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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

    花开有时,颓靡无声 作者:水千丞

    第19节

    苏胤给他搂的感觉整个身子都在往下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又厌又烦又不好发作,只得求救的望向宗政里瀚。

    宗政里瀚此时正低头用心的品茗,对当场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苏胤只得无奈的低下头,加重语气道,“殿下,这成何体统,你放开我吧。”

    宗政少玙冷笑一声,“你想要大丽炎吧。”

    这突兀的一句话着实让苏胤愣了一愣,半晌点头道,“不错。”

    “为了那个贱民。”

    “又如何?”

    “我可以去向父皇讨来。”

    苏胤不说话了,看着宗政少玙深不见底的眼眸,“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

    苏胤嗤之以鼻。

    宗政少玙咬着牙,“我要你……陪我三年。”

    苏胤突然露出一个及其讽刺的笑容,没人看的懂这笑容的意思,他也干脆,“一年,一株一年,你拿的来更多,我照收不误。”

    宗政少玙没想到他竟这么干脆的答应,一时便有些迟疑,他盯着苏胤的眼睛问道,“你可是真的答应了?一年就一年,无论我去哪儿,你都得跟着,哪怕是回宫。”

    “没问题,但要小宝的寒毒彻底解了我才能跟你走,否则免谈。”

    宗政少玙咬牙道,“好,你既答应了,今日有四皇叔在场作证,你决不能反悔。”

    苏胤摇头道,“我自不会食言。”心中却有了几分感慨,看来皇上这次是想借机卸了外公的势了,这场腥风血雨,当真是避无可避,只望到时候小宝已经远走他乡,再无人寻的到他……

    昏迷了两日的小宝一醒来便见到他爹和他娘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他慢慢瞪大眼睛,干涩的喉咙勉力叫出了声。

    “小宝。”金老爷苍老的手颤抖的摸着小宝的头发,这个曾极盛一时叱咤风云的江南首富如今只是一个孱弱的老人。

    小宝握住他的手,鼻头一酸,“爹,娘,你们你们没事就好。”

    金夫人拿拇指给小宝拭着泪,“我们没事啊,倒是你,生了病怎么不说呢,娘也好回来照顾你。”

    小宝眨了眨眼睛,心想他们还不知道?或许苏胤给他成功瞒了过去,那自是太好不过。

    小宝扯动嘴角笑道,“不是什么大病,开春就好了。”

    “恩。”金夫人点点头,“大夫也说天暖了就好了,你一定是在那地牢受了寒了,你从小就没吃过苦,身子骨娇嫩,怎么经得起那些折腾,哎……”

    “娘我没事啊,我年轻力壮,过段时间就好了,倒是你们,这次……没受什么苦吧?”

    金老爷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像睡了很久,一醒来就已经在这府里了,苏胤说我们被劫持了,但真是半点记忆都没有了,好像做梦梦到有人问我们富润商会藏匿的财宝……也不知是虚是实,爹也不在乎了,千金家财都能转瞬成灰,爹早就想开了,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给我什么金山银山都不换,我和你娘这次能平安回来,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小宝含笑着点点头,“对,咱们现在过的就挺好的,那些东西反而是负担,捏着一天都要担惊受怕的,何必呢,现在好了,咱们什么都不想,好好生活就行了,等明年开春我跟苏胤借点钱,咱们开个米庄或者布庄,够我们一家三口吃就行,也不能一辈子让苏家养着。”

    金老爷笑道,“哎呀儿子可懂事了,知道养家了。”

    小宝嘿嘿笑了两声,安稳的握了握二老的手,“以后儿子来养家,你们二位就等着颐养天年吧。”这话虽然好听,小宝却是底气不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只是能让他爹娘开心一天是一天吧……

    他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被一个人给搅的七零八落,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一遍一遍的疼,他愤怒的无法自抑,却不知道如何发泄,如果这是简单的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两下的仇恨就好了,而事实是就算苏胤杀了怀恩,也不会让少痛半点,所以永不相见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状态了,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折腾他了吧,他只希望他的爹娘能够安安稳稳开开心心的度过晚年,如果可以的话,再把小雨找回来,除此之外,真的再没有什么念想了,他巴不得自己把不该记得的全部忘干净,然后他就可以只专心于眼前的生活。

    第八十六章

    苏胤锋锐的眉蹙到了一起,他盯着笑的高深莫测的宗政里瀚,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始终无法平复下他的情绪,他有些生硬的说道,“慎王爷,这个晚辈可做不了主。”

    宗政里瀚呵呵笑了两声,“礼亲王处本王自会去说,本王知道这让你心有不甘,可如今形势有变,本王也只好舍去这张面皮不要,望你看在本王的薄面上,应下这个要求。”

    “王爷,当初找上我和我外公要求合作的可是您,如今我们胜券在握,宗政怀恩他孤立无援,不过是瓮中之鳖,晚辈随时可以将拿下,王爷想必也知晓,晚辈与他有些私仇……”

    宗政里瀚笑着摆摆手,“苏胤啊,放眼天下,在本王看来青年一辈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怎么夸你,从哪方面夸你,都不为过,礼亲王提到你啊,比提起自己当年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还要骄傲,本王,甚至是皇上,都对你颇为欣赏,也难怪小殿下如此喜爱你……”

    苏胤一下站了起来冲着慎王爷躬身道,“王爷言重了,晚辈之于您,之于外公,都不过只识了皮毛,担当不起王爷厚爱,至于殿下,殿下对晚辈略有欣赏,又是孩子心性,还望王爷不要拿晚辈消遣,晚辈惶恐。”

    宗政里瀚哈哈大笑道,“你看看你,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堵的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讲了,苏胤啊苏胤,你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苏胤继续躬着身子,“晚辈不敢。”

    宗政里瀚拍拍桌子,“坐,坐下吧。”

    苏胤这才坐下,神情一片淡漠从容。

    “嘿,苏胤那,你听本王把话说完。”

    苏胤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朝宗政里瀚拱了拱手,示意他说。

    “我知道你恨不能将怀恩处之而后快,但是……算了,苏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胤眨了眨眼睛,“晚辈不知王爷所指为何?”

    宗政里瀚勾着唇角有些嘲弄的一笑,“好,就当你不知,礼亲王既然已经同意助我们铲除统教,便该以本王的布局为重,怀恩确实是及其重要的一步,只是如今却出了很大的意外,宗政予湛在我们部署多年待要收网的时候下了步又险又猛的棋,把我们的布局给搅的七零八乱,切不管他这招是真是假,如今我们的布局都走不下去了,只得另谋他计,你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对怀恩下手。”

    苏胤抿了口茶,小巧的茶杯被他握在手里灵巧的转动着。

    “怀恩的命运还要留待圣上定夺,如果他这时候出了意外,我们如何向圣上交代?”

    苏胤在心里冷哼一声,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了,他死了你不好交代,又管我何事,只怕他要真死了,不管是不是我干的,你都找到理由对付我了吧。

    苏胤定了定心神,虽然实在是恨不得将怀恩千刀万剐,可如今形势所逼,他必须以大局为重,只得点头道,“既然王爷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晚辈若是再不答应就显得晚辈不懂事了,原来圣上日理万机,却也时时关注着这方局势,晚辈着实钦佩,不知去年滇南瘟疫的灾款一事,皇上可有倒出空来商议?”

    宗政里瀚看着他笑道,“你尽可叫礼亲王放心,皇上早有定夺,本王也会负责说服其他大臣,本王知道此次疫情让滇南百姓受苦了,皇上自不会坐视不管。”

    苏胤也盯着宗政里瀚的眼睛,“那可知皇上何时才能拨款呢?”

    宗政里瀚哈哈一笑,“皇上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本王一定会努力的。”

    苏胤也哈哈笑道,“晚辈明白,只是晚辈派出去追踪宗政怀恩的人已经两三天没有消息了,王爷知道滇南与黔中一带是重疫区,他们算算天数是该是到了那里了,只是那处一片荒瘠,少有人烟,也不知道他们安否,希望晚辈一会儿派人还能来得及追上他们,不过宗政怀恩武功高强,晚辈相信几十人也奈何不了他。”

    宗政里瀚站起身,潇洒的甩了甩衣摆,冲苏胤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就快让你的人马出发吧,免得误了时辰,疫区的百姓们该多受苦了。”

    苏胤拱手道,“晚辈这就去。”

    怀恩从那处山谷离去后并没有走远,而是找到了当地丐帮分舵,砸下了大笔银两,去彻查苏胤这两个月来的动向,然后寻了个客栈一边养伤一边等消息。

    在等了小半个月后,扔出去的银子买回了线索,苏胤这几个月满江湖的在找赤魔花大丽炎,至于金家三口的消息,被苏胤封锁的很好,连丐帮也查不出是谁对小宝下的毒手。

    怀恩手指微微一动,手中捏着的几页薄纸就化作了粉末。

    大丽炎么…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小宝做的了……

    这几日以来意外之事层出不穷,他招架的快要肝胆俱裂,也不知小宝当初在地牢里,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心丧若死。

    想到小宝怨恨悲怆的眼神,他就难受的坐立不安,连觉都睡不着,反反复复回忆着那些回忆,不知道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光景,他孤单一人满身疼痛的躺在客栈的床上,一心的委屈和痛苦想要倾泻,却无处叙说,又是谁的错?

    其实关于他的身世,他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仿佛就该如此,他和宗政予湛,哪有半点父子之情呢,他只恨为了这么一个人,为了他荒诞的疯狂的执念,害了他和小宝,他都不知道他未来该往哪里走。

    他想小宝,想的快发疯了,想到睁眼闭眼都是他,为什么现实与他预想的差那么多,他和小宝现在本该在吴江郡或者无论什么地方,好好的呆在一起,他想抱他的时候就可以抱他,想掐他脸就可以掐他的脸,随时可以听到他说话,看到他笑,要是他偶尔做了蠢事,他也永远站在他那边,谁都不能欺负他,他们应该一起度过年年月月,一直到老到死。

    可是他现在甚至不敢面对小宝了。

    他必然要回去,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放弃,除非他死了,可是一想到他要再面对孱弱的,憔悴的,正在被寒毒反复折磨的,并且可能已经喜欢上了别人的小宝,他就害怕了。

    他满心只想着那么一个人,可是这个人恨他,连见到他都不愿意,他再顽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想来想去,只能先去找大丽炎,他绝不会让小宝的后半生都搭在那残酷的寒毒上,如果拿了这花去找小宝,也许小宝不会一见面就赶他,也许有一天小宝的毒清了,还有可能再喜欢他。

    他只能抱着这样的希望,天下之大,却是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况且除了小宝身边,他哪里都不想去,不会去。

    第八十七章

    怀恩修养几日后准备上路,他虽然着丐帮继续找大丽炎的下落,但一时没有那么快有结果,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以前的老巢。

    统教内颇多奇珍异宝,他虽然不能肯定,但至少有七到八成把握会有这赤魔花,况且哪怕只有一成也值得他去拼命。

    晋旗山脉地处赣南,巍峨绵延,占地千里,景色豪气迫人,地势颇为险恶,要想在晋旗山找到统教的所在,没有人带路几乎是不可能的。

    怀恩从小在这处长大,自然轻车熟路,只是正经的上山路已经不是他能走的,他这次回来是来偷东西的,若是被统教之人发现,难免平生事端。

    虽然硬闯怀恩没有把握能突破统教重重高手,但若是潜袭,他不信谁能防得了他。

    从黔中到赣南,怀恩行进速度颇为缓慢,他一路不知被几波人马追踪,都被他一一甩开,有时候不得不绕路,足足走了月余,才到了晋旗山。

    如今身后虽然没有人追踪,但若稍加分析他的行进路线,轻易就能猜出他要去哪里,所以他必须尽快行动,统教人马便天下,本事可以通天,他进入赣南境内的消息肯定早已经传到宗政予湛耳朵里,但他别无退路,无论如何要去统教密室一探。

    他沿路又从丐帮处得到消息,淮山天逸门多年前曾得一株赤魔花,不知现在是否还留存着,如果这里找不到,他要马上改道去淮山,天逸门以独门轻功名扬江湖,但若说是武功造诣,在武林中只能算得上二流,他就是明抢也要抢过来。

    当晚他着一身夜行衣,从后山断崖处攀爬上山,再潜入教内,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一路遇到值岗的人数与平日一样,宗政予湛若有心防他,绝不会让他如此轻松,那么……是故意的?

    怀恩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统教重地,竟只有两人把守,而且这两人如今都躺在了地上。

    这却让他颇为不解,宗政予湛要把东西白送他,这已经很明显了,无论是出于歉疚还是做个顺水人情,他不在乎,能达到目的就行,可现在连把守的人都打晕了,却是多此一举,索性不派人看守不就行了。

    这里面必有蹊跷,可无论前面等他的是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他索性不再隐藏自己,直接跨步往里走。

    密室的门果然已经被打开,只是虚掩着,他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里面有人的气息。

    顺着长长的阶梯下到最底,怀恩眉头轻蹙,站定在壁火下,看着隐在角落的人。

    一抹鹅黄的身影从阴影处缓缓走了出来,稚嫩秀丽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在空旷的密室里格外深入人心。

    “我等你好久了。”

    眼前正是小宝的宝贝妹妹金小雨,或者应该叫薛怜清。

    小女孩儿有半年多未见,出落的越发精致秀美,鹅黄的绸衫映着她的小脸白皙娇嫩,只是在小宝身边那份天真娇嗔在她脸上几乎无迹可寻,如今只剩下一片冷漠。

    怀恩环顾了下四周,“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当然,我一直都在关注着我哥哥的事情。”

    “赤魔花在你哪儿?”

    “在我这儿,这是我哥哥救命的东西,为了以防万一被别人盗去,我藏起来了。”

    怀恩也不客气,“把它给我。”

    小女孩儿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容,“我自然会给你。”她歪着脑袋笑道,“你晓不晓得我多想杀了你,可是为了哥哥我还得跟你这个畜生合作,让你拿着我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东西去我哥哥哪儿邀功。”

    怀恩沉默了一下,“你想杀我,要有那个本事。”

    “我要杀你,不用我动手,你信吗?”

    怀恩点点头,“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你确实排不上号,别废话了,把东西给我。”

    小女孩儿隔空一挥手,一个大木盒子丝毫不差的飞到了怀恩手里。

    怀恩手起刀落,切断了盒子上的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株硕大的干花,干花小心翼翼的拿宣纸层层包裹了起来,用红绸打了个漂亮的结,翻开宣纸一看,红若火焰般的颜色,就是传说中的的赤魔花大丽炎了。

    小雨冷笑着看着怀恩,“我虽然时时刻刻想离开这鬼地方,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带不走我,可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带我走的,好好留着你这条命,为了我和哥哥能早日团聚,你不能死的太快。”

    怀恩将盒子仔细封好用布条牢牢的缠在背上,看也不看小雨一眼,转身就走。

    小雨阴测测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宗政怀恩,你对我金家做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偿还。”

    从统教带出这朵花,可说是顺利异常,怀恩心里欢喜,抱着这花就跟抱着救命稻草一般,连日来的劳碌奔波夜不能寐,此刻才算找到些慰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大理去见小宝,却始终有些情怯,犹豫再三下,决定先去淮山天逸门再多得一株,介时希望小宝能开心些。

    却不想他这一去,遭逢意外,竟拖延了数月之久。

    第八十八章

    怀恩从晋旗山出来后就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他。

    他起初没有起意去探查是什么人,八成不会是统教,他想不出宗政予湛还有什么在意他的必要,大部分可能是宗政里瀚或者苏胤的人,虽然只是跟着他并没有其他举动,但是这样碍手碍脚的也着实烦人,他一腔怨气正是无处宣泄,在被跟了几日后终于决定伏击。

    怀恩当晚便在一处客栈内稍做休息,吃饭沐浴睡觉,一切如常,只是寅时一过,他突然从客栈窗户跳了出来,几下闪到马圈,骑上后就策马狂奔。

    果然让追踪他的人措手不及,只得施展轻功跟在他后面,怀恩闭眼感受着周围的波动,发现这些人功夫只算得上二流,不过一匹普通的马都还追的吃力。

    在经过一处林地的拐角后怀恩掏出靴内匕首一刀划在马尾,接着一点马背跳了起来,几个空中越步后足尖稳稳的点到地,尚未站稳,他整个人又箭一般闪进了树林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那马嘶吼嚎叫着狂奔向远处。

    不过转眼间,就有三条人影从来路闪了进来,想着马蹄声方向追去。

    不想一条白影如鬼魅般凭空挡在了他们面前,在他们连人都没来的及看清的时候,为首那人已经胸口一痛,被踢飞了出去,剩下两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被踢飞出去的人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这人鬓发略有些掺白,比其余两个年轻人大上不少,应该就是他们的领头。

    怀恩面若寒霜,冷道,“你们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倒也冷静,只是欠身拱手,“我等并无恶意,请少侠莫要紧张,是我家主子想要见少侠,只是怕冒昧打扰引少侠猜疑,只好跟在少侠后面等恰当的时机。”

    怀恩看了这人一眼,却不像撒谎,“你们在我后面跟了四天,就不会引我猜疑了?若不是我一心赶路,懒得理会,你们早死了一万遍了,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主子是谁,不想死就滚远点,再往前踏一步,我必要你们身首分家。”说完不再理会三人,转身就走。

    “少侠”,为首那人急道,“少侠留步,无论少侠是这样一走了之,还是杀了我等,我家主子有用不完的人手可以叨扰少侠,既然如此,少侠不若去见我家主子一面,我家主子对少侠绝无恶意,再说以少侠的武功修为,自不必惧怕任何人。”

    怀恩皱着眉转过头,略一思量,“叫你家主子来见我,一个时辰,他不出现,你们三个都要死。”说完自顾坐在地上,闭眼打坐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为首之人略点头,另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硬纸筒,一拉芯子,一到火光直冲上天,现在正是天蒙蒙亮,那火光在天际炸开还算显眼。

    做完这些后三人也坐在了地上,接下来就是等待。

    怀恩冷道,“你躲在暗处看了我半天了,是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早在小半个时辰前,他已经感觉到周围逐渐聚集的人气,人数众多,但是没有杀气,他也静观其变,没想到竟是宗政里瀚。

    从树林深处渐渐窜出三条人影,为首的是宗政里瀚,身后是宗政少玙,与宗政少玙齐头的是个面容刚毅威严的男子,此人与宗政里瀚又七分想象,若论容貌也是俊逸非凡,只是相似的脸在宗政里瀚身上就一派风流自恃,在他身上却是肃杀之气颇为浓厚,让人望之生畏,眉宇之间既尊崇又严肃,只是轻飘飘的穿梭于林叶之间,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帝王之势却随着他一步步的逼近越发引人心悸。

    怀恩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人,他虽然从未见过,但见他的第一眼就能确定这人是谁,若不是天生指点江山的王者,绝锻造不出这样的威仪和气魄,光从这一点上,宗政予湛就不知差了他多少,难怪他会输,而宗政少玙被他比的不过是个被惯坏了能撒野的小娃子,更是不值一提。

    那人也一直在看着怀恩,落定之后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渐渐的神色越加黯然,甚至眼眶略有些发红,只是这人定力极佳,眼看面部都有些抽搐,却也忍住没有失态。

    想到这个人有可能是他真正的父亲,怀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能把自己身上惯着的姓连根拔掉,谁是他的生父生母,在很小的时候他还在乎过,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尽管面对这人时他有种奇异的悸动,但也不过转瞬的事,他的神情从一开始就未有过变化,一直是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怀恩能感觉到树林深处还埋藏着不少高手,他已经开始思索如果他们刻意阻拦,他要如何脱身。

    两人相顾无言,宗政里瀚只得先开口,他也略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怀恩,来……无论如何,也是你的长辈,切莫忘了礼数。”

    怀恩一挑眉,冲那人道,“你就是宗政云涟。”

    宗政少玙站在那人侧后方,背手而立,直视着他冷道,“谁准你直呼我父皇名讳。”

    怀恩多看了宗政少玙一眼,这时他才想起,若他真是这人的儿子,那么他就应该是他的弟弟,他这辈子接触的年纪比他小的人不多,但也没有一个是像这个小太子这样的,对着苏胤是一个样,对着他是另一个样,对着小宝是一个样,对着宗政里瀚又是一个样,现在宗政云涟在场,他又变了另一个样,这样喜怒随心变脸比翻书快的,他要么是缺心眼,要么就是深谙此道。

    不过在他看来这个宗政少玙心性尚稚嫩,绝构不成对他的威胁。

    宗政云涟,也就是当今皇上,冲宗政少玙安抚道,“少玙,无妨。”

    宗政少玙恭敬的一颔首,也真就闭嘴不语。

    宗政云涟这才转过头来,叹息了一声,道,“真的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怀恩面无表情,“你若看够了,我还要赶路。”

    宗政云涟迟疑道,“怀恩……你可能真的是朕的皇儿……”

    怀恩傲然道,“那又如何?”

    “朕要先确认下你的血统,如若无二,你就跟朕回宫吧,朕会好好补偿你。”

    宗政里瀚也站在宗政云涟侧后方,闻言双手抱胸,微眯着眼睛,嘴角虽然含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宗政少玙看着怀恩的双眼则满是杀气,只是稍纵即逝。

    第八十九章

    怀恩自然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却颇为不屑,对于他们来说比天还高的皇权,之于他毫无意义。

    他看着宗政云涟的样子就跟平日一样淡漠冰冷,与任何路人无异,“我和你究竟是何种关系,我没兴趣知道,我也不会跟你回什么宫,给我弄一匹马来,我还要赶路。”

    虽然之前那三名侍从已经被宗政里瀚挥退,当场算是并无外人,但以如此放肆不敬的态度对天子,也让三人皱了眉头。

    这次宗政少玙没说话,而是宗政里涵轻描淡写的呵斥了一句,然后就等看他皇兄的反应。

    宗政云涟面上异色一闪而过,看上去并未在意,反倒话锋一转,直接问道,“予湛他……待你可好?”

    怀恩不耐烦的一皱眉,干脆转身就走。

    宗政云涟错愕,高声道,“你站住!”喊完了又有些不自在,似乎还记挂着自己该摆出慈父的样子,就这么迟疑的愣在当场,眼看着怀恩渐行渐远。

    宗政里涵近到他耳边道,“皇上,怀恩生性孤傲,极难驯服,要他缓和下戒备,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皇上不要逼得太急啊。”

    宗政云涟皱眉道,“如今是老三暂理朝政,朕不可能一直不回去,他若如此执拗,不如把他强行带回去。”

    “皇上,这法子不妥,我们现在还无法确认他当真就是……说不定是那人信口说来乱我阵脚,再来怀恩武功不俗,要制服他,就免不得要重伤他。”

    宗政云涟看着怀恩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就算他不是朕的亲子,可他确实是桐恩的骨肉无疑,无论当年真相如何,朕这些年也已经心中有愧,常常夜不能寐,想到桐恩受的那些罪,若她地下有知,必定恨朕入骨,朕就……就算他是予湛的孩子,也是朕的亲侄,予湛若是不要……朕却是喜欢的很,况且若他真是老二的孩子,有他在手,老二也会对我们多有顾忌,以他对桐恩之情,决计割舍不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去淮山找那朵花吗,想办法先他一步弄到。”

    “是。”

    宗政云涟依然目视着怀恩消失的方向,突然对身后的宗政少玙道,“皇儿,他与你不同的。”

    宗政少玙眉峰一挑,屈膝跪在了地上,“父皇,少玙明白。”

    “你年纪也不小了,代朕看好你母后,让她消停点儿,若想多活些日子的话。”

    宗政少玙面色苍白,低声道,“少玙明白。”

    “你与苏胤的事,朕无意过问,你要自己有分寸,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少玙明白。”

    宗政云涟点点头,叹了口气,“都去忙吧,务必先他一步拿到东西,然后我们在淮山以北五十里外汇合。”

    从晋旗山往淮山,需行二月有余,路途颇为遥远,如今怀恩已行了近一半,但从淮山到大理,则仅需不足一个月,怀恩本就心急如焚,快马加鞭的在赶时间,于是也顾不得在他后面跟了一路的人。

    无论这帮人对他抱着什么算计,他都不能再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更不会再被人用作棋子,只要他们不动手,他也没有时间去浪费,毕竟若是受了伤,就会耽误行程。

    他实在太想小宝了,有时候策马疾驰,恍惚间就会陷入到与他的回忆中,再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骑到了何处,那种心脏被生生揪扯的感觉很让人绝望,他从来不知道形单影只是这么的折磨人,好像整个世间无日无月,只剩下无尽的黑夜,处处压抑,处处是让人发疯的孤寂。

    所以他决定无论这趟淮山之行能不能拿到另一株大丽炎,他都不再耽搁,马上回大理。

    却不想他还没到淮山,就又被拦了下来。

    怀恩此时双眼冒火,目不转睛的盯着宗政里瀚手里的盒子。

    宗政里瀚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摩挲着盒子的木纹,笑道,“侄儿,现在这玩意儿可值钱得很,苏盟主上唐门跑了两趟,弄得唐门现在都想关门了,黑市的价格更是叫到了万两黄金,还没人卖,叔父把它从淮山天逸门弄出来,也是花了大代价的。”说完还冲怀恩颇为风情的挤了下眼睛。

    怀恩一向看不惯他虚伪,“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宗政里瀚刚要开口,怀恩一抬手指着他道,“你最好知道自己的斤两,要是谈不拢,我可就硬抢了。”

    宗政里瀚笑着眨了眨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驿站,小阁楼的二楼窗口隐约能看见若干人影。

    “如皇上那日所说,要与你滴血认亲。”

    “我是当如何?不是当如何?”

    “这要由皇上定夺,只要你肯去,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怀恩看了那盒子一眼,大步往驿站内走去。

    宗政云涟和宗政少玙果然都在,两人一坐一站,宗政云涟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怀恩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他对面,一双静潭深水般悠远的黑眸直直的看着他。

    宗政云涟已是不惑之年,眉眼略现了些衰老,整个人却依然英武不凡,气势逼人,他戎马半生,十七岁继位,面对的便是一片萧瑟岌岌可危的天下,是他南征北伐的收复疆土,是他大刀阔斧的整顿内乱,无论他能留给后世的形象是如何的铁腕如何的刚毅,他这一生也跟他弟弟一样,没能过的了一个情字。

    只是他与他弟弟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他重江山甚于私情。

    如今伊人已逝,对于她的记忆也愈见模糊,他是帝王,他只能向前看,而不能纠结于过去的对或错,即使他错了,那就是错了,什么都于事无补,更无人能怪他,哪怕他内心的悔恨和愧疚已经泛滥成灾。

    与桐恩九成九相似的怀恩,仿佛便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让他得以慰藉。

    可惜怀恩并不领情。

    他一坐定便划开指尖,挤了滴新血到准备好的白瓷碗中。

    宗政云涟面容有些触动,动作僵硬的划开手指,然后死死的盯着面前洁白的瓷碗。

    几滴鲜红的血珠在清澈的水底缓缓的飘游着。

    第九十章

    在场几人都屏息注视着那个小小的瓷碗,眼看着那几粒悬浮的血珠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终于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怀恩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这样的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要是他真是宗政予湛的,怎么他对他娘的思慕没有半点体现在他身上呢。

    三人中只有宗政里瀚还算镇定,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宗政少玙脸色瞬间便如纸一般惨白,砰的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他额头点地,声音带上了哽咽,“孩儿求父皇念在多年夫妻情分,饶过母后!”他抬头时双眸一片血红,死死的瞪着怀恩,那双还属于稚嫩少年的清亮的眼里有怨恨,有挑衅,还有掩饰不住的脆弱和伤心。

    宗政云涟似是根本没听见,丢了魂魄般僵在当场。长久,他才吁一口气,几乎浑身脱离般瘫靠在了椅背,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眼角竟似有晶莹的液体,一下子就如苍老了十岁。

    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泛着泪光,尽是一片苍茫和沉痛,他颤抖的伸出手,长臂越过桌面眼看就要触到怀恩的脸,嘴里泣血般呢喃着,“桐恩……桐恩……我……”

    宗政里瀚严阵以待,以防怀恩随时发难。

    可怀恩竟一动不动的让宗政云涟的手覆到了自己的脸上,神情一样的冰冷空洞,只是眼中有了些异样的情绪。

    宗政云涟只是将手轻轻贴着怀恩的脸,忘情的看着他,并未有其他动作,半晌才似回过神来,颓然的放下手,然后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掌,泫然欲泣。

    怀恩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遂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冲宗政里瀚道,“东西,给我。”

    “怀恩!”宗政云涟抬头急叫道,“你……跟朕回宫吧……朕会……”

    怀恩摇摇头,“我不会去什么皇宫,也不愿意与你们这帮人再有任何瓜葛,你别浪费时间了。”

    “你……你是朕的皇儿!只要你肯回来,朕一定好好待你,朕有愧于你们母子,朕不能再让你在外四处漂泊。”

    怀恩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跟你们搅在一起才是受罪,你对不起谁就找谁还去,跟我没有关系,你也不欠我的,你以后都不再来打扰我才是最好的。”

    什么父母亲情,他才不需要,他需要的时候不管怎么哭都求不来,还好现在他不需要了。

    “怀恩,我们虽然失散多年,毕竟血浓于水,你当真心中没有半点触动?你回来吧,让朕好好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办到。”

    怀恩只是冲宗政里瀚一伸手,意思是把东西给我,并继续摇着头,“我以后不姓宗政了,就姓……姓金好了。”

    宗政云涟脸色大变,面上有了几分怒色,“你是天子之子,岂能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怀恩却是自顾自的开始想着自己真的可以姓金,姓金的话,连名字也可以改了,怀恩?这种一厢情愿的愚蠢名字,他从小烦到大,仿佛他就是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而生而活的,姓金的话,应该让小宝给他取个名字,小宝应该取不出什么好名字,不过没关系,他喜欢叫什么都行,这样便好像两人成婚了一般……

    想着想着竟觉得有几丝甜蜜堪堪渗入了苦闷郁结的心里,从宗政予湛到宗政云涟,他实在看够了这些悔不当初痛不欲生,他绝不能等到无可挽回了再抱憾终生,他认定的人,无论如何要牢牢的抓住,绝不放手。

    宗政云涟看着怀恩变幻的表情,愣了一愣,“金……是那个……朕知道这件事,你若当真喜欢,朕可以帮你。”

    怀恩只道,“我不用你帮什么,把那花给我。”

    宗政里瀚迟疑的看了宗政云涟一眼,这才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怀恩。

    怀恩解下他随身背着的布包,将两朵花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个盒子里。

    然后对宗政云涟说,“今后无论你和他走到何种地步,都与我无关,我不再为他所用,也不会为你所用,我对你的江山也不感兴趣,我已经牺牲掉了很重要的东西,谁再骚扰我,别怪刀剑无眼。”说完将布包甩到背上,抬脚就要走。

    宗政云涟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

    怀恩手握剑柄,戒备的看着他。

    宗政云涟无限留恋的看着他的脸,想从上面寻找那名动天下的江南女子温柔沉静的笑容,可惜这张九成相似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是冷漠疏离的,目中无人的,而任凭他如何回忆,那些太久太久之前美好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堪,只剩下她最后的怨恨凄楚竟是那么的鲜明清晰,每一滴泪每一句话都仿若昨日,生生世世纠葛在他的梦中,让他永不超生。

    他实在太想把她和他唯一的骨血留在身边,用任何手段,只是他不敢,他不敢再看到这样的脸上出现对他的恨,挣扎了一番,最后只能转过头去,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走吧。”

    怀恩最后看了一眼,垂下眼睑,转身离去。

    来来回回他离开大理已经有三个多月,如今正是山花烂漫的五月时节,转眼间从他与小宝初识,已过了整整一年,这一年发生太多的事,颠覆了他的世界,也彻底改写了他往后的人生,尽管一切都失控了,他也越变越不像自己,却还是庆幸能够碰到小宝,他认定的人,他绝不放手,除非他死。

    怀恩再不迟疑,往大理方向急行而去。

    正当怀恩马不停蹄的往大理赶时,苏府此时正陷在乌烟瘴气之中。

    小宝几个月来勤加练功,加上阙思明的一番调理,在□□气乍暖时就能够出外自由行动了,寻常雨天也不太能奈何他,如此一来,他人就精神了些。

    精神了些后他就每日都去他爹娘的别院请安,尽尽孝道,让二老也跟着他神清气爽,一家三口每天都和乐融融,日子仿佛一下子变好了,一天都比一天还要有盼头。

    他也开始注意起被缩在被子里一冬天郁郁寡欢终日沉默的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那就是进宝很不对劲。

    回想一下的话,似乎自从几个月前进宝被阙神医招去服侍后,整个人就蔫了,虽然平时话就少,但那之后似乎就更加木讷了,看到他也不怎么讲话,而且小宝还很少看到他,阙思明住的离他有点远,苏府又太大,若是散步过去的话,要走个近一炷香的时间,当然若是轻功的话,也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可惜他不会。

    他就想着阙思明恐怕是为难进宝了,那个人本来就刻薄脾气大,嘴巴又毒事儿又多,比大姑娘还难伺候,小宝领教了好几次,之后见到他连话都不敢说了,就怕那句不顺他耳就能被他活活羞辱死。

    那进宝这种二愣子的个性……在他哪儿肯定要吃亏的……可是进宝除了情绪有些低落而且看起来很怕阙思明外,人却是好好的,脸色比起以前红润亮堂多了,还胖了一点儿……

    小宝有些犹豫,若是得罪了阙思明,他甩手走人,自己就等着成残废吧,但若是他欺负进宝,自己肯定要跟他拼命。

    他看起来既像欺负进宝,又像没欺负进宝,那么到底进宝为什么这么沮丧?小宝想了半天,就想到一种可能,就是阙思明讲话太气人了,把进宝损的都想重新投胎了,让进宝这种神经比榆树粗的人也觉得伤了自尊了。

    他又不好直接去问进宝,一来是他很难找到进宝的人,往往跑了半天过去却扑个空,而且进宝虽然人有点傻,但是特别懂事特别能忍,就算阙思明特别刁难他,进宝也不会跟他诉苦让他为难。

    小宝皱着眉想了半天,决定先去跟招财商量一下,本来是想找苏胤的,可是自从他寒毒不再发作后苏胤就见天的不着家了,听他的意思过段时间还要回趟江南。

    结果还没等他去找招财,老远就看见招财和阙思明在他的院门前脸红脖子粗的吵了起来,眼看就要动手了。

    苏胤不在的情况下,没人奈何的了这个阙思明,小宝心想招财这么聪明机灵的怎么会吃这个眼前亏,除非是气糊涂了,连忙冲上去,拽着招财的袖子把他往回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招财回头看是他家少爷,狰狞的表情稍有收敛,但依然狠狠的瞪着阙思明。

    阙思明一如既往的没把小宝放在眼里,指着招财怒道,“马上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我今天就废了你!”

    “你长耳朵是装饰的啊?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放屁!他除了这个金小宝以外就只听你的话,准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不然人怎么能无缘无故不见了!”

    “人一直在你那儿不见了你找我要!我他妈找谁去?你还来劲儿了!那我问你!我兄弟呢!!你把我兄弟弄丢了怎么说??”

    阙思明面具覆盖下依然能清晰看到他眼里的精光,小宝暗叫不好,连忙拦在两人中间,“都冷静,冷静,到底怎么回事?啊?招财?怎么回事,谁不见了,是不是进宝?”

    招财狠狠瞪了阙思明一眼,转过头去不说话。

    小宝见招财这样不配合的态度愣了一下,随即揪着他耳朵把他脸转过来,“你也来劲儿了,跟少爷闹别扭?说,到底怎么回事?进宝怎么了?”

    招财苦着脸转过头来,“少爷,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安心养你的身体吧。”

    “废话!”小宝怒道,“什么叫我不管了,那进宝要真失踪了,我还能睡一觉就忘了他这个人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招财撇撇嘴,没说话。

    小宝颇为惊诧,招财平时很听他的话,进宝也很听,只是很多时候都会错意,招财就不会,他都已经有些生气了,要平时招财肯定就说了,就现在这别别扭扭的样子,让他更好奇了,阙思明急头白脸的也实在奇怪,完全没了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进宝虽然傻是傻了点儿,可是武功高强,就真不见了,他还没着急呢,这阙思明怎么这样?

    阙思明不耐烦道,“你们俩一搭一唱的演的挺痛快啊?我告诉你们,今天必须把进宝交出来,不然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们求死都不能!”

    小宝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往招财身上靠了靠,他绝对相信阙思明的话,阙思明是比苏胤还不能得罪的人,起码苏胤不会伤他,阙思明能玩死他。

    招财把小宝挡在身后,然后一梗脖子,看样子是豁出去了,“我就是不知道,你爱咋咋地!”

    阙思明下巴的线条明显绷紧了,手直接伸进了怀里……

    “不要!不要不要!有话好说!阙神医你等等我跟他谈谈啊你别激动啊!”小宝急忙把招财连扯带拽的弄到一边儿去,冲招财急道,“你缺心眼儿啊!你打的过他吗,苏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怎么回事你!!”他的招财一向最识时务最机敏聪明,这时候怎么会跟阙思明硬碰硬。

    招财噘着嘴皱着眉,一脸愤恨的看着阙思明,就是不肯说话。

    小宝使劲拍了下他的脑袋,“招财!!”

    招财气急败坏的喊道,“少爷你别逼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放屁!”小宝也怒道,“你当我一个冬天就呆傻了呀你和进宝和阙思明肯定有事儿,不管是什么事少爷肯定帮你,你犯得着硬是跟他死磕,你没听过他的名声啊,杀你跟玩儿似的!”

    招财脸都快扭曲了,最后蹦出一句,“他难为进宝,进宝跑了。”

    阙思明怒道,“去你妈的,分明是你藏起来了!”说完单手入怀,下一刻几只泛着银光的细针齐刷刷的向他们射了过来。

    招财将小宝一带,堪堪避过了银针,他把小宝往旁边一推,“少爷躲起来。”然后抽出剑就劈了上去。

    小宝快急哭了,他怕阙思明这个阴阳怪气的真把招财给废了,他们以前都说好了,打得过的人可以欺负,打不过的就要跑,招财脑子给驴踢了吗。

    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一条藏青的人影突然蹿进了两人之间,刺啦一声让人浑身难受的刀剑相接声,三人各自分了开来。

    小宝松了一口气,不仅想着苏胤永远都是这么及时。

    苏胤皱着眉看看两人,“吃饱了撑的?”

    阙思明冷道,“苏胤,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现在他把进宝藏起来,算怎么个事?”

    苏胤把脸转向招财。

    招财急道,“苏少爷,他……他那么对进宝!我知道这是为了少爷,可你得把进宝当人吧!!”

    小宝瞪大了眼睛,喝道,“怎么回事,妈的你们都说什么呢,进宝怎么了,阙思明干什么了??”

    苏胤以警告的眼神狠狠瞪了招财一眼,“你是中暑了还是怎么的,进宝好好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招财也想起来他的少爷还在场,一时唇齿嚅动,怔在当场。

    小宝跳到苏胤身边,揪着苏胤的领子道,“苏胤,你瞒我什么?阙思明是不是欺负进宝了?”

    苏胤捏了捏小宝的手,小宝嗷的一声立刻松了开。

    “什么大惊小怪的,阙思明是有点难伺候,可又没虐待他,进宝养的白白胖胖的有什么毛病吗?你看出什么了?进宝也真是的,再怎么样也是下人,一点委屈都吃不了了?都是你给惯的。”

    小宝愣了愣,转脸向招财。

    招财脸色发青,神情复杂的看了眼苏胤,又看了眼小宝,最终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去。

    苏胤瞟了招财一眼,问道,“进宝呢?”

    招财僵硬的摇着头,“我不知道。”

    苏胤眼神瞬间冷了下去,“招财,你还知不知轻重?”

    招财咬着嘴唇,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苏胤一掌劈在身旁的石桌上,那千斤重的石桌生生被劈出了一条裂纹。他冲阙思明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办到。”说完转身往外走去,路过招财身边时冷道,“你好自为之。”

    小宝冲苏胤喊道,“你上哪里去我还有事要问你!”

    苏胤头也不回道,“我去找进宝,回你屋呆着去。”

    小宝看了一眼神情紧绷的招财,和一身暴戾气息的阙思明,心里觉得异常的不安,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进宝身上了,但他不知道,而且没有人告诉他,不管怎么样,进宝在阙思明那受委屈是肯定的了。

    苏胤不了解招财进宝,虽然他是有点儿惯他们,他还是金少爷的时候,基本上他吃的穿的用的招财进宝都能享受到,但他们绝不是吃不了苦受不了委屈的,小时候武师逼着招财进宝练武时,几乎天天一顿好打,好几次把他都吓哭了,招财还会耍点小聪明避避难什么的,进宝一根筋什么事都只会硬抗,他知道进宝比常人还要能忍,所以肯定是阙思明太过分了。身体上虽然没什么异常,但难保阙思明伤着进宝的心了,要真把进宝弄出什么心理创伤那可比断胳膊断腿儿还难治。

    所以进宝回来后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去服侍阙思明了,小宝默默看了阙思明一眼,暗暗打定主意。

    阙思明在苏胤走之后也跟了出去,招财想了想,也跟着去了,只剩下小宝一人原地站了半天,这才回屋。

    他们四个都不在后,整个苏府就显得异常冷清,苏府人本来就少,毕竟他们金家三口还是朝廷要犯,信不过的人苏胤自然不会放到他身边,除了平时几个下人,还有一些小宝知道一定存在但是只要不是有人要杀他就根本不会显身所以他也从来没见过的影卫。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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