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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bl同人:《瓶邪之死生契阔》 作者:南乔潇潇

    第16节

    我“呵呵”了两声就不再说话了,这里氧气的浓度比较低,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接下来一路无话。

    本以为还要在这墓道中消耗大半个小时,没想到的是,两百米后墓道陡然变宽了,前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青铜门。当然,不是长白山上的那种大,就是比普通的门高了一点,宽了一点而已。我心中暗喜,看样子我们还是走对路了。

    胖子点燃冷烟火的时候,我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几乎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这间墓室不大,但是里面却确确实实躺了一地的尸体,不对,应该说是一地的禁婆!

    胖子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这特么什么情况,大屠杀啊?”

    豆子没受过这种画面的刺激,直接掩面吐了,就连我的胃也有点绞痛,“看样子他们遇到麻烦了。”

    满地的头发加上惨白的尸体,视觉冲击实在太大,我很难说服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甚至有些尸体还不是完整,简直比实验室看解剖还要发麻,难道小哥他们把这里的禁婆都给杀了吗?

    “他们踩着这些东西过去的时候会不会恶心死。”胖子道。

    我笑了笑,“给你免费看裸体还不好?”

    胖子顿时就吐了,“靠!老子特么对着纸片都比这强!你丫少来恶心我!以后胖爷我还怎么面对女人的身体!”

    我心说这样才好呢,没再理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把胃里那股恶劲压了下去。转头的时候却发现豆子不见了,然后就听到胖子在后面喊:“丫你小子跑什么!”

    我一看,原来是豆子跑进那群尸堆里去了,正想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谁知道那里面还有没有活的禁婆。结果却在他手电照到的地方,看见了一个人的尸体,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身打扮,似乎是豆爸!

    这下顾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了,我和胖子急匆匆地跑了过去,确认真是豆爸后,不由得心凉,毕竟我们也曾一起共患过,即使立场不同,但不妨碍我对他的敬重。看这样子,他是禁婆杀死的,伤口开裂的特别大,腹部几乎被破开了,肠子流了一地。

    豆子的身体不停地在发抖,我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感受怎么样,但最亲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你的面前,我想不会是一般的人可以承受的住的。我很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晕倒,然而,豆子就只是僵硬地盯着地上那具尸体,什么话也没说。

    胖子叹了口气,“唉,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崩溃掉。”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但我希望不会。对于我来说,豆子给我的感觉是不错的,何况我还欠他一条命。

    最后,豆子还是没有哭,激动了一会后,人也静了下来,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给他的父亲整理遗体。把那些肠子重新放了回去,又疏理了下头发,轻轻地抹掉那些粘在脸上的血迹,将人端正的摆好后,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我和胖子也默默地鞠了个躬。

    他向我们道了声谢谢,然后不知道往豆爸身上撒了什么,那具尸体顿时剧烈的燃烧起来,胖子正想上前阻止,被我拉住了。我朝他摇了摇头,或许,豆子是想给自己的父亲一个属于孟家族长的死法吧。即使他不这样做,豆爸的尸体他也带不出去。

    胖子明白,最终也只能静静地看着那具尸体化为灰烬。

    豆子收拾好骨灰,在地上又瘫坐了一会,胖子这时候就道,“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人嘛,总会有一死,或许对于你爸来说还是一件好事,至少孟家的使命不再由他来承担了。”

    “父亲他,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他的声音一下子像老了十岁,“所以下墓的时候才让我准备了化骨散,我们的终点一直都是这里。”说着,他看向了我,“我不会陪你们再走下去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接着,他突然靠到我身边,向我说了一句话,意料之中的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吴老板,不管最后你们会不会活着出去,孟家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当然,我自然希望还能看到一个活着的你,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然后,他背着豆爸的骨灰,和我们走了完全相反的路径。

    胖子好奇问:“他出的去吗?”

    “孟家人有自己的办法。”我道。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秘密。”

    我想,如果我真的能活着出去的话,真的可以的话,或许我们确实会是很好的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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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死生大概还有三章结局(字数肯定足够),下一章小哥就回来了,最后《死生》的本子还会有未公开的番外,希望你们会喜欢,么么扎!

    第96章 大结局上篇

    出了禁婆坑,后面还是一条长长的墓道,角度比刚才有些抖。胖子和我一前一后地走着,或许刚刚经历了一场熟人的死别,两个人都不怎么想说话。

    低沉的脚步声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略显得沉闷,尽头永远是深沉的漆黑一片,手电打出去的平行光在墓道里盘旋,反射回来的幽幽绿光,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我们一路往前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我有种错觉,我们会不会要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就像一场没有结局的荒诞剧一样。

    当然,事实不会这样,又过了五分多钟后,墓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些光亮,伴随着些许嘈杂的声音。我下意识的认为那是闷油瓶他们,内心狂喜得几乎要跑起来了,刚才那种几欲濒临崩溃的压抑感顿时间烟消云散,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大声的哭出来。

    然而,我刚动了两步,那边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嘭”的一声,是95式半自动□□的音色。胖子顿时反应过来,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灭掉了手电筒的光,朝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地挪到墓道出口的一边观察。

    我才想起来,这里面的人除了闷油瓶他们外还有陈阿四和汪家的人,刚才那声枪响也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人打的,我内心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方才的欣喜也被现在这种未知的不安完全取代了。

    我从胖子身后探头出去往里面看,顿时浑身一振,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半个球场大小的青铜溶洞内挂满了粗细不一的青铜柱,没有规则,毫无形状,如同自然天成的钟乳石柱,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里发毛。整个洞中间有一块碗状的向下的凹陷区域,像被一只大型铁球砸出来的一样,里面放的竟然是一个椭圆形的青铜棺椁。而闷油瓶、陈阿四就站在这具棺椁的两边。

    胖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道:“特么发生了什么?这是要搞事情!”

    我没心思听他发表观后感,看到齐羽钳制在陈阿四手里被枪抵着额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想冲出去了,但被胖子硬生生把我拽了回来,按住我肩膀轻声喝道:“你小子能不能别激动,那家伙现在还死不了呢!”他停了下,“咱们先看看情况,不晓得里面发生什么,贸然冲出去反而坏事,救不了他们还可能把自己给搭上了,何况小哥还在那呢。”

    我知道胖子说得有理,只好控制自己强忍下来,但齐羽一脸惨白病态的样子还是让我十分难受。这时候,胖子突然指另一边,骂道:“他姥姥的那两货又是怎么回事!?”

    我朝他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一愣。

    小花居然把瞎子压在了身下,还用枪指着瞎子的胸口!看两人的样子完全不像在开玩笑,仿佛只要瞎子一动,小花随时都有可能朝他心□□一枪!这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豆子之前说的话,在祭坛的时候瞎子想把齐羽抢过来,是却遭到了小花的阻止,两人当时就干起来了。那时候我被闷油瓶的出现完全吸引了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意过这个细节。可现在看来,还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小花来牛洞坪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我这么简单,他和陈阿四之间一定还存在了其他的交易。而且他和瞎子的关系,也远远比表面看起来的复杂太多,我却一直被这两人表面的和谐蒙蔽了。但事实上,直到现在,小花一直没曾承认过瞎子是自己的手下,只不过允许了这么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而瞎子虽然表面放荡不羁和小花形影不离,但更多时候,他却像在监视小花的行为!所以,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羁绊,我实在想不明白。

    一个汪家就够我烦的,现在又多了个小花,我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胖子拍了拍脸,一下子坐到地上,“艹!这下有的玩了,本来以为大花站在我们这边的,现在好啦,那丫打一开始就叛变了。”说着,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没了大花,咱们人数还是占优的……”

    我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信他的。”虽然不清楚小花这么做的原因,但以他的性格,我还是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即便是牵扯到解家。

    胖子这会就不说话了,沉默了下,才道,“天真,你是真没变,还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所有人的掏心掏肺,但我永远是那句话,”他指了指身后,“这后面的人,除了小哥,我一个也不信。”

    我愣了下,这话胖子十年前在巴乃的时候和我说过,那时候我戴着三叔的脸,跟他说,这信不信任没有关系。

    但这次,我依然戴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却用了完全不同的心境,“解家的内部权力已经被架空,解雨臣如果真的想重回解家的话,他势必需要吴家的支持,而我,是吴家的现任当家人。是相信一个没有任何信用可讲的陈家,还是依靠有权有势同时又是世交的吴家,我想,他会知道怎么权衡的。”

    胖子愣了,看着我半天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也许他终于明白了站在面前的这个吴邪,是经过了十年岁月蹉跎后的吴邪,是那个偏执,狠辣,冷酷无情的吴小佛爷。我不想解释什么,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很多事情早就不一样了,初心这种东西,真的那么容易保持吗?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了。

    胖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里面突然响起了陈阿四的声音,我们顿时警觉起来。

    只见两个黑影开始颤颤巍巍移动,陈阿四拖着齐羽站到青铜溶洞的边缘,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溶洞是靠在一处裂谷上建的,刚才环境太昏暗了我居然没有察觉!而齐羽现在这样子,就像一艘处在暴风雨中颠簸的渔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地底吹来的风带下去。我刚平静的心一下子又急躁起来,手心不断冒着冷汗。

    “张起灵,你只有一次机会了,钥匙还是人?选一个吧!”陈阿四对着闷油瓶吼道,手里的枪却是狠狠地抵在齐羽太阳穴。这时候的他就像一个任人支配的玩偶,浑身脱力地挂在陈阿四的身上,脸色苍白得如同漂白水中浸泡过的一样,眼神却还是坚定地看着那个站在他对面的人。

    闷油瓶没有动,但语气却冷得吓人,“这是汪家和张家的事,跟他无关。”

    我指尖握得泛白,胖子拍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着急。

    陈阿四没有回闷油瓶这句,转而对旁边的齐羽笑了起来,捏着他的下巴,讽刺道:“啧啧啧,你看看,张家的人就是这么无情,眼看着你要死了,还是不愿意救你。你说说,你这辈子为了他东躲西藏的,值得吗?”

    他笑了笑,“没有值不值得的,只有,只有愿不愿意,”他鄙夷地看了眼头顶的男人,虚弱道,“只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懂。”

    齐羽……

    陈阿四反而因为他这话笑了,笑的近似癫狂,“哈哈哈,吴大当家,我该说你什么好呢,痴情?”他挑了挑眉,下一秒,拳头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腹部,“还是白痴!”

    齐羽“咳”的一声,吐出一口闷血,暗红的血液顺着嘴角全然滴落在了地上,即便痛得连身形都稳不住了,眼睛却还是温柔地看着那个男人,想要把他刻进眼里,烙进心里。

    我的心猛然一颤,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想起那个夕阳余晖下的傍晚,他逆着光,对我说:“吴邪,如果太阳永远是夕阳的话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盯着它,直到死亡了。”我知道对于齐羽而言,那个曾经在他最黑暗的人生中给过他光明的男人,就像天上的太阳,那么温暖,那么炙热,却始终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爷!”疯子的叫喊把我拉回现实,他用力地推搡着身上的人,奈何还是摆脱不了缚在身上的枷锁,只能无力地在地上怒吼,“td陈阿四,有种你放了小爷,有种你就跟老子单干!对一个受伤的人下手算什么好汉,丫你有本事冲我来啊!陈阿四!我艹你大爷,你丫,唔!”来不及骂完的话被堵了回去,除了挣扎,他什么也做不了。

    闷油瓶已经越过了那具青铜棺椁,然而再下一步却被人喝住了。

    “张起灵!”陈阿四重新掐住齐羽的脖子,“我没那个耐心了,人和钥匙,选一个!”这时候的陈阿四像极了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面对闷油瓶恨不得要啖其肉吸其血,“不然,就给他收尸吧!”

    我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眼里只剩齐羽仰着头努力吸气的样子,他的生命在不停的流逝。

    所以当那把枪再次抵上齐羽额头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见不得这个男人在我面前被人欺辱样子,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如果真的要搭上我的性命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那就让他拿回去好了。

    “住手!给我住手!”

    我连吼了几声,回音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一直到声音缓缓地消失,溶洞才恢复了让人感到冰冷的寂静。

    ……

    “大吴!”疯子最先反应过来,“快去救爷!”

    对峙的平衡被打破了,陈阿四那个伙计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制止地上的人,还是突然出现的我,可我眼中,只有那个自称为陈阿四的蝼蚁。

    “陈爷真是好演技。”我冷道。

    陈阿四怔了怔,显然对我的出现感到十分诧异,但很快便压了下来,冷笑道:“呵呵,是我小看你了。”

    我挑了挑眉,“不然呢,我应该死了吗?”

    陈阿四笑了笑,看向闷油瓶,“我以为他不会救你呢。”

    我皱眉,不知道他这话意味这什么,但闷油瓶显然因为他这句话紧张了,“张爷人心善,自然跟畜生不同。”

    陈阿四的嘴角抽了抽,冷笑一声,“吴哥这张嘴真是相当犀利。”

    “陈爷,哦不对,应该说汪族长太客气了,小吴怎么能比得上你呢。”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不过和疯子以及胖子的震惊不同,其余的人脸上写满了诧异,却不是因为这话里的内容,而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我,显然他们早就知道陈阿四真实的身份了。闷油瓶怔怔地看着我,眼底藏着万分的担忧,可笑的是,我不知道他的担忧指的是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身份暴露的汪藏海显得有些愠怒。

    我看了眼闷油瓶,他却转了视线,“原本我确实不知道,一直以为发生的这些事,是混在这条队伍中的汪家人的指示,我甚至怀疑那个汪家的人就是跟在陈阿四身边的那个伙计,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他跟你接触时间最长。但直到豆子跟我说了那句话,我才发现我想的方向一直都错了。”

    “什么话!”汪藏海抢道。

    我顿了顿,道:“他跟我说,陈阿四在祭坛的时候告诉他,只要把人带到了墓灵真正所在的位置,即使不用仪式,一样可以完成‘复活’,因为他们之间相互牵引直到完全融合。”

    汪藏海道:“所以呢,这有何不妥?”

    “如果这话是汪家人所说的,当然没什么不妥,可如果从陈阿四口中说话来的,那就大有猫腻。”

    “何以见得?”

    我道:“陈阿四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即使和汪家存在交易,但以汪家谨慎至上处事的风格,不可能将一个这么机密的秘密的告诉陈阿四。何况陈家再不济也还是老九门的一员,汪家怎么可能对他放心到这个地步,但如果他本人就是汪家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他又不可能是汪家的人,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有人带了他的面具。”我看了眼汪藏海,他颇为欣赏的勾了勾唇角,示意我继续往下讲。

    “我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陈阿四到底为什么要提前到牛洞坪,为了和汪家合谋?不会,他那样更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这对于你们的合作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何况他本来就已经和我们立下协议,没必要多此一举。所以,我就在想,或许你们的合作,也并不是我想的那么长时间,可能是陈阿四从杭州回来之后才开始的。”汪藏海赞同点了点头,我继续道,“这之前你跟我说过,陈阿四之所以瞒着我们提前一个月到牛洞坪,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牛洞坪村的信,而那封信上有一张村子全貌的照片。我想这件事是真的,而那封也是你们发的,不过你还是隐瞒了一点,其实在那时候你们已经和陈阿四达成交易了,所以陈阿四才会在这期间都没有跟我们联系,所以才会有你和陈阿四共同出现在牛洞坪的画面。”

    说完,汪藏海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道:“吴哥,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想给你鼓鼓掌。不错,你说完全正确,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我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所以,陈阿四人呢?”

    汪藏海笑了笑,就道:“你认为呢?”

    我一愣,该不会……

    “你以为就你们会狸猫换太子?我可没忘记当年的西沙考古队是怎么被换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罢了。”汪藏海低头看向齐羽,冷笑道,“吴爷认为汪家此计,如何?”

    变态!简直是变态!我看到齐羽的身体因为恐惧剧烈的发抖,苍白的脸色这下全无生气了,巴乃的记忆对于他而言,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梦魇。

    这时候胖子冲到了前面,对着汪藏海怒吼道:“你个奶奶的熊!姓汪的,快放了吴邪,胖爷我还能考虑给你留给个全尸!”

    汪藏海顿时大笑:“留我全尸?看样子你们还是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胖子“呸”了口唾沫,骂道:“死鸭子嘴硬,爷现在多了你两个人,你说说看,想怎么玩?变身吗!”

    没想到汪藏海反而笑了,看着胖子道:“胖爷觉得应该怎么玩呢?”

    我见汪藏海没有丝毫顾虑的样子,心下觉得不妙,刚提醒胖子不要离他太近,突然后脑一震,顿时眼前一黑,差点跪在了地上,恍惚间感到有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额头上,然后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别动!”

    我拼命地张开双眼,红血丝阻碍了我的视线,但不妨碍我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

    “王静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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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大结局中篇

    胖子听到声音立马回过头,大惊道:“我靠!你他娘干什么!”

    “站住!”王静羽见他作势要过来,枪口立马指定我的太阳穴,“不想他死的话,最好学乖一点!”

    胖子瞬间安分了,可闷油瓶却好像听不见她这句话一样,这时候已经扑了上来。

    王静羽“啧”了声,当即拖着我往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朝我大腿开了一枪,又立刻抵上我的额头,吼道:“再过来的话就不是腿了!”

    “艹!”胖子顿时大叫起来,“丫小哥这娘们不是在开玩笑!”

    闷油瓶几乎在瞬间收住了步子,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静羽,手里的黑金古刀因为握得太用力了反而在不停地颤抖。我相信,如果不是顾及到她手中的我的话,王静羽这时候尸体都冷了。我很少看到闷油瓶这样充满杀气的脸,事实上他对很多事物的表现都很冷淡,要说他最热衷的,估计就是我家那天花板了。不过,这世上,凡事都无绝对,或许连闷油瓶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叫吴邪的小古董贩子左右了自己的情绪吧。我苦笑了下,不知道这算好事呢还是坏事,要换做以前的话,也许就是好事了吧。

    大腿中弹的位置拉出了几条火辣的血痕,子弹陷在肉里的感觉不大妙,我都快把牙齿咬烂了才将那几声欲夺口而出痛吟生咽了回去。额头一阵一阵的冒着虚汗,刚刚真是疼得我差点背气了,娘的!以前怎么不知道这死丫头这么狠辣!开起枪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调整了下呼吸,喘气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王静羽“哼”了声,反而把我圈得更紧了,轻笑道:“吴哥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我“呵呵”两下,并不否认,“我以为你至少是有点真心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你了。”我感到她的身体怔了一下,继续道,“人死不能复生,汪小姐可要考虑清楚了 。”看她的表情,我想她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了。

    的确,很早之前我就开始怀疑王静羽的身份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下墓以来就没有断过。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出来的研究生,即使专攻的是考古学,再怎么厉害,没下过几次地,也练不出这胆量。就算大学的户外调研能接触到古墓,但也不绝是让你直接下墓挖掘,更多时候也就是在外面看看。而王静羽一路过来的表现都太过于镇定了,镇定得完全不像一个刚下地的愣头青。撇去她来牛洞坪的意图不明,光这一点,我就不能不对她多上点心。所以进青铜门的时候,我选择让这个女人留在了外面,一来我的确担心她进去后会在暗中使绊子,二来,我更想确定,在这个女人心中,齐羽的位置到底有多高。

    执着于一份没有结果的暗恋,无非是渴望极了温暖。

    我承认在她眼神里我看到曾经的自己了,飞蛾扑火般地追寻着一份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希望变成渴望,从渴望变成奢望,到最后,奢望成了绝望。心里某处犯疼并且柔软着,没有人愿意生来就该这么卑贱,但爱情里面哪有那么多高尚可言,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过是遥不可及的柏拉图式的幻想而已。然而可笑的是,我偏偏愿意执着于这样一份痴念,想给她,或者说是给我自己一个不该的有机会。

    我在赌,赌汪家的使命和爱情,哪一个在她的心里更重要!可目前看来,我好像输了,还输得挺惨的,原来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把爱情视作生命。

    “看不出啊,大吴哥还会感情用事啊。”一旁被压在地上的瞎子突然道,语气轻松得完全不像一个命悬一线的阶下囚,“我特么咋就没那么好运气,也,也遇到这么个人呢,你说是吧花儿爷!”

    小花怔了一下,侧脸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愿搭理还是不敢直视。瞎子轻轻地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你还是不愿听我一句劝吗?”

    小花依旧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另一边的虚无,事实上,我也想知道他会不会听我一句劝呢?

    这时候,胖子急了,跺着脚骂道:“他娘的真心顶个屁用!女人心海底针!我他妈要知道她是这种人,当初就不应该救她了,丫的反咬一口,胖爷我简直悔不当初!”

    王静羽冷笑了声,道:“我需要你来救?”她的枪口还是没离开我的太阳穴,“你应该庆幸我留了你一条命才对。”

    她一动就牵扯到我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闷油瓶立马看向我,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直视他的眼睛,那样我对他就再也恨不起来。即使他走得再决绝,即使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不找他,可心里还是无时无刻想要见到他,拥抱他,甚至亲吻他。我痛恨这样的自己,却又无法改变,所以这场没有结果的爱情里,注定是我遍体鳞伤。

    我深吐了口气,别过脸,不再看他,对汪藏海道:“事已至此,汪族长能不能帮忙解答一下小弟内心,的几点疑虑?”

    或者是我的卖相太惨了,又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不以为然道:“死者为大,吴哥想知道什么呢?”

    我自动忽略了那四个字,问道:“汪家费那么大劲把张爷引过来,就为了复活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复活了帝辛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没想到汪藏海却突然大笑起来,“我还以为张起灵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呢?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下来了,果然天下蠢货是一家!”

    我皱起眉,不知道什么滋味。

    瞎子这时插话道,“‘复活’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要的是帝辛身上的东西。”

    “什么意思?”我下意识问道。

    瞎子看了眼闷油瓶,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这样让我感到很郁闷,你们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还像个白痴一样被蒙在鼓里!

    瞎子道:“打开终极需要一件东西,我们把它称为钥匙。张家在得知终极的秘密之后,就一直在寻找这把钥匙的下落,但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它藏匿的地点,直到一年前我在一座商墓壁画里意外发现了九天玄女和这把钥匙的联系。当年那颗陨玉坠落在西王母城后,有人在里面挖出了一枚不停发出声音的石头,听到这个声音的人最后都莫名发狂了,对此西王母无计可施。壁画里说,西王母最终把这颗石头交给了自己的弟子,也就是九天玄女,她当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最终把这颗石头封在了一座陵墓之中。”

    我似乎听明白了,所谓的终极,就好比一把锁,而张家守护青铜门就像守护这把锁一样。他们不知道钥匙的下落,所以只能在秘密所在的地方蹲守锁头,即便有一天钥匙出现了,也同样需要经过一个开锁的过程,这的确是一个省力又保险的做法。

    “但为什么一定要把张爷引过来?”没有张家干预的话,不是更容易拿到钥匙吗?

    我等着瞎子说下去,但他却闭嘴了。

    这时候,闷油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只有张家族长的麒麟血才能打开帝辛的棺椁。”

    我心里“咯噔”了下,这才发现他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颗青黑色石头,上面还带着没擦干的血迹。眼睛一转,果然在那青铜棺椁的花纹里看到大量蔓延开的血液,照这个放血量,是人都承受不住!难过他刚才的行动那么迟缓,难怪他看起来这么憔悴。

    我一时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哦”了声,那颜色实在太刺眼了,刺得我心里发慌。

    “够了,我已经没耐心了,张起灵,识相点,快把钥匙交出来!”说着,汪藏海又开始用力掐住了齐羽的脖子。

    再用点力他就真的断气了!

    这边,王静羽也开始烦躁起来,还没开枪我的额头就感觉先被戳破了,“张爷,你最好听族长的,”她声音突然冷下来,“我知道,这个人对你的意义应该更大吧!我说的对吧,吴哥?”

    我一怔,不管枪口是不是还对着我,猛地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心说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呢!?但她的表情却实实在在地告诉我,她的确知道了。

    脑子突然闪过那晚的对话,“吴凯灵,吴凯灵,这个名字好像有点意思?”难道在那时候就发现了?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她是怎么知道,但目前来看,她应该还没把这件事告诉汪藏海,那就说明心里她还存有对齐羽的感情的。她知道一旦说破,汪藏海势必不会再留齐羽的命,毕竟对他来说,吴邪才是用来要来挟张起灵的最好的手段。

    不过现在,她这话显然已经对闷油瓶奏效了。

    “哑巴!想清楚了!”就在闷油瓶要过来了的时候,瞎子突然喊道。

    看到计划被打断,汪藏海有些恼羞成怒,“解当家,看好那条狗!”

    小花皱起眉,但还是照办了。

    闷油瓶只看了他一眼,确定没事后,就又慢慢地靠了过来,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把东西交给汪家的人,但就在离我还有两米远的时候,王静羽忽然喝道:“东西放地上,踢过来。”

    我心里暗骂了声靠,她的防心太重了。

    闷油瓶顿了顿,又看了我一眼,只好慢慢地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把那颗石头推了过来。

    整个溶洞出奇的静,只有石头在地上翻滚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眼见着东西从我左脚边缓缓划过,一滴汗“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说时慢那时快,就在石头要到王静羽脚下的时候,瞎子突然大叫了一声:“抢!”

    然后,我就看他迅速从小花的压制下挣脱出来,向汪藏海的位置投了什么,接着就是汪藏海的一声哀叫,齐羽马上挣脱了他的束缚。

    “胖子救人!”瞎子喊道。

    我顿时明白了他们的目的,这时候闷油瓶已经朝我扑过来了。王静羽意识到大事不妙,稍一愣神,我立刻反手卸掉了她的□□。她痛呼了一声,闷油瓶趁机掰折了她一只手,听那声音我都觉得痛。不过汪家人到底是汪家人,她仍旧用仅存的毅力把脚边的石头踢向另一边。

    闷油瓶“啧”了一声,确定我安全后,立即反身去追那颗石头。我立即对胖子喊道:“胖子,截住那块东西!”

    胖子当即骂了声“截个屁!”,然后我就看到石头从他□□溜了出去,忍不住吼道:“靠!不是叫你截住它吗!”

    “特么都滚到屁股腚了你才叫我截!”

    汪藏海那边也在早就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被耍后,变得更加狂躁。这时候,石头恰好要溜向了还没跑出3/1距离的齐羽那边,后面就是断崖,我刚想叫齐羽堵住它,却突然看到汪藏海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掏出了把枪,“来玩个游戏吧,张起灵!”他忽然把枪口对准了毫不知情的齐羽,“看看你究竟会选哪一个吧?”

    我心脏漏停了一秒,然而这时候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颗石头上,只有闷油瓶,只有他离齐羽最近。我突然很害怕,心里狂念着,张起灵救救他,求你一定要救他,求你……然而,“砰——”,迟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有人知道这一两秒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几乎在瞬间我就已经冲出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明明还受着伤呢。可是,当那个男人笑着对我说“再见”的时候,我的理智没了,心也死了,再重来一次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和他一起走吧,毕竟,这世间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事,留恋的人了。

    “不要——”

    我终于听到了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可这次不会有人回应她了,人为什么总要道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吴邪——”

    刺眼的红色溅满了整个空间,我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闷油瓶疯狂的脸上,胖子在身后拉扯他的身体,他张着嘴绝望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两只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呢,这明明是你的选择,是张起灵的选择不是吗?

    我的身体不断地在下坠,伤口在流血,可我没有任何恐惧,只是裂谷的风打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

    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一幕幕的,看的无比真切。从出生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那是属于吴邪的人生,没有张起灵的人生。我突然后悔了,如果没有遇见他该多好,如果没有遇见他,就不会陷进这场结局已定的情局,就不会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疯子。我会娶妻,会生子,会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好市民…可是没有他,为什么会那么痛呢。

    我朝空中抓了一把,握住了最后一掌虚无,如同我这不可描述的一生。闷油瓶,你给了我这世间最独特的爱情,也让我承受了这世间最残酷的极刑。

    若有来世,死生不复相见

    落地的时候耳膜一阵闷响,四周迅速包裹了一层暖流,我似乎听见了流水的声音,也许我终于到黄泉了吧……作者有话要说:

    都快结局了 没人想和我说两句吗

    第98章 大结局下篇1

    我无法感知时间过了多久,因为黑色的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我流离彷徨于这个虚无的空间中,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耳边总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从黑暗的深处传出来,宛若梵音。我的灵魂被牵引着,一直走一直走,没有累感没有痛觉,如同一只麻木的傀儡。直到一缕强光突然从黑暗上空撕裂开来,明晃晃地照进我的身体里,我才猛然醒悟……很多时候我在想,我的人生,是不是上帝不经意间开的一个玩笑,死亡、重生、死亡、再重生……像一场充满悲□□彩的荒诞剧。

    所以,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会再疑惑为什么我还没死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再觉得庆幸。佛曰,因果循环,或许我的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这一世注定偿还清楚了才能离开。

    我的大脑还在恍惚着,身体包裹在冰冷的河水里,透过掌间的指缝能看到下面漂浮着几只游虫,四肢没法动弹,周围的空气就像一只无形的牢笼一样紧紧地纠缠着我,束缚着我。河水不停地打在脸上,将下方的水染成一片殷红。

    时间不停地在流逝,我静静地等着,等着痛感如约在意识苏醒的第一时间铺天盖地地袭来。我咬着牙,剧烈的疼痛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最后顺着神经全部汇集在了左肩中弹的伤口处,不断地扩展、放大,我总算体会了什么叫致命的痛苦,极其强烈的感觉让我在水面扭曲成了一团。只有这种时候我才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抵御疼痛上,直到其他感觉的恢复。我张着口,仰面喘了很久,不知道从脸上流下来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又过了一会,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我试图翻个身,想从水里坐起来,结果右肩一阵刺痛,又狠狠地砸了回去。我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以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扭曲着,一看就知道断了,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砸的。大腿的伤口这时候也已经严重化脓,皮肤外翻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恶心,子弹还留在里面,这些足以证明这条腿基本是报废了。我苦笑了几声,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这么在意一条腿呢。只是心里真的很堵,堵得我鼻子发酸,我为什么变成这幅样子。

    不过这种想法,稍纵即逝,我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我在水里呆了半晌,咬着身上的衣服给自己抹了把脸,因为两只手都已经用不上了,光是站起来就花了很长的时间。我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十分熟悉,直到看到水中伫立的高台,我才意识到,我居然又回来了,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不过,我现在无法考虑这些,眼睛下意识的寻找齐羽的身影,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他也还活着。

    内心里有这样侥幸的渴望,所以无比卑微的祈求上天给我一个机会,想见到那个男人,想和他说对不起,想告诉他,是我错了。

    拖着一条腿走路的样子一定很诡异,而且每一步都透支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忍着,咬着牙不停地走,心里有一个强烈的信念,他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等着我,等着我带他回家。但随着距离不断的缩短,连这点信念也在慢慢地消失。我突然很恐慌,很害怕,是不是又剩我一个人了,是不是再也没有人在我午夜梦回的时候告诉我,吴邪别怕,还有我呢,是不是再也没人逼着我吃那些让人作呕的饭菜了,是不是……齐羽,我是不是已经失去你了……

    眼睛的雾气越来越重,连同身体也想沉睡。恍惚间,我似乎看到那个男人走了过来,穿着我喜欢的白t衫,笑着喊我的名字,吴邪。明明是一样的面孔,我却总觉得他是要比我好看些,他的笑里带了生命沉重的印记,那是一种来自岁月积淀的成熟的魅力。不过,他每次都会摇头对我说,吴邪,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好……既然我这么美好,那你愿不愿意再留下来陪我……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脚像踩在了棉花上,没有丝毫的依附感。或许上帝听到了我的祷告,我终于在岸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看到他的身体,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潮水上来了又退下去,而他像平时睡着了躺在一样。那一瞬我反而停下来了,眼睛骤然放大,双手颤抖得不像话。我近乎疯了一样走过去,这时候我才痛恨自己失去的是一条腿。

    我的右手断了,左手因为枪伤完全使不上力。我呆呆地看着那具身体,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猛地俯下身去,用牙齿咬上了他的衣服拼命地往岸上拖,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毅力,但我只有一个想法,想抱他,紧紧地抱他。

    “齐羽……”

    怀里的人身体好冷,冷得我忍不住发抖,冷得我说不出话。他还保持着原本僵直的样子,眉骨的血迹染红了惨白的肤色,透着极度病态的美。我想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却发现自己已经根本抬不起手了。

    “我来了,齐羽。”

    我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温柔地磨蹭着,“我来了。”

    我来了,所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你不是说,只要我叫你,你就会出现的吗?你不是说,只要我累了,你就可以把肩膀借给我的吗?你不是说,你要替张起灵守护我一世无忧的吗?可是齐羽啊,张起灵他不要我了,他不要了,你也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呢!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骗我呢!明明给不了承诺,为什么还要装出矢志不渝的样子立下约定!

    你不知道我是笨蛋吗!?

    你不知道,你们的承诺,我都当真了吗!

    可是,最后呢,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吗……闷油瓶是,连你也是……“醒来好不好,好不好……”我的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连我自己也听不清楚了。

    我真的怕了,怕这茫茫的世界里,只剩我一个人孤独的坚持着;怕自己又回到以前那种凄凉的夜里反复询问自己是谁,却没有人告诉我,我是吴邪的日子里;怕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却再没人牵着我的手,说带我回家了。

    我的身体颤抖着,脸埋进进了他的肩窝里,终于爆发了悲痛的嘶喊,压抑的,破碎的,断断续续的……我从未感觉到这般绝望,即使当年在张家古楼看到闷油瓶的“尸体”,也从未感到这样绝望。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几欲再次沉睡过去。

    “吴邪……”

    谁在叫我?视线被泪水浸润得模糊,但我听到了。

    “吴邪……”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他的眼里正倒映着我的影子,明亮得如同黑夜的星空。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色,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他叫我的名字。但下一秒我却被再次打入寒冰地狱,我忽然意识到,也许上天真的只是想给我们一个告别的机会而已。

    “我听见你叫我了。”他说。

    我没回应,只是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不说话了,”他转头看了眼我的身体,突然皱眉,“啧”了一声,“怎么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包扎一下!”他的脸色不大好看,眼里满是心疼却说的那样坦诚。

    齐羽他,似乎已经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了。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骨折的右手,但却突然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那是一双槁枯狭长的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是我们在墓道里看到的,属于禁婆的手。

    “吴邪,我,我……”

    “这样很特别。”我笑了,把脸往他的掌心上贴,“其实也挺好的。”

    “不!”他猛地推了我一把,“你快离开!我会伤害你的,吴邪你快走!”

    伤口再一次被撕扯开,我下意识地“嘶”了一声,他回过头,又立马靠了过来,心疼道:“怎么伤的这么重!?”

    我笑了笑,“遇到点麻烦,和大家走散了。”

    是啊,这样就好,这样你就不会心痛了,这样,他在你心里就永远是那个人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的手,尸化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僵硬,但我仍旧能感到他满脸的悲伤,“吴邪”,他浑身都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我的时间不多了。”他说。

    我一怔,“不会的。”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他突然抬头说道,“真的很久了。”

    他说过,他的死亡应该在那片雪山之上,伴随着那些人的灵魂沉寂在岁月的长河中。但他有了活下去的执念,因为这个执念,无论多卑贱,都想活着,因为这个执念,可以凭一己之力和一个庞大的家族对抗。他渴望着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成为与他并肩的战友,却永远只能在背后远远地观望。他爱的卑微,却爱的全心全意。如今,这个执念没了,爱情也好,友情也罢,再没有能支撑着他活下的理由了。

    “遗憾的是,我没能亲眼看到汪家的结局,”他笑了笑,抬手抚摸着我的脸,极尽温柔,“也没能看到,你们的婚礼。”

    我内心被震撼着,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脸埋在他的怀里大声哭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骗了你,所以对不起;因为伤害了你,所以对不起;因为爱上张起灵,对不起……但是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用一生的时间去补偿你的机会。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命该如此,不应怪谁。”他的眼里明明装着那么深的痛,可是却又如此坦然,“如果,我变了,”他把唇移到我的耳边,“请用这个杀了我。”

    他把刀放在了我手上,那感觉就像把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沉得我根本没法握住,也压得我喘不过气。

    “好……”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你了,我一定会亲手结束你的生命。

    他笑了,换了个姿势躺进我的怀里,眼睛没有焦距地透过前方的虚无看向无限远,久久没有动静,而我似乎能看了他眼里的景象。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在那个五月的深夜里,没有月色,没有星河,灰蒙蒙的夜空就像哭过的孩子的脸。他站在那遍地的血泊之上,举着那把黑金古刀,宛若魅魔降世,却笑着对我说,“吴邪,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看到了很多,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幕都像昨天发生的事,那是吴邪和齐羽的五年……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弱,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想要把它永远铭刻在脑海里。他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变得死白死白,头发像打了激素一样的疯长,我拽着手里的瑞士军刀,紧紧地搂着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痛感。

    “吴邪,”他已经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动,动手,求,求你。”

    我咬着牙,把他抱得更紧,手里的军刀却狠狠地□□了他的胸口。每挣扎一下,我就抱得越紧,每挣扎一下,刀就入得越深,眼泪从脸上低落,我丝毫没有感觉。

    十几秒后,怀中的抖动停止了,我的手仍旧死死地抓着这把军刀,身体打了个哆嗦,这里好冷,冷得我快冻住了。

    我抱着他的尸体呆坐了很久,脑海不断地重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

    “原谅他,吴邪。”

    原来,你什么都记得。

    “我说过,继续下去,你会后悔的。”熟悉的音色再次响起。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因为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把身体交给我。”他说。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做个交易。”

    他笑了笑,赞许道“好。”

    直到离开,我都没看一眼他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篇幅实在太长,还是要分章节

    第99章 大结局下篇2

    中国历史上存在一个强大的氏族,强大到可以操纵政权甚至操纵历史。他们盘踞在中国东北,守护着一个名为“终极”的秘密,直到明朝时期,这个秘密被一个叫汪藏海的人发现,从此,打开了张、汪两家长达数百年抗争的序幕。

    明朝中期的时候,汪藏海发现了藏匿在牛洞坪的千年古墓,按照以后发生的事来看,这应该是在他从塔木陀回来之后才发生的事。汪藏海派人暗中潜入了村子,得知了关于陵墓的传说,然后借用朝廷的力量把守护这个陵墓的孟家一举击溃,最终凭借着风水师的身份和孟家达成了协议。而那时候,张家已经南迁到了巴乃,加上东夏早期万奴王对张家人的抓捕使张家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因此张家对于此事并不知情。

    然而,汪藏海没想到的是,进去牛洞坪的人最后都全部葬身在了那座陵墓之中,没人知道那些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当汪藏海想再度派人进墓的时候,汪家却遭到了来自当时的统治者的打压,不得已终止了这项任务。而汪藏海死后,汪家人彻底转入了幕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直到去年,汪家的最后一任族长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件旧事,于是他们设下了圈套,千方百计的将张起灵引出青铜门带到玄女墓。刚好这时候,黑眼镜发现了“钥匙”和九天玄女的关系,也加入了这场阔别已久的对抗。

    从青铜墓出来之后,汪家前来支援的人已经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快感和恨意,巴不得将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张家族长抽筋剔骨,以解数百年来的家族之恨,即使这个人看起来已经和死人毫无分别。

    “族长,这些人怎么办?”

    汪藏海看了一旁眼五花大绑起来的人,冷笑道:“除了那个胖子,其余的人先留下……”

    “那张家族长……”

    他瞪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伙计,“不该问的别问!”那人知趣的退了回去,汪藏海看着瘫痪在地上的张起灵,表情无比厌恶,“他现在最不想的,恐怕就是活着了,呵呵。”解家的人他不能动,至于那个黑瞎子,东夏遗族和张家之间素有瓜葛,留下他或许还会有别的用处。当然,他要是不愿意,弄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火堆上的火苗跳跃着,噼噼啪啪地作响,和那晚长白山上的场景一样,不同的是,那个人不在了。他们靠在一起,但感觉不到彼此的温度,看着远处的虚无,面无表情。

    汪家的人挑着匕首走到胖子身边蹲下,在他脸上比划,鄙夷道:“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下辈子投胎,记得把眼神擦亮点吧。”

    胖子“哼哼”了两声,盯着那人,却没有说话。

    他反而被这举动激怒了,一脚踢在胖子的腹部,冷笑起来:“呵,看样子你很有骨气嘛,还是说,”他转头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张起灵,猛地纠起他的头发拖到胖子面前,耻笑道:“你在等着这只丧家犬来救你啊!”

    胖子“呸”了口嘴里的血液,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男人,完全没了往日的平静,他再也不是他们的张起灵了,“人已经死了,你这样还有意思吗?”

    他的眼神毫无波动,任由着一只不名的蝼蚁把他踩在脚下,糟践、□□,如果不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胖子或许以为他也死了,不对,他确实已经死了,张起灵随着吴邪一起死了。

    “小哥,醒醒吧,”他近乎哀求地叫着他名字,“吴邪也不想看到你这样。”那样高高在上的张起灵,怎么能变成这样呢。

    然而没有用了,张起灵再也醒不过来了。胖子以前不知道吴邪之于张起灵意味着什么,他现在知道,有些人失去了就失去了,而有些人失去了,却带走了全世界。既然如此,那他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愿意多爱他一点呢,人啊,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

    “够了!深情的戏码留着给死人看吧,老子没那心思听你们唱大戏”说着,他叫人把胖子扯了起来,拖到一旁的角落,“下手干脆点,别脏了族长的眼。”

    胖子笑了,他朝着张起灵最后喊道:“他这辈唯一想做而没有做的,就是帮你收拾这帮龟孙子,”他突然提高嗓子,“如果你真的想着他的话,就应该把他最想做的事给干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

    “瞎子,”胖子没有理会他们的警告,继续大喊,“记得给爷烧点纸钱和妞,那下面的房价也不知道贵不贵,老子得和天真、大吴还有疯子住别墅,你丫记……”

    胖子话没说完,“嘭”的一声爆响在偌大的墓室中炸开来,瞬间尘嚣四起,头顶的人面鸟惊得到处乱窜。爆炸持续了二十多秒,等汪家的人反应过来后,胖子已经不见了,汪藏海顿时破口大骂道:“他娘的怎么回事!”

    汪家一个伙计跑了过来,喘气道,“族长,是吴家的伙计。”

    “艹!”他猛地掕起从墓室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言的王静羽,质问道:“你没杀了他?!”

    王静羽垂着头,长发的遮掩了她的神色,“不是他,”她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浮动,“是原本就留在这里的那个人。”

    汪藏海皱了皱眉,恍然大悟,“顾林?”他冷笑了声,“我倒还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物。”说着,他把人交给了手下,不忘回头说道,“看好小姐,别离开她半步。”

    他叹了口气,这辈子,为了家族的使命,他注定要对不起他的女儿了,但是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孰是孰非谁又来判定,他不过是想结束掉这个千古轮回的宿命罢了。

    汪藏海带人退到了一块巨石后,然而还是躲避不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带来的破坏,要论如何让炸药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没人比顾林更懂了。

    头顶的碎石被震得不断地坠落,范围迅速扩大,不少汪家的伙计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嘤嘤大叫,然而他们却找不出顾林藏身的位置,要说这里也没有什么可避身的地方,那丫到底躲在哪?!汪藏海烦躁地抖落掉在头发上的烟土,呸了口唾沫,一把掕起一旁的张起灵,冲到了最前面。

    “他妈的有本事就炸了这个人!”

    历经数百载,他终于能直面张家最后一代的张起灵了,汪藏海此刻是无比兴奋的,他眼底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像极了一头嗜血的野兽,恨不得将这个张家族长生吞活剥。

    爆炸的声音终于停了,汪藏海看着空旷的墓室,再看看手里的人,突然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意料之中的看到他惊恐的眼神,顿时肆无忌惮地狠笑起来,现在还有什么能让张起灵的情绪如此剧烈的起伏,瞎子实在无法想象。

    然而下一秒,他震惊地看到汪藏海从背后拿出一把短刀,狠狠地扎进了张起灵的腹部,而后者皱了皱眉头,终于禁不住躬身倒了下去。

    “哑巴!!!”瞎子还没站起来就被打压了下去,然后便听到汪藏海疯狂地大喊,“再不出来,就等着替他收尸吧!我不介意陪你们玩玩看。”

    他面无表情,比起刚才好像更加没有血色了,一双黑眸依旧清冷,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透过层层的雾色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我,但我知道,他是看不见的,可又我偏偏能感受到,他是在看我的,在想我,在念我。

    “你该去了。”我道。

    他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还会再看一会。”

    说完,一阵劲风刮了过去,接着墓室那边传来了一阵阵惊呼,还有毫无章法的枪声,无比喧闹,犹如置身于阿鼻地狱之间。我在地上坐了下来,摸了摸那把还残有余温的瑞士军刀,将它重新揣在了怀里,眯起了眼睛。

    如果睁开眼,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他还是他,该多好。

    几分钟后,墓室安静下来了,我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看着蓝幽幽的洞顶,长叹了口气。

    该结束了。

    所有人,包括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眼睛骤然放大了,目眦欲裂,浑身发抖的不像话,只需要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躺在地上的汪藏海不甘心道,“你到底是谁!?”

    我回过头,道:“我就是我,我就是吴邪。”

    是啊,我就是吴邪,不管有没有那副面具,我就是吴邪,真正的吴邪。

    汪藏海突然睁大了瞳孔,眼里布满了惊恐,哆嗦道,“你,是你!”

    “托你的福,我活到了现在。”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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