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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节

    就是不离婚[星际] 作者:素肉脯

    第27节

    “卷卷……新床床咩?”

    小家伙开心的抓着护栏,跟着摇晃的小床摆来摆去,几个家务机器人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卷卷发出开心的“滴滴”声。

    卷卷还从没见过家务机器人,这会儿突然看到比自己还高,憨态可掬的几个圆球,忍不住咯咯一笑,冲它们扑了过去,“是球球!卷卷……要跟球球玩!”

    看到小家伙笑没眼的脸蛋,晏殊青心里有些发烫,回过头看着靳恒,“……都是你准备的?”

    靳恒撇开目光,僵硬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反正我也是要回来住的,才不是为你准备。”

    别别扭扭说完这话,他像是等不及似的,拉着晏殊青就往厨房去,“天都黑了,我快饿死了,我记得有让机器人准备速食面,咱们赶紧吃点。”

    晏殊青一头雾水的看他一眼,“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们吃速食面?”

    他实在不明白靳恒到底在急什么,看起来简直像火烧屁股一样。

    没等他问出这话,俩人已经到了厨房,一个家务机器人一看主人回来了热情的迎上来,靳恒瞥它一眼,“让你在厨房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咧,主银俺给你嗦,这厨房里要啥有啥,保证你和夫银老满意了!”

    晏殊青:“???”

    靳恒翻着白眼刚要开口,机器人先热情的围着晏殊青打起了转,还不忘拉开冰箱展示自己的成果,“夫人您瞅,这冰窖子里要啥又啥,一应俱全,老厉害了,为了迎接您回家,晚上俺给您做小鸡炖蘑菇,咋样?”

    “你给我滚!”靳恒一巴掌拍过去,一张脸都青了,“让你准备速食面谁让你买这些破玩意了。”

    “主银俺在跟夫银嗦话,您能不能蹩插嘴。”

    晏殊青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几天不见,它怎么说话这个味儿了?”

    靳恒气的额角突突的跳,按着机器人的脑袋锤了两下,“一年没充电,一开机就自动更新,也不知道它自动下载了什么语音包,现在就成这德行了。”

    说着他直接打开厨房把它扔了出去,“咱们别管他,先找点速食面填饱肚子再说。”

    晏殊青一腔伤怀,被这么几个活宝一搅和瞬间烟消云散,笑得肚子都疼,看着他一阵红一阵青的丢脸神色,忍不住笑着摆摆手,“算了算了,谁在团圆日子吃垃圾食品啊,你出去和卷卷玩一会儿吧,我来做晚饭。”

    “不行!”

    靳恒急声开口,把晏殊青吓了一跳,“为什么不行?”

    天都黑了,谁还有心思浪费时间吃大餐,我想吃的是你好么!

    “……因为……因为我想吃的冰箱里没有,你又是伤患不该做饭。”

    “可冰箱里的食材很全啊……”

    “俺搬空了一个超市!”烹饪机器人忍不住隔着房门再次声明。

    “你给我闭嘴!要不卸掉你的电源。”

    靳恒低吼一声,机器人立刻乖乖闭嘴,晏殊青瞥了靳恒一眼,看着他心焦气燥和耳朵泛红的样子,琢磨了一下就猜到了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勾唇一笑,他不紧不慢的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做饭难吃?”

    “……没,不是,只是……”靳恒赶紧摇头,他心里恨不得晏殊青能给他亲手做一顿饭,灭灭端泽那个小三的嚣张气焰,可漫漫长夜谁要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只是什么?”晏殊青把青菜洗好,甩了甩手腕之上的水珠。

    白玉似的手指跟绿叶映衬在一起,让靳恒喉结一滚,对上晏殊青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脑袋一偏,闭上眼咬牙说,“……只是吃你做的饭容易上瘾。”

    难得靳恒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晏殊青强忍着笑容瞥他一眼,“既然你这么捧场,那今晚我就多做几个大菜,比如萝卜牛骨汤什么的。”

    这个菜要炖两个小时!

    靳恒心中低吼,脸上却仍旧没有表情,不甘心的走出厨房,急躁又落寞的背影像极了没有主人陪着玩球的大型犬,逗得晏殊青差点狂笑出声。

    晏殊青第一次在这里开火,自然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顿饭做了三个小时,最后连佛跳墙和高汤海参这种菜都上了,吃的小家伙一边打嗝一边幸福的嗷嗷叫,而靳恒一边止不住的吃,一边不断的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啊!

    除去某人时不时的长吁短叹,一顿饭一家三口吃的无比满足,等到刷完碗,打扫好卫生之后,靳恒觉得时间差不到了,拿着新买的情侣浴巾,刚要推着晏殊青去洗澡,结果却到了小家伙的睡觉时间。

    小胖子别的本事没有,撒娇的本事一流,见爸爸在打扫卫生,就缠着妈妈给讲睡前故事,靳恒一旦开口拒绝,小家伙立刻就会抱着他的腿哭唧唧。

    靳恒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认命的抱着儿子讲故事,“……王子跟公主说,美丽的公主殿下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做我的王妃吗?公主说……”

    “什么……是公主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努力睁开一只眼。

    靳恒额角突突一跳,“就是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

    “那王子为什么要……唔跟她求婚呀?嗯……王、王子不是应该喜欢漂亮的王子吗?”

    “书里就这么写的!哪有什么为什么,小兔崽子你话怎么这么多!”

    卷卷一扁嘴,被靳恒一吼哇一声哭出来,“麻麻骗人!你跟粑粑唔……都不是公主!哼!”

    “……”靳恒一时竟无言语对,只觉得父权树立的道路实在太艰难了……

    等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睡着,已经是深夜,只顾着照顾小祖宗,靳恒都没顾上晏殊青,本以为他已经回了卧室,可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随手脱下已经被汗沾湿的衣服,赤着上身准备去浴室冲个凉,可刚走近几步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先是一愣,接着眸色深了几分。

    这时浴室里的晏殊青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扬声道,“我忘了拿衣服,就放在床上了,你帮我拿进来。”

    靳恒喉结一滚,扫视四周,果然在床上发现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除此以外既没有裤子也没有内=裤。

    一瞬间他呼吸陡然一窒,拿起衣服直接打开了浴室大门。

    朦胧湿热的水汽瞬间扑面而来,奶黄色的灯光下,一道磨砂玻璃挡住了视线,隐隐约约只能一个修长的轮廓,半靠在浴池里,一只手臂悬在外面,透过玻璃能看到一段惑人的肉色。

    “卷卷睡了?”

    兴许是泡澡的缘故,晏殊青的声音氤氲在水汽中,透着几分沙哑。

    靳恒“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找到我衣服了吗?”

    “没有。”

    这话让晏殊青笑了一声,“那你进来干什么,赶紧出去给我拿进来。”

    听完这话,靳恒不再吭声,径直绕过玻璃屏风走到了浴室内间,热腾腾的雾气瞬间扑了满怀,他抬眼一瞥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顺着他的瞳孔一路往下,一滴水从黑色的发梢滚落,途径嫣红的嘴唇和滚动的喉结,最后顺着修长的脖子再锁骨上打了个圈,接着“滴答”一声没入了水中。

    池水晃动,氤氲之间胸膛上两片淡色若隐若现,靳恒的眸子瞬间危险的眯了起来,活像一只倦懒却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黑豹。

    对上他漆黑的瞳孔,晏殊青反而有些不自在,看到他手里攥的白色衬衣,错开眸子说,“还说没找到,这不是拿来了,你把它放着吧,一会儿我洗完了就出去。”

    靳恒不为所动,斜身靠在了旁边的洗手池边,“不用,我看你洗,反正我已经沾了一身水汽,一会儿也是要洗洗的。”

    说着兀自开始脱自己的裤子,躬身弯腰的时候,结实挺拔的肩胛勾勒出一段强悍有力的弧度,古铜色的身体上,带着几块还没来得及消散的伤疤,将他完美健壮的身材衬托的更加xg=感惑人。

    空气中不知不觉弥漫起草木味的荷尔蒙,晏殊青本能的脸上一热,低咳一声说,“那你自己在这里洗吧,我洗好了,你背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

    靳恒啧啧两声,非常听话的转过了身,飞快的瞥了一下他结实的背脊,晏殊青拿起毛巾胡乱的擦了几下,披上白衬衫就想快步逃离这里,谁想到刚一动弹,却被靳恒一把攥住,接着按到了旁边的镜子上。

    两双目光瞬间撞在一起,靳恒一只手直接箍住了他的腰,“你跑什么,嗯?”

    晏殊青脸上的热度飙升,但还是强装镇定,“我哪儿跑了,洗完了出门不行么?”

    “你让我给你拿衬衫,却不拿内裤,还特意不锁浴室的门,等的不就是这事儿么?”

    靳恒低下头,嘴唇舔了舔晏殊青的耳朵,瞬间让他打了个激灵,一张脸彻底红了,“……少胡说八道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心里天天惦记这种事么。”

    “哦——我惦记的这种事是什么事,你倒是跟我说说啊?”靳恒明知故问,舌头钻进他耳朵里舔了一遭,“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故意跟我装糊涂?”

    “晏殊青,今晚你是故意的吧?又是做大餐又是哄孩子,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怎么想的,但是心里不好意思,所以才故意磨磨蹭蹭的拖到现在的是不是?不过你再拖延,心里跟我想的还不是一件事么,你也很想要对吧?”

    说完这话,他低头一口咬在晏殊青的喉结上,晏殊青哆嗦了两下,嘴里控制不住发出“唔”的闷哼。

    “……你少y者见y……”

    “你要不想要何必穿的这么sao,嗯?”靳恒的手指探进晏殊青白色的衬衫,因为身上的水汽白色的布料有些湿润,这会儿透出淡淡的肉色,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晏殊青一段窄细的腰。

    靳恒看的眼热,膝盖往前一顶分开晏殊青的腿,整个人嵌入其中,却低下头用牙系上了衬衫领口的第一个扣子,于是晏殊青一时间上身无比整齐端庄,下面却空空如也。

    “你特么才sao呢……唔嗯!”晏殊青的话没等说完,就被靳恒落下来的吻堵住了嘴巴。

    “对,你不sao,你只是对我sao,这样就够了。”

    靳恒一边吻一边笑,嘴唇一路往下,吻咬着晏殊青的脖子,手指钻进衣服下摆,在他的光滑的后背上作乱。

    晏殊青不停地的躲闪,可整个人都像被野兽咬住喉咙拍在地上似的无法动弹,只能嘴里发出零碎的闷哼。

    其实他只要使劲肯定能推开靳恒,可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并没有剧烈反抗的意思,这在靳恒看来完全是欲拒还迎,不由沙哑一笑,“其实你也很想要我是不是?咱俩上次做ai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么,是不是旱得自己都忘了?你需要滋润嘛,我懂。”

    晏殊青最烦他说荤话,一张脸憋得通红,本想骂他一句话,结果身前刚洗干净的某个部位被用力一掐,他当即“唔嗯”一声,狠狠地哆嗦一下,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把嘴闭上嗯啊……办你的正事!”

    这话已经是默许的意思,靳恒勾唇一笑,手上更加用力,“这不是在办‘正事’么,你瞧瞧你的‘正事’都哭了,湿得沾我一手。”

    “你说你都旱了一年了,怎么水还这么多,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端泽那小子搞过了?”

    “去你妈的……唔!”

    晏殊青全身发颤,因为这话瞬间一张脸红的滴血,明知道是靳恒在开玩笑,可这种时候突然听到“端泽”两个字,再想到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他莫名其妙产一种被自己男人ntr的艹蛋感觉。

    靳恒低低的笑,晏殊青忍不住踹他一脚,“你要再这么多嗯啊……废话,就给我变回端泽去,至少看他那张脸……唔嗯,比你像好人。”

    这话让靳恒唇边的笑意一僵,眉头陡然蹙在一起,“你意思是我还不如那张假脸帅!?你什么审美啊!艹……你不会真喜欢他吧!晏殊青你给我说清楚!”

    晏殊青嗤笑一声懒得看他犯蠢,靳恒见他不说话,又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地方,哼哼两声,“你喜欢那张脸是吧?那我就让你没工夫再寻思这些!”

    撂下这话,他使劲掐了把小青青,看着晏殊青又痛又爽,还忍不住憋笑的脸,接着一手的滑腻随便扩张了几下就把自己埋了进去。

    “唔!”

    晏殊青闷哼一声,死死地掐住他的后背,一边适应着刺痛一边喘着粗气贴到他的耳边,断断续续的笑了,“你早这么干脆不就完了,别说这么多废话,赶紧x我……”

    这话无异于一盆火油浇在靳恒身上,他低吼一声,彻底像挣脱锁链的猛兽冲着晏殊青就扑了上去,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死死地抱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在晏殊青一声声的闷哼喘息中,他沙哑一笑,“这就x死你,x的你再给我生个宝宝。”

    一场久别重复,两人紧紧相拥享受着失而复得的疯狂和喜悦,这一夜还很长,长的足够感受对方的体温,这一夜又很短,短的来不及说完经年的离别和想念。

    幸好窗外月够圆,人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  办正事夫夫[doge]

    开车容易,交规难啊……尺度这个东西真是个邪物,希望能过审阿弥陀佛

    我要加快速度啦,冲着完结努力嗷嗷嗷!

    ☆、第77章

    一夜疯狂,两个人像连体动物似的抵=死=缠=绵,嘴唇相贴,四肢交缠,像是要把下辈子的热情也透支光了一般,谁也不愿意离开谁。

    俩人头回在浴室里做,晏殊青的后背都被磨破了一层皮,等释放过一次之后,整个人都痉挛的不停发抖,靳恒看得心疼,草草结束之后抱着他在浴缸里清洗,偏偏两人都是正当年的男人,分别之时无暇他顾,这会儿小别胜新婚,乍一尝荤腥便食髓知味,不过摸摸碰碰,几下子又撩起大火。

    晏殊青故意骑在靳恒身上不下来,某人恼羞成怒,顶着一张大红脸,扛着他就扔到了卧室的床上,晏殊青起先还能撩拨几句,可被顶了几下就说不出成句,最后只能跪在床上摆出一个羞耻的姿势,被迫迎接身后越发凶猛的攻击。

    浅色的床单湿得几乎拧出水来,咸菜干似的揉成一团,两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等巅峰过去就不知怎么又滚到了一起,靳恒似乎对第二个孩子有执念,言出必行绝不含糊,最后折腾的晏殊青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连肚子都微微鼓起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从没有体会过这么可怕的xg爱,晏殊青瘫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两条腿微微发抖,总有一种合不上的可怕感觉,这时靳恒低头吻下来,他摇了摇头,“……不、不行了,让我歇会儿,再折腾下去我快jg尽人亡了……”

    靳恒紧紧搂着他,两只手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作乱,“你可是先撩得我,现在就得负责灭火,再说答应再生个儿子的,你瞧现在你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我得再接再厉。”

    晏殊青抬腿就踹,结果扯到了某个红肿的隐秘部位,疼的当即“嘶”了一声,“……你要再敢来一次,我立刻阉了你。”

    说着他忍不住抬头瞪了靳恒一眼,可这一眼配上沾着水汽微微发红的眸子,不仅没有任何震慑力,反而像小刷子似的扫过靳恒的心头,让他呼吸陡然一窒,抬手蒙上他的眼睛,硬邦邦地说,“你要不想我再来一次,就不要这么看我,否则会让我误会你想我再x你一次。。”

    晏殊青脸上一僵,接着耳朵通红,沙哑着嗓子骂了一句“变态”之后,明智的翻过身不再说话。

    靳恒啧啧两声,凑到他耳边低声打趣道,“要不咱们再来一次吧,反正才做了四次,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说着他把人翻过来,刚想低头吻上去,却发现晏殊青竟然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他的睫毛上还沾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嘴角微微抿着,看起来有点傻气,可眼角却泛着一层暧昧的红晕,无声的诉说着方才那场酣畅淋漓的热情。

    靳恒心中一动,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长舒一口气,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天边还没破晓,虫鸣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时间静悄悄的溜走,就在两人都陷入梦乡的时候,放在一边的两台终端突然同时响了起来。

    “滴滴”的声音让靳恒不满的蹙起眉头,掀开被子盖住脑袋,“谁啊……天都没亮就发信息,不用理他……”

    说完这话他一翻身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晏殊青艰难的掀了掀惺忪的睡眼,本来也不想理会,可那刺耳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他不得不爬起来,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终端,拿起来连号码都没看,直接送到了耳边,“……喂?”

    电话那头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顿,接着急声道,“你还睡着呢?”

    这声音晏殊青听着耳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陈澄,接着无奈的打了个哈欠,“……这天都没亮我不睡着还能怎么着?”

    “我的祖宗哎你还有心思睡觉啊,靳恒呢,他在不在你旁边,你赶紧叫他起来。”

    陈澄的大嗓门直接顺着终端在屋里炸开,靳恒不悦的拧起眉头,翻了翻身子,一副被吵到的样子。

    晏殊青吐了吐舌头,捂着终端的出音口,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结果脚刚一沾地,立刻软的差点摔倒在地。

    他“嘶”一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老腰,穿上鞋子走到了阳台,还没等开口,陈澄那边又继续说个不停,“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在干那事儿?你看看你这一脸被喂饱的样儿,真是辣眼睛。”

    晏殊青嗤笑一声,“我没开全息影音,别说的跟能看见我似的,到底怎么了,别神神秘秘的。”

    “赶紧告诉靳恒别再点击下面那一根的事情了,外面现在因为你俩的事情都炸开锅了,你俩还有心思滚床单!”

    陈澄的话让晏殊青一愣,接着心口突突一跳,“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我俩的事情炸开了锅?”

    “还不是因为你俩在猎鹰和亚希闹出来的那些破事。”陈澄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当初你俩消失了这么久,如今突然回来就跟敌国扯上了关系,换你是吃瓜群众心里会怎么想?”

    “你俩这次虽然炸毁了亚希基地,可毕竟动用了军部力量,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嚼舌根,怀疑你俩当初离开军部实际上就已经不算苍剑军人,甚至还有些人觉得军部动用国家力量营救两个跟军部毫不相干的人,完全是坑全国纳税人的钱,这会儿正闹着要弹劾呢。”

    听完这话,晏殊青微微一笑,没急着开口,其实这些早在接待那些上门访客的时候他就料到了。

    说到底不明真相的人都是墙头草,既怕军部重新重用他和靳恒之后,他们来不及攀关系,又怕军部追究两人和敌国的关系,所以在事态不明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好心人”跑到病房里来凑热闹。

    “我当时多大的事呢。”

    晏殊青笑了笑,端起一杯水润了润喉咙,轻声说,“放心吧陈澄,这件事就算民众不知道,我和靳恒也早打算给军部一个交代,到时候说清楚了,军部愿意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总归会开新闻发布会解释,那我和靳恒还找什么急啊。”

    陈澄使劲挠了脑袋头发,“要是军部开发布会就好了!问题是……问题是现在开发布会的是皇帝他本人啊!”

    听到这话晏殊青先是一愣,接着一口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陈澄以为他不信,急得直跳脚,“真的!我没骗你!之前军部接到紧接通知,今天早上七点,皇帝会亲自召开发布会解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老人家虽然没明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跟你俩有关,但这几天全国上下讨论的都是你俩,你说他还能说其他什么?”

    ……今天早上七点?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晏殊青揉了揉额角,一时间实在猜不到这位皇帝陛下到底在搞什么。

    “你们之前有没有面见过陛下?应该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吧?对了,皇帝不是靳恒的舅舅么,你赶紧把他叫起来,问问怎么回事,他们舅甥两个别说岔了。”

    陈澄这话让晏殊青不禁一阵苦笑,如果靳恒这位皇帝舅舅真这么顾念亲情的话,当初也不会把自己给“逼”到猎鹰战队了。

    可这话他不能跟陈澄讲,只能扯扯嘴角说,“我去把那家伙叫起来,你别担心,我俩心里有数。”

    挂上电话之后,天色已经大亮,这时靳恒已经醒了,一边打哈欠一边往这边走,“谁的电话怎么讲这么久?”

    晏殊青抬手一看表,刚好七点,他随手打开终端的全息投影,一副巨大的转播画面映在对面的墙上,而这时皇帝正好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门来,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

    靳恒盯着画面里的皇帝,愣了一下,疑惑的抬起头。

    晏殊青摊了摊手,“陈澄告诉我陛下今天早上要开新闻发布会,内容嘛……大概跟咱俩有关。”

    靳恒瞬间清醒了,脸色一变,眉头猛地拧在了一起。

    他这位舅舅又想耍什么花招?

    无数记者听到消息早早的就扛着长=枪短炮来到会场之中,就等着借此挖个大新闻,等到皇帝一出现,现场的快门声瞬间此起彼伏。

    皇帝仍旧是之前那般高大英武的模样,一身笔挺的西装革履,拾阶而上,随便一摆手,立刻震慑全场,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同仁及子民们,早上好,对于舆论最近出现的有关军部和皇室的种种质疑和猜测,朕作为领导者有责任也有义务给各位一个交代,所以今日特此召开一场发布会,解答并解释诸位的种种疑惑,还全国人民一个真相。”

    听到这话,现场瞬间骚动起来,而场外盯着投影的靳恒却仍旧不解的皱着眉头,他实在搞不懂皇帝在玩什么花样。

    依照他对这位好舅舅的了解,做事向来雷厉风行,铁血手腕,对于质疑和猜测往往不屑一顾,从不会纡尊降贵的召开什么发布会,即便是要给子民一个交代,往往也由外交部来处理,他老人家何时拉下面子搞过这种事情?

    场外因为皇帝的一番开场,瞬间骚动起来,当主持人说可以自由提问的时候,长=枪短炮纷纷对准了皇帝。

    “陛下,请问您召开这次发布会是因为晏殊青和靳恒的事情吗?”

    “请问这两人跟军部乃至皇室之间到底有何猫腻,为何两个离开军部许久的人还能得到军部的援救和帮助?”

    “今天您破天荒的首次亲自召开发布会,是不是因为陷入风波的两人跟您有亲缘关系,所以才会有此优待?”

    ……

    犀利的提问像刺刀一般袭来,即便苍剑仍是帝制,现如今也已经是民主社会,面对国人的弹劾和质疑,一国之君有站出来解释的义务,可不代表能够容忍媒体的放肆和猜忌。

    旁边的军官忍不住厉声呵斥,“请注意你们的言辞,否则不要怪我们的安保人员将诸位‘请’出去。”

    可皇帝此时却没有生气,反而摆摆手制止了军官的呵斥,威严的目视全场,沉声说,“召开这一场发布会的确是为了靳恒和晏殊青,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二人与皇室的关系,即便换做军部其他优秀的士兵,蒙受不白之冤,朕也会为其讨回公道。”

    听到这话,全场一愣,接着一片哗然。

    皇帝虽然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可里面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几个大胆的记者忍不住发问,“您的意思是晏殊青和靳恒从来没有退出过军部?那他们二人消失的这一段时间去了哪里,身为帝国军人为何能擅离职守,说消失就消失了?”

    “您所谓的不白之冤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次两人离开军部,甚至出现在敌国亚希都有隐情?”

    皇帝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翘首以盼的目光,眸子闪了闪,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愧色,又似乎没有,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没有看在场所有人,反而盯着最中央的转播镜头一字一句的说:

    “的确有隐情,不过整件事全由朕一人引起,跟靳恒和晏殊青两人并无关系,因为当初派晏殊青去参加猎鹰战队选拔的就是朕。”

    一句话说完,全场顿时惊得落针可闻,直到皇帝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回荡一遭之后才陡然掀起轩然大波,无数记者甚至再也顾不上礼仪和尊卑,拿着终端和各种设备全部冲到主席台前,将皇帝紧紧围住。

    “陛下,您说的猎鹰战队是那个直属皇室,驻守在边疆,掌控着整个北部疆域全部消息来源的精锐部队么?”

    “据说加入猎鹰战队要通过最残酷的魔鬼考核,如果没记错的话,晏少校已经变成了服从者,您为什么要派他去参选?”

    “晏殊青加入猎鹰战队跟他出现在亚希国有什么关系?”

    ……

    七嘴八舌的问题像洪水般涌来,屏幕外的晏殊青却不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断没有想到时隔一年多,皇帝竟然会亲口提到这事,甚至还当着全国的媒体和镜头,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晏殊青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正好对上皇帝的眼睛,那双与靳恒极其相似的眼睛沉着的望过来,瞬间让他心口一跳,这时皇帝缓缓的开口:

    “因为朕一开始并不看好他和靳恒的关系。”

    一句话让全场瞬间一片哗然,皇帝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说起来这不过是件家事,并不适合单独拿出来耽误大家的时间,更不适合当别人口中闲来无事的谈资,但因为牵扯上了皇家和军部,所以这件事变成了国事,那朕就有必要说清楚。”

    “晏殊青无疑是个优秀的战士,可因为他服从者的身份,朕并不看好他以后在军部的发展,所以派他去了猎鹰战队,让他参加最残酷的选拔,执行最严酷的任务,为的不过是让他知难而退,朕以为他初选的时候就会被淘汰,可他最后竟然真的靠自己的本事考了进去,成为了猎鹰战队百年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服从者。”

    这话说完,全场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当初舆论对晏殊青的抨击至今还历历在目,多少人因为他是服从者质疑过他的能力,又有多少人联名抵制要求晏殊青滚出军部,可当初斩杀烈龙救皇帝于危难的是他,如今拼杀进猎鹰战队的也是他。

    他完成了许多执剑者梦寐以求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他只是一个本该不堪一击的服从者。

    “朕跟很多人一样犯了刚愎自用的错误,可晏殊青却让朕彻底的改观,所以在面对亚希国愈来愈频繁的进犯和骚扰之时,朕就派了他和靳恒一起去敌国完成潜伏任务,而他们两人也没让朕失望,历经一年多的卧薪尝胆,终于在不久之前彻底捣毁了敌军一座秘密基地。”

    说到这里,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在场所有镜头,无比威严庄重的说,“一切都是朕的安排,这些军事机密朕本不应该说出来,但如今靳恒和晏殊青既已回到母星,请诸位不要再做无端的猜测和怀疑,他们不是擅离职守的逃兵,而是我们整个帝国的功臣!”

    一句话说完,全场寂静了片刻,接着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整个星网为此时彻底炸开了锅,谁都没想到他们用最大恶意去攻击的人,正为了整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更没想到当初那个几乎在母星毫无立锥之地的晏殊青,从没有懦弱逃跑,而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即便是服从者,他也依然是个响当当的爷们儿。

    即便仍然有人觉得这是皇室和军部的一场“作秀”,为的不过是自圆其说,偏袒晏殊青和靳恒,可这种声音很快被无数的震惊和赞扬声淹没。

    不过短短一小时,晏殊青似乎直接从一个勾结帝国基因扭曲的“怪物”,变成了整个国家的功臣,这让他呆愣的坐在沙发上,张着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靳恒敲敲他的脑袋,他才晃晃脑袋,“你掐我一把,我这是不是做梦啊?”

    靳恒低笑一声,对着他的脸狠狠扭了一把,晏殊青疼得“哎呦”一声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扑上去压在他身上,“你给我老实交代,陛下今天这一出是不是你授意的?你到底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才让他老人家陪你演这场戏?”

    靳恒失笑,“接电话的是你,告诉我有发布会的也是你,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你问我?”

    “真的不是你?”晏殊青疑惑的撇了撇嘴,“不应该啊……如果不是你背后做了手脚,陛下他老人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靳恒摊了摊手,“没准就是公关危机罢了,他不站出来这么说,军部和皇室的麻烦就没完没了。”

    “就算是这样,那他完全可以让新闻发言人来说啊,为什么非得亲自开发布会,他可是一国之君,公开说这种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靳恒沉默了,抬头看着晏殊青,两人的目光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其实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可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他们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相信一个皇帝会主动给他们认错,实在是有点不现实……

    两人正纠结的时候,手腕上的终端同时响了起来,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两人一时都有些恍惚,这是皇室联络的专属铃声,他们至少有一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犹豫了片刻,两人同时点开终端,莹蓝色的屏幕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回家看看吧,朕有事找你们】

    这话既然能发到晏殊青终端上无异于对他身份的承认,一时他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彼此抬头对视一眼,虽然心里清楚这场发布会后皇帝肯定要找他们,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站在熟悉的房门外,晏殊青心里有些感慨。

    这里还是他第一次来皇宫时见到皇帝的那个内间,只是当时的心情和现在却大不一样,其实他也犹豫过要不要来,毕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真的恨透了这个皇帝。

    如果不是他,自己和靳恒不会硬生生分开这么久,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这辈子也不想尝试第二次,可如今时过境迁,再回想当初,他和靳恒连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也没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这倒不是说他原谅了皇帝,可以像个圣母似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一笔勾销,而是这条路本来就是他自己选的,皇帝只是在后背推了他一把,他不至于再为这一点事情恨得咬牙切齿,闹得天翻地覆。

    何况这次军部救援行动,如果没有皇上的默许,即便是靳恒也很难调动一支特=种=部=队,所以恩怨相抵,他一个小兵没必要跟皇帝过不去。

    这时侍卫走了出来,邀请两人进去,靳恒无比自然的跟他十指交握,拉着他往前走,晏殊青本来有稍许的不自在,刚要抽回手来,可以一想到要见的人是皇帝,又回握住了他的手。

    靳恒嘴角不易察觉的翘了一下,两人昂首挺胸的携手跨入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过渡章,其实我一直觉得皇帝不算是坏人,最多就是个利益为上的政客,心里不是没有感情那种人,不过我知道有不少小天使很恨他2333

    ☆、第78章

    走进熟悉的雕花大门,皇帝已经坐在一边等他们。

    他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棉衫,手里捧着一本书,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睛,动作随意而舒展,乍一看上去,若不是眼角的纹路,简直与靳恒平时在家的样子一模一样。

    晏殊青一时有些恍惚,忍不住盯着这位皇帝多看了一眼。

    他仍旧是威武高大的样子,可是却比一年前消瘦苍老了一些,一双精明老辣的眼睛有些浑浊,隐隐已经能够看出几分老态,晏殊青没忘记当初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这位皇帝的时候,他一身盛装,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模样,而如今他脱掉那身盛气凌人的装扮,却像走下了高台,变成了一个平凡的长者。

    这时皇帝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两人迅速跪地行礼,“臣靳恒/晏殊青,给陛下问安。”

    皇帝一时没吭声,盯着两人片刻才沉声道,“起来吧,你们二人跟朕就不必见外了。”

    靳恒没动,仍旧垂着头跪在地上,“陛下为君,臣不敢僭越。”

    皇帝看着靳恒,目光从他挺拔的身躯到紧抿的嘴角,眼神有些晃动,“你们已经行过礼了,没有僭越一说,朕让你们起来。”

    听完这话,晏殊青忍不住悄悄瞥了皇帝一眼,他脸上仍旧一片冰冷,这让他心里不禁一紧,刚要担心这是一场“鸿门之宴”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皇帝紧紧攥着椅子扶手的右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晏殊青心里一愣,这时靳恒仍然跪在地上公事公办的开口,“陛下,礼不可废,况且臣被迫离开母星已经一年有余,期间一直未曾给您当面问安,心中甚是惶恐,如今见到圣颜更不敢随意造次,不知陛下如今叫微臣与殊青一起入宫有何事吩咐?”

    这话说的恭敬又漂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来说,恐怕都是一番肺腑之言,可这话从靳恒嘴里说出来却是绵里藏针,句句暗讽当年皇帝对他和晏殊青的所作所为。

    果然一听这话,皇帝的脸色瞬间一白,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靳恒就要破口大骂,可看到两人笔挺的脊背时,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长叹一口气,揉揉额角道,“……靳恒,除了这些虚礼,我们舅甥二人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靳恒撑在地上的另一条腿也跪在了地上,半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一字一句道,“臣谢陛下方才发布会时仗义执言,帮臣和殊青洗脱投递叛国的罪名,陛下圣恩,臣无以为报,以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靳恒!”皇帝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瘦削的脊背细瞧之下竟透出几分佝偻,“闭上你的嘴,朕让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的!”

    靳恒神色不变,黑色瞳孔中一片冷凝,慢慢的站起来躬了躬身子,“既然陛下不愿见到臣,那微臣这便告退了。”

    说着他拉着身侧的晏殊青转身就走,从始至终没再看皇帝一眼。

    方才作为一个“外人”,晏殊青实在不愿意搅进别人的家务事里,毕竟一句话说不好,很可能会落个两面不是人,可除去皇亲国戚的身份,靳恒还是个军人,对待上司这态度未免太尖锐了一些。

    他一把拉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靳恒不敢置信的看了晏殊青一眼,沉声道,“你不用顾忌我,我知道在这里你比我难受,咱们不受这个气,我带你走。”

    “让他走。”皇帝沉声开口,拄着拐杖的手都气得哆嗦起来,“殊青你留下,朕有些心里话想跟你,这小子愿意滚就滚吧。”

    “您的心里话我们两口子听不起,我也不会再犯蠢一次,任凭你把我支开,留下殊青一个人。”

    说完这话,他拉着晏殊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皇帝一着急,身形猛然一晃,竟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一张脸霎时没有半点血色,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马上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侍从惊叫一声,赶忙扶住他,晏殊青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端起一杯热茶送到皇帝嘴边,旁边的靳恒脸色一白,刚要上前一步,却硬逼着自己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陛下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晏殊青忍不住开口问。

    旁边的侍从忍不住开口,“……陛下这是老毛病了,这一年来总是心悸气短,医生说是思虑过甚心力憔悴引起的,陛下本来就有心脏病,这一段时间犯得越来越……”

    “闭嘴!咳……朕让你开口了么。”皇帝咳嗽几声,瞪了侍从一眼,看了晏殊青一眼,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自在,“朕身体健朗得很,别听这些下人胡说八道。”

    晏殊青盯着他仍然微微发抖的手指和杯子中泡的茶,忍不住轻声开口,“陛下既然身体健朗为什么喝药茶?这是降血压的苦丁吧?”

    这话把皇帝说的一愣,接着拧着眉头不悦的冲晏殊青摆摆手,“朕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算了,朕也没什么跟你说的了,你跟靳恒一起下去吧。”

    说完这话,他揉了揉额角,把杯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发出“砰”一声巨响,震得桌子一颤,甚至颠开了旁边几个盖着盖子的盘子。

    大略一看,盘子里摆了不少吃的,而且还冒着热气,很显然皇帝今天特意叫他们来,可能只是为了跟他们吃一顿午饭,可他的态度完全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端倪。

    一时间,晏殊青心里一阵无语,他看了看站在门口僵着脸不说话的靳恒,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冷凝的皇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怪不得靳荣公爵这么活泼开朗的性子,能生出靳恒这么别扭古怪的儿子,大概这口是心非傲慢凌人的脾气完全随了他这位皇帝舅舅。

    一想到这些,晏殊青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几分,刚才进门时下意识的紧张也没了,“陛下方才不是说有些心里话想跟臣说么?”

    “朕跟你无话可说,你走吧。”

    “听见了?咱们这种小兵哪儿配跟陛下说话。”靳恒讥讽一笑,上前抓住晏殊青的手。

    晏殊青这时却灵巧的避开了他,毫不退缩的直视皇帝,“既然陛下已经跟臣无话可说,那臣就斗胆跟陛下说几句,若是陛下听得实在刺耳,可以随时把臣拖出去一枪毙了。”

    说着他不顾靳恒劝阻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陛下,或许臣人微言轻,可有些事情既然拧成了疙瘩如果不说开,矛盾只能越积越深,所以臣必须要说出口,这一年多来,臣一直都很恨您。”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皇帝更是死死的攥住了椅子扶手,在靳恒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却紧紧地抿住嘴角一句话没说。

    “陛下的寿岁已近百,这辈子一定有过想要珍惜的人,是想如果有人逼的您与珍惜之人天各一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相见,不知您心中作何感想?臣明白您身为一国之君,有您的初衷和理由,就算没有理由,您是皇帝自然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们这些小虾米又算得了什么。”

    “可推己及人,陛下既然这么做了,就不要怨我们离您而去,天下和家人或许不可兼得,但您一边用伤害家人的方式坐拥天下,一边又指望靳恒能像以前一样爱您敬您,甚至再见到您的时候还得笑脸相迎,您不觉得这些要求太奢侈了么?”

    “臣不知您今天叫我们来所为何事,如果是为团聚,我们便留,如果是为任务,那我们这就离开,以后您有任何吩咐,属下定当鞠躬尽瘁,可这皇宫庭院,臣实在消受不起,下次也不敢再来了。”

    说完这话,晏殊青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接着转身走到靳恒身边拉起了他的手。

    靳恒深深地看着他,瞳孔控制不住的晃动,明明从始至终受伤最深的是晏殊青,他这会儿完全可以甩袖离开,不在这里面对自己的“仇人”,可他却愿意为了自己,妥协到这种地步。

    皇帝垂着头,死死攥着扶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晏殊青见他不开口,二话不说,拉着靳恒就往外走。

    盯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孤零零坐在原地的皇帝忍不住叫住了他们,“等等!”

    两人脚下一顿,却谁也没有回过头来,皇帝良久之后才沙哑着嗓子低声开口,“……你们两个一定要跟朕搞得这么生分吗?”

    “舅舅。”靳恒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发生这么多事情,您还想让我们怎么样?你既然不把我和殊青当家人,很多事情就已经回不去了。”

    说完这话两人并肩向前走,大门口被一片刺眼的光影包围,慢慢的吞噬两人,像是这样走出去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一般,顿时让皇帝心里一紧,忍不住哑声道,“……可朕已经后悔了。”

    一句话沙哑低沉的犹如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晏殊青和靳恒却都听到了。

    皇帝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晏殊青跟前,看着他低声说,“朕……这一年想了很多,或许是人老了,顾虑的也多了,当初你俩的事情闹得整个苍剑人尽皆知,军部和皇室全都被卷入其中,朕凭着一腔戾气,听信外面的传言,下意识的以为你会变成靳恒的看累赘,毁掉帝国的一位好将领,所以毫不犹豫的送你走了,可后来才发现,其实是朕有眼无珠。”

    “这一年来,你们二人在猎鹰的一举一动朕都清楚,朕看着你们一步步的前行,屡次深入险境建功卓著,这才明白,鼠目寸光差点毁掉帝国两位好将领的人是其实是朕自己。”

    说到这里,皇帝紧紧攥住拐杖,些许佝偻的身体微微发颤,“朕老了,糊涂事做了也来不及后悔了,殊青说得对,是朕以前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但现在朕不贪心了,也不指望着你们能笑呵呵的对我这把老骨头没有半点怨恨,只想让你们陪我这个当舅舅的吃顿饭,行不行?”

    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两人再也没法拒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餐桌跟前。

    本该是一场久别重复气氛欢愉的家宴,如今却变得有些沉默,一桌子的玉食珍馐塞进嘴里却食不下咽。

    谁也不知这一顿饭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等快要结束的时候,三个人甚至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皇帝虽不指望两人能马上谅解他,可回想起往日与靳恒及几个小辈一起吃饭时的快乐回忆,不禁心里有些发苦。

    等最后一道芙蓉蛋花汤端上来的时候,皇帝已经没什么心思吃了,这时旁边的侍从递过来两片药,“陛下,到服药的时间了。”

    皇帝神色淡淡的点点头,接过药片刚要往嘴里放,晏殊青却把一碗盛好的蛋花汤放到了他面前,“陛下,吃药前先喝点热的,不容易难受。”

    皇帝一愣,他没想到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竟然会是晏殊青。

    他心里一暖,点点头接过了汤碗,这时一块奶黄卷放到了他盘子里,“一中午都没吃几口,还不吃面食,老胃病看来是好了。”

    扔下奶黄卷,靳恒就收回了筷子,耳朵还不易察觉的红了一层,晏殊青忍不住偷笑起来,皇帝愣在原地片刻,接着长呼一口气,咬了奶黄卷又喝了口汤,眼眶隐隐有些发热,“好,好孩子。”

    一顿饭吃到气氛才有所缓和,虽然还有几分尴尬,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吃晚饭,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晏殊青觉得皇帝和靳恒可能需要些时间单独解开心结,于是站起来帮着侍从一起收拾桌子。

    没想到这时皇帝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这些不该你忙活,你坐下,朕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晏殊青一头雾水的坐到旁边,皇帝冲侍从使了个眼色,接着拿来了一个朱红色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碧绿通透的翡翠吊坠。

    靳恒一看着东西立刻惊讶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皇帝一眼。

    这一眼让晏殊青瞬间有点不安,这时就听皇帝沉声说,“朕与妹妹,也就是靳恒的母亲是一卵同胞的龙凤胎,当年朕的外祖父跟外祖母大婚的时候,送给外祖母这样两块龙凤玉佩,后来因为母后嫁给了父王,也就当成嫁妆进了宫里。”

    “这宫里什么新鲜值钱的玩意儿都有,星际之中也不流行这东西,但它多少算是外祖母和母后的珍藏,母后生前一直念叨,要把玉佩当成我和妹妹的聘礼和嫁妆,后来朕就把其中的凤凰送给了皇后,只剩下这一块翔龙。”

    “朕这个妹妹从小就玩心重,嫁了个丈夫又把她惯得没个样,幸好生了个靳恒还算安稳,所以母后在世的时候就说,把玉佩给朕的皇妹还不如留给外孙娶媳妇。”

    提到往事,皇帝微显沧桑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这么多年这块翔龙玉佩一直留在宫里,妹妹和靳荣两口子天天犯愁靳恒找不到对象,也懒得跟朕要回这个东西,如今既然他有了你,不如朕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它送给你吧。”

    说着他把手中的盒子往前一推,放到了晏殊青跟前。

    碧绿的翡翠散发着惑人的颜色,一条游龙仿佛跃然在天际一般,雕刻的栩栩如生,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值钱。

    晏殊青被惊到了,呆坐在原地半天才赶快把盒子推回去,不停地摇头,“这台贵重了,我不能收,陛下给靳恒吧。”

    “给他不就是给你,朕说给你就是给你。”

    皇帝着话很显然取悦了靳恒,他终于露出进屋以来的第一抹笑意,瞥了晏殊青一眼,“你这么穷,这一两年多在猎鹰还拿不到工资,白送给你的你都不要?脑袋进水了。”

    要不是碍于皇帝在场,晏殊青很想一个白眼翻回去,他再穷也不能随便拿丈母娘的嫁妆啊!

    “陛下……这是公爵夫人的东西,我真不能要……”

    皇帝咳嗽两声,“你不用担心我这个妹妹会为难你,靳恒能找到对象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再说当初你宰了烈龙,救过朕一命,朕以怨报德亏欠你太多,身份地位你怕是看不上,其他的朕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就只能借花献福给你这个,你不收,是心里还埋怨朕吧?”

    晏殊青早就不恨了,哪还会这么想,下意识的赶紧摇头,盯着这烫手的玉佩,犹豫了一下只能收下,“……那就……多谢陛下了。”

    皇帝忍不住笑了,“还叫陛下啊?该叫舅舅了。”

    晏殊青的脸再也控制不住的红了,看了一眼旁边嘴角明显翘起来的靳恒,抓了抓头发,所以……他这算是莫名其妙被靳恒一家子都接受了……吧?

    望天……

    等到把玉佩装进贴身口袋里,改口认了个皇帝舅舅之后,晏殊青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之后,屋子里的气氛明显热络了许多,虽然靳恒仍然寡言少语,皇帝也是个死硬脾气的人,可两人已经能不咸不淡的交谈几句。

    晏殊青心里明白,他俩的心结就是自己,如今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放下了,也不愿让他们舅甥俩再僵持下去,于是努力的活跃气氛,讲起当初在猎鹰战队经历的苦逼岁月。

    皇帝很显然很喜欢听这个,一直听得津津有味,以前他虽然知道猎鹰考核有多凶险,也知道具体考核哪些内容,可这些远不如晏殊青说出来的直观,听到两人当初在沧澜山遇害的事情,皇帝死死地锁住了眉头。

    “你们说猎鹰战队之中的内鬼就是后来在亚希劫持你们的韩铭?”

    靳恒点了点头,沉声道,“当初我和殊青的终端被人做了手脚,一路被人追杀,这些都跟他脱不开关系,只不过……”

    “只不过这个内鬼可能还有一个。”没等他说完,晏殊青就把自己心里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没错,沧澜山行动中,韩铭虽然一直在我们身边,所以知道我们的路线,提前安排伏兵这些都讲得通,可是没道理和我和靳恒的终端会被做手脚,韩铭不过就是普通成员,他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在我们的终端里下手。”

    靳恒沉声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怀疑过,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跟我们一个宿舍,趁我们俩睡觉的时候偷偷做的手脚,可我和殊青向来警觉,终端更是从不离手,如果半夜有人靠近,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猜测在终端动手脚的肯定还有别人,最重要的是韩铭一个敌国奸细,怎么就这么轻松的混入了猎鹰。”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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