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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4 章

    印第安酋长 作者:卡尔·麦

    第 44 章

    “我搞错了?为什么?”

    “酋长和我们定约的时候,故意有所保留,现在他才说出来。”

    “我就知道他会要花招儿——是什么保留条件?”

    我把唐古阿的话向他重复了一遍,他勃然大怒,当即去质问酋长;我便利用这段时间洗了洗,穿好衣服,把武器收起来。

    奇奥瓦人本来都坚信“闪电快刀”会捅死我,决斗的结果出人意料,因此对我们充满愤怒,他们恨不得向我扑过来,但又不能,因为事先已郑重约定,败者的朋友不得向胜者报仇,这一点是不容动摇的,不管怎样,他们要另找个缘由与我们为敌。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囊中物,用不着操之过急。因此他们暂时压下怒火,忙着处理尸体,酋长也参与了。可以想见,塞姆·霍肯斯去找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人乐意理睬他。他大为恼火地回来了,向我报告了他的失败。

    “那家伙确实不讲信用,这个恶棍要让俘虏受尽折磨,还把这叫做‘不杀’!可我们会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的,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嘿嘿嘿嘿!”

    “我们自己的打算不落空就是好的了。”我说,“如果自身尚且难保,还想保护别人是很困难的。”

    “我想,您是怕这些红种人吧,先生!”

    “呸,您知道我和您一样不害怕。”我反驳道。

    “可是有区别——我怕的地方,您偏要像一头公牛一样硬往红布上撞,而真到了需要勇气的时候,您又该左思右想,犹犹豫豫的了。您脑子里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于什么?”

    “关于您刚才经历的那场刀战。”

    “我想,您对我还是算满意。”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指责。”

    “指责?谁会指责我呢?您吗?”

    “我的天,难道您头脑迟钝了?您说实话,先生,您在老家的时候,曾经因为杀人被控告过吗?”

    “我想没有,至少我想不起来。”我回答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这么说您还没杀过人?”

    “没有。”

    “那么今天是您头一次杀人,您心里感觉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这个。”

    “哼,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感觉。我大概不太容易再去杀人了,我像是有一种丧尽天良的感觉。”

    “您别胡思乱想了,在这儿,每天您都有可能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违背心愿去杀人,在这种情况下——天呐,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他打断了自己的话。“阿帕奇人已经来了!现在可要头破血流了。准备战斗,先生们!”

    原来,看押俘虏的地方响起了又高又尖的“嘘嘘”声,这是美斯卡莱罗人的战斗号子。出乎我们的意料,“好太阳”和温内图现在就赶来了,他们袭击了奇奥瓦人的营地。此刻,我们这边的奇奥瓦人惊得面面相觑,唐古阿喊道:“敌人,在我们的兄弟们那里,快,快去救他们!”

    他想跑开,但塞姆·霍肯斯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不能过去,呆在这儿,我们肯定也已经被包围了!你们以为那两个首长会那么蠢,只进攻那些看守而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吗?他们转眼……”

    他说得又快又急,没把话说完,我们周围也响起了那种穿透脊髓、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声。我们虽然是在开阔的草原上,但草原上也散布着一丛丛灌木,阿帕奇人从这些灌木后面悄悄摸上来,把我们完全包围住了。这会儿,他们一群群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冲来。奇奥瓦人向他们射击,并且射中了几个,但是进攻者已经近在眼前了。

    “别杀阿帕奇人!”我向塞姆、迪克和威尔喊道。白刃战已经在我们身边展开了,我们四个人没有参加。但总工程师和三个测绘员在自卫,他们被打倒了,这真可怕。

    就在我关注着这场残酷的战斗时,一大群阿帕奇人从背后向我们发动了进攻,我们被冲散了。我们向这些人大叫我们是他们的朋友,但他们还是继续挥舞着刀子和战斧向我们逼近,逼得我们不得不自卫。于是我们用刀柄打倒了好几个,这时他们注意到了,便放过了我们。

    我利用这空当儿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每一个奇奥瓦人都在同时对付好几个阿帕奇人。塞姆也看到了,大喊:

    “快走!到灌木丛里去!”

    小个子指着前面已经提到过好多次的灌木丛,我们可以隐蔽其后而面向营地。他跑过去,迪克和威尔尾随其后。我又看了一眼另外几个测绘员,他们是白人,我很想过去帮他们一把,但是太晚了,于是,我也转身向灌木丛跑去。没等跑到,就见“好太阳”在那里出现了。

    他和温内图本来是在攻打营地,在营救俘虏的那部分战士中间,目的达到以后,两位酋长就离开那儿,来看对付我们的战士是否已得手。“好太阳”先他儿子一步,他转过灌木丛,就看见了我。

    “偷土块的贼!”他冲我吼道,同时调转他的那杆银枪的枪头,迎面向我劈了下来,要把我打倒。我虽然向他喊了些解释的话,说我不是他的敌人,但他根本不听,奋力向我猛击。我别无他法,要是不想被他打成重伤甚至打死,就得让他吃点苦头。他再次举枪要砸的时候,我扔开本是用来抵御他的猛击的猎枪,左手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右拳对准他的太阳穴来了一下。他撇了枪,喉咙响了一声。倒在草丛里,只听身后一声欢呼。

    “‘好太阳’在这儿,阿帕奇狗的首长!唐古阿要他的头皮!”

    我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奇奥瓦人,不知怎的,他们到这儿来,他撇开枪,拔出刀子扑向失去知觉的阿帕奇人,要割他的头皮,我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把手拿开!我打败了他,他属于我!”

    “闭嘴,虫子!”他咬牙切齿地说:“唐古阿用不着你多嘴!酋长是我的,放开我,否则……”

    他持刀捅过来,刺中了我的右手腕,我不想捅死他,就没把刀从腰带里抽出来,而是扑向他,把他从“好太阳”身边拉开。我掐住了他的喉咙,直到他动弹不得。随后我俯身去看“好太阳”,我手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滴到了他的脸上。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响动,便转身去——这一转身救了我的命,我的肩膀遭到枪托重重的一击;这一击本来是冲着我的脑袋来的。如果被打中了,肯定天灵盖儿就被打碎了。给我这一击的是温内图。

    前面已经提到,他是跟在“好太阳”后面的。当他转过灌木丛时,正看到我跪在他父亲面前,后者像死了似的躺在那儿,身上溅着血。温内图立刻就用枪托给了我致命的一击,幸亏只打中了我的肩膀。然后他就扔下枪,拔出刀,向我直扑过来。

    我的处境十分不妙:那一击震撼了我的全身,胳膊麻木得不听使唤了。我很想向温内图解释一下,但我们之间的冲突来得太快了,我连说一个字的时间都没有。他持刀向我的胸口刺来,这一刺肯定会把整个刀身都刺进我的心脏,我向边上一躲,刀子刺进了我左面的胸兜儿,碰到了我放图纸的铁皮盒子,滑过去,从我的脖子上半部和下腭刺进了嘴里,又刺穿了舌头。接着温内图把刀拔出来,用左手掐住我的喉咙,再次出刀。我的极度恐惧使我力气倍增。我只能使上一只手、一条胳膊,而对手是在我的一侧。我成功地转动了一下,抓住了他的右手,狠命地攥,疼得他把刀扔到了地上。随后我又迅速抓住他的左肘向上顶,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我的脖子,否则他的左胳膊非断不可。这下我一伸膝盖,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起身来。温内图被甩了出去,上身触地。转瞬之间我已骑在他背上,正像他开始骑在我身上一样。

    现在不能让他起来,如果他起来了,我就完了。我一个膝盖横压在他两条大腿上,另一个膝盖压在他一侧的胳膊上,右手掐住他的脖子,他挣扎着用尚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去找刀子,但没有找到。我们俩人激烈地扭打起来。我的对手是温内图,他迄今为止还从未被战胜过,以后也不曾被打败过,他有着蛇一般的柔韧和灵活,钢铁一般的肌肉和筋骨!现在我有说话的机会了,只要解释几句就足够了。可是血从我的嘴里奔涌而出,当我试图用刺穿了的舌头说话时,只呜噜呜噜发出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

    温内图竭尽全力,要把我掀翻,可我骑在他身上,就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一样。他开始气喘吁吁了,而且越喘越厉害。我用手指尖紧紧地掐着他的喉头,使他喘不上气来。让他窒息而死吗?不,决不!于是我将他的脖子松开了片刻,他立刻就抬起了头。这正中我的下怀:我连续击出两拳,温内图晕过去了。我把这个不可战胜的人打败了。我以前把他打倒的那一次不算数,因为事先没有经过一番搏斗。

    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还得小心着别把满嘴的血咽下去。我大张着双唇,让血流出来。从外部的伤口里涌出的血流也几乎有手指那么粗。我正想从地上站起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印第安人的怒喝,脑袋上随即挨了一枪托,我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当我苏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我毫无知觉地躺了这么久。我先是恍然如在梦中:我似乎跌进了一座磨房的水轮里。磨不转,因为我夹在那儿,水轮动不了。水从我头顶哗哗流过,它冲击轮子的力量越来越沉重地压迫着我,简直要把我碾碎一般。我浑身都痛,尤其是头和左肩。

    渐渐地,我辨认出,这既不完全真实,但也不全是梦。那鸣响不是水声,而是我的头在嗡嗡作响,是我挨的那一枪托的结果。左肩的疼痛也不是什么磨房的水轮造成的,而是被温内图那一下打的。血还在从嘴里往外涌,要封住我的喉咙把我憋死。我听到一阵可怕的格格的响声,完全清醒过来。原来是我自己的喉咙在格格作响。

    “他动了!谢天谢地,他动了!”我听见塞姆的喊声。

    “是的,我也看见了!”迪克·斯通证实道。

    “现在他睁开眼了!他活着,他活着!”威尔·帕克接着喊道。

    我是睁开了眼睛,可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并不让人感到欣慰——我们仍然在战场上。至少点着二十堆营火,大概有五百多阿帕奇人在火边活动着。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受了伤。我还看到在两部分人之间有不少死人,这两部分人,一部分是阿帕奇人,一部分是奇奥瓦人。后来我得知,打胜的一方损失了十一名战士,打败的一方死了三十个。周围躺着被俘的奇奥瓦人,都被紧紧地绑着;唐古阿也在其中,他们一个也没有跑掉。

    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一个人,身体被抽成一个环形,就像酷刑时代常常施行的所谓“西班牙山羊”——那是拉特勒。阿帕奇人把他绑成了这副歪歪扭扭的样子,让他受罪。他凄惨地呻吟着。他的同伴们已经没有活着的了,袭击刚一开始,他们就都被打倒了。他还活着,是因为阿帕奇人要让他这个杀害克雷基·佩特拉的凶手受够了罪,慢慢死去。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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