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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网配圈撕逼指南 作者:星海拾贝

    第20节

    见他含笑哽咽,无名的酸楚自庄晓杰心间弥散出来,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藏着一个重洋,像两座各自沉浮的岛屿遥遥注目,猜测彼此心中的风景。

    他不似对方那般善感,并没有哭泣的征兆,还笑得十分轻快。

    “你想申请多少欠款?”

    “……我不知道你允许我欠多少?”

    “多少都行,就怕你还不起。”

    “我一定会还,但是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多久呢?”

    “一辈子。”

    “切,你还真是贪心啊。好吧,那你尽情看个够吧,我先睡啦。”

    庄晓杰闭上眼睛,无声的长吁在胸中的沟壑中尽去,许多心事便同奔流的河川一样在彼此的呼吸间不停歇的潆洄,搅动着各式情感的波轮。在那些纷繁的纹理上,他第一次如此明晰的看到孤单的轮廓,或许是因为蓦然发现身边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第85章 结案(1)

    清晨城市主干道被上班高峰的车辆切割得四分五裂,台风刚刚扫荡全境,上海的街景却不见一丝萧瑟。上班族们行色匆匆奔走在谋生之路上,衣饰光鲜步态飒爽,过马路的姿势都透着勇往直前的刚猛劲。大部分店铺也提前开张,打算奋发图强将前两天因风灾停业造成的损失加倍追回来,于是路边小吃摊的豆浆也比平时浓了许多,意在薄利多销收买顾客。

    大城市的精力就是这么旺盛而现实,不管昨天经历过什么,跨越黎明的分界线就是新的轮回。人们只关心在柴米油盐上起舞的圆角分,无暇耽溺在作废时光中品味余韵,横冲直撞前进,将往事当做破旧包袱沿路抛洒。

    庄晓杰送走潇潇雨歇,眼下正坐在开往电视台方向的地铁里,有车有房无贷款,收入稳定还不用养家糊口的他是被忙碌都会特赦的幸运儿,有闲心利用乘车时间查看昨晚圈内的撕逼进展。

    经过彻夜营造,征讨乌白凤的锤子已凑成了万国博览会,这婆娘作恶多端,各种黑踩掐的罪行罄竹难书,其中好些都是首次曝光,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为了方便后人考古,抓民们特意在ys增设专帖作为锤子陈列馆,目前已盖到三号楼。庄晓杰跳着翻阅,只见最后一页几乎都在用息百川和peafowl的名字刷屏,他心有所感,马上往前翻,果不其然,有人站出来为四年前那桩轰动一时的劈腿事件翻案了。

    这位证人出现在1023楼,正马登录,id叫“晚歌”,是位隐退已久的staff,曾与乌白凤有过多次合作,个人能力也很受瞩目,圈里的老人都对其印象深刻。

    “四年多了,我终于有勇气站出来承认错误并指控乌白凤这个奸险小人。不知道有没有peafowl大大的粉进这个帖子,当初圈子里风传他劈腿息百川,连他的时任男友明月清风也出来揭发,逼得他和息百川删博退圈。现在我来告诉你们,这件已经盖棺定论的丑闻实际上是桩百分百的冤假错案,的确,peafowl是亲口承认过他喜欢息百川,但他们从未越界,始终是正直的朋友关系。真相是有人为了搞垮peafowl,编造出大量谎言,先后向多人进行挑拨煽动,包括明月清风。

    这个造谣诬陷的害人精就是乌白凤!

    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害peafowl吗?理由同这次陷害三更弦断一样,嫌peafowl太红,妨碍她捧新人上位。昨天看了有求必应的长微博,乌白凤在聊天记录里说三更是‘芝兰挡道,不得不除’,当年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如今再看,这八个字真是字字诛心。

    这里首先要忏悔,那时我也曾抱着阴暗心理协助她害人,认识我的人应该知道我以前是息百川的真爱粉。几年前少不更事,把握不好粉的尺度,粉到后来真的喜欢上百川大大,还趁着一起做剧的机会没羞没臊表白了。百川大大很干脆的拒绝了我,还说配完这部剧以后不再合作。我自尊受挫,心态随之扭曲,正好那段时间和乌白凤走得比较近,被她的热情面具欺骗,这件事也拿出来向她诉苦,很快成了她的杀人工具之一。她给明月清风看的peafowl与息百川之间所谓的聊骚记录就是我从剧组群里截取后颠倒拼凑而成的,这份篡改过的记录成功激怒明月清风,致使他公开发微博指认百川大大是小三,舆论也因此疯狂攻击两位无辜的当事人,逼得他们含冤离去。

    看到百川大大挂出退圈公告那一刻我就后悔了,但是木已成舟,我身为帮凶根本不敢面对现实,也很快远离中抓。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清醒,明白自己干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也完全看清了乌白凤的险恶嘴脸,心中无比痛恨她,因此把事件始末通过微博私信发给百川大大,一方面是自首,一方面也希望他能用那些证据为自己澄清。可是百川大大一直没有回音,我想他是彻底寒了心不想再碰关于网配的任何事了。

    这四年来我无数次想过出来揭露实情,都因懦弱止步。乌白凤在这个圈子里根基太深,一直获得很多脑残粉和不知道她真面目的cv支持,我势单力薄加上手里只有单一的我跟她的聊天记录,很难令其服罪。现在终于等到她触犯众怒的一天,我也算忍出头了。这些话是我在中抓的最后一次留言,我知道坦白并不能弥补过错,也无颜向peafowl和百川大大乞求原谅,只希望多少能为他们挽回一点名誉,也让自己的良心少受一分煎熬。”

    之后晚歌在回帖中帖出她与乌白凤的聊天记录,乌白凤煽骗蛊惑设计阴谋的一系列言辞尽览无遗。peafowl和息百川曾是圈内最担流量的两大台柱,留下的作品至今仍不断吸粉,更有许多长情的老粉丝。旧案反转,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愤民怨滔天,两家粉都血红了眼,跳着骂着,扔砖头舞大刀,恨不得用满清十大酷刑伺候乌白凤,再一举掘了她祖宗十八代的坟。

    “乌白凤太贱了,这种贼婆娘不退圈等着我们把她挂起来晒腊肉吗?我屮艸芔茻!”

    “感觉这件事越滚越大,黑料越来越多,已经不知道怎么看收场了。”

    “peafowl退圈时我不知哭了多少回,现在只想把当时流的每一滴眼泪都变成钢针全部插到乌白凤身上去!”

    “凤婊玩得一手好宫斗,阴区区黑掉我本命,真是做梦想不到她是这件事的终极boss,要不是这次载在有求必硬手里,大家可能永远不知道真相,而她也会继续用同样的手段迫害那些她觉得挡道的cv,真是细思极恐。”

    “细思极恐1,peafowl、息百川和三更都算是这圈子里封神的大聚聚了,凤婊连他们都敢动,撕起其他小透明小粉红可能就跟按死蚂蚁那么简单吧。她说别人挡道,自己却想做中抓女皇只手遮天,脸皮真是宇宙第一黑洞。”

    “她想称王称霸的心都溢出银河系了……虽然这次这些锤够我吐好几年,但还是会忍住恶心向周围人安利中抓败类乌白凤的jp事迹。”

    “刚才把首页所有骂凤婊的微博都赞了一遍,凤婊的恶心程度已经无人企及了,滚回她妈肚子里重生一遍也补救不了。”

    “并不想骂人,但真特么太恶心了!无冤无仇仅仅因为嫌人家挡道就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抹黑无辜者,乌白凤你这个黑心烂肺的臭婆娘,还我peafowl小孔雀!

    “聊天记录都敢p,我也是没想到有这么用心险恶的人,佩服啊凤姐,能跟我分享一下p图技巧吗?顺便再教教我如何做到撒谎都能理直气壮?”

    “我只是手贱点进来看了看评论,结果直接看哭了。两年前开始听剧,那时peafowl和息百川已经退圈了,听了他们cp的几个剧,真是一部比一部经典。那么有才华的两个人竟被乌白凤这种小人黑走了,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呀。每次看到圈子里有大掐架心里就很紧张,生怕又有喜欢的cv退出,对听剧党来说没有比这个更戳心的。”

    “乌白凤刚刚清空了微博!我在扣扣微信上看了下,发现她把我拉黑了,这是准备跑路吗?”

    “我也被拉黑了,这娘们亏心事做太多,根本不敢出来露脸,我去找人要她的家庭住址,她披剧评号皮的时候经常屎尿屁的糟蹋别人的剧,我要寄坨大便去香一香她。”

    “算啦,二次元事二次元毕,她能滚出中抓就算割掉一颗大毒瘤,以后圈里的风气应该会有所好转。”

    “呵呵,楼上太天真,以为掐死一个乌白凤就能肃清中抓?圈里像她那样的贱人婊还多得是,只不过她是集大成者,看着吧,走了一个乌白凤很快还会有金白凤银白凤冒头的。”

    “π,混圈几年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个圈子里最黑的就是这帮内围婊,一个jp爆出来,剩下的急忙站队表姿态,以后又爆出一个,再继续站队。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正邪之争永远不会停止,真想为中抓正本清源还是以身作则吧,认认真真做剧,老老实实做人,别管是是非非,少说闲言闲语,待人和气点,心胸开阔点,时刻提醒自己别变成第二个乌白凤,那已经算为中抓做贡献了。”

    “ls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本来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爱好,怎么就会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呢?入圈五年看过太多无谓的纷争,希望以后圈内同好们能和睦相处,说句矫情的话,相识是缘,缘分像种花种树,不求个个都能开花结果,只求别长出畸形的毒草。望君共勉。”

    …………………………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恃德者昌,恃奸者亡。怙恶不悛的小人终究葬身于自己挖掘的陷坑,公理迟早会将清白还与清白之人。庄晓杰关闭网页,心情在跌宕山峦中游走,早前得知息百川蒙冤,他只觉义愤,直到此番遭难才切身体会到那种困囚冤狱的恨与不甘。及到灾厄解除,他于息百川又萌生出一层患难之情,想来自己不过受了数日冤屈已是愤悒难平,息百川却是将黑锅扛了整整四年。四年来不断被诽谤唾骂,背负他人的罪孽与无端的诅咒,身心俱损又无力举足,个中滋味真叫人不敢想不忍猜。

    此刻,庄晓杰最想联系的人就是他,感觉二人如同当年自渣滓洞的乱枪中余生的革命者,应该来一次意义非凡的会晤,一方面庆祝反、动势力倒台,另一方面将这场可能令他们铭记终生的惊涛骇浪收入纪念瓶,以此警醒过往中的差池,提示收获到的感悟。

    在单位打卡后,他来到休息区拨通息百川手机,尽管激动欣喜,仍觉得以欢呼做开场白很傻逼,改用问句自然切入。

    “百川,有求必应这次发功是你一手导演的吧?那个向他传递消息的人是不是你?”

    息百川目前的心境大抵同他无限接近,答问时像对剧本台词一样流利。

    “是啊,我注册了一个小号给他发邮件,自称是受息百川委托向他传话的,把事情大致跟他交代了一遍,还附件了含笑和乌白凤的聊天记录,他很快就回话了,对我的说法没有半点怀疑。”

    “哈哈哈,证明应聚聚确实喜欢你啊,有息百川三个字担保,他事事深信不疑。这次这件事还真得谢谢他,否则我也成了乌白凤的刀下冤魂了。不过你既然有乌白凤和含笑的聊天记录,为什么不早点发给应聚聚?”

    “上次就说过了,因为时机不成熟啊,乌白凤不作大死,我就是把记录发给有求必应也没有合适的点出击。以有求必应泾渭分明的个性,知道乌白凤背后阴他肯定当场撕逼,哪里还有机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乌白凤这次黑你相当于自取灭亡,不是她亲手将导火线递到有求必应手里,还拉不响这颗炸弹。可惜……”

    息百川话风一转流露憾意:“可惜最后还是把peafowl扯进来了,实在不愿看到他遭人议论啊。”

    庄晓杰笑道:“他要是知道自己沉冤昭雪,心里肯定也很痛快,倒是你,既然已经有了对象往后就别念着当年的白月光了。”

    “恩?”息百川略略一愣,马上羞濇的干笑两声。

    庄晓杰趁势戏弄:“你那位小情人还好吧,华山医院的肛肠科专家是全国最有名的,一定会好好修补他的小菊花,你下次再办事可得小心点,别学剧里那些渣攻乱戳乱捅,润滑液也不贵,大不了多备几瓶呗。”

    息百川不住苦笑:“学长你讲话太黄暴,不怕周围人听到吗?”

    庄晓杰大笑:“就是周围没人才敢说啊,你这会儿还在上海吗?抽空出来聚个餐吧,带上你的小情人,我请客。”

    受到邀请,息百川一改平日的豪爽,稍显拘窘的回绝:“唔……还是算了吧,他不想见外人,我也准备回总公司述职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单独约。”

    ☆、第86章 结案(2)

    乌白凤这个罪源祸根被揪出示众,网配圈也由此展开声威浩荡的大清洗运动,抓民们逐个追查以往那些同她一样嫉贤妒能好弄是非,协助她掎挈伺诈党邪丑正的走狗,胆敢负隅顽抗抱赃叫屈的全部清算,剩下的不是畏罪出首转做污点证人,就是趁行迹未露果断反掐昔日的魁首盟友。荣衰无常的世态,趋炎附势的人性,以及千姿百态的众生相再度在这个小圈子里微观成像,公理的旗帜上有几分真心热血的投影?正义的呼声中又有几人由衷坦荡?藏在那些危耸入云的声讨高楼,遍地开花的鞭挞微博背后的恐怕多是好事者的兴奋和精明人的私心。参天朽木倒下,丛林中的植物开始瓜分其留下的生存空间,洗牌、站队、重结党羽,进而继续下一轮的争权夺利,太阳还未升起,黑雾已在“仁义中抓”的光辉号子下蓄势,准备书写新的战史。

    有人群即有斗争,千年万载不破的道理绕不过小小的网配圈,不信?拭目以待。

    两天以后,狗尾巴草发给庄晓杰两张截图,这小内围已从主子的退圈恫吓中复原,又跟从前似的活蹦乱跳,辛勤充当他的耳目,及时捎来各种动态八卦。

    “大大,含笑半步癫发微博宣布收回发给乌白凤的所有授权,还代表跟她交好的几位写手大大说要永远拉黑这娘们,下面的评论都在叫好,乌白凤臭出圈外,真叫一个大快人心。对了,这次好多聚聚都出来表态了,今早常偲景也发了一篇长微博评论这事,你看看吧。”

    庄晓杰印象中,常偲景是圈子里最会趋利避害的人物,喜怒不形于色,终年四季一副童叟无欺,人畜无伤的老好人姿态,简直将儒家的中庸之道发挥到了极致。所以在看截图前他已猜到这位大大的作文立意,怀着兑奖的心态看他如何用词遣意。

    “工作太忙,昨晚才听说圈子里的变故,跟几位当事人都有过多次合作,觉得他们都很不错,有各自的性格脾气,但就个人感观来说都没令我有过不快,所以面对如此结局,我实在很遗憾,也借此回顾了一下入圈以来的经历。

    十年前我为了磨练专业技能进入网配圈,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收获了无数愉快的回忆,在我眼中圈子是美好而积极向上的,有那么多真心喜爱配音做剧的同好和热情支持我们的粉丝听众。每当被他们的善意感染,我总是告诫自己要加倍努力加倍付出,用声音传递快乐喜悦才对得起这份关照与厚爱。相信网配所有sc在入圈时都和我初衷一致,也在用和我相同的心情经营这项爱好,可是再平静的海也难免有风浪,我们也像海洋里的各种鱼类,虽然都热爱自己的家园,但由于习性的不同,常会有一些摩擦和争执。当矛盾发生,不懂得退让与换位思考,摩擦就会不断升级,最终爆发无益的争斗。可是争强好胜并不能使人获利,从头到尾只会产生消极影响,实在是不可取的。

    俗话说屋宽不如心宽,圣人教育我们为人要小心细心,但不要小心眼。沧浪之水清兮可灌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濯我足。做人要学习吃亏、包容,常以慈悲布施之心待人,对于所拥有的一切,能知恩知足,常想‘我能给别人什么’,而不是一味念着‘别人亏欠我什么’,如此一来自然能够胸怀大众,心中常乐。

    在这里,我不自量力殷切呼吁圈内各同仁,请在一天当中的空闲时分,放松身心安静回想自己入圈的初心是否健在,又是否因为翅膀日渐强壮越飞越高,执着于无际的长天,而忘记脚踩大地的安详?再丰满的羽翼没有健全的三观做骨架也无法迎战狂风洗礼,只有保持纯粹的心境才能穿越雷暴实现自我升华。希望当年现在及未来所有怀抱憧憬,在中抓振翅启航的朋友都能于无悔青春中收获梦中所见的那片白云,天空不会因小片阴霾失去蔚蓝,让我们一道勠力齐心结伴同行。”

    看过这篇励志散文,庄晓杰味如嚼蜡,点击关闭后再看另一张截图,是九鸢的微博。

    “cv九鸢

    今天10:02来自6

    某人还是这么热衷于在特殊时期卖鸡汤吸粉啊,文笔都过时了也不知道找个枪手,呵呵~”

    这一看就是在嘲常偲景,狗尾巴草讥刺:“早听说九元不爽常偲景,看来是真的,发这个微博估计是嫌自己不够黑,看好他变成下一个乌白凤。”

    庄晓杰却出乎她意料的给予这位老对头半个好评,笑着调侃:“九鸢聚聚人虽讨厌,但有一点我是很欣赏的,敢说实话,而且还往往说得很对我胃口。”

    狗尾巴草微微诧异:“大大也觉得常偲景这篇长微博有问题?”

    “没问题啊,他鸡汤卖得这么好怎么会有问题,但是喝了他的鸡汤并不能使正派人益寿延年,更不能让小人洗心革面,该掐的还得掐,该黑的照样黑,那么你说他卖这碗鸡汤的用意何在?”

    “……收买人心?想想也是哦,每次圈子里有大动静他就出来高谈阔论传递正能量,所以形象总是光辉伟岸,基本上一有这类事件他都能吸一大拨路人粉。”

    “哈哈,我和九鸢都是小人,小人容易以己度人,也许常大大是真心想倡导良风教化网友呢。不过他用心再良苦结果也是无用的,这个圈子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励志演说而改变,永远不会。”

    人心太容易藏污纳垢,一次大扫除最多只能保持暂时的洁净,诸如仇恨嫉妒野心这类附着力超强的污渍更是任何清洁剂都无力洗涤,明白人都看得懂,所以各种演戏作秀的戏码权且当做余兴节目来观赏吧,在暴雨过后谈笑风生,展望明日的碧落艳阳,也是人类的本性呀。

    狗尾巴草聊完八卦没忘记汇报正事。

    “大大,一代暴君最后一期的音我都剪好了,潇潇有几段反音,本来说这周末交,可是他要出去打工,申请延后几天。”

    庄晓杰奇怪:“打工?这小子上班够忙了还怕自己累不死啊,他最近很缺钱吗?”

    “不是,他知道秦广陵想用1000万收买你以后心理落差很大,嫌自己穷光蛋配不上你,立志努力赚钱。最近他同事给他介绍了一个婚庆司仪的兼职,据说挺来钱,他打算试试。”

    这理由由外人出面解释实在太羞耻,庄晓杰不得不吐槽掩饰:“就他那傻样哪有能力当司仪?人又经常衰神附体,回头还不把人家的喜事办成丧事呀,搞笑!”

    其后万事归于平静,但仍有一人驻足心田,用风暴的余韵惊扰他。这几天每当登录扣扣,庄晓杰准会不自觉翻看是否有秦广陵的消息,这人像一枚落在被窝里的针,不找出来放归安全位置总教他难以踏实。在不露声色的忧思中踌躇数日后,周六晚间一封来自秦广陵的邮件出现在他的□□邮箱里,附件中一段半数以上为哭声所填充的音频或许可以当做二人之间非常交往的悼词。

    秦广陵在音频里不断重复“弦弦我对不起你”,好像没有这句话做先导其他所有话都不成立。他说他之所以那么喜欢庄晓杰是因为交往过的人当中只有他能包容忍让他的坏脾气,宽和温柔的程度仅次于他的家人;他说他是真心很爱庄晓杰希望两个人能幸福牵手,可是后来却被猜忌愤怒蒙蔽理智残忍的伤害了原本发誓要珍惜一生的人;他说他明白自己罪无可恕,没资格乞求原谅;他说他不知该如何补偿,可能会终生与悔恨作伴;他说“弦弦你一定要恨的话不如把我忘了吧,我情愿被你遗忘也不想被你怨恨”……

    嘶哑悲哀的哭声好似倒流的弱水在追忆往昔的情缘,在他记忆里他们确实是有过美好快乐的琳琅时光吧。庄晓杰回想这位流水人生里的特殊访客,愧疚潜滋暗长。用假意骗真情的人是他,为自保拖恶事态的人是他,他的自私阴暗让一个啼笑皆非的误会演变成阴谋家噬不见齿的棋盘,一场厮杀,两处残局。

    多么遗憾啊,他们曾在无尽沧海的际遇中如泡沫邂逅,互赠勉励互施恩惠,分明可以修一桩良善的因果,却被双方错手付之一炬。将来行旅湍急,估计就这样兜兜转转杳无踪迹,当时间的车辙静静碾过,加诸于彼此的阴影也会像浸透在衣服上的水,终将被暖阳悠悠烘干。那么何不趁现在就将种种不堪的挫伤撕碎,一丝丝弃之汪洋,不教仇恨作梗,不受怨怒侵扰,待到风轻云淡江湖澄澈,再于某个日薄崦嵫的时分追忆缅怀那些没来得及偿还的恩惠,不能够实现的愿望,采撷九九重阳的茱萸连同祝愿一齐托付给远行的微风。

    庄晓杰沉思良久,删去数段草稿后,最终在回复框里打出一行短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记缘分不记仇。”

    ☆、第87章 站台(1)

    七月的火焰在盛夏血管里流淌,造物主正泼墨书写天地众生的生命华章。老树浓荫摇曳天光,花事已灭人间却处处有怒放之感,一年中的燃情岁月在炎阳明月下升腾幽幽浮烟,人们需要借一点灵犀一双慧眼方能在交错纷叠的浮世找到些吉光片羽来珍藏。可惜庄晓杰无暇参加寻宝游戏,进入七月他的三次元忙得像大水推沙停不下来。随着《百姓人家》收视率的节节攀升,观众口味日益刁钻,领导对制作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庄晓杰费了老大的劲好容易脱手一期节目,筋骨尚未活动开,新任务便马不停蹄的派下来。

    上次龙岭村幼女强、奸案的专题做得十分成功,在全国卫视同类节目中荣获收视冠军,同时引起北京警方高度重视。四个月前几名嫌疑人已被抓捕归案,但涉嫌招引嫖客嫖宿幼女的恶人却成漏网之鱼,他所开办的歌舞农家乐也未受影响,仍在夜夜笙歌下从事种种不法勾当,进而激发了《百姓人家》节目组紧扣新闻线索再接再厉深入报道的决心。

    经数月策划,台里决定启动这一选题,在筹备会议中,领导们讨论认为此次采访不能像上次那公开进行,应选择秘密的方式,委派精明强悍的骨干执行任务。如此一来,老范这些老爷车便乐得退居二线,扛枪抬炮的苦差事仍旧落到庄晓杰头上。

    庄晓杰在办公室里关得狠了,正想趁机出去放放风,接到委任状后便回家收拾行囊准备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出差。鉴于上次北京之行插曲太多,他不打算再知会二次元的友人,悄悄去悄悄回,以省事为第一。

    可是低调似乎总与他缘悭,在启程前夕插曲又上门预约。原来上周二《一代暴君》最后一期发布,6期长剧历时两年半终于完结,绝对值得庆贺,不光sc和众粉丝们欢呼雷动,原作者含笑半步癫也驾临剧组群,慷慨投下5000块红包以示犒劳。

    5000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作者如此大方慰谢剧组的先例还得从她这里算起。庄晓杰估摸着这又是一笔人情债,没过几天果见债主来讨债。

    “大大,7月18号北京有个网文书展,原耽圈很多写手聚聚都收到邀请去那边卖书,含笑也准备去现场签售,她打算趁这个机会推出《一代暴君》的个志,想请你和潇潇去现场pia戏,为这套书宣传造势。你要是同意的话来回机票和食宿费她全包,再给你们每人3000块钱出场费。”

    网配广播剧对原耽作品的宣传效应不可小视,广播剧做得好那真称得上原作的营销神器,至少能让读者群扩充三成。可惜少有作者意识到这点,含笑敢站出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眼界魄力可谓高超。

    庄晓杰自认跟这位聚聚有缘,借过她的法力,也受过她的关照,今日对方有求于他,倒不便让人家吃闭门羹。再者前番经秦广陵大肆闹腾,他的次元壁早已拆得七零八落,也不怕以真身示人,因而让狗尾巴草代为回复,说他正要去北京出差,时间点也恰好对得上,如果潇潇雨歇那边没问题,他可以去会展帮忙站台,友情援助无需谈钱。

    潇潇雨歇就是颗围绕他公转的小行星,“夫唱妇随”理所当然,于是含笑欢欢喜喜挂出微博公告,网配真红人cp即将现场演绎原耽著名怨偶,由此产生的广告效应丝毫不输野火软件,到庄晓杰出门那天公告转发已破万,众望所归下正经八百的出差任务倒成陪衬了。

    活动定在18号下午1点半,庄晓杰17号晚抵京,安顿好后跟潇潇雨歇约了次日早上在酒店附近的kfc对演出台本。正值雨季,临到见面时间大雨滂沱,麻绳粗的雨密集垂落,仿佛在替老天爷执鞭刑。庄晓杰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远处是空旷的人行路口,三个穿红色制服的年轻女孩团簇着站在街边招手拦车,她们运气太背,一连过去几辆的士都载了客,早淋得透心凉,那情状就像三颗险险立在圣代杯上的草莓,看样子都是出门不看天气又不肯暂时退到附近店铺避雨的傻大姐。

    不久,潇潇雨歇撑伞的身影随风雨飘进视野,雨水模糊了他的脸,可凭身形和那件浅粉色的衬衫足以使人明确辨认。庄晓杰正嘲这傻逼走得太慢,又见他在那三个女孩左近停步,小小观察几秒钟后上前递出手中的伞。

    傻大姐们毫不犹豫接受了傻小伙的善意,雨伞交接的瞬间潇潇雨歇化身被猎犬追捕的兔子埋头冲向kfc,可是再快的身手也躲不开凌厉雨阵,当他出现在庄晓杰面前时人已差不多湿透,每根头发都在往下滴水。

    “对不起,我是不是迟到了?”

    他慌促的抖着水珠,不好意思落座,庄晓杰扔出一包纸巾,让他先脱掉湿漉漉的衬衫。

    “你怎么这么喜欢穿粉红色的衣服?是你的幸运色吗?”

    他含蓄的讥讽潇潇雨歇便听不出来,笑嘻嘻自夸:“这是我今年买的最好看的一件衣服了,平时都不太舍得穿,今天有重要活动才拿出来。年轻人就该穿活泼一点的颜色啊,特别像你皮肤那么白,正适合鲜亮的色系,每次都看你一身漆黑,脸色也衬得好苍白,看起来有病的样子。”

    你他妈的才油饼!

    “……黑色耐脏嘛。”

    庄晓杰腹诽干笑同时进行,吩咐他把湿衣晾到靠近空调出风口的椅背上去。店里冷气很足,潇潇雨歇很快像狗一样打了几个喷嚏,看他贴身的灰色背心也是潮润,庄晓杰怨叹着解开胸前的外套纽扣。爱装逼的他偏好日式着装,不管天多热都会里外重三层,今天在t恤外罩了件轻薄的丝绵开衫,借出去御寒也算聊胜于无。

    “穿上这个,当心着凉。”

    潇潇雨歇被迫捧住充盈着他体温的布料,脸色水红,支支吾吾推辞:“不用了,我不冷。”

    “叫你穿就穿,哪儿那么多废话。”

    他一副大家长做派,小媳妇岂敢不从?乖乖穿上外套,神色又羞又喜。

    庄晓杰被他带累得很不自在,把刚买的薯条和鸡翅推过去。

    “我吃不下了,你来帮忙清理一下。”

    “好。”

    潇潇雨歇拿起来美滋滋开动,看来没吃早饭。

    庄晓杰估计这点狗粮喂不饱他,又去买了个汉堡套餐。

    “我只想喝可乐,你把这个汉堡吃了吧。”

    潇潇雨歇不解:“那你单点可乐就好了啊,干嘛买套餐?”

    庄晓杰板起脸说:“我用套餐优惠券买的不行啊,快吃快吃,别浪费。”

    “好。”

    “这个粥也很难吃,你替我吃了。”

    “好。”

    “沙拉也是,全吃了不许剩。”

    “好。”

    潇潇雨歇像幼儿园里最听话的乖宝宝,无论他发什么指令都点头说好,庄晓杰越看越喜感,冷不防吐槽:“以后叫你傻逼好吗?”

    潇潇雨歇惯性的回了“好”字才愣眼望着他,以为自己做错什么,态度立刻拘谨。

    庄晓杰满意这效果,半真半假讥贬:“刚才为什么把伞送给那三个妹子?雨下那么大你多多少少也先考虑自己呀,这么爱做好事,是不是想让政府表彰你为中国好基佬?”

    潇潇雨歇羞赧垂头,恨不得缩成小矮人藏到桌子底下去,几次难堪的舔嘴唇却老舔不到嘴角的番茄酱,庄晓杰忍不住递上纸巾命他擦嘴,继续吓唬他。

    “以后记住别这么蠢,不然迟早被人卖掉。”

    潇潇雨歇不知道他在逗乐子,当成是认真的批评,委屈反驳:“我又不值钱,谁会买啊。”

    “废报纸也不值钱,不照样有人收购?像你这号的弄去黑煤窑当苦力还是不错的。”

    “我才不给别人当苦力呢。”

    等他气呼呼嚷起来,庄晓杰便发出得逞的贱笑,潇潇雨歇总算明白自己又做了回玩具,难为情又不甘心的抗议:“三更弦断你就会整人,仗着我特别喜欢你,老把我当傻子耍。”

    埋怨的词句却包裹甜蜜的喜悦,自从上次相互支持着躲过台风天,二人的关系近了许多,虽然庄晓杰方面仍表现得若即若离,心里已给这温顺贴心的大笨狗挂上宠物牌,不抗拒联络交谈,有时也会欣欣然主动逗弄。潇潇雨歇如同一块光滑的磨刀石能挫去他这把锈刀上的铁渍,又像一笔永远花不完的巨款,任他尽情挥霍。他们愉快相聚,用布施代替占有,自由取代收藏,也不因拘泥角色与规则而内心挣扎,只有快乐无关情爱,这样很好。

    下午活动开始,文粉和中抓粉本就多有重叠,加之这次含笑事先宣传,来现场一睹雨弦生人的观众成百上千,临时租赁的大厅塞得水泄不通,站在台上看台下乌压压的人群心里还真有点犯紧张。可流程不等人,没有多余时间调整心态,音响已奏起演出的bg。

    “温溶月(阴沉严厉的):范凌,御林军已封锁五门,所有乱党都被一网打尽,从贼首杨墨身上搜出你的亲笔书信,朕已亲自验看,那确实是你的字迹。”

    “范凌(冷淡麻木的)陛下圣明,那封信确系罪臣所书。”

    “温溶月(愤怒颤声)那么这次叛乱也是你一手谋划的?”

    “范凌(冷淡麻木)正是,罪臣早看出杨墨一干人有反心,不过以身作饵,引蛇出洞而已。”

    “温溶月(愤怒质问)你意欲何为?”

    “范凌(冷淡麻木)罪臣想为陛下拨乱,如今朝野上下都视罪臣为惑主乱政的国贼,范凌不死社稷不宁,唯有祭上这颗头颅陛下方能坐稳这片江山。”

    “温溶月(怒吼)住口!(抓住范凌狠狠抽耳光)”

    “范凌(被打的闷哼)”

    “温溶月(气急败坏的)你敢摆布朕?以为逼朕杀了你就能逃出朕的掌心?别做梦了,你的命是朕的,由不得你做主!”

    “范凌(冷淡略含讥讽)如今的局势却是由不得陛下,聚众谋反按律当诛,陛下若不治臣死罪难度天下悠悠众口。”

    “温溶月(气得发抖)谋逆之罪当诛九族,你就不怕朕灭你范氏满门?”

    “范凌(冷笑)陛下难道忘了?您已下诏命令范氏将罪臣从族中除名,范凌活着孑然一身,死后也是个孤魂野鬼。”

    “温溶月(怒吼)你!(失去帝王体统激动的)你果然一心只想背离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我能给的全给了,让你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你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范凌(麻木的)罪臣对陛下忠心不二,天日可鉴。”

    “温溶月(疯狂的)胡说!你若真对我忠心就该全心全意念我一人,不能分神去想别的,一时一刻都不行!”

    “范凌(冷酷的)范凌心心念念的只有天下苍生,陛下所期望的那种情分我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温溶月(惊讶)你说什么?”

    “范凌(冷漠残酷的表白)似你这般暴厉恣睢的人若非天命所授继任大统,我怎会甘愿效忠?这十余年随你鞍前马后,助你平叛复位都只为守纲常臣节,你若脱掉这身龙袍卸下这副冠冕,在我看来就是个豺狼心性的恶物,不能与我同道,更不能与我同心。”

    “温溶月(颤抖崩溃)你、你难道从没对我动过真情?”

    “范凌(冷笑)陛下本是无情之人,却要别人的真情作甚?(从容冷酷的)罪臣死期将至,想来陛下的心病也能不药而愈,就此叩别,恭祝您金瓯永固,玉笔长调。”

    “温溶月(尖叫)范凌!(绝望悲凄)你就再没有别的话想对朕说了吗?”

    “范凌(迟疑片刻决绝的)不到黄泉不复相见。”

    ………………………………………

    第一次在三次元当众pia戏,庄晓杰和潇潇雨歇都各自捏着一把汗,好在二人合作日久,熟悉彼此的配音习惯,特别是潇潇雨歇,庄晓杰想这人应该做了无数功课,完全吃透自己的戏路,一句台词未完,他那边已掐好节奏酝酿充分,并相应调整语速语感,全程为自己保驾护航。既体现了过硬的专业技能,又让人感受到他的细致贴心,剧里君臣虐恋,剧外默契搭档,博得观众欢心,又讨得自己舒心,真是个能干可靠的小忠犬。

    ☆、第88章 站台(2)

    一个多小时的pia戏演出协助含笑成功签出3000套个志,今天签名抽筋的手想必不久还会因数钱再抽几次。大红cv神奇的吸金作用令在场的写手聚聚们惊叹不已,庄晓杰没离开会场便被好几位曾经合作过的作者搭讪,或明或暗的表露营销意向,都被他一一婉拒。这种活动一来麻烦,二来太招黑,相信等不到明天2区就会冒出嘲他和潇潇雨歇卖腐圈钱的帖子,欲求太平,他决定还完含笑的人情便下不为例。

    晚餐接受过含笑盛情款待,他们散步去车站,庄晓杰本想超近道,可离京好几年,街道旧貌换新颜,早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他领着潇潇雨歇想当然乱穿乱走,很快迷了路,打开百度地图才发现目的车站已相去甚远,至少还得步行20分钟才能到达。

    “没事,反正吃撑了,多走路正好帮助消食。”

    潇潇雨歇开解时藏不住欢欣,庄晓杰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赏一记白眼数落:“你刚才是不是明知我带错路也没提醒?就巴不得我多走冤枉路好多缠我一会儿是吧?”

    小孩被不白之冤唬住,慌道:“没有啊,我是想跟你待久一点没错,可绝不会故意害你走冤枉路,你是不是累了?要是走不动了我们就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或者我背你也可以啊。”

    “滚你的,少蹬鼻子上脸了。”

    庄晓杰诠释过傲娇本色,指一指左前方的公园:“街上怪吵的,我们从公园穿过去吧,就当散步。”

    走进公园却发现闹中取静的愿望无法实现,这里并不比街道清静,俨然是个广场舞训练基地,几乎每块空地都被人老心不老的大妈们割据,灯泡雪亮人头钻动,动感十足的音乐交错间杂,就比谁家的公放音响性能强。庄晓杰行走其中大有帮派林立之感,好奇这帮老太太是如何在嘈杂的声音里寻找节拍投入舞蹈的。走着走着,发现不止老年人,还有许多年轻人创立的门派,爵士舞、国标舞、民族舞、拉丁舞、hiphop,整个就是一业余舞蹈学校,有的舞者水准不错,瞧着还挺具观赏性。

    他站在花台上看几个跳肚皮舞的小姑娘扭水蛇腰,舞罢一曲,发现潇潇雨歇没影儿了,伸长脖子张望一圈,只见那小子站在十几米开外聚精会神观摩跳交谊舞的人群,双脚双手还跟随音乐微微打着拍子,似乎跃跃欲试。

    庄晓杰上前拍他一下:“你在干嘛呀,傻不兮兮的。”

    潇潇雨歇憨笑着挠挠头:“上周我们公司办联欢舞会,就我一个人不会跳舞,全场坐冷板凳怪没劲的。”

    “你想学吗?”

    “恩。”

    “那我教你。”

    庄晓杰很自然的伸手往他腰上搂,潇潇雨歇吓得像闹洞房时的新娘子一个劲后撤,结结巴巴说:“算了。”

    他越害臊庄晓杰越想调戏,嘲笑道:“你怕啥呀,那边不是有好几对男男舞伴吗,教你跳舞又不是教你摸摸搞搞,羞答答的装给谁看?”

    潇潇雨歇束手窘立,神色动作太像被长辈发糖时心向往之又羞于接受的小孩子,庄晓杰料定他的心态也如此,只拿“不学算了,我还懒得教呢。”来试探,他立马急吼吼追上来嚷:“我学,我学!”

    这下舞池中便多了对蹩脚的舞伴,庄晓杰初中就被林笑教会跳慢三步,舞技可谓娴熟,只因带着个拖后腿的家伙,不是踩错节拍就是相互踩脚,于是教学时也又气又笑。

    “你跟好节奏,强、弱、弱,我进左脚你退右脚,脚步别往旁边走。内侧旋转的时候我先进你后退,再转的时候就反着来,一定要记好顺序。”

    潇潇雨歇悟性不错,练习十分钟已基本掌握技巧,可因为怕踩到庄晓杰的脚,老是弯着脖子往下看,庄晓杰提醒好几次见他总改不掉,出其不意使劲搂住他的腰,潇潇雨歇失惊抬头,对上他的双眼时本能的咽了口唾沫。

    自打拿他当宠物看待后庄晓杰已很少在接触中产生难堪的感受,潇潇雨歇想要亲近,他也视戏弄他为乐事,各取所需有何不可。这想法也许很渣,却是诸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潇潇雨歇不肯对他死心,他也仍旧做不到对男人动情,冷酷拒绝已多次损坏彼此的良心自尊,不如改用这种比较温和的拖延政策来过度。等拖薄了痴心,拖淡了热情,就能似激光去痣一般无痛无伤的为这段错爱点上句号,而不必非要动用手术刀划到皮开肉绽才见分晓。

    他大模大样领着狗狗转圈,感觉引导比自己高出三公分的家伙也很灵巧轻松,自恋自负的想法不禁冒头,说话语气也越来越有专业教练的架势:“好多了,这不是会跳了吗?可是动作还太僵硬,别老想着怎么跨舞步,来跟我聊点别的,分散注意力姿势才更自然。”

    潇潇雨歇只会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选择权依然落到庄晓杰手里,他随便挑一桩闲话问他:“听说魏传英现在在你舅舅的水果店打工?是你介绍她去的?”

    蔡家的案子结案后,那些强、奸犯的家属不思悔过,反倒怨恨蔡天佑和魏传英没看好两个傻女儿,害自家男人们判刑坐牢,轻则在村子里公开谩骂,重则纠结人手上门滋事。这类情况常常是中国城乡文化建设和居民受教水平严重不均的绝好佐证,事实早已证明单一的经济发展并不能带动精神文明,物质的丰富能使人进行外表上的改头换面,蒙昧顽恶的心却是再多钱也救赎不回,这些愚人通常都躲在爬满臭虫的华丽门楣下饰非掩丑,绝不敢站在危崖边正视丑恶深渊,更不能在风暴的吐纳中清理脏腑内的污垢。

    被多方孤立排挤的一家人最终选择离乡背井迁到延庆城里赁房居住,剧增的日常开销令残疾家庭再陷绝境,只靠魏传英在小餐馆打临工的微薄收入连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潇潇雨歇在得知此事后仗义出手,不仅给魏传英谋求了新工作,还帮助他们向当地政府申请特困补助,联系北京的义工组织定点帮扶,将乐善好施的慈悲心肠结成一股结实的缆绳,拖着蔡家这艘小破船逃出泥潭。

    由于他是低调行善的活雷锋,蔡家人也老实憨厚不愿多给旁人添麻烦,因而庄晓杰在着手筹备新节目时才获悉这些情况,心中百感交集。理论上他很清楚潇潇雨歇是受本性驱使,但从感性出发他真希望这小子的心能稍微黑一点,太纯白的纸容易污损,太善良的人容易折寿,他但愿他能活得平安幸福,别去做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短命蜡烛。

    “你说你自己都是个穷丝,勉强糊口前途未卜的还成天操心别人家的生计,做了好事拿到微博上晒晒捞点名声也好啊,圈里那么多人骂你是jp,你要学会利用机会为自己洗白。”

    他语意情态似真非真,直接被潇潇雨歇当做调笑,很不好意思的回道:“我看他们一家四口怪可怜的,想帮帮忙嘛。古人都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我做这些是为求良心安稳,没考虑别的。网上那些人爱怎么骂我是他们的自由,反正碍不着我什么事,只要你知道我不是jp就好了。”

    “呵呵,你怎么不jp了?傻中极品就是你。”庄晓杰边笑边狠狠在他腰上狠捏一把,潇潇雨歇狂扭一下,笑嘻嘻求饶,情绪彻底放松了,反过来问他这次出差都有哪些任务。

    庄晓杰说:“这次的目的地也是龙岭村,你上次说吴兴国的小舅子在村里开了家歌舞城,我要去那里暗访。”

    “就你一个人?没有助手?”

    “暗访当然是单兵作战更方便,我混进去找工作人员套话,再用偷拍工具录些视频,作为指控他们聚众卖、淫的证据。”

    “那很危险啊,他们多半会怀疑你。”

    “不会,我装成嫖客去,肯定能蒙混过关。”

    大概是被他熟练的语气刺激,潇潇雨歇的笑容做云雾散,几度启齿后略显失落的问:“你以前嫖过妓?”

    庄晓杰听来这话相当于“你还是处男吗?”一般羞耻,不摆出点逼样来太过丢脸,傲睨的说:“嫖过啊,我大三那年当校庆主持,有个富二代同学得了表演奖,为了庆功领我们去天上人间玩,我就是在那里开的荤……”

    他端着老司机的架势细数艳史,其实后半截全是信口胡诌,当时他确实跟那个童颜□□热情温软的小姐去了豪华包厢,却在只欠临门一脚时认怂退场,事后虽反复追悔,但至今仍没主动为小小杰找寻过见世面的机会,日常的性、伴侣只有两位——左手和右手。

    潇潇雨歇本就很难分清真假,看他说得煞有介事,还以为他真是经验丰富的惯犯,闷闷不乐的咬着嘴唇不吭声。庄晓杰晃晃手臂,奚落道:“怎么,没嫖你你很不开心啊?”

    “没有。”

    小孩微微噘嘴便轻易原谅了他的猥琐,低声说:“以前的事都算啦,但是那种地方很脏的,为健康着想以后尽量少去吧。”

    深明大度的模样太像古时候三从四德的贤良主妇,不管自家男人在外面怎么野,最后肯乖乖回家就万事大吉,庄晓杰被雷得通体舒畅,正要哈哈哈,又听他抱怨:“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教我的都是女人的舞步,我要学的不是这个啊。”

    这真是太直白的撒娇,好比一杯优质牛奶,不趁热加点糖进去简直浪费。庄晓杰暂时咽下笑声,继续戏弄:“有什么不好,反正你是基佬,以后就和男人跳舞吧。”

    潇潇雨歇拙劣的反调戏:“舞伴又不用限制男女,有女同事和女性朋友来邀请我也想跟她们跳啊。”

    “哦,你想说跳舞是社交不是性、交对吗?”

    “……三更弦断你为什么总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么黄、暴的话?”

    “我用的都是很正直的学术名词,是你自己淫者见淫。”

    “切,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你敢不服?”

    “……不敢。”

    “哈哈哈。”

    夜更纯灯更明,人们的舞姿毫不懈怠,纵情霸占属于自己的舞台。一轮圆月受到公园里的音乐感召,停泊到灯光汇聚的琉璃海上看热闹。幸福如同一枚星子赠送的袖章,盈盈一握的大小刚好够人掌握,每个人都在笑,欢乐蔓延无边无际,也许人们都怀着同样一种感觉:“此刻”是从世俗花园里精挑细选的花朵,摘除“过去”累赘的枯枝,摒弃“将来”扫兴的败叶,最纯,最美。

    ☆、第89章 暗访(1))

    第二天太阳变成狂躁暴君整日发威,炙烤后的空气没有一丝水分,黄昏时炎热中更充斥一股火药味,人体像被千万条火舌舔舐的冰块,不断起皱缩水。

    下午庄晓杰去车行租了一辆雪佛兰迈锐宝,打扮成下乡采花的浪荡子来到那个名叫“斯普瑞”的歌舞城。店名是英文“sprg”的音译,可见姓吴的在旅游区开鸡店尚不满足于单一的“内销”,更有向广大外国友人展示“东方风情”的野心。

    斯普瑞建在“花果山”对面的小山丘上,占地十多亩,建筑外观和内部装潢都毫不掩饰其俗艳的审美情趣,金色的蕾丝落地窗帘,流苏状的水晶吊灯、七彩射灯,蠢笨的巨型皮革沙发都是暴发户的最爱,由此能看出这里锁定低素质人群为主力消费对象。停车场里停放的也多是宝马5系、奔驰e级这类土老财钟爱的车型,从数量上可推断大批满身铜臭的金主正窝在镀金镶花的小包房里搂着浓妆艳抹的小姐畅谈人生。

    庄晓杰戴着偷拍器步态潇洒的走进大堂,蛇精妆容的女招待立刻堆笑迎接,简短咨询后将他安顿到一个四壁玫红的小包间。庄晓杰在大红色的绒布沙发上从容坐定,等女招待摆好茶水果品,先打赏200块小费。女招待见他如此上道,只当是风月场上的常客,浓甜媚笑中上下两排假睫毛几乎粘在一块儿。

    “这位老板您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我们这里有各种精彩演出,还有ktv棋牌spa服务,看您对哪种感兴趣。”

    所谓的演出包括“人体彩绘”、“钢管舞”、“二人转”,还有闻名已久的“脱衣舞”。消费形式分专场大场,专场相当于独家包场,收费昂贵,费用视演出内容不同在3000~数万块不等。大场则是与别的顾客一同观赏,消费相对便宜,庄晓杰花300块看了一场荤腥不堪的“二人转”,又花1000块观看据说是从东南亚聘请来的专业舞娘表演的“脱、衣服”。演厅昏黑,座无虚席,放眼但见一颗颗黑色头颅正乌龟出壳似的伸缩跃动。舞台倒雪亮得像黑泥滩上一块白花花的猪油,给人随时可以生火点灶炒腊肉的错觉。

    演员和主持人满脸风尘,用夸张造作的肢体语言挑逗观众,每次故意走光露点,台下人便争相浪、叫,仿佛世界除了肉还是肉。最后脱衣、舞娘以一字劈的劲爆姿势抽掉底裤抛下舞台,人们更是恶虎争食涌上前哄抢,得手的那个振臂高呼,不断发出非人类的兴奋怪叫,估计被捅到前列腺也没这么激爽。

    庄晓杰借助黑暗掩护,将一系列辣瞎双眼的演出尽数收录,但是仅凭这些色、情节目还远远不够震撼,他要顺藤摸瓜找出最有力的证据才能撕开这个淫窝的罪恶面纱。

    回到小包厢,他按铃招来最初接待他的女招待,旁敲侧击打听更刺激的娱乐项目。女招待见他已爽快消费了两项演出,戒心大减,以为这凯子吃过前菜已经胃口大开,正好狠狠敲一记竹杠,便赶紧献上正餐的菜谱。

    “老板,您如果觉得闷可以唱唱歌或者做个spa,我们这里的ktv有包房小公主1对1专业服务,还有来自巴厘岛的异性spa可供放松。”

    庄晓杰常跟猥琐男网友交流,对方一开口便听出门道,暧昧的笑了笑说:“我不想唱歌,又对精油过敏,不过腰腿确实有点酸痛,能找个技术好点模样靓点的女技师帮我做按摩吗?”

    女招待心领神会,笑容加量不加价,殷勤道:“好的老板,我马上给您安排,您看您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我们这儿的员工来自全国各地,有的口音比较重,怕您不喜欢。另外,如果您想体验异域情调,还可以找外籍美女哦。有俄罗斯、泰国、越南、马来西亚、中东、中南美洲十多个国家的可供挑选,全部经过正规的普通话培训,沟通起来一点不费力。”

    庄晓杰笑道:“原来你们还是多国部队啊,老板生意铺得很开嘛,可惜我这人吃不惯隔锅饭,就业机会还是留给咱们的同胞吧。你们这儿有没有上海妹子?有合适的给我挑一个。”

    女招待满口应承,领他来到三楼一个带卫生间的小客房,不一会儿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外面唤门,庄晓杰开门,穿小黑裙的妖魅身影一闪而入,靓妆冶容姿色颇佳。

    “先生晚上好,吾来为侬服务啊,侬叫吾阿茶好了。”

    庄晓杰的目的是向妓、女套话,之所以专门挑选上海籍的就是想利用对方外地遇老乡后的愉悦感,听这阿茶妹子说着上海话,也用家乡话交流,指着床沿热情温和的请她并肩而坐,问她:“阿茶,侬上海宁啊?”

    阿茶垂首甜笑:“是啊,吾老家宝山,先生侬撒地方宁啊?”

    庄晓杰觉得这问题没必要撒谎,据实说:“吾是浦东宁。”

    最动听的是乡音,最动人的是乡情,去家千里的人听到熟悉的方言都会不自禁萌生亲近之感,何况庄晓杰声音之美足以撩人,再佐以随和亲切的微笑,恰似春风过境,催发一片香雪海。阿茶想必当场酥软了,俏脸生晕的拍手喜嚷:“哎哟,原来是老乡啊,唉,还是上海话好听哦,格里的客人塞是粗头笨脑额北方宁,讲起话来嗓门真吓死个人,根本比不得阿拉上海宁的温柔细致。”

    边说边往柳娇花媚的往庄晓杰身上蹭,庄晓杰为求逼真,顺势搂住她自动缠上来的腰肢,把这株美人蕉安放到膝盖上,说了些“小姑娘老可爱、嘎好看”的恭维话,气氛熟稔后打个哈哈问她:“阿茶侬今年多大啊?在格里多少辰光了?”

    阿茶娇软道:“吾刚刚满20,在格里过了两年啦。”

    妓、女口述的年龄通常水分大,看她颈子上的细纹也不止20岁,庄晓杰这假嫖客不在乎她造假,做好铺垫后继续撬她的嘴。

    “两年啦,那也算老员工了,格里的工作辛苦伐?待遇哪能?”

    阿茶只当遇上知冷知热的贴心顾客,顺势撒个娇。

    “辛苦是辛苦啊,主要是黑白颠倒生活不规律,老板也管得老严啊,迟到早退服务态度伐好就要罚钞票啊,提成也拿得少,伐过每年二三十万还是老轻松啊。”

    “个么相当于一个高级白领啦,想不到格小地方油水蛮多的啊。”

    “因为老板有本事啊,专门养了老多人联系业务,就没生意不好的辰光。”

    “那格里一共多少小姐啊?”

    “具体伐清楚,阿拉格里人员流动性老大了,经常看到生面孔啊,上岗之前要先培训,看看影碟视频,这辰光要是伐接受可以走啊,伐过要交保密费,常驻额至少有两百个宁吧。”

    “个么一般从撒地方招小姐啊?”

    “老多都是被老乡拉来的,老板有奖励呀,多拉一个宁会有几千一万的提成,要是特别漂亮提成还会高。”

    “哈哈,个么不是跟传销差不多啊。”

    照此说法,这歌舞城还借鉴了东、莞同行的先进管理模式,怪不得生意兴隆远近驰名,用“酒好不怕巷子深”来形容虽然离谱,但这鸡头和手下员工的敬业精神倒值得提倡。庄晓杰悄悄录下同阿茶的对话过程,盘算着接下来还需问点什么,怀里的小浪蹄子却有些等不及了,搂着他的脖子娇嗔:“先生,侬哪能光问些无聊问题啊,阿拉讲点有趣额事体好伐?”

    庄晓杰只得应和:“好啊,侬对撒感兴趣啊?”

    阿茶艳红的小嘴不断往他脸上凑,葱管般的指尖在他腮边轻轻骚刮,媚声媚气问:“像侬长得嘎帅,一定老多小姑娘主动追侬啦,做啥放着免费额伐吃跑到格里来花冤枉钱?”

    庄晓杰晏然而笑,捏了捏她的腮帮:“哟,小姑娘老有良心嘛,被侬老板晓得要扣侬工资啊。”

    阿茶扭肩嗔怨:“人家看侬面相好呀,好心提醒,侬不去告状撒宁晓得啦?”

    她滑腻的小手触须似的钻进庄晓杰衣领,打算行她的待客之道,庄晓杰见势不妙,连忙把美人蕉移植到床沿。

    “吾当然舍伐得告侬啦,先起来一下,吾脚有点麻了。”

    他起身装模作样拍腿,开始筹划撤离方案,阿茶跟着站起来,双手搭在他肩头。

    “先生侬还是躺好了吧,吾帮侬按摩。”

    庄晓杰受情势所迫,只好把厕所当成避难所,躲到里面思考对策。他知道在妓、院里当柳下惠定会惹人怀疑,再推三阻四说不定就要败露行迹。外面那个老乡的确生了幅好皮囊,搁到□□里也能让他赏心悦目的撸几发,可这种事于他始终是个越不过心理障碍,当年没向风靡天上人间的红妓上缴童贞,更不可能为这山沟里的野鸡贡献元阳。因此脱身成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然而还没想好辙,门外的小妖精先不耐烦了,敲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娇声催促,庄晓杰无耐出门,阿茶盯着他拉裤裆拉链的手温存关心:“先生侬哪能在里向嘎么多辰光?是不是前列腺不好啊?撒不出来?”

    背下这口锅或许能够脱困,可庄晓杰身处危局仍克服不了装逼恶习,矢口否认道:“不是啊,刚开始老急了,进去以后又不想撒啦。”

    阿茶笑道:“肯定是唉面那个地方硬起来的错觉,来,吾帮侬放松一下。”

    说着便不客气的捻住刚从他指尖脱出的拉链头,哧溜一声命门大开。庄晓杰情知药丸,接连后退几步,阿茶磁石一样紧粘不放,直接将其逼至床畔,趁他受阻仰倒,模仿多米诺骨牌跟随前扑,绵软饱满的肉、弹贴身镇压。男人最是口嫌体正,受到挑逗,心里再怎么安分良顺,下半身也会揭竿而起,对方又是手法娴熟的专业人士,随手拨弄几下便初见成效,而后主动宽衣解带,媚眼如丝的俯视他,像吸人精血的女妖怪垂涎爪里的猎物。

    形势刻不容缓,前路只有两条,要么干要么死。

    庄晓杰来时没想过为工作牺牲色相,心理准备不充分便容易莫措手足,就在他撑着女妖吸水海绵般软滑坠手的躯壳左支右闪,演技即将破功时,门边突然响起暴力拆迁时才会出现的撞击声。

    “开门!姓庄的,快开门!”

    庄晓杰觉得那呼喊声陌生又熟悉,乍听是个声线粗哑的糙娘们,细细辨认又像极了潇潇雨歇,如同一支双色笔在他脑中画满问号,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有理由名正言顺推开逼他就范的女妖,拉好拉链去开门。

    这一看真是毛发森然不寒而栗。

    门板后是一幕堪比怪力乱神的奇景,一个小巨人似的“女人”正堵在门口,披一头金色大波浪卷发,身穿粉色化纤料做底镶满银色塑料亮片的韩版连衣裙,颈系亮银色几何纹丝巾,右手拎白色漆皮贝壳包,左腕套着两圈粗大的扭纹镀金手镯,脚踩一双装饰水钻的豹纹高跟鞋。那鞋跟少说15厘米,仿佛一副高跷,将本就高大的身形托成立柱,庄晓杰必须仰头才能看清“她”的容貌。目光投递的瞬间,他断言这将是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潇潇雨歇,你装女人也找个好点的化妆师啊!这是准备参加万圣节的鬼怪大游、行吗?!

    ☆、第90章 暗访(2)

    那淳朴得接近土气的男孩不知经历了怎样一番艰苦卓绝的折腾,把一张铅华不染的素颜涂抹成不能直视的脸谱。假睫毛粘得像沾水的鸡毛掸子,粉底厚成一堵墙,眼影腮红是最俗气的粉红色,嘴唇也被埃及艳后款的大红唇膏刷成两截油亮的香肠,嘴角还点了颗硕大的媒婆痣。庄晓杰以前听他说过嘴角有痣的女孩子俏皮可爱,估计因为这一喜好才在男扮女装时也给自己装饰一颗来增色,但效果与理想判然不同,俏皮可爱的女孩让人心生怜爱,而他这幅尊容却叫人忍不住想送去做成木乃伊,停在屋里能驱鬼,埋在地下能辟邪。

    庄晓杰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呆问:“你怎么来了?”

    潇潇雨歇使劲踹一下门框,爆出的泼妇音:“你这个没良心的,敢背着我找鸡,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说着举起提包砸他,动作雷声大雨点小,看起来很假又符合一般女子向男友撒泼的特征,跟在他身后的店员赶来劝说,委婉示意他此处不适合执行家法。

    潇潇雨歇跺跺鞋跟,声音伪得再尖细些,怒斥:“我管我男人干你什么事?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开个脏店引人犯罪,知不知道这样会破坏多少家庭,拆散多少夫妻?!去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要骂骂这个臭流氓!”

    骂完女招待们又狠狠瞪一眼呆坐床上的阿茶,扭头朝庄晓杰猛推一把,气急叫骂:“让你在家陪我你说累,找鸡的时候倒浑身带劲了,这女的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要告诉你爸妈去,看他们怎么修理你!”

    他摔掉提包扑墙大哭,边哭边扭肩膀,嚷着“日子没法过啦!”、“回去就跟你离”、“我要妈妈”之类的狗血台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演得相当标准。

    庄晓杰可算回过神,明白这小子是来给自己解围的,尽管被五雷咒轰得气血翻涌,却也赞赏这份机智,捡起提包上前搭戏,装出心虚愧疚的姿态不停赔软话。潇潇雨歇于表演方面有专业功底,分得清轻重火候,听他道歉哄劝只是嚎哭使性子,没有弄巧成拙的往大了折腾。

    庄晓杰貌似苦恼的唉声叹气,招呼员工过来结账,随后拉着泼哭泼闹的金刚芭比离店。走到停车场潇潇雨歇兀自呜呜假哭,他气恼摔手,将提包扔还。

    “行啦,都走远了还哭个屁啊!”

    潇潇雨歇狼狈的接住提包,回头紧张张望:“他们没起疑吧,真的吓死我了。”

    暗夜罩住他的大浓妆,庄晓杰还能直视他的脸说话,捶捶心坎数落:“我才差点被你吓死了,打扮得跟个夜叉婆似的,这身衣服哪儿来的?恶俗到极点,村姑也比你有品位!”

    潇潇雨歇戏感一丢便恢复小媳妇样,扯扯裙子上的褶皱羞涩辩解:“我在动物园买的,700多一件,还挺贵呢。”

    庄晓杰上去拉起裙摆看了看,冒火:“就这做工质地70都嫌贵,你特么又蠢又败家,走哪儿都挨宰。700块随随便便就能置办一身气质小清新的行头,你装女的为什么不装个精致点的?搞成这样还敢自称是我老婆,黑我黑得越来越有力度了!”

    回想方才在场诸人的眼神无不是嘲笑中间杂同情,自己今天明明扮演一表人才的花花公子,对应的原配形象不说大家闺秀,至少也该是个小家碧玉,而潇潇雨歇这造型连做烧火丫头都不够格!看来这小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孜孜不倦毁他的人设,非把他降格到跟他一样low才称心。

    潇潇雨歇显然没get到他的怒点,含冤解释:“我是为了帮你嘛,尾巴说你可能会被那些小姐缠住脱不了身才给我出的主意,妆也是她帮我化好的。说我五官太男人,不化夸张点不行,这个妆画了一个多小时,费了她好多化妆品呢。”

    “呵呵,尾巴是你妈吗?你什么都听她的,她出的主意自己怎么不来?要你积极当炮灰!”

    “不是啊,这个行动很危险,尾巴战斗力太弱怎么能让她冒险呢。”

    他小心靠近几分,用乖巧的语气问:“那个,你任务完成了吗?拍到想要的东西没有?”

    庄晓杰折腾累了,见他战战兢兢转移话题也懒得再刁难,收起毒牙说:“拍到啦,我给偷拍器换了两块电池,拍了三个多小时素材,足够剪辑了。”

    “那真是太好啦!总算可以查封这家黑店了!”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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