药食,但身子还是每况愈下。封淡淼看在眼里,这个问题他酝酿已久,今天才开口提出。

    封淡淼问得突然,舒晋瞳光涣散了一瞬,沉默了会儿,口是心非道:“我已经不会念他了,不过我相信他会回来找我的。”

    封淡淼有意无意:“他也以为我会回去找他的。”

    舒晋心颤了颤,不自觉地将封淡淼带入了尉矢,疑惑道:“你不打算去找他了吗?”

    “已经没那个必要了。”封淡淼蠕咽了喉咙,闭上了双眼,痛过一阵后的他已显得风轻云淡、不痛不痒了。

    舒晋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他已非完人了吗?”

    “不清楚。”

    感情的事说有便有说没也就没了,没人能够掌握它,何况是兵家,封淡淼也许也不明白自己的内心是怎么一回事。

    舒晋转了话题问道:“苍鸾派兵来了,我们所剩的兵马是否能敌他?”

    封淡淼的虎目虚弱地睁开,抛砖引玉道:“苍鸾若来了皇城就空了。”

    舒晋:“你的意思是?”

    “一举灭掉大晏目前我们虽是做不到,但皇城和王阳,我们必能逮住一个。”

    “苍鸾会为了王阳放弃皇城?”

    封淡淼面向舒晋的双眸,揣度人心向来是他的专长,说道:“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舒晋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个高尚的人。”

    舒晋说完离开,封淡淼凝着他渐渐远去,才埋头进了被子。

    舒晋步履迟缓,尽管一直提醒自己要把注意力放在军事上,可脑海密密麻麻回旋着封淡淼的那句话——“他也以为我会回去找他的。”

    无论封淡淼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越想越乏,无力地扶住身旁的柱子。曾经有鱼之于他如星辰之于苍穹,如果连他都割舍得下的,自己于尉矢又会是怎样?

    舒晋心头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可畏感,紧张地拽着衣袖,明明不想理会他却又如此害怕失去,失措地大吼:“来人!”

    一名将领听到舒晋的怒喝,连忙赶来:“郦王有何吩咐?”

    “掘地三尺把尉矢给我挖出来!”

    “是。”

    另一边,苍鸾的大军出了皇城。王阳派来的使者赶来将信呈给苍鸾。苍鸾看了信后随手扔在了地上,不理不顾地继续行军。

    随行的将领拾起信纸看了,亦觉得苍鸾的行动大为不妥,纷纷跪下劝止:“陛下慎思,如今皇城谣唱‘窑关战败,大晏势半’,各路诸侯纷纷扬扬、伺机而动。树倒猢狲散,旧时忠臣此时怕是摇摆不定,陛下一旦离城,群臣必会大乱,雀去巣空,谁来顾国啊!”

    “王阳待朕如兄如父,是朕害了他。”苍鸾回顾都城,双目蒙上一层不舍的润光,坚决道,“朕不会弃他于不顾。”

    将领:“欲成大事至亲可杀,何况这是先生的意思,陛下莫要因小失大!”

    “你们懂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吗?”

    苍鸾瞳光涣散,这些日子他想通了一个道理——世上没有绝对的卑微。他一开始就错了,以为自己强大得可以忽视一切弱者。如果当初听王阳一声劝,杀了有鱼和封淡淼,今天也不会落得进退两难的地步。可他不后悔,当初不杀他们是君子气度,今天他执意去救王阳亦是为君子,他庆幸自己从没变过,哪怕旁人皆说他偏执。

    “我晏族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都城可以失而复得,而先生则错过不再,朕愿意与先生同生共死。且去回复先生,朕心意已决。”

    莫倚楼听苍鸾这席话,心里又喜又嫉。欢喜的是苍鸾跟从前一样血气方刚、情义盖天,嫉妒的是他把王阳看得同生命一样重要,心里头难免有些难受。

    此日后,封淡淼亲率七万晋郦精兵将王阳围困邙山,苍鸾闻封淡淼挂帅,率领大军及时赶到解围,郦军立马展开埋伏战拖住晏军的步伐,为舒晋带领的郦军突击皇城争取时间。

    舒晋派了一批能说会道的说客去收买守城的晏臣,另外联合之前说服的诸侯发动兵变。

    诸侯带来一百辆攻城车和三百架重弩炮轰城,原本就无主的皇城面临了一场改朝换代的厮杀。鼓鸣不觉、悲嚎不断,投出的石跑将战场砸得凹凸不平,城内的房屋被震得晃晃欲坠,鲜血泼湿了泥土,烈火烧崩了城墙,百姓的啼哭响了三天三夜,晏国的旌旗倒下,新的一轮朝阳升起时,它已变了姓氏。

    封淡淼同苍鸾敌了五日,苍鸾大破了邙山的郦军,封淡淼的目的已达成,速速赶去了皇城。

    王阳被毒箭射中了肩背当场晕倒,莫倚楼及时救了他,撕开他的衣裳将毒血吮出,他才不至于一命呜呼。

    战停,苍鸾疲惫地回了军营,下了马就奔去王阳的帐子。他来不及脱下血淋淋的战衣,忙扶起王阳饮药。听太医说王阳已无大碍,他才松下了一口气。

    王阳双目猩红,一时无语凝咽,把汤药一饮而尽。他不知该骂苍鸾目光短漏,还是该赞他重孝重义,沉默许久后才道:“陛下何来顾我?”

    苍鸾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一如先生顾我,天下是朕与先生的天下,我不顾先生顾谁?”

    “值得吗?”王阳一语未尽,两行清泪便滑落了下来,心疼地撇了撇苍鸾蓬乱的发缕。他曾经以为会被感情羁绊的人是封淡淼,现在才知是他的王。

    王阳哀容中不禁流露出一抹短暂的温慰的笑容,责备道:“稚气。”

    苍鸾蠕咽着喉咙,声音低落道:“朕错了,以后再也不擅作主张…”

    “阿蛮。”

    王阳第一次见到苍鸾时,被苍鸾撞进了池塘,见他性格莽撞直骂他蛮人,久而久之,便习惯唤他“阿蛮”,直到他当上了晏王才改的口。

    “先生好好歇息。”苍鸾面浮难受之状,给王阳合上被子,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王阳怎能安下心来,已是国破家亡了,明白苍鸾此刻是锥心之痛,才没叫住他。他想了会儿,唤侍从道:“把莫倚楼叫来。”

    苍鸾一个人跑去了山岗上静静独思,莫倚楼默默地跟着他,未敢作声,听到王阳传话他愣了一会,估摸是王阳要责备自己混在军营、跟在苍鸾身后了。

    莫倚楼进帐前顿了顿足,鼓了勇气才掀开帘子进去,远远地站在一旁请示道:“臣见过先生。”

    王阳艰难地坐起身子,命令道:“你把桌上的书拿过来。”

    莫倚楼不知王阳何意,遵从地把书拿来递给王阳。

    “这些是我珍藏的兵书,送给你了。”王阳知道莫倚楼是畏惧自己的。

    “陛下需要先生,臣义不容辞。”莫倚楼谦虚道,原来王阳不是要责怪自己,可是,“先生为什么要赠我兵书。”

    王阳从前不待见莫倚楼,忌他与苍鸾产生龙阳之情,恃宠生娇,时至今日他看开了,莫倚楼虽然没什么大作为,但却是为数不多的忠贞之臣。

    王阳语气里带着抱歉:“你本质不坏又待陛下以诚,我全看在眼里。你若想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便多看些兵书,以后好为他出谋划策。”

    王阳的意思是允了自己还是婉约的欲将地自己撇开?

    莫倚楼一下子跪在了王阳跟前:“先生要撵我走?”

    王阳抬手示意莫倚楼起来,满目慈爱,解释道:“中了这一箭,虽然逃过了死劫,但身子怕是不济了。倘若哪天我先走一步,他日陛下犯鲁莽时托你劝劝他,陛下会听你的话。你性子仁儒,正好与陛下互补。”

    莫倚楼不禁动容,王阳是真真允了自己!

    “先生不可说胡话,您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定能再辅佐陛下十余年。”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不过,王阳淡淡地点了头,重新躺下,伸手托住莫倚楼的双手:“我累了,你好去看书,遇到不懂的便来问我。倚楼,我把陛下托付给你了。”

    “先生…”莫倚楼欲言又止。

    “去吧。”

    第一百零二章

    “说,郦军怎会有大批的兵马出现在我军后方?”

    苍鸾将一批俘虏严刑拷打,逼问他们是如何行兵才做到这般出奇制胜。

    俘虏不忍折磨说出了实情。原来当初郦军乔装百姓离开晋郦时,只分了半成兵马攻打关口,剩下的士兵分散在四处,绕道而行,一直匐在晏军之后。所以晏军看似在追击郦军,其实一直处在了两面夹击之中。而晏军救城心切,更无心关注后方,所以吃了大亏。

    如果早知舒晋和封淡淼联手,苍鸾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王阳只身前来。

    “好阴的招。”苍鸾怒不可遏,转身朝将领示了个眼神。

    将领手起刀落,将一众俘虏斩绝。

    王阳在莫倚楼的搀扶下来到苍鸾身后,哀叹道:“回苍晏吧,我们已损兵折将,现在诸侯叛变,还是家最安全。我们尽管失了皇城,但晋郦已是我们的。”

    晋郦地处西北,苍晏地处西南,晏人可谓占领了西部一带,反袭之日尽在屈指之间,只要将兵马养足。

    眼下郦人攻下了都城就要消耗兵力守城,舒晋抽不出兵马追击苍鸾,苍鸾也没有兵力平叛,这场战役谁都没有赢,而是两败俱伤。晏人乏了,郦人也乏了,举国需要一场休养生息。

    苍鸾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的巨石上,败兵回乡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无奈地把弄着野草,“只能这样了。”

    王阳抚了抚苍鸾的肩膀,安慰道:“舒晋若想称帝还要征服诸侯,可他已经没有那个兵力了,他不称霸,诸侯又不敢站出来称霸,说到底这江山依旧是陛下的。他不过是占据了一片空地。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苍鸾:“朕想尽快了结了他,不能让他在鹿州坐稳。”

    “这点你可放心,他坐不稳。他联合旧蒙打下了皇城,恢复了蒙国的地位,把逐步成型的大国又瓜分出去一个小国,要治愈这个疤他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一个人有多大的野心,他就会有多大的麻烦。”

    别说舒晋,苍鸾坐了四年都谈不上坐稳,王阳不愿说破。

    “鹿州固然是最好的建都之地,但如果攻回鹿中的代价过大,我们大可在苍晏建立西都。”

    “西都?”苍鸾思索了一番,认可地点了点头。

    得不到鹿州,建立西都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鹿州乃天下人皆可争,而西都只为晏人所有,他定能坐得稳稳当当。这样不仅繁华了故乡,而独尊西僻,敌寇难以入侵,不像鹿州四面强敌。况且西域有繁华的丝绸之路,只要用心经营,定能铸造出一个强盛的帝国。想到这,苍鸾才稍稍释了心怀。

    这时一小兵来报:“陛下,我等跟踪林氏,在一山道设下陷阱,林氏的马车路过坠落山壁,林夫人和车夫身亡,林池勉强活了下来。”

    苍鸾:“林池还活着?罢了,他夫人没了便好,胆小鼠辈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说起林氏王阳这会才想起问苍鸾:“陛下莫不是把郁有鱼留在了皇城?”

    “没有,朕把他扔到百越之地修城墙去了。”

    “噢。”王阳吁了口气,脑海里蓦地扫过有鱼的模样,让那小身板去搬砖块,他扛得起吗?

    “陛下不好了,黔州叛变,宣布归属晋郦,黔守已经捉拿了萧四。”一名信使快马加鞭赶来,跳下马跪下禀报。

    苍鸾与王阳并没有多大的惊诧,仿佛早已在预料之中。王阳留心问道:“叛军领率是谁,竟然打得过萧四。”

    “周周…周常!”信使吞吞吐吐道。

    又是一个劲敌,事态冥冥之中告诉苍鸾,他们是串通好的!苍鸾又气得炸毛,起身一脚将一块巨石踹倒,气闷闷地冲进了帐篷。

    王阳心疼地看着苍鸾的背影,跟莫倚楼说道:“不必扶我了,且去安慰一下陛下。”

    “是,先生。”

    黔州

    周常一得知晏军窑关兵败的讯息,即刻发兵出战。打一场正义之战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打一场胜战仅仅需要讲究时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打败萧四随时都可以,可唯有苍鸾的败落才是永绝后患的最佳时机。

    然而是战争便会有牺牲,这场仗汝兵也损伤不少,剩下的兵马勉强能守住一座城。

    林稚灵听闻有鱼绝后后哭了一天一夜,到了今日情绪才消停了些。恰好周常捉拿了萧四,林稚灵将萧四押进牢房施以重型,将他折磨得半生不死,犹不解心头之恨。

    “啊啊!~”整个地牢回荡着杀猪一般的惨叫,令人发指。

    “够了够了!”

    周常本不心痛萧四,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听他叫得惨绝人寰,不禁心生悲悯,不忍放任林稚灵胡闹下去,赶忙阻止了她。“留他一条性命还有用处。”

    林稚灵始放下手中的铁烙,不忘朝萧四的裤兜狠狠踹上一脚。“今天就放过你!”

    萧四遍体鳞伤,混着血迹的面孔模糊不清,好歹终于松了口气。

    林稚灵走后,周常可怜地给萧四端上一碗水,冷嘲热讽道:“我说你这人啊,就是该,害人呀终害己,怎么样,还敢不敢冤枉我?”

    “我呸!”萧四呸了周常一脸口水,他俩一辈子的敌人,他宁可被剁成肉酱也不会向周常屈服。“有本事就杀了我,少在我面前说风凉话,他日我要是复出,就是你的死期!”

    “嚯,你嘴巴还挺硬。”周常拿起一把钳子就往萧四嘴里怼,“看我不拔光你的牙…诶呀,你还敢咬我!”

    周常疼得扔掉了铁钳,拿起了刑具墙上的一挂羽毛,眼里略过一道阴暗的黠光…

    “啊!!”牢房里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破了萧四的武力压制,汝军做事不必再遮遮掩掩,甑丙从城外将伤痕累累的林池带了回来,安置在宾房内,传人去唤林稚灵。

    林稚灵从牢房里出来,连忙跑去拜见父亲,可见父亲一副惨状,心疼得快要滴出了血。

    林池万分不忍地将夫人的死讯告之女儿,父女俩相拥而泣,伤痛欲绝。

    “马车上,你娘一直嘱咐我万事留心,说苍鸾一定不会轻易放我俩走,哪知她刚给我裹好了头襟山路就坍塌了,马车从山腰摔下山底,你娘磕破了额头,一命…呜呼了!”

    林池老泪纵横,哽咽道:“我将你娘草草下了葬就赶来找你,儿啊,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为你娘报仇!”

    “娘!”

    曾经母亲对自己的好还历历在目,林稚灵越哭越悲,向天哀嚎了一声后竟晕了过去。

    自跟随有鱼伐刑起,她就再没见到自己的娘亲…

    甑丙见心爱的女人如此,心都碎了,木愣愣地跑去书库逼自己熟读兵法,好为林稚灵报仇雪恨。

    第一百零三章

    鹿州皇城

    舒晋破了剩余的晏族守卫,一行人马冲进了皇宫。

    能与苍鸾匹敌的人绝非等闲,诸侯恭恭敬敬地站立在朝殿两旁,等候舒晋踏上阶梯坐上龙椅。

    新任的蒙王阿谀奉承道:“郦王英勇神武,这皇帝的宝座除了您谁还有能耐坐得”

    诸侯附和道:“如今郦王坐拥鹿州,何不就此加冕称帝。”

    “我亦有此意,好煞一煞苍鸾的气焰。”

    “我等坚决拥护郦王。”

    ……

    舒晋一称帝,苍鸾若想重登巅峰就会多一道坎,对于他们这类叛晏归晋的墙头草来说最怕苍鸾卷土重来,他们需要舒晋做盾。

    舒晋充耳不闻,只远远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龙案,心里似有东西落空,急急转身走向勤政殿。舒晋的不理不顾,诸侯如同被泼了冷水,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舒晋踏进勤政殿,唤人翻箱倒柜了一通,仍未找到想要之物。

    侍从:“郦王,我等没有发现玉玺。”

    要做帝王则要过三关,一要诸侯臣服,二要有强大的兵力,三要有传国玉玺。诸侯和兵力可以日后再征再续,可玉玺却拖不得。舒晋不想亦不敢称帝,但没有玉玺的王朝就像破了洞的根基,建立之上的宫宇就会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舒晋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身心疲惫,无力地瘫坐在榻上,倒在案上小伏。

    ——他果然带走了玉玺,奈何我晋郦损失过半,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舒晋愁闷着,胸口突然传来刺痛,身体开始抽搐起来,老毛病犯了,他紧紧捂住胸口催唤道:“快来人,给本王焚香!”

    随身侍从赶忙点燃一个小香囊凑到舒晋鼻子前。轻烟缕缕升起,他闭目静静地嗅着,疼痛感才渐渐平缓,然而悲从中来,两行轻泪不禁滑落,若无旁人地低喃着他的名字,感到莫名的孤独。“尉矢,尉矢…”

    难道他和江山真不可兼得?

    丞相取来了小棉褥替舒晋盖上,捋了捋舒晋散乱的发丝:“郦王累了,休息一会吧。”

    舒晋蜷着发寒的身体,像一只受了惊吓却又十分乖觉的刺猬,气息虚微,只顾道:“找到他了吗?”

    丞相怀住舒晋的身体,爱怜地抚了抚,支支吾吾:“快了…”

    舒晋失落地埋过头去,嘱咐道:“诸侯的事还请丞相料理了。”

    “郦王放心吧。”

    照顾舒晋入睡后,丞相方起身去招呼诸侯。

    几位诸侯虽说参与了这场伐晏,但终究是在郦人胜券在握时才挑明反晏的立场,顺水推舟之众不敢邀功,酒宴庆祝了几天,受了封赏之后各回各地。

    封淡淼从邙山赶来,一踏进皇宫就直奔天牢,狱卒早已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被关押的犯人。他发疯似的搜索每个牢间,却找不到想见的人,精神快要濒临崩溃的堤岸。

    他冲进了昏红的暗室,看到一套套刑具挂满墙壁,结了一层厚厚的血垢还散发出恶臭,一丁一点无不宣誓着这里的犯人受过何等惨绝人寰的惩罚。他久经沙场不该畏惧什么,可一旦想到这些刑具用在有鱼身上,他就全身发虚。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忙不迭地找着出口,跌跌撞撞地逃出炼狱一般的刑房。

    一囚犯看见失了方向的封淡淼,叫住他:“喂,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天牢里关押的囚犯一般是叛逆之臣,一朝为官,对世事都略有所闻,何况是开国将军和北僚王的荒唐事。

    封淡淼回过头,囚犯将一块东西扔给了他:“郁有鱼腕上拔下来的东西,牢头跑了,把这个扔给我把玩。”

    封淡淼接过一看,是有鱼的系统表,他心头一震,急忙问道:“宸王在哪里?”

    “不清楚。”

    封淡淼又凝一眼血迹斑斑的手表,眼珠颤动,苦涩的味道立马涌上了喉头。他不敢问却又迫切想知道有鱼的现状,惶惶问:“你见过他没有,他情况怎样?”

    囚犯事不关己地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说道:“还能怎样,太医忙活了两天两夜才救醒他,醒来后闹自杀,被绑了起来。喏,你身后那血毯子,就是当时裹着他的。”

    封淡淼回头看见病榻上横七竖八的挂着沾满红色血迹的麻布,刹那间有鱼垂死的惨状涌现眼前: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一张了无血色的面庞,太医沾满鲜血的双手和换掉的一张又一张血襟…

    是自己太大意,当初不应该让他回来,哪怕他怨恨自己一生一世。

    他双瞳堕入死寂,没有了分毫波动。

    曾经种种唾手可得而现在却遥不可及的平淡与美好这时一幕幕掠过眼前,那时的有鱼还是个没头没脑的逃兵,吃一顿美食能欢喜一天,得一件宝贝能欢喜一天,躲得过一场战争能笑得像吃了蜜饯,会各种花样讨好自己,会畏首畏尾地躲在自己身后求自己保护…而那时的自己竟然不胜其烦…

    过去的明媚统统化成了此刻刻骨的痛,他恨自己没有及早珍惜他把握他。

    天牢里的阴风携着腥味掠过他的面庞,破开幻纱告诉他那些错过的幸福已永远成为了过去,他第二次失去了他。他不敢奢求他经历这场腥风血雨还能单纯如初的展开笑颜,但求他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不再为谁受到羁绊。

    一回想那行尸走肉的两年,他忽然像被幽灵抽去了灵魂,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差点跌倒下去。

    他扶住柱子站稳了脚,发颤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表藏进怀中,仰头晾干眼眶里苦涩的泪水,深吸了口气,把伤痛生生咽回肚里,换回一双凌厉的冷目,气汹汹地踹一脚牢房走了出去。

    他不知一个天下还能给他带去多少欢愉,但这是他许给他的唯一的承诺。

    他,要定这江山。

    南越

    一辆马车行入了晏奴大营,中原北御匈奴南抵百越,所谓晏奴大营便是关押犯人的集中营。苍鸾始登帝位便在百越之地筑起防线,在边境各地设立囚营,将囚犯流放于此大修城岗。

    坚固的营门渐渐打开,侍卫粗暴地将有鱼催下马车,栓在了一旁的木桩上,然后走向一间宽敞的屋子准备跟管事交待一些事情。

    侍卫进门拱手作揖道:“陈公公,别来无恙吧。”

    陈浦是大营的总牢头,一个宦官,见皇都来了人,笑脸相迎:“你小子混得不错,什么风把你从鹿州吹来了?来来,先坐下喝一杯酒!”

    侍卫累得坐在长凳上:“还不是那档破事,陛下令我将罪臣郁有鱼带到,交给你处置了。”

    “郁有鱼?”

    陈浦心头一震,说曹操曹操就到,脸色当即严肃起来:“可是那个北僚王?”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陈浦心事重重问:“陛下何故将他安置在这里?”

    侍卫端起一碗浊酒饮下:“陛下的心你我都猜不透啊,只教我嘱咐你别让他死了。”

    “明…明白了。”

    陈浦额角冒了汗水,怯怯地点个头,从窗户往外探出去,远处栓着的人是囚犯还是君王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他心头即澎湃又紧张,好似时代的转向掌控在自己手中。

    侍卫解了些乏又要起身,作别道:“那我回去复命了,切记,莫让他死了。”

    “小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嗯,我走了。”侍卫出了门,骑上马匆匆离开。

    侍卫一走,陈浦两股战战,心悦诚服道:“神了,老头神了…”

    ——乱世从不缺少良机,多缺少胆识,昔陈涉吴广为走卒,张耳陈馀为走卒,高祖皇帝为走卒,而其皆成大器,你何叹天不顾你?

    老头的话回荡在耳边,陈浦战战兢兢,犹豫该不该犯这个法,只愣愣盯着大门旁留下来的人。

    时序入秋,萧瑟的秋风吹弄有鱼原本就蓬乱的枯发,剥开粗糙的黑丝尽显一片白缕。

    一旁凶神恶煞的狱卒看见佝偻着身子、模样风烛残年的有鱼,好奇地问道:“今天多大,犯了什么罪?”

    有鱼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四肢锁着的铁镣哐哐作响。他迟钝地数了数手指头,显得老不中用。

    “二十三?不,二十四,对,有二十四了…”

    狱卒耐心等有鱼把话说完,哪知他犯懵地停了下来,狱卒不耐烦地吼道:“问你犯了什么法!”

    “法?”有鱼回了神,细细思索自己犯了什么,然后恍然大悟,“哦记起来了,犯了弑君的罪。”

    狱卒傻了眼,放下高高在上地姿态,蹲下去打趣道:“你这怂样也敢弑君?欸,弑君的滋味爽不爽?”

    “还将就。”有鱼一边刮弄鞋底的泥巴,一边痴痴地问,“这是哪里?”

    “看你这样子说了你也不会知道,这里是南越,听说过吗?”

    “南越?”

    名字好熟悉,有鱼脑瓜子转了转,脑海里跳出一篇高中课本中朗朗上口的文章——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

    桂,广西;越—粤,南粤…

    “噢,听说过,是广东。”有鱼捡起一根指粗的树枝挑弄泥巴,自嘲地冷笑着,“我快要逛遍祖国的大好山河了,浙江、河南、陕西、内蒙古…”说着说着,有鱼的表情越来越僵,一咬牙,木枝当即被手指截成两断。

    狱卒见状心头一怔,识趣地挪开身子——此人不好惹,有内功。

    第一百零四章

    “你,跟我来。”一牢头从屋里走出来朝有鱼叫道。

    有鱼默不作声地跟上他,路过一段正在修建的城墙。这号营的囚犯约莫有一千左右,在狱卒无情的鞭笞下卖力干活。持刀的侍卫三五成队,在各个角落巡视。

    囚犯见有新的人进来,停下手头的活,偷悄躲过狱卒的监视,幸灾乐祸地朝有鱼讥讽大笑,做出各种无耻的挑衅动作。

    没胆子偷工的人就贼眉鼠眼地盯着有鱼,相互窃窃私语。“快来看,来了个新鲜的!”

    “俺还愁没个人给消遣,这下妙了。”

    “恐怕还轮不到你吧,哈哈。”

    “这样行不,他身子归你吃的归我。”

    “等晚上停工了咱们拿他来玩一玩可好?”

    ……

    有鱼面无表情、视若无睹,哪怕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

    牢头将有鱼带到间破烂的黑屋,指着角落里一堆干草:“以后你就睡那里,准备好,待会好去干活。”说罢一鞭子打在柱子上,清脆的“啪”的一声,梁上的灰尘唰唰地掉下来,呛得有鱼连连咳嗽。

    牢头回头看了看四周,不见有人,忽的冲上前去粗鲁地搜寻有鱼的衣裳。

    有鱼见惯不惊:“没有。”

    搜索无果,牢头嫌弃地推开有鱼:“鹿州来的,身上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值钱的还轮得到你搜?”有鱼毫无畏惧地坐到一旁,一路上都被搜过七八次了。

    牢头甩着手里的小皮鞭,语气威胁:“没有是吧,那以后遇到麻烦我可救不了你咯,好自为之。”说完牢头洋洋洒洒地离开。

    有鱼躺在草堆上,嘲讽地冷笑着,当初哪怕有一个人愿意救自己一把今天也不会落到这种不人不鬼的田地。“救我,凭你?”

    然而牢头没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报复式地催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牢头将有鱼撵到了城角下,指着垒成小山的巨石说:“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石头扛到城墙上,完成不了有得你苦头吃。”

    有鱼看了巨石群,一块石头有半个人那么大,统统扛上城墙去还能四肢健全?

    横竖都要死,有鱼了无生趣地趴在巨石上休息,再痛的苦也已经吃了,还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倘若死了倒得个解脱。

    陈浦远远地观望有鱼,举棋不定。这样一个厌世的人哪怕把他拱上天也成不了事,他不能草草下决定,须再观望一些时日,不然纵卒这罪他可担当不起。

    “官爷,别打我!”

    随着地面一阵微颤,身旁传来沧老的声音,有鱼厌烦地扭过头去,充耳不闻。

    狱卒一鞭子打在老头身上,怒气汹汹地骂道:“快点,这么慢耽误了工程,上头怪罪下来你可担当得起?”

    “别别,老身一把年纪挨不起打呀!”

    老者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求饶,伴着鞭挞的声音,有鱼脑海里掠过一张老人悲催的面庞和老泪纵横的双眼。想到老人身体布满淤青,他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酸楚。

    有鱼忍无可忍地睁开眼,自言自语:“行,你赢了。”

    有鱼站起身向狱卒走过去,拽住狱卒挥鞭的手腕,阻止道:“放开他。”

    狱卒反将有鱼推开,不依不饶道:“放开他?我都还没来得及教训你呢!”

    “你打死他,更加耽误了工程。”

    “是呐是呐。”老者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有鱼:“他已经不中用,你再催他他也做不了那么快。不如这样,我跟老头的活不按时间算,按量算,明早之前,我们把活干完,行不?”

    狱卒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便道:“那好,但是得加量,你们俩把巨石抬上去,再把那边的木桩架好,赶在明天开工前做完。”

    “行。”

    狱卒说完走开,老者感激不尽地答谢有鱼。有鱼扶起老者时才看清楚,原来是大祭司!

    “原来是你。”

    虞米糯一抬头,大吃一惊:“小鱼!”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虞米糯见到是故人,喜不自胜:“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见到你,我俩可算是有缘!”

    “这种缘没什么好庆幸。”有鱼没多大的兴趣,转去继续躺着。

    见有鱼一副冷淡的模样,虞米糯趴到他身旁,不安地催他起来:“怎么又躺下了呢,不干活明天会被抽筋扒皮的。”

    有鱼闭了双目,远离虞米糯挪开身子:“我身上还有什么能扒的尽管扒去。”

    虞米糯听出有鱼话里的意思,裤兜不禁一紧,吞吞吐吐道:“可我还有得扒,你不帮我,我会出事的!”

    有鱼翻了白眼,转头看向虞米糯沧桑的老脸,无可奈何。作为一个人性未泯的普通人,有鱼最受不得老人和小孩的无辜与可怜,于心不忍地起身开始动手,不忘批评虞米糯:“你一把年纪就该安安分分在家里颐养天年,干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被关到这里?”

    虞米糯辩解道:“一经乱世没有家,我可没有偷鸡摸狗。”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还不是因为你。”

    有鱼厌恶地瞥了老头一眼,玩碰瓷?“我可以帮你把活干了,可你别想赖我,你被关进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虞米糯摊了摊衣袖:“怎么跟你没关系,人前人后我都说你的好话,被大晏的官员听到了,把我关到了这里。”

    这个理由好不牵强。有鱼讽刺道:“呵,亏你还念着我。”

    虞米糯跟在有鱼身后:“不止我一个人念你,好多人都念着你。”

    有鱼冷笑:“念着我干嘛。”

    虞米糯这时靠近有鱼,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念你回去做王。”

    有鱼自顾自搬着砖块,不屑道:“做王?省省吧。”

    “你得想办法出去,不出去怎么知道有多少人拥戴你。”

    “但我可没大爱去爱那么多人。”

    虞米糯见有鱼要死不生的,按住有鱼搬砖的双手,鼓舞道:“子鱼,你可别自暴自弃,你脑瓜子转一转,前途一片光明。”

    “我叫有鱼,不叫子鱼。”

    “不不,‘子’是对一个人的尊称,你只有姓名没有字,我就叫你子鱼吧,曾经高祖皇帝十分敬重张良,从来不唤他的名字而尊呼他‘子房’。老身我也敬重你。”

    “好哇,”有鱼无所谓地点着头,“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叫我‘子/宫’。”

    “…”

    第一百零五章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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