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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难以言说的痛苦

    逆袭的欧石楠 作者:痴无双

    121 难以言说的痛苦

    逆袭的欧石楠 作者:痴无双

    121 难以言说的痛苦

    如果放在你面前的筹码足够香甜,你会选择背叛吗?

    如果有一份你苦苦渴求的蜜糖在引诱着你,你会选择背叛吗?

    如果那个足够你出卖灵魂的事物有得到的希望,你会不会背叛?

    茉莉再次见到希瑞尔的时候,情况已经好转很多。重度脱水还不是事,胃病又犯了倒是真的。少年坎坷,好不容易安稳些进的又是灰道,她的胃在那样残酷的日子里早就千疮百孔,寻常注意保养只能说是可有可无,因为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上麻烦——比如像这回。

    不过休克前她倒不是太担心,毕竟她已经知道进的是银月公爵的局,公爵绝不可能放任她死。当然后来她才知道,她是在暗夜女神号上……游轮早已结束北欧航线,正在往美洲走,随船虽然配备有医生与器械,但也是外科居多,毕竟底下就是黑市与拳场,她这种需要进行开刀手术的内科顽疾……要不是公爵随身带的医生有能耐,这次还真有点悬。死里逃生的次数虽然多了,但悬着的毕竟是自己的命,说不担惊受怕也是假的。

    拖着疲懒的躯壳,被强行叫醒的茉莉正拿着勺子面对没有调料的早餐发呆,然后看到她迫切想见的那位阁下走进餐厅。

    在见到他的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晃了一下神,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某种梦境的幻觉。冷静几秒,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无限的惋惜与歆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光芒万丈。

    “日安,大人。”茉莉说。大概自己也知道此刻的嗓音低沉嘶哑,所以语速放得很慢。

    希瑞尔看了她一眼:“日安。”

    明明是平静到毫无意味的一眼,茉莉却有种血液都被冻结一瞬的错觉。

    太阳穴鼓得厉害,大脑皮层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喧嚣着彰显存在感,天知道自己是怎么按捺住奔涌的复仇的血液,然后装出这种平静模样的。茉莉抓紧了勺子,指腹每一寸皮肤都像火燎般烙着勺柄的纹路,这种力道都叫她觉得手指会嵌进金属中去。

    公爵落座,无处不在的管家出现在他身后,悄无声息放下托盘中的咖啡和报纸。

    咖啡沉暗的香气刺激到茉莉的神经,她低低抽了口气。“大人,”声音带着某种急于摆脱梦魇般的生涩,“您想要什么?”

    等价交换永远是灰道不二的法则。她想从这位阁下手中取得仇人的消息,自然是已经暗下作出了交付自己能付出一切的打算。

    希瑞尔正嗅了下手中的咖啡,闻言抬起头。大概心情并不十分好,冰色的眼瞳并未显得清透,反而带点灰茫,就像是暴风雪孕育前静寂的冰原。

    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慢慢反问了一句:“你想不到吗?”

    茉莉的心上像是骤然砸下一块巨石,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怎么可能不去想。被绑在密室等死的很长时间里,她一直在想,自己有什么价值,能让人在灰道如此要紧的关头绑架她。她虽从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但也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蔷薇对于灰道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想到了一切,然后那些纠缠的想法,在亲眼见着银月公爵仿若被神明眷顾的一张脸时,尘埃落定。

    换做是别人,她多少有无法确定的因素。可若是银月公爵,她对他会在意的事物不但了如指掌,还有些心虚。因为无论是哪个原因,最后总会归结为一点……那个男人。

    对这位大人为何能知晓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关系,茉莉心知肚明,毕竟银月公爵的能量有目共睹。叫她头皮发麻的是,这位脑子里会想些什么——知道他的目的但对于他会有的动向根本没法预料,要说他就算要借由她报复对方她也毫不意外。

    蔷薇的主人是个极其可怕的男人,他对于人心的掌控总叫人怀疑他是魔鬼。财富、地位、尊严、荣耀,所有的一切得来的都毫不费力,他的视线甚至从未转移到这些事物上去,所以会觉得他根本不在乎这一切也是难免。可是茉莉自年少就为他所收养,她在他身边见过他太多不为人知的方面,然后知道,原来——那样的天之骄子也有执着而不可得的东西。

    不是爱情,也非亲情、友情亦或是别的什么情感,他爱他,也恨他,他眷顾他,也厌弃他,他对他温柔小心,也凉薄无情。作为被那样执着的对象,其实茉莉觉得,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还真是可怜……她其实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羁绊,但这不妨碍她同情魔鬼在意的人。

    温莎的小王子的死她有所耳闻,也知道其中有那个男人的手笔,所以,银月公爵为了报复找了她这个突破口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不过,她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她中计,一半确实是轻狂,以为在这个要紧关头没人敢动她,一半却是被引诱。眼前放着个唐又放着个仇人,她怎么可能不动心——或者说,唐还只是次要,她只是单纯怀着可有可无的恶意而已,反倒是罗奈尔德的消息——哪怕不知道真假,也会叫她奋不顾身。

    这么说起来,倒更像是主动被抓,所以怎么会服气呢?

    希瑞尔现在最没法消磨的就是时间。他慢慢放下咖啡,拿起了报纸,连一点眼神的余光都没有漏给餐桌上另一个人。

    在这样可怕的沉默中,茉莉越思考越坐立不安。

    她很想保持冷静,但整个大脑就像沸腾的面糊一般,什么都搅和在一起,隐隐甚至钝痛起来。

    而希瑞尔无意看到一则消息,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寻找克劳瑞丝》?文章中某些熟悉的字眼触动了他,他有些惊异地看着文章作者,抬起头不确定地问:“勒戈夫·加德?他是谁?一个法国人?”

    跟阴影一样在后面一动不动的奈登想了想:“如果您说勒戈夫·加德的话,我所知的,就只有一个勒戈夫·加德。”

    希瑞尔扭头看着他。

    奈登躬了躬身:“法国大导演,欧洲三大电影节最佳导演大满贯得主,三度奥斯卡提名。”

    希瑞尔合上报纸递给了他。

    奈登微怔,然后打开报纸,只一眼心中就是一咯噔。加德导演不知从哪得知了当年佛罗伦萨晨报的那段神秘故事,为其深深着迷,苦寻报社求解无果,只好广发公告征求知情者。

    他看了主人一眼,却并未从希瑞尔平静到画像一般的面容中看出任何意见。

    “您的意思?”正因为知道那位夫人对于自家主人的重要性,他控制不住地多嘴问了句。

    希瑞尔低头又拿起另一份报纸。

    奈登哑言失笑。恭敬地欠了欠身,将报纸放在一侧的托盘上,然后继续站得笔直。

    殊不知希瑞尔一个字都没再看进去。

    茉莉看他一份一份翻报纸,没有半点想回答她的意思,那些在血管里流窜的骚动慢慢冷却下去,这才敢正视自己的筹码。是的,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作为一颗棋子,被放到了她应有的位置,她根本没有拒绝亦或是挪移的权利。

    茫然而悲哀地意识到这一点,自尊被全然打破,她只能把自己低矮到尘土,涩然道:“大人……求您告诉我。”

    希瑞尔终于又抬起头来,就算注视着她,那种淡漠的眼神里也并没有她的倒影,或者说,吝啬于将为数不多的情绪倾注到她身上。公爵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停顿了一下,发问:“对你来说,什么是爱?”

    茉莉等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往下讲的*,才恍然这个问题真的是问自己的,而不是只是叙述的引子。她略带慌乱地思考良久,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人。”她苦笑道,“我从未见到过爱的模样。”

    “那么恨呢?”第二个问题。

    恨呢?什么是恨?

    她想要一个人覆灭,想了太多年,想得心肝骨髓都发疼。恨到死亡太过便宜他,挫骨扬灰都是种可怜,必须要从身体到灵魂彻底的覆灭才能报得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恨意!

    茉莉脸上忽然流下两行泪。

    那个时刻,她神情中所有的迷惘与慌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圣徒般的平静,足以为之献上一切的坚定。正是这种坚定叫她从自己吓自己的胡思乱想状态中脱出。

    “恨是深渊。”她带着泪地笑,“爱与恨从来都不是一步之遥,阁下,不要相信任何这种言论——所有的爱都会随着时间淡褪,只有恨会在岁月里一步步浓烈。”

    她擦了擦眼睛,胃疼得她嘴唇苍白,可这个时候才有几分蔷薇智者的风范。

    希瑞尔看了她好一会儿。眼中终于有了温度,却不是怜悯同情。

    “无所谓值不值得?”

    “无所谓。”茉莉笑道,“我从来没有奢望得到什么。”她慢慢道,“从我曾有的一切被毁灭开始,我侥幸存活的生命就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希瑞尔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至少在他眼中,茉莉这个人已经有他想要的利用价值了。对罗奈尔德的恨足以叫她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筹码。

    “所以,对我来说,等价交换是最基本的守则,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爱与恨也是如此。”希瑞尔慢条斯理道,他的一切都是平和的淡然的,可是茉莉却感到一种近乎无情的凉意,“我爱着一个人,想要将他从深渊中带出来,而我所做的,是将他推入另一个地狱。”

    她的心控制不住地颤了下。

    哪个人能叫高高在上的银月公爵真心喜爱?以他乏陈可善的交际圈,大概也只有一个尤利西斯能够配得上这位置。可、可是……公爵是将天使与蔷薇放在了一场对弈的棋局上?!

    茉莉的心砰砰直跳。

    她一点都不认为天使在任何层面上可以与蔷薇抗衡。而且这无疑会触怒那个人……或者,公爵的目的就是这样?他想要看到天使遭到重创?!

    开什么玩笑!

    茉莉的大脑在疯狂运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所谓的深渊是指恨吗?地狱又是什么?他既然知道天使必定会遭到重创,为什么还要亲手造成这一切?难道在他看来,那位现在所处的境地比起被蔷薇怼上还要糟糕?

    可谁都知道天使这个组织正处在上升期!作为灰道评议会新一席位的获得者,任何动摇它存在的事物都会变成评议会的威胁,没有人会放任!

    她实在想不到,所以虚心求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最方便达到目的罢了。”希瑞尔并不吝啬于回答,“我把两个人放在天平上,一者所珍惜,一者所憎厌,无论如何发展,也不会改变我的倾向。”

    茉莉知道他的意思。他有某种目的必须将挚友置于一种危险境地,但本质上是一石二鸟,因为他要借由这件事报复另一个人。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通过她这个由头?

    希瑞尔并没有隐藏自己与亚特兰蒂斯这些研究所的关系。所以他手上会有罗奈尔德的消息。而他与罗奈尔德相识,与他出卖情报任由茉莉复仇也没什么出入。哪怕罗奈尔德知晓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他无视茉莉的存在,就像无视一只逃脱的蝼蚁。希瑞尔与他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不如说只是微妙的合作。希瑞尔并不在乎亚特兰与梅提亚的实际掌控权在谁手上,他每年拨大笔研究经费出去的时候也不在乎有什么成果,自他得知罗奈尔德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把研究所当成了牵制他的东西。

    希瑞尔的心情极差。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

    *

    纵是一滩死海,一颗炸弹被引爆的威力有多大?

    蔷薇不出手则罢,一有动静就叫整个阴影世界被炸得人仰马翻。

    所有人都以为蔷薇会全力追查自己失踪的成员,骑士团的荣誉受损又何尝不是一把污泥砸在蔷薇脸上,可等了那么久,这组织唯一的动向就是一张公告,即就惩戒麦德林事件的罪魁祸首之名直接把全球恐怖组织按排名上取三位当做目标。

    所有人都觉得蔷薇疯了,众大佬都在暗骂那位先生又发什么疯……虽然每次恐怖事件之后总有无数组织争先恐后表示对此负责,但长脑袋的都知道那只是浑水摸鱼当不得真,而且这是白道该操心的事,蔷薇素来不关心这些,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当口?

    蓝魔总部。

    艾维推门进去,听到直升机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皱皱眉继续往里走:“是尤利西斯先生?不是说在商谈重要的事么,那么快就走就了?”

    凯里站在组合屏幕墙前浏览情报,闻言转过身:“……你又来了!”

    “是啊我就是那么闲!”艾维冷笑一声,“碍着你了啊!”

    凯里沉默两秒,果断转移话题:“来做什么?”

    “给我几个人——奈登先生说主人不日抵达美国。我提前去收拾一下。”

    凯里想了想:“奥罗拉小姐?”

    艾维眉一挑:“应该不会过去同住,奈登先生的意思,主人这次来美国有事要做……”他忽然一顿,“你那什么表情?!”

    凯里的表情难以言喻。有些迟疑,又有些不可思议。直到艾维走到自己跟前了,才慢慢吐出几个字:“我们之前的预想大概是对的。欧洲马上会……很混乱。”

    艾维本能地一愣:“跟这什么关系?”

    凯里随手把情报墙遥控器丢过去,按捺了一下内心的担忧,面上又是一种古井无波的静默:“你看看,蔷薇的战帖。”

    艾维边浏览边道:“之前你不是担心主人的算计会叫蔷薇把天使当做靶子么,可是现在……蔷薇宣战的对象又不是……”他的眉心忽然一跳。连忙调转头:“尤利西斯先生……”

    这个瞬间福至心灵,猛然间明白过来。难道尤利西斯竟然跟恐怖组织有关系?!

    他目瞪口呆:“之前的麦德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麦德林事件尤利西斯匆匆赶去,竟然不仅仅是为希瑞尔,还有其他打算!如今他又匆匆离开,是因为他已经明白过来事态危机?

    那么尤利西斯与某个组织有关系是必定了的!如果蔷薇真的是拿天使当靶子,那要好说的多,毕竟对天使来说只是无妄之灾,灰道不会放任;可现在,蔷薇动手狠辣,直接抓住了天使某种秘密的七寸……拿谁当靶子不是靶子呢?对恐怖组织出手,蔷薇在道义上还占理,就算有人骂它疯,也就骂骂,不会动手干预。可是对天使对尤利西斯来说,这就是灾难了!如此针对,说是没有仇,他们都不信!

    偏偏尤利西斯还没法有动作!他拿什么理由去阻止?要是暴露两个组织之间的关系,除非他想自毁长城。

    这……简直是送命的选择啊。

    凯里的语气中明显有迟疑:“艾维,你说……主人是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这个?”

    尤利西斯与“那里”有关系的事,连他们都不知道。现在已经可知,希瑞尔想动的不是天使,而是与尤利西斯有关系的“那里”……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算计也真的够可怕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哑口无言。

    *

    蔷薇的总部在瑞士,训练营在德国,当然它的主人常年待在地中海某个美丽小岛上。

    听闻那位先生到来的消息,总部整片建筑群都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呼吸都好像被压抑到最轻柔的地步,唯恐惊扰什么。

    “先生,”阿蕾放下文件时声音又轻又小,这位最近的心情不好,没人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询问您想做什么的人……已经有这么多了。其他方面是想知道,哪边需要避开您?”

    这位想做的事不用向任何人说明。反正也没人管得着。只有避他的,没有阻他的。事实上,这几年,他放到灰道上的注意力已经不多了。蔷薇的运行有它自己的模式,最上层自有人经营。对于灰道来说至关重要的地位,在他眼中,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阿蕾都不由得开始同情起楼下战战兢兢等待指令的几位同僚了。叫这位忽然插手,就算行事莫名其妙,那也定然是不满他们已定的决策。

    不过片刻后,阿蕾就开始同情自己,一直没有等到回答,她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敞亮的落地窗前,利安德尔先生抖了抖手上的报纸,面无表情按在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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