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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节

    警官,借个胆爱你 作者:香小陌

    第34节

    旁边儿几个人也唠起来:“是,咱们主场没输过他们,这场赢定了!”

    程宇嘴角淌着血丝,惨笑道:“我怕是过今天都没明天了,临了让咱痛快看场球,而且还是赢的球……”

    程宇这时候说这样的话,谁都没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有人上前打开了电视,调出直播。绑匪与人质一起凑头看起了球赛,还看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再加个油叫声好。

    程宇就等这个呢。

    只有这样,才方便程宇后来在电话里给罗战打暗号。如果没有这一出,他冒然说出某些话,暴露位置,必然招致匪徒的疑心。

    这群人也确实小看了程宇,完全不会想到一个状似身体羸弱、任打任骂而且一路不停吐血的人,还能有任何反击力战斗力,还能够思维缜密,步步为营。

    指挥中心的人焦急地对罗战呼叫:“罗战你不能自己去,你不许冲动!”

    罗战在电话里不为所动:“我去救程宇。”

    “罗战你这是闹着玩儿的吗!这是你瞎闹赌气的时候吗!你想送命吗!”

    “送命就送命,老子豁出去了!”

    罗战那时脑子里有某种赎罪的强烈冲动,就想让人一枪将他崩了,一了百了。

    他脑子里回旋震撼的就是程宇虚弱的声音,极度沙哑似乎还淌着血,却仍然对他温存着,一面艰难地给他打着暗语,一面还一遍遍地叮嘱着,“罗战你别来”。

    程宇想要获救,想活下去,却还时时刻刻记挂着他的安危。

    罗战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前路。他打开雨刷,让雨刷在前窗上不停摆动,然后才发现,是他自己的眼睛下雨了,泪流满面……

    数日的分离,担心着程宇,想念着程宇,罗战每一天都过得忧心如焚,生不如死。他每晚都不敢独自入睡,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只能让杨油饼等等几个兄弟陪着他说话,熬过漫漫长夜。

    在程大妈面前说的那句话,他还真不是一时赌气,不是在丈母娘跟前装可怜,是真心话。程宇如果真的出事儿了,再也回不来,罗战根本无法想象,未来的日子要怎么活下去……

    鸟巢附近某个小区,高层公寓塔楼一层是个卡拉ok歌舞厅。

    罗战把车子停到门前,拎起钱箱,四下前后扫了一圈儿,闪身进去了,身形被嘈杂乱舞的人群迅速吞没。

    罗战戴着墨镜穿着黑风衣,深茶色镜片的边缘映出身后一丛混乱的背景,突然侧身闪进一个隐蔽狭小的过道,微微蹲身,准备出手。

    他也不算太笨,开车开到半道儿,就发觉身后有一条“尾巴”,开的不是公安的车。

    身后一声极轻微的异动,耳后风紧!罗战猛回头只看见一道利掌劈断黑暗,狠狠砸上他脑门让他瞬间在撞击中眩晕腿软……

    来人出手太过凌厉,让他完全没有应对和反抗的机会。

    再精的也躲不过了。

    后颈随即又挨了一掌,罗战吭都没吭出声,被连人带钱箱子拖进杂货间……

    黑黢黢傲然的身影,冷冷地扫视扑倒在地像一麻袋土豆似的人,伸脚狠狠踹了上去!沉重的靴头即将踹到罗战的屁股时,那人突然收脚,只是照着屁股蛋儿上肉最多的地方,不疼不痒地蹭了一脚。

    黑影弯身摘下罗战的墨镜,瞅了瞅,又翻开罗战的衣服领子瞧一眼标牌,嗤骂了一句:“穿成这么个得瑟的样儿,真他妈个笨蛋……”

    公寓房间里,几个歹徒懒懒散散歪倒在钢丝床上和椅子上,鸭脖子啃完了,啤酒喝光了,嘴巴快要淡出个鸟来,百无聊赖。

    一个人忍不住问:“我说谭大爷,哥儿几个啥时候能分到钱跑路啊?”

    谭老头子微微睁开眼,瞪了一眼,不说话。他还在盘算着怎么约罗三儿见面,在何处见面,即使弄不死罗强,也不能放过罗强的亲弟弟。

    那人哼道:“操,这么耗着,耗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人附和:“要不是看他是个条子,我早把他灭了,早点儿跑路算了!”

    谭老头子以前的手下被抓的被抓,散伙的散伙,早就没什么人了。眼前这几个都是生面孔,亡命徒,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干。当然,他们也只认钱。

    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敲门声,屋里所有人立刻警觉,汗毛激灵倒竖。

    两个持枪的歹徒立刻逼近门口,一左一右,严阵以待,直到门被人从外边儿打开了。

    “别动!”

    “啊——别,别!……”

    被枪口顶住太阳穴的是个发迹花白、后脊梁佝偻着的老头子,喉咙里发出惊恐不成调的声音,一顶脏兮兮的鸭舌帽遮住大半个胡子拉碴的脸,沾染灰土和油漆的工作服显示着身份,手里还拎着电线和工具箱。

    “干什么的你!”里边儿的人都吓出一屁股毛儿的冷汗。

    “我、我、我查电的,物业公司报修,说这房子好久没人住……”

    粗重沙哑的声音,像抽了筋断了线,状似十分老迈的身体,驼着背弓着腰,被几拳打得踉跄退到墙角,疼得哼哼着……

    程宇仍然捆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抬起眼皮。

    他用视线暗暗扫过那个修理工老头子,目光最终落在对方那双皮靴上……

    终于来了。

    程宇干裂带血的嘴唇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暗藏蓄势待发的凌厉。

    “妈的,来这么个老东西,这人咋办啊?!”持枪的家伙把枪口从人脑袋上移开,忍不住骂。

    “麻翻了,捆了,扔里边儿去。”有人提议。

    “什么人,帽子摘下来,我瞧瞧?”谭五爷说。

    还是久混江湖的谭老爷子仔细,有些起疑心。

    谭老头子话音未落,那个弯腰驼背的修理工手中的电线戳上身旁两名歹徒的小腹,强大的电流瞬间走遍全身,噼噼啪啪尖锐刺目的蓝色金色电光火花闪耀着发出强烈的焦糊气味儿!

    小黑屋里顿时大乱,几件事儿几乎同时发生。

    谭五爷盘腿从沙发上蹦起来,拔枪就射!

    衣衫破烂的“老头”闪电般蹚地滚过扫倒又一名匪徒,避开尖利呼啸着的枪子儿,同时就地转身用极其狠辣的一拳直接将地上的人砸没了声音!

    程宇在有人扑上来时突然起身,用身后背的木头椅子狠狠砸向对方。

    他用椅子腿点地,背铐着猛然腾身,后空翻以两条强健的腿绞上身后人的脖颈,生死关头没有机会手下留情,一招绞杀,拧出颈椎顺序折断的咔咔声……

    程宇是干什么的?他方才一眼就看出蹊跷,一个电工模样的人,怎么会穿着一双监狱狱警常穿的那种大皮靴?

    警校里曾经严苛的刑侦专业考核,就是让十几个穿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人从眼前跑过,然后由教官向程宇提问,刚才一晃而过的每一个人,这个的腰带是什么颜色,那个的皮鞋是尖头圆头,头发上别了几个卡子,t恤衫是什么牌子……

    程宇背着椅子在地上翻滚,摸到一根细铁丝,鼓捣了两下,轻松利落地释放了自己的双手。几天来吐血不止极度衰弱的表象让看管他的人全部放松了警惕,这一回竟然没用绳索把他绑紧,只用了手铐。

    程宇怎么可能被自己的手铐锁住?他只是一贯谨慎,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逃脱,宁愿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他心里有数,罗战如果把他的暗语转达给公安,他的同事们这会儿该到了。

    “是你?!”谭老头子惊恐的声音随着手中的枪被击飞而化作沉重嘶哑的喘息。

    混进屋的那个人,此时如同出笼的一头猛兽,猎豹样矫捷又强健的身躯隐隐勃发出极具震慑感的气势和力道,臂膀的肌肉掩饰在布满灰垢的制服下,拳拳致命,脚脚不留情……

    帽檐儿下露出来一双阴鸷毒辣的眼,与程宇视线相撞,溅出噼啪摄人的火花。

    程宇蓦然一惊,愣住,这长得,实在太像了!

    何止是相貌五官,身材,甚至这人嘴角微弯时袒露的某种恣意嚣张的笑容,都像极了罗战。

    有那么十分之一秒,程宇以为,罗战来救他了。

    这样的意识只是一晃而过,程宇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人绝对不是罗战。

    乍一看轮廓很像,但是眉目间冷酷阴狠的神情,出手时见佛杀佛、见神杀神的亡命气息,都让程宇明确地判断,这不是罗战的风格。

    罗战那号儿人抄起板砖在街上与人干架,只见血,动静大,却从不伤人性命,说到底还是手软,心善。因此罗战从未犯下人命,出手不是亡命徒的路数。

    可是眼前这人完全不一样。

    二人此前从未照面,互相都只是久闻大名,未曾相见。

    程宇这时突然醒悟,这个人竟然越狱!

    85、鱼死网破

    程宇自此算是一个接一个都见识到了。要说罗家这三兄弟,相貌极为相似,一看就是从一个娘胎模子里倒出来的三张面孔,却气质迥异。

    罗涌是个低眉顺眼忠厚老实的农民,勤劳而沉默。

    罗战是那种混迹市井之间性情圆滑出手爽快惯会插科打诨尤其擅讨中老年女性长辈欢心的大混混,一只贫嘴厚皮的赖头鹅。

    罗强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性格凶狠,出手毒辣,而且做事手段很绝。

    程宇万没想到,冒险来救他的人,竟然是罗强。

    对于罗老二来说,他对程宇没有一丝一毫的特殊感情,甚至因为罗战的那一层关系,对程宇暗存忌讳与不爽。可越是这样,罗强绝无法忍受,程宇竟然因为他而遭受牵连。

    程宇若是有个好歹,丢了命,将来小三儿因为这件事与他隔阂反目,怨恨他一辈子,这在罗强看来简直是做哥哥的耻辱!

    这个“弟媳妇”老子可以瞧不上,可以不认,但是人我会汗毛无损胳膊腿齐全地给你领回来,罗强是这么想的,冷冷地瞥了程宇一眼。

    屋内方寸之间,破烂的家具碎片横扫,凌厉的拳风与血水飞溅!

    天花板上的吊灯被一腿扫到,昏黄的灯光在惨叫扭曲的脸孔上晃动……

    一名匪徒手中的枪被罗强一腿踢飞,随之被踢碎的还有握枪手的手骨。

    罗强一步上前,动作毫无任何迟疑怜悯与拖泥带水,手中的电工改锥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戳进对方左胸肋下第三根与第四根肋骨之间……

    程宇怒声喝道:“你住手!”

    哪拦得住?那两根肋骨后边儿,就是心脏。

    一股血柱喷了出来,纷飞的血点印上罗强布满胡茬儿的下巴和脖颈。

    程宇都惊了。

    之后的若干年里,这都是他内心记忆最深刻的一场血战。他眼睁睁地瞧着罗强单枪匹马杀进龙潭虎穴,身后是一路令人心惊肉跳的血红色……

    程宇后来跟谁都没描述过这些,跟罗战也没说。

    又一个人手持修长的尖刀,从背后突袭罗强,刀尖眼瞅着就要命中要害。

    程宇用最敏捷的动作扑到墙边拾起掉落的枪,万分危急关头,甚至没有机会思考,完全是下意识地,他开枪了。

    他左手拨栓上膛,子弹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破膛,歹徒的脑袋瓜像被猛然一扯,爆出一团味道浓烈的血雾。

    罗强同一时刻回转身,一改锥刺进那人窒息的咽喉。

    罗强下意识地,匆匆瞥了程宇一眼,仿佛也是没想到,程宇竟然开枪救他……

    程宇自己都有些手抖,心头浮出一片惊悸。或许就是潜意识里,罗强长得太像罗战了!这么一张脸摆在眼前,出于情感的最原始本能,他不能让这个人伤着。

    程宇右胳膊伤愈之后,曾经回到刑警队,练过左手持枪,打得还不错,比一般人不差,可惜还是不如右手利索。警队领导最终的决定是体恤他的身体状况,让他退队转行……

    相隔这么多年,他再一次在战斗中将敌人一枪爆头。

    歹徒转眼间横七竖八躺倒一地,屋里只剩下那一对不共戴天的仇人生死相搏,程宇这时候已经被晾在一边儿,成了局外人。

    尖锐的刀刃,疯狂的攻击,利刃割裂皮肤,绽出鲜红刺目的血痕……

    那两个人,每一次挥刀,每一脚飞踹,都像是拼尽全力,想要将对方彻底撕成碎片,碾成肉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恶斗又因为彼此都身陷绝境而更加惊心动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罗强一脚将抡过来的椅子踹成一堆烂木头。

    罗强眼底露出暴怒的凶光:“姓谭的,两回了!你两回算计老子的亲弟弟和他身边儿的人,我今儿个能饶过你吗!”

    谭五爷不答话,藏在袖筒里的小刀在炙热的空气中划出溅血的伤口!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当年罗战的押解车在山道上遇险,并非真的“失手”、“弄错了车”,而是两路动手,双管齐下,试图借此机会赶尽杀绝。罗强的车子开往清河郊外的路上,在僻静荒凉处也遭遇到埋伏。他有防备,没让对方得手。

    好些年前,西四厂桥胡同里出来的那一帮混混,为首的就是罗强,抢地盘,收黑钱,与前海沿儿的帮派顶上了。两派人三天两头地火并,斗殴。有一回在小胡同里围追堵截互殴互砍,不慎误伤了一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每天早上出门儿,去街边的老字号“馄饨侯”,吃一碗荠菜馄饨,两个素包子,然后慢悠悠遛着弯儿回来,顺便去胡同口看望她养了好些年的一群野猫。她每天带着猫食,有时候还带一袋小窝窝头,几块萨其马,耐心地把每一只猫喂饱,行善积德,风雨无阻。

    老太太穿着缎面刺绣的衣服和鞋子,挽着髻,举止很是讲究。家里原是住在后海的老旗人,和哪个王爷是亲家,因此朝廷破败后还从紫禁城里倒腾出一些好东西,着实发了一笔小财。这老太太年轻时,嫁了姓谭的人家,手里那一笔金银饰的嫁妆,日后帮她男人发了家,成了后海一霸。

    那天的后海荷花池落了一场冷雨,雨丝断续飘零,流浪的野猫哭泣似的哀鸣,之后再也没等来给它们喂食的老太太……

    罗强双眼爆红,把谭老头子打出一丈远,喘着粗气道:“好些年前那件事儿,纯属刀枪没长眼睛,误伤了你的人,你非要算在我头上。人在江湖上走,干得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能没个意外吗?!”

    谭五爷被震伤了要害,指着罗强,手指颤抖。

    “姓罗的,我一忍再忍,是你要绝我的门户!”

    谭五爷撕心裂肺。

    “我没想绝你,谭老头子,你撞上了,是你命不好。”

    罗强话音儿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悯,像披着浑身的血迈出地狱之门的修罗。

    “我家龙儿,究竟怎么没的?……”谭五爷抖着问。

    “我没想害他,是他自作孽。”罗强说。

    “你血口喷人!”

    “我没诳你。”

    罗强冷冷地说:“你儿子想算计我,从厂房里偷了一把大钉子,结果没算计成旁人,把他自个儿害死了。我打了他两拳,他向后倒下去,脑子磕到他自己弄来的钉子上,伤了要害……”

    谭五爷震惊地听着罗强讲述当时的情形,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

    “谭老爷子,我罗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确实没想要他的命,他就是命里逃不过,他该死。”

    罗强冷血到极致的口气,真能把人活气死,快要把谭老头子气疯,气吐血。

    程宇试图隔开那二人的纠缠,掏出手铐去锁谭五爷。

    他却被罗强两脚连踢逼退了好几米,随后就见罗强甩出锋利的改锥袭上对方的要害!

    “啊——”

    “啊——”血流满身的人发出凄凉的痛嚎,像是在控诉自作自受的血债,渲泄浸入灵魂深处的绝望。

    “罗强你会有报应的!你等着老天收拾你这个祸害——”

    被逼上绝路的人眼底射出诅咒的眼光,与罗强缠斗在一起,拖着人往阳台的方向冲去,想要同归于尽。

    “别!不要!!!!!”

    程宇晃过神儿来,抢上一步,拼死想要拖住那两个人。他左手一把拽住罗强,情急之下摸的也不知是皮带还是什么,几乎把罗强的裤子拽下来。他的右手再想抓住谭老头,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被甩着踉跄扑倒在地上……

    程宇用尽力气摽着罗强的一条腿,全身的份量坠着,才没有让这人摔下阳台栏杆。

    他眼睁睁地看着谭老头子被扑跌的惯性甩出了阳台,张开两条手臂,大叫着,从视野中消失……

    距离地面十七层高,遥遥地,程宇从阳台上望了一眼,无比惨烈的一幕,让他震惊。

    他觉着罗老二真是造孽了,罪无可恕……

    程宇掉过头怒喝:“罗强!”

    罗强眉目冷光毕现,扭头就想走。

    程宇亮出手铐飞扑,一阵风裹着身形,屋里只剩下这两个人,骤然掐成一团!

    罗强:“干什么?”

    程宇:“你杀人了,我抓你归案。”

    罗强冷笑:“你抓我?就凭你?”

    罗强没想到程宇刚刚逃掉一劫,竟然还不忘履行职责?果然这世上最令他嫌恶的就是条子,忒他妈缠人。

    两人同时出拳,飞膝,用最凶狠的膝法袭向对方柔软脆弱的肋骨,不约而同地,横肘扫向对方的颈动脉!

    这一膝盖磕上就是骨裂,这一肘砸上就会窒息,出手都是一招制敌的狠辣。

    前臂骨对前臂骨,膝盖对膝盖!

    像坚硬的石头凌空对撞,骨头浮出针扎般的疼痛。

    俩人不由自主闷哼了一声,拳脚相碰的刹那,反弹着同时倒退了七八步,都疼着了,惊着了。

    罗强歪着头,眯细了眼,玩味地盯着程宇。

    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怪不得,我们家三儿能看上你……

    程宇心里也暗骂,真他妈疼。

    果然罗战那混球就是半瓶子醋,他哥才是真章。

    86、罗太狼的归属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程宇和罗强你来我往,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掌锋和膝盖,一招比一招凌厉。

    两人后心洇出热汗,肩头燃着怒火,心底竟然都浮出隐隐的一层兴奋感,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撒开了欢儿,跟一个人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

    程宇连踢,眼花缭乱的腿法晃得罗强无法近身,还挨了好几脚。

    罗强的拳头刚猛,怒啸着回击,砸得程宇用左臂护头,躲闪后退。

    罗强论年纪比程宇大不少,可是程宇毕竟只有一条胳膊,街战那些上不了台面儿的小混混没问题,与罗老二这种硬点子对扛,渐渐就显出吃力。

    更何况程宇身上带着伤,胃里火烧似的疼着。

    罗强一开始只当程宇藏着一条手臂,留有后手,后来忽然反应过来……

    他在翻滚抱摔之后,突然瞄准程宇的右侧太阳穴突袭。程宇躲避不及,失了一招,左手撑地腾空时被罗强突然扑起来下压,压在身下!

    四肢翻滚着纠缠在一起……

    俩人这一场恶战,此时都已是气喘吁吁,斗得满面通红,脖颈上青筋跳动,谁都不肯认输。

    程宇狠挣了几下,罗强死死地把他钳制住。

    罗强唇边射出一道阴狂的冷笑。

    罗强抻住程宇的右胳膊,发力向后一扭。

    “王八蛋!……”程宇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脑门上浮出豆大的汗。

    “还不服?”罗强缓缓地加力,再用力就会扭断程宇的胳膊。

    程宇强忍着,哼道:“我这只手废了,有种儿咱比另一只手。”

    罗强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指上极凶残的力道暗暗地收敛掉……

    罗强问:“你真的,救过三儿?”

    程宇淡淡地哼了一声。

    罗强:“你为什么救他?”

    程宇:“我乐意。”

    罗强嘴角扯动,神情霸道。

    “他是我亲弟,是老子的人,轮得到你救他吗!”

    程宇直直地对视罗强的眼睛,一点儿都没客气。

    “他是我媳妇,我的人,我救他,还用得着跟你打商量吗!”

    “我/操了……”

    罗强喃喃地骂出声儿,诧异地端详程宇那一张分明很英俊清秀却硬邦邦毫无妥协余地的脸孔。

    “我们家三儿是你媳妇?他是你媳妇?你大爷的……”

    罗强绷不住,突然乐出来,偏过头睨着人,露出一口很好的牙。

    罗强只有笑的时候才脱去一身戾气,眼仁儿的凶光所剩无几,像极了罗战,让程宇都有些恍惚。

    罗强居高临下注视程宇的那种眼光,也含有几分微妙的探寻和动容。

    这年轻的警察凭什么,敢拐走他唯一最亲最贴心的弟弟?这警察究竟又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三儿那个不争气的小混球,就为了他,连亲哥哥都不顾了……

    罗强想了想,忽然说道:“姓程的,你跟三儿,分了吧,以后别在一起。”

    程宇眉头缓缓拧紧:“不可能。”

    罗强冷冷地说:“你活腻歪了吗?你们俩根本就不合适,不是一路人,分了。”

    程宇斩钉截铁地:“我跟他分不开。”

    罗强眼底射出冷光:“我要是,一定让你分呢?”

    罗强两手逐渐加力,看着程宇痛苦地微微发抖,汗水从发迹线里迸射出来,沿着颈上的筋脉汩汩流淌。

    程宇不松口。

    罗强突然发狠,重重的一拳,砸上程宇的胃!

    剧痛让程宇两眼一黑,浑身痉挛,血水争先恐后稀里糊涂地涌出喉咙和鼻腔。他吐了两口黑紫色的血块儿,疼得说不出话,无法呼吸……

    罗强弯下腰,薅起程宇,眯着眼,一眨不眨地辨认程宇脸庞上每一丝痛楚的表情。

    两人几乎额头抵着额头。

    罗强威胁道:“你不跟他分,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我不在乎多杀一个人。程警官,别犯傻了,是你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三儿对你更重要?”

    程宇嘴角淌着血,嘴唇轻动:“我绝不跟他分,罗战也不会跟我分开,你甭想拆我们俩。”

    罗强逼视着程宇的眼:“你为他吃了这么多苦,还不放手?你他妈是不是上回车祸的时候,连带着把脑袋也磕傻了啊?!”

    程宇仍然是冷峻而坚韧的,仿佛完全没有生与死一线间的概念:“我没傻,我爱他。我乐意护着他,关你什么事儿!”

    罗强等的就是程宇这句自白。

    他缓缓放开了程宇,看着程宇大口大口地喘息,咳嗽,吐血,极度虚弱却极度坚强着。

    这世上竟然能有一个人,一个警察,跟罗战没有丝毫的血缘,却把三儿的命看作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捧在手心儿里抱在怀里地守护着……

    把罗战交到这个警察手里护着,将来下半辈子,还有啥不放心的?

    怪不得小三儿谈恋爱了,成家了,对这个姓程的警察用了真心。也怪不得三儿竟然还回头找他这个当哥哥的翻陈年旧账,胡搅蛮缠,就为了帮程宇伸张正义。

    小三儿往后出门在外,行走江湖,有人罩着了,有人疼了,再也用不着咱这个当哥哥的挂着心、多管闲事儿了……

    罗强只是短暂的一恍惚,没有提防到程宇突然暴起飞膝,撞上他的肋侧!

    罗强跟那一群劫匪犯了同样的错误,终归小瞧了程宇状似奄奄一息却随时能够一招制敌不到最后咽气儿死都不会服软的倔犟性子。

    十分之一秒拳脚互错火星崩飞的瞬间,程宇摸枪在手,拨栓上膛!

    “别动。”

    程宇的声音低哑。

    黑洞洞的枪口顶上罗强的眉心。

    罗强微眯着眼:“你真想抓我?”

    罗强歪头冷笑说:“老子要是拒不伏法呢?……程警官,有种儿你就开枪,瞄准了,朝这儿崩一枪。”

    罗强指着自己的脑袋。

    程宇不说话,食指扣住扳机,中指却暗暗顶在扳机后边儿,避免走火。

    罗强咧开嘴,露出白牙,嘲弄地笑道:“程警官,我知道你不敢开这一枪。你今儿个一枪把老子崩了,你跟三儿可就完了,不信你崩一个试试。”

    程宇盯着罗强的眼睛,暗骂了一句。

    罗强说的没错,他根本不可能对罗老二开枪,只能眼瞅着这人从他枪口下大摇大摆,扬长而去,身影在视线里逐渐模糊,直到他因为痉挛般的胃痛而彻底失去知觉……

    那天临走时,罗强盯牢程宇,用手狠狠地指着,隔空戳了两下。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成,三儿是你的人了,程警官你好好地给我罩着!你若是罩得不好,让小三儿被别人欺负着了,让他过得不幸福,老子一定回来找你算账!

    楼下杂货间里,罗战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后脖梗子火辣辣烧得疼。

    他慌忙伸手一摸,钱箱子竟然还在,没被打劫?

    罗战甚至没能看清偷袭者的面孔,没碰上过这么硬的点子。

    他从小黑屋里跑出来,整栋楼的各个出口已经被公安封锁。一楼歌舞厅的客人发出阵阵惊惶混乱的呼声。

    有人往罗战和公安局长的手机上同时发了一条短信。

    【人质在x楼17层170x号。】

    罗战飞速跑上十七层,冲进那间屋子。

    他看到的是遍布恶斗痕迹的房间,血迹斑斑的墙壁和沙发,一共八名绑匪横横竖竖躺倒全部咽气儿的场面。

    程宇静静地蜷在墙角,脸色像粉墙一样白,嘴角淌下一串已经凝固的血痕。

    罗战的心口像被一把钢刀戳中,大叫了一声,发疯似的扑上去。

    程宇的睫毛紧紧覆着眼睑,一动不动,身上还是一个多星期前离家时穿的衣服。程宇那天在家里穿着妥当,刮净了脸,离开家的时候,黑眉俊目,笑容纯净,衬衫一尘不染,帅气得让人不敢直视。

    那件白色的纯棉休闲衬衫是罗战买的,罗战平时最喜欢捯饬自家小警帽儿,购置各式各样的夫夫情侣衫。衬衫扣子曾经扯掉过一粒,还是罗战给重新钉好的。

    如今,白衬衫几乎看不出本色儿,缀满让罗战心惊肉跳的血迹、拳印、脚印,扣子都快扯光了,袒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程宇!程宇是我,我、我、我来救你了!”

    “程宇!程宇!……啊!!!!!!!!!!!!!!!!!!!”

    罗战跪在程宇面前,抱起没有知觉的人,扯开嗓门,放声大哭。

    他紧紧搂着程宇,抚摸程宇的脸和头发,哇哇地哭,喉咙沙哑失声。

    来晚了吗……

    自己来晚了吗……

    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眼眶,一个爷们儿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难受,这么歇斯底里,酣畅淋漓,仿佛把后半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了,哭干了……

    那是罗战印象里最后一次哭,以后再也没有那样儿过了。

    他的人生,必然要为自己无法抹杀的过往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承受在他最爱的人身上,比之承受在他自己身上,更让罗战痛苦、愧疚、悔恨一千倍一万倍。

    罗战那时候觉着,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最彻底毫无保留地亏欠程宇。

    而程宇,就是他的天使,永远笼罩在一层完美纯真的光环里。天使即使因为他而历尽磨难,遍体鳞伤,仍然坚定如这一生的初见,张开伤痕累累的翅膀,承载了所有的苦难,宠溺着他,守护着他……

    87、疗伤

    跳楼的惊魂现场被警戒线围起来,看热闹的群众涌来涌去。

    刑警队员持枪进入公寓楼,控制了电梯和楼道里各个可能隐匿歹徒的角落。

    楼道转角处,有个小警察不当心撞到查电表的修理工,与满身石灰粉、煤油气味儿的人擦肩而过,随口说了一句:“劳驾借过,别挡路!”

    压低了帽檐、鬓角花白的修理工提着工具箱,佝着背,贴着墙根儿。

    这人在公安眼皮子底下,慢悠悠地从楼门口离开,混入嘈杂的人群……

    车里的人已经等了许久,烟抽掉好几根儿。

    罗强匆匆闪进后座,随身的家伙事儿丢在车厢里。他轻松地后仰下去,顺手剥掉沾满尘土的外套,露出里边儿斑斑的血迹。

    他顺手脱掉脚上的一双皮靴,丢还给前座的人,换上自己那双窄口黑布鞋。

    坐在驾驶位的帅哥透过后视镜,默默地瞅了一眼。

    罗强伸出手臂,从身后猛然勒住对方,手掌捏住脖颈,然后滑向胸膛……

    俩人谁也没说话。

    年轻的帅哥在车窗棱上磕掉烟灰,把烟屁股叼在嘴里嚼了嚼,发动车子,车身迅速没入京城的茫茫车海,扬长而去……

    程宇被装上救护车,迅速送往医院。

    罗战是自己把程宇从楼里抱出来,抱上车子。他抱着人不撒手,舍不得让别的医生和护士碰程宇。一路上就这么抱着,嘴唇紧紧贴着程宇苍白的脸颊,也不顾忌全车人的眼光……

    程宇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半睁着眼,意识还是清醒的。

    刑警队大队长追上来问他,当时的情形怎么回事?屋里八名歹徒是谁击毙的?

    程宇的睫毛动了动,声音微弱。

    “颈骨折断的那个人,是我打死的。眉心中弹的那个,是我用枪击毙的。然后……我被打昏了……”

    大队长勘察现场之后,心存疑惑。

    恶战后留下的那种场面,要么是匪徒内讧火并,同归于尽了;要么就是程宇有金刚护体,大发神威,一个人干掉八个;如若不然,当时的现场怎么着也应该还有一个人……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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