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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养鬼有风险 作者:四十九盏灯

    第16节

    化忌鬼的手臂从宫牧的后心穿入,前胸穿出。

    霎时间,宫牧的脸色比冬日里的雪还要白。

    “宫牧!”邢战双目赤红,心口像被剜下一块肉,血淋淋地痛。

    天边,一道灰影急速赶来落在他们身边,化成人形,他一手持生死簿,一手持勾魂笔,低头俯视宫牧。

    “崔判官。”化忌鬼咧嘴笑,步步后退。

    远处的鬼柱已全部被摧毁,只剩几缕孤魂在飘荡。

    崔判官勾魂笔一划,但还是晚了一步,化忌鬼身影一淡,消失在了夜色中。

    宫牧的身体迅速虚化,邢战都快要抱不住他了,双手从他身体里穿过,很勉强才能抓到一点触感。

    “崔判官,你快点救他!”邢战急吼。

    崔判官翻开生死簿看了几眼,随即面无表情地合上。

    邢战心口绞痛,狠狠地瞪着崔判官:“他是不是要死了?”

    崔判官沉默不语。

    宫牧双目紧闭,无知无觉,身上发出朦胧的红光,就好像一团霞光笼罩的雾气,随时随地有散去的可能。

    邢战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你不是说我能救他吗?你快点告诉我该如何救他!”

    话未说完,胸前一阵灼热,那枚挂在脖子上的开元通宝飘了出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

    邢战一阵心慌,抓住铜钱往衣服里塞,好像生怕它被风吹走。可铜钱像被火烧过似的,烫得他掌心一痛。

    下一刻,铜钱碎裂,化成细碎的粉末。宫牧寄身的铜钱碎了,邢战的双眼蓦然圆睁,心也跟着像被掰碎了一样。

    宫牧的身体好像蒸发的水汽,淡去,散去,最终消失不见。

    还是救不回来吗?崔判官暗自叹息。

    邢战如遭雷击,怔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不见了,那个活生生会笑会闹的宫牧不见了。邢战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死了?”邢战问崔判官,“他怎么可能死呢?他不是神仙吗?”

    “即使位列仙班,也有寿终之日。”崔判官道。

    “不可能!”邢战吼道,“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在设计什么陷阱?你们是不是还在抓化忌鬼?”

    “荧惑星君寄身的器物已碎,表示他寿尽于此,将来……”

    “不可能!”邢战喝断崔判官,咬牙切齿地反复,“不可能!绝不可能!”

    唇边仿佛还有他留下的微微凉意,掌心似乎还有与他牵手时的触感,明艳的笑颜好像还在眼前,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不就是一个铜钱吗!难道他没了铜钱就不能活了?”邢战扯着嗓子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他踉跄起身,挥舞双手,胡乱抓取飘散在空中的铜钱碎片。

    “我要救他!”

    邢战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将尚未消失的碎片按入左眼。

    眼球刺痛,如被针扎,如被火灼,刹那间,邢战眼前一片血红。

    万物有灵,眼为心灯。

    邢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第53章

    邢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回到了水月人家的小屋里。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青马白马何文斌等妖妖鬼鬼守在他床前大眼瞪小眼。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绯衣的少年独自坐在角落,扭着头盯着窗外,好像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是宫牧,少年模样的宫牧。

    他还活着!

    在宫牧濒死的那一刻,邢战胡乱搅了一通,没想到还真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没事就好!邢战扯着嘴角笑,可他一笑就牵动了五官,尤其是左眼疼得他龇牙咧嘴直抽抽。他喘了几口气,挣扎着坐起身。妖妖鬼鬼围上来关切地看着他,可都不顶什么用,倒是郎谦淡定地弄了点清淡的饭菜,淡定地给他端到床边,再淡定地看他吃完收拾好,最后淡定地说:“战哥,我去店里看着,需要什么就叫我。”

    邢战擦着嘴想:这孩子可真贤惠!

    郎谦大概也算是骨骼清奇,也许是多多少少受了前世的影响,也许是聪明伶俐在水月人家见了点怪事自己琢磨出了点味。这天他一早来茶坊上班,刚开了门,就看见一个笑起来像狐狸的男人将昏迷的邢战送回来,狐狸男让他不必声张,把人抬进去休息就好,郎谦也就照做了。

    自始至终郎谦什么多余的都没有问,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看了眼靠坐在床上的邢战,看了眼蹲在角落里的宫牧,又扫了眼屋子里似有若无的几个影子,意有所指地拔高了音量:“战哥,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妖妖鬼鬼反应迟钝,呆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邢战需要休养,才纷纷散去。白马一口一个谦哥儿绕着郎谦转悠,郎谦还是看不见他,只觉身边多了丝凉风。

    房间里清静了,邢战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嗓子干得冒烟,探身去拿床头的水杯。

    手伸过去,歪了,没拿住杯子,不小心一拨弄。咣当!杯子摔在地上,碎了,水流了一地。

    他的左眼,瞎了。

    邢战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水,许久没有回神。

    玻璃碎裂的声音好像终于将发呆的宫牧震醒了,他缓缓扭过头来,一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邢战叹了口气,俯身去捡玻璃碎片,腰刚刚弯下去,宫牧卷起一道风,扑了过来。身上微微一沉,邢战顺势搂住他的腰,呼吸着来自他身上熟悉的微凉的气息。

    “你突然又变成这副样子,我都不习惯了。”邢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

    在元神消散的最后一刻被救回,并得以寄身在人眼中,此时的宫牧已无法再保持成人形态。

    宫牧捧着邢战的脸仔细端详,眼底虽有淡淡的青色但无损其英俊,眼睛依然清亮,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只是比往日少了点光彩。开元通宝是盛世铜钱,且有邢战的鲜血滋养,才能供养宫牧的元神。人眼是人身上灵气最足最为通透的地方,对宫牧的元神来说自然是好,但对邢战这么一个凡人来说,损害极大。

    “对不起。”宫牧低低地说。

    邢战无所谓似的笑:“说什么屁话呢,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

    宫牧压在他身上,抵着他的额头。从他们相遇的第一世开始,邢战就为他送了命,而后的几世轮回又为他吃足了苦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重新为人,结果还是害他受了重创。

    宫牧的心在怒火与自责中煎熬,他原本就没什么好脾气,这会儿更是拼命压抑着屠戮的。

    没了铜钱的隔阂,邢战更能感受到宫牧的情绪,虽然平时不管是骂人还是刻薄人都是一套一套的,可真到了要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最后他只是把宫牧稍稍拉起来,深深地将这张总是把自己迷得晕眩的脸蛋望进眼里:“现在你在我眼睛里,多好。”

    刹那间,宫牧胸中的怒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胀。

    如果他有眼泪,说不准眼睛就红了,但此刻他玻璃弹珠似的眼睛还是像浸在了水银里。

    “对,是挺好。”宫牧呢喃着,低头亲吻邢战。

    邢战由着他,感受着他唇瓣的柔软,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浓缩在了一个又一个吻中。

    “我不会放过化忌真君的。”宫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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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牧对修行前所未有的上心,几乎整夜整夜不见人影,清晨时分邢战醒来总能看见他在呼吸吐纳,眉心的九瓣莲一日亮过一日。

    邢战的状况不容乐观。瞎了一只眼,眼皮总有点耷拉着,虽然不至于说影响正常生活,但焦距有了偏差,看东西总是看不准,茶坊里的杯子盘子不知道被他砸了多少,最后郎谦忍无可忍把他赶到角落,给他泡了一壶茶,让他安心当吉祥物。眼睛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小心点就是了,但近来邢战总觉容易疲倦。当初邢战玩笑的一句“你是吸我阳气了吧”,如今一语成箴,虽然宫牧十分克制并专心修行,但仍然不可避免地会从邢战身上汲取能量,损害到他的精气神。不过邢战从来不说,在宫牧面前依旧打起精神,不让他看出端倪。

    但是邢战最记挂的还是苍家那边,也不知道苍泊身体好了没,苍溟海又是什么情况。苍泊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隔壁灵修斋终日店门紧闭,最后邢战等不下去,直接找去苍家。

    来开门的是宋游玄,并不意外,但意外的是他看上去十分疲倦,总是挂在脸上的清逸笑容不见了,深潭般的眼睛里忧伤浓得化不开。

    邢战朝里张望了一下,昏暗的客厅里只有宋游玄,不见苍家的人:“宋老板,我来看看你们。”

    见到邢战,宋游玄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冲他点了点头:“进来吧。”

    “他们……”邢战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怎么样啊?”

    “你自己去看吧。”宋游玄苦笑着带路。

    上了二楼,邢战先瞥了眼苍溟海房间的方向,看见门前放着盛了饭菜的餐盘。

    宋游玄在前头说:“你来得真不巧,早上小泊刚清醒了一会儿,现在估计又睡了。”

    邢战连忙跟上:“他什么情况?”

    宋游玄轻轻地推开房门,邢战看见苍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脑袋,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瘦得面颊凹陷,就连呼吸似乎都是断断续续的。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过来我就给他弄点吃的,我检查过他的身体,主要还是伤了元气,恐怕需要养一阵。”宋游玄道。

    邢战将苍泊稍稍托起,查看他后背,那青黑色的鬼面已经消失了。宫牧那拳着实是柄双刃剑,打出了化忌鬼,也打伤了苍泊。但长痛不如短痛,没有了鬼面总是一件好事。

    好好的一个人如今虚弱地躺在床上,宋游玄叹道:“都是我的错。”

    “这也不能怪你吧。”

    宋游玄摇头:“是我的错,当初看到面具我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当时就应该拦住小泊。但是我想着如果小泊被卷进来,溟海一定得见我,于是鬼迷心窍地把他拖下水。小泊还那么年轻,又是溟海唯一的后辈,我……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他本来就恨我,现在更加不会原谅我了。”

    邢战不知该如何安慰,斟酌道。“那么苍溟海那边?”

    提及苍溟海,宋游玄的脸色又黯了几分,他沉吟许久最终还是道:“来。”

    来到苍溟海房门前,邢战发现餐盘被动过了,里面的饭菜都稍稍动了一些。宋游玄一看眼睛里有了些光,面带喜气地将餐盘捡起来,自言自语道:“还是应该弄张小桌子放在门口,总放在地上容易脏。”

    邢战有些尴尬:“他这是……在与你置气吗?”

    邢战认识宋游玄在先,心里难免偏向他,总觉苍家一老一少两个人情况都不好,全靠宋游玄照顾着,把人拒之千里外总不太妥当。

    但是宋游玄长叹一声:“并不全是,怎么说呢……你去看看他,或许他会愿意见你,你见到他早就知道了。”

    宋游玄端着餐盘走了,邢战敲了敲门:“是我,邢战,能进来吗?”

    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传来苍溟海低哑的声音:“请进。”

    苍溟海坐在床上,面朝窗外,偏长的头发没过脖子,身上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风吹来,轻薄的面料贴在他身上,勾出他干瘦的身体。他没有戴手套,邢战第一次看见他的双手,交握搁在腿上,惨白细瘦的指骨轻轻搭着,上面一丝肉都没有,看上去诡异又有种说不出的可怜,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么艰难地活着的。

    听到邢战进屋的声音,苍溟海回过头来,饶是邢战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苍溟海的脸半边人脸半边白骨,人脸依旧是病态苍白,白骨灰白森然,眼窝空洞,牙床裸露。

    “吓到你了吧。”苍溟海的声音也不复以往清润,干得好像在锯木头。

    邢战顿时明白了宋游玄的意思,如果自己是这般模样,肯定不愿被人看到,更何况是曾经相好过的人。

    “坐吧。”苍溟海摆了摆手。

    ☆、第54章

    面对半人半骷髅的苍溟海,邢战想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不忍心多看,又不能避开视线,以免让人误会。

    尴尬地呆坐了一会,邢战走向窗户:“开着窗会不会太冷?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吹风吧。”

    “没事。”苍溟海抬了抬手,但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手缩入袖子藏好,“不要关窗。”

    邢战疑惑地望着苍溟海。

    “开着窗户,空气会比较好。”苍溟海淡淡地解释。

    邢战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平日就能隐约闻到他天谴之毒发作腐烂的气味,现在他都成了半具枯骨,若是关着窗还怎么能待人?

    风起,吹散一屋子的浊气,透过微光,邢战几乎能看见衣衫下的骨架,他十分怀疑如果现在苍溟海站起来走几步,会不会直接散架?视线落到枕边的玉偶上,一个面目模糊但刻着宋游玄八字的玉偶,邢战忍不住叹息,他已经分不清楚这么多年支撑着苍溟海活下去的究竟是爱还是恨。

    察觉到邢战的目光,苍溟海拿起玉偶,用尖细的指骨在它脸上刻划。

    邢战不忍心道:“你都……这样了,还拿着这替身人偶干什么?不怕越来越……”

    “与其两个人都受天谴之毒折磨,不如一个人承担。”苍溟海无所谓道,“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烂光,我早就有心理准备的。”

    “你这是何苦呢?宋老板他……他真的很自责……”

    苍溟海低垂的脸上隐现快意,快意中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残忍,对宋游玄,也是对自己。

    他爱他,甚至愿意为他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最终化为一堆枯骨,他恨他,恨到默默地用自残的手段折磨他。用伤害自己的生理来伤害对方的心理,这种方式只对真爱的人有效,偏偏宋游玄就能被他伤到体无完肤。

    邢战只得转移话题:“我去看过苍泊了,他身上的鬼面已经没了,虽然人还不清醒,但应该没有大碍。”

    “谢谢。”

    苍溟海似乎已经知道了,虽然他闭门不出,但邢战可以想象宋游玄每天在门外向他汇报苍泊的状况,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我多嘴问一句。”邢战指了指他的脸,“你们这个毒……有办法治吗?”

    苍溟海没有说话,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邢战。邢战被他看得心底发毛,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无法准确抓住。与宋游玄与苍溟海二人的相遇就似乎带着些宿命,虽然与他们的往事并没有关系,但如今已被栓在了一起。

    “安心休息。”离开的时候邢战说,他打开门看见宋游玄在客厅里睡着了,修长的人蜷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见见他吧,就当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苍溟海深深望了他一眼,又将脸转向窗外,头发遮掩下的半张白骨微微颤抖。

    回到水月人家的时候已过了晚饭时间,邢战随便弄了点晚饭。他吃得不多,最近总是没什么胃口,胡乱塞了几口便进了小屋。

    他躺了一会,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除了满腹的心事,更要命的是他的头很痛。确切的说是左眼痛极,好像有把刀子在眼窝里戳捣,以致于疼痛的神经影响了整个大脑,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头痛欲裂。邢战是个能忍痛的人,可在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下,也开始觉得吃力。

    一只眼睛无法视物,使得房间更显昏暗。此时此刻,疼痛加剧,邢战知道宫牧必然在某个地方与厉鬼争斗,只要宫牧一施法,他的眼睛就会疼得要炸裂。但他不想跟任何人说,特别是宫牧。

    越睡越清醒,越清醒越疼,实在是疼得受不住了,邢战干脆起床穿好衣服,离开茶坊。

    穿过集市,邢战独自在街上闲逛,冷风吹过,疼痛稍有缓解。晃着晃着来到了湖边,寻了一张空椅子坐下。

    中元节那日他们还在湖上放了灯花,如今所有的河灯都被清理,只剩一盏幽暗的路灯照亮一小片湖面。晚风吹皱湖面,虽然冷清了些,倒别有一番清净。

    望着湖对面点点灯光,邢战长舒一口气。

    “出来吧,偷偷摸摸的干什么。”邢战往椅背上一靠。

    树后,一个削瘦俊挺的人走出来,坐在邢战身边,是郎谦:“我看你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就跟出来了。”

    “你这是偷懒啊。”邢战调侃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前邢战极力掩饰,就连一只眼盲都无人知晓,但郎谦细心,总是瞒不过他。

    “就要开学了吧。”邢战道,“开学就成一条高三狗了,加油,考完就成龙了。”

    郎谦笑笑,现在回想起来他很感谢邢战劝他接受赔偿金,尽快结束官司,如今有了钱母亲病情稳定,自己也能安心学习,如果当初死憋着一口气,官司缠身,势必会导致母亲悲痛伤神,自己为了承担家庭负担被迫辍学。往后就得看他努力奋斗,翻身成才。

    “开学后我就不能天天来了,不过周末还是可以过来帮忙的。”郎谦道。

    邢战嫌弃道:“我这茶坊没你就开不成了还是怎么的?你就安心读你的书吧!别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怪我影响你学习!”

    郎谦又笑,他并不爱笑,大部分时候都瘫着张脸,对着客人都摆不出营业性的笑容,幸亏相貌好,即使不笑看上去都很干净帅气,讨人喜欢。但面对邢战,他终于能放下防备,露出少年心性。

    郎谦又想起一件事:“战哥,你前面在屋里休息时,有个狐狸脸来找过你。”

    “什么狐狸脸?”

    “那人穿着西装,手里拿本书,眯眼笑的时候像一只狐狸,我在仓库搬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还把我吓了一跳呢。”郎谦极淡定地描述,并没有从他脸上找到受惊吓的痕迹。

    邢战暗自好笑,表面上一本正经:“你这孩子怎么随便给人起绰号呢?他来干什么?”

    “他说看你睡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叫我转告你,书中的记录又有变化,请你务必谨慎。”

    邢战心头一紧,郎谦说的人无非是崔判官,崔判官口中的书除了生死簿,还能是什么?记录又有变化?宫牧的生卒自然是变了,但他特意来告知完全没有必要。那有变化的还能是什么呢?

    郎谦看他脸色都变了,也跟着有些紧张,正想宽慰几句,就看见一行血泪从邢战耷拉的眼角涌出。

    “战哥,你的眼睛!”郎谦惊愕。

    邢战只觉左眼刺痛,用手一摸,摸到一手的鲜血,眉头随即紧锁。

    竟然流血了,宫牧究竟在干什么?

    郎谦毕竟是半大孩子,看到邢战毫无预兆地流血,顿时慌张,他连忙去买了瓶矿泉水,拿纸巾沾了水擦拭。

    邢战神情淡然地擦去鲜血:“没事,别慌。”

    郎谦平静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确实,三天前的晚上,邢战半夜痛醒,也是摸到了一脸的血,第二天枕套被单又是换又是洗。

    郎谦道:“前几天我帮你倒垃圾,看见里面都是擦过血的纸巾,还以为你跟牧哥干了什么呢。”

    邢战大为窘迫:“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呢!不学好!”

    “战哥,你真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邢战捂着眼睛,剧痛让他的眉角止不住颤抖,心里不禁又为宫牧担心。

    “战哥,我陪你回去吧。”

    “我想再坐一会。”回去了也是一个人,疼痛也愈发明显,还不如在湖边吹吹风,看看风景,缓解一下痛苦。

    “那么我……”郎谦话说到一半。

    邢战的血流个不停,止都止不住,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感觉到郎谦站了起来,与什么人说了句话随后离开,正要出言询问,一个绯红色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湿润的纸巾抹上眼角,邢战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了宫牧。

    “你怎么来了?”邢战情不自禁微笑。

    宫牧沉着脸,不见以往勾魂的笑容,妖冶的脸庞多了几分凝重,他仔细地为邢战抹去脸上的血渍,一言不发。

    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邢战看得出来,每次他战斗结束,脸色都会比平时白一些,眉心的九瓣莲亮如宝石。

    宫牧心如刀绞,他早知寄身在邢战的眼睛里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但没想到影响会如此之深。一想到自己灵力增强的代价是邢战身体的垮塌,他就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可如果不尽快恢复力量,一旦危险降临,连保护的能力都没有。

    “行了,别擦了。”邢战不耐烦他婆婆妈妈的,夺过纸巾胡乱抹了几下。

    宫牧顺势坐在他脚边,头枕在他膝盖上。

    好像浇下一瓢热油,邢战心口直发烫,但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太好意思,扯了宫牧一把:“起来。”

    但是宫牧就死赖着不起来,大猫似的在他大腿磨蹭。

    邢战也拿他没有办法:“眼下你有什么计划?”

    “找到化忌鬼,解除他留在你身上的印记。”

    邢战迟疑了一下道:“会很难对付吗?”

    邢战所担心的正是宫牧所担心的,中元节一夜的诱捕可谓彻底失败,化忌鬼吸收了厉鬼,实力增强不少,贸然动手,胜负难料,可化忌鬼附身的阴影日夜笼罩,一日不除一日不宁。

    “那晚他也受了伤,而且那么多厉鬼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宫牧避重就轻道。

    邢战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就那么难对付?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克制他?”

    宫牧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邢战。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不,你说得很对!”宫牧精神一振,琉璃般的眼睛迸发出神采,他扑到邢战身上亲了一口,“我太爱你了!”

    邢战茫然:“什么乱七八糟的?”

    宫牧化成长发绯袍的模样,月光下顾盼生辉,风华绝代:“我要去一趟天庭。”

    邢战一怔:“不是说不能回去吗?”

    “他们的规矩,我什么时候守过了。”宫牧骄傲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可能会花点时间,我会抓紧回来的。”

    这事来的太突然,邢战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千言万语化成一句:“那你小心点。”

    宫牧粲然一笑,搂着邢战亲了好几口:“等我!”

    黑暗中,宫牧渐渐隐去身形,散成一道霞光飞上天际。邢战凝目远望,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南天门下,天兵天将挡住了宫牧的去路。

    “休挡我道!”宫牧一声怒喝,蟠龙枪一扫,直奔天庭。

    身后跟着一群追兵,宫牧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停在一座琼楼宫阙前。甫一近身,玉阶上华光四射,重重锁链交织成网在光芒中隐现,刺得宫牧一阵战栗。宫牧冷笑一声,将□□往地上一插,趁锁链动荡之际,冲上楼宇。

    他一脚踹开大门:“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跪在殿堂中的人惊愕回首。

    ☆、第55章

    夜深,噩梦缠绕,令邢战苦不堪言。

    他梦见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行走,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无法找到出路,但他不能停下脚步,哪怕精疲力竭也只能继续前进。终于他看见远处有一丝光,于是向着光源狂奔,但是光永远都在远方,他始终都无法靠近,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拖着疲惫的身躯跌跌撞撞。最后他脚一软,仰面摔倒,但并没有倒在预想中的地面,而是不停地下坠。

    他跌入了深渊,他挥舞着四肢却什么都抓不住。不知道坠落了多久,好像会就此摔入地心,背后忽然一阵刺痛,尖锐的痛感深入骨髓。

    邢战惊坐起身,满头大汗。

    粗喘了几口气,邢战惊魂未定,他摇摇晃晃扑到桌边,摸索着找到杯子和水壶倒水。水泼了一大半,但邢战顾不了那么多,大口大口地将冷水灌入喉咙。连着喝了好几杯,努力压下体内的燥热,邢战总算缓过劲。

    宫牧已离开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邢战每晚都会重复这个噩梦,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他闭上眼睛,不消片刻,噩梦就会重演。

    背后还是火辣辣得痛,好像被火灼烧似的,内心烦躁不已,邢战冲了个冷水澡,带着一身的水汽躺在床上,但很快身上又热出了汗。

    如果宫牧在就好了。

    那一刻,邢战发现自己有点想他。

    睡眠质量不好,随时随地警醒着,即使睡着也都是浅浅的,使得邢战整个人昏昏沉沉,总要睡到中午才勉强睡够。

    捶着脑袋,打着哈欠,邢战下了楼,没精打彩地坐在柜台前,叫郎谦给他拿吃的。坐了一会又有了困意,支着脑袋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黑暗再一次将他笼罩,这次没等噩梦开始,邢战就惊醒了。

    人还在水月人家里,邢战舒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觉不对劲。

    为什么郎谦去了那么久?不过是去厨房拿点心,两三分钟的事,都差点睡着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回来?

    环顾四周,心底一凉。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茶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客人去哪里了?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在一片寂静中,有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喝茶,时而眺望街景,时而低头品茗。

    怎么回事?是陷入了另一个梦境吗?邢战用力闭了下眼睛,可睁开眼还是看到空荡荡的茶坊和那人的背影。

    邢战拧着眉头,起身上楼,明明应该到了二楼,可眼前一花,景象一转,邢战发现自己仍然在一楼。

    中招了!邢战冷笑一声摸了摸下巴,反倒一扫颓然,抖擞起精神。

    看来不会会他是不行了。邢战深吸一口气,径直向那人走去。

    走到那人正面,入眼的是一张英俊的脸,但是并不认识。邢战微微一怔,仔细再看,又觉有些眼熟,究竟是哪里见过,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那人冲邢战颔首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邢战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对面:“为什么一个人喝茶?”

    男人声音亦如他相貌般好:“等人。”

    “等谁?”

    邢战问出这句话,就预料到了一个答案,果然男人顿了顿道:“你。”

    当男人说出你这个字时,邢战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一阵狂风在脑海里卷过,吹散了笼罩的迷雾。

    他是化忌鬼!邢战突然之间就知道了。

    可邢战非但不惊讶,反倒笑了几声:“鬼差们满世界搜捕你,你倒好,自己找上门了。”

    “你不怕我?”化忌鬼问。

    “我需要怕你吗?”邢战反问。

    化忌鬼笑容迷人:“是啊,不用怕我,我只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邢战蹙眉。

    化忌鬼悠然地喝了口茶:“如果有一个人,一直在为你受苦,为你受罚,你说是不是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出来?”

    邢战冷冷地看着他,根本就不搭话。

    化忌鬼望着窗外,面色惆怅:“说起来,我快三千年没有见过他了。”

    邢战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整个街道灰蒙蒙的,好像罩着一层灰雾,寂静无声杳无人烟。

    “所以……”化忌鬼盯着邢战,“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不!邢战断然拒绝,他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惊讶之时,腕上一重,化忌鬼扣住了邢战的手腕。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仙根未断?”化忌鬼裂开嘴角,英俊的脸瞬间被毁,隐隐露出平日的鬼面。

    邢战想起崔判官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但此刻无暇细思,他奋力抽了抽手臂,但化忌鬼的手就像镣铐一样将他牢牢锁住。

    化忌鬼露出狰狞之色:“如今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借我仙根,助我圆满!”

    “你在说什么!”邢战挣扎着,终于吼了出来。

    背后的鬼面刺青忽然剧痛,瞬间超过极限,邢战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胸前的平安扣啪的一声炸裂。

    苍家的仓库里,宋游玄独自坐在客厅里。

    他手里摆弄着一个玉雕人偶,人偶五官模糊,雕工普通,唯一特别的是背后刻着生辰八字。冰冷的玉石被手掌捂热,他轻轻摩挲着,神情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许久,他放下人偶,卷起衣袖,手臂上有一个毒疮正在流脓水。很痛,但他甘之如饴。

    以往每次天谴之毒发作,他都严阵以待,闭门静修,但这一回他似乎乐于见到自己生出毒疮。

    突然他感到有些异样,还未及思索,便感应到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什么东西断了。

    是他送给邢战的平安扣!精心雕琢的玉件,每一个都与他的神识相连,尤其是他送给邢战的那个,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倾注了他全部的功力。

    如今,那平安扣的感应消失了,是邢战出什么事了吗?

    正当宋游玄沉下心,打算仔细寻找时,他听到异响从二楼苍泊的房间传出。心道不好,宋游玄一个箭步冲上二楼推开苍泊的房门,看见床上空荡荡的,窗户打开,苍泊早已不知所踪。

    幸亏他早就留了个心眼,在苍泊身上下过追踪符,他掐指一算,感应到了苍泊的方位。

    脖子上一痛,宋游玄摸了一把,摸到一手的脓水,又是一个毒疮爆出。可他反倒开心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擦了擦手。

    不论是谁带走了苍泊,都必须尽快找到,宋游玄不敢耽搁,直接从窗户跃出,一个闪身追了上去。

    当宋游玄一离开,苍溟海的房门大开,身着单衣,形销骨立的苍溟海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苍泊完全是一头雾水。

    在宋游玄悉心照料了一段日子后,他终于清醒的时候大过昏迷的时候。这天他一觉睡醒,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吃零食,忽然一阵阴风挂过,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战哥!”苍泊惊喜道。

    可名字叫出口,就发现眼前的人不对劲,那阴沉冰冷的感觉根本就不属于邢战。

    “你什么人!你对战哥做了什么!”苍泊揪住被子,话问出口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喊人,邢战大手一挥,刺骨的凉风袭来,苍泊只觉身体一轻,就被他带走了。

    眼前景物瞬间模糊,仿佛一秒钟行了千里,苍泊难受得闭上眼睛,下一刻就被人丢在了地上。

    后背撞在尖锐的石头上,苍泊疼得龇牙咧嘴,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在一个山坳里,不知道在哪个荒郊野岭。摸索着想要起身,“邢战”手一抬,苍泊顿觉手脚被缚,又一头栽倒在地。

    再看“邢战”,他盘腿坐在一棵树下,神情狠戾,黑色的雾气缠绕在他脸上。

    苍泊挣扎着支撑起身体,靠在一块石头上,心里发慌:“你、你是鬼面人?”

    化忌鬼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继续打坐运功。

    黑雾忽然急速搅动,邢战的五官扭曲了一阵,流露出愤怒的表情:“操,你还抓他干什么!”

    苍泊一振:“战哥!战哥你怎么样?”

    邢战的脸再次发生变化,时而愤怒,时而阴沉,就好像有两张脸在不停地切换。

    化忌鬼阴笑:“他是有灵根的人,而我正需要一个祭品。”

    “放了他!”邢战吼道。

    “不自量力!你自身都难保,还惦记着别人?”

    宋游玄足下生风一路追寻,终于在远离城市的一处偏僻山谷外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苍泊就在里面,甚至还能感受到从符上传来的恐惧。

    即将面对的是远远强于自己的对手,宋游玄心中无底却也神情忐忑。这辈子活得也够长了,虽然修不成正果,虽然一生绝望等待,但如果临死前能做件问心无愧的事,也不枉此生。

    他向山谷走了几步便无法再前进,谷中已被人布下结界,任何人都无法随意进入。

    宋游玄并不精于战斗,但对于奇门遁甲略有心得。他很快找到结界的一处薄弱点,选定灵气充足之处,胳膊手臂,用鲜血画下法阵。

    当第一滴血沁入泥土,宋游玄的脸上就爆出一个毒疮,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但他仿若不觉,专心致志地布阵。天谴之毒发作,一个又一个毒疮爆出,手上身上全身都是,连成一片。脓水湿了衣衫,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阵法成,毒疮已布满全身,黑血从伤口中涌出,宋游玄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天谴之毒给他带来的痛苦。

    只是这样便受不住了,这么多年,苍溟海究竟是如何过来的?想到这里,宋游玄又止不住心疼,相比之下,肌肤之痛已算不上什么了。

    宋游玄立在法阵中间,掏出一张符篆,符篆自燃,烧掉的灰烬落入阵中。他双目紧闭,手掐灵诀,须臾,血珠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渗出,又瞬间蒸发升腾,法阵上出现淡淡的红光。

    化忌鬼的结界,用普通方法根本不可能破除,宋游玄用身体做引,用鲜血做媒,期冀能敲开一丝破绽。

    法阵红光一盛,宋游玄只觉身体快要被抽干,这时一股劲风袭来,宋游玄猝不及防被打得退后几步,施法中断。

    “你在干什么!”苍溟海寒着脸,站在他面前,单薄的衣袖下,纤细的指骨捏成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不出意外的话,这周会完结掉,大家不要心急~

    ☆、第56章

    宋游玄见是苍溟海,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苍溟海面如冰霜,头发遮掩下的半张骷髅脸更显森冷:“你在干什么!”他重复着这句话,当他看见宋游玄脸上的毒疮时露出惊讶之色,从衣中摸出玉人偶。

    宋游玄笑道:“刻玉雕我终究是比你强一些。”

    苍溟海带着宋游玄的替身人偶,宋游玄的天谴之毒大部分会发作在苍溟海身上才对,不可能突然之间爆出如此多的毒疮。但眼下,宋游玄不是在苍溟海的人偶上动了手脚,就是偷偷换了个。

    “你这么做,毫无意义。”苍溟海语气生硬,不为所动。

    宋游玄淡然:“不想你死在我前面罢了。”

    苍溟海扭过脸去,半边面孔看不出表情。

    时间不容耽搁,苍泊还生死未卜,宋游玄见苍溟海不言语,便要重启法阵。可一只脚刚刚碰到法阵边缘,苍溟海手指轻弹。

    一缕青烟从宋游玄脚尖喷出,逼得他后退。

    “你会死的。”苍溟海冷声道。

    “小泊在里面。”宋游玄回道。

    苍溟海面上薄怒,拔高了音量:“你会死的!”

    宋游玄仍然只是不紧不慢一句:“可是小泊在里面。”

    一手带大的孩子被邪魔绑走,苍溟海何尝不急,可眼前的人拿血肉做引,以卵击石,又让他心急火燎,一张脸绷得雪白,凹陷的眼睛布满血丝。

    “就当我还你了。”宋游玄苦笑。

    “谁稀罕你还!”苍溟海恶狠狠道,上前一步,掌心覆地,一条血线从他手中延伸,触到法阵,光芒骤亮。

    宋游玄一个箭步,扣住他的手腕:“住手!”

    “滚开!”苍溟海伸出一只手掐着宋游玄的肩膀,指骨抠入皮肉。

    宋游玄忍着痛,不肯放手,手掌触摸到的只有又细又硬的骨头,心如刀绞:“你是非得把自己逼死才痛快吗?你就为我想一想吧!”

    “你还有脸说?”苍溟海目眦欲裂,“当年我在药王山下一跪月余,磕头千遍,只为你求克制天谴之毒的灵药,你却当我只顾自己修行!你毒发日益凶猛,药石无效,我忍着毒痛走遍千山万水寻到瞒天人偶之术,回来却看你欲与人苟合!我制成人偶,避你千里,为你分担天谴之毒,你只当我与你置气,还把小泊卷入事端!小泊今天若有三长两短,我便啖你骨肉解恨,也省得你再怪我不为你着想了!”

    苍溟海每一句话都戳在宋游玄的心窝上,想说声对不起,又觉苍白无力。

    “是我糊涂。”宋游玄低声道,“所以你就让我好歹出点力吧,小泊若有事,不用你动手,我自会向你请罪。反正我已经欠你这么多了,不怕再多欠你一些,虽然你不想见我,但我这辈子死也要赖在你身边死。”

    两人争执着,忽然地动山摇,天地为之色变。结界震动,如同一个茧子,什么东西在里面蠢蠢欲动,想要破茧而出,涟漪般的能量一,将两人弹飞。

    乌云蔽日,天色骤暗,漫天的黑雾迅速扩散。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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