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晨曦

正文 第5节

    晨曦 作者:周而复始

    第5节

    刘镇东坐了起来,“国家在抓矿井的安全,这次好在没出事,上周才下发的行文规定矿难死亡六七个人以上就要报告国务院了,四天前就有人举报有特大矿难事件被封锁了,大量的新闻记者都连夜去了。”

    王峻皱眉,“你说的连夜是哪天?”

    “我们回来的那夜。”刘镇东望王峻缓缓道:“你知道吗,沿海出事了,三年前搭的线都下水了,中央查办了一年了快要收网宣判了,买我们卖出去的路子的人都逃到外国了,正在追捕。陈素是我们的福星。我爸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他却相信了陈素的三言两语。”

    王峻看到了,刘家对陈素有好感,这对陈素也是好事。

    他们出院,接下来要办的事还很多,陈素要回北京了,这是王峻的意思。有些事王峻不想让陈素知道,陈素特别提起许诺给那位老江技术员的五万块钱的事,王峻表示一定记得。

    临行前,陈素特地私下找了刘镇东,“钱到哪儿都是挣不完的,不要太贪心了,有得就有失,会有报应的。”刘镇东难得乖乖地听训,他表示今年年底就结束山西的生意回北京发展。陈素也放心了。

    陈素经王峻的同意到了发大洪水的南方去看看之后再回北京去,要写毕业论文了,他的论文只能贴近时事和事实,王峻让陈素带足了费用,勉为其难地让他独自去几天。

    王峻他们怎么处理后续的事,陈素也不便去问,到南方沿江城市转了一周后,看到一些让陈素困惑的状况,两周后陈素回到北京,快开学了。

    陈素整理资料准备作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资源和民生现状的论文,跑图书馆,找资料再集合上亲眼所见的状况,陈素论文的修改稿就已堆了老高。陈素片刻不敢怠慢,在这样的校风散漫的大学里到处是藏龙卧虎,人人自信地高扬着脑袋,无论如何,陈素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垫底的那一群的。

    开学了,后知后觉的陈素才知道国家发生了特大的经济案件,沿海地区的特大走私高达几千亿!这次十之八九的同学交的社会论文都和此有关,反而陈素以山西能源问题和矿工的现状为题写的记实论文标新立异,大受瞩目,还登上了校刊,陈素一点也不为此而喜悦,沿海地带的家族型的走私案高达上千亿那就是国家执法监督机关的严重失职,早知道陈素也会以此为论文题材的。

    这多事之秋的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国庆节的假日陈素想回家一趟。陈素和回北京来过黄金周假期的王峻说了。

    陈素想国庆回去一下,过年就不回去了,过年春运实在太拥挤了。本来听陈素说要回家的事情后,脸色很难看的王峻一下子开朗起来,积极地给陈素准备火车票。

    这次回家,陈素很不放心。大嫂生了个儿子,在陈家地位超然,母亲对这位吃皇粮的儿媳言听计从,大嫂吵着要到县里买房子,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七八万对供了三个儿子念书的陈家而言不是不可能而是根本就不会有的。大弟陈凯在外面跳了好几个工作了,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这次是本县的别的镇子出去打工的一个女孩,五月份怀孕了,不得以赶着回来办结婚登记,楼下稍稍收拾了当了新房,年底要生了,说生了孩子就还要出去打工的。陈素看得出母亲的失望,母亲对弟媳并不和善,陈家真正念本科生的陈凯是妈妈的骄傲,但陈凯却和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女孩结婚了。陈洁看了几个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陈洁就是看不上,过二十四的陈洁现在是家里更大的问题。带着不安陈素住了两天就得回去了。

    陈素不知道真正不安的是父母亲,他们对陈素的现状更担心。

    按理说陈素毕业工作也有两年了,可是陈素每一次回来都是背着五年前的陈母从小商品批发市场给他们仨兄弟买的牛仔包,冬天回来就穿着五年前的太空棉的老式样的棉衣。这次回来陈妈妈更为担心,陈素穿的是当年她给三个儿子都买的夹克,里面还是六年前织的粗糙的毛衣,每回回家,陈素都一副病秧秧的样子,都要睡好两天,陈妈妈私下和大儿子说了好多回了给老二在哪儿安个就近的工作。外面有多辛苦多难,陈凯为了说服反对他的婚姻的母亲大闹时是喊出来的。

    陈素从来就不是外向的人,了解儿子的陈妈妈是担忧的,何况陈素也是二十七了,看样子也还没女朋友呢,在城市的房子的价钱陈妈妈不是不知道,陈妈妈真的担忧。

    在终于提速了的火车上待了一夜到了站,王峻在站台等着他了,在最后的一天的黄金周的假期,王峻和陈素逛了一天的街,买了一堆陈素想要的资料书和读刊,在人满为患的大街小巷跟着人群逛着。和陈素一样王峻也没多少机会出门,体会着国家的繁荣昌盛在人海中穿梭,就是心性淡漠的陈素王峻的脸上都有些喜庆的色彩。

    最后一天的假期,王峻刘镇东明天就要回山西了,高远和刘镇东合伙请客聚会。

    高远走了法官的道路。“本来是想做律师的,钱不会少,再昌明的盛世也有要打官司的,何况是现在这年代呢,”高远摇摇头。

    “那你干什么选择作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刘镇东也很好奇,这不是高远的个性。

    “还不是因为我不要高家的钱了,高家却不时找我了,烦死了,”高远轻轻地冷哼了一声笑起来,“果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我是真的看透了。”

    刘镇东哈哈笑,“就高家那几个占着名份的低智商的儿女高家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们本就鼓足干劲地等你毕业到集团和你拼命呢,想都知道了,这一下子他们全部自乱阵脚了,你不去掺那混水是英明抉择。否则你就给别人的财产打拼。你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对了,你妈呢?”

    “跟我哭闹了整整一年,去年起就看出了对她有好处,不过问高家的钱我反而成了香饽饽了,她也就消停了,地位也超然了,和那一边吵起来,她很得老头的维护,现在她得宠的很。”高远淡漠地笑,“不想和他们有牵连,我就选择了法官的路。”

    “真会找借口,”刘镇东道:“跟我们说什么清高的傻话,你不就是因为现在能出头的律师要有不少光环,这年头这儿的人只认得外国资历,想也知道你不肯出国去当二等公民苦个三年再拿个外国的文凭,就拿着在本国可横行的毕业文凭走法官的路,这行业倒是只认国家标准,这才是现实吧。”

    旁听的陈素看高远眯眯虚着的眼一下子笑了起来,他们真的很有意思吧。

    王峻回山西了,王峻在下半年就把山西的事处理了,要全部处理完要到年底,明年就在北京发展。对此陈素不作反应。

    假期结束了,最后一年的学年开始,很多的同学开始了求职道路,更多的选择了出国留学,考托福报雅思,每个人都很忙,陈素还是那个最安静的。陈素一次也没想到过出国留学,四年的大学生活毕业就是二十八岁了,陈素更多的是要找好的工作,有自己的经济收入,而工作的机会就摆在陈素的眼前。

    教授找陈素谈话,有单位对陈素有录取的意向,那是因为陈素那一篇关于矿工现状的论文被推荐给政府的内部刊物发表了,这篇文章很受上面的注目。教授希望陈素能考虑,因为那是清水衙门,需要有识之士加入。可现实是没有多少人对此有兴趣。无论愿意不愿意,这年代是物欲横流的年代,很多的现实摆在眼前,城市的高消费,住房难,等等。

    出乎教授的意外,陈素对此非常兴奋,听到国家xxxx时陈素心里就乐开了花,那是政府机关!陈素答应一定去。

    系着毛围巾,陈素怕冷,北京没有秋天,两场雨一过。天就寒潮涌动了,陈素早早地穿上了羊毛呢绒大衣,王峻出差到东北特地给他买的蓝狐毛大衣自然不会穿出来,但在家里倒是常穿,那配套的暖手的毛筒子陈素也顾不上忌讳时时带着,在学校自习时绕在手上极是暖和,天然的和人工的就是不一样,上完课,抖着肩一心盼着回到遮风的家里享受空调的温暖,出乎意料的,陈素看到关着的单元大门下站着的人。

    是三年没见过的宋威,穿着军装的宋威少了太多的阴柔,黑了的脸有健康的颜色,身体也健壮了,就是冷风下,宋威直挺的军姿让陈素看得也精神焕发。

    宋威在等着陈素。陈素有点意外,王峻的朋友是不会私下来的,有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站姿笔挺散发无形军威的宋威没有上楼,他看陈素道:“你还好吗?”

    “好。”陈素点点头。

    “我下周定婚,请你出席。”宋威给陈素制作精美的喜贴。

    “谢谢!”陈素双手接过,“那就打搅了。”

    宋威要告辞了,宋威从来就不是多话的人,看宋威的背影陈素觉得宋威很适合穿军装。走远的宋威突然回来了,陈素等着,一开始陈素就觉得宋威有话要说,是什么话让宋威如此吞吞吐吐?

    “陈素,”宋威沉重地道:“王峻的母亲回国了,她的情况很不好,发现时就是不治之症晚期,她很想在临别时见一次王峻,”

    陈素有些沉默,好会儿道:“我会劝说王峻去见她的”。

    宋威摇摇头,“王峻对父母有很深的怨恨,我不该多嘴的,但她的状况真的很不妙。”

    陈素是不清楚王峻的想法,但从宋威的担忧的神色可以想像得到王峻的态度,宋威告诉陈素王峻母亲所在的医院和床位号,陈素目送宋威离开了。上次黄金周聚会时从高远和刘镇东斗嘴中陈素才知道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威家是军阀制的家庭,宋威从小就在管制下长大,直到终于到了互不容忍的地步,宋威的国防生也是他家给题定的,宋威决定了就是当逃兵送军法处置也不走家里安排的路,但是最后宋威去了,这其中是有陈素的一些原因,三年多过去了,时势变迁,要不是遇到陈素他们现在会怎么样?每每想到此,宋威也是不可想象的。

    第39章

    陈素不安地想了很久,陈素真的很难对王峻说这件事。

    王峻是不会原谅的!陈素可以想象得到王峻知道后的态度,陈素没有忘记王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陈素谈到他的家人时那绝望和憎恨的火红受伤的野兽的眼,陈素可不喜欢在大冷天的到空房子里待着,太冷了。而且,王峻没有理由同从生下他就要扼杀他那幼小的生命,之后没到满月就抛弃他的母亲来续亲情!

    但,一切让陈素头疼的问题在于,她好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人死为大,在她生命的最后是不该不给她机会的,那样真的很残忍,但陈素又不想惹王峻发怒,陈素真的心很乱。

    周末,王峻半夜到家了,陈素还没有找到说的借口。

    收拾了浴室,王峻有风尘仆仆的味道,冲个热水澡会舒适些,陈素拿擦布给王峻擦背,肌理紧实宽宽的后背是陈素天生不拥有的,粗壮的颈脖上头是斑白点点的发根,去年看过王峻的身份证才知道王峻也只比自己大四个月而已,陈素看着那冒出来的白发,陈素是不安的,他没有说出让王峻烦燥的这事。

    静静的夜,王峻缠绕着陈素,小别胜新婚这句老话一点也没错,不是狂热的激情,更多的是柔和拥抱,肢体的纠缠和肌肤的交融在这夜里格外的暖,亲吻着爱抚着交合着王峻安安稳稳地睡在陈素的怀抱里。

    缠绵了一夜,陈素还是没找合适的时机跟王峻谈谈,次日一起床就得忙着为宋威的婚事准备贺礼了。

    从王峻那儿知道宋威的未婚妻是有政府高官背景的小姐,在外留学了五年才回来的,说来算是政治联姻,但是他们彼此之间也不排斥,她是有才有貌有家世的女子,宋威也是有背景的,自身也是高学历也是高级军官,两人自身都不反对,两家联姻缘对彼此都有好处,何况那位未婚妻还是大美人呢。

    王峻带着陈素上街的次数很少,是陈素不想和王峻一起逛街,每次王峻都会给陈素买很贵很好的用品,陈素劝说了好几回不见效果也就不说了,陈素的衣食住行的用品王峻从来不假手他人。

    王峻给宋威买了合适的礼物,陈素是单独接的贴子也买了一件喜庆的流行的中国双喜结精装包起来,贵的,陈素不想买,心意到了就是了。

    在看得到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高档咖啡厅落地窗边,他们听着音乐喝着果汁,陈素和王峻就这样安祥地度过了周末。

    陈素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找时机跟王峻谈那件事时,宋威定婚的日子到了。

    客人没预料的多,也不少。高远、刘镇东他们都来了,陈素还看到刘镇东的父亲了,他远远地看到陈素点点头,陈素回了礼。刘镇东父亲和身边的穿军装的花百头发的老人谈话,老人锐利的眼神停留在陈素的身上。

    陈素没跟王峻他们在一起,走出大门走进社会中,陈素还是对他们的关系有一定的精神负担的。王峻没有勉强,这儿王峻也有不少认得的人,刘镇东更是如鱼得水一样仿佛个个都是他几十年的老朋友似的满场到处飞。

    准新娘很漂亮,光彩夺目在女眷们的包围中,在全都精心打扮过的女人中她依旧是最美的,陈素一个人坐在一边看着这一点也不像是中国式的奢侈的定婚仪式,听说重头戏是过会儿准新郎要给未婚妻带上好几克拉的南美钻戒正式定婚宣誓神圣庄严的一刻,那可是北京有名的婚庆公司特别企划的。

    陈素打发了非要陪他的王峻,王峻有事找宋威到一角说事去了,陈素一个人端着盘子吃美味的蛋塔,女人们拥着她来拿吃的,同时对精美的瓷器产生了话题,陈素真的不是故意想加入话题的,实在是她们越说越是离谱了。

    “中国的瓷器就是庙会摆的地摊货,法国的瓷器才是真正的艺术品。”围在最中央的她傲然得出总结性的结论得到一致的响应的同时也让陈素愤怒到了顶点。

    会场的喧闹引起了本就人数不多的人们的注意,争吵来自自助餐桌那边,有客人和这次宴会的女主角吵了起来!尖利女声和愤慨的男声争吵的声音此起彼伏。

    会场本是有保安的,这种事是少见的,而且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也不敢去拖人,宋威和王峻在外廊也听到了快步过来了,他们都听出了有陈素的声音。

    她花容失色看到宋威珠泪连连扑在宋威的怀里娇弱地哭泣,“宋威,他是疯子!他骂我!他伤了我的自尊,你要帮我!”因为动静太大了,人全部聚集地围了上来。

    “我是伤了你的自尊,但你伤的却是我的祖国,你伤了我的爱国心!”陈素尖锐地看着她。

    “爱国心?你是小学生吗?你疯了吗?”她从宋威的怀里站直了望陈素大笑起来,“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你连你自己是中国人都忘了,你才是疯了!”陈素冷冷地看着她的瞬间的换脸,“小学生都知道爱国的事你却在这大笑不屑一顾,疯的人是你!”陈素转身离开会场,这儿让他窒息。

    “我是不会道歉的。”陈素转开头不去看宋威,陈素快步走了,王峻追去了。

    “出了什么事?”宋家的家主最后得的消息赶来了就听到最后的一句,争吵已经结束了,气氛很诡异,经验老到的主持人连忙让现场的音乐队奏起来欢乐的流行歌曲来缓和冷场,花容委屈的她被自家的女士们扶进化妆室以补妆之名暂缓气氛。

    在单独的内室,宋家找宋威问情况,宋威当时也不在场也是不清楚,一边的宋家旁听到整个过程的宋威的姐姐认真地把当时的现状情况描述起来,“先开始是从谈瓷器开始吵起来的。路小姐说中国瓷器都是地摊货,那位客人说她崇洋媚外反唇相讥说中国人在用瓷器时欧洲国家还处在端木碗的原始状况,后来,路小姐就抓住那客人吃的蛋糕为题吵到国外的中餐厅都是不上大雅之堂之流,那位客人就痛斥路小姐吃着中国的饭,披着中国人的皮却透着骨头的崇洋媚外的奴性,路小姐气地用外语骂他,那位先生也不客气,直接就说路小姐五年的留学根本就是浪费外汇,连骂人的话都学得不标准,丢尽了中国学子的脸,路小姐就成气那样了。”

    “好厉害的嘴,这是谁家的小子?”宋夫人是恼火的,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这样的背景,是谁这样大胆?她是愤怒的,今天可是请了不少的贵宾的,这下脸丢大了,她决不容许!

    听完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让气氛一缓,笑的人是宋威和专门凑热闹的刘镇东。

    “他就是陈素?”宋威的父亲威严地询问地看着宋威,宋夫人神色一缓望儿子。

    宋威止住笑,“是!就是他,是很有意思的人吧,只有他这样得单细胞才会说地出这样的话,不要再顾面子争下去了,这件事快解决吧,外面的客人走了一半了。”

    有太多表面上的话可以讲但真的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无疑地,她犯了走政治方向人家的大忌,她的言行是严重不妥的。宋家也是经过政治洗礼的人家,深刻地明白着这位留洋的儿媳是不适合他们这样保守慎重的家庭的,捅篓子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想法一但定下来,夫妻交换了一致的意见。

    宋威也没有反对,本来就是政治婚姻,当初没反对就是因为她真的长地不错,现在有了这一出,这门婚姻根本不能继续下去,宋威也不觉得难堪,倒是他明天还得去跟陈素道谢呢,婚姻对宋威而言还没有作好准备。

    第40章

    两三步追上陈素的王峻要载陈素回去,陈素的心情很差,王峻看得出来的。

    “让我自己走走好吗?”陈素要静一静,此时此刻的陈素是烦躁的,“天黑前我一定回去,你就让我一个人走走吧。”

    看着陈素,王峻也就没有阻拦了,陈素心情是有变化,这次回来王峻就感觉到了陈素的不安和躁动,此时的陈素需要的是独自思考,王峻也就不再管制了,王峻叮嘱了几句取车离开了。

    看王峻的车进入车流消失在车海中,陈素一步步地挪出这华丽的酒店,无目的地走在喧闹的大街上。

    “你是——?你是陈素吗?”旁边有人小心谨慎地问,无目的性地走在街上的陈素意外地望那位叫出他姓名的女人,那是也在闲逛的三口之家,叫住他的是一位生育过后还在发胖的女人,平凡的男子怀里抱着呀呀学语裹着大衣在手中沉沉的小孩。

    陈素疑惑,他是没有这样的熟人的,陈素的交际范围很窄,陈素自己知道这是他的缺点,她?

    看着她,陈素真的不确认,也不可能应该认识的,陈素认识的女子基本上也都在学校里是不会有结婚生育的女子。

    看地出陈素的疑惑,冒昧喊住陈素的年轻的妈妈有点尴尬,“你在我们专校读过一年级时我们八九个同学一起来游逛过颐和园,那之后没多久你就走了。”

    陈素想起了那尘封的往事,人,陈素是真的记不得了,倒是有一个久违了的名字升上陈素的记忆之海。陈素连忙转正身体很客气地说:“是,我记起来了,我们是专科同班同学,你好,你都当妈妈了,恭喜你!”

    陈素热忱的态度让尴尬的女人有了挽回的体面,脸上洋溢着宠爱的笑,“这是我儿子,十个月了。啊,这位是我先生,。”

    两个男人交换了友好的问候,在母亲的催促下,孩子呀呀地叫着发音不准但甜蜜的童声,在透着冷气的冬日有着阳光暖暖的味道,陈素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伸手轻抚孩子的软软的短发,说什么也要给孩子见面礼,在推搪中,陈素还是给了两百块的见面礼钱,这是乡下的传统,陈素还没给自己亲侄过,到明年就可以用工作挣的工资给了。

    透着又一阵的不自然,她让孩子谢谢陈素,她的先生抱着孩子慢慢地走开让他们谈话, “陈素,你还记得刘箐吗?”她找到了话题。

    陈素不记得太多的往事,但还是记得刘箐这个名字和那一次的班会的,在那之后陈素的人生的一切都改变了。

    “记得的。”陈素点点头,“她还好吗?她结婚了吧?”

    女人望着陈素,“你,你可能不知道吧,刘箐偷偷地一直喜欢着你,才上学时,刘箐就喜欢着你,她总是说你和别人是那么的不一样,一个人静静的。你退学后,刘箐偷偷地哭了很多次,那一次后,她就没有去过颐和园,一毕业后就回了天津就再没和我们联系了。我们一直很想联系她,但她很恨我们,是我们破坏了她的初恋。”

    陈素是意外的但也不知道她的意思,望着她,她轻轻道:“那天我们集体到颐和园玩之后开的那次班会真的不是针对你的,那是刘箐和我们班务组一起在那一周之前就定下来的话题。那天刘箐一直请求我们换班会主题,但我们却没同意,还借题发挥故意让你难堪了,对不起,你一下子不见了之后,刘箐真的哭了很久,她真的很喜欢你。”她望前方轻轻地:“谢谢你关心和没有忘记刘箐。”她要告辞了,她的丈夫在前面等着她了。

    看着她和丈夫离开,陈素有一点茫然,记忆深处的女孩有旋转飘起来的长裙和秀丽的脸庞。不意外地没有激情的感动,这一刻陈素知道自己永远没有了那样的姻缘,把今天的事埋在心底,就是王峻也不会让他知道,正常的人生由陈素自己轻轻地放弃了。

    看着前面的三口之家互换着简单的温馨的眼神,陈素开始豁然地明白自己的不安来自何处了。并不是因为王峻的母亲的问题,想要劝说王峻去见她并不是多难的事。陈素的不安来自于怎样对王峻的母亲来介绍自己。

    这份潜伏的不安已经从几个月前的那次矿难起就开始了。既然是无法分割的人生,陈素也冷漠地面对着那次的死亡,王峻说过就是下地狱也要拖他一起去,陈素从未怀疑过,当王峻从矿井出来时紧紧地勒紧反握住他的手的时候,陈素很清楚了,如果王峻不能活,他也得去跟随,有着这样的意识的陈素一直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变化,竭力地在当时要从王峻身边快走开。是的,是害羞也是不安。那一刻起陈素就在不断地自问,自己是王峻的什么人?家人?情人?十年后,二十年后直到五十年后又是什么?陈素的不安是从那一刻积累的,而王峻的母亲的事情只是催化剂,陈素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王峻的母亲,王峻有了自己亲人的人生,他和王峻的交织点就会平行不再有交织点了吧,这就是亲情,这是无法取代的,看着王峻的陈素知道王峻是怎样的外冷心软的人。

    现在不可不想分的人是陈素。一直以来,陈素知道王峻的意思,但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没有传统和法律的保障,陈素才会如此不安。

    回到眼前,细微的细节,眼看到的和事实不相符的现实,让陈素想到的定婚宴会上花容失色的女子,陈素为自己的冲动而羞愧,不是每个人都是会表达自己思想的,特别的时候会有自己的不能解释的原由,人冲动起来什么样的话也说得出来的,住校多年的陈素又不是不知道,陈素反身往饭店跑,是错,陈素从来不回避自己的责任。

    依旧是豪华的场所,但没了客人,收拾的服务生看到陈素都吓了一跳,小心地转告客人都散了,还有人在小单厅谈话,陈素去了,他该道歉的。

    华丽的小厅中的人的脸色都是很难看的,他们看到陈素时脸色更是难看,她木然看着进来的陈素。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你也一定不会接受,”陈素望着这个花容憔悴依旧美丽的女子,“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陈素是诚恳的和谦疚的。

    她看着陈素好久,木然的脸庞有了生气。

    看着气喘吁吁未定的陈素,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是我的问题,我是过分了,我是真的背弃了祖国的荣誉感,在国外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现在也能明白为什么外国人也不太看得起中国人的原因了,像我这样接受高等教育的人都能把伤害祖国的话随便地说出口是我的错。”

    她静静地看着陈素:“谢谢你!”她也同样的诚挚。陈素看她,她站了起来轻道:“今天,你不来就是我新的人生开始。今天你来了,我以为你是我人生的恶梦,而你走了又来了,却扫去了我的憎恨。”她转身向对立的两家鞠躬:“造成今天的不应该的场面全部是我的妄自尊大,我对寄希望于我的父母道歉,也对宋家只能说道歉,伯父,伯母,对不起!”

    两家都有些慌乱起来,神色一松弛气氛也互相和缓起来。看从愤怒狼狈中转回落落大方的路小姐,一直在冷静旁观的宋威上前道:“我们都有责任,不应当为失去理智而讲的话就作出如此的大动作,我也代表宋家向路伯父伯母道歉。”

    有着缓和的气氛,两家都有了回旋的余地,看着,陈素悄悄地离开了,能回来道歉陈素是高兴的,他做的没错。

    陈素心里有了计较回去了,天黑的早了,是冬天了。

    坐了几站车到了,走了好会儿,天黑了带着寒风迎面,陈素能感觉到五年前的王峻是怎样地渴望家的温暖。

    在仿佛被年轮抛弃的水泥楼房深处的最后端,早就落了叶的爬山虎裸露着藤蔓缠绕着墙壁,有着森严的味道,就像是被喧嚣城市抛弃的过去,孤独地立着,这时,陈素好像能从这房子看到王峻的为人了,外表的冷峻和内部的温情,不进到里面去怎么知道里面是陈旧还是新潮!陈素决定要和王峻谈他母亲的事了,没有比王峻更渴望亲情的人,也没有比王峻更不会表达情感的人了,不能让王峻后悔。

    门开着,刚才王峻在窗口看到陈素回来了。

    进了屋子全身立即被暖流包裹,是和学校的暖气不同的感觉。

    这儿偏远,王峻是当年上附属中学就买来住的房子,那时通的暖气不及时,这又是最偏的住区,离主区距离又远,供暖老是不及时,老楼的暖气管老化严重经常有故障,再加上王峻经常性不在一个地方住,在他名下的房子他反而更是很少住,几年前,在一次集体管道维修时王峻又不在家,这样一来一直就这半栋供暖不正常,要重新维修要跑好多部门盖章,让偶尔来住上个三两天的王峻觉得很不方便就不耐烦地拆卸了,换装了柜式的空调,在偶然回来时随心所欲不受限约,而且当时早就在说这一带要拆迁的,哪里知道就陈素搬来了快五年也没提拆迁的事,是亏大发了。

    第41章

    王峻做好了晚餐,新上市米的味道很香,炒菜有陈素爱吃的香菇。

    陈素进了来,一个人开了书房边的那平常不用放杂物的小单间,就是王峻会用来关他的那个小房间,进去就不出来了。

    王峻在那小单间的门口看陈素,陈素靠着墙壁站着。

    “怎么了?”王峻看陈素,陈素现在的样子很精神抖擞,看来是想和他玩策略,自我处罚地表情一点也不楚楚动人。

    “有一件事我说了知道你会生气,不说又不行,我先在这待两天。”

    “你是说宋家的事?我不生气,宋家对于宋威的改变还是很感激你那一点功劳的,这件事你大可以不在意。”王峻看着陈素道:“我也没有说你呀,我给你作了好吃的,不饿吗?”

    王峻心情是复杂的,在宋威定婚宴会上王峻找宋威就在问宋威为什么私下见陈素什么事,那时宋威已经告诉他的母亲的事了,要不是会场中陈素先和准新娘吵起来,王峻也不会放过宋威,当时王峻是愤怒的,王峻痛恨别人提出母亲这个话题,对于他而言,他没有母亲!宋威逾越了!后来追着陈素出去,那时王峻的心情也是恶劣的,所以他才让陈素一个人走走,他也一个人开了车绕着主干道跑了半天,到家后心情终于沉淀下来,王峻联想到了这几天陈素精神恍惚的样子,陈素就是为此而烦恼吗?

    王峻已静了下来,从三年半前上海的王家要王峻签下放弃财产继承权的法律文书,当时的王峻没签。后来王家用法律手段把王峻名下的房产和存折都冻结了,王峻在他们把一切都拿走了之后,他把记事以来用的钱都还给了王家,为此付出了他从成人后就以他个人出资和高远他们以参与管理的方式搞的赚钱声色的行当全部转卖了所得的所有的款项,那一刻王峻就不觉得欠王家的了,也不再去在意王家的事了,这几年王峻还经常有生意往来于上海,王峻已经从那个桎梏中解脱出来了,但就是这样王峻是不想见所谓的母亲的,根本不想知道她的事,也不想见到她的人,但陈素为了他在烦恼着吗?

    “去看看她吧,”陈素轻轻地叹息讲了宋威找他所说的话,“就是再大的怨,你也想想她是生你的母亲,她真的生命在最后了,养老送终是你的本分,你不去我就不出来”陈素决定和王峻赖到底了,反正陈素事先选了这间沾着靠近空调暖风的房间,饿着不是大事,陈素本来胃口就不大。

    王峻同意了,是为了陈素同意的。

    这次回来,王峻早就觉得出陈素情绪上有些不安定,早先王峻是猜测陈素不安是有外遇?还是因为社会舆论?王峻一直在猜测着,前者不可能,王峻很自信。后者吗?王峻开始觉得他好像在一些地方和陈素心灵不相通,不过这王峻并不担心,看着确实是为他的事情而烦恼的陈素,王峻是欢喜的,是高兴的,真的高兴着!正因为这样王峻才去见她的,是为了陈素。

    决定了要去,陈素和宋威通了电话询问了她的现况。她情况很差,她好像找王峻很多年了,王峻这个名字也是后来起的,不是他本来应该的名字,没有知情人知道王峻是被送到北京的。一直到宋威这次用探亲假回来相亲,他抽出时间到医院看一位住院的首长时见到了王峻的父亲,好奇心重的宋威就跟着去了一间病房听了一些对话确定病人就是王峻的母亲。宋威也清楚王峻的为人也就没有说出来,只是告诉了陈素让他们自己作出决定。宋威在电话里特别提到王峻和他的父亲长得非一般的相像。

    在电话里,陈素再一次为今天的事向宋威道歉。宋威倒也轻松,抛开了美丽的表象,他和路小姐会在不受父母、家庭的影响下作远距离无物质刺激的恋爱,这对他们俩都好。宋威说不能陪他们去医院了,军队探亲假结束了,明早的火车就走,这一次服从分配要到更偏僻的军区去了,又要年余不见了,彼此保重了。

    轻轻的放下电话机,宋威成为了祖国的绿色长城的一砖陈素是尊敬的。

    在一边的王峻对陈素透出的感佩让他有相当程度的不满,王峻在考虑要不要把以前宋威包舞女争台子的事抖出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旧事也抖出来就得不偿失了。想当初从高中起就和家里水火不相容,立志要走出家里给他定的人生的宋威没有一天不给家里惹事的,但大学一毕业却来了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转对已经放弃他的宋家是措手不及的,甚至于认定他是想到军队拿几个军纪处理来彻底解决和宋家作一切断,那时宋家人连夜的和宋威的就那几个狐朋狗友见面,首当其冲的就是刘镇东家,当时从床上被抓起来的刘镇东也是对宋威的决定很吃惊,那时就提到了陈素,要说宋威有受了什么刺激,也就是某个呆小孩知道他们是哪所大学后对他们非常的敬佩的态度让他们都有些脸红。再找出了高远,他们得知高远也选择了脚踏实地的律师一途时他们吃惊极了,面对他们满脸的怀疑,高远说出了他们这样决定的最接近现实的心理,那也就无非是看得多了,玩得够了,也该回归正途了。

    对于这样的解释,宋家带着深深的怀疑也只有勉强相信,但近四年过去了,宋威比他们所预料的还要适合于军队,这次宋家真的放心下来了,同时也记住了刘震东所说的那呆小孩的名字,他叫陈素。

    得到她很不好的状况描述,陈素想到那名老中医,京城中最好的医院也放弃了治疗也只有尽最后的心力了,陈素和王峻商量着去请那位老中医同行,王峻盛了粥应了声知道了。

    有无法入睡的理由,陈素抚摸着王峻的生硬的发根说着不着边的话,伏在陈素的怀里的王峻听着,陈素提到了这些日子教授找他谈工作的事,从王峻的发硬肢体语言陈素知道王峻的不赞同,陈素轻轻道:“我的年龄不小了,我想工作。”王峻没有说什么反身转抱过陈素放在自己的身上伸手按下陈素的后颈,陈素启口接受王峻的吻,自然的想要得到王峻的爱抚同样给王峻归属的温暖。

    因为接那位老中医要拐很大的弯路,陈素又有晕车的旧习就自己先去确定医院的病房位置,约定了会在住院部外面等王峻,王峻去请那老中医来了再和陈素一起上去。

    那是高干病房区,先到的高远已经在住院部门口站着了。宋威还是不放心王峻的个性,打了电话让高远请了假陪他们去一下,有个不对劲的高远最是会调解了,有个会说话的也有个回旋的空间。

    拿着探病的鲜花的陈素是紧张的,高远是好奇的,他们先等王峻来了一起上去的,宋威电话中提到说王峻的父亲也在北京,他出现在医院里过,陈素高远好奇着,王峻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有十几分钟王峻还没来,张望着的高远伸手一推较紧张发呆的陈素,陈素顺着他的惊讶目光看前面,那一刻陈素也和高远一样吓住了,陈素看到了二十年后的王峻!

    在陈素眼中王峻从来都是很讲究的人,陈素从来就没有看到王峻穿过没烫过的衬衫,除了那一次的矿难的狼狈之外,陈素一次也没见过王峻衣襟不整过,王峻是很讲究的人看不得一丝的乱,但是就这样也还不如面前的这个人!精致的衣装配着华贵的襟花,端正的威严的脸就像是刀削的,半百的头发发型不失时髦,皮鞋不染一丝灰尘如明镜,如果非要找出他们的不同那也只有可能就是他没有王峻的一米九以上的身高了。现在他们知道为什么宋威会说王峻和他的父亲不是普通的相像了。

    他从陈素的身边穿过带着成熟男性的高档古龙水的香味,他是位很有品位的的男士,他阔步进了电梯,陈素和高远互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像!太像了!

    第42章

    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陈素和高远才注意到其实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别的人,但对于陈素他们来讲因为看到他太吃惊了而忽视了她们的存在。

    那是气质高雅穿戴雅致的女人,她没有同行而在楼下等着,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女子,她们低声交谈着,那可能是上海话吧陈素一句也听不懂,不一会儿就来了两个青年,那和王峻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一定是王峻的同父的兄弟,轮廓有五分相似的地方,他们也没有上去就在她们一边站着,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住院部典型的等人的陈素他们并不显地特别,他们短暂的交谈着,闲散地聊着话题很轻松等着什么人,因为确信没有人听的懂上海话他们并不顾忌一边的人。

    陈素是从头到尾一句也没听懂,但一边的高远的脸色随着他们柔柔的话语变得益发的难看起来,陈素看高远的脸色知道高远可能听得懂他们的话,这时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匆匆的过来了交谈了一句就上楼了,那名女子没有同行依旧和身边的妇女说话着,但从她的神色看得出她的不安。

    陈素看着高远的脸色示意高远到一边讲给他听听,高远也不是太听得懂,但他们有几句中提到他们等的是一名律师,好像要签份重要的法律文件,是关于股权转让什么的,他们在等的就是刚才上楼的那西装革履的男子,看他们表情这份文件对他们很有利。

    陈素看高远沉重的表情不是太明白,高远解释:现在对他们有利的文件就是对王峻母亲不利的吧,转而就是对王峻不利的,“看来王峻的父亲就是来和她谈判签字的!一定有什么猫腻!”高远肯定!

    陈素听了已经明白了,等不了王峻了,高远一边跟着陈素往电梯走,一边庆幸为了工作的事母亲整整盯他一年,母亲的保姆是正宗的上海人,那是以说上海话为荣的姑婆,不然他如何能听得出个三三五五的。

    宋威说的病房在六楼,那算是高干区,但医院还是很开放,门上都有透明的玻璃看得到里面,看到王峻的母亲陈素是吃惊的。

    那是一位很普通的女人,普通和平凡可以来形容她。和王峻的父亲相比她真的是平凡的,她很安祥,苍白的脸色看得出她的病情很不好,但也有和他们料想不一样,她看着王峻的父亲很平静。

    王英堂看着她,她平静的脸上有着祥和,是生命要消失的彻悟吧。她的生命在消失,这个和他生活了三年却是他三十年合法的妻子。当年的事烟云不再,没有怨恨也没有亲情,被时间之河褪去的爱情对将死的人而言死有着微不足道的意味。她要的就只是那个曾经惊喜,小心翼翼地保护在腹胎中的生命,那是她的骨中骨。王英堂去找了,但那决断地和王家断了一切关系,他给予了一切物质上的但也从未见过那个儿子,王峻的钱到了上海的户头就代表了他的独立,不久他离开了北京据说到山西了,王英堂这几天一直在让人找他。

    陈素找着病房时,病房里面还有一些人,又明显地分成两派,看来他们赶上了签字仪式,双方的律师都在正式的文书上签字,对方的律师把法律文书放在她的膝上,在众目下她拿起笔。

    门推开了,一捧美丽的鲜花一把塞在她的怀里,也打断了签字的流程,她手中的法律文书也被拿开了,病房里的两派人马都措手不及地震惊地看着突呼其来的不认识外人。

    “我们是顾女士的儿子王峻法律咨询代理人。”高远被陈素一把拽进来标准视力第一时间瞄到她床头上的医院病历标签上有她的名字,她姓顾。在陈素示意下只有含着微笑道:“我个人是王峻的私人律师,顾女士的独生子王峻先生目前在塞车的路上一会儿就到,在顾女士身体罹患重病之时,我对顾女士是否有能力具有履行法律的正确分辨能力有所保留。”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边的律师回过神来厉声声讨,“你是什么人?”

    “我是东城法院的,”高远是今天一大早接到宋威在火车站打来的电话通知他的,他是临时请假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制服呢,高远潇洒地取出证件在对方面前晃了一下礼貌的要求对方出示律师资格证件。

    对方的脸色很难看立即从公文包中取出来,高远仔仔细细的反反复复地核对才还给他,那名律师的脸都发青了,高远保持着职业级的微笑不改。

    她抱着花束望陈素,高远开始查看陈素从她手中拿回来的她要签字的文件,粗略看出是一份转让股权的合议,高远略略地跟陈素形容了大概,对方提出严正抗议!她的儿子王峻的私人律师高远有资格代理没有行为能力的顾女士,陈素对对方提出的抗议提出反驳。可能是她的儿子这个词让病房的人都有些震惊都互视不去在意律师间的吵闹。

    她看着陈素忽然说:“那个叫王峻的是我的儿子吗?”

    陈素点头,不会错的!

    她笑了,“他是为了钱而来的吧。”

    听到这话,陈素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王峻生在这样的人家当真是件悲伤的事,“当然不是。”陈素立即说:“王峻是名牌大学毕业,他的能力很强。”

    可能是旁听的高远也听不下去了,高远压着呼吸平心静气地道:“王峻是能力很强的人,单是从四年前签了放弃王家财产继承权的同时,王峻也把从上大学起创办的公司全部卖掉偿还了有记记起所用的王家庞大的款项,这几年王峻的发展也很顺利,作为朋友我没见过王峻为钱烦恼过。”

    陈素望着她瞬即惨白的脸,她或许也在后悔那一时说出的伤人的话语吧,陈素轻轻地道:“王峻昨天才知道您在这儿养病的事今天一大早就去请一位老医生了,这会儿在路上,一会就到。他毕业于北大,他是很有能力的人,他不需要别人的赠予,他自己就很能干。”看着渴望知道王峻一切事情的她的眼,陈素细细说着:“他会把这些股票卖了换成钱捐给孤儿院或捐给希望小学。”

    那边王家的律师在王英堂的另两个儿子的催促下立即道:“王夫人,我们是有合约的,我们有优先购买权。你们到底是哪来的?你们不要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你们是哪儿来的?你们根本就是想贪图顾女士的钱。”

    “是不是贪图关你什么事!不能把这些钱给他们去浪费挥霍危害社会!”陈素针锋相对。

    对方气糊涂了叫起来,“你们拿顾女士的钱想干什么?!”““我们拿来捐和尚庙还是送尼姑庵那是我们的事,就是拿来当柴烧白开水喝也是我们自家的事!”要斗眼神的锐利陈素是不会输的!

    “本来那么胆小乖巧的小孩你是怎么把他养成这样的?”早在门口站着的老中医盯不出面的王峻。

    王峻面无表情,他是听到她在说是不是要钱时到的,要不是陈素和高远的话他是不会留下来的。他不想出面,倒是老中医凑近看热闹了,里面太热闹了没人注意到在门外边上的王峻。

    王英堂看着这个青年人,他说找到了王峻?王英堂不想和王峻见面,他们的父子缘分在王峻还了巨资后就结束了,王英堂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有着尊重,不管有多刻意放任,但王峻维系了自尊,也维系了别人对他的尊重!钱不是王家的最重要的东西,尊严才是王家珍贵的传统,因为这尊严,所以他不能和她共同生活。

    看着陈素斗志昂扬的脸,一直插不上话的她的律师也看出了陈素是主角,很奇怪的事,顾家也是有人在的,此时此刻却没有参与的意思。她的代理律师摇摇手,“你们可能是弄错了,顾女士要签的股权并不是王家的,是顾女士自己的。”

    陈素看着王家那边两眼包括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太不要脸了,连病入膏肓的人都不放过”!对方脸都黑了,那名律师连忙道:“你们可能又弄错了,这份合约是顾女士自己要求签的,——”不过他细细的声音淹没在愤怒的争吵中,谁也没听见。

    忍无可忍地,在那刻薄尖利的眼神中的王家两个儿子气上心头,开骂了!

    高远挪开一点点距离,有幸再看一遍陈素气死人不偿命的吵架的功夫,吵架吵到一定时候就是口无遮拦也一点不奇怪,无非是把路小姐教养全失的事重新演习一遍,这次轮到了王家的俩个儿子了。

    新旧帐一起算,谁没有难算的帐?!他们也有!非婚生子女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痛!一但吵起来当然不会有好话,越老的话题就越有冲击力,旧事重提让所有的人脸色很难看,而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然是王峻和王英堂了。

    触到隐藏的旧事,话题嗄然而止,陈素看到了王峻了。

    从门口站出来的王峻的脸色看不出太大的变化,陈素不敢去触霉头,经验告诉陈素,王峻发不发火和王峻的表情没有直接的联系。

    这一次所有人看到了王峻了。和陈素第一次看到王英堂一样,他们都在为他们父子过份的相像而吃惊!无疑的王英堂也是吃惊的,但王峻没有看别人,陈素和高远心虚得很,一点也不和王峻对眼神。

    一阵短暂的沉默,有人开口了,“什么文革前的外国银行保险柜的财宝?吵架口无遮拦不要紧,但也别扯的太过分了,五十年代初的外国资产就被没收了,那时的中国哪有什么外资银行?吵架不要扯得太远了。”

    吃惊的不是陈素一人,王峻也望着那开口的老中医。

    “你们吵呀,我不是劝架的。”老中医左右看看静下来的病房。

    “不,您,您说什么?中国六十年代没有外国银行?上海也没有?”

    “当然没有了,都被没收了,五零年就被没收了,补偿了一点,那时中国又没有被国际承认,抗美援朝战争开始更是全部没收外国在中国的资产,上海就算有也是建国前的三四十年代有吧。”老人看看四周:“这么点常识你们不知道吗?”

    第43章

    除了静默就只有静默,吵架的人应该是被他的话吓住了。

    终于有人开口了,“有一件事我一直就不清楚,”那是顾家那边的人,是位不开口很平凡的但是一出言就威严逼人的老人,他应该是顾家的最长的长辈,很面熟,陈素想起来了,他就是宋威订婚宴上和刘镇东的父亲站在一起的老人,老人扫过他们缓缓道:“刚才你们一直讲的顾家用权力要独占王家的财宝,那是什么意思?”

    显然不少人被老中医的话怔住了,特别是顾家那一方的人很是茫然。

    话题是王家人先挑出来的,他们不敢看父亲王英堂,自然也根本不会再说了。不知情的人都看着陈素,陈素也对老中医的话很吃惊,老人目光严厉,顾家他们也一脸的询问,陈素低低道:“有人说在文革前王家把一大笔古董靠顾家的关系偷偷放在外资银行的保险柜,几十年后由两家联姻所生的孩子的孩子去拿出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老中医皱眉道:“怎么可能?那年头满大街的全是抄收的古董字画,比八国联军侵华还乱,就是藏自家的后院也不安全,更别说放在什么外资银行了,那年代就那么点国有的外汇。银行有没有保险柜我不知道,我又没钱存,但,在那个时代是不可能的事,那年代就是你要进那道门也要查你三代,藏在那儿还不如埋在自家院子来的安全,这话你们是从那儿听来的?你们是不是看美国大片多了,脑子发昏了?”老中医用几十年历经阅历的眼一扫一些人的脸色,他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前人不甘心消失的繁华就传输给后人意念的假想,不会说,这对夫妻的怨事就为这种事结下来的吧?!”

    她是王家自我幻想的牺牲品吗?

    王峻外公脸都青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这些混帐话是谁说的?”他盯着陈素,陈素自然不敢说是从王峻那听来的,立即扭转头看王峻的父亲,各人顺着陈素的反应一起看着王英堂,王英堂冷肃的立着回视那老中医和顾老。

    顾老已经气的发抖:“我们顾家三代贫农,当年我十三岁是你们王家的工人不假,跟着帐房到外省收款就跟了共产党闹革命,当时我把收款上了来的一千块大洋捐给了党,但是我写的是你们王家认捐的,要不是如此,建国后,大上海的资本家屯货居奇扰乱市场的罪,要不是认捐的这一千块大洋就足够你们王家把牢坐穿的!你凭了什么诬陷我们顾家!顾家从来就不欠你们王家的,那一千块大洋就是你们王家买命钱!上海开沪就百余年,全部是暴发户资本家,经过多少清洗哪有什么名门世家之说?难怪你视我们顾家为敌,我一直以为是当年我们顾家竭力反对你们结婚让你怀恨在心,原来居然是这么回事!”顾老气极败坏举手杖就打。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谁也没有想到抓住老人手杖的是她,应该是说在所有人都在震惊中时她最是平静,她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杖:“爸爸,我是知道真实情况的,我一直知道顾家是无辜的!”

    她的发言无疑地又是一粒炸弹,老人震惊地扭头盯着女儿,她平静地依靠着床边抓着老人的手杖道:“我是您的女儿,我生在这个家,又处在那样的时代,我不会不知道。”她讲的很理所当然。

    “那――那你为什么不跟他把话讲清楚?”

    “讲清楚就得离婚,”她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我爱他,他不爱我。”

    她望着父亲,“您是无法理解的。我真的爱他,想和他白头偕老,我用了不离婚的方法拖住了他三十年,就算是他不曾爱我,我也是他法律上的妻,直到我的生命的终结都不可改变。”

    大家看着她,她是如此的安详:“到现在我可能快要死了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爱他了,我连什么是爱也不清楚了,但我真的不恨他,我怀着他的孩子时我是真的从未有过的幸福,到如今我只后悔为什么用自己的手去掐我衷心期盼降生孩子的脖子,”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孩子在我手中的感觉,”她侧目看着王英堂道:“爱,我撕心裂肺的爱过!恨,我痛痛快快的恨过!医生说我活不了半年了,明年你就可以娶你想要娶的女子了,”她示意她的律师把一开始要签的文书拿来放在膝上,“这是我在这十年恶意收购的王家的股权想借此掌控王家的产业,现在以合理的价钱卖给你,不是因为我活不久想开了,而是因为我连恨都不知道怎么去恨了。”

    在平凡的外表下,她是个厉害的女子,王峻的父母果然都不是好惹的,她正式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英堂盯着她沙哑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不说?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也以为是为了婚姻的延续,但现在我知道别的原因了,”她看着王英堂:“你是靠着曾有过前人奢侈的梦来维系尊严活下来的人,现实只会打破你的梦,那时的我爱你不想打碎你的梦,”她安闲平静,“现在这个梦虽然碎了,然而你不是在你自己的梦上建立了属于你自己的豪门之家了么。”平凡如她也有光彩夺目的时候。

    别人不忍心去看王峻,那么王峻就是他们夫妻的牺牲品了。

    陈素握着王峻的手,王峻很淡然并不受影响的样子。这不是表面上淡然的,握着王峻手的陈素没有从王峻手上肌肤中感觉到僵硬的感觉,王峻回手反握着陈素的手,王峻的手掌大且暖。

    “你们回去吧,”她示意王英堂的另两个儿子扶走脸色惨白的王英堂,“替我跟你们母亲说,对不起了!”

    那两个儿子默默地扶着瞬间苍老的王英堂从王峻身边穿过。门外是那本站在楼下的女子,她是看到王峻上楼时震惊地跟着来的,发生的一切她听到也看到了,她扶着王英堂无声的离开。

    门合上的那一瞬,她抓着床单痛苦地捂住小腹扭曲成一团,突呼其来的变化让大家都有些惊愕,第一反应就是找医生。

    “不要开门!”她的冷汗在流淌,声音却依旧有力:“让他们走的远远地,我不要紧。”

    无法从她的话中揣测到刚才她的话中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每个人心情都很复杂,总而言之无论她的话是真是假,王英堂都会在未来活在良心的自责中,她是赢者!

    老人重重的顿了顿手杖黯然失色沉默不语。

    她很疼,所有人也束手无策。老中医大步上前放下药箱取出针筒,内有各式的针灸用的针,几根针准确地施进她的头部的穴道,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她的痛苦锐减不少,老中医很欣赏:“不错,有担当,有魄力!王峻长得是像他老子,但个性却是像你。”老中医一瞟陈素手中牵着的王峻。

    按了紧急床头的电子纽,医生组很快也到了,她的疼痛抑制住了,只是更加苍白,消耗的体力很大,老中医专注的继续下针,进来的医生们拿着专业医用器具有些无用武之地看着一根根银针此起彼伏准确的让她从痛苦中安静的沉睡下去,老中医落下了最后一针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和王峻谈她的现状。

    “您……您……您是!!!!”进来的救护组中为首的主任医师盯着老中医失声大叫起来!

    被打断话让老人家很不喜欢,老中医皱眉看他,那中年医师不可至信地盯着那老中医叫起来:“爸爸!!!!”

    老中医惊地死盯着他,久久地不可置信地道:“你不会是建中?!”

    “是,我是建中!爸爸!这么多年了您……您怎么还活着?!”

    陈素吃惊地问:“王峻,你不是说老人家家人全没了么?!”

    老中医失声高声道:“你们不是都死了么?”

    “是谁说的?”他儿子厉叫起来:“我们一直住在老家等您回家!是谁在造谣言!”

    老中医无言,看来以讹传讹的受害者也不是王英堂一个人当真。

    多大的乌龙呀!旁看旁听的高远感叹果然是法院和医院的故事最多。

    第44章

    父子激动地相拥,真是让人热泪盈眶的亲情!陈素也跟着洒了一把热泪。中年的儿子扶着耄耋老父往外走,迫不及待地要回去相见分别了三十年的亲人,在场所有人给予最为诚挚的祝福!

    看他要离开,陈素发现有大问题,陈素收泪一把拽住快要出门的他厚厚的衣角失声叫起来:“老先生!您还没有给伯母看病呢!”

    老先生从激动中回过神来,走回来给她搭脉,不过不到十秒就嚷了起来:“这时候我那儿有心情替人看病呀!我先回家看老婆孩子!”老人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跑。

    陈素喊起来:“您别过河拆桥呀!”看他那激动样,回去不知道要把他们忘到那儿去呢,看他用针的手段就知道不能放过他。陈素拽住他决不让他出这道门。

    总算他那个主任医师的儿子还算有敬业精神,连忙说:“这时候兄弟姐妹都不在北京,我还要一一通知他们,我先和他们电话联系,不着急的。”听了儿子的话,老人总算安定下来了开始问她具体的医疗情况。

    王峻的两个舅舅表情很复杂的看着王峻,王峻长得实在太像王英堂了,在短时间内他们真的接受不了,再加上王峻冷冷地表情也让他们作为长辈的也不好接近。

    顾老看着和王峻牵手的陈素心情更是复杂,昨天顾老意外地接到久不来往已故老战友的独孙宋威执意的邀请,参加了一场订婚宴,也见到了不少以前握过手的地方领导人,当在人群中看到王峻时,顾老是震惊的,没人怀疑王峻不是王英堂的儿子。

    那天顾老通过已故老战友的孙子宋威得知他的名字叫王峻,和宋威是朋友,顾老明白了宋威的好意,但听宋威婉转的转告虽已经跟他讲了他母亲的病情,但不要抱全部的希望,听语气要他去看她是不成的。没有确切的把握顾老回来后也没有和女儿讲。他们是没有立场的,女儿没有抚养过他,甚至还想要厄杀他的生命。从宋家宋威提供的王峻另外的朋友刘家那里也知道王峻和这个年轻人的事,这也是他知道王峻在哪儿也没有说出来的另一个原因,他们这种关系老人是不接受!但是,今天女儿的话让他很茫然,爱?是什么?不管了,不去问了!他再看看陈素,今天也要不是他,自己永远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转开视线看着王峻请来的这位老医师看得出很有水准,顾老不是不怀有着希望的。

    那老中医总算能静下心来搭脉,倒是医院外面的人听说了这样大的乌龙事件―――不!不!不!是听说有这样具有传奇色彩的传奇事件后,中国人充分地发挥着扎堆精神,在他号完脉的十几分钟就传了好几个版本了,病房小玻璃窗外全是看热闹的脑袋。

    在一边的高远忍不住歪身向王峻低低的问:“他是听谁讲他家人都没了?”这不符合逻辑,看这老头这么老了还是很精神的,应该不是好骗的,他怎么就相信了?

    很多耳朵竖的很尖听着,王峻看着他在号脉,陈素也是好奇,王峻淡淡道:“红卫兵。”

    陈素不是太懂,高远有一点点明白,那是一个全民疯狂良知沦陷的年代,用现在年轻人的脑子是无法理解的年代。

    她在昏睡着,医师父子交换了意见,他得出了结论,:“王峻,你把你母亲接回去吧,也就是这两个月了,是年内年后的事,准备后事吧。”老中医很直白。

    顾家的人神色从抱着期望转回黯然,这和医院给的结论是一样的,医生跟她讲是还有半年时间,但其实就是这两月的事,所以他们这些亲人放下工作都来了。

    “现在她一天要发病几次?”老中医询问。

    “从上海转院过来就已经很重了,现在一天发病五次以上,今天早上经过病人本人强烈要求加大镇痛剂量,也只是维持了三个小时,镇痛剂用的太频繁后果副作用也是很大的。”他的儿子谨慎的回答。

    老人看看她苍白且坚忍的脸,回头对顾老说:“老哥,这闺女也真的治不好了,最后让她走的好一点,我的意思是用传统的针灸封住她的痛觉神经,虽然这是禁忌之术又有后遗症。但现在对她来说就是让孩子走的轻松一点,老哥,你看怎么样?”

    顾老黯然没有犹豫地点头,亲眼看着女儿日日痛苦的样子他也不忍心。

    老中医询问的看了看王峻,王峻一直就没有任何表示算是同意了吧。

    有特殊的针灸的针没带来,老中医答应明天早上一定来给她施针,而王峻还得回去准备房间,养老送终是王峻的义务,她在医院里病情是没有进展的,和儿子生活最后的时间是她所希望的,她的父亲和兄弟也是希望王峻不要拒绝病人最后的愿望,王峻全无拒绝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谈好了,王峻要回去准备了,他和陌生的外公两位舅父淡淡的点头离开了,明天早上他会来接母亲。

    算是好的结局吧,陈素跟着王峻出去,得给她准备住的地方了,要忙的事是很多的。

    和王峻出了病房的门,老中医早就先跑在前面了,看他那激动劲,陈素很担心和他相约明天替她施针的事是不是早就忘于脑后了。

    由不得陈素替别人多担忧,陈素看王峻突然想起刚才激动吵架把王峻的私事抖出来王峻那全无表情的脸,陈素心虚了立即找误导他的高远,转头间惊异地发现刚刚才还在他们旁边的高远人间蒸发了!

    看陈素惊异痛恨的脸色,王峻淡然说:“他从另一出口跑了。”想来短时间内高远不会见他了吧。

    叛徒!陈素恨然。

    出了住院部的大楼,一阵寒风,天阴沉沉的,有下雪的兆头,看天空,北京的第一场雪要来了吧。

    第45章

    在车中,陈素辗转反侧看了又看王峻,倒着车的王峻淡淡说:“你有什么事就问吧。”

    陈素是有件事情想不通,小心看看王峻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王峻,有一件事我还是不明白,你曾经讲过你没有去过上海,也根本没有见过你父亲,除了王家指定的律师来安排你的生活之外就是给你无限量的金额自由支出,但是今天你们的口供如出一辙,你是怎么知道那样传言的?”

    王峻开着车没有多少兴趣地回答:“今天出现的王家的那律师是王英堂的女人的兄弟,就是安排我的律师,由他告诉我的很奇怪吗?”

    陈素看着王峻一下子明白很多事情,陈素能明白为什么王峻每一次去见王家的律师心情都是如此的恶劣的原因了,想必那人在王峻很小的时候就把这样的残酷的事情灌输给了王峻吧,陈素轻轻问:“你恨他们吗?”

    “不恨。”王峻淡然,“从我把钱全部还清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那――你母亲呢?”陈素是担心的,讲好了要接她回来养老送终的,王峻这样的态度让陈素是不放心的。

    王峻看着前面的红灯很平和,“我可能是理解她的心情吧,如果是我,我会比她做的更彻底,那老先生说的是,我长得像王英堂,但心性却和她相同,同样的心性,我怎么不理解呢。王英堂是她的人生,而你是我的人生,我对她没有爱哪儿来的恨。”王峻直呼父亲的名字如同陌路,陈素知道王峻真的不会把王家当成他的家人了。

    陈素无言的看着车窗外想了好久,是什么原因使得王英堂会相信那样的传言?种种往昔的纠葛显得漏洞百出,但年华已逝,再久的事情也是不可追回的往昔,其中又有怎么样的真实呢?

    摇摇头,陈素不想去想了。王峻一开始就放弃了,顾家不会再过问,她的生命在终结的边缘,那么这样的烦恼只会纠葛王英堂的未来吧,这一刻,陈素是悲哀的,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每天为了那不足三十元的收入而虔诚地生活着,生活中的磕磕绊绊从来也不曾断过,母亲的精明显得父亲格外的懦弱,但是陈素从来不曾听过见过母亲和父亲作出伤害彼此感情的事情来,难道金钱的威力就这样大?可以如此的无视于亲情吗?陈素看着淡然的王峻有深深的怜惜,未来他会守护着这个男人的。

    看出陈素半点不会隐藏的神色,王峻转开话题,“天也不早了,先找个地方吃中饭吧,下午你不是还有课程么。”

    “是呀。”陈素振奋精神,从暑假到现在事情一拨接着一拨,虽然说离毕业还有半年时间,工作也有了内定的意思,但剩下的少量的课程陈素是不会慢待的,年前还有几门课程要结业考,还有论文要写,王峻母亲也要搬来了,年前的事情多着呢,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间。

    在饭店吃了中饭,陈素回学校去上下午的课程,关于她的事情由王峻来安排,没有陈素在一边添乱,王峻做事最是快捷和果断。

    新添的床铺在陈素的书房里,那靠墙打的书架都多数放上了书,陈素对用王峻的钱是很敏感,但对买书这件事上还是在本能上自动不把金钱和书本画上等于号的。

    把一面墙的书架搬到客厅里靠着墙放,很有书香满屋的感觉。书房里放了新床,还把新的挂壁式的空调安配好了。王峻出手一向大方办事当然快了,上完课回来的陈素仔细看看王峻重新安置好的房间结构,很是得体,陈素佩服王峻的设计装饰能力。

    王峻把晚饭快做好了,让陈素洗手准备吃晚饭。

    “王峻,还是我们住书房吧,”陈素洗手准备吃晚饭,“卧室有单独的洗手间,伯母也方便些。”

    “随你。”王峻对此不过问,王峻接她回来纯粹是为了陈素的想法,王峻不想让陈素认为他是冷酷的人,不就是两个月么,没有必要让陈素对有他失望感。

    收拾了碗筷,王峻抱住陈素要吻,陈素低低道:“我去洗洗。”

    “不用,一会儿我会给你洗。”手探入陈素衣襟中,要抚摸陈素的心情无法抑制,王峻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今天陈素维护他的样子王峻记在心头无法不疼爱他。

    轻轻地抗拒着王峻的急迫,陈素拦住王峻要吻他的唇,陈素的脸有着泛红:“我也喜欢你亲我,我要洗漱,干干净净的让你亲,让我去。”

    “我们一起去洗,”看着陈素脸颊上的红绯,王峻情动着,“我们还没有一起在浴室做过,今天我要尝遍你的全部。”王峻看着陈素:“我会让你哭的,算是今天的惩罚”。

    “你,――你,――你在说什么呀!”陈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逃开王峻的怀抱,手掌乱拍桌面慌乱的涨红了脸,“我,――我,――我说的是我要刷牙,刷牙!你想到那儿去了!”

    看着陈素逃进浴室的身影,王峻有着愕然,他们在一起,情愿不情愿的也有快五年了,虽然一开始陈素身体情况不好,后来王峻又有几年不在北京,尽管次数不多但是该有的该做的也一件没少全部做了,特别这两年,小别胜新婚,王峻回来次数少,房事一定不缺,看着陈素的气极败坏脸红得无地自容的样子王峻赫然失笑。

    夜的来临,外面很冷,屋里很热。在王峻身下蜿蜒绽放的陈素是如此美丽,这样的美丽是王峻专属的,是别人不能见到和不能理解的,王峻履行了诺言尝遍了陈素的身体每一处,对王峻而言陈素的身体是最干净的,最纯净的。

    陈素曲着身子无助地喘息,王峻全心全意地爱抚着他所钟爱的陈素的玉珠和玉柱当然不会放过美丽的花朵。不是用手,王峻更是疼惜地细细地用火热的唇去描绘它们地形状。只有他一个人的陈素此生注定与女人无缘,王峻会让陈素体会到被他剥夺的乐趣,有着这样的想法,王峻是没有心理障碍的,但这样作时,不知道陈素体没体会到乐趣,反正王峻深深体会到了控制陈素身子最大砝码的乐趣,体会着陈素在他的嘴里放荡的乐趣。看着体会着陈素在陈素他自己所认知的狭隘房事中承受着自己所认为的非正常方式而慌乱着,在理智和本能中间摇摆,王峻抽出被爱抚到已经绽放的花襞的手指,扶着充血怒放的黑红的利器顺利地冲进他不会离开的只属于他一人的伊甸园,在看不到陈素有疼痛的任何细微的表情后,王峻抛弃了作为人的理智尽情的纵横在他只想征服的天地里,尽情的享受着陈素给他带来的所有的生存的乐趣和快感。

    一早,王峻端来糯米熬的稀粥,陈素低着头慢慢的喝,疲惫的脸不好意思和王峻对视,王峻的心情好得很。

    因为有着这样不得已的原因,陈素没有和王峻一起去医院,就算接她回来,还有一些手续要办,把她接回来也要花大半天功夫才能上路到家。

    陈素在家里等着就行了,王峻这样安排。对王峻的安排陈素没有回话的余地。王峻让陈素再睡半天,他们从医院上车,王峻答应一定打电话回来,会让陈素有准备的时间的。

    听到王峻轻轻地关门的声音,陈素才拉下蒙头的被角,真是羞死人了,想到昨夜的淫乱,陈素苍白的脸就没处放,这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事情很顺利,老中医很守时的来了,当然跟了一大堆家人,他们一个劲的围着王峻的外公和舅父感谢王峻,感谢王峻帮着他们的老父这位孤寡老人,王峻是难得的大好人!

    给她施针耗了一点体力,交代了一些饮食方面的禁忌,开了一些药方,老人给了联系的方法。老人和老伴儿孙要走了,“王峻,那房子给我再住几年,儿子的儿子都结婚了,儿子家太小了,快过年了,外地的孩子们也都要来,这大儿子家都没地方站。”

    “您尽管住,回头我请人把房子过户给您算是诊金,以后内人的事情还有要请您多费心。”王峻也觉得这老头的医术可能真的很厉害,走廊中还有不少的老人都认识他的样子,是呀,那年代被打击的都是有点本事的人,谁会去批斗平民百姓?多交一位朋友也是好事。况且用了他的方子,陈素的身体一直就没有什么问题,这也算是感激他吧,那房子本来王峻就没放在心上,送他也无妨。

    老人一愣,哈哈笑起来,伸手大力拍王峻的肩膀,“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有钱人,不小气,够意思!难怪你会有钱赚,真正会赚钱的人是不会小气的。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单凭你对待那小子的专一我就觉得你很顺眼,这年头年轻人都变了,你没变!”

    虽然有老中医儿子的大力帮忙,也还是一直到午后才把出院和定期上门检查的手续全部办完。把她抱下床时,王峻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她的身体真的被病魔蛀空了。她靠在儿子的怀中,外面天冷,给她裹上了毛大衣,她的手紧紧地抓住王峻的胸前的衣襟。

    顾老和两个舅父同行。半小时前接到王峻电话的陈素开着楼下的门等着。

    从屋子内的装饰布局看得出王峻的生活水平,也同样看得出王峻和陈素受教育的程度,他们又有点更为安心了。

    安置了她住在主屋的卧室,王峻要送外公和两个舅父到飞机场赶飞机了。舅父他们要离开回去了,他们有自己的工作岗位,把姐姐托付给她唯一的儿子是他们能作的最后的事情了,顾老也要回去,她要的是最后的时日和她的孩子共同生活,老人家不想打搅女儿的梦想,白头人送黑发人也是一种痛苦,所以老人也要回南方的家,他们没有对陈素表示什么,也没有多余的神色,让陈素还算放松。

    作为礼仪,王峻去送行,机场中,在沉静中道别,下一次再见就是她葬礼了。

    “王峻!”在王峻转身时,小舅叫住了他,小舅上前看着王峻:“我们一直在找你,我们一直以为你在上海的一个什么地方,真的!我们顾家全族的人都在找你,但真的没有人会想到王家把你一个人放在北方,还换了你的名字,绝对没有想到!”

    王峻看着和母亲一样平凡外貌的舅父那坚毅的眼睛,王峻点点头,他们走了。孰是孰非王峻不会去追问也一点不会去想了,他要回去见陈素,在高速路上开着车驰骋,飞机带着气流的声音从头顶掠过冲向天际,天飘起了小雪花,明天的大地一定会是银妆素裹。

    第46章

    第5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