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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曲径归何处 完结+番外 作者:凤阁烟雨

    第10节

    聂流尘跟着他,两人跑到大街上。一个摊贩正在收摊,南宫意停下来,买了一个祈愿天灯,拉着聂流尘一溜烟跑了,摊贩在后面徒劳地喊道:“小少爷,要不要火折子……”

    两人一口气跑到山坡上,聂流尘喘着气问道:“我的南宫少爷,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南宫意说道:“我过生辰,兄长会带我去祈愿,虽然不是用天灯,应该差不多吧。”

    聂流尘诧异道:“你过生辰?”他记得南宫意的生辰是在腊月的。

    南宫意笑道:“给你的,算是给你的十六岁补上的。”他笑得很真诚,聂流尘点点头,。

    南宫意用手在空中捏了一个火决,指尖亮起一点微光,他小心地点着了天灯里的蜡块,天灯慢慢鼓胀起来,两人站在天灯两边,握着它。

    “哎呀!”南宫意忽然叫道。

    “怎么了?”聂流尘连忙问道。

    “没有笔,写不了字。”南宫意沮丧地说道,忽然,他抬起手指,往嘴里送去。

    聂流尘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哭笑不得地说道:“子念,没有笔也不能用血啊,跟阴修写夺命符咒似的,瘆得慌。”

    南宫意低下头,说道:“都怪我。”

    聂流尘说道:“可以用手指凭空写在上面啊,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南宫意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在上面写了起来,聂流尘从天灯后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想这位南宫小少爷,有时候怎么就这么幼稚呢,虽然这些举动看起来很小孩子气,不过倒真的挺可爱的。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温暖的弧度,手指翕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僵住了,停了下来。

    南宫意问道:“流尘,你写的什么?”

    聂流尘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写什么,你写的是什么?”

    南宫意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一个人的名字,你也可以写这个的。”

    聂流尘说道:“如果要我写,我可以写一堆人,可是如果要我只写一个,我不知道写谁。”他抬头看向南宫意,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又低下头。

    南宫意眼睛偏到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子,说道:“比如……盈眉?”

    聂流尘认真考虑了一下,摇摇头。

    忽然一阵风吹来,天灯歪了一下,怕灯罩被火烧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了手。

    南宫意惊道:“你还什么都没写呢,我追回来。”他伸手拔云遥剑。

    聂流尘抓住他的手,把他的剑按了回去,说道:“放飞的天灯哪有追回来的道理,谢谢你。”南宫意鼓了鼓脸,样子着实可爱,聂流尘忍不住捏了捏,说道:“真的谢谢。”

    南宫意说道:“那我们回去?”

    聂流尘看看头顶,只见星河璀璨,便说道:“客栈里多闷啊,咱们就在这里看会儿星星吧。”南宫意正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了。

    两人找了一棵树,并排坐下,把南宫意的披风盖在身上。

    “子念,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聂流尘转脸看南宫意,天灯表示祈愿,在这里,也有别离的祝福这层意思。刚才小贩对客人介绍的“愿山远水长不相忘”他也听见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看着头顶的苍穹,南宫意开口道:“父亲给我写信,说想再过些时日就接我回去。”

    聂流尘抬起眼睛看他,说道:“算来你在这边也快一年了。”

    南宫意点点头,忽然正色道:“流尘,如果你们也把那个千千接回来,你能过去吗?”他知道仙魔之盟并不牢靠,很可能会再次交换人质的。

    聂流尘想了想,说道:“让我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不忍心说,他在门里需要帮的忙很多,穆兰荫不可能让他过去。

    南宫意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说道:“春天里我们家那边的琼花开得可灿烂了,可惜再过两个月就谢了,我想带你去看看。”

    聂流尘道:“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南宫意撑着脸,看着头顶的星星,忽然说道:“能告诉我你河灯上写的什么吗?”

    聂流尘犹豫了一下,说道:“家。”

    南宫意诧异道:“家?”

    聂流尘手撑在额头上,叹一口气,说道:“我是个孤儿,蛇祖门就是我的家,我是大师兄,便自命为他们的哥哥。家,对我而言当然最重要。”斗转星移阵里面发生的事情他真没记住多少,但是他记住了家破人亡的绝望。

    南宫意缓缓道:“那你以后如果遇到一个你愿意相伴的人,他想带你走,你可否会愿意?”

    聂流尘垂下眼皮,一耸肩,说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南宫意又问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呢?”

    聂流尘有点疲惫,他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我很俗,我当然希望对方长相人品家世都很好,但是如果真喜欢,我也真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南宫意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好像相当符合啊。”

    聂流尘枕着手,转脸看他,摇摇头道:“你很好,可我是魔修啊。”

    南宫意挑了一下眉,颓然道:“灵修不行吗?”

    聂流尘困意上涌,懒懒地说道:“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的,就想简简单单在一起,要那么轰轰烈烈做什么,找一个和自己不走一条路的,艰难险阻太多,想想就害怕。但如果真遇到了,真喜欢了……也再说吧,有些东西是没法选择的,如果真能选我还想去乔溪做个大夫开个医馆呢。”

    “你困了?靠着睡吧。”南宫意将自己肩膀垫在他的头下面,对方犹豫了一下,枕了上去。南宫意想了想,缓缓开口问道:“比如说,我呢?”

    聂流尘困得不行,这个问题他心里其实想过很久了,只是也不知道他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但他困得不想思考,便说道:“你很好,若那个人是你……”他后面还低声说了一句,南宫意把他的答案听得一清二楚,他狡黠地笑了笑,偏过头在他头顶上啄了一下。

    聂流尘忘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觉得头顶上好像落下来什么,又听见南宫意在他头上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我在灯上写了谁?”聂流尘没说话,他也害怕对方说出来。

    四月的乔溪夜晚并不冷,南宫意在他们周围加了一道结界,将披风拢了拢,和他一起幕天席地,很好。

    第二天,聂流尘从那棵树下醒来,看到自己枕在还在熟睡的南宫意怀里,披风下,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

    抬头看着南宫意纤长的睫毛,聂流尘心里柔软了一下,但还是慢慢松开了他的手。南宫意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中伸手抱住了他。

    “不抱着什么就睡不着?”

    “没错。”

    “可你该醒了。”

    “不想醒……”

    “你总会醒的。”

    “醒之前再抱一会儿。”

    第二天,在漫天的青竹投下的浓密阴影中,聂流尘追上了行走在竹林曲径上的穆兰荫,说道:“师傅,弟子有惑。”

    ☆、桑田(一)

    “没答应就好,答应也不作数了。”聂流尘无比安心地拍拍胸口,又说道:“所以说啊,南宫少爷,我没答应的,别跟着我了。”

    南宫意脸上扬起一丝笑意,说道:“我说的是,不算答应。”

    聂流尘扶额道:“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不要玩这种文字游戏。”

    南宫意道:“总之,你没拒绝。”

    聂流尘沉默了,他说道:“不答应又不拒绝的答案,果然像我给的。”他转过身,认真说道:“我已经仔细反省过我自己了,有些事情,当断不断,让旁人觉得有可能,我想,不如把话说开了,我们没有可能。”

    南宫意道:“不是。”想了一下又说道:“给我一点时间。”

    聂流尘低头叹气,说道:“南宫少爷,你知道吗,悲哀的是,就算我们只如初见,也断没有任何可能,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南宫意的手从后面伸来,吓得聂流尘几乎向后一个肘击,可是他只是拿过了灯笼。南宫意道:“我给你打着灯笼,你专心找你的药。”他的手又在灯笼上抚了一下,灯笼在两人中间大放光明。

    聂流尘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拿灵力来做这种事,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南宫意盯着那盏灯笼,说道:“灯笼不够亮,别又被什么绊着。”

    聂流尘捏捏眉心,心想怎么跟这个人就说不通呢,这么冷的天,还追着自己不放。等等,这么冷的天?聂流尘问道:“刚才咱们看到的那个是□□吧?”

    南宫意摇头,说道:“我没太注意,应该是,要不就是青蛙。”

    聂流尘回头说道:“虽已经冰霜化尽,但还是很冷的,这么冷的天哪来的□□,只能是被人挖出来的。”他把灯笼抢过来,说道:“咱们四处看看。”

    南宫意在后面笑了一下,说道:“默认我跟着了?”

    聂流尘一个转身,瞪着与自己平视的那双眼睛,带着轻微的怒气说道:“南宫少爷,能不能有半刻正经?”

    南宫意点点头,说道:“你只管在前面走,我不说话。”

    两人走了一段,发现前面有一圈光亮,一圈人举着火把,站在那里。感觉到后面有脚步声,几人回头,竟是十几个修士,有琼华的,也有蜀山的。

    其中一个琼华门人只看到了前面走着的聂流尘,愤然叫道:“果然是你们这些魔修,人死了都不放过。”

    另一个琼华门人接着说道:“说不定这次瘟疫还是你们所为,想多杀一些人,多收集一些阴气。”

    一时间,对面的琼华门人纷纷讨论起来,火把的光亮照出他们脸上的愤怒、鄙夷、疑惑,现场乱成一片,蜀山门人想说话也无法开口。

    聂流尘还没来得及说话,南宫意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阴着脸走出来,说道:“琼华门几时出了你们这种信口雌黄的人了?之前不说,这次聂先生是来救人的,和我们目的是一样的,你们都客气一点。按照门规,搬弄是非者,三十鞭罚,回去自己领罚。”

    琼华门人一时间都鸦雀无声了,在他们对三少爷的了解里,他性子冷漠,而且说一不二,求情都没用。

    蜀山门人赶紧开口道:“出现瘟疫之后,邵成秋长老马上就带我们过来,这位聂先生是在我们之后一天之内赶到的,来了之后一直尽心尽力研究药物,救治病人,如今无凭无据,怎好说一定是魔修所为。”

    南宫意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聂流尘身前,说道:“你们说吧,这么兴师动众的,究竟是什么事?”

    琼华门人互相看了一下,一个年轻的修士小心翼翼地说道:“三少爷,是这样的,刚才您出去之后,我们在客栈一楼吃饭,结果旁边来了两个人,一个老妇,一个云游修士模样的青年,老妇哭哭啼啼地对青年说,自己的儿子死于瘟疫,尸骨未寒,坟竟然被人刨了,尸体被人盗走,而且,这个事情,在城里已经发生了很多起。”

    另一个修士继续说道:“然后那个修士说,最怕是被人拿去炼作凶尸厉鬼什么的。这些不是只有……”他偷偷看了南宫意一眼,只见对方神色果然更冷了,赶紧把后半段咽了回去。

    那个年轻修士又说:“我们觉得事有蹊跷,看您不在,私自决定出城查看,在路上遇到了蜀山的□□,便结伴而行,刚才到了这里,看见人影憧憧,就过来看看,结果那些人跑了。我们过来,只见到了几个挖开的坟堆,里面的棺材板被撬开,已经空了,而且,棺材板上和地上都有黑色的脚印,应该是……尸体自己走出来的。”他的目光投向聂流尘,他的认知里,会操纵尸体的,基本都是魔修。

    聂流尘拨开南宫意走了出来,行至一行人的后面,果然坟堆被挖开,地上有一些棺材盖的碎片,还有一行黑脚印,从棺里一直延伸出来,延伸出一丈之后就消失了,从棺材盖子的破损情况来看,应该是被什么从里面突破的。

    聂流尘说道:“确实像是从里面出来的,但诸位如何判断是魔修控制尸体走出,如果是自己尸变呢?”

    那名年轻修士道:“这里的风水不是养尸地。”

    聂流尘说道:“数日前衙役从城东水井里面打捞出一具僵尸,我今天去查看,那是一具毒化的尸首,带有剧毒,如果有人喝了那样的水,是很有可能在死后比一般尸体容易尸变的,这与是否是养尸地无关。”

    这时候,刚才最先向他发难的年轻修士低声嘀咕着:“谁不知道你自己就‘正好’是一个毒修。”

    南宫意转脸看向那个门人,喝道:“付元琦!想惩罚加倍吗?”

    那年轻修士的脸霎时间白了。

    聂流尘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位朋友说的不错,我确实就是个毒修,如果说实话也挨打,不好。”

    南宫意冷冷地说道:“好,但前面的三十鞭不能免。”

    付元琦很哀怨地看了聂流尘一眼,他自己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在视线里加入感激的成分。

    聂流尘说道:“天下不止蛇祖门有毒修,也不止毒修会炼毒尸,我已经把毒尸带回去了,明天可以一起来看看。”他转脸对蜀山门人客气地说道:“请邵成秋长老一起来。”蜀山门人点头。

    一个琼华门人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有人逃跑了,聂先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何正好出现在这里?”

    南宫意说道:“来陪我散步。”

    聂流尘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家南宫少爷在蛇祖门调查金丹消失的修士尸体时,和我算是相识,他又关心此次疫情,我比他先到,当然来向我打听,我们边散步边说,就散到这来了。”

    琼华门人本来一脸不相信,但看了一下南宫意的冷脸,都不敢质疑。

    付元琦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先回去吧,三少爷,你要一起回去吗?”

    南宫意想起聂流尘的草药还没找到,便说道:“是我硬拉聂先生出来陪我散步的,当然要负责把人安全送回家。你们自己回去吧。”

    看到南宫意亲自提着灯笼,跟着聂流尘离开,所有的琼华门人都默默擦了一把冷汗。

    离开众人的视线范围,聂流尘无奈地说道:“南宫少爷,你不要随便得罪自己人好吗?”

    南宫意摇头,说道:“怎能让你受委屈?”

    聂流尘低下头,说道:“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你要这么想啊,反正他们只能逞逞嘴上功夫,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南宫意还是摇头,然后在他背上轻轻推了一下,说道:“专心找药吧。”

    聂流尘点点头,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到在一棵溪边的树下,聂流尘指着树上一小簇发蓝色光的蘑菇说道:“就是这个。”他踮脚去够,差一点点没够着,南宫意走过来,踮起脚,把蘑菇摘下来给他。

    南宫意笑道:“身高相似,还是我手长啊。”

    “这个有毒,注意点。”聂流尘没理他,把蘑菇包起来放好,然后从乾坤袖中取出一方手巾,跑到溪边沾湿,回来给南宫意擦手。

    南宫意道:“我直接去洗手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聂流尘摇头道:“溪水冷。”

    南宫意看着他的手,说道:“你为何一直戴着手套?”

    聂流尘道:“师傅说,有些草药,多一分,少一分,干一分,湿一分,都会从救人变为杀人,我平时戴着手套,抓药的时候取下来,手感会比较灵敏。”

    南宫意说道:“不是怕冷就好,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手,要藏起来。”

    聂流尘笑道:“你这些话倒是越说越顺口了。”南宫意看到他笑了,目光一下子转过来,完全不加掩饰,他赶紧偏过脸,脸微微烧起来。许久,说道:“我们回去吧。”

    南宫意什么都没说,带他御剑回到了城前。一直到走到院子前,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进去了,南宫少爷,路上小心。对了,这个拿去,这里的水里捞出毒尸,不是所有的水井都干净,吃饭喝水之前验一下……蜀山那边我也给了的。”聂流尘递给南宫意一根骨针,南宫意看了一下,和当年那双筷子很是相似。聂流尘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推门进了院子。

    南宫意站在院子门口许久,才转身离去。

    “南宫意,我没看错吧?”远处屋檐上的黑影站着看这一切,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聂流尘举着灯笼,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里,给桌上趴着的黑子盖上薄被,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几个小孩子的病情,然后回到屋里,点上灯,把蘑菇放在桌上,翻开了桌上的《五瘟谱》,比对着。

    黝黑的夜色里,忽然传来了振翅声,一个仿佛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子扑到了聂流尘的书案上。是一只纯黑色的鸽子,猛地一看像一只乌鸦一样,眼睛在灯光下蓝幽幽的,蹲在那里,歪着头看着他。

    聂流尘看了鸽子一眼,发现它的腿上没有绑任何东西,他眸色一沉,站起来,走了出去。他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借着月光,看到不远处屋檐上坐着一个人,他坐在最边缘,两条腿垂着,手里拿着什么,看到聂流尘看过来,伸手对他做出一个举杯的动作。

    宗无玄穿着星河门璀璨的修士服,头发在脑后随意绑着,没戴发冠,月色映出他柔和的五官,由于太过清秀,甚至难辨男女,他左手抱一个青花瓷酒壶,右手持一个青白釉酒杯,旁边还放了一个酒杯,那只黑鸽子飞过来,蹲在他的肩膀上。

    “流尘,你可算回来了,等你好久了,要不要喝一杯?”黑衣男子笑着转脸看身后满脸疑惑的聂流尘,他的笑容很灿烂,但却不会给人太过殷勤的虚伪感,光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他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聂流尘在他身边坐下,接过酒,一饮而尽,问道:“安悦,你来做什么?”

    宗无玄自顾自地喝着酒,道:“有事路过啊。”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刚从冀州回来,听说这边闹了瘟疫,就先来看看星河门要不要派丹修过来。我带回来那边的一种石炭,大小适合放进手炉,一小块能烧上好久,交给高远了,玥港这大冷天的,你应该需要这个。我不像你这么幸运,出个门还有人陪着,怕跌倒就搂着,怕委屈就护着,只能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了。”

    “谢谢。”得知自己和南宫意的关系为他所知,聂流尘眉头还是微微锁了起来。

    宗无玄又笑了起来,脸上一片明媚,他伸手勾住聂流尘的肩膀,又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可是喝多了,说错话不要怪我。我可真看不出来,这样的人都肯追着你走,人倒真是不错,长相人品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应该不太会说漂亮话哄人,跟这样的人一块,流尘你真不会不习惯吗?流尘,你好像不讨厌他啊……你这是欲擒故纵吗?”他的脸低下去,看着拽住自己领子的手。

    聂流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没有推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宗无玄放开环住他的手,扫了一眼他,疑惑道:“怎么一说他你就生气?我只是思念你了,来看你一眼,然后看你们一起嫉妒了,不行吗?”

    聂流尘紧皱起眉头,片刻后说道:“你嫉妒什么?我跟他在一起……另有目的。”

    宗无玄一挑眉,说道:“好吧。其实你要另有目的也不用跟南宫意……算了,我说了只是来看看你,看看我家流尘是怎么‘医者父母心’地来救人的。”

    聂流尘眼睛一眯,说道:“你这语气可不对,还真是喝多了。”

    宗无玄嘴角露出一点阴鸷的笑容,说道:“是喝了不少,但我主要是觉得这里满城人都该死,你偏偏要来救,不高兴了。”

    聂流尘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放开了对方的衣襟,说道:“你的仇已经报了,还想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宗无玄的表情一下子凶狠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远方,说道:“谁说报了?斩草除根没听说过吗?我没有你这么好的心肠,居然连那个姓项的小姑娘都愿意带在身边,还当成亲妹妹对待。”

    聂流尘不悦地说道:“别提罄染,与她无关。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说实话,这次瘟疫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

    宗无玄眼睛继续望向远方,说道:“没有。”

    聂流尘叹气道:“没有就好,这可是全城百姓的命,别太胡闹了,要不连我都饶不了你。”

    宗无玄抚摸着肩膀上的鸽子,说道:“对了,关于那个南宫意啊,我查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事情,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要不当时怎么敢去琼华门单刀赴会呢?如果我哪天死了,他们清理我遗物一定会发现,呸,什么名门正道的中流砥柱,一样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聂流尘眼睛微眯了一下,说道:“那也不是南宫意的错,这个人你别动。”

    宗无玄斜眼看他,手肘又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抬下巴,说道:“哎,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看上他了?”

    聂流尘冷冷地回答:“没有,只不过这个人我自己对付就行。”

    宗无玄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就好,我还真挺担心流尘你喜欢上这么个人,啧,想想就辛苦,一辈子见不得光吗?我声明啊,我这么说可不是因为嫉妒。”

    聂流尘道:“不会。”

    宗无玄说道:“不会什么?不会喜欢上,还是不会一辈子见不得光?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和他一起,怕是只会委屈自己,不会委屈他,所以啊,我诚心奉劝你,离他远一点。你要真的另有所图,我倒放心了。”

    聂流尘表情稍霁,看着头顶一片黑暗的天空,说道:“我知道的,谢谢。”

    宗无玄想倒酒,发现酒已经倒空了,他放下酒杯,撑着脸道:“流尘,可惜现在天太晚了,要不好想听你吹笛子啊。”

    聂流尘笑笑,看着他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笛子不是随便吹的,不过你要真想听也可以,下次吧。”

    宗无玄也笑了,说道:“好,我们说点别的吧,我现在就只想问你要那样东西。”

    聂流尘道:“你要丹药,我一定想尽办法弄来,想要法器,我也会尽力借来,但那个东西只是个传说罢了,而且那个东西极其危险,你到底要来做什么?”

    宗无玄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就不能帮我吗?”

    聂流尘把脸偏向一边,说道:“我真没办法。”

    宗无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自己想办法。”

    聂流尘也叹气,说道:“你别太胡闹,如果真的做得太过,我怕你引火自焚。”

    宗无玄咬牙说道:“那东西我必须拿到。不说了,这里风大,赶紧回去吧。”他站了起来。

    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宗无玄踏上自己的逝水剑,御剑离开,黑色的鸽子跟着他飞去,两片黑色羽毛在聂流尘面前悄然落下,化成一丝黑烟。

    “宗安悦……”聂流尘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手指动了动,皱起了眉头。

    ☆、桑田(二)

    第二天,一行人聚集在蛇祖门的院子里,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里面那个院子放了一块木板,上面停放了一具人的尸首。

    说是人,但已经几乎看不出是个人的样子,那个人赤身裸体,皮肤呈现黑色,五官模糊成一团,周身溃烂,几乎没一块好肉,而且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在场有几个灵修一见这样子,直接出去吐了,后来又有几个闻到气味,又争先恐后地出去吐了。

    聂流尘脸上包着湿手巾,对邵成秋说道:“邵长老,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具尸体是死前被人从口鼻灌入毒水,但还是保持着他的性命,让毒渗透他每一寸血脉,这样的毒尸,不仅身带剧毒,而且怨气很重,招魂的时候你也听到了,他以前是一个卸甲归田的士兵,是在瘟疫爆发前被人偷袭,做成毒尸,然后投入井中的,但杀他的人全程戴着面具,他也不知道是谁。”

    邵成秋弯腰,又把尸体看了一遍,说道:“那聂先生之前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聂流尘点头道:“冬天一般疫病不容易流行。有人把毒尸投入城里的水井中,喝了这种水,身体会变差,瘟疫更容易流行,那城东的水井平时少人用,也无人注意,但地下水脉是相通的,毒液会蔓延,不过,我今天去检查了好几个水井,水已经基本干净了,接下来,就专心找药对付疫病就行了。”

    邵成秋站起来,说道:“聂先生真是有心了,我看你眼下青黑,定是疲劳所致。自己也要多注意啊。”

    聂流尘笑了一下,说道:“感谢关心,在下只是尽力而为而已,只是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还是要好好调查。”

    邵成秋点头,说道:“我这边做了一个药方,应该是有效的,聂先生看看。”他递过来一张纸。

    聂流尘看了看,皱眉道:“这个药方好是好,但里面有龙涎香之类的名贵药材,买都难买到,就算有货,也不是一般百姓能买得起的,如何推广呢?我看这个可以换成……”他一口气报了几个药草的名字,多半有毒。

    邵成秋说道:“毒草入药,有危险啊。”

    聂流尘笑道:“我配完药,会自己先服用,没问题再给病人喝。”

    两人一人一句地讨论着,琼华门的丹修也不时说上几句。

    邵成秋说是长老,但除了头发是白的,脸完全是盛年男子的模样,面若冠玉,眼如寒星,再兼之身姿高大挺拔,拂尘在手臂上搭着,整个人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仙人下凡的感觉,只可惜说话时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太难亲近了一点。

    南宫意很少在心中仔细品评别人的相貌,可他现在上看下看,长相不便评说,邵成秋的风华气度极其出众,可以说毫无悬念地凌驾于自己之上,他忽然有种紧张的感觉。

    邵成秋称赞了聂流尘一句,聂流尘面露微笑,两人相谈甚欢。南宫意在旁边站着听,看聂流尘笑了,他便把脸偏到一边,正好脚下爬过一只小蝎子,他立刻抬脚踩了下去,非常用力地碾了碾。

    “我的蝎子……”项罄染在旁边小声说道,她蹲在地上,抬起头,泫然欲泣:“好不容易训练得会摇尾巴跳舞了……”她的声音很小,应该也知道不能打扰大人说话。

    “你——赔——我——的——蝎——子——”项罄染就这么抬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比着嘴型。

    “等——下——再——说——”南宫意无奈地也比着嘴型,和她大眼瞪小眼。

    “所以说,我们这几天研究一下药方,也请琼华门那边对尸体失踪的事情做一些调查,可以吗,南宫少爷?南宫少爷……你在干嘛呢?”

    被项罄染拉扯着衣袖的南宫意回头,看到所有人都在诧异又认真地盯着他。

    “啊?流……聂先生,尸体走失的事情琼华门来负责,没问题。那个……罄染只是觉得我腰上的玉佩好看。”南宫意连忙拍掉旁边项罄染的小爪子。

    琼华门丹修被昨晚的事情震慑,已经不敢再多嘴了,说道:“三少爷,那我们……回去?”

    南宫意说道:“关于毒尸的来源,我还有问题,你们先回去吧。”

    蜀山和琼华的门人都走远后,院子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你赔我蝎子!”项罄染哭成一团。

    聂流尘给了南宫意一个“你摊上大事了自己看着办吧我管不了”的眼神。

    南宫意不安地问道:“那个小蝎子……很贵重吗?”

    聂流尘一摊手,说道:“玥港现在能去玩的地方都没开门,小孩子嘛,又没人陪她,我们打扫的时候扫出一窝蝎子,她挑了最大那只,用来训练着玩。别看那只蝎子这么点大,罄染可是用绣花针认认真真在它背上刻上了蛊咒的。”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带一个小不点来?南宫意哀怨地看了聂流尘一眼,对方同样回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又不让我玩屋里的东西……呜哇,小蝎子,你死的好惨啊!”项罄染哭得几乎滚到地上了,看起来甚是可怜,南宫意扶着额头,聂流尘嘴角抽动着。

    两刻钟后,在角落蹲着挖土的南宫意站了起来,揉揉有点发酸的腰肢,项罄染欢欢喜喜地捏着一只比原来大两倍的蝎子放在地上玩,还甜甜地说了一句“意哥哥,你真好”。

    聂流尘递过去一方湿帕,笑道:“没人告诉过你,蛇祖门的东西都是不能随便乱动的吗?”

    南宫意接过帕子擦着手,说道:“听说过,不过以前在青竹居住哪来这么多禁忌?”

    聂流尘说道:“其实是有的,不过我隔几天在青竹居附近撒药粉,蛊兽过不去而已。”

    南宫意一笑,说道:“想把那句话给你。”

    “什么?”聂流尘疑惑道。

    “你真好。”南宫意笑着看过来。

    正蹲在地上训练蝎子的项罄染忽然觉得好冷,她四处看看,困惑地带着小蝎子走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聂流尘问道:“那个……尸体出走的事情,你怎么看?”

    南宫意摇头道:“只能去新坟守着了。”

    聂流尘道:“好,你们对毒化引起的尸变不够了解,到时候带上我一起。”

    南宫意点点头,又问道:“屋里那些孩子是?”

    聂流尘摇头叹气说道:“都是一些流浪儿。我是来给人治病的,住客栈不方便,这间房子的主人原本是一对当大夫的夫妻,后面那间房子是装药的仓库,后来那对夫妻在洪水中淹死了,他们的哥嫂就把这房子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给我了,我住进来之后才知道那个唯一没有病倒的黑子就是原来主人的孩子,父母双亡后流落街头,和那些流浪儿混在一起,一直在照顾生病的同伴,我就一并给带回来了。”

    南宫意道:“你倒真是医者父母心。”

    聂流尘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师傅教的怎么敢忘记呢?”他忽然低下头,脸上涌上一片失落。

    想起穆兰荫的容颜,南宫意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治疗可有进展?”

    聂流尘摇头道:“吊着一口气呢,不过幸好没有恶化。不说了,我去配药了。你们如果要去查尸变的事情,记得叫上我。”

    南宫意问道:“东西不能乱碰,敲门总可以吧?”

    聂流尘笑笑,回头说道:“我傍晚去客栈找你。”

    傍晚时分,客栈空旷的膳厅里,琼华门人很自觉地让到一边的桌上吃饭,不时偷瞄在中间桌上安稳坐着的聂流尘。蜀山门人从楼上下来,很客气地向聂流尘打了招呼,然后走到琼华门人身边坐好。

    琼华门人悄声问道:“你们怎么对他这么客气?”

    蜀山门人道:“他医术挺好的,邵成秋长老很欣赏他。”

    南宫意正好下楼,把这句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皱皱眉,走到聂流尘身边坐下,说道:“这么早就来了?”

    聂流尘点头,说道:“我刚才把药方给门人了,反正待在那里也无事可做,便过来了。”

    南宫意微笑道:“还早,不能现在出去,你吃饭了吗?”对方摇头。

    “那就先吃点吧。”南宫意说完,猛一回头,一群伸长耳朵偷听的琼华门人又开始端端正正地吃饭。

    聂流尘轻咳一声,低声道:“在外人面前收敛一点。”

    “好。”南宫意笑笑,忽然,他的笑容僵硬了,说道:“对不起。”

    “怎么了?”聂流尘被吓了一跳。

    南宫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聂流尘松了一口气,说道:“听你的啊,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南宫意摇头道:“你说,不要报香菇炖鸡、红烧狮子头那种我喜欢吃的。”

    聂流尘想了很久,说道:“随便吧,现在是瘟疫时期,食材不一定充足,我想吃鱼,有什么鱼就吃什么,此外喜欢吃素,口味和你一样,清淡。”

    他没说错,这种时候,客栈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鱼只有鲫鱼。

    “鲫鱼也好,可惜多刺。”聂流尘感慨着。

    南宫意看了他一眼,夹了一块鱼肉进碗里,专心挑刺。挑完之后,他把鱼肉夹起来想往对面递,聂流尘注意到他的动作,抬脸看琼华门的人没有看到,马上伸出筷子,把他的筷子按了回去。

    聂流尘对他摇摇头,南宫意看他神色正经,便不再勉强。

    “谢——谢——”聂流尘比了个嘴型,南宫意忍不住笑出来,和偷偷摸摸说话的项罄染真是太像了。

    觉得桌上气氛不太对,聂流尘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尸体的事情,怎么样了?”

    南宫意道:“我今天去查过了,能问到的一共有九户人家尸体丢失,你猜的很对,九户人家几乎都分布在城东,应该是水源被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聂流尘想了想,问道:“那这两天的逝者安葬在何处,可调查好了?”

    南宫意点头道:“自然。”

    听到那边的南宫意和聂流尘交谈无比正常,一拨偷听的人也便觉得无趣了,一排立着的耳朵都收了回去。

    等众人吃完,店小二收拾好了桌上的狼藉,几个人走了进来,是邵成秋和几个蜀山弟子。聂流尘和南宫意赶紧起身行礼,邵成秋伸手止住他们,在他们这一桌坐下。

    “聂先生,你配制的药粉我已经撒到城里各个水井里了,刚才我用诸多方法检查了一遍,应该没又问题。”邵成秋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聂流尘点头笑道:“好,有劳了。”南宫意皱着眉头想,原来对着一张没有表情的大冷脸说话是这种感觉啊,说实话……不太好,他突然很同情以前在他面前还能嘻嘻哈哈的姚青页,可是聂流尘对这一张冷脸笑得也很自然啊。

    邵成秋又问道:“为何聂先生不自己去呢?”

    聂流尘摇摇头,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指眼下一小片若有若无的青黑,这一切都在向世人昭告他魔修的身份,他怕别人不信,也不想给自己惹来质疑。

    南宫意眉头皱的更紧了,邵成秋则说道:“在下相当佩服聂先生,请勿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

    聂流尘笑了一下,说道:“晚辈真是太荣幸了。”

    邵成秋说道:“家师一辈年轻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聂先生的师祖,所以作为蜀山这代长老,我们对魔修并不抱有很大的敌意。”

    聂流尘一听,微微楞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问道:“邵长老的师傅觉得师祖是什么样的人呢?”

    邵成秋思考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如果非要形容,非黑非白,但是光明磊落。”

    聂流尘浅浅一笑,点头说道:“是了。”又补充道:“照我想来,蛇祖门的师祖也该是这样的。”南宫意看了一眼聂流尘,发现他的表情满满的都是欣喜。虽然知道这欣喜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被正道认同,但南宫意忽然觉得更紧张了。

    夜幕降临,邵成秋起身告辞上楼,南宫意对聂流尘说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城外的一处乱葬岗,分三路人马埋伏在三个新坟处。聂流尘和南宫意一队共有五个人,他们埋伏了将近一个时辰,土里没有任何动静。

    “有没有可能这个坟没问题啊?”一个琼华门人问道,他腿都麻了。

    “有可能,毕竟我没能亲自检查尸首。”聂流尘说道,他搓了搓手,往上面呼了一口气。他旁边的南宫意看到了,便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来,覆在聂流尘手上,手套的材质非丝绸也非棉麻,但是入手能感觉到一阵凉意。

    聂流尘转过脸来,用眼神示意他放开,南宫意摇摇头。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林中忽然涌出来一阵黑气,贴着地面迅速蔓延,黑气里面又亮起一阵白光,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短暂地失明了。南宫意只觉得身体好像被卷进了漩涡里,他只能把手收紧,紧紧握住掌心中的一片凉意。

    远处树上原本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他一直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着,一见黑气和白光,也是一惊,手垂下来,自言自语道:“居然自己出来了。”他转身欲逃跑,但刚迈出步子,白光已经把他裹了进去。

    ☆、桑田(三)

    当南宫意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牵着聂流尘,站在小树林的另一端,四周没有其他人。

    南宫意对身边还在揉眼睛的聂流尘说道:“莫非是传送大阵?”

    聂流尘道:“是传送阵,有阴气,肯定有魔修,可是这种级别的阴气……不对,千千应该还在闭关,而且她应该也做不到,难道是阴脉外泄?”

    南宫意道:“你我都没有受伤,对方应该不是想伤害我们,只是想把我们支开。”

    聂流尘道:“赶紧把大家找回来。”他话音刚落,小树林外围便亮起了两个信号烟火,一青一白,分别代表琼华和蜀山。

    不一会儿,所有人便聚集在了一起,大家都只是轻微擦伤,清点了一下,发现少了一个人。

    “救命啊……是禺疆,是禺疆!”付元琦惊慌失措地从树林里跑出来。

    “禺疆?”南宫意心中一惊,传说中的瘟神?

    聂流尘皱起眉头,说道:“你可看清楚了?”

    付元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缓了很久,说道:“我刚才被甩出去,撞在树上,结果从树丛中间看到一个怪物,上半身是个人,脸看不清,下半身是一团摆动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鱼尾,反正不是个人,然后有死人从坟里爬出来,他抓着死人,在黑气里消失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很久之后,南宫意道:“我们要查一下,如果真是禺疆,目前的人手可不够。”

    一直若有所思的聂流尘摇摇头,说道:“禺疆除了瘟神可是风神,没听说过会释放阴气,召唤死人啊,可以多找人来,但必须要查清楚。”

    众人纷纷点头,付元琦道:“那个怪物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太危险了。”

    聂流尘道:“你们可以先回去,我在这里等到天亮,再看一下。”

    蜀山门人道:“树林里面不知道有什么,聂先生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们都留下。”

    聂流尘摇头道:“这些人里只有我找得到阴气溢出位置的线索,所以我必须留下,等到了早上,我再回去,邵长老还在配药,你们还是先回去给邵长老帮忙。人都在这边的话,到时候回去也不方便。”

    南宫意道:“行,我留下来保护聂先生,你们回去。”

    聂流尘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坐在火堆边的聂流尘给了身边的南宫意一个白眼,说道:“我何时还需要你保护了?”

    南宫意笑道:“有个人说说话总是好的,不是吗?呐,冷吗?过来我给你捂着。”魔修与阴气为伍,如果在疲倦状态下,很容易寒气入体。

    聂流尘冷冷地说道:“你离我远一点。”

    “好啊。”南宫意撑着脸,笑着向旁边挪了一点。

    聂流尘忍不住笑了,说道:“你现在倒是听话。”

    南宫意道:“我高兴你没赶我走。”

    聂流尘扶额道:“南宫少爷,我警告你,你以后别缠着我,就算你要缠着,别做得这么明显好吗?还好今天你是背对着你家的修士,要不挑个鱼刺都挑得那么含情脉脉,瞎子才看不出来。”

    南宫意问道:“知道何妨?”

    “你……”聂流尘被气笑了,往离他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两人的身影落在一双窥伺的眼睛里面,那双眼睛一下子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哼!什么世家公子,真是鬼迷心窍。”一只手掏出了几张符咒。

    听到响动,南宫意的云遥剑出鞘,在前方空中横着架住,几张符咒飞来。碰到云遥剑上,燃起几团火焰。两人站起来,南宫意把聂流尘挡到身后。

    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此人站在树丛中,看不出身形,穿着黑衣,戴着面具,抱着手臂,冷冷地笑着,笑声沙哑难听,一如夜枭,应该是用药物改变过的。

    南宫意收回云遥剑,挽出一个剑花,剑指前方,聂流尘的青锋刀也出了鞘。

    黑衣人说道:“南宫少爷,你和魔修一起居然可以这么开心?”

    聂流尘恨声问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调查尸体走失事件啊,你们这些魔修怎么就这么死性不改呢,连普通人的尸体都不放过。我可是很负责的,会一查到底。”黑衣人一耸肩,又说道:“话说,你居然又勾搭上了琼华门的南宫少爷,果然比原来那个俊朗有为上百倍,可喜可贺,真有你的。”

    南宫意转脸看聂流尘,他的虎牙深深嵌进下唇里,可见正在艰难地隐忍着。

    聂流尘问道:“你想怎样?”

    黑衣人负着手,说道:“不想怎样,只是有些事情想来提醒一下南宫少爷。”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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