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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8 章

    仙鲤奇缘(骑鱼历险记) 作者:顾惜之

    第 98 章

    白水部悄悄打了个响指。

    那三个人都舒了口气,相视而笑,喊外头的歌伎进来,一时管弦歌舞,热闹非凡。白水部跳下去抓着银蝶钗儿,一荡,恰恰跳进连鬓胡子袖中。

    他扯开书角儿看了看,见是一本帐册,里头还有许多官员姓名。恰逢老鸨携银瓶来点桂花金橙汤,白水部心生一计,溜出来藏身青盐碟儿下。待那老鸨为众人奉了汤,将汤瓶放下,他五指一张,连鬓胡子碗中汤水一荡,猛地浇了出来。连鬓胡子烫得嗷哟一声,手一动,将凭几上的汤瓶带着了,白水部顺势一推,汤瓶摇晃一下,整瓶水都倾在了他袖子上。

    席间尽皆变色。那扁脸胖子怒吼一声,掀起他袖子抖水。另一个三绺胡子满面阴云。那连鬓胡子已经傻了,忙忙将账册取出来,从身畔歌伎那抢了手巾,一个劲地擦拭。老鸨连连赔礼,喊道:“官人息怒,燕燕快取熏笼!”

    歌伎早将熏笼取来,神色惶惶地拢上香炭。连鬓胡子一把将歌伎推开,眼睛瞪得铜铃大,将账册向下翻开,摊在熏笼的薄纱上。

    一股水汽蒸腾而起,丝丝缕缕向一个角落飘去。如有神助,账册很快就页页松干,并无粘连。烘烤完毕,众人的脸色都缓和下来了。

    连鬓胡子当着扁脸胖子的面,将账册妥妥帖帖藏进怀里,还轻拍两下。老鸨战战兢兢,再度奉上汤水,三人吃了,便命靠岸。岸上几盏灯笼,早有人牵马候着。他们陆续登岸,骑马去了。

    最后一缕水汽收入瓶中。白水部吃吃笑着盖上墨瓶,拎着系绳甩了两圈,将燕燕头上的一朵菊花抛入河水,再轻轻跃下。河水泛着白沫,推送着菊花远去。他在花蕊中安然入梦。明朝醒来,就能看见东京城了。

    等连鬓胡子笑眯眯地翻开账簿,发现每页都成了白纸,脸色不知该有多好看。

    ***

    黎明,他伸个懒腰醒来,看着若明若暗的天空。到京城了,不过,在回家之前,他还有个人要见。熟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鱼周询。

    城西,聂十四娘宅。她是鱼周询的外室。今日十月初五,鱼周询必在此过夜。

    跃入后园,扑鼻满面桂花香。几峰乱石叠云,密种数棵芭蕉,蕉下一条石子路,引往小院中去。脚下苍苔湿滑,他扶上布满薜荔的石壁,满手的露水。一步步前行,片刻后,触及一片光秃的石壁。未及反应,脚下软草一陷,整个人都忽地下落,耳边响起了铃声。天空变成了一个圆。这是一个两人多高的陷坑,泥土湿润,杂草新鲜,显然仓猝而就。

    细细簌簌的铃声中,一盏纸灯在陷坑边一闪,有人在暗影里哈哈大笑:“果然来了!”

    白水部遮挡着灯光,喝道:“什么人?!十四娘呢?”

    那人笑道:“你放心,十四娘的姑母病了,她两日前就去了姑母家,鱼大夫今日不会来了。”另一人出现在他身后,巨大的影子投上高高院墙:“白水部,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恭候多日了!”

    白水部冷笑一声:“恕我白某人记性不好,不记得讨了哪位的嫌。可否明示一二?”

    那壮硕个子道:“少废话,有人举报你偷了常平仓截留转运的账册,快交出来!”

    谁会知道这种事?!他心下暗惊,仍微微笑道:“偷?我一介文弱书生,一不能飞檐走壁,二不能隐迹藏形。常平仓的粮食转运,该问各州县码头才是,怎的讨帐册讨到我身上来了?”

    坑边带头的两个脸对脸看了看。那矮的道:“确实……”高的瞪他一眼:“咱是办差的,管那么多干嘛!”

    白水部喊道:“两位,不如先拉我上去,再慢慢叙话!”他的手摸索着身后湿润的土壁,水从壁上渐渐渗出,汇成细流聚到脚下。

    突然坑内红光噼啪一闪,白水部跌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地上的人忙伸头一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高个的大笑一声,对矮个道:“道长说有古怪,果然如此!”他晃了晃黄丝绳,底下连着一串符纸,金光闪闪,横贯地面数道,恰成一个“困”卦。陷阱口就在第四爻上。他踢下几块碎土,对白水部道:“别白费气力,这坑可是神仙挖的,凭你有什么法术,都别想上来!”

    连水遁都不行,什么烂坑!白水部扶着腰爬起来,一脸烂泥道:“壮士,先把我弄上去,有话好说!”

    高个嘿嘿笑道:“道长早说了你花样多,想上来?明早吧!柳二、孙大,你二人在此守着。弟兄们,歇息了!”

    什么神仙,什么道长?是什么人和我过不去?白水部满心疑惑。

    听着脚步声纷纷远去,近旁两个小兵又坐下吃酒,他捏起泥巴团子就往外扔。泥团飞到离地面还有半尺的地方,就跟焦了翅膀的鹌鹑一样,噗地往下掉。梧桐叶子旋舞着落下,一碰到下面看不见的结界就掉不下来了,跟落在玻璃上似的。忽然,一片金色竹叶倏然滑过空气,飘进坑里。不多时,又有几颗桂子掉了下来。白水部捡起竹叶和桂子,双眼发亮。看来,东西小,进出快,就容易穿过屏障。他用双手挖掘,在土壁上抠出了几个落脚地方,想爬到上面,再变小逃走。可土壁太过湿滑,他几乎一脚踩陷一块,努力几十回,都以摔下来告终。最后,他想出法子,把水变成铁梯,顺着爬了上去。可他一伸头,就碰到了脑袋;伸手一探,手也伸不出坑。他将身缩小,一跃而起,一下就突破了屏障,看到了坑外情形——原来这结界是用符纸线绳做的,如果他现在跳到坑边,立刻又会被阵法困住。他四脚朝天跌落在地,叹了口气,捋捋汗湿的头发,听秋虫在深草里呜咽。

    有谁能垂下钓线来接应就好了,或者突然下场大雨就好了!一场大雨带来的丰沛水量说不定能帮他破了阵法。可天上星斗明灿,纤云微微,根本没有要下雨的意思。离坑沿两寸,一只蜘蛛开始结一张罩住洞口的大网,在星光下闪闪发亮。三根经线,。

    “老土!是不是你这厮卖我!”凤蝶飞过,白衣人凭空闪现,一把捋起袖子将他揪起,又一把推倒在草地上。

    谢子文懵了一下,立刻挣扎:“白铁珊,松手!一年没见,怎的回来就闹!”

    白水部把他按在地上,喝道:“我得了账簿,就立时放出纸鹤,单告诉你一人。若非你告密,怎会有人知晓账簿在我手里?”

    谢子文伸开五指按住他脸:“停——什么账簿?有人又是什么人?你又闯了什么祸?”

    白水部挑眉:“赈灾粮食的账簿,你不知道?我听见那兵丁说,对付我的是个‘道长’!除了你这个常穿道袍的家伙,还有谁有本事害我!”

    黄衣人喊道:“千古奇冤!我真没收到什么纸鹤,更不知道什么账簿。没有黄金万两佳丽三千外加五斤香油,我绝不便宜卖你!”

    白水部松了手:“不是你?”

    谢子文涨红脸道:“若是我害你,就让我再吃不到美酒佳肴,就算吃到也会变成狗尿狗屎;我要是对你有半点隐瞒,就罚我再看不到美人歌舞,就算看到也会看成血盆大口的夜叉——这样行了吧?”

    白水部还真怔了一下:“这么毒的誓,你怎么想出来的?”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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