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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我的宗门好多神奇生灵/无上仙尊 作者:鹤隐楼

    第2节

    秦衡萧此时极其清醒舒畅,被这样当幼童抱着,羞红了一张脸,挣扎着要下去,梅慕九嘻嘻笑着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不愧是我徒弟,一夜功夫就炼气二层了。”

    “……”秦衡萧一动不动如遭雷劈,无法从被人亲了的震撼中走出来。

    饭后又讲解了几处疑虑,教了几句法决,梅慕九便放着徒弟自己感悟,自个儿坐在一边观察地图。

    “北有破北天宗,南有帝泽与玉仙,西有玄琅,东……观禅天宗。阴海之下的阴圣不必考虑,南北西则都权势滔天,只有东边堪可发展。”梅慕九仔细打算着,按他所想,修佛的宗门总归是不好明争暗斗的“东边仙山,还有一处,在东海蜃楼迷仙幻境之中……他人至今从未找到过此地,而我却有地图,这山,注定是我的。”

    决定了地方,梅慕九轻松下来,终于想起那两本原是上下册的法决。

    上册法决便是玄明一生所修的道,梅慕九都翻看过才明白,上册修杀,下册修仁。只修上册,心中存恶,只修下册,则成愚善。

    “不过,却也不是不能只修一册。”梅慕九心道。这法决靠的无非是心志坚定罢了。

    “玄明啊玄明,此本开篇便已说过——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梲之,不可长保。金玉盈室,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圣人之言,如何可视而不见。”

    低叹两声,梅慕九端坐参悟。

    他决意从头悟起,将玄明悟错的路重走一遍,掰回正轨。顺便将两册合为一册,如此便能生出一本新法决,更通透,更交融。

    而另一边正在修炼《天易八卦法决》的秦衡萧,眉间的沉郁之气正在渐渐消散,不知不觉间,整个人竟覆上了一层微光,如一块夜中白玉般润泽清亮。然而光芒很快便也随之消散了,一切又回归了平常。

    ☆、第六章

    梅慕九袍袖一卷,三人便与楼船共处云端。

    这艘全为龙骨结成的楼船,长十一丈,宽两丈。船沿形若长城,船上建楼两重,高六十余尺。因是飞舟,无划桨,但船首、中、尾各扬起了三面百尺高帆,其余还有十面小帆,被风涨起,快如流星。

    这艘飞舟起源于阴海的游海地宗,他们的宗门流连海上,千艘大船相连,在无边阴海上随波逐流,能工巧匠因此顿悟,建造了飞舟。

    梅慕九盘坐于船首,衣袍与黑发飘逸,云蒸雾绕中仙气满溢。

    “长船过星汉,江河一指间,快哉!”

    他抬起玉白手腕,手指一点,前方云雾两散,开出一条通透长道,山川江河一览无遗。

    小吱尾巴盘在高高的桅杆上,亦是兴奋不已地叫着。

    秦衡萧盘坐在舍内,熟读法决,时不时看一眼梅慕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师尊潇洒自如,令人艳羡……然,我很快便能与师尊并肩而立。”

    这样的疾行也足足到酉时才抵达东海之滨,楼船飘然落于海上,竟一丝水花也未惊起,只荡出几圈温柔的涟漪。

    斜阳低垂,云层积在海平线上,如海浪卷上苍穹。夕照轻艳绮丽,东海一时如坠幻境,摄人心神。

    “美则美矣……”梅慕九定定看了半晌,终于拿出地图,手指点出一滴血,滴在幻境之处。神识催动,鲜血染红的那一点红光大作,楼船自发动了起来,剖水而行,直往红光处游去。

    许久后,船已驶入深海,孤月高悬,星河浩瀚。

    海面越发寂静了。

    梅慕九翻开《阵法三千决》,将秦衡萧唤到身边:“就在附近了,破阵,就交给你了。”

    秦衡萧自修炼《天易》后,阴沉之气便渐渐消散,此时听此任务,也只是微笑点头:“我可以的。”

    他虽才刚开始修炼,但在阵法宗师魏先邪的教导下,却早已学习过各类离奇珍稀阵法的设立与破解,一书肆的孤本都熟记于他心中。

    翻到东海一章,秦衡萧略略一扫,便自信地合上了书。向梅慕九要了几件法器与符纸,秦衡萧便在宽阔的甲板上忙碌了起来。

    半个时辰对他们来说不过瞬息,秦衡萧汗如雨下,阵法此时只差一个阵眼。梅慕九为他输送一些灵气稳定心神,接过一面黑色小旗,飞身出船,在秦衡萧的传音下,手掌一翻,这面定海旗便刺入海中,一瞬间竟猛涨至五丈长宽。

    海浪骤然汹涌起来,无雷无电更无狂风,海浪却若万马奔腾般腾空猛落,在海浪身后,一片王都般的繁荣景象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在月光下更显迷离。

    楼船像闻到肉的凶兽一般倏然前行,竟直接飞空横跨海浪,海水劈空砸下,却连一滴都近不了船身。

    无边海面上奢靡的城市出现了,商人舞女,金银珠宝,异域香料,兼有靡靡之音绕梁而来。

    “来吧……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知是哪里的声音,温柔缱倦,直入心扉。

    “这里是另一个蓬莱……甚么修炼……甚么王权……这里要什么……有什么……”

    舞女们披金戴银,香肌□□,在各处妩媚起舞。

    肥胖的男人怀里捧着金灿灿的珠宝,醉醺醺地走着,走一路,金子便掉一路。

    一个书生手里捧着书卷,翻一页,掉出一串珠宝,再翻一页,出来一位婷婷袅袅的仙子。

    “只要留下……要什么……有什么……”

    酒香萦鼻,异域的香料浓郁热烈,梅慕九还没喝酒,便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月光下异色的雾笼罩着这座海上城,比梦境更迷醉,比幻境更真实。

    秦衡萧紧紧牵着梅慕九的手,眼中清明,对这座城市没有丝毫好感,甚至还带着几丝轻蔑之意。小吱一只猴子更是不解风情,眼中只盯着沿路卖的桃子。

    舞女们争相猫着步走来,想将梅慕九扯入怀中,哪只梅慕九只是吹口气,她们便被吹出数丈之远。

    “我向来也是不解风情的。”梅慕九笑道“我方才只因酒香而醉,此地必有好酒,我等不及了。如今眼瘾已过,幻境……也该破了。”

    话音刚落,梅慕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道,此地幻境之强不能一语道破,只能斩开了。

    如此想着他手中便已出现一柄长刀,手腕一转,寒光闪过,刀身劈空斩下,直插入地,大地瞬时布满裂纹,在无边惨叫声中化为齑粉。

    ☆、第七章

    这座海城顷刻间便真正化为虚无了,一切宛若真的是场梦境,只余下回归平静的海浪。

    梅慕九一手揽着徒弟,脚尖轻点,纵身回到了船上。

    幻境已破,前方海域竟泛起白雾来,在漫天星辉下弥漫开来。梅慕九双眼透过黑暗与雾,看见远处已有一点山尖在昭示着仙山的存在。

    “很快就能到了。”梅慕九笑道“去睡吧。”

    秦衡萧还未筑基,每日的睡眠不可缺少,于是点点头回了船舍。

    楼船在雾中缓缓行驶,随着微风一点一点前进,倒真有些像赏景的姿态了。梅慕九就这样依旧在船头坐着,眼中倒映着天地,沾染着星辉,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像金粉般洒下来,海面泛起盈盈波光,白雾散去,一座巍峨高山悬在海上,一眼望不到顶。

    梅慕九伸了个懒腰,道:“到了。”

    他声音不大,但秦衡萧却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快步走到船首,眼望高山心有向往。

    梅慕九取出一匹绸缎,随着袍袖扬起,绸缎竟在空中化为一座斑斓虹桥,若空中游龙般将山与船相接。小吱欢呼一声,率先跳了上去,往前奔跑。

    此地有奇花异草,茂林修竹,清流急湍。飞瀑从天而降,怪石遍地丛生。灵气如海水般取之不尽,令人心神俱醉,神清气爽。

    “妙,妙!”梅慕九满眼惊喜,口中连叹。

    两人一猴还没将山看完,却忽听一道声音宛若从云中传来:“来者何人?”

    “阁下又是?”梅慕九镇定回问。

    山中寂静片刻,梅慕九突然低头,只见从矮木中竟排着队钻出十余个小腿高的小人来。他们大眼有神,络腮胡垂胸,戴着帽子,穿着蓝衣,倒有点像技艺人家做的玩偶。

    秦衡萧奇道:“醉山客?”

    为首的小人更是惊异:“你这小儿也识得我们?”

    “义父为蓬莱后裔,曾经和我说过阁下一族。”

    醉山客亦是鸿蒙之初由第一壶烈酒幻化成的生灵,酒神为他们塑造了体魄,从此便开始了修炼。然而最开始也不过只有20个族人,由于体型性格等问题,懒于开枝散叶,一直隐居在各个仙山之中,如今也只剩这十五个了。

    “原来如此,竟是半仙的义子。”醉山客啧啧称奇。

    梅慕九礼貌地说明来意,醉山客打量一会儿,说:“我们前任山主早在数万年前飞升,曾留言无论是谁,但凡能入此山,便为此山之主,可我们却依旧要考验你一番。”

    “但凭吩咐。”

    “是这样的……”醉山客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还好有络腮胡遮去大半“我们一直在山中看守,如今仙酒已不剩多少,实在难以度日……”

    他们依酒而生,没有酒便宛如行尸走肉。

    梅慕九笑道:“这却是好办。”

    语毕,他纵身飞至瀑布前,手中现出一把剑,寒光四闪,却见飞瀑竟被他生生割去了三分之一。他在空中抬手挪移,将此部分瀑流生生插入另一侧绝壁之上,接着拿出一块巨大的极品灵髓放在顶端,口中念决灵气便疯狂涌入。

    不过片刻,此瀑流竟直接化为了灵泉。

    梅慕九还未停手,竟又倒入了一壶瑶池仙酿。这壶仙酿被放在了虚弥戒最不显眼的地方,甚至还用了最好的容器和隐蔽法术,是玄明最得意最珍惜的收藏,要被玄明得知如今被随意倾倒,只怕要气得吐出血来。

    如此一倒,灵瀑渐渐泛起了金光,酒香已浓郁起来。

    醉山客们双眼发光,争先恐后跑到潭边,直接埋头喝了起来。喝得肚子滚圆方才抬头大喊:“琼浆玉液,琼浆玉液!”

    然而这还不算真正的酒,梅慕九只是为他们做了一个永不停息的源泉,在醉山客的超绝手艺下,一壶壶仙酒指日可待。

    醉山客们此时已激动得双眼发红,磕了头认了主就头也不回地取酿酒法器去了,再管不了其他事。

    梅慕九摇头失笑,捏捏秦衡萧的小手:“我们再逛逛。”

    ☆、第八章

    “起!”梅慕九站在山下口中喊道,一座怪石堆成的山门随即缓缓立了起来,一条条纹路慢慢浮现。梅慕九手里拿着毛笔,飞身上去,在牌匾上书上“伏仙”二字。最后一笔落下,再将宗门令牌一掌打进牌匾之中,霎时令牌便若坠入深水般隐入了山门,山体微震,山门已成。

    梅慕九落到地上,发觉自己只需心念一动就可以看到山中每一棵树的叶子,每一只觅食的蚂蚁,抬手间甚至可将山在海上移动,至此这山方才算真正认了主。

    一边感受这座山的奇异之处,梅慕九一边又在门边立了个石碑,沉吟片刻,刻上了御神二字,从此世上仙山又多一座御神山。

    “俗就俗吧……也算个呼应了。”新任宗主已然对自己的取名能力不抱任何期望。这一切都做完,他又翻了许久《虚空易位息隐法》,结合《阵法三千决》,与秦衡萧一同给御神山加了几层隐匿阵法,把幻境也结得愈加稳固。

    此时,在遥远的仙居府玉墙的角落里,一行文字悄然显现:伏仙幽宗御神山。

    而各个宗门也都接到了外事弟子的报告,帝泽天宗宗主张默海看着东海蜃楼幻境六个字良久,终是冷笑道:“不过世间传说,一个幽宗,岂能收服仙山,怕是虚张声势弄虚作假,不用管了。”

    梅慕九宗门已定,心下大慰,只想在山上好好逍遥几日,自然也不管外界是如何说道的。东海尽头与世无争,是隐居的好地方。

    梅慕九栽了不少梅花,又盖了几间房子与石亭,清晨在山顶参悟天地,再时不时找醉山客讨一杯酒,点拨点拨秦衡萧修炼,或陪着小吱看鸟,他想,世上再也不会有如此的神仙日子了。

    秦衡萧亦是如此。

    他修行《天意八卦法决》,遍阅诗书与圣人之言,还自学了琴技,向醉山客学了丹青。十岁的年纪,已然有了一些风骨,少年的骨架也日愈成长,颇有些以后俊美风流的样子。

    石亭依水而建,花草绕亭盛放,秦衡萧端坐在亭内,白袍墨发,悠然抚琴。

    “心之与声,明为二物。”他心中自有篇章,手下弹得却有些不成曲不成调“难,难……”

    又这样弹了片刻,弦蓦地断了。

    秦衡萧愣了愣,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先学透了心斋。”

    这样想着,他无奈起身,拾起放在一边的剑,寻了处阔地练了起来。只不过才刚刚修炼六个月,他现在就已经有炼气四层的修为了,颇为神速。梅慕九认为他适合修剑,便找了把好剑给他,嘱咐每日练剑五个时辰。

    他闭着眼,一边努力使每个动作都正确,一边背诵着早已倒背如流的法决。

    每一次将法决再念出来,都有新的体悟,梅慕九称这就是温故而知新,秦衡萧深以为然。

    此时梅慕九坐在竹林间,分出的一缕神识关注着秦衡萧,见他剑术越加熟练,不禁宽慰地笑起来:“这悟性,谁比得上呢。”然而才刚刚笑完,却又焦虑开来“但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有宗门要来寻山了,得再找些人来入我宗门才行。”

    “先往北走吧,阴北群山应当有很多机遇。”梅慕九打定了主意,细细算了时间,决定了启程的日子。

    入夜,梅慕九在庖屋做饭,秦衡萧端着碗在正厅等。

    他定定地看着梅慕九忙来忙去的身影,心中暖洋洋的,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浅笑着。他没见过别的师徒是怎样相处的,但时常听说很多师父对徒弟都是非打即骂,当仆人一样使唤,也有的关系十分淡漠甚至根本不管徒弟。像梅慕九这样每日陪着自己说笑,丹药法器不论品质需要就给,三餐还自己动手做的,也许世间唯此一人。

    想到这里,秦衡萧被“唯此一人”四个字震了一番心神,看着梅慕九的眼神更加热切起来。

    梅慕九仿佛察觉到了,回头笑道:“怎么,饿狠了?”

    “……没。”

    “很快就好,今天给你煲了鸡汤,以前在市集买的老母鸡,还好没坏。你现在长身体,要好好补补,等会儿吃鸡腿,在我们那儿有句话是吃什么补什么,你现在还是太瘦……”

    梅慕九全然不觉自己仿佛那只被煲了的老母鸡,喋喋不休地唠叨着,犹如养了个儿子。实际上,在他心里,十岁可不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他哪管什么修炼啊早熟啊什么的,只知道这孩子跟了自己,把生命与前途都交给了自己,就要对他负责,让他好好地成长好好地活着。

    秦衡萧手里捏着筷子,一点也不觉得梅慕九啰嗦,在身后听着这些话频频点头,双眼都笑弯了。

    但他面上乖巧,心里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唯此一人的师尊,只能是我的。”

    ☆、第九章

    又过了几个月,秦衡萧终于学完第一章法决后,梅慕九才终于决定动身。其实原本他敲定的日期还要再往后一段时间,但秦衡萧悟性上佳,提前参透了第一章,梅慕九便顺势改了日期。

    至于小吱则还在闭关修炼,梅慕九便拜托了醉山客关照一下它后,就带着徒弟出去了。

    这次梅慕九有意将行程放慢,多感受一下当世的生活,出了东海后便没有再用飞舟之类的代步工具,只买了辆马车慢慢赶路。他本来以为秦衡萧多少会有点疑惑,或者不能吃苦,但一路上小孩都从未吭过一声。

    而自学了《虚空易位息隐法》后,师徒二人在隐藏修为这方面愈加高明,一路上倒真如两个凡人,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此时大雨倾盆而下,路边茶舍四面透风,行人在里面坐的坐站的站,挤得满满当当。梅慕九和秦衡萧坐在中间的圆桌上,和一个彪形大汉拼桌饮茶歇脚。大汉一身壮硕肌肉,凶神恶煞,硬是让小桌周边空出了一点余地。旁边几个书生都挤得胸贴背了,仍不敢靠近一步。

    梅慕九看这个场景,觉得有些好笑,他倒觉得这个大汉应该是个好人。而那大汉看着同桌这两个神仙般的人,也是心中啧啧称奇,不禁主动搭话:“这位公子,我看你也年轻,这小孩儿应该不是你儿子吧?”

    秦衡萧鼓着腮帮子,边努力咽下梅慕九死命塞进去的点心,边抢话:“他是我师父。”

    “敢为阁下是哪个门派?”大汉顿时以为这也是位人物,连忙继续问道。

    梅慕九笑道:“无门无派,四处云游罢了。”见大汉愕然,又回问道:“阁下必也是个英雄好汉,不知师从何处?”

    大汉一愣,长叹了口气,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长戟往地上狠狠一插,凑近了道:“在下无畏派三代大弟子,武长君。”梅慕九和秦衡萧不了解武林的弯弯道道,倒是茶舍里一时间骚乱了片刻。

    武长君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在意,继续道:“前段时日,我被派去别地做任务,一路上只听说门派被人攻破,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而掌门及一脉亲传弟子全被掳去了,余下的门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我快马加鞭回去一看,果真是……”

    武长君眼睛微红,嗤笑道:“我打听了那伙贼人的去处,循着蛛丝马迹跟到了这里,总要去讨个公道。”

    旁边一个书生这时也不怕了,既同情,又是讶然:“可你一个人……”

    “我武长君顶天立地,手里有家伙,多少人也不怕。我此刻能在这里大声说这些话,我怕什么!”

    又一个书生问:“可我听一个说书的说,那伙人有妖术,能呼风唤雨,毁天灭地,可怕得很。”

    听到这里,梅慕九心里一沉。

    他记得修真者之间早有规定,决不能参与到凡世间,更不能对凡人出手,不知是哪个宗门的人这样不守规矩。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把那伙人上下八辈儿问候了一遍,大雨才渐渐小了一些,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武长君拿起长戟,手一翻,戴上一顶笠帽,向众人抱拳告辞。

    梅慕九看他毅然前行的孤影,不禁站起身来。

    秦衡萧不解道:“明知打不过,只是送死,为什么还要这样鲁莽地去?”

    “因为他想讨个公道。到底年轻气盛,我们一同去吧。”

    梅慕九撑起伞,牵着秦衡萧走了出去,远远地跟在武长君后面。

    “师父为什么要管?”秦衡萧有些不满,他一向对外人很冷情,此刻见梅慕九想帮一个陌生人,瞬间吃醋了。

    梅慕九嘴张合几下,终是没有解释。他一是欣赏武长君,二则还是想带着秦衡萧做点好事,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一回。修真使人凌驾于凡人,不仅长寿,还能有通天之能,随随便便就能使一个人改变。玄明就是一个好例子,这次毁了无畏派的也是个例子。他只想让秦衡萧多点爱心,不求当一个好人,至少别变坏。就像他小时候,父母带他出去会给他钱让他放进乞讨人的碗里一样,他觉得小孩子还是对世界多点爱才好,成长是之后的事。

    不过……“届时你跟在我后面,我让你躲起来就躲起来,不要看就不要看。”梅慕九严肃嘱咐,带着去是一回事,杀人见血可又是一回事。

    这样走了许久,武长君靠在一块巨石上休息时,歪了歪头才终于看见跟在后面的两人。

    武长君:“……”

    等两人走近了,他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我不是去游山玩水,此行有去无回,二位请回吧。”

    梅慕九也不多说什么,只对着秦衡萧说了一句:“和他比划比划。”

    秦衡萧虽然不乐意,但他对梅慕九一直言听计从,当即拿出剑。

    那厢武长君却没有一丝轻敌之意,相反还大为吃惊,从秦衡萧取剑和此时的站姿都能看出他的不凡,这少年右手执剑,冷漠地直立在雨中,眼中全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着,他全身找不出一丝破绽,握着剑的手连一丁点颤抖都没有。

    武长君大喝一声好,把长戟扔在一边,从背上抽出把剑来,笑道:“我不会手下留情。”

    秦衡萧在他话音刚落下时就动身了,像一只直冲云霄的鹰,武长君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这道黑影展开的黑翼。长剑没有丝毫迟疑,冲着武长君的面门刺了过来,剑意凛然,带着十足的凌厉,然而这样快的速度剑身却异常平稳,力量千钧。

    武长君疾退两步,立即闪身隔挡,哪只这剑竟又瞬时转了方向,往他下盘刺去。动作之快,步法之妙,使武长君既兴奋又是心下大骇。

    这样过了几招,秦衡萧像是不想再拖了,步下生风,一个极为巧妙的挪移从武长君剑下消失,紧接着剑便架在了武长君的颈边。

    武长君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苦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原以为无畏派的功法已是上乘,此次才知像连门都没摸到。”

    然而说完话锋又一转:“英雄出少年,前辈有如此功法武技,这孩子根骨也绝佳,假以时日必能叱咤武林,所以此次还是别与我同去了。心,在下领了。”

    梅慕九此刻才是真正想和他交个朋友:“言重了,他只是投机取巧罢了。”这话也算是实话,这次秦衡萧只是仗着这是门法决,武长君从未见过,当然第一次打就被唬了一跳。而且这也不算正宗的功夫,还带着几分天道与天地的威压。要是多打几次,武长君习惯了,他这常年习武的人肯定也能找出破解之法。

    秦衡萧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自己学的时间还是太短,暗自决心要更加勤奋。

    梅慕九接着道:“我心意已决,一定要去会上一会。”见武长君还想劝说,又道“不如这样,如果真有危险,我便带着徒弟先行一步,我们逃命总是没问题的。”

    “……”武长君无话可说,总算默认了这件事,转身继续前行。

    梅慕九边走边拿着手帕给秦衡萧擦掉雨水,就听武长君在前面闷声闷气道:“无论如何,你们愿意同我走上这一遭,我武长君就必须把你们当做兄弟。以后愿听差遣。死前能和兄弟这样痛痛快快走上一回,武某无甚遗憾了。”

    “梅某却最见不得英雄早逝,特别是——还是兄弟。”

    梅慕九向前几步与他并肩同行,秦衡萧站在两人中间,眼睛也亮晶晶的,他觉得此时的师尊更加好看了。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样一次,便定下了今后极远的轨迹。

    ☆、第十章

    风停雨霁,武长君止了脚步。只是片刻,就听一声沙哑的尖唳,云中乍现一只猎隼。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双翅一振,向下俯冲,落在了武长君抬起的手臂上。

    武长君笑笑,从怀中拿了几粒花生喂给它。

    “武兄竟还有只鹞子。”梅慕九奇道。这只猎隼已然成熟,虽然个头不大,但双目有神,褐翼有力,且看起来颇有灵气。

    “它叫无惧,本也是只野鸟,时不时来找点食,就被我们门派散养着了。”武长君用手指搔了搔它的头,无惧细碎地叫着,也拿头蹭了几蹭。

    “它已经找到了具体位置,跟它走吧。”

    武长君手臂一抖,猎隼飞起,不远不近地飞在前头带路。

    加快步伐走了半个时辰,几人便到了地方。距坡下百尺远之处,有一个小村庄,但看起来极为破败,应该是一个早就被抛弃的无人村。此时有十余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最中的屋子还有两个人守在门口。

    梅慕九暗暗拿神识盖过去,探查到最高修为的也只有金丹初期,才微微松了口气。

    “武兄,由我先去探探虚实吧。”梅慕九抢先说道,随即便马上走了下去。武长君见灭门凶手就在下面,正激愤不已,哪里愿意在这等着,赶紧紧随其后。

    梅慕九摇头微叹,随他去了。

    三人走近了,一个男人警觉地看向他们,高声问道:“你们是谁?”

    “累了来歇歇脚,有什么不方便吗?”梅慕九并不停步。

    “这地方现在被我们包了,再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不客气。”梅慕九故意大步走了进去,笑嘻嘻看着他。

    “蝼蚁也敢找死!”男人大怒,就要伸手掐上梅慕九的脖子,武长君骂了一句,拉着梅慕九后退一步,另一手抓着长戟刺向男人。

    男人顿住,看着这支迅速插向自己的武器,嗤笑道:“想杀我?”话音刚落,便见他手指快如闪电,夹住了刃尖,稍稍用力,整支长戟就此化为了粉尘,风一吹,消散无影了。

    武长君显然没见过这种阵势,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和他们废什么话?”另一个人不耐烦道“直接弄死,别打扰真人审人。”

    “行行行……”

    这人咧嘴一笑,耸耸肩:“我本来还想和你们多聊会儿,但是看起来你们没这个福气了。”

    他掐了决,口中祭出三把剑。

    “去。”

    三剑齐发,带着炙热的火星不容抗拒地就要刺透三人的咽喉。梅慕九喝一声小心,飞身拎起武长君把他扔到了秦衡萧身后。秦衡萧则冷静地一剑斩碎了两把飞剑,轻轻哼了一下。

    梅慕九学着他耸肩:“你们看起来,也没有这个福气了。”

    他脸色骤变,凭空风起,灵气从他周身像狂风般放了出来,竟还带着阵阵威压,那柄飞剑在他咽喉前抖得像筛子,自行断裂了。

    武长君吓得都有些灵魂出窍了:“这……你们……”

    “武兄,到时再与你解释。”梅慕九看他一眼,想了想,揽过秦衡萧,把他关进旁边没人的房子里“不许出来也不许看,乖。”

    那两个修士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竟是扮猪吃虎,连忙喊道:“来……来人!”

    “我修的是杀,来多少人,又有何不同?”梅慕九脚尖虚点,浮空三尺,看着呼啦啦聚过来的十三人笑道“正好给我试试手。”

    他悄悄把手在背后擦了擦,按捺住紧张与不忍。他没杀过人,来这里之前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杀人,他更不认为有谁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他一路上不是没想过,这群人杀了几百无辜之人是该死,可是该是自己来杀吗?自己有这个权利吗?

    “想多无用,我既在此,前事便该全忘。我修的又不是圣人之道,想这么多,都是庸人自扰。”梅慕九暗思道“要是处处都有公平,哪来的英雄,哪来的侠士。我有自己的道,我道,即我法!”

    思忖只在一瞬间,梅慕九定下心神,眼中精光一闪,胸口浮现出一团烟状太极图。袍袖扬起,梅慕九立掌推动太极图,随着他用力往下推,这个圆越来越大,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团烟却比火还要炽热。两个炼气弟子在越来越强的威压下口吐鲜血竟直接没了呼吸。

    眼看太极图就要遮天蔽日地压下来,这十一个筑基修士顾不得境界差距,当即各自祭出武器和防御符纸妄图破开,但剑刚斩破烟图,下一刻烟便又聚拢了,有的剑甚至刚触及到便像触到火一般融化了。

    有两个修士想乘剑飞出去,还没飞起来便如碰壁般狠狠摔了下去,浑身抽搐,不省人事。

    梅慕九冷冷看着他们在不断下压的太极图下苦苦挣扎,蠕动,哭得涕泗横流,不禁讽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们杀凡人时可比我如今残忍百倍。”

    “关你何事。”最初的修士躺在地上,下半身已经烧焦了,脸也没了形状,依旧抬眼反问。

    梅慕九手腕微抬,这修士闷哼一声瞬时被吸上去,被梅慕九抓在了手里。

    “给你了。”他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直接甩手,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武长君面前。

    武长君想到门派残垣下那些惨死的,没了人形的师兄弟,早已眼眶发红,怒火中烧,见到这人哪还有什么理智,怒吼着拿着剑就要把他撕碎。

    见此惨状,其他人连吭都不敢吭了,看着快把自己压进地下的太极图,疼得满脸扭曲。

    梅慕九勾手,将太极图往上提了提,说:“现在可以说你们为什么要去欺侮凡人了。”

    ☆、第十一章

    闻言,众人皆是沉默,一个受伤稍轻的率先开口道:“说不说都是死,死在你手里,说不定还痛快些。”

    另一人紧接着嗤笑:“要杀便痛快杀了,等真人出来,有你受的。”

    梅慕九却也不乱,低低笑了两声,额上浮出一个圆形金印,他轻轻启唇道:“既如此……炼心二境·皆观。”

    他一字一顿,每一声落下,太极图便凝聚一分,发出金光并不断流动,到最后便像一轮旋转的太阳一般。光芒宛若要普照世人般洒下,这些修士几乎要以为它们都是实体,不然为何刺得全身发痛。金光愈加灿烂,宛若覆上了金粉。他们已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五脏六腑都袒露在青天白日下,身体与神识被一寸寸地拆开来摆在地上供人观赏。

    他们的呓语,他们的一切,全都回荡在这无人村里。

    “放了我……别再看了!我有罪……我不该贪图丹药……不要再看了……”

    “真人有个元婴法宝,名为令幽斧,老祖也要畏惧三分……”

    “哈哈哈哈哈哈这些凡人还敢还手,看我不将他双手砍去。”

    无数的话语穿插回放,一副副画面在金光中闪现,回忆与妄想交织,梅慕九看了半晌总算了然。

    金印消去,梅慕九又加牢了几分禁锢,往武长君身体里打了一丝灵气:“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进去看一看。”

    武长君亲眼目睹了师兄弟是如何被狠虐而死,只恨不能将这恨与悲诉与天地,牙齿磨得格格发响,闻言便一头冲进了太极图下。

    那些修士此时都是抱头蜷缩,依旧觉得寒冷刺骨,被挖心掏肺般痛苦难堪,早就没了修士的自傲,苦苦挣扎哀求着,只想赶紧死了一了百了。

    梅慕九没再管他们,任着武长君复仇,他则走到了中间屋子的门口。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不愧是元婴道尊,杀人若杀鸡般自如。”

    “比不得极狱真人,滥杀无辜,卑鄙无耻。”话语落下,他一掌击碎了木门。

    只见里面一个中年男人着着黑袍,手里拿着长鞭,正站在屋子正中。而他对面则挤坐着十七八人,男女老少都有,皆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此话差矣,这里十八个,可都留着条命。”他说着,抖了抖鞭子,一个女人吓得呜咽了一声。

    梅慕九强行冷静下来,继续道:“你想找秘宝,又关凡人何事?不怕被审判吗?”

    “多管闲事,等你死后我再告诉你,如何?”

    他鞭子一甩,一道极其强劲的罡风带着破冰之声迎面扑来,梅慕九立即抽出一把折扇,斜展挡下,扇面剧烈震动裂开了两道细缝。梅慕九右脚退后半步将身体抵住,另一手则在虚空中化为金掌,将这金掌直往极狱真人天灵盖上打去。

    极狱真人不敢轻视,深吸一口气,解了罡风,从口中吐出一把斧头,就要斩虚掌伤真身,结果那掌又迅速变成勾手,提着他衣领,将他甩出了屋子。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他在空中身体一转,稳稳落了地,梅慕九走出来,淡然道:“与你弟子同死一处吧,别伤了他人。”

    极狱真人不与他多话,咬破舌尖,在斧头上吐上一口血,便见这黑斧立即黑雾涌动,覆上了极重的煞气。

    这一人高的黑斧宛若一只巨兽般令人畏惧,黑雾涌动着怨气,怨灵四散,将梅慕九层层包围住。

    “咒法,修咒法的却是少见。”梅慕九站在原地,面上古井无波。

    极狱邪笑一声,身后符咒翻飞,像一堵墙般浮在他身后,随风轻动。

    天色阴沉,一时间几乎如同傍晚。

    “可惜,这令幽斧却是你最后一次拿了。”梅慕九身上渐渐泛起一层紫虚之气,如云霞映日,光华聚集“天下五法,符咒最偏,于你而言,只若小儿玩火。”

    极狱真人口中大喝,狠甩斧身链条,巨斧腾空而起,朝着梅慕九劈来。

    梅慕九不敢硬抗,轻巧闪过,又立即被怨灵层层包裹,早已不需要呼吸的他竟感觉到一丝窒息。那些怨灵像泥沼般将他淹没,将他往下拖,仿佛要拖到地狱才能罢休。被巨斧劈开的大地发出巨响,裂开一条极长的裂缝,极狱真人往下投入一列符咒,霎时间火光大作,成了一道烈焰深渊。

    怨灵们大笑着,数不清的手死死拽着梅慕九,要把他扔进地下。

    “我可号令万千幽灵,就连地狱之门我也想开就开,我不想死,谁也不能杀我!”极狱真人连口中都燃起地狱之火来,每说一句就射出一道火龙“安心受死吧!”

    梅慕九此时已然被业火烧焦了几根头发,脸上也被不知哪个怨灵划了一道血痕,他站在裂缝边上,摇摇欲坠,却蓦地勾了勾唇:“未知生,焉知死?”

    极狱真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浓郁的生灵之气便从梅慕九身体中喷薄而出,化为万千短剑,怨灵来不及闪避,都在这生剑下惨叫着化为黑烟。

    梅慕九头次驱动如此多的灵气,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人之生也,气之聚也。”梅慕九舔了舔唇,口中念道“我修杀,是为生。”再一瞬,他就已经站到了巨斧边上。身上紫气弥漫,渐渐包裹住了那把斧头:“驱使傀儡者,自为傀儡。”

    极狱真人终于慌了神,他想驱动斧头,然而黑斧头却纹丝不动。那紫气将巨斧拖至半空,梅慕九翻身站了上去,眼中闪过一道金光,手指陷入斧身极快地从中夹出一张灰符。

    “该死!”极狱真人心神剧震,没想到他竟能找到自己的本命符纸。他尚在金丹期,要驱使这把元婴法宝,只好把本命符纸放进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再来不及多想,燃烧血液,将身后千张符纸齐齐射向梅慕九,哪知梅慕九自知不能一招破坏符纸,竟直接乘斧而下,把符纸扔进了深渊。

    “不……不……啊!”极狱真人哀嚎一声,皮肤发焦龟裂,在地上发疯打滚,整个人一盏茶的时间便化为了一堆灰烬。风一吹,散了个干净。

    天空渐渐明亮,深渊之火熄灭,大地合上,梅慕九静静站在原地,只有他脸上的血痕印证着一切的发生。

    “梅兄!”武长君只是凡人,方才只感觉有层雾堵住了双目,令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天地震动,此时终于双目清明,便赶紧赶到了他身边“你还好吗?”

    梅慕九缓过神来,安慰笑道:“没事。”这时他心思一动,低头看向左手,只见左手手心,正是一柄缩至小指大小的令幽斧。梅慕九挑眉,随手将它放进了戒指里。他又看向太极图下,此时太极图已然消散,那里只剩下一堆尸体,梅慕九怕脏了秦衡萧的眼,抬了手将它们一并毁了。

    “小萧,出来吧。”

    秦衡萧推开门走出来,看起来明显很不高兴。

    他跑到秦衡萧面前,一声不吭,踮着脚用袖子给他擦干净脸,半晌才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梅慕九任着他擦,半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你受伤了。”秦衡萧憋着声音道。

    梅慕九一愣,随即笑得眼睛都弯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萧担心我?”

    秦衡萧涨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他一眼,不理他了。

    那厢武长君已经走进屋子里给师门的人松绑。

    一个年轻男人一瘸一拐地出来,扑通一声跪下了:“在下无畏掌门柳居,承蒙仙人相救,感激不尽。我无畏派上上下下无以回报,唯有回门后建立祠堂,日夜供奉……”

    梅慕九赶紧虚扶一把,温言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我与武兄一见如故,兄弟有难,不能坐视不管。”

    武长君见他明明有通天之能,依旧与自己兄弟相称,更是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梅慕九又问:“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向你们讨要秘宝?”

    “这……我们也不知。”柳居唉声叹气“他只说听闻武神传承在我无畏派,就带了人来讨要,我只道不知情,便屠了我门派上下。还把我们掳来审问。若不是怕用仙法会弄死我们,只怕我们早已……”

    “武神传承?”

    “据说是我们柳家的祖先,以武道成仙,留下了传承,藏在阴北群山中,等有缘人寻到。可我们一向只当是传说,却根本不知到底在何处。”

    阴北群山。梅慕九心里一跳,又问:“毫无指引?”

    柳居只能摇头。秦衡萧蓦地出声:“再演示一遍。”

    梅慕九:“?”

    秦衡萧道:“拳法。武……武叔叔的功法,有点眼熟。”

    武长君听了也不推辞,把剑放在一边,打了一套拳。

    秦衡萧又道:“再来一遍。”

    这样来了十余次,秦衡萧终于示意他可以停下了。

    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又将武长君的拳招简化,打乱,在地上这样画了半天。

    梅慕九站在一边看着渐渐成型的图案也渐渐有了眉目。

    一个时辰后,秦衡萧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着地上经过严密演算出来的方位,点了点头。

    柳居看着地上那标示着地点的卦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的演算,也只有天纵奇才能推演,我们却也不亏。”

    柳居又这样看了许久,竟对着梅慕九又是鞠了一躬:“这个传承,祖先只说给有缘人,却将地点这样传了下来,我们却没能实现他的期望。如今恩人救我一脉,又推演出这方位,我们无以为报,便请恩人取了这传承吧。”

    梅慕九本也是想去阴北找宝物,现在直接有了目的地,便也不多推辞:“多谢。”顿了顿,他又道“等我寻到了,我会再来拜访。”

    说着,看向武长君:“武兄,再会。”

    他牵着秦衡萧,脚下化出一朵紫云,两人乘云而上,一息间便不见了踪影。

    ☆、第十二章

    观禅天宗地势独特,宗门分居两山,两山间是极宽且深不见底的深渊,由一座鹤形拱桥将两山相连。传说这下面是地狱在人间的通行处,人们都称它为恶鬼之地。观禅天宗最早只是一座寺庙,为镇压恶鬼而建,万年过去参佛得道的人愈来愈多,便成了宗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深渊中部,却有如皇宫般壮丽宽广的宫殿。那些黑色却繁丽的宫殿浮在这深渊中,一座连着一座,黑雾在中穿梭作为桥路。无数符纸正在底下托着这座黑城,地狱的煞气则不断滋养着符纸的灵力。这是极乐地宗,唯一一个就连宗门令牌也无法传出地址的宗门,没有人见过其中的修士,也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何处。

    主殿的大门布满獠牙,远看便能看出它是由一座地狱巨兽的骨骼原样制成。宗门旗帜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黑色的兽皮从殿外的平地一路铺到殿内的主座上。

    “死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半躺在顶部的主座上,华贵的绒毯从他的肩部滑落到腰部。

    “死了。只能从禁制上看到这个人。”跪在地上的修士不敢抬头,挥手化出一片白雾。雾上人影晃动,正是梅慕九扔下符纸的一幕。火光照耀着他的脸,他眼中坚定,嘴唇微勾,看起来极是快意。

    男人舔了舔黑色的唇,戴着手套的手指间摩挲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是谁?”

    “弟子该死,我已经问了许多人,就连万知长老也问了,都不知道……”

    “令幽斧也在他那?”

    “是……”

    男人复又躺下,一个灵魂形态的侍女从幽暗中飘出来,喂了他一粒葡萄。男人直接吞下,幽幽道:“去找回来,带着人一起。”

    此时梅慕九正和徒弟躺在紫云上前往阴北。梅慕九双手枕在脑后,腿翘起来,嘴里哼着歌,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秦衡萧端端正正坐在一边嘴角抽了又抽。

    “真舒服……坐了几个月马车,骨头都差点颠散架了。”梅慕九唱完最后一句,突然抱怨道。

    “师父你自己要坐的。”秦衡萧一脸嫌弃,静默一会儿,问“此次你是想告诉我,以后也要这样救人吗?”

    梅慕九翻身,一手撑着腮看着秦衡萧:“不,师父自然是随你的。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完全的把握,自然可以帮他人一些忙。你帮了别人,也会得到自己应有的回报。”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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