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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

    哑儿 作者:YY的劣迹

    第19节

    “狼心狗肺……”

    眼看有学生忍不住冲动要上千对许宁拳打脚踢。一个人从斜地里闯了出来,护在许宁身前。

    “你们做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先生!”

    那人护着许宁,与学生们对峙。

    “谁再上前我就揍谁!来啊,小王八们,看看你们的大腿有没有我胳膊粗!”

    李默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眼前一群人。因为他这一身莽气,再加上那结实的块头,学生们一时被镇住,没人再敢上前。

    可这却阻挡不了他们的谩骂。

    “还先生?你自己看看这海报,问问这家伙,上面的人是不是他?”

    “他是不是与奉张狗贼有来往?”

    “他是不是背叛了李先生,做了叛徒?”

    “这都是有证据的!”

    李默大吼:“我不管,我不听!管你们说些狗屁,先生就是先生,我只听他的!”

    他这一番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倒是把学生们给唬住了。

    而此时,许宁从地上起身,弯腰一一去整理好昨晚熬夜准备好的教案,终于开口:

    “我的确认识张习文。”

    那群学生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他是张家的三少爷,上过战场,进过深山,杀过土匪,也救过人。我认识的张习文,不是什么畜生,是一个军人。”

    “呸,奉张都不是什么好人!”学生对许宁吐了一口吐沫。

    许宁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张习文虽然是他朋友,但许宁也不认为他算是个广义的好人。他转身对李默道:“走吧,看来今天,不需要我上课了。”

    学生们愣着,没想到许宁会这样回应他们。本来准备好的一腔怒火,对着许宁这个态度,像被人一盆冷水熄灭了,兴致寥寥。望着许宁离开的背影,他们互相张望,眼中有一丝迟疑。

    “许宁,许……先生!”

    有人在背后喊他。

    许宁回头,见是他们班上一个学生。那人也在围攻他的人群里,刚才却一直没有出声,此时才忐忑开口:“到底是不是传闻的那样,你有没有背叛师长,是不是勾结奉系做了军阀的走狗?先生你告诉我,我都信你!”

    许宁淡淡一笑,对他道:“还记得我之前课上,教你们的吗?”

    学生怔怔地点头。

    哪有什么适用一切的道理,更没有所有人都信服的真相。

    学生们义愤填膺,眼里是非分明,容不得半点沙。他们不晓得忠与义之间,不仅有双全,还有两难;不懂得事与事之间,不仅有对错,还有不得。

    与其费口舌去洗清有心人的抹黑,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发掘答案。或许有一天他们能明白,黑白不是一纸两面,对错并非两可之间。

    那就是许宁教会他们的最后一课。

    第29章 衿

    “许先生,基于现在这种情况,学校已经不能再雇佣你。”

    “由于是我方提前解除合同,会给予你一定补偿。”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到学校上课了。”

    许宁在教务处领了解聘书,背着为数不多的行礼,最后一次走出了校门。

    大道两旁的梧桐正冒着新绿,春夏之交的虫鸟也声声啼鸣。

    许宁还记得三年前,自己第一次进学校时抱着教书育人的满腔抱负,而现在他落魄离开,却似乎没有达成什么教育贤才的成就。

    他摇了摇头,踏出校门。

    “先生!”

    蹲在校门口的李默立刻跟了过来。

    “先生你有没有受伤?”

    “先生你的东西好多,我来帮你背一点。”

    许宁本不打算理会他,突然看见这人身后一堆碎纸。

    “你在做什么,这些碎纸哪来的?”

    李默遮遮掩掩道:“没什么,我闲着没事随便撕着玩。”

    许宁蹲下去捡起一张废纸,从被撕碎的碎片还隐约可以看出——正是那张怒斥他叛师投贼的海报。

    他看了李默一眼。

    “没错!我是撕了那些海报,怎么了!”李默见被拆穿,愤愤道,“我不仅要撕这些,我一会还要去城里把所有能找到的海报都撕了。只要看见有人在发,我就要去痛打那人一顿,谁叫他们要污蔑先生!”

    本来心中的一点委屈与悲愤,此时被李默弄得半点不剩,许宁哭笑不得道:“谁让你去了?再说,你又怎么知道这是污蔑?”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这肯定是杜九狗急跳墙,编出来陷害您的!”

    许宁说:“或许他不是编的,都是真的呢?”

    “那也肯定与他们说的不一样。无论怎样,先生绝不是卖友求荣、贪图富贵,做出这些事的人!我娘跟我说,看一个人好坏,不要看他说些什么,也不要听别人怎么议论,而要看他怎么做。我看到的是先生帮了我和船厂的工友,您就是个好人。”

    对于李默这样简单的好人逻辑,许宁是无可奈何。他也发现自己是简单打发不走这个年轻人了,只能道:“随便你吧。”

    李默高兴地跟在后面。

    “您准我留在金陵跟着您了?”

    “我说不准,你答应么?”

    “嘿嘿。”

    有李默这么一青壮劳力陪着,许宁一路走回家,竟是没再遇到旁人骚扰。不过看今天的情形,大概流言已经随着海报的散发,传遍了大半个金陵城。

    而杜九的计策,肯定不止这么一招。

    “回来了?”张三看了眼许宁手上的海报,“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你这个家伙!”李默愤怒地冲上去,“说是保护先生,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半点不吭声!”

    “拜托,人家杜九有能耐在一夜之间将谣言传遍全城,我还要守着许宁怕人来抓他,我能知道什么风声?”张三送给他一个白眼仁。

    “那今天先生被那些学生欺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面?”

    “我出面,然后坐实他勾结军阀的传闻么?”张三讥讽地看着他,拍了拍李默的肩膀,“这种时候,由你在明面上护着他,才是最有效用的。”

    李默被这么一说,竟然还有些偷乐。而另一边,许宁却翻箱倒柜,找起了什么。

    “做什么呢?”张三问。

    “找一样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找东西?”

    “你应该关心的是,都这个时候我还急着找的东西,究竟有多重要?”许宁继续翻找。

    “需要我帮忙吗?”张三蹲在他旁边,“还有,杜九出这招来污你的名声,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许宁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我一直在想,杜九为何要一直针对我?”

    “呃,难道不是因为那封信么?”

    “看来你知道的很清楚。”许宁斜了他一眼,“不过那只能说是一个理由,而不是原因。如果仅仅是一封遗书,并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杜九这次耗费心力打压我,你不妨想想,如果我出了意外,还有谁会受到损失?”

    张三慢慢张大嘴:“老、老大!等等,难道杜九是针对老大,才来对付你?”

    “只是一个猜测。不过顺着这个猜测想下去,段正歧受我连累之后,对谁最有好处?”

    “奉张!”

    许宁终于翻箱倒柜,在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盒子。

    “没错,现下张作霖独霸北方,对南方虎视眈眈。广州那边他不敢轻举万动,自然将目光转向两江。孙传芳不过是他手下败将,只有你们将军才值得他警惕。”

    “所以你的意思是,杜九其实是替奉张做事?”张三道,“不可能吧,今天污蔑你的那些海报,把张习文和奉系骂得跟什么似的?他会这样对自己的盟友?”

    “所以我说,看事不能仅看表面。”许宁从小盒子里掏出一枚印章,交给张三。

    “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张习文留给我的一道护身符,也是奉系通用的印章。”许宁翻开印章,指给他看底下的纹路,“张先生,还需要麻烦你去查一查,杜九与人往来的书信中,究竟有没有这个符号?”

    “好!”张三收起印章,“既然事情可能是针对老大的,那我多跑几趟也要查清楚。不过你——”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许宁,“这几天或许有人会上门来找你麻烦,你小心些。”

    许宁淡淡笑了笑。

    “这算什么麻烦?”

    四月最后一天,南下的火车在金陵车站靠了站。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两个穿着大衣,竖着衣领的男人,并不怎么惹人显眼。

    “爷。”

    为了不暴露身份,副官在外都这么称呼段正歧。

    “我们现在直接去找许先生吗?”

    段正歧颔首,然而抬脚没走两步,就收回了步伐。副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在金陵火车站内外,贴着的无数张大海报。

    “这是——!”

    ……

    许宁没想到,谣言传出去后,最先找上自己的不是那些热血青年,竟然会是梁琇君。

    梁女士显然得到消息后,就从学校赶了过来。几乎是许宁前脚到家,她后脚就找上了门。一见面先不是安慰,而是一顿数落。

    “我昨天如何跟你说来着?”

    梁女士气愤道,“若是你有了麻烦,请务必不要一个人硬撑。元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跟我们说一声吗?”

    许宁苦笑:“这是对我设下的圈套,我不想连累你们。”

    梁女士巧目瞪了他一眼,秀眉高挑。

    “连累?梁琇君若是怕被朋友连累,早在北平就和你断交了。”她在原地走了走,“事情已然至此,元谧,我立刻就回报社,撰文替你分辨清白。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招惹了谁?”

    许宁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向友人交代了来龙去脉。

    “竟是这样,这杜九好狠的心思。”梁琇君听罢,却也不退缩,“你等我消息。”

    她对许宁匆匆说了这一句,拿起大衣就往外走。许宁送她到门外。

    “琇君。”他认真道,“你帮我的底线,是不能危及自己。如果你不能保证,我宁愿从此与你绝交。”

    梁琇君笑笑看着他:“你不要小瞧我,走了。”

    她看了看许宁,最后又走近一步,替他理了理衣领。

    “被学校辞退,想必你心中正是难受。好好照顾自己。”

    “嗯。”

    许宁送走梁琇君,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而等他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

    “谁?”

    那人站得太近,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正歧?”这熟悉的姿势,才叫许宁看清那人面容。

    而段正歧紧紧抓着人,黑眼珠盯着许宁,瞧不出在想什么。

    许宁莫名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知道段正歧怎么会突然回到金陵,刚才又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只是现下,门口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进屋吧,有话到里面说。”

    段正歧过了一会才放开手,跟在许宁后面一步一步进了里屋。而熟悉他情绪的副官,此时已经汗透了后背。

    很难说清楚,段正歧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特地从北平赶来,在金陵车站看到那种海报,情急之下连一秒都不敢耽搁,直接向许府赶来。然而却在许宁家门口,看到那样一幕。

    年轻美貌的姑娘,与许宁依依作别,两人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言语间都是默契;又像是暗藏情愫的恋人,举止间总有一丝暧昧。才子佳人,好不相配。段正歧看着这一幕,心里如同被万蚁噬咬。

    他本以为许宁受到危难,最能依靠的人应该是自己。没想到,许宁却还有这样的红颜知己。两人互相关心,互相担忧,倒显得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可最先认识许宁的明明是自己,最早得到许宁关心的也只有自己!现在,为什么却平白被这些不相干的人抢了去?段正歧陷入一种被夺去心头所爱的愤怒中,独占欲侵蚀了他的理智。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心底刻上自己的名字,再也不敢随便去施舍旁人。他像是想起什么,眼神渐渐变得清透。

    副官小心翼翼地站在身后,看着段正歧几乎将扶手都给捏断。

    “将、将军。”

    段正歧突然掏出笔,他伸手,缓缓抚摸着钢笔金属的外壳,开始写字。

    副官站在身后,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吃惊地张开。

    “这!将军,这不可啊……”剩下的话在段正歧冰冷的视线中,只能苦笑着咽下。

    许宁端着茶水回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就是两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

    “怎么了?”

    他问,一边将茶杯送到桌前,却在收回手的时候,被段正歧突兀抓住了手腕。

    许宁皱眉:“正歧?”

    段正歧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吃人般的视线一点一点打量着他,像是在衡量猎物,随时准备拆吃入腹。

    “咳咳,许先生。”

    许宁这时听见副官说话,只见他神色古怪地看着许宁道:

    “我们将军说,他想——”

    屋外,群虫骤然起鸣。

    将剩下的话语,都淹没在春末的躁动里。

    第30章 紊

    “这是水,衣服,还有干粮。”

    “拿着。”青年把一包东西塞进他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嘿,你愣着干嘛?给你你不要啊?”

    “不,我……”

    许宁愣怔地抱着包裹。

    “你不抓我了?”

    “我抓你干啥?”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少年的小身板,“瞧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留下来能是给我抗大炮啊,还是抬机枪啊?”

    许宁看着眼前人,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是一身匪气。把他和土匪放在一块,指不定都分辨不出来谁才是恶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日赶路,许宁和槐叔不幸被土匪抓了去,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骤然看见有人闯入匪营,扛着大炮冲进来。最开始,他们还以为遇到了山匪头子内斗了!却没想到,这伙人杀了土匪后,把那些村民全都放了,竟然说自己是来清匪的。村民们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年头,军队和匪徒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何况,有这样当兵的么?

    许宁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人。一身制服脏污不堪,早已看不出颜色,浑身的扣子就没有规矩系上的,头发跟鸟窝似的,比那群正经土匪还像个土匪。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许宁问。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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