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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印第安酋长 作者:卡尔·麦

    第 6 章

    这两人的枪也像塞姆的利迪一样看上去不中用,都像是从林子里撅回来的树棍子。一个不了解西部的人会想,用这么一支枪,就算是枪手本人,也不可能不冒生命危险。

    如此这般的三个形象在德国是不可想像的,可在这个并非以衣装取人的地方,绝对没有一个明白人敢因为他们的外表而斜着看他们一眼。正相反,这三位是经验老道、聪明勇敢的猎人,他们亲密无间,被称为“三叶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

    要是那时没有这三个人在我身边,我的生活将是难以忍受的。他们通常总是站在我这边,与那些人保持距离,但又做得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受了伤害。尤其是塞姆·霍肯斯,虽然爱开玩笑,却善于得到那班好顶牛的家伙的尊重;他以半严肃半开玩笑的方式助我一臂之力。

    不言之中,我与他之间形成了一种关系,用领主关系来称再合适不过了。他把我置于他的庇护之下,就像对待一个无须征求意见的人。我是“青角”,他是老练的牛仔,对我而言他的意志是不容争辩的。一有时间和机会,他就给我上课,理论实践俱全,都是关于身处大西部必须了解和会做的事情。如果说我后来在温内图上完了高等学校,那就得承认塞姆·霍肯斯是我的启蒙老师。他亲自动手给我做了一根套索,并且允许我在练习抛掷这一重要武器时拿他这个小个子和他的马当目标。当我练到每抛一次都能套中目标的时候,他打心底里高兴,喊道:

    “好啊,我年轻的先生!这样就对了!不过别因为几句夸奖就忘乎所以啊!即使是最笨的学生,如果不想让他留级,当老师的也得时不时地夸夸他。我已经是几个年轻牛仔的老师了,比起您来,他们学得轻松多了,理解我的意思也比您快得多。不过您要是照这样学下去,也许六七年后就没人再叫您‘青角’了。在那之前您可以用一条老经验安慰安慰自己:蠢人有时候也能和聪明人做得一样好,甚至更好——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他说这番话时,做出极其严肃认真的样子,而我也同样严肃认真地听着,我很清楚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在那些指导中,我最喜欢的是有关实践的部分,要是没有塞姆·霍肯斯,我就腾不出时间练习一个草原猎手必须掌握的那些技能。我们的练习是秘密进行的,并且总是在离营地足够远的地方,以免有人观看。是塞姆要这样做的,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微微一笑:

    “是为您好,先生。您做这些事儿还不太在行,要是让那些家伙看见了,我会非常害臊的。好了,这下您知道了,嘿嘿嘿嘿!好好想想吧!”

    这样做的结果是,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在打枪和身手方面会有什么能耐,不过我也不在乎。

    尽管有前面提到的那些障碍,大约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们终于可以和相邻的那组接头了。为了通知那边,得派个送信儿的。班克洛伏特说他要亲自骑马去,带一个牛仔做向导。传递消息是件很普通的事,因为我们必须始终与前后的两个组保持联络。因此——为着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得在这儿简短地提一句——我知道,在我们面前做指示的工程师是个能干的人。

    班克洛伏特打算在一个星期日的早上出发。他认为有必要为告别喝上一杯。大家都一样参加,只我一个人没受到邀请,霍肯斯、斯通和帕克则没有听他们的话。我很快就发现,这酒一直喝到班克洛伏特连大着舌头也说不了话才算完。他的酒友们跟他一样,醉得一塌糊涂。出发暂时是谈不到了。醉鬼们做了他们在这种状态下总要做的事:他们爬到灌木丛后面,睡觉去了。

    这下怎么办?信儿必须送出去,可这些醉汉怎么也得睡到下午。最好是我去,可我很犹豫,我觉得,回来大概得四天,在这之前工作是肯定谈不上了。

    我和塞姆·霍肯斯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用手指着西边:

    “您不必去,先生,您可以把消息交给那边来的那两个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两个骑手正向我们靠近。他们是白人,我认出其中一个是老向导,为给邻组送信到我们这儿来过几次。他旁边是位年轻些的男子,装束不像牛仔。我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勒住马。那个陌生人问我的名字,我告诉他之后,他就用友好、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

    “原来您就是那位年轻的德国绅士,一人干这儿所有的活儿,别人都在犯懒。我一告诉您我的名字,您就知道我是谁了:我叫怀特。”

    怀特是西边邻组的头儿,信儿就是要送到他那儿去的。他亲自前来,一定有什么原因。他下了马,把手伸给我,眼睛搜索着掠过营地。当他看见灌木丛后面睡着的人和酒瓶子的时候,一个充满理解但却决算不上友好的微笑浮现在脸上。

    “他们大概喝醉了吧?”

    我点点头。

    “所有的人?”

    “是的。班克洛伏特先生想去您那儿,就开了一个小小的告别酒会。我去叫醒他……”

    “别去!”他打断了我的话。“让他们睡吧!我希望能跟您单独谈谈。刚才跟您站在一起的那三个人是谁?”

    “塞姆·霍肯斯、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是我们最可靠的三个向导。”

    “啊,霍肯斯,那个古怪的小个子猎人!能干的家伙!我听说过他。这三个人应该站在我们一边。”

    我招手让“三叶草”过来,随后问道:

    “您亲自来了,怀特先生,给我们带来什么重要的消息了吗?”

    “我只是想来看看是否正常,再和您谈谈——就和您。我们的活儿已经干完了,您的还没有。”

    “我们这儿地形复杂,而且我想……”

    “知道,知道!”他打断我。“我什么都知道。如果不是您使了三倍的力气,班克洛伏特大概还原地未动呢。”

    “可别这样说,怀特先生。我不知道您怎么会错误地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而且我的责任就是……”

    “安静,先生,安静!你们和我们之间有消息往来。我摸了他们的底,他们不知道。您试图护着这些酒鬼,这很高尚,可我要听实情。我看您太正直,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要问问塞姆·霍肯斯。来,我们坐下吧!”

    怀特在草地上坐得舒舒服服的,他招呼着让我们也坐下。坐好后,他就开始询问塞姆·霍肯斯、斯通和帕克。三个向导讲出了一切,除了实情一句废话也没有。我尽可能地解释了一番,以缓和他们的严厉,为我的同事们辩护,但这无济于事。

    同完以后,怀特又要我把我们的图纸和日志拿给他看。我可以不满足他的愿望,但为了不伤害他,我还是给他看了,因为我看出他对我是友善的。他专心浏览了所有的东西,当他问起来,我无法否认是我一个人画的图纸和写的日志,因为除我之外不曾有一人在这些纸上画过一道,写过一个字。

    “从日志上看不出来单个人干了多少”他指出。“您的同事情谊搞得太过分了。”

    这时霍肯斯讥诮地微笑起来。

    “掏他的胸兜,怀特先生!那儿有个装烟草的铁盒儿。烟抽完了,可现在有几张纸在里头。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那大概是本私人日记,写的肯定和这本官方报告不一样,他把伙伴们的懒惰一笔勾销了。”

    塞姆知道我自己做笔记,并把它装在随身携带的烟盒里。他把这事说了出来,让我很不高兴。怀特请我把这个也给他看看。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同事们配让我替他们无偿苦干,末了还要隐瞒真情吗?我不想害他们,但也不想对怀特不客气。于是我就把我的日记给了他,条件是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日记的内容。他通读了一遍,然后意味深长地点着头把它还给我。

    “按理我应该把这些纸带走,交给有关部门。您的同事都是些无能之辈,一块钱也不该得;您却应该得到三倍的报酬。不过,照您说的。我只是想提醒您,这些记录值得小心保存,日后对您也许会大有用处。现在我们去叫醒那些好绅士们吧。”

    他站起来大声呼唤,“绅士们”一个个眼睛直瞪瞪的,脸上一片茫然,从他们躺的树丛后走出来。班克洛伏特因为被搅了睡眠想要发火,但我一告诉他邻组的怀特先生来了,他就和气起来。两个人以前不曾见过面。班克洛伏特先给客人递上一杯白兰地,这下他可找错人了。怀特立刻利用这一建议提供的契机开始大加指责,班克洛伏特肯定从不曾受过这个。他先是惊得哑口无言,听了一阵,随后就扑向讲话的人,抓住他的胳膊,冲他喊道:

    “先生,您能否告诉我您姓甚名谁?”

    “怀特就是我的名字,这您已经听见了。”

    “您是干什么的?”

    “旁边那组的总工程师。”

    “我们这边有哪一个要对您下命令吗?”

    “我想没有。”

    “那好啊!我叫班克洛伏特,是这边这组的总工程师。那边也休想有人对我下命令,就是您也不行,怀特先生。”

    “不错,我们是平等的。”怀特平静地承认道。“我们两人谁都用不着接受对方的命令。但如果其中一个发现另一个损害了两人共同从事的事业,那他就有责任提醒对方。您的使命像是在酒桶里。我两小时前到这儿的时候数出十六个人都喝醉了,而且喝得……”

    “两小时前?”班克洛伏特打断他的话。“您已经来这么久了?”

    “可不是吗。我已经看了记录,而且知道了是谁做的。除了一个,而且是你们中最年轻的一个承担了所有工作以外,这儿过的纯粹是懒人国的日子!”

    这下班克洛伏特猛然转向我,向我吼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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