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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节

    贵女明珠 作者:飞翼

    第61节

    他出离地愤怒了。

    这耳光抽在宁王妃的脸上,疼在她的脸上,可是其实,是老大一个耳刮子重重地抽了他。

    齐凉与顾明珠这是半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你竟敢忤逆!”宁王气得直哆嗦,他最近的身子本就不大康健,再叫明珠这样气了一回,俊美的脸都白了,哪里还有一点儿风姿呢?

    见他摇摇欲坠,后头那个宁王妃的好侄女儿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他靠在美人的怀里用力喘息了片刻,这才指着明珠厉声道,“你竟敢不孝?!这是顾家的家教!”他哆哆嗦嗦地大声叫道,“嫁到王府,你就原形毕露了不成?!”

    “王爷不要生气。”宁王妃见自家好侄女儿侍奉宁王,目光闪了闪顾不得哭泣,急忙抱住了宁王的腿。

    那少女垂头,带着几分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明珠扫过这三个的官司,冷笑了一声。

    “什么是孝,什么是不孝?”她反唇相讥地说道,“本王妃为了你不给人欺骗,愤然出手,已经是天大的孝道!方才阿凉出手,都是为了你,本以为会得一句感谢,没有想到农夫与蛇,你倒打一耙!”

    她伸手叫齐凉立在自己身边,冷淡垂目说道,“说起来,你还没有谢谢本王妃仗义出手!这年头儿好人是做不得了,真若不满,咱们只能往陛下面前走一趟,嗯?!”

    她声音微弱,仪态纤纤,可是却叫齐凉立在身边,露出几分冷酷的威势。

    宁王……宁王如今如何敢往皇帝面前呢?没准儿一个不好郡王都做不成了,只好拿怨恨的眼神看着明珠。

    “王妃不要这样无情吧!”宁王被明珠的无耻震惊了,实在说不出话来,挨了一个耳刮子的宁王妃顾不得身上衣裳凌乱,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几乎是爬到了明珠的脚下。

    她哀哀凄凉,十分无助,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仿佛匍匐在明珠脚下并不会叫她感到可耻,声音悲凉地叫道,“不管如何,到底是王爷的血脉!多年不见王爷,不侍奉王爷也就罢了,如今大婚,怎能不来拜见父母呢?”

    “当年,你就是这样跪在我母亲面前。”这番贱妾的做派叫齐凉脸上生出冷酷,冷冷地说道。

    宁王妃一震,垂了头不肯说话。

    “当年你无依无靠,跪在母亲面前哭得可怜,母亲好心,将你收留,没想到你却暗通曲款,勾搭成奸。”齐凉继续说道。

    谁并未指名道姓,然而能与宁王妃勾搭成奸的,自然只有宁王了。

    “我与王爷也是情不自……”宁王妃才哭到这里,就叫齐凉一脚踹在了嘴上!

    这一下动作极大,明珠就听宁王传来一声大叫奔来,眼前的宁王妃竟闷不吭声地被踹飞了出去。

    齐凉这一脚并未留情,力气很大,她就见宁王妃口中喷出鲜血与门牙,整个儿美丽的脸都糊涂成了一片,仰天翻到在自己面前浑身抽搐。明珠冷冷地看着宁王悲愤地冲到自己的面前,只抬手,叫齐凉又是一个耳光,抽在了宁王妃那个侄女儿的脸上,眼见面前已经没有人碍眼,这才不怀好意地看向齐欢。

    这小子从一开始,哪怕宁王妃被齐凉扇了一耳光,也没有动作。

    他似乎被吓坏了,躲在一旁甚至不敢看明珠的脸。

    明珠顿时冷笑了一声,抱住了齐凉的手,恹恹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哼哼道,“自己上门找打,活该!”

    “你这样不敬长辈,早晚有报应!”宁王与宁王妃是真爱呀,此时已经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宁王妃给抱在怀里。

    他悲愤之中,就见宁王妃小小地□□哭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向齐凉的眼神越发痛恨,高声骂道,“小人得志!陛下被你们蒙蔽,倒叫尔等畜生当道!”他只觉得苍天无眼,又恨明珠半点儿体面都不给自己,抱着宁王妃,只觉得心如刀割。

    “滚吧。”明珠抬了抬自己的下颚慢吞吞地说道。

    宁王仇恨地看着她。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郡王妃显然已经被千刀万剐。

    “郡王妃好狠的心。”宁王妃是嘴里说不出话了,齐凉这一脚彻底将她堵住了嘴,她的好侄女儿便捂脸躲在宁王身后啼哭道,“姑母到底是你的婆婆!你大婚之后不往王府来拜见婆婆也就罢了,我姑母亲自上门,你竟然还这样狠毒!”

    她哭得伤心极了,直指明珠不孝,不将婆婆放在眼里,正在此时,就听见外头传来一些喧哗之声,片刻,就有几个脸上带着笑容的锦衣华衣男子入门。

    这几人大多年到中年,仪态清贵,明珠垂头想了想,觉得眼熟。

    仿佛皇后当日寿宴,这几个都是坐在宗室上首。

    虽宗室以德高望重的宋王为首,不过这几个正当年,显然说话十分有用,乃是宗室之中领头儿的。

    这几个一进门,明珠便意味深长地扫过了脸上一喜的宁王。

    “各位叔伯为何不请自来?”齐凉今日收拾宁王妃收拾得很痛快,见来了人,便皱眉问道。

    这说笑而来的几个宗室看见这上房发生了血案,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其中一个看了看地上抱在一处十分虚弱的宁王夫妻,再看看趾高气昂的齐凉夫妻,便迟疑地问道,“不是你下了帖子叫咱们过来,说是新娶了王妃,要设宴……”

    他说到这里,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带着几分不善地去看地上的宁王,显然是发现大家叫宁王给坑了。因此事太坑,有几个脸上便露出怒容。

    明珠哼笑了一声。

    “虽是我骗了各位兄长,可是今日兄长们也看见了,这逆子实在是忤逆到了极点!”宁王这圈套如今都使了连环计,又觉得自己十分高明,将宁王妃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也不抹掉宁王妃沾在衣襟上的血迹,上前红了眼眶垂泪道,“家门不幸,出此逆子!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若不是他如此狂悖,我怎会劳动兄长们,来为我做主,也人赃并获?!”

    他愤而回头,指着罪证宁王妃。

    “这个……”宁王早就失势,凌阳郡王才是蒸蒸日上,因此宁王盘算得很好,却无人响应。

    他早前叫齐凉坑害了一把坏了名声,如今也要证据确凿,来败坏了齐凉。

    有人顿了顿,便勉强说道,“这是王弟家中事,与我们说来又能如何呢?”

    “宗室守望互助,兄长们难道与我不是一家?!”宁王顿时大声问道。

    他咄咄逼人,有人本就今日被他骗来带了几分恼火,闻言就很不快了,只是到底齐凉这一次太凶残了些,宁王妃那张脸都叫给踢去了一半儿似的,竟不能脱罪,因此众人便缄默了起来。

    明珠抖着小耳朵看着似乎宁王说话不是很好使了,这才慢吞吞上前示意一番,指着宁王妃缓缓地说道,“各位……叔伯,”她很不自在地绷着自己贤良淑德的脸皮,缓缓地说道,“此事,我们夫妻十分无辜。”

    “无辜?!”宁王顿时冷笑。

    “所以打她,乃是她形状骄横无耻,哄骗宁王,做儿子的,自然看不得贱妾哄骗生父是不是?且不过是贱妾扶正,虽有王妃之名,然叔伯们这些年应该知道,她并无王妃的德行言行,依旧是妾室做派。既然自甘下贱,自己跪在我与阿凉面前,那就依旧是个妾!阿凉为宁王愤怒,愤而出手虽然重了些,不过情有可原。”她用诚恳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几个宗室。

    这就叫宗室们都点头了。

    宁王继妃弱柳扶风悲伤春秋对月流泪动不动就下跪什么的,这些年在宗室女眷之中很有八卦的市场,他们自然也是听过的。

    为人正妃,怎能矫揉造作,依旧是妾室的做派呢?

    正妃是王府的体面,如此,齐凉看不过去,为宁王教训一下,确实情有可原。

    “阿凉忤逆,我们不会认。宁王殿下本身,我们可没有碰过他一根手指头。”明珠淡淡地说道。

    这就很明确了,齐凉依旧是那个纯白如雪,生父抽耳光都担心生父手疼的好孩子,如今,乃是妾室继母作祟,离间父子亲情。

    宗室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

    宁王叫明珠这颠倒黑白给惊呆了。

    宁王妃满嘴的道理与谋算,可是眼下却说不出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既然各位叔伯在此,本王妃也有话要说。”明珠扭头看着宁王,神色冷淡地说道,“都说有了后母,就有后爹!王爷再三苛待我家阿凉,难道不是欺负他是没娘的孩子?!”

    她脸色平静,可是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大老爷们,也觉得心里酸涩起来。世人大多更偏向弱势的一方,齐凉正在黯然垂头,宁王却咄咄逼人,又是先来算计儿子,想要扣个罪名给他,果然是十分不慈的父亲,便都纷纷叹息了起来。

    “阿凉待王爷素来孝敬,你要他的命,他也从无二话,只是如今不行了。他是我的丈夫,他的好坏,还连着我的生死。”

    明珠对宗室们颔首,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清冷地说道,“我知道枕头风厉害,贱妾手段也高明,明明是我家王爷的世子爵位,您想给阿凉扣一个帽子,夺爵,是也不是?”她一抬眼,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了然。

    宁王闭嘴了。

    这个……确实是这样……

    不过众目睽睽都是宗室的,承认了多羞涩呀……

    作者有话要说:  242

    ☆、第243章

    “这个……”大家看向宁王的眼神就不大对劲儿了。

    这些年宁王府中一直很热闹。

    先是宁王妃哭诉齐凉对她动手,惶恐万分,后又有宁王这等在众人面前对亲儿子喊打喊杀。

    再如何,这也过了。

    虎毒不食子不是?

    “阿凉是嫡长子,世子位,本就该是阿凉的。”宗室们扫过微微颔首,小脸儿十分严肃的明珠,目光闪烁了一下便纷纷与宁王说道,“再如何,阿欢也是弟弟不是?阿凉并无多大过犯,怎能越过阿凉,倒将爵位给了幼子呢?”

    又有人叹气与脸色涨红的宁王说道,“当年之事……你也是……得了便宜就算了,怎能赶尽杀绝呢?”宁王与妾室生生逼死了齐凉的生母,齐凉就够可怜的了,没想到妾室还依依不饶,非要将齐凉打落尘土。

    “这就是最毒妇人心了。”有人感慨地说道。

    这何等是简简单单的毒呢?简直就是下了□□!

    要不怎么说纳妾当小心呢。

    纳了这么个歹毒的妾,祸害死老婆也就罢了,很可能叫自己都断子绝孙呢。

    “不是……”这是叫来给自己张目,不是为了讨伐自己的呀,宁王顿时急了。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明珠在一旁斜着眼睛冷笑道,“阿凉不是一个口舌伶俐的人,吃了委屈默默忍了从不说一句半句,只是本王妃,眼里不揉沙子。”

    她仰头扶着确实不爱动口只爱动手的齐凉傲气地说道,“不该是咱们的,放在咱们眼前求着咱们要,咱们也不会要。只是本就是咱们的,谁也都不能抢走!”她转头与几个宗室认真地说道,“谁想抢我们的东西,反击一下,也没有反击到宁王身上去,这还是很孝顺的,是不是?”

    她的眼睛清澈纯良,叫大家都无语了。

    这个……把人打成这样儿,睁眼说瞎话也是没谁了。

    只是明珠外祖乃是宋王,那可是宗室里的老祖宗了,宗室本同气连枝,这几个宗室想了想,便微笑颔首,表示同意。

    “你们!”宁王见他们竟然还点头,是不能给自己做主了,顿时气急败坏。

    “你也消停些罢,阿凉还是对你存了孝顺之心,不然你这样欺凌,怎么都舍不得与你动手呢?”就有人劝说道,“阿凉的人品如此,你欢喜还来不及,莫非一定叫阿凉去死,给你的幼子让位,才是孝顺?”

    有几个脸色就很不善了,盖因虽然宗室大多妻妾成群,只是如宁王这等宠妾灭妻灭得众人皆知的真不多,如今宁王上蹿下跳,只会为人笑柄,叫人笑话宗室的体统。

    谁愿意被嘲笑呢?

    “他已经是郡王,为何不能将爵位让给弟弟?!”宁王绷不住了,顿时顿足大声道出了真心话。

    他如今也只是一个郡王,齐凉如何还能以郡王之身,去再做另一个郡王世子呢?

    这么多年的宠爱与陪伴不是假的,宁王只想把爵位给爱子齐欢,叫他日后能在京中立足,这又有什么错呢?

    这难道不是一番慈父之心?

    “一人独占好处,这难道还对了不成?他弟弟们都要饿死,他却冷眼旁观,一点都不肯伸手救一救。”

    宁王几乎泪如雨下,苍白俊美的容颜之上,都是楚楚可怜。

    宗室们沉默了。

    “阿凉得了郡王位,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明珠今日就是要在宗室面前将事情掰扯明白,省得日后叫人诟病齐凉种种,因此格外有耐心地说道,“我听说阿凉曾入军中,历经数年,轻伤重伤加在一起数不胜数,方才换了如今的郡王爵位。”

    见宗室们点头,显然是认可她的话,她便心疼地摸了摸齐凉的手背,与他双手交握昂然地说道,“宁王府中子弟吃喝玩乐,奢侈享受的时候,阿凉在吃苦,郡王位,是应得的。”

    “没错。”当年齐凉倔强,从襄阳侯门下出师就去打仗,确实战功不少。

    也是因他确实乃是从沙场厮杀之下脱颖而出,因此横行京中,无人敢招惹他。

    “宁王府的郡王世子,却是阿凉应该得,理所当然。”明珠垂目继续在宁王怨恨的目光里淡淡地说道,“担心儿子们吃不上饭?也叫他们投军去!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日后,也叫他们自己亲手挣个军功,那才是自己的本事。自己若没有本事,又生得比我家阿凉晚上一些,”她抬眼,露出几分恶意的冷笑,看着对面瑟缩的齐欢,冷酷地说道,“活该饿死!”

    这话说得十分叫人心中发寒,不过迎着明珠的犀利的目光,几个宗室却都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他们看着明珠与齐凉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有些感慨齐凉的好运气。

    他虽然生母早逝生父无情,经历了许多的坎坷与风雨,可是如今却还是有一个人,与他并肩立在一起,为他不平,为他说话的。

    齐凉只感到心里酸涩,又有些温热欢喜,垂头看着仰头仿佛是在庇护自己的明珠,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的感觉。

    这个女孩儿是他的,是只属于他的。

    他扣住明珠的手指,心里却一片踏实。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齐欢投个屁的军,只怕重剑都提不起来的。

    宁王这就发现明珠很不好惹了,心里有些后悔贸然前来,然而已经骑虎难下,跌足指着她骂道,“妖言惑众,你实在可恶!他已经做了郡王,何必还与弟弟争?就算他得了王位,日后能叫什么?凌阳宁郡王?!吃这么多,也不怕噎死!”一个人非要两个郡王的头衔,宁王就觉得宁王妃与自己的哭诉很有道理了。

    这也太贪心了些!

    “王位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明珠累了,趴在齐凉的手臂上恹恹地说道,“日后我与王爷多生几个儿子,自然有人袭爵。”

    这等无耻,就是宗室都不能直视了。

    不过明珠看似柔软,实则十分不好惹,她的靠山来头都不小,还嘴里总有大道理,就叫几个宗室彼此眼神示意,以后不要招惹她。

    不然也大庭广众来这一下,还要不要做人呢?

    没见宁王都要气死了?

    宁王妃都要被打死了?

    “你,你口口声声孝顺孝顺,又为何不来拜见本王?!”宁王本已经叫明珠逼迫得说不出话来,然而他身后那少女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眼睛一亮,又与几个宗室控诉道,“不管如何,我都是生父!大婚之后,这两个畜生就从未上门!就算……”他指了指后头垂泪的宁王妃冷冷地说道,“到底是婆婆不是?竟视若无睹,这顾侯家中家教,实在匪夷所思!”

    “至少也要给姑母磕个头吧?到底是上了玉碟的正妃。”那少女便含泪说道。

    若明珠不磕头,就是不敬不孝,可若是磕头……

    齐凉的王妃却跪在仇人的脚下,宁王妃只怕会很乐意看见这一幕。

    “顾侯的家教,自然是极好的,本王妃自然也是要给婆婆磕头。”明珠兴味盎然地看着那个少女,见她头上依旧是少女的发髻,再看看宁王妃柔弱带着几分警惕的模样儿,便哼笑了一声决定帮这姑侄俩一把,免得掐不起来,日后顾柳儿入府不能三国鼎立。

    她抱着齐凉的手臂和声说道,“做儿媳的,给婆婆磕头天经地义,不过要磕头,也是给本王妃真正的婆婆,对不对?”

    “什么?”

    “眼前这位可不是本王妃的婆婆。”她哼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嫌弃,几分鄙夷,几分蔑视地说道,“妾室扶正,莫非还能算是正经婆婆?你在本王妃婆婆面前执妾室礼,不论是做妾时,还是为继妃时,婆婆面前你都是妾,是也不是?”

    见宁王妃看着自己呆住了,捂着嘴巴鲜血流出来却顾不得擦干净,明珠就觉得没意思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在本王妃婆婆面前是妾,在本王妃面前自然不是正经的长辈,往脸上贴金,不怕成了二皮脸?”

    她这样犀利,宗室们也是齐齐醉了。

    齐凉高高地扬起头来,双手将明珠圈在了怀里。

    他想要声援明珠,却叫她捏了捏手背,不得不闭嘴听她说话。

    “之前并未去给婆婆磕头,实在是因新婚奔波。”明珠压着齐凉的手背,口中缓缓地说道,“如今,是该去给婆婆坟前磕头了。”

    “珠珠很孝顺。”齐凉顾不得明珠掐自己,扭头与众人说道,“最好的姑娘,只是为人坑害。”他说道,“她出阁之前何等无忧无虑,可是嫁给我,却叫她操心劳累,都是……”他低声黯然地说道,“我的过错。”

    “确实辛苦了些。”明珠叫宁王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宗室们再次感慨。

    “眼下,我与阿凉即刻就去,宁王殿下想要瞧瞧我与阿凉是不是孝顺,也该一同前来,好生看着。”

    明珠今日说了许多的话,可是却又觉得,为了齐凉,说再多的话都不觉得疲惫,她眼神晶亮,点了点满脸是血的宁王妃哼笑道,“你也来!你得了继妃的位置,这么多年,想必还并未给先王妃磕头。今日一起磕了头,也是一番心意。”她顿了顿,笑得讥讽极了。

    “还是正妃做得时候久了,忘了怎么磕头,怎么做妾的?”

    ☆、第244章

    对于明珠这个要求,宁王妃是拒绝的。

    她虽然出身有问题,来路不正在宗室女眷之中颇为诟病,可到底是正经的宁王继妃。

    说的明白点儿,就是她已经当习惯了王府的主子,怎么可能还会如同年少时那样没皮没脸,给从前的嫡妻下跪呢?

    若她下跪了这一回,日后还如何在京中府里立足?

    特别是今日跟着的竟有这样多的宗室,这都看见了,回去宣扬一把,她还有什么脸见人?

    因当日叫宁王来凌阳郡王府上闹腾,好给齐欢腾地方,宁王妃自然一心为了儿子打算,想要将齐凉这船给踩翻了,因此才出主意叫许多宗室前来,就是为了叫齐凉的恶行暴露在众人面前。

    也因为了这个目的,她甚至咬咬牙亲自上阵,明知道齐凉看见她会忍不住打她,也还是来了,就为了脸上留下伤疤来叫众人知道。结果表明,她想得并没有错,齐凉往死里抽了她一回,也叫这些宗室们都看见了。

    可是为何……这结局不对呢?

    宁王妃心中后悔,一边哭着捂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嘴往一旁缩,一边露出几分慌张。

    “瞧瞧,这是不愿给母亲磕头,妾室做到你这样没有良心的份儿上,已经登峰造极。”明珠见她连连摇头,便露出几分恶意的冷笑来和声说道,“这是富贵日子久了,忘了从前为了一口吃的抱我家婆婆的大腿了?既然忘了,如今就赶紧想起来,免得本王妃给你翻旧账!”

    她扬声招呼了一声叫外头的侍卫进来,立在孔武有力的侍卫之中,当真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她看都懒得看宁王了。

    宁王殿下眼看命不久矣,她还操心什么呢?

    下去与她婆婆赔罪去罢!

    “这不行!”宁王心疼地扫过宁王妃,虽然因宁王妃这样给自己丢脸有些不满,可到底怜惜她柔弱,断然说道,

    “带走!”明珠都不与他分辨,仰着小脑袋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

    “这是?”一个宗室仗着与宋王有些渊源,好奇地问道。

    “我们要去给母亲磕头,诸位叔伯既然来了,就给我与阿凉做一个见证。”明珠扫过这几个宗室,见他们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哼哼着说道,“阿凉心里都记着诸位叔伯,既然已经来了,不好就这样走了,是不是?”

    她见这些宗室脸上有些不自在,知道这是畏惧齐凉的狠毒,越发狐假虎威地哼哼着说道,“怎么着?叔伯们愿意为宁王做见证,不愿为阿凉做见证么?”

    这话说得就很叫人伤感了。

    叫齐凉记恨那还了得?

    宗室们都纷纷赔笑,又一同往宗室的陵寝去了。

    宁王妃叫凌阳郡王府的侍卫夹着,失魂落魄地往齐凉生母墓前去了。

    她再没有如眼下这般后悔,也觉得明珠狠辣的。且她当年抢夺旁人夫君,总是做贼心虚,因此竟不敢往阿凉生母墓前去。她可怜巴巴地回头对宁王露出求救的表情,后者已经对明珠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出离地愤怒了,大步上前拦住了明珠厉声喝道,“你竟敢逼迫长辈?!”

    他这般说话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宁王妃柔若无骨依附在侍卫身上的样子,露出几分不悦。

    既然已经被挟持,不能反抗,那就该自己走路,起码不要与外男这样接近不是?

    “她走不动,我好心帮她走路,怎么了?”明珠偷眼见宗室们各自上车,拉了拉齐凉的手臂。

    左右没人看见,凌阳郡王顿时脸色一冷没有了什么孝顺,伸手就扒拉开了宁王。

    宁王叫这个身强力壮的儿子给扒拉得一个踉跄,眼见齐凉护着明珠上车,又将宁王妃给推上了车,不得不跟在后头。

    这一群人都是显赫的出身,方才已经是大闹了一场,如今浩浩荡荡一同往陵寝的方向去了,就叫许多人议论纷纷。明珠才不管宁王夫妻有多么丢脸,一路到了一处透着呼呼风声,十分庞大的陵寝之前,与齐凉一同往他生母的墓前过去。齐凉的生母本就是宁王元妻,出身也十分尊贵,因此在陵寝之中位置十分显眼。

    明珠见墓前打扫得十分干净,有小内监与小宫人还在摆放瓜果香烛,便露出几分满意。

    她叫了一声赏,就有身后的秦桑叫人抬了金银与这些宫人。

    陵寝之处素来都是人烟罕见的地方,这些宫人很少得到赏赐,如今得了明珠的金银,越发感激。

    “日后将母亲处照顾好了,本王妃还会赏你们。”明珠见这些宫人纷纷喜悦地应了,知道齐凉生母这一处以后是会叫人十分上心,这才拉着齐凉到了墓前。

    此时墓前瓜果鲜花娇嫩鲜艳,还有香烛被点燃了香烟,她怔怔地看着这幕许久,脑海里似乎能够想想得出一个温厚善良的美丽女子的模样儿,她转头见齐凉一双黑沉的眼落在这墓前,沉默了一下,小爪子塞进了齐凉的手里。

    一条纤细的蛇尾巴贼头贼脑地摆了摆,也塞进了凌阳郡王的手里。

    蛇大人贼兮兮地探出自己的三角脑袋,吐了吐舌头。

    那什么……蛇大人才不是想要安慰坏人类呢!

    齐凉感到空荡荡仿佛什么都握不住的手掌之中有了充实的感觉,抿了抿嘴角,下意识地用力握紧。

    一条小蛇哭着挣扎起来,好容易把疼得抽搐的尾巴抽出来,抽噎着滚进了明珠的衣袖里不敢出来了。

    明珠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哼哼唧唧地说道,“本王妃,本王妃爱惜仆人。”

    她偏了偏小脑袋,没有看到齐凉看向她的温柔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叫秦桑铺了垫子,与齐凉一同跪在了墓前。

    她心里或许是感激这个已经逝去的女子诞育了这样好,对她这样温柔的齐凉,可是却也有些气她。都说为母则强,世间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她这样任性地病死从此不再为自己的爱情伤感,可是却忘记,自己的儿子,也失去了唯一会疼爱他的生母。

    为何不能如同皇后,坚强一些,庇护那时还年幼的齐凉呢?

    明珠想到齐凉这么多年吃的苦,又觉得有些心里发堵。

    然而她更多的心情还是对齐凉的生母亲近的,与齐凉一同诚心地在墓前磕了头这才起身,看住了宁王妃。

    她的眼神冰冷阴郁,宁王妃吓得退后了一步。

    “该你了。”她扬了扬下颚与她说道。

    “磕三个头可不够。”明珠阴沉的眼落在宁王妃的身上,沉沉地问道,“当年你扶正之后,可来给母亲磕头斟茶正名了?”

    继妃入府,都得往前妻的牌位前磕头,执妾室礼方才算是全了一场长幼尊卑嫡庶。明珠想来那时宁王妃春风得意的,是不能够记起来给死人磕头了,见她目光闪烁,也不指责她,回头与几个唏嘘佳人早逝的宗室笑问道,“如此,又该如何?”

    齐凉生母可是皇后嫡亲的妹妹,谁会得罪呢?

    便有一人笑道,“从前既然没有磕头,今日一同补上。”

    宁王妃双腿一软。

    “补上不够,还得加上些利息不是?”明珠咄咄逼人地说道。

    这就是小事儿了,左右十个八个头的,倒霉的也就是一个不大叫人放在眼里的宁王妃,旁人又不会去磕头,何必与郡王妃对着干呢?

    几个叫宁王给喊来看热闹,却倒霉奔波的宗室心里骂娘,面上都露出亲热的笑容连连点头。这么多的宗室都点了头,宁王妃若再不肯那日后就不要在宗室之中走动了,她委屈地扫过宁王,见宁王已经气得脸色发白虚弱地靠在自己的侄女儿兰儿的肩上,顿时露出了哀容。

    她叫后头侍卫不耐地一推,就跪在了墓前。

    她看着这寂静无声的墓地,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个女子怨恨的面孔,骇得浑身发软。

    “磕吧,叔伯们不说叫你停下,你就不许停下。”明珠十分无耻地说道。

    作为背锅的无辜人士,“叔伯”们面上微笑,心里恨不能扎郡王妃的小人儿。

    “磕头还要我教你不成?”见宁王妃不肯,明珠顿时便冷笑道,“这样不甘,可见对我母亲从无敬畏之心,这就是大不敬!”她转头看了看齐欢,便带着几分笑容地说道,“你别急,一会儿,庶子还得与我母亲磕头呢。”

    她见宁王妃怨恨地用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半点儿不当一回事儿,脚下一动,踩住了宁王妃的衣摆淡淡地说道,“再不磕头,信不信我往宫里告你个不知尊卑,大不敬的罪过?你不肯与母亲磕头,那这必须要给发妻磕头的继室,也就不要做了。”

    她这才是重重一击,宁王妃用骇然的眼神看她。

    原来这才是顾明珠的真意。

    想要叫她不服输,不给齐凉的生母磕头认了自己是妾室,进而告入宫中,来夺她的王妃之位!

    皇后是齐凉的姨妈,自然会乐得看见她倒霉的!

    宁王妃是真的觉得慌张了,顾不得丢脸,就咬着牙一个头咳了下去。

    一个内监在一旁高声给她数数儿,顺便用讨好的眼神去看明珠。

    明珠命秦桑赏他,这内监越发卖力,恨不能一嗓子叫天下都知道。

    众目睽睽之下,内监一个一个地给自己数着磕了几个响头,还在叫人围在中间围观,宁王妃耻辱得恨不能趴在地上大哭一场。

    ☆、第245章

    明珠这一回,算是把她的脸皮给揭下来了,不仅如此,还又重提她妾室的身份。

    宁王妃从前有多么春风得意,如今就有多么羞耻。

    谁做了正妻,还要别人总想起来她从前是个妾呢?

    她一边磕头一边流泪,时不时地还呕出一口鲜血来。

    “这就是血染的风采了。”明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宁王闭目将头枕在兰儿的肩头,不能再去看宁王妃的样子了。

    再是个真爱,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还吐血,也没什么好看的。

    宁王出身尊贵,素来清高,眼高于顶,不然也不会不将皇后的亲妹妹都不放在眼里,顿时就觉得有点儿恶心。

    宁王妃从前邀宠,哪怕成了正妃也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哪里有眼下的污秽呢?

    且他将头安放在兰儿柔弱的肩膀上,嗅到了她身上那隐约传来的清淡的花香,只觉得香气扑鼻沁人心扉,身子轻飘飘的,难得的叫人心里喜欢。

    他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就算与宁王妃是真爱的时候,后院儿也没少了爱宠与庶出的子女,如今更不必有什么顾忌。他侧头扫过兰儿青春柔媚的脸,想到她如今已经是自己的侧室,还正是花一般可爱的时候,再想想她素日的解语花的模样儿,心中微微一动。

    虽然从前皇帝早将兰儿赏给他,可是宁王是个有节操的人,想到兰儿是自己的晚辈,又是宁王妃的侄女儿,因此一直只依旧将她当做宁王府中的表姑娘。

    她依旧在宁王妃身边安静度日,从未服侍过他。

    如今宁王就觉得,其实服侍一下什么的……娥皇女英都有了,姑侄同夫,其实也算是一桩美谈不是?

    他面上倦怠,然而心里却已经飞出老远,早就不记得还在墓前哭着磕头,需要他拯救的宁王妃,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慢慢地握住了兰儿的。

    他就听见这少女一声柔弱怯生生的轻呼,之后柔软的小手迟疑又羞涩地握住了他的,嘴角就勾起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他与这少女的官司旁人没看见,明珠却看得一清二楚,只恶心宁王竟然在齐凉生母的墓前与人勾勾搭搭,脸色就微微发沉。

    “多少个了?”她扭头与那内监问道。

    “三十个了。”内监恭敬地说道。

    “三十个头,额头依旧完好无损,罢了,这样没有诚心的头,不磕也罢!”明珠见宁王妃磕头磕得眼神发直,却偏偏要给她安一个罪过,见宗室们果然上前看了,都为宁王妃竟然只是面上磕得好看摇头,便对宁王妃淡淡地说道,“日后别忘记多来给母亲磕头,真是再没有这样不懂规矩的妾室。”

    她目光落在齐欢的身上,见他吓得退后一步,竟不知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宁王妃,便撇了撇嘴。

    “不必叫他给母亲磕头,脏了母亲的地。”齐凉低声说道。

    明珠的咄咄逼人,他一句话都没有□□话来,他看着明珠,漆黑的眼睛水光潋滟,仿佛能透出水来。

    他仿佛看不够明珠一般,只看着她。

    “便宜他了。”明珠看了看齐欢,面上闪过淡淡的失望之色,自然是发现齐欢叫自己催眠的那点儿缺点算是没了,只怕过几日就能说人话。

    不过齐欢不在她的眼里,她哼哼了一声,见宁王妃踉跄地爬起来,也不逼迫她如何,转身看着宁王说道,“论理,本该与你磕头,只是我与阿凉都在陛下面前磕完了头。王爷若是想要,去陛下面前讨还就是。”她凭什么要为了伪装孝道,就要委屈地给贱人磕头呢?

    就因为他是生父?

    没有这个道理。

    郡王妃就觉得宁王很无耻。

    宁王殿下也觉得郡王妃很无耻。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磕头还能跟别人讨还的呢。

    与皇帝讨还就更无耻了!

    难道叫皇帝给他磕三个头?

    只是宁王今日虽然没有血光之灾,然而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创伤,连脸皮都叫明珠给扒了一层,实在是狼狈到了极点。他也知道这回拿这几个宗室堂兄弟当枪使没准儿以后就得被穿小鞋。

    只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叫了宁王妃上前,他看着她虚弱狼狈的样子,目光落在她因哭泣,胭脂水粉都不见露出的淡淡的眼角的细密的纹路上一瞬,微妙地没有去搀扶都浑身血迹斑斑的宁王妃。

    他摔袖,冷哼了一声走了。

    “到了此时,都没有与你有一句话。”明珠眯着眼睛带着几分怨恨地说道。

    齐凉本不在意宁王对自己的态度,然而见明珠为自己抱不平,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做出黯然神伤的模样儿。

    见他被生父漠视竟这样难过,宗室们都唏嘘了。

    “太过了,太过了!”就有一个叹息说道。

    “阿凉辛苦,日后若吃了什么委屈,只来与叔叔伯伯们说,咱们给你做主。”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古人诚不欺我。”又有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虽然各家府里都有偏心宠爱的儿女,只是也没有说把不招自己喜欢的置于死地呀。

    “多谢叔伯为我们夫妻出头。”齐凉顿了顿,还是拱手感谢地说道。

    他从前只知道横行京中,哪里有这样乖顺的时候,宗室们的眼神下意识地落在了明珠的身上。

    明珠不以为意。

    此处已经事了,众人自然是都纷纷散去了,明珠与齐凉也回了王府。她才发了神威自然不会在外越发嚣张,也因对上了宁王到底不好张扬,便闭门家中专注地收拾自己的药园子,时不时在齐凉非要吃自己一把时装个死什么的。

    她闭门家中数日,却不知外头已经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宁王妃谋害继子,想要夺他世子位,又有心计地叫许多宗室去围观意图与宁王一同陷害齐凉的八卦,在京中特别有市场。

    又有凌阳郡王妃一战成名,大道理一套一套抽得宁王妃跪在齐凉生母墓前磕头之事,也沸沸扬扬。

    都对郡王妃的战斗力有了清楚的认识。

    不过明珠的风评却不错。

    她一言一行都是按着规矩来,并未恃宠而骄,也并未骄狂,实在是女眷之中的楷模。

    因此,这些时候往郡王府下帖子想要请明珠过府,设宴款待顺便说一说那时八卦的人家,是真的不少。

    明珠也不喜欢将齐凉的可怜事说给这些女眷听去博一个感慨什么的,一一推拒,从不出府。

    她并不抱怨宁王夫妻的不慈,越发品格高尚了。

    这般高贵的品格,再对上最近到处装可怜言齐凉夫妻逼迫长辈不敬父母的宁王,越发纯洁无比起来。

    郡王妃都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名声已经如同金子一般璀璨了。

    不过显然她对名声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在意,因此只丢在一旁,只有靖北侯夫人知道了明珠这才嫁人就生出的种种纷争,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起来。

    她才将明岚嫁出去,正在收拾三女明柔的嫁妆,听着身边的丫头绘声绘色地说着明珠的威风,如何如何抽了宁王妃的脸,她先是笑了,之后便有些发愁地叹了一口气出来。她颇有些愁眉不展,今日回了娘家的明芳就疑惑起来。

    明芳日子过得颇为顺心,仇敌英王妃死了,她越发心宽体胖,富态了许多。

    她抱着儿子心满意足,笑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嫁妆不够?”

    一口气儿嫁三个闺女,嫁妆真是一个大问题。

    “嫁妆有的是。”靖北侯府无人袭爵,以后的家财也不知给谁,靖北侯夫人自然舍得给自己的闺女们叫她们过得体面些,只是此时却不是这个问题。

    她迟疑了一下,见屋里都是自己的心腹丫头,便都叫出去守着,方与明芳低声说道,“六丫头从前就厉害,咱们都是知道的,只是这是不是闹得太过了?才出嫁,就逼迫公婆,就算叫人在外头称赞,可是回头想想,不都说她性子厉害不让人?”

    “六妹妹这性子就极好,若软弱些,还不叫宁王妃给吃了?”

    明芳就是从前软弱,因此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翻了身,越发喜欢明珠这般厉害不吃亏的性子。

    且明珠于她有大恩,昌林郡主也给她撑过腰,明芳见靖北侯夫人唏嘘,便皱了皱眉头。

    “六妹妹是爽利了些,不过素来规矩,宗室之中对她的风评极好,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母亲何必想这么多呢?”

    “哪里是我想得多,实在是你四妹妹。”靖北侯夫人便叹气道,“你妹妹的婚事还没有个着落,六丫头厉害了不要紧,只是姐妹之间同气连枝,只怕累及你妹妹的婚事。”

    明云倒真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姑娘,且饱读诗书是个娴雅柔弱的女孩儿。不过明珠这般厉害,叫别家揣测了明云也厉害,不敢娶那就遭了。靖北侯夫人经历过明玉之事,知道名声好坏对女孩儿姻缘的,已成惊弓之鸟。

    “若说累及四妹妹婚事的缘故,也是因父亲德行不修为人不耻,与六妹妹有什么相干?六妹妹数次出手相助,母亲此言,连我听了都寒心了。”

    明芳便轻轻一叹道,“母亲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担心父亲……父亲最近春风得意,都传到我这后宅妇人耳中,也是太过了。”

    有这么个亲爹,怨不得没人稀罕跟她家结亲呢!

    ☆、第246章

    明芳心中腹诽,只是知道母亲艰难,并不会戳她的心窝子。

    不过该说的却还是要说的,哄着怀里咬着胖胖的手指头哼哼唧唧的胖儿子,明芳一脸正色地与靖北侯夫人说道,“日后二叔与六妹妹,母亲还是不要再抱怨。到底分家,还想人家怎么帮咱们呢?我的亲事,二妹妹的亲事,五妹妹怎么被关到庄子上的?二叔做得不少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也叫人家厌烦,且也太没有良心了些。”她想到那时的艰难,叹气说道,“那时候我被逼得死的心都有了,还不是六妹妹出头?母亲!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呢?我也是感激你妹妹的,只是……”靖北侯夫人苦笑道,“是我贪心了。”

    叫南阳侯府帮了一次又一次,她还是心里生出奢望之心。

    明芳之言如同当头棒喝,叫她清醒过来。

    她已经不及从前那般清明了。

    “你说得对,往后,我也不会再寻你婶子与六妹妹了。”靖北侯夫人惊恐地发现,自己或许也变成了周氏那样的人,明芳之言如当头棒喝,急忙说道。

    “自家事自家管,从前的恩德咱们不能忘记,往后……母亲靠着我,靠着几个妹妹,总不必担心的。”明芳见靖北侯夫人只是一时所迷,并不是个糊涂人,便放心地笑道。

    她笑容惬意娴静,靖北侯夫人见她又富态了许多,忍不住笑问她如今的日子。

    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万事如意也就差不多了。

    明芳便笑着说道,“本就过得好,且六妹妹成了郡王妃,虽不大亲近,不过谁不高看我一眼呢?”

    凌阳郡王妃那是皇帝眼前的红人,皇后也十分爱惜,从前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成亲之后自然众人瞩目,明芳也得了实惠,叫人十分地看重。她来往女眷得了许多的巴结与照顾,越发感激明珠,与靖北侯夫人感慨地说道,“到底是咱们借光儿了。”

    “只盼着你四妹妹也能借光呢。”靖北侯夫人便叹气道,“我这辈子只你们几个闺女,你们过得好,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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