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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重生]主公要臣死 作者:南山有台

    第9节

    “我帮你?”何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惊道,“你当我是傻的?”

    金远晟还真当他是。何湛哼笑:“我不帮你,我是帮我自己。这次韩将军的兵攻了一番,你阵营中的人员损失不少,你缺人手,我自己一个人也离不开玉龙山,不如我们合作,先离开这里,之后高台架上再一决高低。”

    金远晟说:“你想赢?”

    何湛说:“是。想想杨坤都能踩着我当上校尉,为什么我要一直当个籍籍无名的小兵?为什么我就不能赢一次?”

    金远晟想起何湛的起剑式,忽觉他的功夫深不可测。金远晟按下心,看向何湛的眼神有些许变化,他分不清何湛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既然何湛来了,不妨好好利用他。

    金远晟挑眉说:“我不信你!你走到前面去!”

    “我也不指望你在前头开路,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何湛说得轻佻,光明磊落地走到金远晟的前头。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何湛就带着金远晟找到了贾灿。

    贾灿这头正点着手下的人头,忽见金远晟前来,点兵时趾高气扬的气势瞬间下了大半,连忙迎上来,兴冲冲地说:“金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金远晟见到是自己人,稍稍放下戒备,僵着脸点点头说:“稍整休息,一会儿继续走,绝不能让杨坤那些人领先。”

    贾灿连连点头:“对。我们必须得冲到他们前面。”他又瞟了一眼何湛,眼睛里浮上疑惑和警惕:“他怎么在这里?”

    金远晟按了按贾灿的肩膀:“以后,他跟我们走。”

    贾灿急道:“这不行啊,金少,他是杨坤的人。”

    呸!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杨坤的人!何湛蹙眉:“你说话注意点!”

    贾灿哼了哼鼻子:“怎么了?怎么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来当奸细的。”

    何湛轻笑一声,对金远晟说:“喏,听见没?他这是骂你傻呢。”

    “我…我不是骂金少。”贾灿脸红耳赤地辩解道。

    金远晟不耐烦地吼:“行了!我被围攻的时候,你跑得倒是快。要不是何湛,我早就回营了,你还能见到小爷我?!”

    “金少…”

    “去,带他去前方侦查去。”

    贾灿满腹委屈,喏道:“哦,好…”

    第37章 倒戈

    风动如浪涛滚滚,日初斜,阳光却愈发毒辣起来。

    金远晟听从了贾灿的计谋,一马当先,率先冲至前方。好是好,好就好在他们将杨坤一干众人远远甩开,于最后在高台架上夺筹有利;坏也坏,坏就坏在韩广义在玉龙山上埋下的伏兵和陷阱,都被他们一一撞了个正着。

    很多人中了埋伏,翻开自己脖子上的小木牌,灰头土脸地下山去了。走得人越多,金远晟阵营中的怨气就越大,他们原以为能跟金远晟杀出条血路来,谁曾想金远晟只拿自己当垫脚石。

    终于,在贾灿带人探路时又一次遭遇暗箭之后,一些出局的士兵将剑狠狠地掷到贾灿的脚下,上去就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推在树干上,怒问道:“你他妈是不是拿我们当猴子耍!”

    贾灿大惊,身子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哆嗦说:“怎…怎么了!我怎么了?”

    “凭什么要我们来送死!”

    “你讲讲道理好吧?”贾灿急得脸色通红,“探路都是轮流来的,而且每次都是我亲自带队,你见我抱怨了吗?你们功夫不行,赖谁啊!要不是我仗着一身好武艺,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你!”那人恶狠狠地瞪了贾灿一眼,“别得意!我看你就是被金远晟当驴骑的傻子,呸!”

    他放开贾灿,冲身后一同出局的人挥手,带着他们怒气冲冲地下山去了。贾灿不屑地整整自己的衣领,冲着那群人的背唾了口唾沫,咒骂道:“我呸!还敢瞧不起我?你们才傻。”

    贾灿转眼就看见同样在这次暗箭埋伏中安好无恙的何湛。何湛半倚着大树,优哉游哉地啃着苹果,贾灿不知道他带了多少苹果,总之他没停过吃就对了。

    贾灿抱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蔑笑道:“你还没死啊?”

    “放心,我比你活得长。”何湛说,“小狗腿子。”

    “你骂谁呢!”

    何湛说:“谁答话,骂得就是谁。”

    被那群人看不起也就算了,何湛又算哪里来的鸟东西,也敢瞧不起他灿大爷了?!

    贾灿被他激怒,上去就冲他挥了一拳,却不想何湛躲得更快,如飞速变幻的影子般侧身一闪,右肘狠狠顶在贾灿后背处,打得他一下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何湛轻笑了声:“马上就要离开玉龙山了,你的用处到此为止。”

    何湛说完还不算完,他咬住苹果,双手并用地将贾灿从地上拉起来,微微眯着眼,按住他的肩膀,屈膝狠狠给了贾灿肚子一下。

    贾灿瞬间疼得躬起身子,连连后退好几步,抱着肚子蜷缩着躺在地上。“你…”贾灿颤着说不出话,“你…”

    这时,金远晟带人已经追上,见两人打起来,扬声问:“这是干什么?”

    何湛不理会来者,一手拿住口中的苹果,一手抽出剑,以剑尖儿抵在贾灿的胳膊上。他说:“亮牌子,说你已经死了。”

    贾灿“哎呦哎呦”痛叫着,唾沫星子横飞:“你偷袭我,卑鄙。”

    “何湛!你还不住手!”金远晟喝道。

    何湛还是不理会金远晟,用剑狠狠戳了戳贾灿,连声道:“哟?还不亮牌子?我就问你,死没死?死没死?死没死?”

    贾灿被戳得巨痛,在地上直打滚地躲开他的剑,可那剑跟长了眼似的,次次都能戳中他的痛处。按规则来说,被同行的人杀出局也算输。贾灿哀嚎着说:“死了死了死了!疼疼疼!你住手!我死了,我死了还不行吗?”

    “啧。”何湛收回剑,“早说不就完了。”

    金远晟大怒:“何湛!敢动我的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何湛嗤笑一声:“你的人?你确定他还是你的人?说得好像他跟你有一腿似的。”何湛此话一出,引起众人一阵闷笑,金远晟更是气得脸色发青。

    何湛不想跟金远晟动手,随后蹲下身,将贾灿藏在领子里的木牌扯下来,往金远晟怀中一扔。

    “瞧瞧,他是不是你的人?”

    金远晟皱眉翻开木牌,之间上头用朱红大笔批了一个“间”字。

    何湛再补一刀:“看见了吗?韩将军钦点的小内奸。”

    金远晟惊道:“居然还有内奸?!”他瞪着眼看贾灿:“你一直在骗我?”

    贾灿泄了气,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这都是韩将军的命令,我…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韩将军吩咐,我肯定站在金少这边。金少,你要相信我啊。”

    眼看着金远晟又要生气,何湛赶紧揽下话:“他就是想拖着你,赶紧走,一会儿杨坤追上来,之前的损失就都白费了。”

    越快越好,最好不要跟杨坤碰上,省得又要打起来,拉都拉不开。

    金远晟听了何湛的话,强压下怒气,对着贾灿的肚子就狠狠踢了一脚:“回头再跟你算账!”

    贾灿痛叫一声,这次是彻底起不来了。

    风动惊鸟飞,猎猎旌旗鼓动,似酝着雷声。

    杨坤带着兄弟在林中穿行,一路上循着金远晟走过的踪迹,很少遇到阻拦。待快至山脚时,阵营的元气未伤半分,一路上皆是杨坤冲锋陷阵,将他们毫发无伤地带出玉龙山,众人心中对杨坤又多了几分敬仰。

    可杨坤却并不高兴。

    何湛…究竟在做什么?他心中准备着千百种为何湛辩解的答案,但凡何湛是其中的任意一种,都能让他释怀。可但凡哪一种,他又都不能释怀。

    他们来到山脚时,出山门,眼前豁然开朗。辽阔的平原上蔓延青青芳草,不远处用木架垒起一座高台,红艳艳的红绸球悬于正上方,静候勇士来夺下。

    高台后方搭着圆台,大将军韩广义正坐其中,审视着这最后的角逐。

    玉龙山上有韩广义放着的信子,负责观察记录每位比试者的行动,信鸽一趟一趟地从玉龙山里飞出来,韩广义也一次一次捻开信件,嘴角上的笑愈来愈大。韩广义觉得有趣,这一次的比试真有趣。

    韩阳坐在韩广义身边吃瓜,脸上沾满了糖水和西瓜籽儿,韩阳说:“那个叔叔能赢吗?”

    “哪个?是昨天领你入帐子的那个吗?”

    韩阳摇摇头说:“不是他。就是那个,跟他一起的那个。何…何…?”

    “何湛。”

    “对对对对。”韩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韩广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好说。”

    镇守玉屏关的五万大军里,除却他韩家军中的人,从外头征募进来的兵中,韩广义最欣赏骑兵营的杨坤。这个人刚正不阿,心正纯良,加上本领过人,若加以培养,定能成一把好手。

    而对何湛,他也只是听杨坤说过。

    杨坤说此人乃是人中之杰,他也曾派人调查过几次,得回来的情报则与杨坤的口径大相径庭。此人在军中浑噩度日,不将心思放在建功立业上,整日里唱曲吃食,不成个样子。韩广义一直以为杨坤是无识人之能,如今看来,却不然。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信笺,看着从山门涌出来的众人,心中竟有些期待这些人还会有什么表现。

    “从此之后,各凭本事,一争高低。”金远晟一行人并排列在山门前,顶头上的红绸球被风扬得来回晃动。金远晟率先奔向高台架,其他人见他先行,纷纷紧握手中的兵器,飞身追上。

    其中随金远晟前来的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微微点头,像是做好什么约定似的提刀冲向金远晟。

    何湛不着急,还是悠然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这转眼一看就瞧见金远晟被两个人围攻住,何湛暗自摇头道:“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恰逢此时,杨坤率众人赶到,只见前方已打得不可开交,心知已到各争输赢之时。

    他转身对众人抱拳行礼,说:“一路上多谢各位相助,以下既是格斗,便拿出真本事来。但请各位点到为止,以和为重。韩将军监兵,也莫要耍阴私手段。褚恭在此谢过。”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点头,自觉排成一列,待杨坤喊一声“起”,便如脱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边金远晟将那围攻他的两人打得起不来,率先爬上了高台架。何湛在人群中格挡着胡乱砍下的刀剑,远远就看见金远晟爬到台子上去,心中大叫不妙。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杨坤等众人,冲着金远晟喊了句:“金少!你慢慢爬,我将这群人引开!你一定要赢啊!”

    何湛胡乱晃着剑,又蹦又跳地在吸引人注意。

    杨坤阵营中的人一听他这么喊,怒火噌一下就冒出来。这个小奸细,小叛徒,平日里跟杨坤那么好,结果转眼就抱了金远晟的大腿,现在还想吸引他们注意,让金远晟赢。

    我呸!没门儿!

    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纷纷掠过何湛身侧,“夹枪带棒”地打了何湛几拳附带着踹了几脚,却不做停留,直冲金远晟而去。

    疼。真疼。何湛五官恨不得皱到一块去,他抱着剑躬身跪到地上,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

    这群小兔崽子,下手还挺狠。

    混乱中,杨坤没有看到何湛,只看见高台上几人已同金远晟交锋。高台架立在圆台上,圆台上还铺了一层软物,以防士兵从高台跌落受重伤,但即使如此,若从较高处跌下来,也够躺两天的。

    杨坤狠狠拧着眉,提气飞跃至台上,纵身接住一个被金远晟从架子上打落的人,待至那人停稳后,他才爬上去。

    爬上高台架的人越来越多,先前上来拦截金远晟的人已经被各自缠住脚,无暇顾及其他。一些人不敢再往高处打,只在中半段比试,怕摔下来。杨坤手脚攀爬得飞快,伸手就扯住金远晟的脚腕,将他拉下一大截。

    何湛也顾不得疼,借着剑站起来,拖着身子往高台上走去。

    几人相争,纷纷出局,到最后居然戏剧性地剩下了何湛、杨坤和金远晟三人。要是剩下杨坤和金远晟也就算了,可何湛怎么还没出局?到底是什么鬼啊!

    众人看着何湛颤颤巍巍地倚着高台架,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苹果,眼神不胜唏嘘。

    简直被这人气得要疯!

    金远晟大喊一声:“何湛!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帮忙?”

    何湛踩了踩脚下软绵绵的东西,心中估摸掂量着什么。金远晟闪避杨坤的攻势,又往下看了一眼,这才看见何湛咬着苹果爬上来。他爬向的是杨坤。

    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杨坤是一点想赢的心都没有了。

    何湛想赢,想出人头地。杨坤松了手,想从高台上下来,此时,何湛却走到了他面前,拿下苹果后冲他咧嘴一笑,将声音压得很低,只能让两人听到:“你看,昨天晚上我俩都在月亮下盟誓了,你今天一定要拿到头筹。”

    杨坤茫然地说:“裴之…”

    不等他再问,何湛又咬住苹果,转身攻向金远晟。这倒戈倒得太快,金远晟猝不及防地连翻两次,才与何湛拉开距离。

    却不想何湛更快,他就像是潜伏在丛林中的小豹子,瞄准时机,猛地扑向金远晟。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大声叫了出来。

    这个动作极其危险,很有可能直接掉下来,何湛到底会不会打架!

    可不想,何湛就是要拉着金远晟一起掉下来,他推着金远晟一起掉下高台!

    “裴之!”杨坤想去拉,伸出的手却只扯住何湛的衣角,还给扯烂了。

    风震痛何湛的耳膜,他的眼中全是金远晟震惊恐慌的脸。

    何湛咬了咬牙,浑身用力一翻,与金远晟上下移位,在即将落地之时,他抽剑横在木架之间,巨大的冲力将木剑生生折断,手腕处传来一阵痛麻,可就因这小小的阻断,却大大减小落地的重力。

    疼,瞬间在背脊处炸开。要不是何湛口中还咬着苹果,他一定会叫得震天动地,撕心裂肺。

    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背脊上的疼痛在阵阵耳鸣中愈发清晰,让他额上直冒冷汗,紧接着眼前晕开一片接一片的黑暗。

    苹果从何湛的口中滚落,他猛地干咳一声,忽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去了。

    金远晟还在发愣,原本那个在下面的人应该是他,他不知道何湛为何会这样做。

    红绸球抽落,杨坤抓着红绸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他将金远晟扔开,把何湛从地上扶起来。动作粗鲁地让何湛连连喊疼,好久才缓过来。

    “裴之,你怎么样了?!”

    何湛闭了好几次眼,才将眼前的晕眩感压下。他的手在地上摸了半天,而后对杨坤傻兮兮地一笑:“完了,没咬住,苹果掉了。”

    相比何湛轻松的脸色,杨坤神情十分凝重。他将何湛拉起来,扶着他的肩,让他站稳。

    除了刚开始有些晕眩,背上还有点疼之外,并无什么大碍。何湛仰了仰头,看见从高处落下的红绸,问:“赢了?”

    半晌,杨坤没有说话。何湛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赢了就好。”

    众人口中欢呼着,纷纷靠过来,想要跟杨坤道喜,却看见素日里从未跟何湛动过怒的杨坤挥拳——狠狠揍在何湛的脸上。

    众人大哗,僵住脚步。

    何湛头一偏,一个踉跄退了几下,嘴角流出血来。

    这一拳打得何湛全懵了。

    杨坤上前猛地钳住何湛的肩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他:“对于你来说,输赢就那么重要吗?”

    果然。一如既往地挨揍了。何湛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赢了不好啊?”

    “你想让我赢?”杨坤一字一句道,“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何湛,你我可是结拜兄弟…你真是…太过分了…”他手上骨节发白,钳着何湛的手陡然松下,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用不上任何力气。

    为什么跟挚友在一起,还要费尽心思去揣度对方言语神情是真是假?人心,哪里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一人怯声道:“杨哥,韩将军还在台上等着你呢。”

    杨坤看着何湛,双拳紧握,大步冲下台去。何湛本就累得要死,又被杨坤打得晕头转向,干脆席地而坐,眯着眼看杨坤一步一步走到韩广义的面前。

    金远晟愣着看他很久,语气僵硬地说:“你别指望我会对你感恩戴德,这都是你欠我的。”

    “行了,我没想你感谢我,而且我也不欠你的。”何湛拧眉,“乖,我现在没心情对付你,一边儿玩去。”

    金远晟憋得脸色发青:“你…”

    杨坤垂首走到韩广义面前。一人双手奉上一把绣月弯刀,韩广义拿过,递到杨坤面前,道:“杨坤,你果然不负所望。这把宝刀,是你的了!”

    “多谢将军。”杨坤接过刀,声音平伏,没有任何喜悦之情。

    韩广义笑道:“你的那位小兄弟表现不俗,晚上庆功会,带他一起来,我敬你们酒。”

    “…好。”

    韩广义吩咐大军稍作整顿,即刻返回营地开庆功会,喝碗好酒。这下,兵士们算是真沸腾了!那些人欢呼着拥上去将杨坤高高抛起,杨坤离天远了又近,侧首瞥见独自坐在台上的何湛,他却再也笑不出来,只能勉强勉强维住脸上的笑容。

    韩阳从欢闹的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捧着一块瓜,小老鼠似的溜到何湛身边儿。

    韩阳说:“喏,我专门留给你的,可以抵你的海棠酥么?”

    “恩…可以。”何湛接过,一口一口吃起来,他问,“韩将军让你留下啦?”

    韩阳骄傲地仰了仰头:“那是,我那么厉害,我爹最喜欢我了!”

    哦。也不知那个因为怕挨揍不敢进帐子的是谁?何湛揶揄地笑着,点头道:“恩,是啊是啊。”

    “一会儿就要回营地了,我让我爹派你给我牵马,好不好?”说着,他偷偷望了望周围,附到何湛耳侧说,“我可以让你骑马,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今天遭人恨着呢,万不能再跟韩阳走近了。何湛低眉道:“多谢小公子抬爱,只是我刚刚摔得不轻,怕连马都上不了。我想混在车队里回去。”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韩阳拍胸脯保证。

    韩阳果然很靠谱,何湛是趴在车上被运回去的那个。

    回营自不会再翻山越岭,而是绕道从天狼峡回去。玉屏关以群山为障,唯一的缺口就是天狼峡。从玉屏关出关,过峡口经关外长路,便可直达忽延布大草原。

    这个路远也不算太远,只是比平常更费脚力而已。

    不过这倒跟何湛没甚关系,他悠悠然躺在木车上看了一路的星光,心中估算着时间,来年的春天应该就能见到宁晋了。这一年除了有个比试外,还有三次考核升迁的机会,若他都能把握住,估计能在宁晋来之前升到副尉一阶。

    还好,总不算太窘迫。

    忽地,前头出现一阵骚动。何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一路飞奔跑到后面来报信的人说:“阿托勒部夜袭营地,韩将军已经带兵回去营救了!”

    阿托勒奇袭军营?!卧槽,怎么提前那么多天!何湛从车上滚下来,抄起一把刀就飞身追上去。

    没道理!实在没道理!镇守玉屏关的军队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大营,比试会也是先从东营开始的,阿托勒奇袭军营明明是在西营举行比试的时候才发生的事。紫陆星君,你来给我解释一下啊!

    上次,阿托勒部可是烧了整个西营!

    他私藏的苹果,他写得信,他从古玩市场辛辛苦苦淘到的剑,都在营地啊!啊啊啊啊啊!你大爷的!他的东西!

    他从队伍里抢过一匹马来,扬马缰迅速跟上去,借着明亮的星光,终于跟上韩广义队伍的步伐。

    哒哒哒的马蹄声如同何湛狂乱的心跳声,他抬头看向玉屏关的方向,却没发现任何一点火光,远方的夜空寂静如水,没有一点紊乱的迹象。

    韩广义在前,忽地从黑暗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迹象,接着是渐行渐近的马蹄声。他恐是敌军,立刻喝住整个队伍,狠狠拉停胯下的大马。

    火把沉浸在夜色中,发出微弱的亮。韩广义看见来者队伍也执明火,从后头跟进的人将前方奔跑的人尽数杀下马,惨叫哀嚎之声传得很远很远,直至传到他们这边来。

    韩广义缓缓抽出刀来,紧接着是一阵刀剑出鞘的嘶鸣声。

    这还能等?反正何湛是等不了了!这帮小杂碎要是烧了他的营地,他必得报仇不可。

    他冲上前去,请示道:“韩将军,属下愿前去刺探敌情。”

    杨坤就跟在韩广义身侧,看见何湛竟亲自请命,惊诧着问:“裴之?你什么时候来的?”

    何湛没回话,继续看着韩广义:“韩将军…”

    韩广义略略思索,点头说:“小心点。”

    不顾杨坤阻拦,何湛扬鞭策马冲到前方去。

    杨坤气叹一声,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看着何湛淹没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大有不祥之感。他按捺不住心情,继而对韩广义说:“将军,属下…”

    “去。”

    得韩广义首肯,杨坤狠狠一夹马肚子,奔向何湛的方向。

    却不等他追上,就见何湛惊慌失措地掉马跑回来。

    “裴之?”

    “别,别说见过我——别说我在这儿啊——”何湛停都不停,像是遇见什么大敌似的,抱头鼠窜。

    杨坤与他擦肩而过,这头正诧异着,可马还在跑。他回头看向来者时,只见前方乌泱乌泱的军队列于前,各个手持弓箭盾牌,在前骏马上的立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

    她手中的长枪挑开一个阿托勒部的士兵,殷殷鲜血顺着银霜似的枪头流下来。

    她眸子里挑染着大杀四方的戾气,嘴唇上勾着轻蔑而冷傲的笑意。

    杨坤喝道:“在下隶属韩家军主帅韩广义营下,来者何人!”

    女子反手将长枪背在身后,另一手从腰间拿下一块明金令牌,声音中正,让杨坤听得极清楚:“回去告诉韩将军,雍州府卫渊侯在此,尔等不可放肆!”

    卫渊侯?

    哪里来的卫渊侯?

    雍州乃要塞关口,上一任分封在雍州的王侯通敌叛国,自皇上派兵平反叛乱后,雍州便纳到中央统治之下,由皇上亲自任命郡守管辖此地,不曾再分封过。

    杨坤没听说雍州还有个卫渊侯。

    女子见他犹疑,倒也不生气,派人亮出虎符,再次表明身份。杨坤仔细地看了一眼,扯马缰回到队伍中去,他向韩广义说来者自称是卫渊侯,韩广义眼睛瞪了瞪,惊叹道:“这么快?”

    “卫渊侯是什么人?”

    韩广义收刀,说:“上个月朝廷就下了密件,卫渊侯到任,统辖雍州。杨坤,走!随本将前去拜见!”说着,便带人马赶往卫渊侯的方向。

    杨坤还在疑惑着:“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卫渊侯?这个卫渊侯是哪位王爷啊?”

    “宁晋宁无臣。”

    “什么?”

    “京都第一个连中三甲的状元郎,宁平王的儿子,宁晋。”

    卫渊侯,宁晋?

    宁晋?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头韩广义和杨坤迎了上去,那头何湛是撒腿就跑,硬是驾着马一路飞奔回去,藏了个严严实实的。

    来者怎么能是杨英招!上辈子这时候杨英招还和宁晋欢欢喜喜地在清风观学艺呢,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何湛藏在车轮下面的时候,深刻冥思了自己为啥要跑,可他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宁晋来得太快就像一阵风,他作为一棵幼嫩的小树苗,还没做好承接的准备,只能下意识地逃跑了。

    不久之后,韩广义就派人下令来了,说来者是新任的小侯爷宁晋,刚到雍州便来军营巡察,谁想正好碰上阿托勒部袭击军营,意图放火烧粮仓,幸得宁晋指挥将士把这一小股奇兵围杀掉了,这才让营地免过一劫。

    众人的心这才回落下来,不禁连声叫好。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对这个小侯爷倍感好奇,议论纷纷。

    这些将士身在军营,朝廷的消息不算灵通,故没怎么听说过这号人物。越没听说过,就越好奇,东扯西扯的,扯到了上一任分封在雍州的王侯通敌叛乱之事,他们一时竟也拿捏不准皇上将雍州交由卫渊侯统辖,究竟是信得过他呢?还是想以此威慑他呢?

    何湛在一旁听着,不免笑了笑。

    当然是威慑。

    上一任王侯叛乱就被皇上镇压,最后落得五马分尸身首异处的下场,大大小小那么多州郡不封,偏偏选在雍州,皇上心思所在,便不言而喻了。

    而且宁晋是被封了卫渊侯不错,可他的府邸设在可“小天京”天济府城,雍州的核心雍州城仍由郡守坐镇,雍州城往外的玉屏关还有韩广义牵制。

    乍一听,宁晋成了雍州郡国之首,实则大权旁落,供他蹦跶作妖的地方也就一个天济府而已。

    不过他坐在卫渊侯的位置上,还是有四处巡察的权力的,在雍州,也没有一个人敢对他不敬。对他不敬,那就是不满意皇上的旨意,那就是蔑视皇权。

    谁敢?

    反正何湛不敢。

    卫渊侯是坐在马车里的,韩广义前来觐见,他也没下来,反倒是一直列于阵前的女子同韩广义答话。这让杨坤觉得不大舒服,莫不成那卫渊侯的脚是金子做的,这么金贵?

    带兵回营地时,韩广义是同那个拿长枪的女子并肩策马而行的,杨坤在一侧跟着。

    听闻此女子是卫渊侯的师妹,名作杨英招,虽是女儿郎,但巾帼不让须眉,功夫厉害得很,一路上皆是此人保驾护航,算得上是卫渊侯的心腹。

    韩广义客套地问了问路上的行程,杨英招皆一一作答。

    韩广义说:“不曾想卫渊侯刚到雍州,就会来军营巡察,今夜恐怕不能好好替侯爷接风洗尘了,此乃是末将之过,望侯爷能够谅解。”

    杨英招说:“嗳,哪里的话?来时就听说你们在举行比试会,原本侯爷是想来观摩一番的,只是路上耽搁了时间,没能赶到。得知你们夜里还有庆功会,就想来凑凑热闹。我这群弟兄一路上也辛苦了,若有失仪之处,韩将军不要介怀才是。”

    “末将不敢,这是末将的荣幸。”

    杨英招笑了几声,声音清脆如同夜里的鸟:“那就好。侯爷的府邸选在上任王侯的旧宅,这几日正在整修;之后还会举行祭天仪式,将新王侯上位一事昭告雍州百姓。在此之前,侯爷都会住在军营里,还请将军打点好一切事宜。”

    “末将遵命。”

    “恩…”杨英招点头,顿了顿。

    她环顾周围,语气沉了几分,继而说:“侯爷刚刚上任,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他想从军中挑几个兵士充当副手。”

    韩广义一听这话,眼看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了,脑子里迅速扫了一圈想要推荐的人选,答:“军营里的确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就拿今日的比试会来说,夺得头筹的正是…”

    杨坤正欲点头行礼。

    杨英招截断韩广义:“不必,侯爷已有属意的人选。敢问将军营下可有一个叫何湛的人?何必的何,三点水的那个湛。”

    “何…湛…?”韩广义大诧,望向杨坤,可杨坤也一头雾水,不知道为啥何湛就被点了名。

    杨英招以为韩广义不知道,故才打着圆场说:“不急,此人在将军营下,将军派人将他找出来便是。”

    “……好,好。”

    得韩广义应允,杨英招眉梢上都挑了些喜色,调转马头到后方去跟卫渊侯汇报去了。

    杨坤一边儿牵着马缰,一边儿苦苦冥想卫渊侯和何湛的联系,怎么也没想起来。

    韩广义回头看了一眼卫渊侯的铁骑兵,但见他们神情肃穆,严阵以待,个个手中都握着长枪,枪刃上的血还未来得及擦净。韩广义听他们的气息就能判断出这些人有多厉害,不禁低声感叹了一句:“这个宁晋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宁晋…宁晋?宁晋!是那个宁晋啊!

    杨坤大惊。虽然何湛每个月都要给那个小孩儿写信,虽然他已对宁晋这个名字早不陌生,可卫渊侯和宁晋两个词连在一起的时候,他万万没能想到这会是那个宁晋啊!

    他居然成了卫渊侯,那个连中三甲的状元郎?

    不行!他得赶紧去告诉何湛。何湛知道后肯定会很开心的。杨坤跟韩广义请示后,就要回去找何湛,这马还没踏出一丈远,就见跟在卫渊侯马车一侧的杨英招在他身上晃了一眼,即刻迎上前来。

    杨英招问:“杨坤杨褚恭?”

    杨坤答:“是。”

    “侯爷有请。”

    杨英招引杨坤来到马车前,杨坤一边儿跟着马车的行程,一边敬声说:“杨坤拜见侯爷。”

    车厢里传出的声音低沉,如同雪山消融,清清冷冷的,却极为好听:“多年不见,杨先生还是故人样。”

    “…是啊,卑职没想到会在玉屏关再见到侯爷。”隔着微透的纱,杨坤看向车内的人,只觉宁晋的轮廓异常深邃,鼻梁高挺,竟如往昔的样子叠合不到一起去。

    沉默了半晌,宁晋又问:“先生在军营可还好?”

    “劳侯爷挂心,玉屏关很好。”杨坤怕尴尬,又说了些话,“只是这里的冬天很湿冷,侯爷初来乍到,可能会不喜欢。”

    “习惯了就好,都是从京都来的,杨先生不也过来了吗?”

    这次换杨坤沉默了。宁晋又问了些雍州的风土人情,杨坤一一作答,虽然像是故人重逢时的平常叙旧,可杨坤总能感觉到对方话语间的疏离淡漠。

    让杨坤奇怪的是,宁晋常问他如何如何,却没有问起何湛。他不问,反倒让杨坤觉得不太妙,七年前何湛把那么大个孩子扔下,换了谁都不会好受,看来宁晋应该还是厌着何湛,故才不愿问。

    当宁晋问起雍州城内可有什么名吃的时候,杨坤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回道:“雍州的海棠酥最正宗,裴之前几日还惦记着,说以前在京都吃过,不过味道比不上雍州。”

    原以为宁晋会顺着他的话问问何湛,谁知对方却来了一句:“雍州总要比京都好,不然,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杨坤接不上话。话是平常的话,可宁晋说得每一句都让他如芒在背,热汗陡生。

    杨坤陪行了一路,待至军营,宁晋都没有再开口。比起以前机灵乖巧的宁晋,杨坤只觉得眼前的宁晋身上压迫的气势几乎是从车中漫了出来,压得人连气都不敢大喘。让人除了小心谨慎,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韩广义恭请宁晋下车,帘子被缓缓拉起,先撞入视线的是那人胸前官袍上盘飞舞腾的银白蛟龙袍,袍上那双如铜铃一般的龙眼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威严慑人。

    月光同火光相辉映,银袍折出浅浅的光辉,如同神仙天降。

    宁晋黑色的眸子如同沉着冰墨,又黑又冷,面容棱角分明,眉目极为英俊——那种非常锐利的英俊。

    跪在地上的兵士纷纷屏住呼吸,为兵十几年的都未曾见过这样的人物。

    宁晋轻轻握着腰间的殷霜剑,眼睛扫过一圈,目光是一寸一寸地掠过那些兵士的,像是在找寻着什么。过后,他忽然收敛了目光,神情淡漠,连声音亦是如此:“平身。”

    宁晋微微侧首,对杨英招吩咐道:“孤在场,他们都会拘着,今夜你就带着他们喝酒罢。”

    “师兄你呢?”

    “孤累了。”

    韩广义即刻道:“末将这就让人给侯爷准备居处,侯爷舟车劳顿,可先行去沐浴。”

    宁晋点点头,跟着韩广义走进营地内部。

    韩广义已吩咐人去准备沐浴的东西,请宁晋稍作休息。

    看一切准备妥当,他正要离去,宁晋唤住了他:“杨坤和何湛是熟识,他们应该在一个营里,不劳将军再去找了。今夜就让何湛来为孤守夜。”

    “啊?哦…好…末将明白。”韩广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拿捏不住宁晋的心思,只能听从他的命令。这本是入侯爷近侧的好机会,可韩广义总隐隐有一股不祥之感。

    何湛这个人,韩广义没怎么在意过,他之前一直不怎么出众,也就因着杨坤,韩广义才算听过这人的名字。杨坤祖籍是在青州,何湛好像是…京都来的?莫不是他跟卫渊侯之前有什么过节?

    如果真是…

    韩广义默默为他点个蜡。

    第38章 挣扎

    杨坤是在营帐中找到何湛的,别人都在外面喝酒庆祝,独他一人在营帐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何湛一看杨坤来,就知道他来是做什么的。杨坤说:“韩将军请你过去。”

    何湛只觉两眼一黑,一头栽到杨坤的肩膀上,哭丧着脸说:“褚恭,宁晋来了,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别再记着今日的仇了,一定要为我收尸啊。”

    “裴之…”杨坤哭笑不得,简直被他这句话说得没了脾气,先前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杨坤说:“他是你的侄子,就算心里怨你,总不会因此杀了你。你若不自在,回头躲着他就好。”

    “恩…你说得对。我去了。”何湛沉重地拍了拍杨坤的肩,表情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守候在们外的士兵带着何湛走向卫渊侯的南院。

    穿过熙熙攘攘欢闹着庆祝的人群,何湛只觉这一路走得异常沉重。两人再次见面,他这一世才算是真正地开始,未来的路很长很远,何湛能否跟宁晋走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士兵请何湛入房,继而关上门,将外头的喧嚣尽数隔下。

    外头喧喧嚷嚷,可这里面却显得尤为寂静,静得让人心惊肉跳。何湛坐在座位上,径自喝了一口茶水压惊,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的手握了又握,掌心渗出薄薄的一层汗,预想着可能遇到的任何情况。

    再怎么样,总不能上来就砍他吧?

    何湛四处张望着可能被宁晋用来当武器的物什儿,除了桌上的茶杯、他手下的这个木桌子、能够被立刻抄起的凳子,貌似也没什么了。恩,只要抱住头,还是能保命的。

    说到保命,他的后背就开始隐隐发疼,连手腕处也一股一股地泛出痛意来。今日摔得不轻,为了承住金远晟的重,他中途又用木剑减下冲力,因此震伤了手腕。这下后遗症全上来了。

    “参见侯爷。”守卫见宁晋来,点头行礼。

    宁晋停驻在屋前,手缓缓握成拳,眸色深沉如寒星,看不出喜怒。轻不可闻地,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去——

    那个人就坐在那里,还是他梦中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他走进来时,何湛还在四处张望,那双盈着桃花潭的眼睛亮得不像话。

    见宁晋来,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茶身发出细微的响声。两人双双相望,空气仿佛都僵住了一样,沉默得让人心惊。

    何湛觉得这样下去太不像话了,赶紧站起身来,冲他微微行了一礼,喊了声:“侯爷…”

    宁晋的手握得更紧,指甲似乎都要嵌到掌心中去。

    何湛果然不记得他了…

    他眸色一沉,将一直悬在腰间的剑扔到他手旁的桌子上,剑落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响,将桌上的茶碗都砸了个粉碎,宁晋的语气中挑上了些怒气:“你不记得孤,也总该记得这把剑。”

    何湛被声音惊得后退了几步:“???”

    什么情况???

    宁晋一步一步迫近,何湛一步一步地后退。宁晋再问:“这样,都记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记不起来!试问哪个人能生生世世记着宁晋!除了他何湛,还有别人吗!!

    何湛深觉要完,他努力将不稳的气息压住,语气中多了一份轻松,像是亲近的问候:“宁晋,你…都长这么高啦?”

    这一声“宁晋”,他等了多少年,一时竟也记不起来了,仿佛这人昨日里还曾唤过他。

    何湛被逼得坐回椅子上,退无可退。宁晋的脸缓缓迫近,这下何湛是连呼吸都不敢了,不料宁晋却一把捉住他的手腕。

    何湛大惊失色!草草草草草,刚刚还在想宁晋会用什么东西来揍他,怎么就没想到宁晋这种人根本就不用武器,直接赤手空拳就能把他撂倒好吗!

    何湛惊恐地喊道:“宁晋,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宁晋定了一会儿,愣是看得何湛汗毛直竖,背脊酥麻。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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