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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警官,借个胆爱你 作者:香小陌

    第15节

    罗战虽然已经从大杂院儿搬走,却还惦记着走回头路,时不时路过瞧一眼程大妈。他是真稀罕这老太太,心里感恩流涕地特希望程大妈有一天成为自己的丈母娘,可惜您儿子看不上咱这一号儿。

    他在电话里答应程大妈,元旦过来吃个团圆饭,叮嘱程大妈千万别自己开火操劳,等咱来给您烧菜做鱼,做羊肉火锅和各种年节小吃。

    程宇这两天也忙,过年了一帮鸟人吃饱太闲,瞎折腾,警报不断。

    这天是接到匿名群众线报,说景山后街某小巷子里,有人聚众吸毒淫乱!

    派出所出动了一个组的便衣,开着平民车去的,华子和潘阳腰上配了枪。按照举报的地点,摸进胡同里那家小四合院。院落青砖红门,内里别有洞天,看着像个私人会所,八成还是有点儿背景的。

    进了门就被几个小家丁拦住:“干什么的你们?!”

    华子叼颗烟,早上故意没刮胡子,邋邋遢遢,模样儿挺屌的:“坤哥在吧?找坤哥有点儿事。”

    小家丁挑眉:“你谁啊?”

    “我华子,坤哥认识我!”其实坤哥跟本不认识华子,华子也不知道这坤哥究竟是哪一号人。

    “坤哥没说今儿有客人,你们赶紧走人!”小家丁不吃这套,口气特横,往外赶人,一看就是仗了人势。

    那几人无意中瞥了程宇一眼,多看了好几下。

    华子灵机一动,拿下巴指点:“喏,坤哥要找的人。”

    没想到小家丁真动心了,使劲儿看了程宇几眼,问:“坤哥让你来的?”

    程宇微微点头:“嗯,我,能进去么?”

    程宇穿了一件半新半旧的羽绒服,里边儿是高领毛衣,还戴个毛线帽,把头发遮住,露出一张特别干净的脸,黑眉粉唇,眼神纯净,估不出年纪。

    那样儿高高瘦瘦的,说话装得还挺怯,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似的。

    小家丁问:“第一回啊?你干净吗?”

    程宇一怔,低眉顺眼地,抿嘴哼了一声:“怎么样才算干净的啊……”

    那些人审视程宇的眼神竟然有些暧昧,很不正经地干笑了几声:“嘿嘿,挺俊的,看着就像个毛儿都没长全的小雏儿!”

    小家丁挥手道:“你进去,其他人可以走了!”

    华子一看赶紧说:“嗳?嗳你等会儿,什么就把我们这人给领走了,有个说法儿没?我们几个呐?”

    小家丁说:“按老规矩,坤哥钱还能少了你的?!”

    程宇给同事暗暗递了个眼色:放心,我一个人搞得定。

    程宇看对方脸色口气就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他是训练有素的警察,当然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动声色,伺机抓捕。

    华哥故意赖着不走,跟几个小家丁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扯淡。

    潘阳在那儿假充内行地“鉴赏”小会所里的紫檀木雕花蜗形腿小条案,眼睛趴在大花瓶上数梅花瓣儿,消磨时间。

    几个人其实心里都特紧张,特警醒,时时刻刻听着里边儿的动静,直到楼上屋里传出稀里哗啦一声响和肉体四肢被掼到墙上的闷声!

    便衣迅猛地出手,制服楼下几名家丁狗腿子,用手铐锁了,然后拔枪冲上了楼。

    屋里,一个形似保镖的壮汉被踢折了手腕,摔倒在墙角,陷入昏厥。

    床上被褥凌乱不堪,一个身材细瘦穿着紧身衫花秋裤的漂亮男孩儿滚到地上,惊吓得哆嗦。茶几儿上零零散散的一摊,吸了一半儿的白粉。

    穿粉衬衫的程宇与正主儿打成一团,拳拳到肉,腿脚翻飞。

    那个人头发像鸡窝,两眼发红,手脚因为毒瘾发作而抽搐,鼻涕都随着剧烈的喘息喷出来了,一脚扫向程宇!

    “你丫不是个卖屁股的男婊子?!你他妈的是警察!!!”那人骂。

    程宇被那厮浪言浪语地骂着,眯细的双目溅出两道冷硬狠厉的光芒,简直想杀人!

    对方这一脚打着旋儿,程宇猛然后仰下腰,利索地躲开,随即劈头盖脸地迎上去打,拳脚带着凛冽的风声!他用小腿爆扫,与对方直接对脚,高帮皮靴狠狠踹向那人脚踝上坚硬突出的骨头,拇趾内脚背发力点杀,一踹就让那人脚腕瞬间几乎崴成外翻!

    那人嗷一声痛叫倒地,连滚带爬,身手也是练过的,跃上窗台,企图跳窗逃跑!

    程宇左手从腰间抽出防身的家伙,伸缩警棍啪一声弹出棍身,身形扑过去照准那人拖在窗台下的脚腕子,甩棍狠狠一劈!

    那厮疼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从窗台上滚落,嗷嗷地大叫:“混蛋!你敢打我,你个小警察他娘的敢打我?!你知道我老子是谁吗!!!”

    一群便衣一起冲进来,持枪压制,把嫌疑人全都铐了。

    只有程宇身上不带枪,有枪他也没法儿用。

    他现在习惯用伸缩棍。这玩意儿小巧,轻便,本身是钢制,棍头接触面儿小,压强大,杀伤力极猛,打在手脚上可以轻易制服反抗的歹徒,若是打头颈、喉骨,几棍子下去可以伤及人命。

    几个同事割破床垫,从夹层里又搜出若干小袋包装的冰毒k粉摇头丸。

    程宇冷冷地扫视地上哀嚎的小混蛋,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毛衣、羽绒服。

    被踢肿脚踝的家伙满地打滚,无赖似的尖声嚎叫:“爸——爸——打人啦呜呜呜!你个条子他娘的也敢欺负我呜呜呜!!!!!”

    穿花秋裤的男孩儿似乎也刚吸过粉儿,浑浑噩噩的,一身冷汗,手脚抽着。

    潘阳习惯性地搂搂程宇的肩膀,碰拳表示慰劳,瞧见程宇凌乱敞开的衣领儿和被扯出裤腰露出小腹的衬衫下摆,问:“怎么啦,一副被人蹂躏过的小样儿?”

    程宇冰冷着脸低声骂道:“去你妈的!”

    他不是骂潘阳,是骂地上躺的那位。

    程宇方才在屋里磨叽了好久,其实就是等这个叫刘晓坤的家伙把毒品亮出来,再出手抓他。

    举报线索未必靠谱,贸然出手把人打了抓了,过后如果查不出毒来,拿什么理由解释抓捕啊?警察伪装成鸭子“钓鱼”执法?这说出来也太跌份了!

    刘晓坤一见程宇俩眼放光。程宇低着头那副干净腼腆的模样儿,勾得这厮鼻涕口水都挂相儿了,哪见过这么清纯正点的一口儿?连忙抱到沙发上乱摸起来。

    程宇那可是强忍着呢,被刘晓坤把羽绒服扒下来的时候,浑身都绷起来了。

    刘晓坤迷得直接就把俩手伸进程宇的毛衣,摸他的皮肉。程宇恶心得要吐,这才发觉男人和男人原来有这么大的不同!这家伙贴上来啃他的脸,满嘴喷着下流话,程宇恨不得直接一胳膊肘砸下去,把这厮的一嘴好牙连带舌头全敲下来,才能出这口腌臜气。

    程宇之前只有被罗战那个混球碰的时候没有跳脚炸雷,若是让别人碰他,他真心受不了这份恶心,胸口一股火苗腾得就烧起来。

    “来嘛小兔儿,兔宝儿,给爷看看里边儿长啥样儿……”

    刘晓坤的口水快要黏上程宇的下巴。

    “……别闹。”

    程宇的腰身在毛衣里僵缩得像一块搓板儿,机警的目光把整个房间扫了一遍,没瞧见吸毒的迹象。

    俩人一个扑啃,一个躲闪。

    程宇皱眉,结结巴巴地哼唧:“你别闹么,你身上,有味儿……”

    刘晓坤爱死程宇那青涩羞臊的样儿了:“啥味儿啊,那咱俩洗洗去?”

    程宇嘴唇嗫嚅:“酸的,还有苦的,不好闻……”

    刘晓坤嘿嘿笑着,狠狠嘬一口程宇的俊脸,拽着人进到套房里间,没瞧见程宇埋藏在眼底的想要一口咬断他颈动脉的狠辣目光!

    里间茶几儿上,刘晓坤端着个玻璃盘子,吸管儿凑近鼻孔,一分钟的工夫,把盘子里一排白色粉末迅速吸进肺腔。他打完k爽得两只眼珠对在一起,怪叫了几声,嗨药嗨得大脑神经中枢异常兴奋,肾上腺素井喷,在强烈的幻觉中向程宇扑过来,疯狂狼啃!

    床上被窝里钻出一颗眼神迷乱的脑袋,程宇一眼瞥见,原来这屋里还养了个漂亮男孩儿?

    刘晓坤纠缠不休地脱程宇的毛衣,随后毫无羞耻地把自个儿裤腰带解开,袒露出内裤前裆鼓囊囊的一团儿,笑嘻嘻道:“兔宝儿,口活儿咋样嘛?”

    程宇垂头坐着,不吭声。

    刘晓坤调戏道:“兔宝宝来,给爷吸一个嘛……没做过?嘿嘿我就稀罕没做过的,我教给你,凑过来,拿舌头仔仔细细地给我舔……”

    这厮随即就为这句话付出了惨痛代价。

    下一秒钟,在他两腿之间缓缓蹲下的人瞳孔里突然喷出炙热暴怒的火焰,飞快地抄走茶几儿上那几袋证物,凌厉的手肘横扫他的下巴!

    刘晓坤拒捕反抗,程宇就等着他出手呢。

    你敢光天化日之下猥亵警察,还暴力袭警,警察大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揍死你!

    程宇的身形闪电般缠裹了上去,凶狠地飞膝撞肋!

    俩人打作一团,招招都发了狠,要了命了。

    一伙人被铐回派出所,当晚挨个儿排查,确认身份,准备将案宗上递分局。

    很快就有各种电话打到派出所所长那里,“讨论”刘晓坤的意外。有人专门派车过来接人,要把这人弄出去。

    刘晓坤临走时披着外面儿人送进来的大衣,流着大鼻涕,还犯着瘾,抽抽着,极为嚣张地狂言:“你们都给我等着的,我让我爸爸收拾了你们这帮条子!!!

    “那个打我的条子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敢不敢出来?!”

    几个小警察一旁冷眼看着,真想拿警棍捅进这人喷粪的嘴巴。

    程宇从院儿外进来,冻成粉白色的嘴唇含着一颗烟,与被人架着拖出去的刘晓坤擦肩而过。

    刘晓坤瞪圆了被k粉致幻失焦的眼珠子,对着程宇骂道:“你小子给我等着的!看我下回逮着你,大爷我操不死你的!!!!!”

    程宇面不改色,与那家伙用眼神儿对撞,刀片儿似的目光在吞吐的烟雾中显得清冷,鄙夷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他最瞧不起这号儿色厉内荏的怂包软蛋,尼玛仗着个有钱有势有权的老子,就在管片儿里违法乱纪肆意妄为。偏偏前海后海中南海这一带忒么的还聚集了挺多这号儿人,饕吞社会财富,浪费警力资源。

    尤其为了抓捕这厮,还被迫出卖了色相,程宇心里也恼火得很。

    这种事儿忒么的能报因公精神损失费吗?能给咱额外的警务津贴补偿吗?就为了抓你个淫荡下流坯子,我容易吗我?!

    被那恶心玩意儿又摸又啃得,程宇回来就把脸、脖子和手露得出来的地方,拿肥皂水狠狠地搓洗,生怕留下那厮令人作呕的气味儿。

    分管他们刑侦小分队的副所长过来拍拍程宇,语气中明显带有安抚的意味:“小程,辛苦了,回头给你记一功。”

    潘阳几个人也在开玩笑:“还是咱程宇最牛掰,这张俊脸、这小蛮腰扭搭扭搭地出场,又会勾人又能打,一个顶我们五个!要不是今儿个将计就计,还没那么容易抓人抓赃呢……”

    程宇心里想骂人,妈的你个潘阳,怎么就没人看上你啊?下回这种恶心事儿你去!!!

    逮捕了五六个人回来,晚上又得加班儿审讯,熬夜写案宗材料。兜儿里手机振动,程宇拿出来一看,罗战的短信。

    【程警官,外地出差办个事儿,几天就回来,元旦跟咱妈吃团圆饭!】

    程宇嘴角闪出笑意,回道:【过年贼多,注意安全。】

    罗战回复了一张贱兮兮的笑脸表情符号:【老子就是贼,谁敢拦我?警察叔叔快来保护我么!】

    程宇绷不住,对着手机屏幕笑出来,心里暖洋洋的。

    罗战这厮大部分时间里,是挺可爱的一个人。

    俩人最近都忙,有一阵子没见面儿。程宇嘴上不承认,心里是真的惦记罗战,默默地懊悔以前对这人不够热情,可是又不知道下次见着罗战怎么说……

    案审的小屋里,华子把穿花秋裤的男孩儿拎出来问话。

    华哥问话,程宇在电脑里做笔录。

    男孩儿穿着个棉猴儿,□是秋裤,哆哆嗦嗦不停地擤鼻涕,一看就有瘾。

    程宇啪啪啪点开电脑里的户口档案一瞅,这哪是个男孩儿啊,年纪也不小了,就是脸长得嫩,唇上下巴上好像不长胡子似的。那双漂亮眼睛瞄着上眼线和下眼线,眼型硕然大了一倍,电烫过的卷曲睫毛,还刷了加长版睫毛膏,妖精似的!

    华子轻蔑地冷笑,跟程宇递了个眼神儿:这小子一看就是个二尾子,男不男女不女的,看着就替他爹妈糟心,这娃还能回炉重塑吗?

    老北京话管这种人就叫兔儿爷!

    华子:“你大名儿叫窦容?”

    男孩儿点头,擤完鼻涕,眼神湿漉漉的,挺可怜的。

    华子:“你跟刘晓坤什么关系?你是他什么人?”

    窦容:“我,我是他,他发小儿嘛。”

    华子:“就只是发小儿?没别的关系?!”

    窦容快速摇了摇头,蜷在长凳子上,两条腿都缩在怀里,抱成一个花花团子。

    华子:“你跟他一起吸毒?k粉和冰毒哪儿来的,交待吧?”

    窦容睁大眼,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是特无辜又害怕。那宅院是刘晓坤的,毒品也是刘晓坤弄来的,可是刘晓坤被人接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没理会他死活,把他扔在这儿了。

    窦容恳求俩警察让他打个电话。他知道在私人寓所里吸毒纯属个人行为,不会判刑,顶多就是收容劳教强制戒毒。他想找人把他赎出去,没人保他可就惨了。

    华子冷喝道:“打什么电话?先把你问题交待完了你再打!”

    窦容又可怜巴巴地恳求程宇,估计是看小程警官面相好说话。

    程宇确实是好说话,跟华子示意,这人想打电话让他打呗,八成儿就是刘晓坤的蜜,被包养的小白脸儿,怂了吧唧的,一看就不像贩毒集团的。

    程宇做笔录做得心不在焉,严重走神儿,眼睛瞟着手机屏,罗战的犯贫短信贱兮兮地又追来了。

    【程宇,我到机场了,他妈的来太早了……早知道先去你那儿溜一圈儿!】

    程宇快速回复,特骄傲的口吻:【没事儿闲得,甭过来烦我。】

    罗战回复得飞快,口气就是这人一贯的无赖撒娇:【就来,我就来!怎么着吧?你想我……包的西葫芦饺子了没?】

    程宇脸上露出酒窝,使劲儿憋着笑意,心都软化了。

    华子和窦容还在那儿唧唧歪歪,程宇把手机藏在桌子下边儿,心跳得就跟小孩儿考试串联作弊似的,偷偷儿地按键回短信,跟罗战你一句我一句地臭贫。

    从来都没有过的甜蜜知己的感觉,真的惦记那王八蛋了……

    窦容拿着听筒,哭哭咧咧地抹眼泪儿:“喂?喂?”

    “是战哥吗?战哥,我,我,是我啊!我是豌豆蓉儿啊!”

    华子抬起头一愣,用眼角扫向程宇。

    程宇傻了吧唧地还在盯手机屏幕呢,罗战怎么不回复了?

    窦容嗓音细细软软地哭诉:“战哥,我,我在派出所呢,我被警察抓了!

    “哥,我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找谁,我怕他们关我嘛……

    “战哥你能先把我保出去么,我不想蹲牢房么我害怕,你快来啊,你可不能真的不管我了啊,哥!!!……”

    华子探究地盯着窦容琢磨,此“战哥”是罗战那小子吗?

    程宇脑子里忽然就乱了,捧着手机,罗战突然就没动静儿了,不再发短信逗他了。

    手机屏像死机似的,暗下去了。

    程宇的一颗心也像是突然黑屏了,猛然盯住“豌豆蓉儿”。这人俊美的一张脸,忽闪忽闪勾搭人的睫毛,细弱柔软的身段儿……方才这一道儿上,走路还夹着腿扭着屁股地骚情!

    程宇像是被人当头狠劈了一掌,脑壳儿炸裂崩坏似的疼痛。震惊、怀疑、审视、愤慨以及恼羞成怒等等五花八门复杂深奥不可言说的心绪,纠结撕扯着他的神经……

    让你丫发癔症惦记那个混蛋!!!

    39、醋溜豌豆蓉

    罗战赶到派出所时风尘仆仆,一脸着急麻慌的,车上还搁着他的小行李箱,这趟飞机都耽误了。

    他口里喷着白气儿,裹着一身的寒意跑进来,派出所上上下下老少爷们儿们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儿。

    做警察的平时三教九流的人和事儿见识多,其实最喜欢八卦了。

    “呦呵,罗战同志,您可来啦?”华子调笑道。

    “我说罗老板,你是来保人的吗?保证金带够了吗?”潘阳眯着眼睛不怀好意。

    罗战自己其实也丈二和尚没摸着头脑,连忙问:“豌豆蓉儿怎么回事儿?怎么进局子了?”

    华子:“这小子吸毒,你不知道啊?”

    罗战:“他吸毒?!我不知道啊我!”

    罗战用眼角快速过滤眼前一群七嘴八舌的小警帽儿,没瞄见程宇,审讯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花秋裤,棉猴儿是紫红色的,秋裤上缀满小碎花儿,看着还挺村的那种,一头扑到罗战身边儿,呜呜呜地就要往罗战怀里扎似的。

    罗战这一惊,下意识地挡:“嗳?嗳?这怎么了这是?”

    “战哥,战哥你怎么才来呢?警察他们要拘留我,怎么办啊我……”窦容一副期期艾艾的可怜相儿,眼线都花了,两只眼睛跟个小熊猫似的。

    罗战仔细一瞧:“哎呦我说豌豆蓉儿,你怎么弄成这副德性?你竟然吸毒你?!”

    窦容特委屈,抽缩着鼻子:“你们都不管我,强哥不要我,你也不理我,没人管我死活!”

    罗战瞪眼儿喝斥道:“没人管你你也不能乱来啊,你也不能沾毒品啊!!!”

    程宇紧跟着窦容从审讯室里出来,冷着脸,一眼就瞧见豌豆蓉这小子摽着罗战的胳膊起腻歪。窦容刚才在警察大爷面前还比较老实,不敢过分暴露本性,这会子说话声儿简直就跟个小娘们儿差不多,拽着罗战的手,屁股还扭着!

    对于豌豆蓉儿来说,他其实平时跟熟人说话,都是那尖尖细细的声儿,并没有对罗战区别对待。他确实天生就是那种人。

    但是这情形看在程宇眼里,这小子简直就是在跟罗战撒娇卖骚,勾引风情,就快要四爪齐上扒在罗战身上了。

    罗战一瞧程宇,赶忙点头打招呼,顺手就把豌豆蓉儿从他胳膊上给撸下来,攘到一边儿去。

    罗战赶紧解释:“程宇,这人我以前认识,不知道现在怎么就,怎么他妈的就染上毒了!确实是我照管不严,给几位添麻烦了,这人你们别关成么,让我押回去赶紧让他把毒戒了!”

    罗战若是不解释还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些话到了程宇耳朵里,就变味儿了。程宇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一双暗红的眼就死盯着豌豆蓉儿,盯得这人直往后缩,战战兢兢躲到罗战背后哆嗦。

    程宇是真火了,粗着嗓子吼了一声儿:“你干什么呢你?”

    窦容:“……”

    程宇:“你坐到凳子上去!”

    他其实是受不了看见豌豆蓉儿抱着罗战的腰,简直像从身后搂着罗战似的亲密。罗战的腰,他自个儿都没有那么抱过呢!

    窦容特怕程宇,耗子见着猫神一样。自从他给罗战打完电话,再到罗战赶过来这一个多小时里,他就没舒服了。程宇就一直用那种恨不得把他剥了皮挑开肉的威慑眼神瞪着他,也不说话,不像有些很凶残的条子在审讯室里使手段逼供什么的,程宇就只是怒火中烧地瞪着他,仇人一样。

    罗战瞧出程宇脸色不爽,赶忙拎起豌豆蓉儿丢到长凳子上:“你你你,先给我坐好喽!甭跟我拉拉扯扯的,像啥样子啊……”

    旁边儿一群看热闹的家伙也瞧出程宇口气脸色不对劲,可是也不清楚程宇为啥如此恼火,屋里简直像煮开了一锅熏醋似的,满屋飘着浓重刺鼻的酸气!

    华子察言观色,忍不住打个圆场儿:“内啥,罗战啊,我们查过档案,窦容这事儿属于初犯,情节不算严重,坦白从宽,等审查完毕,可以考虑取保候审……”

    华子话还没说完,程宇沉声打断:“取保候审有一套审查制度的,能这么随便么?窦容还没查完呢,罗战要保他,罗战跟他吸毒有没有关系?有没有藏毒携毒运毒?这些都不用问清楚查清楚么!”

    华哥一愣,啊?

    华子心想,我靠,程宇,合着罗战不是你铁哥们儿、亲哥们儿啊?老子忒么的不是想卖你个面儿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罗战这会儿才发现问题严重了。

    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也不是豌豆蓉儿有什么重大扯不清楚的问题,而是程宇显然生气了。一个小时之前程宇还跟他亲亲热热地发短信调情呢,这会儿翻脸怒了!

    屋里电话响了,程宇扭身接起电话:“什刹海派出所,哪位?!”

    程宇的声音冷冰冰硬邦邦的,比屋外房檐儿上坠得冰镏子更硬更沉。

    “知道了,一会儿到。”

    他左手抄起笔,在出警档案簿上飞快地做了笔录,然后把挂着手铐和警棍的宽皮带扎在腰间,拎起大衣和帽子就走出去。

    华子潘阳一看这阵势,连忙吆喝:“嗳这,这,程宇你先别走啊!”

    程宇扭脸儿说:“我接个警,今儿我值班儿。”

    华子甩嘴道:“谁值班儿不一样啊?阳子你去接活儿,程宇你给我回来,这事儿还得你来处理呢!”

    程宇冷冷地问:“我处理什么?”

    华子给他使眼色,这豌豆蓉儿,放还是不放啊?你哥们儿这是算保人还忒么的算“同伙”啊,到底审不审啊?

    程宇嘴角动了动,冷冷地说:“我认识罗战,我不方便参与这案子了。我回避,你们审吧。”

    让我们审?!

    华子心里暗骂,程宇你个不仗义的 ,怎么越是棘手难办的事儿你竟然丢给我们处理!

    潘阳挠头,程宇你回避了,我们呢?我们都认识罗战这个鸟人!还白吃白喝了罗老板好几顿,前几天那顿香喷喷的羊肉火锅那滋味儿还惦记着呢,咱用不用集体回避啊我说?!

    程宇出去了,把罗战晾在派出所,不管。

    他是真不想听罗战的解释或者口供,完全听不下去,心里那股子火苗噌噌噌地往上窜,烧得他喉咙口火烧火燎,脑仁儿爆疼。

    这事儿真不能怪程宇火儿大。

    其实窦容刚打完那个电话,派出所小院儿里就炸锅了。

    上至副所长,下至几个科室的小警员,各个屋门串来串去,交头接耳,全都在议论这事儿。

    “嗳,那个二尾子,竟然跟罗战有关系!”

    “真看不出来唉,罗战这人……是不是也好那一口儿啊喂?!”

    “不会吧,我靠,罗战那样儿,看着挺正常、挺爷们儿的一个人啊!”

    “罗战显然是扮演爷们儿的角色啊!那个豌豆蓉儿肯定就是那种,那种人呗……”

    同事们也没什么恶意,纯粹就是案审之余,闲得无聊,平时就喜欢八卦案情。这回可逮着罗战这么个一贯张扬爱炫的、所里上上下下大伙都认识的人,原本就是活宝级人物,不慎暴露了私生活,大伙不挤兑他挤兑谁啊!

    可是这些闲话灌到程宇耳朵里,程宇听着多难受啊!

    一字字一句句挤兑罗战的话,听起来都像是对他的嘲讽,拧着他的心。

    这一个小时,对于程宇,简直是把他搁在火上翻来覆去炙烤煎熬。

    从来没这么恼火和难受过。被历任相亲对象甩了的时候没有过,初恋女友林丹丹结婚了新郎不是他他也没有,甚至自己老妈生病进医院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没这么难受过!

    真不孝顺,真没出息!

    程宇觉得自己这回真傻逼了,为了罗战这么个大混子,自作多情了,丢人!

    华子在办公室里分析说:“你们这帮人土鳖了吧,罗战也未必真有那种性取向,八成就是玩儿的!现在很多有钱人都玩儿新鲜的,更何况,罗战以前在道儿上混的,能没玩儿过么,你们就少见多怪吧!……”

    程宇不是土鳖,也并不天真。他从来没有把罗战当成什么纯情少男五好青年。罗战的出身和经历就已经决定了,这人以前肯定各类案底丰富,情史如同悠悠长河,还是男女通吃,掰几天都掰不完。

    程宇以前没太在乎这些破事儿,男人之间计较对方的陈年旧事、吃飞醋什么的,就显得没劲了。

    可是心里了解是一回事,豌豆蓉儿这么个妖里妖气的大活人跟罗战纠缠,被程宇看见了,这滋味如同当场捉奸,一下子就打破了心理平衡,激出一脑门子的火儿!

    派出所里,罗战也被迫蹲了一回审讯室,老老实实坐在华哥办公桌对面儿,交待他跟豌豆蓉儿的情况。

    华哥也没想为难罗战,因此审讯就是了解基本情况,问这俩人之前交往的历史,问窦容的底细,确认罗战与藏毒吸毒完全无关,也就可以了。

    罗战这人三天两头往派出所跑,这帮警察都会相面看人,知道罗战不吸毒,也不太可能贩毒带毒。吸毒的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酸苦味道,警匪这两个圈子里内行的人都能闻出来。再者说,罗战要是有猫腻儿,犯了事儿,还敢贱兮兮地整天来所里报道、老鼠给猫拜年么!

    华子婆妈好心地叮嘱:“罗战,你好不容易出来了,也算从良了,道儿上那些人,你以后少沾,少管闲事儿。”

    罗战点头陪笑道:“华哥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是这人……这人我也不能一点儿都不管啊。”

    华子说:“按照正规的程序,这人我们还不能让你保出去。”

    罗战问:“为啥不能?我给他交保证金啊!”

    华子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窦容吸毒不至于判刑,根本无关保人制度。国家对于吸毒人员的安置有规定的,要送收容所强制戒毒!戒毒一段时间,如果有成果,你再交纳保证金赎人,以观后效。”

    罗战一拍脑门,郁闷得要死。

    豌豆蓉儿这小子保不出来,结果还把自家宝贝小程警官给得罪了,还不知道怎么往回搂呢!

    傍晚,下班儿返家的人潮汹涌,车来车往,饭馆儿酒吧门前食客络绎。

    程宇回来了,厚底儿皮靴踩着小胡同一地枯黄色的银杏叶,数九寒天的朔风在脸上衣服上裹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

    罗战就在派出所门口,大风口里站着,等程宇。

    他手下的小弟打电话过来,战哥啊,您那飞机票作废了,还走不走啦?要不要帮您订下一趟航班啊?

    罗战毛躁地说,先不订了,回头再说,老子现在没心思,我这儿乱成一锅粥了我!

    程宇出警忙了一身汗,帽子和大衣都拎在手里。

    罗战瞧见程宇,赶忙跑上来:“程宇,怎么不穿大衣啊,多冷啊?”

    程宇的耳朵和手冻得红红的,衣服里边儿却不断冒着热汗,冷热相激,这滋味儿是不怎么好受。

    罗战抢过大衣给人披上:“出汗也得穿衣服,冬天不能这样儿……”

    他觉得程宇平时瞧着挺成熟的一个人,发起脾气来其实跟小孩儿没区别,还闹小情绪呢,故意不好好穿衣服。

    程宇甩开他的手。

    罗战七拽八拽把人弄到胡同犄角旮旯里,按到墙边儿,小声陪笑:“程宇,别闹别扭,哥有话跟你说。”

    程宇被他拦住去路,想走走不掉,揪扯之间脸色不爽:“你干嘛啊?我忙着呢!”

    罗战说:“程宇你误会了!”

    程宇没好气地问:“我误会什么了?”

    罗战挑眉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跟那豌豆蓉儿有一腿啊?”

    程宇冷脸道:“你跟谁谁有一腿,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战喊冤:“可是我本来就没有啊!”

    罗战说:“我告诉你实话程宇,那豌豆蓉儿,他那人就那样儿!而且他不是我那什么,他是我哥的人。”

    程宇不吭声,一双案审刑侦眼狠狠地盯着罗战焦躁发亮的眼仁儿,心里在分辨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罗战说:“程宇,他真的跟我没那种关系!他其实是我哥罗强的傍家儿!!!

    “程宇你要不信,你现在给杨油饼打个电话,给栾小武打电话,你就直截了当问他们豌豆蓉儿是谁!”

    罗战憋屈得都快要振臂对天空呐喊高呼了。这人哪受得了委屈啊,要是因为一个豌豆蓉儿而得罪了小程警官,这事儿冤不冤啊!

    罗战在派出所里挨审的时候,就跟华哥拐弯抹角地招了。

    华子忍不住乐:“哎呦喂,我说呢!罗强还在牢里蹲着呢吧?”

    罗战无奈:“可不是么,我哥估计没有十年出不来了。华哥你说我碰见这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华子揶揄道:“也是,不能袖手旁观,你应该来赎人。那这豌豆蓉儿岂不是算是你‘嫂子’了?”

    罗战喷了,摆摆手:“别,别介,他要是算我嫂子,我掰手指头数数,能给自己数出十个八个嫂子来,我可伺候不起这么多嫂子!”

    40、激流汹涌

    罗战高中没毕业,辍学了,开始跟他二哥罗强在道儿上瞎混。

    罗强比罗战大不少,拿这个弟弟当小孩儿养着,宠着,教他怎么做生意,送给他好车,把名下几间饭馆和娱乐城给他拿去经营着玩儿,还指点他怎么泡妞儿,嫖小白脸儿。

    因此罗战年轻那会子着实撒开欢儿胡混了好几年,什么新鲜刺激的事儿他也都尝过滋味儿了。

    两兄弟一家亲,啥都可以分享着玩儿,就只有纳进了房的傍家儿不会乱来,这一点罗战心里很有数。只要是他哥哥的人,他绝对不会碰。 男人之间有这个禁忌,彼此“后宫”的楚河汉界划分得很清楚。

    这个窦容跟了罗强很长一段时间,从小就跟着混了,人长得漂亮,眼大肤白,又特会发嗲,说话吴哝软语似的温柔滴水儿,不然怎么得了豌豆蓉儿这个甜甜腻腻的绰号

    罗战从小就认识这么个小尖孙儿。

    事实上,从某个年龄层的心理变化成长阶段加以解读,豌豆蓉儿这小妖精,甚至可以说是罗战那方面意识的启蒙。

    那小狐狸似的媚眼儿一翻,小屁股一颤,确实勾人。罗战进进出出得,每每偷瞄两眼豌豆蓉儿的屁股,心里像生出一丛一丛荒烟蔓草似的勾勾扯扯着,也眼馋过,心痒过。

    有一阵子,他私下里依照豌豆蓉儿的模样,找过好几个傍家儿。

    论姿色能比人妖更漂亮,论性格比女人还温柔,出了门儿当小弟搂着,进了屋抛到床上就能扯着细嗓子浪叫。

    罗战坐在娱乐城办公室里,啥时候累了乏了,往软椅子里仰脖一靠,眼神略一示意,小相好的就从硕大的办公桌下边儿爬着进来,温顺地给他解皮带,跪在两腿之间伺候,任劳任怨,随意蹂躏。

    这样的糜烂日子罗战享受过了。

    后来彻底吃腻歪了。

    人年纪一天大似一天,经历的事儿海了,肉体和精神上追求的东西,就跟当初那一套大不一样。

    罗战后来发现,他喜欢的并非豌豆蓉儿这类型的男孩儿,甜得发腻齁嗓子,没性格,没脾气,也没本事,甚至连个起码的做男人的架势和尊严都没有。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调戏揉搓的小傍家儿,这样的人,永远赚不到他真心的仰慕与尊敬。

    那年,罗战在监狱里度过了他三十岁生日。三十而立,他想改过,想成事,也想成个家。

    他心里有了明确的目标,他真正稀罕的是一个无论能力亦或气势气场都能跟自己比肩而立响当当雄赳赳硬邦邦的爷们儿!

    拎起枪能打能拼,抄起二锅头一口能闷,出了门儿制服宽皮带一扎威武潇洒受人尊敬爱戴,进了门儿小腰一软床上一靠独我一份儿都是爷的,好喂养易推倒值得他变着法儿打着滚儿地溺爱疼爱宠爱。

    他这边儿早就盘算好了,认准了人,就等着推倒和牌了,可是小程警官那边儿还没动静呢。

    罗战每每最失落的事儿其实就是,他总觉得程宇对他的感情,就连他对程宇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程宇对他太冷淡了。

    可是有些事儿,也不能怪程宇误会,想歪了。当时派出所里几十口子人瞧见了,大家不由自主地都往歪处想了。

    罗战很热络地管那小子叫“豌豆蓉儿”,没叫大名儿。

    而豌豆蓉儿见了人就扑上去,就跟见了自家爷们儿似的。

    程宇拿那一双观察力敏锐的钛合金眼一扫,再充分发挥刑侦办案的丰富想象力各方面一联系,罗战仅只解释了一句,程宇能抽丝剥茧挖筋拔脉似的往后倒腾出三句五句。

    罗战说一句“照管不利”,程宇就免不了开始发散式的联想。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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