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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bl同人:《瓶邪之死生契阔》 作者:南乔潇潇

    第10节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该离开了!”

    陈阿四看着头顶黑压压的雾团,皱眉道:“怎么做!”我又往上空打了颗照明弹,指着崖底冷道:“趁现在,爬一段距离,照明弹熄灭之前,必须跳下去!”

    得到指令他们也不耽误,捡起装备,麻利地向下攀爬。因为有人面鸟挖的凹槽在,所以爬的时候并不困难。不出几分,最后一颗照明弹也灭了,人面鸟越压越低,有的甚至已经从我们的头顶掠过。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心一横,喊道:“跳!”

    一时间耳边传来落水的“扑通”声,我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往崖底纵身一跃。头顶被水面迅速淹没,身子顿时被一股热流包围。尽管做好了准备,入水时的冲击还是让我呛了几口水,直到齐羽把我拉出水面,才拼了命地呼吸。

    看着头顶盘旋不下的人面鸟,我知道,我们成了!

    众人陆续游聚到了一块,见大家安然无恙,陈阿四终于放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吴小哥真有你的!吴爷果真有福气!”劫后余生大伙难免心情好,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打量起这条所谓的护城河,原来竟是地下热泉!正好环了这洞穴一周,但水是不清明的,黑黝黝的有些恶心。

    “既然人齐了,咱们快走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我总觉得这水里隐藏这什么,也不想在这停留。

    正走着,似乎有谁在底下扯着我的裤子,心正吐槽:哪里来的色鬼!没等我有所动作,身后传来了声惊呼。然后就看到闷油瓶小黑一亮,华丽丽在手心割了一刀,往我脸上抹,警觉道:“小心!水里有东西!”

    第52章 蛇灾

    其他人立马警觉起来,瞪大眼睛往水里张望,可是黑乎乎的什么也没看见。那个被袭击的伙计这时候已经退到了陈阿四旁边,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神色颇为狰狞。不过现在谁也顾不上谁了,我们目前的状况就像在围猎场上被瞄准的猎物,看不见猎手却曝□□之下,这感觉很不好受。

    我抓着闷油瓶的手,死盯着他放血的掌心,刚才那动作娴熟得就好像用筷子吃饭一样,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这会显得更苍白。心里一阵刺痛,仿佛那刀割是在了我的心上,尽管当事人还是一副毫无所谓的表情。

    正出神,齐羽他们慢慢地靠了过来,一伙人背靠背的形成了一种防御的姿势。我立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注意水面的动静,这还不是教育闷油瓶的时候。胖子的手电在周围的水面来回扫了一圈,马上,我就在光线移过去的瞬间,看见了一道三角的水痕。我当即抓住胖子的手,把手电强行转了回去,然而,那地方却什么都没有了,依旧平静无波的状态,可我很清楚那并不是错觉。

    正纳闷,周围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不规律,像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密密麻麻地说明这东西数量不少而且都是冲着我们的方向来的。果然,手电光线所及之处,水面泛起了一层层细小的波痕,就好像下雨天雨水打在湖面的感觉,密集但毫无章法。

    还没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受伤的伙计猛地一声尖叫起来把我吓了一跳,闷油瓶随即往水面用力一甩,和盘古开天地一样,生生在那水面甩出一条道来。那些东西顾及着闷油瓶的宝血,逃一般地躲开,然后胖子一把拍开我的手,大喊了声:“跑!”

    话音未落,后方的水面发出了一声轰天巨响,我能明显得感到声浪带来冲击以及崖面的颤动,头顶的人面鸟被惊得到处乱串。心里一惊,这水里还藏了个大家伙!当即也顾不得研究那些虫子是什么,一咬牙,冲着闷油瓶甩出来的血路往岸边一路狂奔。

    说是跑,但是在这种水位齐脖的河里,跑跟走有多大的区别!我扑腾了几下,回头一看,顿时一条形似镰刀的骨钩“噗”的一声从水里弹出来,带起一米高的水花,直直朝那个伙计的胸口□□去。他没来得及开口求救,几乎只是一瞬就被穿肠破肚。

    陈阿四大骂了“靠!”,举起枪往那东西身上一通扫射。不知道是不是机枪的威力起了作用,水面一时间平静下来,不过那个伙计的尸体却被骨钩带到了半空。四肢由于重力自然下垂,脸色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状,时不时地晃动让我们有一种他还没死的错觉,可胸口凸出的巨物却说明他不可能还活着。我猛地想起在蛇沼的一些画面,就怕他突然开口说话,喊我“小三爷”不由得一阵恶寒!

    陈阿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时慢那时快,他手里的枪刚放下,眼前就突然炸开了一团水花,同时一股巨大的撞在了我的胸口,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鼻子就呛进了一口臭水,酸的我眼睛睁不开。接着一条几丈长通体溜黑的蛇形怪物从水里探出来,因为距离太近连鳞片都看的清清楚楚,几乎是瞬间就卷过悬在半空的尸体一口吞了下去。没给我们喘息的机会,那条怪蛇闪电般扑向陈阿四的位置,溅起一路的水花。

    那家伙还处在呆怔的状态,这时候也不知道躲闪!眼见要命丧蛇口,闷油瓶眉眼一皱,快速游到他的身边猛地一扯,勉强躲过了怪蛇的攻击,但陈阿四身前还是被划了一个口子。他吃痛“嘶”了一声,总算回过神,甩开闷油瓶的手,大叫:“丫的你们还等什么,抄家伙啊!”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纷纷把枪口对准那条巨蛇,一通乱射。但它借着肌肉发达的蛇身在水里如狂风般卷起一阵巨浪,极短时间内水花就淹过了我的头顶,突然的冲击让我不由得又呛了几口水。还没恍过劲,就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往水下拖,整个人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下沉。我还纳闷为什么这么小的河里会藏着如此庞大的巨蛇,原来这里还连通了一条地下暗河。但现在我肺部的气体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再这样下去,非窒息不可。

    双手在身上一通乱摸,可闷油瓶之前给我的鱼肠剑已经被我用来射人面鸟了,这会根本没有什么可用的武器。身边的水流越来越急,我有点慌了,空气耗尽,我下意识地用嘴呼吸,顿时一股酸呛冲进肺里,整个人猛地抽搐起来,只觉得胸口胀得要炸开了。

    刚开始还能挣扎,慢慢地就没力气了,只觉得眼前的光圈逐渐缩小。我尝试过被憋死的感觉,在张家古楼的时候。死前的一段时间很痛苦,但很快你全身的知觉会一点一点的褪去,最后反而回归于平静,我想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有人说临死的一刻才是人心最安详的时候吧。

    意识模糊之际,突然一股暖流流进肺里,全身的细胞像通了电一样活过来。本能地寻索那股空气的来源,是近乎贪婪的吸取、吞咽。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才发现是闷油瓶救了我,这会正往我嘴里输气。不知为何却有要哭的冲动,这个男人总是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我眼前。十年前是,十年后亦如是……闷油瓶,你这样叫我如何舍得离开你……

    或许是感受到我情绪的不稳定,他手上力道一紧,把舌头伸了进来,一边吻一边输气。

    直到浮出水面我才推开闷油瓶,疯狂地呼吸着真正属于自然的空气,好不容易才从临死的边缘爬回来。一摸后背,凉飕飕的,背包也不见了,看来在水下的时候闷油瓶割掉了我的衣服。那东西的骨钩太他娘的厉害了,直接穿过背包勾住了我的衣服。如果不是后背有东西挡着,只怕我的下场和那个伙计一样了。

    我喘了几口气,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这时候才发现那群人已经快游到岸边了,心里暗骂了声靠,闷油瓶却突然拉过我的手,急道:“快走!”

    还没等我有所动作,水面又炸起一团水花,他娘的我怎么忘了这茬!于是二话不说抓着闷油瓶的手朝岸边游。但那东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还是慢了一步,腰部一紧,整个人活生生的被卷到半空,头朝下倒挂起来,越挣扎蛇身盘的越紧,全身筋骨都他娘的要被勒断了!

    齐羽他们总算爬上岸,见状,急火攻心,吼道:“开枪!!!他娘的给我开枪!”

    一时间所有的火力都集中朝我这个方向打过来,有些子弹甚至是擦着我耳旁过的,心里不禁暗骂:你们他娘的都给我悠着点!

    “头部!”闷油瓶喊道。

    那群人也领会,所谓打蛇打七寸,头部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即使它再特殊也逃不过这个定律。没了火力的干扰,闷油瓶一个飞身,凭着蛇身借力很快蹬到了我的位置。眼神一冷,提起黑金古刀,狠狠地插了进去,不带一丝犹豫!

    顿时,一声嘶吼响彻云霄,崖壁的碎石被声波震得不断脱落,巨蛇疼得整个蛇身都扭曲起来,在水面不停地翻腾,然后一股猛劲把我和闷油瓶甩出十米开外。不带任何缓冲,我就这样重重的砸在了闷油瓶的身上,落地的一瞬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第53章 钩蛇

    心里一急,这摔法还不得把人摔残!刚想转身问他有没有事,没想到一开口,喉咙便一阵甜腥,不禁吐了口闷血出来,胸口火辣辣的疼。看来是之前受的伤没好全,加上刚刚差点溺水,如今怕是恶化了。

    闷油瓶见状更慌了,抓着我的手,急道:“吴邪!”

    我摇了摇头,强忍着胸口的不适,硬是吞下了又要夺口而出的腥甜,抹去嘴角的鲜红,挤出微笑道:“我没事,就是气血不畅!别担心!”

    话刚说完,那边的水面又是一阵巨响,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里蹿出来,那感觉就好像一阵黑色的飓风刮了过来。闷油瓶当即冲着岸边那些人吼道:“趴下!”,胖子他们跑了一阵,听到闷油瓶的声音后,猛地卧倒在地上。巨蛇瞬间就移到了我们身边,闷油瓶抱着我翻了个身滚到另一边,那条蛇几乎贴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

    没等我们稳住身形,巨蛇弓起身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没了水体的遮挡,我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他娘的这玩意起码得有二十多米,俩盆口般粗细,通体溜黑,腹部平平,在中央还有条从下巴一直连接到尾部的金丝线,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凉意。身体的两端长满了尖锐的钢刺,尾巴的根部就是我们最先看到的形似镰刀状的骨钩,这会正“嘶嘶”地冒着寒气!

    胖子大骂了声“艹!”,叫道:“他娘的这是什么鬼玩意!”然后我便听到了声响亮的女音,“是钩蛇!”

    心里猛地一怔,钩蛇?

    这怎么会有这种蛇!我再仔细地去看,尾部的分叉实在太明显以及那不大正常的身体结构,确实是钩蛇没错!

    一下我冷汗就下来了。我以前听爷爷说起过,这种蛇是古代的一种神兽,生性凶猛好斗,有剧毒,《山海经·中山经》里有过相关的记载:东流注于大江,其中多怪蛇。后来晋郭璞注释写到:今永昌群,有钩蛇,长数丈,尾歧。在水口勾取岸上人牛马啖之。它捕食的方法,就是用尾钩勾住猎物再进行吞食。这算是我童年的一个阴影,有一段时间我被吓得不敢到水边去。但近几百年来,再没听说有人看见过这种蛇,久而久之也就认为这只是古时候的一种传说。可是它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第54章 进城

    稍一愣神,那钩蛇尾巴猛地一甩,眼见着黑色的骨钩朝我所在的位置直扑而来,千钧一发之际,脖子上的衣领被人一把揪住,紧接着往后一带,后背撞进了堆硬肉里,胸前一阵肃风划过。闷油瓶“啧”了一声,把我推到一旁,看着空中狂舞的巨物,眉眼一皱,重新提起黑金古刀,朝那黑影飞奔而去。

    那东西认得闷油瓶手里的小黑,见他过来,“嘶”地咧开嘴,露出口里锯齿般的血牙,弓起身更发狂地朝闷油瓶进攻。

    我急着想起身帮忙,却不料刚一站直浑身就疼得厉害,心脏隐隐作痛,整个人“扑通”一声,重新跪倒在了地上扭成一团。有那么一瞬我是不想呼吸的,实在是太痛了,似乎全身的神经扯在一起打了个结。可以说比我以往所承受的痛苦加起来还要甚,我觉得自己此刻正处在死亡的边缘。

    恍惚中被人扶了起来,模模糊糊被拖着走了几步,那痛感却突然消失了。胖子和瞎子架着我,朝闷油瓶的方向看了眼后低头盯着我的脸,皱眉道:“你小子怎么样?”

    周围的光线很昏暗,所以胖子他们看不清我脸上的神色,我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摆手道:“没事。”

    话刚说完,那边传来声怒吼,然后我就看到钩蛇一个扑咬地向闷油瓶冲了过去,心里一紧,幸亏他反应及时,矮身一闪躲了过去,只是手里的小黑还是被甩出了十几米开外,直直地斜□□了黄土里。

    我忙向胖子喊了句:“快帮忙!”

    不等我说完,瞎子已经边骂娘边冲了过去,胖子和豆子随即举起枪瞄准。他们的枪法都是极其好的,连开几枪都是打在了蛇头上,那蛇疼得凌空扭曲起来,这给闷油瓶赢了一些时间。他翻了个身,从蛇身旁滚了出来,拔腿就往瞎子的方向跑。等钩蛇意识回笼过来,立即提速在闷油瓶背后穷追不舍。那画面就像美国谍战大片一样,瞎子在闷油瓶到他跟前的一霎,变戏法似的从腿上拔出两只□□稳稳地甩到了闷油瓶手上,接着膝盖微蹲,闷油瓶就一个跨步蹬上他的双腿,借力凌空旋转了180°。

    抬手、开枪!动作完成的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在钩蛇到来之前就蹦掉了它的双眼。我以前没见过闷油瓶使枪,不知道他的枪法那么准,后怕之余还有一点失落,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闷油瓶,我对他,似乎除了“终极”之外,再没有涉及到更多的了。

    他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喜欢做什么,有什么样的习惯……我统统都不知道,而且他从不向我提起这些事。我才发现,我对闷油瓶的了解连瞎子还不如。

    “跑——”

    这声嘶吼拉回了我的思绪。瞎子反身又补了几枪,一边后退一边回头对我们大喊:“进城去!”

    话音未落,我就见那钩蛇就地一翻,像装了弹簧一样又反身扑咬了过来,一惊,这鬼东西居然还没死!但同时胖子又开一枪,把它打得退了几步。容不得我多想,闷油瓶已经到了我的跟前,抓起我的手就跑。

    一行人,一条蛇,像手机里玩的贪吃蛇一样,不同的是“我们这些食物”是能动的。转头一看,那条钩蛇仍在狂追不舍,蛇头上全是血,由于没了眼睛,巨大的身躯狂怒的乱扭着卷起漫天飞尘,看上去竟像是黑色沙尘暴。

    这会谁也没有功夫看后头了。尽管全身的器官都在反抗,疼得我直喘气,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咬紧牙关只顾着跟着闷油瓶的步伐狂跑。

    谁也没想到我们的速度可以这么快,等到了城门楼下,回头一看,靠!那条钩蛇已经不见踪影了!

    见状,胖子狂喘了几口气,喘息道:“那丫的跑哪了?”闷油瓶摇了摇头,胸口难得的有明显的起伏。瞎子咽了口气,拍手道:“回去养伤呗还能干啥!”说着,痞痞地笑了笑。

    还没等我们弄清缘由,身后巨大的城门“吱”的一声,开了!!

    顿时没了声音,周围安静下来,一行人看着城门面面相觑,内心隐隐不安。突然,蟠龙一样的身躯倏地从城门头顶闪电般咬下来,离城门最近的大金牙首当其冲。那攻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的时候,他一条胳膊已经不见了,浑身是血、面目狰狞地躺在了地上。

    胖子大骂:“操它奶奶的!跟它拼了!”

    瞎子当即阻止了他的动作,吼道:“我和哑巴拖住它!没时间了!你们快进去!”

    没见过瞎子这么紧张,胖子心里也犯怵,心一横,只好听他的话。

    城门只是打开了一条缝,我们进个人进去都很勉强,只能侧着身往里面挤,胖子却打死进不来。无奈一行人只好用死力才又拉开了一点间隙,硬是把胖子拽了进来。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大金牙突然开口,几不可闻地说了句话:“救…我…”

    我没多想,正要把他拉进来,陈阿四却抓住了我的手,正经道:“他活不了了!”

    心一怔,陈阿四的意思是:他不值得救了!

    在盗墓这行当里,背叛与抛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很多时候,带着一副几近死亡的身体对你而言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裸的残忍的现实。且不说大金牙与我算是旧识,即使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我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我的故人已经不多了……看着门外那眼巴巴的带着祈求和绝望的眼神,我的心猛地抽搐起来:原本,他是该退隐江湖了的,为什么还要再卷进来?

    我甩开陈阿四的手,冷道:“活不活的了,救了才知道!”胖子也附和道:“他可是你的伙计!你丫还挺狠心!”

    说着,他看了眼剩余的人,冷笑道:“进来这的人,生死各安天命!”

    我不想去辩驳什么,本来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说多了也是对猪弹琴。自顾自和胖子把大金牙拉了进来,他浑身是血,道了句谢之后就彻底晕死过去。胖子靠在我耳旁,轻笑着说了句:“天真无邪~”

    心里一愣,还没有所反应,闷油瓶和瞎子就闪了进来,合力关上门,急促道:“快走!”

    第55章 怪梦

    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巷(hang)道四通八达,路的两旁全是高大的土坯房。在崖壁看的时候就知道这片遗址城的规模异常,可真正身处其中后还是被这庞大的建筑群给惊诧到了。若不是身边的这群人身着现代服装,我真的以为自己穿越了,甚至觉得下一秒几千年前的古人就会从眼前这道门里出来。

    身后钩蛇撞击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折腾了一天,鸟口脱险蛇口逃生,早就累的不行,受伤过后更显得疲软。胖子抹了把脸,喘息道:“进去歇会吧。”没人做声,算是答应了。一个个的拖着疲惫的身子迈进去,连跨个小小的门槛都显得比攀登珠穆朗玛峰还难,这会要是再来什么僵尸粽子,那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屋里没有一点光线,浓重霉味刺激得我鼻子直发痒,却打不出喷嚏,憋得难受。胖子开了探灯,四下扫了一圈,空荡荡的,除了左侧的一个小门,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个砌在墙角的土炕了。毕竟在地下埋了上千年,房子保存的再好,木制品的东西也早就腐烂氧化了。好在我们只是想找个歇脚的地儿而已,什么斗里豪华精装套房想想就好。

    也真是累了,顾不上这地的落灰叠了几层,草草处理完伤口后就地坐了下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疯子已经躺在了地上,睡得四仰八叉,舒服的叹息,本想着提醒他别睡的太死,但看他一脸疲惫还是忍了下来。顾林拖着大金牙放到炕上,简单包扎之后挨着疯子也睡了,难得他肯上心做这些。

    我瞥了眼炕上的人,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

    等到陈阿四他们睡下,胖子早就扯起了呼噜,唯有闷油瓶还两眼发呆地盯着天花板看。感受到我的视线,他终于舍得转过头,四目相对着盯了一会,谁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闷油瓶先移开了眼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我身边坐下来,一腿放松伸直一腿微屈靠着墙壁,他最喜欢的姿势。

    “我没事,别担心。”他说。

    心里一酸,他果然能读懂我的眼神,可是一想到刚刚对抗钩蛇的画面,还是没法不害怕。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的给出了反应,紧握的手心捏出了汗,止不住的发抖。

    “我没事。”他加重了语气,空出的手一把把我拉进怀里,还不忘注意身边的人。边轻抚我的后背,边柔声道:“我在,别怕。”

    我真的只是害怕而已吗?并不,我是在气!气自己没用!即使过了十年还是那个被保护的人,还是那个时时刻刻都会害他陷入危险的人!我以为自己不一样了,可他遇险的时候我仍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陷入绝境。脑海顿时闪过盘马说的那句话: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

    闷油瓶,我会害死你吗?强大如你,真的需要吴邪吗?

    本能地圈紧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只有他身上清冷的气味才能让我平静下来。或许是闷油瓶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对视。看到我红透的眼角,他愣了一下。然后,“咔哒”一声,四周完全没入了黑暗,是闷油瓶关了探灯。

    接着唇上一热,带着闷油瓶独有气息的灵舌滑进了进来,翻天覆地的搅动、吮吸,舌尖扫过每一颗贝齿,浑身像通了电流一般微微颤动。直到肺部的空气完全耗尽,嘴角来不及吞咽的银丝顺着脸部的轮廓滴在了手背上。

    闷油瓶终于拉开了距离,脑袋抵在我的额头上,唇瓣来回嘶磨,哑声道:“我一直在,别怕,”感到他一只手伸到了我的脖子后,轻轻一按,“现在,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便彻底昏睡过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这一觉我睡得很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不,应该说是有人在叫我。那声音很近,又好像很远。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在原来的那间房子了。至于这是哪里,我也说不清楚,眼前只有一个巨大青铜炼炉,火红的岩浆环绕在它的底部,靠得如此近我却不觉得炙热。

    “吴邪……”

    那声音又来了。

    我急促地转了个身,想知道是哪个孙子把我带到了这里。可奇怪的是,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始终见不到他的人。他还在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听得我心烦意乱更是头皮发麻,干脆吼了句回去:“丫的有本事就出来,叫毛叫!”

    “吴邪……吴邪……”

    草!还有没完没了!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的名字!该死的是他还是不停!但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人知道我的名字,是吴邪而不是吴凯灵!没等我回过神,他终于不叫了,却说了句让我更恶寒的:“你是我的!”

    明显感到自己身体抖了一下,正要开口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心脏的位置却突然抽痛起来。我倒抽了口凉气,整个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蜷缩起来,熟悉的痛感,胸口的位置疼得像要撕裂开一样。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我的,吴邪,整个人都是我的。”他说,语气里透着不可抵抗的力量!

    我咬了咬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去你妹的!”

    “我们会见面的……”

    蓦然,这痛感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紧接着一声尖叫把我带回了现实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回来了,还是那间房子,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可是隐隐作痛的胸口却告诉我没那么简单。意识里出现的那个人是谁,还有我的心脏……双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心口的位置,这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身体的禁锢……“啊——”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叫喊,那声音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我立马回过神,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围在大金牙挺尸的土炕旁。我心里一动,也不去想什么意识不意识的,起身跨步过去,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不说话,示意我自己看。

    瞧着这炕上的画面,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第56章 蛊毒

    大金牙在炕上不停地翻腾,两腿曲起又用力地瞪开,全身扭作了一团,伴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手死命地往脸上抓,像是要扒下一层皮才甘心。我还没弄清楚状况,耳边就传来了闷油瓶急促的声音:“按住他!去拿镇静剂!快!”

    这情况有些出乎意料,我们显然都没明白过来出了什么事。但是人命关天,也容不得我们多想,顾林一回神就匆匆忙忙开了装备包。下墓前我们做足了准备,统一把药品放在特定的地方,就是为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节省找药的时间。然而,我还是高估了他办事的效率。

    没等顾林找到针剂,躺在炕上的大金牙,猛地一挣,顿时脱开了禁锢,一脚踢在了胖子的脸上,霎时鲜血直流,痛得他“哇哇”大叫。一边赶忙重新抱住那条腿,一边朝林子大吼:“你丫的倒是快点啊!胖爷我都要见马克思啦!”

    没想到大金牙的力气那么大,特么的是吃了大力金刚丸吗!居然连四个人都制服不了!见胖子又分神,闷油瓶不禁皱眉低吼道:“按住!别乱动!”

    胖子吃瘪,一时间安静下来,顾不得擦鼻血,连忙拔腿按实。这时,顾林总算找到镇定剂了,可上前一步之后又停了下,举着针剂就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一副吃翔的样子!胖子忍不住又朝他大叫:“丫的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你特么打啊!”说着,大金牙的腿伸直了直,吓得胖子赶紧扑上去按实。

    看着顾林纠结的表情,我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家伙好像晕针来着。于是,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针剂,转身将针筒推到大金牙跟前,心里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平时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这会居然怕这玩意,果真一物降一物!想着他那副和闷油瓶一样的性子,冷冷淡淡的,这点倒是比闷油瓶可爱!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了抽,然后转身背对着我们。

    下斗这几年,我没少往自己身上扎针,经验还是有的,所以这对我而言倒是没什么压力,也乐得去做这个好人。

    “打灯!”我说。

    疯子随即将探灯转了个方向对准大金牙,借着探灯的光,我们终于看清了炕上的情形,纷纷倒抽了口凉气,心里一惊: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几乎面目全非,眼睛的一块完全凹陷!口齿露了出来,上下唇缩水似的挤成一团。更恶心的是,他全身的皮肤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浸泡过的尸体,暗暗发黄,十指漆黑如墨,尤其是那皮肤里似乎还有某种游走的肉虫,十分恐怖,他已经痛的完全扭曲了。

    来不及多想,我当即挽起他的袖子,把针头推了进去,整个过程他一直在挣扎。针头刚抽出来的时候,他全身就开始不停地痉挛,面目狰狞的嘶吼,发出尖锐刺耳的痛鸣。胖子和瞎子几个人费尽了力气按住他的手脚。直到过了十多分钟才安静下来,大金牙这下是彻底昏死过去了。

    胖子长长的舒了口气,好不容易缓过来,指着炕上的人问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语气里带着些许试探!

    闷油瓶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大金牙的脸出神,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很想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来,他选择了我一贯讨厌的方式解决——沉默。闷油瓶不想说的话,谁也套不出来不是吗?

    我胸口堵得慌,转身找一处墙角,背靠墙面坐了下来。抬手摸索着周身的口袋想翻支烟出来,结果记起最后一根在下崖的时候已经给我抽掉了,心里不由得变得更加烦躁!看着不远处闷油瓶的背影,顿时生出一股由内而外的无力感。我们之间,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可为什么我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直至现在,我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一道门,一道坚不可摧的青铜门,而我吴邪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打开那道门,因为开门的鬼玺在始终你张起灵手里。这么一来倒显得是我矫情了,可你时不时的暧昧又是想证明什么?

    抬手覆上闷油瓶亲吻过的嘴唇,这里的温度冰凉不似真实……还在我思考自己和闷油瓶关系的时候,豆爸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猛地记起,刚才混乱的人群中唯独少了这两父子的身影,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骂自己放松了警惕,明明知道这两人下来是有目的。刚刚光注意大金牙去了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也是因为他们这一路下来过于低调了的缘故。

    他先走到大金牙的边上,来回仔细打量一番,目光灼灼,胖子见他这样气定神闲,不禁问道:“你丫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豆爸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反手把后背的背包转到身前,从里面掏出一张四寸大小的东西,像是锦帛,不紧不慢道:“他中蛊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思忖这话的可信度,显然不明白这蛊打哪来,更不明白它怎么种到了大金牙身上。只见豆爸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锦帛,剧烈跳动的火苗瞬间就把锦帛烧了个尽,待火光熄灭,留下了一堆黑色的锦灰,惨杂着星星点点的火苗。没等我们弄清楚他想干嘛,他一把抓起留在炕上的锦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大金牙的口中。疯子吓了一跳,“吼”了一声,正要伸手阻止,被闷油瓶横空截了下来,正色道:“别动!他在解蛊!”疯子哪里禁得住他的气场,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饶是我也坐不住,跨步走到闷油瓶跟前,让他松开了疯子的手,看着疯子稍稍紧皱的眉,就知道这家伙用了多大的力气,不想和他的眼神有过多的交流,索性转身去观察豆爸所谓的解蛊。一惊,看来,这个人是早有准备了。

    大金牙一吞下锦灰,就立马起了反应,又开始不停地挣扎,比先前还要狠,几个人差点按不住,胖子不禁开口大骂:“你奶奶的!丫是解蛊还是种蛊,这孙子这么越闹越厉害!”豆爸面色也严肃起来,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往大金牙身体周边撒锦灰,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跟个做法的江湖道士一样,就差摆个法坛烧黄符。

    终于,等他念完“咒语”,大金牙两脚一蹬,身体迅速弓起,“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而后又直直摔了回去,再次昏迷。见状,疯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这是好了,还是死了!”

    话刚落音,一股恶臭迅速从那团黑血向周边蔓延开来,探灯一照,里面爬满了细细小小的扭动的金色的肉虫,然后更多的虫子不停地从大金牙皮下组织冒出来,连带着细肉翻动,顿时一股从头到脚的恶寒。王静羽禁不住这画面的刺激,捂着嘴跑出了房门,一通干呕!其他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一行人围着古人留下的炉子默然无语。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人,不知道是刚刚消耗多了精力,还是其他原因,现在满脸的疲惫。已经不需要怀疑,豆爸对这个墓的熟悉程度绝对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还要深,他不仅知道知道墓中有蛊,甚至知道这里有河,刚刚拿出来的那几张锦帛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他做了严密的防水措施,不然以我们之前泡在水里的深度,那几块布不可能干一点水迹也没有,所以才会烧的那么快。

    “现在,你该来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第57章 坦白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暗了暗,默默伸手从口袋里翻了支烟出来,但因为在水里泡太久了,点了半天点不着,干脆索性放在嘴里嚼。他这样子倒叫我的烟瘾上来了,不过顾及着闷油瓶在,自然不敢伸手去要,硬生生压了下来,搞得心里痒痒的。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那个胖子中的是金蝉蛊,如果不把蛊毒逼出来,他活不过今天。”

    我一怔,金蝉蛊我是知道的,若是将所有的蛊虫按凶恶来个排行榜,那以民间传说来定,金蝉蛊无疑是第一,可以称得上是蛊中之王。所谓金蝉蛊,《稽神录》中的记载,这是一种存在于石头中外形酷似蝉类的怪虫,而饲养它的方法就是每天以蜀锦投喂,最初唐人管它叫食锦虫,所以传闻蜀锦能治金蝉蛊毒,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我欺。

    关于金蝉蛊,小的时候我没少听爷爷说起过,中蛊之人相状十分惨烈,由于他描述的过于详细,我对那东西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至今还记得“死尸瘦劣,遍体黄白,眼睛塌,口齿外露,唇缩腹肚塌”这几句,想想大金牙刚刚那样子,又是一阵恶寒!

    放蛊其实是古代遗传下来的一种巫术,曾经在湖南湘西闹得很厉害,几乎人人谈蛊色变。不过近些年对这种所谓巫术打压的很严,如今也只是在苗疆一带偶尔听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牛洞坪这里的金蝉蛊,应该是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有人把它当做了护陵的手段。

    豆爸看出了我的疑惑,叹了口气,但没再说话,看了眼一旁豆子,示意他来讲。豆子也会意,解释道:“我们这的人,打小就得接触金蝉蛊,家家户户都养蛊。每隔十年,族里会选出村里所有蛊的蛊中之王,作为蛊灵供奉。”

    我倒吸了口凉气,难怪豆爸刚才那么淡定,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呆的地方,其实是……艹他大爷!还好出来的早!

    但我也注意到了豆子的措辞,他说“族里”,这就肯定了我之前的想法:牛洞坪村的人果然是一个以家族体系延续下来的族群。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会是一个比张家人还变态的族群,仅仅为了一个陵,当然,这是后话了。

    胖子问道:“你们养这种鬼东西做什么,谋财还是害命!”

    豆子皱了皱眉,颇为激动,道:“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和那些人可不一样,我们养蛊是为了守护整个族的人。”

    这句话不长,却透露了几个重要的信息,一来,豆子口中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我之前说的,和豆爸他们对立另外一拨势力,也极有可能是导致他们此行成形的主要原因。另外他们养蛊的目的不同,既然豆子认为他们是为了守护整个家族,那就说明另外一波势力的人很可能要对他们的家族不利,不然就是他们想借用金蝉蛊来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这倒也有可能,民间就有一种“嫁金蝉”说法。所谓“嫁金蝉”,就是把金银财宝放在箱子或包袱中,等有路人起贪念拿走,一段时间后,上面的金蝉蛊就会杀死取财之人,并且连本带利把其家中钱财一并带回来。但很显然,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这又不禁让我怀疑,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个族的人吗?又或者是和张家一样,有不同的分支?

    见豆子情绪有些激动,豆爸把他扯回了位置,而后淡淡道:“胖老板别介意,豆子没有冲撞您的意思。养金蝉蛊只是我们村里的习俗,哪个地方没个稀奇古怪的传统呢,您说是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表面上是为豆子过激的行为道歉,实则是要掩盖豆子话里的意思,这老狐狸看来还是不想和我们坦白。但胖子是何等聪明的人,见他想扭转话题,也不戳穿,接着话,道:“唉,是我冲撞在先,不怪小豆豆哈!你们族的事我们也管不着,你说是吧!”不得不说胖子这话真心艺术,一语双关,冷不防就暗示豆爸:你们族内有矛盾,但这矛盾我们管不着!别他娘藏着掖着!

    豆爸脸色果然黑了下来,和胖子合作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所以,你早就知道墓里有蛊了,是吧,豆爸!”他的身份我们已经心知肚明,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到底还想对我们隐瞒多少。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茫然,盯了一会后才道:“嗯。”

    “你对这座墓很熟悉!”

    明明是问号,语气却坚定的怕人。我一愣,转头看着刚刚开口的齐羽,进来之后他就一直没说过话,豆爸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怔住了。而齐羽无视了他吃惊的表情,自顾自继续道:“你刚刚去了哪?”

    这下他是彻底僵住了,若说刚刚还有些气场在,还可以故弄玄虚地饶舌,这会完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脸色坏的吓人,脚竟然有些轻微的发抖,明显处于极度紧张中。我没想到齐羽会问这个问题,原本那只是我的猜想,现在看来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其他人纷纷向他投以怀疑的眼光。

    两人四目相对地对峙了良久,豆爸终于受不住奔溃了,他低下头,向豆子打了个眼色,豆子会意,慢慢从背包里拿了张东西出来。我凑近一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他娘竟是陵墓的地图!

    “丫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疯子一直弄不清状况,这会突然冒出一幅地图,他脾气一下就爆了!

    豆爸无视了疯子的发狂,拉了豆子一把,倏地站起来向齐羽行了一个大大的礼,态度转变得太快把我们吓了一跳,但齐羽似乎猜到他会这么做一样,脸上依旧淡淡。他抬了抬头,道:“吴老板,不管你们是谁,希望你听了我接下来说的话后能够帮帮我们。”

    按理说,这时候齐羽应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才对,可那家伙不知抽了什么筋,冷冷道:“说不说是你的事,帮不帮,是我们的事!”

    豆爸又是一愣,他显然没想齐羽会是这个态度,疑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齐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哼”了声,道:“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是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你以为你就算不说,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再者,”他挑了挑眉,“你觉得,你能威胁的了我们吗!”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齐羽是在赌,赌豆爸心里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大,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愿意继续合作,那就说明这两人不足为惧,但如果他拒绝,那我们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接下来的行程,豆爸两人倒是没什么,但他背后的势力就不一样了。果然商人骨子里的奸诈在齐羽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豆爸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不久就泄了气,叹道:“也罢,就当我求吴老板好了。”

    他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眼神一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第58章 和张家一样的族群

    屋里的光线不足,探灯的光源独独把火炉周边小小的范围照得幽幽发白。豆爸坐回了位置,很快把整件事情说了出来,只听了几句我就觉得通体发凉,一下子想通了他执着于这个墓的原因。整件事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怎样诡异又残忍的族群,更无法理解它依靠什么样的手段让这群人心甘情愿在座小山里延续了几千年。如果豆爸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背负的根本不是什么守陵的使命,而是被诅咒过的沉重的罪孽。

    所有事情起源于牛洞坪的历史和一个古老黑暗的长生秘术。依豆爸说的,他们整个家族算是商朝遗民,祖籍上记载,他们一直在山东半岛一带活动,靠近黄河下游入海口,也就是如今河南附近。

    那片区域在中国古代,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治权力中心,至今依然没变。事实上,古时候的中原地区就是专指今天的河南省,又叫“中州、中土和华夏”。作为中国九州的中心,河南省是华夏民族早期最主要居住的地区,也是中华文明最重要的发源地。从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朝在河南建都起,先后经历了夏商周汉等20多个朝代。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中原地区并非只有商朝政权,更多的是属于部落方国的控制范围。

    商朝时期有九支最为强盛的部落组成联盟,历史上称为九夷。《后汉书》中记载:“夷有九种,曰畎(quan)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风夷、玄夷、阳夷。”东部地区以鸟为图腾的原始人群被称为东夷,九夷中的黄夷原本发源于今西拉木伦河流域,后经河北迁安县、束鹿进入了山东半岛才加入东夷集团。

    牛洞评祖先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个集团内部的一个名为盂方的小方国。盂方又写作孟方,所以豆爸他们这个家族随孟姓,我暂且称之为孟家。换句话说,孟家的祖先实际上是混居在这些外族之间的汉族人,这和张家的历史惊人的相似。不过为什么这个庞大的家族商朝之后在山东半岛地区销声匿迹,反而出现在那时还未开荒的牛洞坪?这和商王朝与东夷部落的战争有关。

    约公元前12世纪末至前11世纪初,商王帝乙、帝辛相继对东方夷人展开了长期的战争。这场战争被孟家先祖以文字的形式记录在了祖籍之中:帝乙九年二月,商王率军出征夷方,途遭盂方截击,回师;帝乙十年二月,商王大败盂方,于九月进至攸国,与攸合击,大败夷军;帝乙十五年,商王再率兵,已达雇、齐之地。齐地就是如今的山东地区。

    从战况上看,殷商的实力明显占优。所以在帝乙死后,帝辛(纣王)继承王位,继续沿用帝乙的用兵战策,最终平定了这场叛乱。

    而这场战争中,孟家的实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东夷覆灭后,孟家祖先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迁移。但奇怪的是,祖籍中并没有提及这次迁移的原因以及目的地。不过,按照目前情况而言,他们从山东迁到了如今湖北的牛洞坪。

    豆爸说孟家的祖籍出现过多次的断代记录,第一次出现就在这个时期。其实这很容易理解,战乱的年代,难保文书不会丢失,加上孟家存在的时间过长,缺失某些记录再正常不过,这就和我们国家的历史文献一样。

    怪就怪在,那次迁徙之后,孟家所有的活动几乎都隐藏了起来,换句话说,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大家族在历史上消失了。而这一切背后的原因是为了一个神秘诡异的陵。

    他们成了那个陵墓的守护者。

    谁也不知道那个断代的历史里发生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孟家的祖先得到了一个巨大秘密,而这个秘密让他们放弃了过去所有的繁华,心甘情愿地待在当年还未开荒的山沟里头。

    这又不禁让我想起张家人,同样是为了所谓秘密存活的家族。

    疯子好奇,便问:“什么秘密?”

    我原以为豆爸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毕竟闷油瓶打死都没告诉我他们家族守护的终极是什么,谁知道豆爸停了停,只道了两个字:“复活!”

    复活?!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又觉得好笑,这又不是演科幻片,复活什么?死人?

    然而看着豆爸认真的表情,我又不得不思忖这话的可信度。复活,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不就是变相的长生!

    突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脖根,不自然地转头看了眼闷油瓶,皱着的眉拧成了大写的“川”字,其他人脸色也像结了层霜,无比阴郁。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于是,豆爸又和我们讲述了他们守护的这个所谓的陵墓,以及他口中的“复活”,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守护的方式是这么的野蛮或者说是残酷。

    和张家一样,孟家内部有着极其严格的族规,像他们这种大型的族群在历史上能延续如此之久的时间,肯定会有层层严密的等级制度以及处事规则,不然难以维持整个族群的正常运作。所以,在孟家祖先得到了那个关于“复活”的秘密之后,他们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了不可违背的祖训:世代不得踏出牛洞坪,终生为守陵而活。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和张家人一样,只有族长才能了解这个秘密本身。但可悲的是,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强大的孟家一样无法避免遭到战乱的干扰以及另一种势力的觊觎,“复活”的秘密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被族人淡忘。最后,他们已经无法知晓这个秘密本身的作用,只不过是依照这祖先留下来的遗训,遵循着守陵的程序,去看守这座他们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陵园。至于他们要守护的是谁!以及为什么去守护!无从得知。

    疯子又问,什么守陵程序?

    这时,我清楚地看到豆爸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悲痛,像是经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语气也突然降了下来,道:“活祭!”

    我心一惊,不过之后才明白,他口中的活祭和我想象的还是有区别,更像是一种仪式,是孟家为了守护和生存而不得不遵循的仪式。

    这样的仪式每隔十年就会举行一次。豆爸说,族长的责任就是在这个仪式上把被墓灵挑中的人送进墓穴。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被选中,都必须按约定进墓。而他们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死亡!

    但没人真正见过那些被选中的人是如何了解自己的生命的,因为他们的终点在这座陵墓,而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谁也不知道那座墓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他们只能像敬畏神灵一样敬畏墓里的东西,如同被奴役的蝼蚁。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气结,难道仅仅为了一个所谓的仪式就如此无视族人的生命!?对于他们而言,守陵意味着什么,信仰?还是杀戮?

    然而对于我的质疑,豆爸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们没有反抗过?”

    我一愣,原来孟家历史上的第一次内乱就是源于族人对这种残忍的仪式的抵抗。

    那时候的孟家人分成了保守派和激进派,在族内展开了一场明争暗斗的拉锯。激进派的人认为不能再继续延续这种残忍的规定,应当以另一种方式祭祀墓灵。而保守派坚持祖训不可违背,他们眼中,违抗祖训带来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绝不仅仅是灭族那么简单而已。

    然而,人们心中早就已经心存抗意,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人数占优的激进派获得了胜利。于是在当年十年期满后,他们选择了寻常的祭灵方式代替原来的“人祭”。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那年,孟家族内发生一起大型的瘟疫,几乎全族的人都死在了那场瘟疫之中,除了保守派的人士,无人生还。这个时候就有人站出来明言,祖训不可废,亡灵不可不祭!

    自此之后,再没人提起过废除“活祭”,因为没人敢用全族人的性命作为赌注,宁愿牺牲那些被选中的人的性命也不会再去冒险。

    第59章 孟家的秘密

    某些人的命与多数人的命比起来永远处于弱势,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就像本来就该这样。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向来被人类运用的很好,甚至可以说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但死亡就是死亡,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几百个人,不会因为数量的不同怜悯你,饶过你。我不知道那些被所谓墓灵选中的人,最后是以一种怎么的心情面对自己横生的结局,恐惧?骄傲?还是悲凉?又或者都有。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这句话从十年前就已经刻在我的心窝上了。我不信什么性善或是性恶论,但人的欲念一旦起了,黑暗的种子就会在你心里慢慢生根发芽,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觉,等最后盘根缠满你了整颗心脏,面目全非的时候,也许才可能惊觉:我他娘的到底做了什么!

    对于豆爸而言,从他接触这个庞大神秘的家族的历史开始,就先学会了如何泯灭同情、怜悯。这不免又让我想到了闷油瓶,但他们本质又是不一样的。闷油瓶永远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除非他觉得那个人不值得活。

    事情说到现在,孟家与张家给我的感觉惊人的相似,都是为了守护一个巨大的秘密而长期存活在中国历史上的家族,不同的是,张家人是以留存为最大的目标,而孟家人世代以守陵作为信仰。不得不说,这让我更加好奇他们拼了命,不惜一切代价所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和“终极”有关。

    豆爸说,整个孟家的发展过程,都是为了守护和延续陵墓里隐藏的巨大的秘密存活,但这个秘密在明朝时期,孟家和外族的一次斗争中彻底失传。可以说那场战争是孟家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惨重的灾难,几乎面临着覆灭的可能,而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族人全都在那场战争中战亡,可见当时战况多么惨烈。

    也就在那时,孟家人世代守护的秘密彻底尘归尘土归土,伴随亡灵永远掩埋于黄土之下。但重振家族之后,他们仍然利用举族之力,依靠老人的回忆以及零散的祖籍拼凑起这个秘密模糊的核心,只有两个关键的字:复活!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复活”的含义是什么!“复活谁?”以及“怎么复活”。但他们很清楚这个秘密会对人类历史的进程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他们守护不仅仅是自己的族人,还有整个中国的历史,以及世界轨迹的正常运行。

    我不禁觉得脑仁发疼,难道这些所谓的家族都这么盲目自大吗!凭什么他们认为自己守护的就是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凭什么认为别人就需要他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守护!什么“复活”、什么万物的“终极”!去他娘的“神棍”,就知道“骗人”,万一到头来只是发现青铜门后面所谓的终极不过是几千年前哪个混小子种的几亩的蘑菇,老子看你还叨不叨,神不神!我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内心很明白这不过是对闷油瓶的怨念,但是又无可奈何。

    孟家人所守护的秘密和“终极”一样都有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每十年一个轮回。豆爸说,在孟家祖训中有这样一句话:十年轮回,地火重开,亡灵现,祭人魂!不知道为什么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长白山的青铜门。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每过一个十年,他们必定要举行一场“人祭”,把墓灵选中的人送进陵,无一例外。

    胖子忍不住插了句话:“丫的老说墓灵墓灵,到底什么是墓灵,你们怎么确定哪些人就是被选中‘祭品’。”

    他说“祭品”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想想又觉得很对,确实是“祭品”。

    豆爸的目光沉了沉,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墓灵,祖籍上讲,他是看守这座陵的死魂,只有在十年轮回的时候才会出现。至于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被选中,唯一的办法是看那个人心口处是否出现鬼符。”

    我一怔:“鬼符?”

    豆爸点点头,“嗯,鬼符。”他顿了顿,“一旦鬼符出现,心痛难忍犹如承受剜心之苦,即使不进陵墓,最终也会心痛至死。”

    胸口顿时一阵压抑,后背的白毛汗直流,手不自觉地抚上心脏的位置,豆爸的声音在脑海盘旋:犹如承受剜心之苦……一旁的齐羽察觉到我脸色不对,暗暗拍了拍我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我猛地回过神来,摇头示意他没事,又不禁自嘲自己是不是太草木皆兵、过于神经质了,我又不是孟家后人。

    见我无恙,他扭头过去继续追问豆爸,语气听不出一丝起伏:“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吗?”言下之意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确实,这些事都不过是豆爸的一面之词,他说了什么,真或假,我们根本无从判断。

    豆爸愣了一下,长叹了口气,道:“吴老板还是不信我?”

    齐羽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归于平静,低下头,咬了咬牙,一会才吐出一个句子:“我,就是孟家的现任族长。”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这就好像你一直谈论的电视里的对象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一样。我不自觉的看了眼闷油瓶,他脸上还是淡淡的,对这个结果看起来并不意外,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

    但陈阿四不同,强忍着怒火,质问道:“你丫来这到底为了啥。”显然,他对这个深藏不漏的合作伙伴极其不满。

    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如果身为一族之长都要违背祖训的话,那说明什么?这个家族内部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但这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为了什么?要知道,他们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族。之前我以为豆爸和陈阿四之间的交易会成为我们下墓之后的障碍,但现在看来,这并不值得担忧,孟家的事,陈阿四压根不知道,豆爸隐瞒了我们所有人。

    所以,一切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感受到了人民大众的压力,又或许是为了得到我们的信任,豆爸终于服软道出了事情的缘由,一边说着,还一边撩起了豆子的衣服,我一时没弄清楚他的意图,直到看到豆子胸口那模模糊糊、又张牙舞爪地霸占了他半个胸膛的鬼符,心一下就凉了。

    原来豆子也在这一个十年轮回的“祭品”之列。

    第60章 人祭

    故事得从十年前孟家最近一次的内乱说起,那时的孟家已经不能和历史上那个强大的家族相提并论。从明朝开始这个家族就已经迅速衰退,到了最近几年,在社会的新思潮的强大冲击下,传统的意识形态已经不能支持这个古老的家族继续在夹缝中生存,孟家内部彻底分崩离析,而且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就在这时,以豆爸为首的激进派再次把族内的变革提上日程,借助族长的权力,很快确定了新的族规,废除了“人祭”并且允许族内的青年外出干活,原本这就是顺应时势的一场变革,自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与支持。豆爸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熏陶,自然不把那些怪力乱神的唯心主义论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现代科技解释不了的。

    可就在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之时,变故还是出现了。外出工作的族人离开牛洞坪之后,不是病死就是失踪,总之没一个好下场的。村里慢慢地流言四起,保守派趁机卷土重来,鼓吹族长违背族规导致墓灵震怒降罚于牛洞坪的言论。不久,村里的矛头也就指向了这位新任的族长。

    豆爸原本对这些保守派的人不屑于顾,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不得不让他重新考虑这个家族历史上那个所谓的“复活”的秘密。因为消失了几百年的鬼符,居然出现了!而且它种在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也就是说,他的儿子将成为下一个陵墓的“祭品”!即使是族长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鬼符人祭”不过是孟家祖先为了威慑族人遵循族规而编下的谎言,哪曾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事实。要知道自从明代以后,祖训上所说的鬼符再没出现过在牛洞坪,所以一时间族人把这个责任完完全全归咎于族长不计后果的变革,迫使他恢复族规,并且按照祖训在十年“地火重开”之际进行“人祭”。他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了。

    那次的活动导致豆爸的权威性受到了极大的质疑,保守派顺势掌控了整个家族,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对“复活”这个秘密的追寻,反而利用权位之便在这十年之间不断研究孟家祖先遗留下来的祖籍。

    明面上激进派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实力,实则暗地里默默作了安排。十年的研究让豆爸或多或少接触到了这个家族最原始秘密的核心,因此他知道了自己祖先所有的秘密就隐藏在他们所守护的那座古陵里。

    他需要进去玄女陵,所以,十年间他偷偷训练了一大群的野生狐狸,以备不时之需。

    但因为没有下墓的经历,加上十年之期未到,即使族长手中握有陵墓内部的地图,他们也找不到陵墓的入口。正当他们举手无措之际,陈阿四突然的到来无疑让他重新燃起了进墓的希望,守陵人最直接的嗅觉告诉他陈阿四的身份很特别,因此他一直跟踪在陈阿四一行人的后面。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后来的发生的事和陈阿四所讲的差不多,他们合作把我们引诱了进来,再之后发生什么我们也都知道了。

    故事到这里应该已经全部结束,能知道的谜题我也都清楚了,可以确定的是,豆爸他们这个家族确实分成了两派势力,而且豆爸这一派处于弱势,这就说明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反而一定程度上会给我们此行提供帮助。另外,孟家人所守护的“复活”的秘密也许和张家人口中的“终极”一脉相承,说不定就是同一种力量来源。再者,孟家祖训中记载的“十年轮回,地火重开,亡灵现,祭人魂,”按照字面的意思,十年轮回,地狱之门(我认为这更像是长白山的青铜门)将会重新打开,亡灵出现,以人祭奠死魂。我隐约觉得,“人祭”倒像是启动某种力量的一种仪式,或者就是“复活”的仪式。

    但豆爸没有再透露更多,故事自然而然也就到了结局,一席话下来,各怀心思。不久,探灯的电池耗尽,慢慢地只能发出淡淡的鱼肚白,沉默了一会,直到炕上的大金牙不痛不痒的闷哼了一声,胖子才想他的问题来。

    “那丫的怎么中的蛊!”

    “河里那些黑色的虫子就是金蝉蛊的原型,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长了这么大,完全没了原貌!”

    这话不出意外的又吓到了一群人,疯子几乎是暴跳起来:“你丫说那东西在河里,那我们岂不是……”

    “你们没事!”

    像知道疯子要问什么一样,豆子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罐,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表层的漆剥落不少,应该存放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

    豆子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颇有邪笑的痕迹,道:“蛊灵。”

    不禁又是一阵恶寒,所谓的“蛊灵”就是他们挑选出的金蝉蛊中最毒的那一只,豆爸解释说,只要把蛊灵带在身上,方圆五十米内各类蛊虫莫敢近身。当初他们下陵的时候就知道墓中放有金蝉蛊,只不过没想到这些蛊虫的变化如此之大,完全失去了原型,“蛊灵”原本是为入陵的“人祭”准备的,以保证“祭品”能够安全地到达终点,但豆爸提前把它带了出来。显然他没料到闷油瓶的麒麟血也能起到这个作用,一度认为闷油瓶是墓灵现身,也才敢大胆的把事情告诉我们,因为他知道我们这群人绝不是普通的盗墓贼。至于大金牙是如何中的蛊,他也表示无法理解,或许是他目标比较大缘故。

    胖子一听立马表示不服:“那照你这么说,胖爷是不是目标更大一点。”

    王盟笑了笑,取笑道:“怎么,种不到你身上你还不乐意了!那要不你试试?”

    “诶~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人品的问题。”

    “得了,别贫了,去看看他怎么样了。”齐羽道

    一时间又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我知道,更多未知的暗流正在就在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涌动……

    第61章 古城鬼影

    经过豆爸的治疗,大金牙的伤势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样子仍旧恶心的吓人。陈阿四问他什么时候能醒,豆爸摇了摇头,道:“蛊毒逼出来人就没大碍了,但伤口愈合还需要点时间,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得看他的意志力如何。”

    胖子叹了口气,抬手搭上王盟的肩膀,说道:“丫估计醒来也会被磕碜死,还是睡着了好,你说是吧大吴。”

    他这么说着,我也下意识地瞥了几眼炕上的情形,默默地点了点头。

    胖子还想再说什么,齐羽适时打断了这个话题,看了豆爸一眼,指着豆子手里那张地图,沉声问道:“所以,这张图是玄女陵的地下图?”

    豆爸愣了愣,点点头,把地图从豆子手里接了过来,道:“嗯,这是历代族长才有资格知道的事情,本来是给他们准备的,”说到这里时,他眼神暗了暗,口中的“他们”无疑是指那些被墓灵选中的人,而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了他唯一的儿子。

    我没当过父亲,但也知道看着至亲离去,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如何,就像当年三叔在蛇沼失踪,闷油瓶一意孤行去守青铜门,只有真正切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了解这种痛到底有多深沉,比任何身体上的疼痛都要来的强烈。突然由心而发地对眼前这对父子产生了莫名的同情。

    豆爸说他在研究孟家的祖籍时,越触及这个秘密的核心就越觉得毛骨悚然。那已经不简简单单关乎一个家族的存亡,如果“复活”的力量真的存在,那颠覆的将是人类的历史的发展进程。他说他要做的是在十年轮回到来之前,把“复活”的秘密在世上永远抹藏。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孟家整个家族。这个宿命束缚他们太久了,该结束了。

    我心里一沉,这是不是意味着豆爸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复活”。不过,他既然有心要隐瞒,那我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就像当初的闷油瓶对我一样,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把我打入阿鼻地狱,封死我的后路,连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我感觉自己又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缠在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中,以为自己看到了结局,可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陷下去的不是吗?只是事到如今,我自然也明白,有些东西你无法去依靠任何人。问题是别人给的,答案却只能你来找。所以,即使闷油瓶和豆爸什么都不说,我吴邪也会拼尽全力去解开这些无解的谜题,哪怕豁出性命也无悔!“终极”也好“复活”也罢,我早已经不能脱身了。

    沉默一会后,豆爸恢复了情绪,继续道:“按地图上的标记,这座城里有一个中心祭坛,那里是‘人祭’最终的目的地,也是我此行的终点。”说着,他在图上画了一个小小的范围,可以看的出来,那是整片遗址城的中心位置。

    这时,齐羽接着又问:“那你们刚才是去那里了?”

    豆爸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头。

    疯子砸砸嘴,不满道:“丫的什么意思?去了还是没去啊!”

    我当即瞪了他一眼,心想疯子这人哪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因为之前人面鸟的事,他对着我还犯怵,缩了缩回脖子,乖乖安静下来。齐羽这才转头示意让豆爸继续讲。

    豆爸会意,开始回忆他们离开之后在遗址城的经历,没想到竟还是这般波折。

    豆爸说,在我们全都睡下之后,他和豆子就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本来以为手中有墓室的地图,找到祭坛应该不难,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做好了打算,下墓之后一旦有机会就甩开我们,两人去寻找祭坛。一来是没有继续跟下去的必要,二来觉得孟家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虽然一直不确定我们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在他看来没人可以从这座陵里活着出去,因此也没有所谓防备的必要,可以说,他是在放任我们自生自灭,总之最后我们一定出不去就对了。但很显然他完全低估了我们的实力,同样高估了自己直觉。

    离开这间屋子之后,两父子依照地图上指示的路线在遗址城里四处寻找祭坛,一边找一边做记号。刚开始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但后来豆爸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当时所在小街不长,按理说走个十几分钟也就到尽头了,可是事实上他们已经走了快半个钟头,这路就像装了感应器一样越走越长。

    “当时我以为是走错了,所以想和豆子返回去重新走过一遍,可回头的时候却愣了。那路完全变了,根本就不是我们来时的那条!我记得我们一直是沿着路直走的,而眼前分明出现了分岔口,之前的那条路莫名其妙不见了。”

    大约是觉得豆爸这经历太平常,胖子笑了笑,道:“会不会是看错了,胖爷看这里的路都长一个样,迷路也很正常。”

    豆爸显然不认同他这说法,反驳道:“不可能!就算是我看错,豆子眼神尖总不可能看错!加上我们走的时候还在墙上做了记号,是不是同一条路我们还是能分辨出来。”

    我点了点头,这话倒不假,就算这里的巷道四通八达,难以辨别路径,但如果提前做过记号或是有特别去记忆的话,想认一条路出来还是不难,便道:“后来呢?”

    谁知道到了这里豆爸却突然打了个冷战,眼神里流出一闪而过的恐惧,咽了咽口水才心有余悸地道:“后来,后来,我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豆爸“嗯”了一声,接着回忆道:“刚开始我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以为是你们追了过来,正想着要怎么解释离开的事情,就和豆子走了过去。可是我喊了几遍吴老板的名字他都不回应,我心里嘀咕是不是生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我们靠近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难道是幻觉?这也有可能,毕竟我们经历过一次。

    我没打断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豆爸的描述开始变得更玄乎。

    人影消失后,两父子呆在原地愣了一会,慢慢地就慌了。孟家这几百年来已经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守陵人,根本没有真正接触过下墓的活,这点和张家倒是有很大的不同。所谓隔行如隔山,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把两人吓得不轻,但再走回头路已是不可能,所以他们只能咬着牙按地图上的指示继续走。

    可没过多久,那人影又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这次豆子不干了,直接朝那人怒吼:“丫的你是谁!人还是鬼!”

    谁知,话音刚落,那人倏地转了个身,两父子顿时就一阵腿软,白毛汗直流。

    他们看到的居然是,豆子的脸!!!

    说到这,豆爸默默地点了支烟,手还是抖的。豆子解释说他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好像你之前接触的世界突然崩裂在你眼前,你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这很诡异,但更多的是恐惧!

    就在两人惊慌无措的时候,一声尖叫把他们带了回来。豆爸立马意识到这个音色来自于之前队伍中的大金牙胖子,也就是说我们在的地方离他们不远。虽然不清楚最后为什么又走了回来,但是以目前状况而言,只有和我们待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两人拔腿跑了回来,那时候我们已经都醒了。

    第62章 婴宅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不容易把这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说完,像是了却了桩心事一样,长长的舒了口气。看这架势,他是要把寻找祭坛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了,当然,他这也是别无选择。比起两个毫无经验的愣头青在这危机四伏的古墓里瞎转悠,投靠一个战斗力更强、装备更齐全的组织显然是更明智的做法。

    当然,对于他抛出来的“橄榄枝”,我也不会傻到照本全收。豆爸的话我充其量只能信一半!就冲着我们是盗墓贼而他们是守陵人的身份,光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对他们放不下戒心,同理,他肯定也不会百分之百地信任我们!感情你家祖坟被一群老贼惦记着,你会放心?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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