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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哑儿 作者:YY的劣迹

    第17节

    “没有怎么办。”许宁说,“既然已经和杜九撕破脸皮,以后不是我困在他手里生不如死,就是他被我赶出金陵不再越雷池一步。”

    “那,那您今天让那张三传出去的那些消息?”

    “只是暂时保证我们的安全。”许宁说,“要想从青帮手里全身而退,还需要下一步的计划。”

    那你下一步的打算,又是什么?李默已经看着许宁在桌前写写画画好久了,他不识字,不知道许宁写的什么。

    许宁究竟在想什么?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我?”许宁苦笑,“我在想,孙文先生当年借军阀的力量建立共和,难道真不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么?”

    他是不知道,还是当时情形,实在已经没有选择。

    就像如今的许宁。

    李默却是半懂不懂,还要开口再问。

    “哎哎,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孤男寡男,大半夜还待在一块干什么?”

    张三却在这时翻窗进来。他进屋好像从来不喜欢走正门,不是爬梁就是翻墙。

    “你来的正好。”

    然而这次,他腿还没有从窗沿上扒下来,就听见许宁问:“段正歧派你跟着我,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你找老大做什么?”

    许宁想了想,决定先讲正事。

    于是说:

    “他还没有赔我修大门的钱。”

    张三差点一个跟头,栽下二楼。

    第26章 岸

    四月,夜色从傍晚渐渐入侵了这座城市。

    近江的河畔还能听见水鸟回巢的叫声,捕鱼的渔民将渔网和小船一起停靠在了河边。落日余晖,城内升起寥寥炊烟,而许宁的住宅却是一片寂静。

    好半晌,才有人出声。

    “我真不知道老大在哪。”

    张三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自从被派来跟在你身边后,我就与老大他们断了联系,千真万确。”他说。

    “一次也没有?”许宁问。

    “别说一次了,一根毛都没有!”

    “那你跟着我,就不需要向你们将军回禀消息?”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张三道,“要是想派人监视,老大肯定会派另一批人悄悄跟着。毕竟我的职责要求在你危险时挺身而出,这就会暴露身份。”他看了眼许宁,“老大很严格的,每个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要遵守他的规矩。”

    许宁点了点头。

    “北平的消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不担心你们将军吗?”

    张三失笑:“要是用我担心,那老大就不是老大了。”

    段正歧果然能耐。许宁想,他能将手下治理得如此服帖,从不质疑他的决定和能力。看来自己下的决心,并没有错。于是,许宁问:“如果我想联系你们将军,该怎么做?”

    “联系?”张三脑袋有些短路,“不是吧,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问我们将军要修门的赔偿?”

    “你是不是傻呀。”李默终于看不过眼,“一扇大门修了五角钱,许先生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他问你,是有事想找你们将军。”

    “对哦,我的确是蠢。”张三挠挠脑袋,呵呵一笑,转身看向李默,“蠢到竟然让不相干的人在这听了这么多秘密。我是不是该杀人灭口?”他一步一步,阴笑着向李默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动我啊,先生,先生救我!”

    许宁坐在原地,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先生,救我!”

    “别跑,让我想想先砍你哪块肉!”

    那边一傻一呆还在追逐打闹。许宁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都给我闭嘴!”

    他这一吼中气十足,将张李二人都吓了一跳。张三默默放下手里的锤子,李默拿下挡脸的书。

    “多大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小儿么?难道你们先生没有教过你们言行举止,君子克己,不可放肆么?去墙角罚站反省。”

    李默委屈道:“可是我又没读过书。”

    许宁瞪他一眼,“那现在我教你了,书房之内不准打闹。还不罚站去。”

    “是!”

    许宁又看向张三。

    “张山先生。”

    张三心下一咯噔,他总觉得许宁一叫人先生,就准没好事。

    果然,他站在墙边,只听见许宁缓缓道。

    “你无需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我也不强迫你泄露你们内部的隐秘。我将自己的态度坦诚,你听了以后,可以思考是否为我联系贵将军。”

    张三咽了咽口水:“你,你说。”

    “我只叫你们传一句话给段正歧,就问他——”许宁抬头看来,“这江南的另一半山河,他想不想要?”

    哐啷一声,手里的锤子掉在地上,张三却没有空去管有没有砸到脚了。

    咕咚一声,他咽下一大口口水,心想,哎呀妈呀,怪不得出发之前老六对我再三叮嘱要小心这个许宁。

    这姓许的家伙,了不得啊!

    “我……”张三结巴了,“不,这,许先生,你这话是真是假啊?”

    “出家人不打诳语。”许宁说,“我虽然没有剃度,但你也可以如此信我。”

    “我保证,我保证!许先生说到做到,厉害得不得了,从来不骗人。”李默在一旁凑热闹道。

    你保证各屁啊!张三心里骂他。

    许宁小小一句话就要颠覆江南局势,岂是寻常人可以保证的?

    不过这个许三不,的确不是寻常人。

    张三想了想,郑重道:“我会想方法联系金陵这边的同伴,帮你传回消息。至于老大什么时候能收到,却不敢担保。”

    许宁想也知道,张三嘴上说没有联系,肯定还是有方式联系到段正歧。他点了点头,不说话。

    张三爬上窗户准备离开,临了又探回头。

    “那……修门的钱?”

    “让你们将军记帐上。”

    张三用力点头,“不记我账上就好!”说完一个跟头,翻下了窗户。

    “许先生。”李默在墙角站着,“我,我还要站多久,我肚子有些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么?”

    正好这时,槐叔从楼下端了晚饭上来。

    “热腾腾的猪肉馅馄饨做好咯!哎,怎么少了一个人?”

    许宁看着盯着馄饨直流口水的李默,叹了口气。

    “吃吧。”

    李默如获大赦,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许宁却有些食不知味,他几次放下碗筷,最后看着李默问:

    “李工,你是否还有家人在金陵?”

    “先生叫我小李就好。”李默吹了下被烫着的舌头,“本来有的,我爹在金陵做木工,前天还帮一户人家修了大门。嘿,真巧啊,先生你们家门也坏了,请的那个师父修的?不是我说,手艺肯定没有我爹好。”

    许宁看着他,摇了摇头,道:“那你父亲现在还在金陵么?”

    “不了,他昨天回老家去了,我娘生了病,要他回去照看。现在就我——先生!”

    李默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馄饨差点都摔在地上。只因为他话还没有说完,许宁就已经跪在地上,向他端端正正地伏了一伏。

    李默赶紧跟着跪在地上。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他急道,“你做什么啊!”

    “李默。我对不住你。”许宁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我为了一己之私,利用你去对付杜九,不仅连累你丢了工作,可能还要祸及你家人。我,不忠不义!”

    “先生你这说什么话?对付杜九爷的事是我自愿的!再说,要是没有您给我出主意,我现在恐怕被他们整得命都没了!您起来,您起来!”见许宁死倔,李默也发狠了,一个头磕到地上。

    “先生你这是要挖我的心啊!我一个粗人,不懂你们的大道理。可我也知道,那天在街上先生捡到我,实际上就是救了我一命。我没文化又不识字,做什么事都只知道蛮干。但是先生教我计策,让我这个莽夫也有资本去同杜九那种人谈条件。若是没有先生,我李默到死什么事都办不成!”他现在还记得,在街头游荡,满目无措的那种感觉。李默抬起头来,眼睛通红地看着许宁。

    “要是那天我被杜九算计成了,我爹娘就不会被连累了么?只怕我们日后死在哪里,都没有人给我们收尸。先生救了我,还愿意教导我,不嫌弃我。您却这么作践自己,我、我——”李默一急,话说不出来,就使劲把脑袋往地上磕,磕红了几乎流血。

    “你别这样。”许宁连忙抚他,“我是帮了你,可也让你当了出头鸟。现在杜九针对我,却也不会放过你,我是害了你呀。”

    “先生不参与,杜九就不会害我吗?”李默一笑,“您自己也说过,豺狼咬人,我们就去打死这畜生。人与畜生斗,没有他们的尖牙利齿,难免会受点伤。可因为这些小伤,就要害怕退缩,任由豺狼噬咬?那可不是汉子干出来的事!”

    他又道:“先生你放心,我以前在老家没少上山斗过野狼,我不怕。”

    许宁按着他的胳膊。

    “可我怕啊……”他闭上眼,低声道,“我怕再有人因我而受伤,因我而送命。”

    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时时在许宁眼前浮现,提醒他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昧与无知。

    “先生。”

    李默也握住他的手,正想说些什么。

    “对了,许宁,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张三这时却再从窗户边摸了上来,看见屋内的情景,一愣,“你们这在干吗?拜堂么?”

    许宁老脸一红,站起身。

    “你回来做什么?”

    张三看他脸色,自觉有些不妙。

    “没、没事,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拜,继续拜。”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张三心里却惦记上了。于是当晚他送信的时候,又多写了几句。

    以至于几日后,段正歧收到消息,信上是这么写的:

    许先生平安回到金陵,但惹上了一些小麻烦。

    阐述了与杜九的种种纠葛之后,最下面是这么两句。

    许先生在金陵颇有些旧友,一位相识十年的红颜知己梁琇君,一位一见钟情的青年俊才李默。

    老大,咱怎么办?

    段正歧看完,默默把信烧了,唤来副官。

    【把孟陆寄到金陵。】

    【带根鞭子一块。】

    虽说打定主意惩戒不靠谱的属下,段正歧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起信里转达的许宁话,段正歧又有些忐忑。许宁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表态?他之前还嫌弃自己是个军旅匹夫,现在难道已经放下成见了么?

    思来想去,段正歧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大江里左右摇摆,难以靠岸。而晃动这江水的人,就是许宁。想到那个罪魁祸首在金陵左拥右抱,而自己在这里寝食难安,段正歧顿时有些生气,他唤来刚走没多久的副官。

    【鞭子和孟陆都不用寄了。】

    副官惊讶:“将军?”

    这位虎狼将军,可从来没有出尔反尔过。

    【我亲自去一趟金陵。】

    于是,许宁这边还没有计划好如何安置李默,万万没想到,自己又将迎来一个大麻烦。

    第27章 尽

    男人双手反扣在后,被人押送着走上桥。官兵们紧张地注视着他,生怕有一个疏漏。

    “慢。”男人突然开口,对身后押送的官兵道,“诸位免送,前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却不知为何害怕他的眼神,竟然一时退缩起来。

    有士官走了过来,把小兵们一人骂了一句,却在对上男人视线时也不由转移了目光。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顶着心头莫名的压力,把人抵到桥头,绑好。

    枪手已经上好了膛,在场所有人却突然听到了笑声。

    先是低低的、轻快的笑,随后是大声的、酣畅的笑!那笑声听得每个手握枪支的人如同被恶鬼追索,簌簌发抖。

    “开枪!”士官大吼。

    行刑者几乎是颤抖地按下扳机,笑声戛然而止。

    可不知为什么,那大笑却好似还萦绕在他们耳边。

    如同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又是新的一周,放下许多烦心事,许宁还得回学校去上课。

    时间将近五月,不少三年级的学生已经奔赴各地去备考大学。因此,最开始没有在班上看到方筎生时,许宁只以为他也去准备考试了,直到年级老师找了过来。

    “许先生。”这位主管学生庶务的老师对许宁道,“你们班的方筎生突然休学离校,您有什么消息没?”

    “休学?”

    许宁惊讶。

    “看来您也不知道了。”年级老师叹了口气,“我只是可惜,方筎生这么优秀的学生,本来很有把握考金陵大学,现在却不知为何突然休学。”

    许宁正色道:“休学是怎么回事?我之前休假不在学校,您能跟我详细说一说吗?”

    半盏茶时间后,许宁才从年级老师那里问清了来龙去脉。

    他这才明白,原来方筎生从北平离开后,根本就没有回学校,而是由家长直接出面替他办理了休学。午休的时候,许宁借着上回送方筎生奶奶回家的记忆,找到方家门前,却被告之已经人去楼空的消息。

    “大概是快一个月前吧。”邻居说,“有人来把方老奶奶和家里其他人都接走了,东西什么的都不剩,看来是不打算再回来。”

    “那他们家的那位年轻学生呢?”许宁问。

    “哦,你说筎生啊。我只听人说他前段时间去了北平,后来就一直没见他回来过。”

    打听了消息,许宁心事重重地对邻居道谢,离开了方家。

    按照对方所说的话,方家所有人在不久之前搬走。而方筎生离开了金陵后,更是从没有回来过。究竟是什么事这么匆忙,让他们都等不及方筎生毕业?

    许宁突然想起在北平见到的那位故人,方维夏。那是他少时的老师,当日北平重逢匆匆几句话,却令许宁印象深刻。方维夏曾有意提醒许宁,不要太接近孟陆等人。而孟陆对方维夏的态度,也颇令人琢磨。方维夏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和段正歧他们,又是各自处于什么立场?

    现下南北局势混乱。

    北方奉张掌权,与日本人正处于蜜月期;南方国民党盘踞广州,誓与军阀龙争虎斗。各大军阀内战不休,苏俄、美日等列强又虎视眈眈,万一南北僵局被打破,将是一场波及全国的内(nei)战,到时会平白徒增多少饿殍?

    方维夏从金陵撤离走家小,是否意味这金陵也将被搅入乱局,不再安全?

    许宁只顾着低头思考,却浑然不注意自己竟然没有返回学校,而是到了平日里常去的书局。

    “元谧?”

    还是被熟人唤了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琇君。”许宁一个愣怔,抬头一看书局的招牌,“我怎么到了这?”

    梁琇君看着他,勉强笑笑。“你啊,总是走路时出神想心事,这个习惯得改改。”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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