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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炮灰男主总裁花式宠妻 作者:纱叶

    第8节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门外那马车依稀等了许久的时间,林悦被搀扶进了马车,琉璃则在外头给久候的公公嬷嬷们派发银钱。

    来前这些人都了解过大司马家的嫡女是个什么性格,有勇无谋那都算是往好听里说的,更何况前不久林家闹的那一出,还有这林家小姐欲违抗圣旨的消息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虽然在场众人都不看好这林家小姐在宫中的发展,但谁让人有个好爹呢?再者,拿人钱财,谁不会说几句好话。

    “可以走了吗?”马车里,传出林悦语气暴躁的一句话。

    琉璃与碧玉相对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对未来的担忧。

    “行了,走吧。”领头的公公挥了挥手,虽然林悦语气不好,至少刚刚他收到的那份大礼能抵消这一份不满,便不在意了。

    一路无言,林悦也没有兴致去看这古代的宫城,到得宣武门前,入宫的秀女们的马车都在外头排队等待,好些个秀女们都掀开了马车帘,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宫城,她们眼中有雀跃、有期待,零零总总地心思各不相同,唯独两辆马车仿佛里头压根没有载人一样,安静得简直不像是秀女的马车。

    这两辆马车,一辆是接司徒家嫡女贝氏的,另一辆则是大司马家的嫡女林氏。前不久贝林两家的两名小姐,也就是坐在马车中的二位,刚过了一记狠招,贝氏闺誉有损,众人本以为这贝氏最好的结局也是暂避去庄子,等过几年事情淡了才谈婚嫁,怎料到一纸圣旨,这贝氏便有了翻身的机会,至于林氏,嚣张跋扈,堪称是淑女的反面例子,要不是有个好爹,怎轮得到她入宫,眼下这种情况,贝氏还可能沉默寡言守在马车中,但林氏怎会坐得住。想到这里,负责选秀的领事太监招了招手,“去,问问林氏是否在车上。”

    他身边的小太监愣了愣神,“哪个林氏啊?”

    领事太监瞪了他一眼,“近期出尽风头的那个,你说是哪个?”见领事太监抬脚欲踹,小太监急忙行了一礼,跑过去林悦的马车前,与负责送林悦的太监耳语了几句。

    林悦透过马车的帘缝看到了这一幕,心底苦笑了一下,大约谁都不会相信原主会不哭不闹就这样安静进宫吧,她原本还想装一下样子的,可在看到隔壁马车风吹起的帘幕里,贝婷婷那张沉静的脸庞,她一瞬间仿佛被巨石击中了心脏,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贝婷婷临死前的样子,明明那才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她捏紧了手掌,尖利的指甲几乎可以在手心上掐出血印。

    本朝秀女入宫比以往宽松了一些,下了马车后,林悦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贝婷婷,她们跟在嬷嬷们身后步行穿越整个皇宫,林悦与贝婷婷二人是被排斥的贵女,没有人愿意与她们一道同行,所以她们渐渐落在了后头,林悦眼尖地看到贝婷婷手中似乎抓着什么,而她的模样与故事中的一点儿也不相同,故事里头的贝婷婷虽然安静,但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眼中隐含绝望,林悦心中一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嘴唇嗫嚅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用着原主惯用的语气道,“哟,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贝才女嘛,怎么,说着不进宫最后还不是要跟我一样进宫了。”她的语气三分嘲讽七分不屑。

    贝婷婷抬眸,看着林悦的那双眼里写着冷漠,“我说我不会进宫我便不会进宫。”这句说的淡漠极了,仿佛就跟聊着吃饭没有的话题一样。

    人都已经站在这了,还怎么不会进宫?林悦被自己脑补的东西吓了一跳,她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又忙掩饰内心地“呵呵”笑了两声,“莫不是你以为你今天毁容了,就不会入宫了吧?”她嘲讽地说着,“简直天真,也就是司徒家能教出这么天真的女儿,啧啧。”她扭过头,跟上了队伍,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贝婷婷。

    林悦这番嘲讽的话倒点醒了贝婷婷,令她从迷雾中清醒了过来,是的,就凭借自己父亲是三公之一,哪怕她貌丑无比,她也必须要进宫,而且如果她今日闹出什么违抗圣旨的事来,难的也是自己的家人,贝婷婷想清楚这一点,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把掌中的刀片收了起来。

    贝婷婷看着前头的林悦,眼神很复杂,有恨有憎有怨,唯独没有任何友好的情绪,上辈子两家拼的接连死人,林家亲戚关系淡,但贝婷婷对自己的亲戚们感情深厚,每死一个人都是在她心上剜肉,所以贝婷婷才会这么恨林悦。没错,贝婷婷她是重生的,她喝下了鸠酒,一睁开眼睛就回到了选秀入宫的时候,她还没有回过神,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她偏激地想死,想解脱,可此刻清醒过来,她感激自己能够重生,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她相信她一定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的!

    ☆、第46章 深宫囚凰传(三)

    经过了层层筛选,她们终于走到了面圣这一关,在这里,所有经查合格的秀女排成一列列,等待前头召唤进殿,这个场合,让林悦觉得极像是待宰的猪即将运去屠宰场一样。林悦安安静静的站着,只那双眼却像是黏到了贝婷婷身上,却又在贝婷婷侧目的时候,收回了目光。

    面圣的经历与故事中一般无二,甚至是皇帝与妃子们的对话都没有怎么改变,可……为什么贝婷婷的绝望会如此的深,林悦无意间皱了一下眉头。

    “那位便是大司马的爱女了吧?”坐在皇帝身侧的德妃捂着嘴笑道,“体态断是风流呢,貌美无暇,只一蹙眉便有几许西子风范呢。”也不知道这德妃是变相讨好林申荣,还是特地给林悦添堵了,而另一边的贤妃没有说话,眼神里透着的确实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哦?抬起头来。”虽然不管人长得如何,都要扔进后宫,但此刻爱妃说了话,皇帝也是要给妃子一些脸面的,便主动接话了。

    林悦抬起了头,她眼眸低垂,望着前方的地下,神态恭谨大方,不发一言,她额角的伤早已经被齐刷刷的刘海所遮盖,任谁也不能从她的脸上、身上挑出半点不是。

    德妃的目光落在了林悦的额头上,停顿了许久,似乎是找不到任何破绽,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失望,“瞧瞧这可怜的人儿,再看看臣妾,真是岁月如梭呀,只盼着陛下莫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呀。”说着,德妃看向了皇帝,捂着心脏装腔作势地撒了撒娇。

    皇帝乐了,“朕自是不会忘记爱妃的。”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皇帝,他还是很爱看妃子们争他的这一幕,因为这能极大的满足他的骄傲与自豪。

    另一边的贤妃见到这一幕,心中暗恨德妃的不要脸,她们二人争斗了这十余年,一共爬上高位,却只输了德妃半步,屈居其下,此刻见德妃不分时间地点与皇帝嬉闹,她心中恼怒,面上却一派和气,“可不是嘛,今儿个妹妹照镜子的时候,就发现眼角多了几丝细纹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啊。”似乎是随口一说的话,却往德妃心里捅刀子了,贤妃都有细纹了,被贤妃喊做姐姐的德妃岂不是更糟糕吗?

    “听说这一届的秀女中尚有一名与大司马的女儿在伯仲之间,似乎是司徒之女,不知道是哪位?”贤妃不待德妃开口,便悠扬地问道。

    “臣女贝氏见过陛下与二位娘娘。”被点到名了,贝婷婷出列行礼道。

    听到这婉杨的声音,皇帝这才正视贝婷婷,“嗯,抬起头来。”司徒作为可以拉拢的对象,皇帝已经在计划早日让这贝氏侍寝了。

    贝婷婷恭顺地抬起头,见这贝氏容貌不差,甚至在皇帝的期待之上,皇帝对她的感观好上许多,“好,你很好。”

    这是连续几届秀女以来唯一得了皇帝两个“好”字的秀女,皇帝身边的两个女人脸上同时变色。

    德妃对着贤妃嘲讽一笑,既想拉拢捧人,又怕别人越了自己去,哪有这样的好事,她便静看着贤妃作死吧。

    贤妃则是害怕这贝氏会发展起来,令人无法控制,可见着皇帝难得对一个女子上了心,她也伤心了,看着底下的贝氏,贤妃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恼恨。

    除了这两个女人外,林悦是最焦急的了,皇帝对贝婷婷越有兴趣,就代表贝婷婷侍寝的日子将大大提前,万一在皇帝中风前,他就让贝婷婷侍寝了呢?可林悦毫无办法,她来的时机太晚,连身边两个丫鬟都不是自己备下的,半点人手也无,让她做事束手束脚,一点儿也不方便,但只不过是一秒,林悦便有了主意,她勾起了唇,信心满满的笑了。

    入宫的秀女如过江之鲫,然而真正留下的不过十之一二。这天夜里,她们都还住在储秀宫中,待明日封号下来,便会去各人的宫殿。

    回褚秀宫的路上,林悦一直在完善着自己的计划,而她身边两个丫鬟压根就没管自家主子是多么反常,而是下意识认为主子的这种状态是最适合宫中生活的,她们便也没有提。

    休息,用餐,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但临睡前却出了幺蛾子了,“啊!我的银锁不见了!”随着一声尖叫,林悦焦虑地四处寻找着自己的银锁。“琉璃、碧玉,你们赶紧帮我找一找!”

    秀女们都是四人一个屋,与林悦同屋的除了贝婷婷便还有两名今天没能成功留下的秀女,所以此刻贝婷婷正与自己的丫鬟坐在屋中另一角,安静地看着林悦等人。

    “贝婷婷!你说!我的银锁是不是你拿了!”林悦最后愤怒地指着贝婷婷的鼻尖囔道。

    “林小姐,你放尊重点,我们小姐何等娇贵,怎么会拿你一个破锁!”贝婷婷身后一名身穿蓝裳的丫鬟站了出来,大怒道。

    林悦定睛一看,这弯月眉、有着一张樱桃小嘴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芷蓝,一见到她,林悦不由觉得愤怒,又有一分心虚。

    芷蓝何许人也?这深宫中,只有皇帝一个男人,而老皇帝既然已经不能人道,女儿家们也是有需求的,有的寻了太监,有的寻了姐妹,有的则寻了贴身的丫鬟,这芷蓝便是故事里贝氏磨镜的对象,最后这芷蓝是护主心切,死在了原主算计之下的。

    虽然从故事中知道贝氏不开窍,只会蹭蹭,没有什么实质的行为,可林悦还是怒火中烧,一想到自己媳妇居然被人摸了,她就很想把面前这个丫鬟给撕碎,而这种怒火也间接影响了她的智商,只见她伸出手,直接挠在了芷蓝的脸上。

    林悦的含怒出手,让芷蓝尖叫了一声,捂住了脸,贝婷婷一下愣住了,然后她迅速反应了过来,拉了芷蓝一把,自己直面林悦,“林悦!你想做什么?”她惊怒地说着,打她的丫鬟那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我……”被贝婷婷这么一问,林悦顿时语诘,她想道歉却不愿意对芷蓝低头,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向贝婷婷撒娇,却被芷蓝误会了。

    “小姐,小心!”芷蓝推开了贝婷婷,朝着林悦那边撞了过去,琉璃和碧玉急忙上前护主,几个丫鬟滚在一起打了起来。

    林悦吓到了,有心想拉开丫鬟们,却被人一拳打中了腮边,偏偏她没有看清楚是谁打的,最后这一屋的人都陷入了混战之中。

    “怎么回事?快拉开她们!”管事嬷嬷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而大门外,其他的秀女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林悦被分开的时候已经钗横鬓乱,而贝婷婷被拉出来的时候看上去也就仅仅比林悦好看一些罢了,那四个丫鬟看起来就更糟糕了,脸上、手上这一道那一道的,看得管事嬷嬷眼角一挑。

    “把这些丫鬟拖出去仗责二十个板子!”管事嬷嬷一身怒喝,那些嬷嬷们都冲了进来,就要把丫鬟们往外拖。

    “慢着!”林悦急忙拦住了,“嬷嬷问都不问就要打我的丫鬟,是不是有点越矩了?”

    见这林家小姐如传说中的一样楞,看在林司马的份上,管事嬷嬷才没有把这林悦一并拉出去受罚,“根据宫规,这宫中不能发生打架斗殴这一类恶劣之事,违者仗责二十板,请问林秀女还有其他话说吗?”

    “有!嬷嬷不问事情缘由,就这么要仗责我的丫鬟未免过于草率!”林悦扬了扬脖子,完美演绎了一个嚣张跋扈的权贵之女的形象。“哪怕是我爹,都不会无缘无故仗责我的丫鬟,这事就算闹到殿前,我也有理!”

    “哦?那么,林秀女因何事要寻衅生事?”管事嬷嬷直接换了一个概念。

    林悦懒得纠正,“我是银锁不见了!这是我爹送给我的成|人礼礼物,我怀疑被人拿走了,我问她的时候……”林悦一指贝婷婷,而后又指向了芷蓝,“她的丫鬟就冲出来喝问我,我们便打起来了。”

    管事嬷嬷眼皮轻动,“既是大司马所赠,理应好好搜寻一番。”她在听到大司马的时候,便已然决定要卖一回好。

    “嬷嬷!这些不过林悦一面之词!”贝婷婷未料到林悦居然敢恶人先告状,更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要像个嫌犯一样被人搜寻。

    管事嬷嬷制止了她,“要搜,便扩大范围,给我搜整个褚秀宫!”她假公济私了一把。

    不止是林悦的银锁在院中灌木丛里找到,更是在其他秀女房中搜到了违|禁|品。

    “两位秀女请回吧,奴婢会把事情一一上报,具体惩罚不日便会下来。”管事嬷嬷生硬的行了个礼,便带人离开了。

    夜深时分,暂管宫务的德妃听闻了此事,她屈指轻轻扣了扣桌面,“去吧,去把此事原封不动地告知陛下,不要隐瞒,也不要添油加醋。”

    当皇帝得知此事后,他只是把奏折稍稍放在了一边,沉吟道,“既如此,便暂不封号了,令其二人洒扫掖庭宫悔过。”皇帝想起贝氏,只觉得可惜,只皇帝对此种行为不端的女子并无好感,略过了下脑子,便把二人丢在了一边,继续看起了奏折。

    林悦睡在床上的时候,想了想今天的一举一动,觉得并无错漏,如无意外,她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被皇帝记起的,只是,对于把贝婷婷轻轻揍了的事情,她感到心疼和抱歉,只想着日后对媳妇好一些作为补偿。

    林悦以为自己是无意,又怎么知道贝婷婷是主动配合的呢?重生的二人对老皇帝的喜好简直是了如指掌,今日殿中发生的事情是上辈子未曾有过的,所以贝婷婷才会在林悦吵囔开来的时候顺水推舟。

    ☆、第47章 深宫囚凰传(四)

    翌日清晨,林悦心中有事,睡得很晚,贝婷婷起来的时候,她也有点模糊的意识了,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见贝婷婷出去后,林悦便又闭上了眼睛,可没有多久,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姐!你为什么这样忍那跋扈的林小姐!你这个样子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得多心疼啊。”

    又是芷蓝!林悦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她摇晃了一下混沌的脑袋,就要出去教训芷蓝一顿。

    门外的贝婷婷听到贴身丫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避了一下,“慎言。”她顿了顿,“芷蓝,你这般性子在宫中很容易吃亏的。”到底是想着曾有过的情分,贝婷婷的语气并未太冷硬,只是若芷蓝还是这个性子的话,对她未来的路也有影响,归根结底也是她把芷蓝给宠坏了,贝婷婷想起了上辈子芷蓝临死前的模样,轻轻叹息了一声,“也许……我本就不该带你入宫。”

    “小姐!”芷蓝一听,吓得跪下了,“小姐,你千万不要把芷蓝扔下,芷蓝只有你了!”她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贝婷婷愣在了原地,看着芷蓝哭泣的样子,突然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原来……原来芷蓝这个时候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吗?

    而门内的林悦听得憋了一股气,原来这个时候的芷蓝已经喜欢上了贝婷婷,林悦意识到了这件事,她抿了抿嘴,下定决心要把这主仆二人给分开了。

    等二人洗漱完毕,那惩罚已经下来了,林悦与贝婷婷跟在一名宫女身后,前往掖庭宫,而她们的丫鬟则因为身份问题被带着去了浣衣局受罚。

    一路上,林悦几次三番想开口,可一看到贝婷婷那沉静的样子就张不开嘴说话,最后就这么没出息地走到了掖庭宫。

    掖庭宫很大,是宫女们居住的地方也是犯官女眷发配劳动之所。一路行来,林悦见到的都是一双双麻木的眼睛,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本来那丝成功分开贝婷婷与芷蓝的喜悦瞬间被对未来的担忧所淹没,她不担忧自己,她只是担忧自己不能保护好婷婷。

    “你们刚来,便负责打扫这进宫之路吧。”宫女领着她们去见主管,主管姑姑打量了她们几眼,便说道。

    林悦没有错过这主管眼里的那丝不屑,是的,在许多人眼里,两名秀女居然被罚至掖庭宫,这看上去似乎已经彻底没了前途了,可林家与贝家在,她们便能起复,只是夏虫不可以语冰,看得透的聪明人才是可以交往的对象,看不透的蠢蛋没有这个利用的价值。

    领她们过来的宫女姓许,她在出门的时候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声,“这宫中树木繁多,落叶纷纷,幸而姑姑每日申时才会检查,不然可会把洒扫宫女们给累坏了的。”说完这话,许宫女扭头就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申时即是下午的三点到五点间,虽然许宫女不敢明目张胆地卖好,但这一份好心,林悦心领了。

    贝婷婷目送许宫女远去,便手拿笤帚,准备开始打扫这进宫之路了。

    “你……”林悦正想说什么,却对上这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女人,她感觉对方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令她无从下手,转而又想,贝婷婷此刻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叫柳俊才的人吗?不然,怎么会绝望、怎么会如此地沉默?一想到这里,林悦便觉得有几分的无力,为什么她的情敌这么多?好想哭……但宝宝不哭,宝宝要努力qaq

    “喂!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了吧?”林悦用原主的强调说着话,她拄着笤帚,一双眼带着些害怕带着些抱歉更含着更深的情绪地望着贝婷婷。

    “……”贝婷婷不欲与她说话。

    “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柳俊才压根就不是些什么好人!我看到他跟李湘儿过从甚密,你想啊,他一边吊着你一边又跟那个李湘儿在一起,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林悦不忿地说着,“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想到那后头有这么多人,而且一个个的都老大不小了,居然在听墙角。”林悦是真的憋气,只能想着赶紧道歉,让贝婷婷原谅自己,只有贝婷婷原谅了自己,她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贝婷婷拿着笤帚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一双黑眸不带半点情绪,“林悦,你永远都是这样,你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全世界都是你对的,别人都是错的,连道歉都在逼别人原谅你,你这也算是道歉吗?可我不是马小玲……”

    林悦一惊,脑子里顿时如撞钟一般发现了一声轰鸣,她错了,她错在太过急切,错在怕被看出问题,而用原主的态度去面对贝婷婷,可原主这种态度分明是与贝婷婷结仇的节奏,这简直就是一团死结,难以打开,马小玲……马小玲……林悦喉头传来了一声呜咽,是的,故事里头的林悦害死过人,马小玲是二人的童年玩伴,有一回林悦执意要下水去抓鱼,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摔了,那个时候马小玲救了林悦的命,但林悦活了,马小玲却被湍急的河水给冲走了,几天后才找到了她的尸体,当时大人们以为马小玲是贪玩,林悦跟林申荣说出了原委,却被林申荣关了禁闭,后来马小玲入葬的时候,林悦跑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讲出了原委,本来只是说出原委就好,偏林悦还多嘴的说了一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她会来救我,我没想着让她救的……”于是最后林家父母都被赶走了,自此后,林父对林悦越来越淡,而原主心中也压着这一件事,直到半年多后,才把此事渐渐压在了心底,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对不起。”林悦沉默了半晌,“我知道我做过的错事没有办法弥补,我……但我想补偿你。”

    “还是免了吧。”贝婷婷冷笑了一声,“我怕被你害死!”

    头一回,贝婷婷这么直白地与林悦说话,林悦心中一痛,捏紧了手中的笤帚,原主做错的一切已经错恨难返,她能做的也只是弥补了,在这种情况下谈爱情,岂不是天荒夜谭,林悦想起了穿越前那个小婴儿说的话,是啊,只要对贝婷婷足够好,贝婷婷就会醒来的,她何时变得如此贪心了呢?

    掖庭宫的日子除却劳作的部分,其实挺清闲的,她们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与其他宫人一起在掖庭宫中工作,林悦与贝婷婷间的关系并无进展,二人偶有对话,但不多也不长,大多是问洒扫的事情。

    这一日,主管姑姑便把整个掖庭宫的宫女们都叫了出来,“三日后便是陛下宴请群臣的日子了,你们都给认真一点,敢偷懒的仔细着你们的皮。”

    林悦一听,便明白了,皇帝宴请群臣后,便会中风昏迷,从此身体每况愈下,一想到这里,林悦便想到故事中那会儿二人正住在同一个宫殿中,那个时候二人虽然经常争吃的争用的,可到底是鲜活的,不像是现在就算同住一个屋中,也没有一丁点的人气。

    林悦和贝婷婷在听完主管宫女的训示之后,便继续去洒扫庭院,主管宫女在散场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便一步步踱步走到了林悦二人负责的区域。

    贝婷婷没有理会主管宫女,她自顾自得打扫着,可脸上却透出了几许苍白。

    林悦见状,有些担忧,这天一起床贝婷婷的情况就有些不妥,可她关心贝婷婷,贝婷婷却视若无睹,此刻见主管宫女围绕着贝婷婷打转,她心有焦虑,“姑姑,我这边打扫完了,我可以去休息了吗?”原主就是这么个二愣子,她便这样表现着。

    果然,这主管宫女抬眼看了林悦一眼,“扫完了?你这叫扫完了吗?”主管宫女走向了林悦,大声斥骂了几句。“哼,要不是……”她差点说出了实话,眼珠子一转,却和和气气地说着,“这三日后的宴会,有许多娘娘们都盼着在这一天出彩呢。”

    贝婷婷无暇理会,而林悦是嗤之以鼻,主管宫女暗示了半天也没拿到一个字儿,气得她大骂,“就你们两个玩意儿还想着回去当娘娘!做梦!你们就一辈子在这里洒扫吧!”

    林悦对当娘娘的事情漠不关心,只是对贝婷婷的事情分外上心,她一直注视着贝婷婷,直到管事宫女走后,贝婷婷突然软倒了下来,“婷婷!”她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了爱人,“婷婷,你醒醒!”她伸手一摸,那额上的热度仿佛能把鸡蛋给煮熟。

    “快来人啊!有人晕了!”林悦抱着贝婷婷,四处喊道。

    那未走远的主管宫女也听到了,她侧过头与小宫女耳语了几句。“是我的银子最终都会是我的银子的。”她得意地一笑。

    林悦把贝婷婷扶到了屋子里,她四处去找人,却没有人能帮她请一个太医,而她的身份又是犯错被罚的秀女,压根不能出这个掖庭宫,最终,她想到了一个人,咬了咬牙,便从林夫人给的匣子里取出一张大额银票,去了掖庭宫主管魏淑处,“魏姑姑,与我同住的贝秀女发热了,请您帮个忙,请个好太医帮她诊治一二吧。”

    魏淑取过那张银票,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倒是露出了几分意外,搁下了银票,她整个人都显露出了喜气,“您要早这样,大家不就好相处了嘛。”魏淑抱怨了一句,到底是应下了此事待林悦走后,魏淑掂了掂银票,“最后还不是要求到我这。”她蔑笑着,对自己吩咐小宫女命人严守宫门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帮忙请太医的事情,条件性地遗忘了,此刻的她已经把林悦当作是冤大头了,琢磨着下一步怎么把林悦手里的银钱全部弄到手。

    半个时辰后,太医终于姗姗来迟,林悦虽然不知道这名太医是谁,但想着魏淑不可能拿了这么多钱不办人事,便放心让太医去诊治,“臣给开了药,也扎了针,只是现下只能等小主自己退热了,若再晚上一刻,便真的积重难返了。”太医对着林悦行了个礼,又吩咐了几句,这便离开了。

    太医走后,林悦一直守着贝婷婷,眼前苍白的容颜令她想起了那一刻贝婷婷嘴角染血的模样,“婷婷……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不想再看到你死在我的眼前……”这些个后怕终于击溃了她,令她泣不成声,痛苦不已。

    林悦并没有发现床上的贝婷婷耳朵轻轻动了一动。

    这一宿过去,等林悦清晨醒来的时候,她伸了伸酸疼的腰,她就坐在床边守了贝婷婷一夜,没怎么睡,她伸出手去,贝婷婷额上的温度已经变得正常了,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才赫然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双乌漆发亮的眼眸,“婷婷?你醒了?”她憔悴的脸上浮现了几丝喜悦之色。

    以往贝婷婷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此刻她倒是从林悦的眼睛里,看到了些的别的东西,心疼、心痛、悔恨、关切……以及爱,爱?贝婷婷想笑,可她浑身无力,觉得笑都格外地费力。

    “我给你去打水洗漱!”林悦见贝婷婷不说话,她急忙说着,便冲出了屋子,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叫她觉得害怕……害怕一切已经无济于事……

    林悦走后,贝婷婷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在我死后,你竟爱上了我?这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事情……

    我怎也想不到,你竟与我一样,重生了。

    这样,你就再也不无辜了,你所做下的血债我也终于有了向你讨还的时候了。

    ☆、第48章 深宫囚凰传(五)

    因为这个夜晚,林悦发现贝婷婷终于对她有了好脸色了,虽然还不会怎么开口说话,但已经有了冰湖解冻的兆头了,林悦只以为是自己守了一夜感动了对方,心想着果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未料这一切是贝婷婷针对她的性子所做下的事情。

    宴请群臣后,皇帝果不其然地中风了,他昏迷了三天三夜,人事不省,几日未上朝,群臣人心惶惶,第四天的时候,突然有臣子提出了要立太子的事情,虽只是提起,却立刻被斥责,但当朝的臣子们心里都不约而同涌起了一个悲观的念头。

    皇帝到底是撑了过来,他对照料他的贤妃颇为感激,他令贴身太监禀报昏迷后的事情,为表示对贤妃的尊重,皇帝没有挥退她。

    贤妃轻轻帮皇帝捶着身体,脸上浮现了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容,有皇帝的宠信,不枉她与德妃争抢照顾皇帝的机会了,可惜那个女人听信了她的话,以为皇帝真的不行了所以转而去争夺宫权了,这不,到手的宫权终究会被这个男人再度赐回给她的。

    当皇帝听到有人请立太子的时候,怒目圆瞪,“混账!”他随手把身边的香炉给扔到了地上,“简直……岂有此理……”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恨不得挥剑把那些逆臣给砍了。

    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声喊着息怒。

    翌日,皇帝凌朝,当天请立太子的大臣被举报贪污受贿、御下不严,直接被投进了狱中,因为皇帝的强势回归,一些野心家们当即决定要潜|伏下来,静待时机。

    皇帝为了尽快把控局势,顿时把林悦二人从脑后翻了出来,“传秀女贝氏过来侍寝,不,还是传林氏吧。”虽然贝林二人,皇帝更偏向的是贝婷婷,可眼下的局势他必须把林申荣给稳住,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了林悦。

    当旨意传下的时候,林悦整个人懵逼了,怎么可能?就算是要侍寝,也该是贝婷婷的,不是吗?怎么就轮到她了呢?真该死,那个老皇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啊?她还不想触霉头。

    望着身边的林悦脸色变换,贝婷婷嘴角勾起了一抹真心的笑容,是真心的嘲笑以及真心的看热闹,上辈子的侍寝发生了什么,贝婷婷还记得,那个时候的皇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呢,他还打了她,可最后被她安抚了下来,很长时间里的作为皇帝的挡箭牌,令她面对了整个后宫的恶意,直到贤妃也发现了皇帝的秘密,她才被半解脱出来。

    “婷婷,你放心,等我侍寝成功,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的!”林悦只能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她临走还想蹭点便宜,所以上前一步,握紧了贝婷婷的手。

    贝婷婷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好的,你去吧。”她望着林悦的背影,背着的那只手一直在衣服上擦着,自从知道了林悦的心意,她只觉得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上辈子跟芷蓝不过是嬉闹,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不爱芷蓝,对芷蓝也只有戏谑玩耍之意,哪怕把芷蓝当做最亲近的人,她爱的也另有其人,只是爱而不得,只得追求权力,而林悦的爱她受不起,她受不起一个仇人的爱,要她在仇人面前演戏也真是为难她了,可她还不能立即把人给解决了,她想要林悦痛苦而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

    不管林悦怎么想,她最终还是被送进了皇帝的寝宫,虽然说是皇帝尊重她,不用她脱衣服进宫,可林悦知道,有一场硬仗要打。

    皇帝叫李澈,今年四十五的年纪,看上去并不显老,一股子成熟的气息,只可惜前不久中风了,此刻脸上看起来灰白了许多,如同博物馆里蒙尘的雕塑一般,他十岁登基,二十岁才斗倒了外戚,重新掌权,这一掌权便到了这二十五年了,他施政手段成熟,是个玩平衡的高手,故事里头若不是那些阴谋诡计,说不准他真能撑到他的继承人成熟,只可惜……明君,却遇上了逆臣环伺。

    “秀女林氏见过陛下。”林悦恭顺地行礼,礼节一点不错,而神态则带着点天真的妩媚,她天生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与魅力,虽则皇帝不行,可皇帝也喜欢看美人,她立志做皇帝玻璃橱中的一人,自是要有点手段。

    “嗯……起吧。”皇帝依旧显得很疲惫,只是此刻再瞧这林氏行为举止与前不同,只当是宫中养人,懂规矩知礼貌了,“安置吧。”

    这画风不对呀,林悦瞪大了眼睛,皇帝什么时候是这么直接的一个人了?就算是故事中原主侍寝的时候还唠嗑了很久啊,但……不管林悦内心如何吐槽刷屏,她还是老老实实上前帮皇帝更衣,然后自己也脱了外裳,从皇帝脚旁爬进了里头那个位置,闭上眼、睁开眼、又闭上眼,她来回看了皇帝好几下,惹得皇帝也好奇了。

    “看什么?”皇帝低沉地说着。

    “看你呀。”林悦没大没小的说着,她的神态天真无邪,然则她的丹凤眼给她点缀上了几丝妩媚。

    皇帝心中一动,“有什么好看的?”

    “嗯,我在想以后的宝宝会不会有你这样的鼻子,你的鼻子好漂亮哦。”说着,林悦朝着皇帝的鼻子伸出手去。

    皇帝一把攒住了林悦的手,“没大没小。”虽是训斥却并非训斥,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顿了顿,皇帝又问道,“你……你很想有宝宝?”

    “没有啊,宝宝又吵又烦,很可怕的!”林悦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瘪了瘪嘴,“但是娘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就会有宝宝的,陛下,我现在是不是有宝宝了?”她不待皇帝回答,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好事,得意的笑了,“有了宝宝我就可以找我娘要铺子了,嘿嘿。”

    “你要铺子做什么?很需要钱?”皇帝难得对一个女人起了兴致,他便顺着林悦的话说着。

    “对啊,我要吃好多好吃的!要买好多好玩意!”说到这里,林悦眼睛发亮。

    这亮光令皇帝心里一动,他伸出了手,把林悦往怀里一带,“睡吧。”他率先闭上了眼睛。

    林悦知道自己赌赢了,她的形象是个二愣子,她不妨在这个名头前加个形容词,比如“天真单纯的二愣子”。从故事中,林悦得知皇帝有颗朱砂痣,那个人是皇帝小表妹,这个小表妹天真无邪,被养在了宫中,封为了公主,盛极一时,只可惜红颜薄命,在婚嫁前便得恶疾死了,而皇帝对这个小表妹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那一句“我要吃好多好吃的,要买好多好玩意”,便是公主曾经说过的话。

    林悦不是真的想要皇帝的真心,所以扮演起那颗朱砂痣来她毫无压力,翌日清晨,她蹲跪在地上,为皇帝穿靴子的时候,仰着脸问皇帝,“陛下,与我一同进宫的贝秀女还在掖庭宫呢,不如你也让她出来吧。”

    “哦?你们关系很好?”皇帝穿好了靴子,把手搁在膝盖上,语调不高不低,平缓却又带着无穷气场。

    “不好。”林悦果断摇头,“我跟她一碰面就要吵架,但谁让我娘跟她娘是闺中密友,若是我不管她,回头我肯定被娘数落。”林悦不开心地撅着嘴。

    皇帝搁在膝盖上的手这才离开了膝盖,手心出了一层蒙蒙的汗,“好,即日就让她挪出来吧。”

    “陛下你真好。”林悦没有规矩地直接搂住了皇帝的脖颈,她纯碎是把这皇帝当爹服侍了,嗯,年龄上也当得了爹,除了成年女儿不会跟爹睡一张床外,不过皇帝又不会碰她敏感部位,她权当被大熊玩偶抱住睡了呗。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宠溺,仿佛透过林悦看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人,那个人也是一样,虽然看不惯某些人但为了亲友还是强制忍耐,“娉婷……”他轻轻自喃着。

    林悦权当听不到,恭顺地送皇帝去上朝了。

    当贝婷婷走出掖庭宫的时候,她抬起头,阳光是多么温暖,而她的手是如此的冰凉,林悦这是在表示她得到了皇帝的恩宠,由此来羞辱她吗?不对,还是林悦这是在断她晋升之路?

    “婷婷!”林悦出现在了路口处,扬起了笑脸,看着贝婷婷。

    “林悦。”贝婷婷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今天出来了啊,所以特地来看你。”林悦说着,握紧了贝婷婷的手,“哇,你的手怎么了?这么这么冰。”说着,林悦便执起了她的手,凑到自己嘴边呵着气。

    “你想对我们小姐做什么?”正巧,有人带着贝婷婷的侍女们过来了,芷蓝一见这一幕,眼眶一红,冲了过去,打落了林悦的手。

    林悦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我只是……见婷婷的手凉而已……”她在贝婷婷沉静的目光下,艰难地说着。

    贝婷婷捕捉到了林悦眼中的阴霾,心中一寒,又见芷蓝这般态度,她心里又是一急,害怕林悦因此生了警惕,又恼这芷蓝做得太出格,不利于自己,“芷蓝,你怎么跟林小姐说话的?”她轻缓地说着,言下之意是让芷蓝道歉。

    可芷蓝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给林悦道歉,更别提她心中对贝婷婷还有着可耻的希望,“小姐你……不,我不道歉!”嫉妒让她的脸看起来很扭曲,她狠狠瞪了林悦一眼,转身便跑了。

    “芷蓝!”与芷蓝一同进宫的丫鬟翠柳拦了拦却没有拦住她,她害怕芷蓝给贝婷婷惹了麻烦,“小姐……”她看向自家小姐想求个主意。

    “不用去追,她的性子还需要磨。”贝婷婷冷淡地说着,心里已经计划着把芷蓝给调离身边了,芷蓝的状态实在太不适合留在这宫里,她不想计划好的事情被芷蓝搞砸了,虽然显得无情,但出宫总比呆在宫中更好一些。

    贝婷婷自掖庭宫出来后,一直没有侍寝,而皇帝在后宫的六天里,有两天都会传召林悦,对着皇帝,林悦天真无邪,对着找茬的后宫妃嫔,林悦嚣张跋扈,一时间所有人都必须避其锋芒。

    然而,林悦想要的不仅是这个,她在皇帝开恩让她见林夫人的时候,说道,“娘,女儿最近新得了一首乐府诗,还请娘亲带回去给爹爹斧正。”

    诗的确是诗,只是这里头有林家特有的通讯信息,比如刨除了数字后,对应的多少字便是要传递的讯息,全文是一句话,“效王巨君兮何如?”

    王巨君,便是王莽,前朝唯一一个外戚登基的皇帝。

    林家,早有不臣之心,只是,林悦与林家的目标不同,而想要的结局却是一致的。

    ☆、第49章 深宫囚凰传(六)

    “噼、啵”桌上的烛花闪动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林申荣伏在案前挥笔疾书着什么,半晌,他搁下了笔,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紧了鼻梁来提提神。

    “叩、叩”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

    “进来吧。”林申荣放下手,整了整心情,就见他的大儿子林杰走了进来,林杰早就入了仕途,现在在户部做侍郎,“这是林悦的信,你看完给我个意见。”

    林杰恭敬地接过了信件,细细看了一眼,仔细琢磨着,心中不由一惊,“父亲,这……”

    “你觉得她是在试探还是……?”林申荣的语气一字一顿,他的脸半边隐在黑暗中,显得极为阴森。

    “大妹她素来是没什么心眼的人。”林杰抿了抿嘴,虽然跟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但对方是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许是进宫便开窍了。”

    “听闻陛下近来格外宠信于她,你觉得这有没有可能是陛下的意思?”说起皇帝的时候,林申荣的语气显得并不怎么恭敬。

    “这信是我们林家独有的通讯方式,大妹她不会这么不懂分寸。”林杰张口便陈述了一个事实,在他看来,林悦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信林悦会如此没脑子。

    “听说皇帝已经不能人道了。”林申荣说着,嘴角露出了几分讥诮,“也罢,比起去寺院当姑子,林悦自然是更想当公主的。”

    听到了如此重大的消息,林杰心绪一乱,但他稳住呼吸后,又道,“父亲,那需要回大妹吗?”

    “不用。”林申荣伸手制止,“棋子便是棋子,轻易不得动用,不能打草惊蛇。”

    林悦一直没有得到林申荣的回信,她清楚地知道林申荣肯定懂她的意思,只是她也在琢磨林申荣到底怎么看她。

    “爱妃,你在想什么?”皇帝一走进来,便看到林悦垂着头的样子,不觉好奇。

    “陛下,你来啦!”林悦扬起大大的笑脸,扑了过去,抱着皇帝,就在那胸膛上蹭蹭蹭。

    “没规矩。”皇帝嗔道,但眉眼间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

    “陛下,下周的赏花宴那就交给我和婷婷办,好不好嘛。”林悦摇晃着皇帝的手臂。

    “好,好,我让小张子去帮扶你。”皇帝是真心宠爱林悦,不只是林悦像那个人,更是林悦让他觉得那个人还活着。

    小张子是皇帝身边的一等大太监,地位尊嵩,然则他见到皇帝对待林容华的态度便觉得仿佛看见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所以小张子一向对林容华都格外的尊敬。

    这赏花宴,林悦是没什么心思办的,但贝婷婷想办,她便帮忙从皇帝那要来了权利,皇帝对于贝婷婷没什么概念,也“侍寝”过,但有了林悦珠玉在前,再看贝婷婷,皇帝便觉得鸡肋了,但林悦要宠着贝婷婷,他也不介意,权当乐子吧。

    后宫众人不约而同再一次搅起了手绢,这举办赏花宴什么时候轮到两个正四品的容华了?高位妃子能忍,不代表高位以下的能忍。

    赏花宴举办是在御花园的一角,所以林悦与贝婷婷便早早来到这里查看地形,商讨布置,当二人正讨论着的时候,突然一道尖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这不是最近备受恩宠的林容华……和她的狗吗?”

    林悦转头一看,来人竟是魏夫人,魏夫人明面上的德妃的人,可实质上是贤妃的人,此人惯爱掐尖爱拈酸吃醋,哪怕是送礼,只要送她的查了一些,都会被她记恨,要不是看在她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她委实坐不上这个位置。“好狗不挡道,挡道的不是好狗。”因为说话间,魏夫人便走到了近前,林悦便装作要走,说了这一句。

    “你骂谁呢!”魏夫人脸色一变,抬手指着林悦,怒骂道。

    “我没骂人啊,我怎么就骂人了,我明明在说狗的事情。”林悦一脸无辜。

    “好,很好,林容华,我可是从一品的夫人,而你只是正四品的容华,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仪尊卑?”魏夫人气得唾沫横飞。

    林悦抬手,擦了擦脸上的一滴唾沫,“魏夫人,陛下曾夸悦儿天真无邪,顽劣不堪,既然顽劣不堪,陛下也不指望悦儿能样样通透。”说了一堆废话,林悦才说,“更何况我之前想给魏夫人行礼,可魏夫人一直在说话,我也没空行礼了,啊,你看,你现在不说话了,我可以行礼了。”她敷衍地行了一个礼。

    另一边坐壁上观的贝婷婷也跟着请了安。

    而魏夫人已经要气疯了,“看来,林容华是不懂规矩了,竟敢你啊我的乱说话,来人,帮我们的林容华长长记性!”

    “你敢!陛下从来都不挑我字眼的!”林悦怒目而视。

    “我还就敢了。”魏夫人冷笑了一声,直接命人把林悦按在了地上,扇起了嘴巴。

    这个过程里,贝婷婷没有为林悦说过一句好话,林悦眼角余光捕捉到贝婷婷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畅快,原来……说什么可以当好姐妹都是假的……原来她一直恨着自己……林悦为了贝婷婷出头却落得这幅田地,让她整个人迅速消沉了下去。

    林悦一直在想,为什么贝婷婷会与故事中如此不同,为什么单单是柳俊才的事情便让贝婷婷对她含恨在心,明明贝婷婷对柳俊才不过少女情怀罢了,如何会到恨的地步。

    此事过后,林悦继续装傻充愣地赖在贝婷婷身边,只是这一回,林悦认真了许多,她没有错过贝婷婷的每一个举动也没有错过贝婷婷的任何一个眼神和脸部表情。

    御花园的布置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因为各宫太监都不可能匀出太多给她们,所以贝婷婷建议用侍卫来搬运东西,搬完即走,林悦自是允许的。

    林悦指挥着众人的时候,就听得“噗通”一声,然后传来贝婷婷一声惊叫,“芷蓝,你怎么样了?你快救救她啊!”林悦回头看去,只见芷蓝不知何时掉进了湖中,而贝婷婷哀求的那名侍卫下意识便跳进水中把芷蓝给救了出来。

    另一边的翠柳急忙请示过贝婷婷后,便取出给贝婷婷备下的衣服来披在芷蓝的身上。

    林悦仔细看着贝婷婷,只见贝婷婷脸上一片担忧,这担忧之中又有几分的青白,“谢过这位侍卫了。”

    贝婷婷搀扶着芷蓝回去,林悦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贝婷婷的表现有些违和。

    芷蓝到底是女儿家,被这么一惊,当天夜里便发了热,第二天退热后便看到了自家小姐守在自己的床头,“小姐。”芷蓝眼眶红红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贝婷婷先是温和一笑,然后肃容说道,“芷蓝,你我到底主仆一场,你放心,我已请示过陛下了,择日便会把你嫁出去,我也会为你添妆,将来你便是他的娘子了,要过得好好的,把我那一份也一起过好。”她用力握了握芷蓝的手。

    “小姐,嫁?嫁给谁?”芷蓝心中浮现出了悲哀,她本是站在贝婷婷身边,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绊倒了,再反应过来,便已在湖水中,当时,她们主仆三人站在一块,翠柳与她素无嫌隙又怎会害她。“小姐,你厌恶芷蓝了吗?”

    “嫁给那个救了你的侍卫,他很快便会被下放军中,将来你也可以当个将军娘子,光耀门楣。”贝婷婷温和地笑着,“芷蓝,你自七岁起便入了我贝家,你我二人便一块长大,我又怎么会厌恶你,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的妹妹的。”

    芷蓝的脸色青了又白,最后像是认命了,“小姐,我会好好嫁给那个人的,我会让小姐在宫中的生活好过起来。”她终于醒悟自己被宠坏了,被迫成长了起来。

    “好,好。”贝婷婷帮她掖了掖被角,“那你好好休息吧。”她站了起来,转身便出了门,屋子里传出了细碎的哭声。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用说的很明白了。芷蓝不怨贝婷婷把自己嫁了出去,毕竟这已经是最好的出宫办法了,她,认命了,她的主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她也没有这个脸面继续留在主子的身边,远离吧,远远地离开主子,尽自己所能让主子过得好,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所以,她会嫁人,会学着把一个家经营起来,会督促男人上进,会让男人支持自己的主子,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微微发亮,仿佛看到了主子嘉许的笑容。

    当林悦听说芷蓝被许配出宫后,她比之前更加消沉了,芷蓝素来便是贝婷婷的左膀右臂,等闲事是不能令其二人生罅隙的,而以贝婷婷的聪慧,她更加不可能自断一臂,除非……除非贝婷婷意识到芷蓝会给她添麻烦,但故事里头无论芷蓝惹了什么麻烦,贝婷婷都一直宠着她,此刻贝婷婷却早早把芷蓝出嫁,似乎是怕芷蓝惹下什么事,而她无法解决一样,这种种迹象……怎么看……怎么像是重生。

    是的,重生,既然她在这个世界里重生了,为什么贝婷婷不可以呢?林悦以前也只是遇到过重生的渣男,而没有碰到过贝婷婷重生。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当真是太有意思了。林悦疯狂地笑着,眼角无声沁出了泪花,她的一腔情思直接喂了西凉河,满腹真情全已作废……

    “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林悦停止了笑,眼角的泪也仿佛流尽了,她喃喃自语着。

    细细想来,也许早在掖庭宫贝婷婷发热的那一天,自己的真情表露就被贝婷婷听到了耳中,无怪乎在那之后,贝婷婷的反应与前头完全不同了。

    我爱你,你却视我如敝履。

    既然得不到,何不如毁掉?

    林悦心中反反复复地刷着这些负面的话语,嘴角浮现了一抹狰狞的笑容,眼神里充斥的却是满满的深情。

    ☆、第50章 深宫囚凰传(七)

    要说这宫中,现在最受宠的莫过于林昭仪了,是的,在经历御花园被魏夫人掌掴之后,林容华哭上一回倒是晋升了,只是再往上便是妃子,便难升上去了,倒是魏夫人,在那天后,被皇帝训斥,责其嚣张跋扈,令其思过抄写经书,经过此事后,后宫众人倒是认清了形势,林昭仪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谁都不敢触霉头。

    外头几乎有把林昭仪传得跟祸国妃子似得,然而皇帝自己清楚,他并没有宠幸林悦,甚至是心里对林悦还存了一份说不清的心思。他屈指敲击着桌面,案桌台阶下,跪着的正是林悦宫里的二等宫女红玉,“你看到了什么,说吧?”他微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是,陛下,林昭仪身上共有三处明显特征,其中……还有后心处一颗红痣。”红玉跪在了地上,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皇帝抓着椅子把手的手一紧,瞳孔微微张大,“说,那一颗红痣什么样子?”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隐含了一丝颤抖。

    “那颗红痣就跟要沁出血似的。”红玉虽然奇怪皇帝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身为奴婢,她不敢有疑问。

    皇帝紧张地抿了抿嘴,他的肩膀塌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弦突然间放松了,“你出去吧……”在红玉行礼准备离开的时候,皇帝又叫住了她,“等等,今天的对话你不准透露出去,否则小心你的脑袋。”他杀气腾腾地警告着。

    红玉吓了一跳,急忙行了一礼,飞也似的逃离了这座宫殿。

    “聘婷……聘婷……”皇帝一直喃喃自语着,眼神从迷茫到悲伤最后变成了坚定。

    当天夜晚,皇帝宿在了林悦宫中,他笔挺地躺着,心中有事,而身边那个女孩早已经睡趴在他的身上,他只是稍稍低头,便能看到林悦优美的脖颈,他缓缓伸出手去,把女孩后领撩了起来,透过后领,他看到了女孩的后心有一颗鲜艳的红痣,这一颗红痣像极了他的聘婷的红痣,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大小,就跟火一样灼烧了皇帝的心脏,他仿佛中了蛊惑一样要伸出手去,怀里的人却突然磨了磨牙,“唔……皇兄……哥哥……”

    皇帝的心脏急速跳跃着,这二十多年来他想了聘婷无数个日夜,而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祷告,把他的聘婷还给了他,让他达成了这个夙愿。

    自此之后,林悦对皇帝态度依旧,而皇帝对林悦则是百般服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竟无人敢对此有任何意见。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此看得过去的,比如贝婷婷,贝婷婷的上辈子就是被皇帝捧在手心中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从来一次竟然会是林悦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她按照上辈子的态度去对待皇帝,却把皇帝推远了,所以她只好换了一种态度去对皇帝,却把皇帝推得更加的远了,贝婷婷怎会知道上辈子的宠幸先是因为她的名字而起的呢,因为名字的原因,皇帝对她另眼相看,然后一步步把她往聘婷的方向改造,却又容许了她的小个性存在,所以上辈子的贝婷婷既像聘婷又有她自己的特点,而这辈子却有了个林悦珠玉在前,贝婷婷那一点的像就被皇帝无视了。

    赏花宴办的很成功,几乎是各方都满意的存在,只除了宴会压轴节目迟迟未能上演,在座的嫔妃们都在窃窃私语了,被各种迥异目光看着,贝婷婷如坐针毡,她怎也没想到自己的安排居然没有如期上演,她本是想让林悦出丑的,未料到林悦居然说肚子不舒服,不上台表演了,而皇帝却如此纵容她,“林姐姐,我去看看吧。”贝婷婷转过头,温和的一笑。

    “不用了。”林悦远远便看到了表演的人过来了,“妹妹坐下吧,节目就要开始了。”她略带深意地笑了。

    丝竹声起,衣带飘飘,鼓点俞急,旋转越快,众人看得入了迷,在最后一个鼓点上,只听得“锵”地一声利器拔鞘声,便见到一道紫色的身影冲着台上那道明黄的身影刺去,众人脸色剧变。

    “啊!”“有刺客!”御花园一片尖叫。

    林悦推开了手中的果盘,她就坐在皇帝案桌的左手边,她一个箭步上前,飞身一扑,挡在了案桌之前,“噗”地一声,那把长剑刺进了林悦的胸膛……

    “聘婷!”皇帝睚眦目裂,一声狂吼,他一把搂紧了林悦,“太医!快传太医!”皇帝没有去看那名被侍卫们制服的刺客,他一把抱起了林悦冲去了最近的宫殿里。

    贝婷婷瘫软在了地上,怎么就会这样了?明明赏花宴前,林悦还握着自己的手跟自己说,“婷婷,你放心办好这个赏花宴吧,我会好好罩着你的。”那个说要罩着自己的仇人现在血流成河、生死未卜,偏偏不是她做的,却又是被她牵连的,她的心很复杂,一边觉得若是林悦死了,她们之间的仇怨算是彻底过去了,一边又觉得林悦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可是这心里啊,还是纠结着,其实认真去想,这后宫中,谁的手上没有过鲜血,林悦借刀杀人杀了芷蓝,可她还亲手把绿漪给沉了湖,她的亲人是林家那些人杀的,而贝家人也杀了许多的林家人,也许仇恨就是这样越来越深的吧,她们争夺小皇帝,可小皇帝还是都亲她,她嘲笑林悦不懂得跟小孩子套近乎,可林悦当时是满脸的不在乎,其实林家当时如日中天,她不止一次听说林家扬言要把她这个西太后给毒死,应该是林悦把她留了下来,虽然是用来制衡林家的存在,但到底没有真的撕破脸,贝婷婷回想着,沮丧又无奈地笑了笑,她相信上辈子她死了之后,林悦也没什么好果子,毕竟新帝是她带大的,有什么心思她会不知道呢?

    此刻的贝婷婷是真的相信林悦会死,也真的把这些仇怨都放下了,毕竟这辈子还长,才刚刚开始呢。

    而屋子里,皇帝正暴躁着,“治不好她,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太医们跪了一地,终于有人顶着压力开了口,“陛下,林昭仪的伤势虽然看似凶险,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现在当务之急是止血。”

    “那还不赶紧!”皇帝坐在床沿上,怒道。

    被无辜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太医表示压力很大,陛下,您倒是让个路啊。

    最后,还是小张子凑在皇帝身边说了句话,皇帝才意识到什么情况,忙让开来。

    后半夜,林悦便醒了,她一醒,外头守着的人都扑了进来,没多久,皇帝也赶了过来,他衣服还没有穿好,就在外头披了一件披风,“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林悦眼睛乌溜溜地转了转,然后扑进了皇帝的怀抱,“皇兄……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个称呼,皇帝只听林悦睡着的时候呓语过,还从未听林悦清醒的时候喊过,他的心剧烈跳了一跳,“悦儿……你喊朕什么?”

    “皇兄哥哥啊!”林悦歪了歪头,“皇兄哥哥,你那是什么称呼?什么月儿鸟儿的,你是在喊你的新欢吗?”她撅了撅嘴,一脸地不高兴。

    “聘婷……聘婷……”皇帝一把搂住了林悦,老泪纵横。“聘婷,你回来了吗?聘婷……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皇兄你好奇怪啊,聘婷什么时候走了?”林悦一脸纳闷。

    站在一边的小张子瞪大了眼睛,聘婷?聘婷公主?那个传说中的存在?小张子虽然没有见过聘婷公主,他也没有伴皇帝度过那么久的岁月,但他的师傅知道啊,他的师傅知道聘婷公主的事情,还跟他八卦过,所以他一听这聘婷公主的名头,当即就跪了,“小的见过聘婷公主!”他没有去想为什么聘婷公主突然变小了,也没有去想为什么这聘婷公主变成了林昭仪,还变成了林司马家的女儿,这不是他一个奴才应该过问的事情。

    “你这奴才倒是挺顺眼。”林悦上下打量了几眼小张子,“嗯,重重有赏。”拿着皇帝哥哥的钱去赏赐别人的感觉不要太好了,皇帝好笑地刮了刮林悦的鼻子。

    林悦醒来后,赏花宴发生的□□终于有了惩罚,贝婷婷因为办事不严给刺客有了可趁之机,而被罚杖责二十板,同时罚去浣衣局做事两个月。

    贝婷婷被拖下去的时候,林悦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皇……陛下,大家都说那天赏花宴是我和贝容华一起办的,为什么她要受罚而我不用?”有外人在,林悦被皇帝教着不敢太亲昵的表达。

    “你将功赎罪了。”皇帝语重心长地说着。

    听到外头传来贝婷婷的尖叫声,林悦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有点难受,“……陛下,不如你也罚我吧,错事是两个人一起做下的,没理由只有一个人受罚。”

    “你……”皇帝觉得很心塞,有人上赶着找抽的吗?“你刚好……”可话刚出口,就看见自家妹纸那坚毅的目光,他只好无奈地挥了挥手,“把她拖出去。”

    被打的时候,林悦嚎叫了一声,到底是皇帝最宠的妃子,谁也没敢真打,所以到最后,林悦倒是能早早爬起来,“贝妹妹,你没事吧?”她还有心去搀扶贝婷婷。

    贝婷婷皱了皱眉,她躲了躲,倚靠在翠柳的身上,“你怎么也来了?”按理说,就算林悦不死,也不应该跟她一样被罚。

    “我觉得我跟你一起共事,我们一起办的赏花宴,出了事不能只罚你一个人,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林悦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暖心的笑容。

    贝婷婷目光一闪,印象里的林悦从来不会这样笑的,她微微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琉璃,扶我去浣衣局后,你就回去吧。”林悦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你也要去浣衣局?”贝婷婷眉心一蹙。

    “是啊,我的惩罚跟你的一样。”林悦很自然地说着。

    “可你到底是救过皇上的,皇上怎么就把你罚去了浣衣局?”贝婷婷“激动”地说着,仿佛是为林悦鸣不平。

    “我皇……呃,我是说陛下他本来也没想罚我,是我觉得我应该受罚的。”林悦脸色有些不自然,“哎呀,说这些干嘛,我们赶紧过去吧。”

    贝婷婷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一深,为什么林悦突然改口,她仿佛突然间变了性子,这……可能吗?她就好好看着吧,看着这个林悦在做什么幺蛾子。

    ☆、第51章 深宫囚凰传(八)

    朝阳殿里没有点灯,偌大的宫殿仅仅只有皇帝案桌上点着一根蜡烛,细弱的烛花映照出老皇帝疲惫的脸色,突然间他的右侧传来了风声,一名黑衣人跪在了他的身边,“暗卫统领李四拜见陛下。”李四世世代代都是皇帝的暗卫,他的祖辈为先皇帝立了大功,所以他得到了国姓封赏。

    “娉婷她怎么样了?”皇帝半阖双眼,轻缓地问道。

    李四犹疑了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林昭仪她很乐观,进了浣衣局也保持一份天真的性子,她欲与贝容华交好,只是贝容华不爱理人。”

    “你是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娉婷吧?”皇帝依旧缓缓说着话,可这句话却叫李四浑身肌肉绷紧,赶紧跪伏在地。

    “回陛下,卑职的确不觉得林昭仪会是娉婷公主,娉婷公主的绝代风姿,也不是当今的美人们能相媲美的!”李四先是表明了态度,后又怕惹怒皇帝而说了娉婷公主的好话。

    “可……你眼中的林昭仪说出了我和娉婷说过的话,她知道我与娉婷的小秘密,她就像娉婷,不,就是娉婷,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知道我与娉婷的秘密的。”皇帝的眼神仿佛透过了那重重宫门看到了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她飘在空气之中,“皇兄……哥哥,快来陪屏屏玩呀!”

    “朕……还想多陪陪娉婷。”皇帝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回忆的笑容。

    李四脸色有些古怪,但到底是把心底的疑问都搁置了,“陛下,十七还在水牢里,请问该如何处置,何时才能放出来?”他与一众兄弟姐妹都是自少一块训练长大,在他看来,十七就是遭了无妄之灾,要不是林昭仪,十七何至于此。

    皇帝眼中透出一股愤然,“朕令其伪造刺|杀之事,她竟敢真的刺|中娉婷!让她再住五天醒一醒神!五天后,去大司马家或者去前线,任她选择!”

    李四应了诺,心底为这个小妹直喊倒霉,本来皇帝都已经伪造好了一切,只等十七的剑刺中肩膀,便假装受伤倒地,怎么知道那林昭仪会跟被武神附体一样扑了过来,为皇帝挡了剑,虽然李四认为林昭仪不可能是娉婷公主,他也不信这些东西,但因为林昭仪为皇帝挡剑之事,暗卫们对林昭仪的观感普遍都很好,只除了那个倒霉的十七姑娘。

    没错,御花园遇|刺的一幕是皇帝自导自演,意在引出居心叵测之徒,因为娉婷的回归,皇帝仿佛焕发了第二|春,随着心态的转变,身体越来越好的同时,也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他立志要为了娉婷重新振作,让娉婷能够过得越来越好。

    故事里头的皇帝之所以会早逝,未尝没有追随娉婷而去的意思,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鹿死谁手,还未有最终定论。

    林家最终仿佛坐了一轮过山车一样,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过山车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们体会到了人情冷暖,盛极而衰,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所有人都擅长捧高踩低,林昭仪获得了一时荣宠,本就碍了许多人的眼,此刻这块大山移走了,一时间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林杰疾步走进了林申荣的书房,一进去便大发雷霆,“父亲!林悦到底怎么回事?本来郑君午已经把我当做下一任尚书培养了,可今天郑君午居然当着我的面夸奖了那个乡巴佬!明显一副要培养乡巴佬的样子,气死我了!”

    林申荣也猜不透这个女儿的心思,明明林悦在家的时候就是一枚好棋子,指哪打哪,可一进了宫,便深不可测了起来,头一回是带回了那个音讯,而现在更是被罚去了浣衣局,可他还是想等一等,再看一看,“老大,你让你娘写一封信去安慰一下悦儿,此刻的悦儿在宫中怕是很难过,你们到底是兄妹,一母同胞,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懂吗?”林申荣带着深意地笑着,吩咐林杰道。

    林杰也不是蠢的,只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好,父亲,孩儿这便过去。”

    那边,刚入浣衣局第二天的林悦便收到了林家在宫中的眼线递来的林夫人的亲笔信,她眨巴了下眼睛,有些楞,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把信拿回自己的卧室,随意扔在了床铺上。

    贝婷婷刻意看了那封信一眼,问道,“林夫人给你写的信你为什么不看呢?”

    林悦一脸疑惑,“我都不知道谁是林夫人,对方就塞了信给我,我想不收还不行。”她可爱地鼓了鼓腮帮。

    “林悦,林夫人是你娘,十月怀胎,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她是谁?”贝婷婷肃容,训斥了对方一句。

    林悦眼睛骨碌地转了转,“我……我啊,我失忆了!对,那天我挡剑的时候,磕着了脑袋,所以就失忆了。”林悦吐了吐舌头,面上一派天真。

    “……”贝婷婷眼眸一深,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还记得我吗?”

    “我记得啊!”林悦跟邀功似的说道,“我们是住对门的好姐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非常非常好的。”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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