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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高干:小兵方恒 作者:静舟小妖

    第7节

    岳梓桐的视线瞬间变的慌乱,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涌了出来,牙根瞬间紧咬,捏着手机的手大力到颤抖。

    根本就不是不舍,而是一种指令!

    母亲的行动和目光清晰的传递着信息——在火车开动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而你,不准下车。

    茫然,恼怒,悲伤,这些强烈的个人情绪揉捏在一起,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撼动他。

    而他,却悲哀的发现,这些情绪的暴动,竟然敌不过母亲目光里传出的命令。

    就像一直以来的自己,母亲的强硬铁腕压制得他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而这次,依旧是妥协和认命。

    火车缓缓的开动,岳梓桐像是脱了力一样的坐在了椅子上,脑袋里全是对自己懦弱表现的厌弃。

    这些年来,从小到大,他最大的挣扎就是先斩后奏的参加了影视学校的面试,自以为已经有了独自起飞的能力,却这么轻易的跌下了山谷,快速到连点预兆都没有。

    自嘲般的笑了笑,岳梓桐低下头,摸着手机的外壳,发起了呆。

    不是不想想,而是想也没有用,况且,比起冷静的思考,还不如什么都不想的任由一切继续下去。

    火车已经开了,他早就已经错过了反抗的机会。

    “岳梓桐?是吧?”

    身边传来声音,岳梓桐懒洋洋的抬眼看他,眼底满是灰色和拒绝。

    “我叫常青,是你们这批新兵的干部。”

    岳梓桐牵起嘴角,又低下了头,实在连应付的心思都没有,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十分钟内的天翻地覆,他还没办法这么快的适应过来。

    常青撞了一鼻子的灰,倒也不在意,只是好脾气的笑着,“你先把衣服裤子换了,还有……耳钉也是……取下来吧。”

    岳梓桐低头沉默了很久,敏感的感觉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或者说,不单常青在看自己,包括不少新兵也在看,看这个格格不入的自己,他抬头看了一圈,淡声开口,“没有。”

    “不会吧?我帮你找找,能动不?”常青指着岳梓桐放在脚边的旅行包问。

    岳梓桐觉得他有些烦,干脆抱着膀子歪头不说话。

    常青等了一会儿,径自弯腰捞过了岳梓桐的旅行包,一拉开,果然就像大部分的新兵一样,上面摆着食物,下面是衣服,只是新兵们都是穿着军装带一套自己的衣服,而岳梓桐正好相反。

    常青把衣服递给岳梓桐的时候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对方的态度倒是小事儿,问题这个兵根本走的不是正常程序,完全无视了整个招兵程序,除了最初报了个名外,没参加体检,也没经过家访,就是坐在家里等着上车就行,而且还特殊化的单独送了过来。

    当然,这事儿说是不悦,到不如说是有些羡慕嫉妒恨,这靠爹的年代……真是……

    岳梓桐他爹是重庆驻军的团政委,这是明路,听指导员说,再往上面走,爷爷是成都军区一个师级干部,好像母亲那边也有些关系,反正说明白点儿,往军队里塞这么一个人来,简直就是轻松到一句话的事情。

    想想这一车厢的兵,哪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的闯过来?就算大部分也都走了关系,但是不都是按照正常程序在走?

    哎……

    常青暗自叹了一口气,见岳梓桐慢悠悠的拿过军装要走,于是开口,“就这儿换吧,都是男人。”

    岳梓桐扫了他一眼,低头换起了衣服,反正到了现在他都不懂他父母是怎么想的,毕竟就算是不让去影视学校,也得和他好好谈谈啊!再说了,参军这么大的事儿,连说都不说一声,究竟还要把他的人生控制到什么程度才能够满意?

    偏偏……最无奈的是,自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换好衣服,岳梓桐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他现在坐的这里属于军官坐的地方,加他六个人,有两名少尉,还有一名少校,以及两个二年兵。

    岳梓桐资格的高干子弟,军队里的事情就算不去关注,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儿,毕竟他爸干的都是这些工作,而且去重庆看他爸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懂。

    一名首长,也就是那名少校肯定是教导员,负责该地区招兵小组的总指挥,下面两个少尉主要负责选人,虽然是这么说,实际上也就是走个过场,至于老兵……就是来打下手。

    岳梓桐懒得去看那些老兵都坐哪儿了,实在是整个车厢里都洋溢着一种青春灿烂的气氛,就像他当初参加影视学校面试一样,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向着阳光奔跑的有为青年,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灰了,灭了,心情悲郁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岳梓桐脑袋里突然撞进了一个成语。

    心如死灰。

    呵!

    还真是心如死灰。

    真怕再来点儿波浪、大风什么的,自己就被吹得烟消云散,什么都不剩了。

    那名教导员牵头说了几句话,都是一些部队里面的琐碎事情,然后突然看向岳梓桐,笑道,“怎么?小伙子不愿意啊?”

    岳梓桐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少校在和自己说话,于是按捺下心来笑了笑,“有点儿太突然了。”

    “没事,会适应的。”

    岳梓桐点头,心里却有些不爽,这帮子军官肯定都知道是怎么会事儿,装什么装!?

    教导员见岳梓桐不愿意说话,于是笑了笑,又和同僚们聊了起来。

    天渐渐大亮,七点钟左右,常青看了眼时间,对那名少尉递了个眼色,然后看向教导员,“我去联系早餐。”

    教导员笑着点头,“去吧,少定点,都带着吃的,要多了浪费。”

    “要不我先统计一下?也好定个量?”

    “也好。”

    常青和少尉一走,老兵也跟着起了身,这一小片区域就剩下了三个人。

    教导员盯着车窗外看了十来秒,又盯上了岳梓桐,“岳梓桐?”

    岳梓桐正有些昏昏欲睡,睡着了总比醒着胡乱想事好,教导员一说话,岳梓桐就强自打起了精神,醒了下嗓子,“嗯。”

    看人说话,这一点从小就在学,生长在那样的家庭里,他不想学也难。

    教导员脸上一直带着笑,然后点头,“老岳一直夸你长的好,我也看过照片,没想到真见到人了,还真挺精神。”

    岳梓桐谦虚的笑了笑,口不对心的说,“长得好不当饭吃,我体力不太好,到了部队应该要很长时间适应。”

    “没事,现在城市里出来的兵都是一样,多练练就好,是不,小王?”

    另外一名少尉急忙点头,“我就是从城市里出来的,也就初期辛苦了点,适应过来就好,咬咬牙,一坚持就过了。”

    岳梓桐谦虚点头,心里腹诽,我家有这关系,为什么我就没想过当来兵,不就是太苦了吗?靠,当我不知道呢?适应什么适应?咬什么牙?本来我就不该到这辆车上来!!

    教导员笑了笑,仰头把茶杯里的水一口气喝完,带着点重量的放在了桌子上,果然少尉拿着茶杯就去打开水去了。

    这下,这一块就剩下岳梓桐和教导员俩人。

    教导员刚想说话,岳梓桐身上的手机就响,是他老爸打过来的,岳梓桐握着手机歉意的笑了笑,站了起来。

    话筒里是父亲熟悉的声音,开口就说,“这是我和你妈商量后的结果,到部队里来练练,回头考个军校,提了干,比你读那学校好,而且真要是不喜欢,学校那边我也办理了留籍参军入伍的申请,你还有机会回去。”

    “……”

    “我知道,现在你肯定不乐意,但是以后一定会知道你妈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总归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

    “……”

    “从小到大你都很听话,这次就再听一次,我会给你找个好连队,是个藏族的军官,有本事有背景,到了部队低调点,我和你的关系也别拿出来到处说,对你没好处。”

    “……”

    “听到了吗?”

    “……嗯。”

    “那就这样,我有空会去看你,心里要是不舒服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岳梓桐轻轻应着,挂断了电话,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下来,无论如何,他还有条退路,大学生参军的留籍入伍他知道,只要坚持两年,他还可以走自己选择的路。

    两年。

    随波逐流。

    下了火车上军卡,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军营,他站在人群里,抬头四顾,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今年高考后的暑假他甚至来这里玩过半个月,被老爸的通信员带着,熟悉了这里的每个设施,认识了大部分的营、连长……

    或许,那时候开始,父母就已经为他做出了选择,而他却一无所觉。

    这种感觉,被最后告知的感觉,很难受,难受的鼻子很酸。

    “嗨,那哥们儿的屁股很翘。”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岳梓桐转头看了过去。

    一个看起来脸盘儿很小的男孩子正勾着嘴角笑,眼弯如月,睫毛浓而长,像是两把小扇子,带着肆意而灿烂的笑扇了过来。

    岳梓桐收回目光埋头走着,心里感慨万千,真好,自愿过来的人总是那么容易满足,能够为了星点的小事笑得那么开心。

    说实在的,这一刻,岳梓桐莫名有了一种穿越的感觉。

    古时候有盲婚哑嫁,而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糊里糊涂的上了花轿的一天。

    后来,在这里混熟混久了后,他就把这事当成笑话给说了,他那兄弟笑得贼眉鼠眼,说了四个字,“皇后恨嫁!”

    18、排之争

    方恒下了楼就奔着操场去了,他有挑衅杨翌的底气,却没有在连长面前说半个不字的勇气,但是白日里训练得实在有些过量,跑到第三圈步子就迈不开了,脚上像是缠沙袋,从大腿处开始泛酸,每迈出一步肌肉都在都抖,根本就抬不起来。

    于是,跑着跑着就变成了走,走百来米再跑两圈,又有些懒了下来。

    操场上的灯光又灭了几个,方恒抹着头上的汗插腰走,视线落在了一个人的背影上,那人刚从身后超过他,□穿着宽松的迷彩长裤,上身是墨绿色的背心,大冬天的,露出的肩膀宽而厚实,古铜色肌肤上的汗水被灯光那么一打,像是抹了一层油般的亮。

    这是个连级干部,方恒听皇后娘娘说过,是四连的连长,雷刚,雷连带的连队是这个团最好的连,说是带出来了不少好兵,训兵的手法也特别的狠,和他们连长半斤八两。

    方恒关注雷连很正常,因为这人和他们连长走的很近,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见到他们在一起三四次,俩人的精气神有种莫名的共同点,一旦并排走过来,就是双倍的压迫,让他连看都不敢往那边看。

    雷连从他下来的时候就在跑,速度不快不慢,感觉像是在饭后消食一样,一直保持在一种均衡的速度上。

    刚开始方恒跑的比雷连快,后来渐渐的就慢了下来,如今已经被超了一圈。

    方恒蹙眉盯着雷连的背影喘气,提起了速度,还有两圈,跑完完事。

    他倒是没想过偷奸耍滑没跑完当跑完了对付过去,这么枯燥的跑上几圈,脑袋里也会不由自主的去想自己为什么挨罚,最后的答案就是活该。

    连长很明显地告诉他,做不到的就别承诺,承诺了却不用心办事,这就该罚,而手段,惩之有据,他跑的心甘情愿。

    跑了半圈出去,就见到雷连停下了脚步往操场外面走,在不远处,站着他们连长。

    方恒当下脸一绷,跟打了鸡血一样往前面飚,马后炮的争表现。

    半圈再跑完,俩连长都不见了,鸡血瞬间如潮水般退下,磨磨唧唧地跑完了最后一圈,这才筋疲力尽的回了宿舍。

    这天夜里,方恒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左脚剧痛,他起身就开始扳脚,咬着牙一声没吱,脚一不疼了倒头就睡,他就从来没有这么困过。

    无论是惩罚还是自己努力,都不可能一蹴而成,况且方恒的底子本来就不好,咬牙坚持了半个月,依旧高不成低不就。除了不再吊车尾,依旧没有那种让人钦羡的帅气翻身。

    要说投入到训练后唯一好点的就是他和杨翌进入了一种冷战期,杨翌没有再挑过他的刺,他也没再去找过杨翌的麻烦,就这样当互相看不见一样的过着枯燥单调的军旅生活。

    而且,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些恶作剧是谁做的。

    杨翌没来找他道过歉,连长也不会和他说这事,岳梓桐调查了一圈也无果,真相像是石沉大海竟然没人再提起过,而方恒自己似乎也忘了。

    临到月底,新兵连三个排比赛,从内务开始检查,到各种军事动作,再到竞速赛跑,头两项三个排的新兵表现的半斤八两,连长和指导员什么都没说,让他们打好背包到操场上集合。

    这天操场上有一个连在做持枪卧射、跪射等军事动作训练,100来个人占了中间的草坪,连长就把他们直接拉到赛道上说规矩。

    “既然是集体比赛,我就不让你们选出最强的三个人比赛这类不靠谱的事情,你们现在学的东西也不够看,所以,很简单,10公里32斤负重跑,每个排30分的基础分,45分钟的时间限制,跑进的不算,没跑进的扣1分,要是连一小时都没跑进的就扣2分,最后分多的排赢!”

    吉珠嘎玛说完停顿,给了他们消化的时间,然后吼了一句,“都明白没有!?”

    “明白!”整齐划一的回答。

    这边排长们开始发枪,由班长去领,一个个发到士兵手上。

    方恒发现这种气氛很不一样,班长们是肃穆的从排长那里接枪,发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嘴角都抿的很紧,像是憋着一股劲一般的用力递过来,就连石磊这平日里很闷的人眼底都带着火星。

    于是,方恒的心脏紧了起来,肾上激素开始往上面飙升,就算没有所谓的战前动员,也突然的意识到集体荣誉感是什么。

    跑好的不加分,跑不好的却扣分,每扣下一分丢的都是整个排的脸面。

    这操蛋的集体荣誉感!!

    方恒接过枪后牙根紧咬,带着十足力度地背在了身上。

    很明显,就算他妈的不拔尖,也不能落到最后!!

    “哔——”

    那边,吉珠嘎玛站在跑道上吹了个哨子,看着眼前的100来号新兵,沉默了许久,视线移动的很慢,像是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下,然后把秒表举了起来,干脆的开口,“开始。”

    “唰”的一声响,衣料‘沙沙’的摩擦,全部人都冲了出去。

    其实连长这一手有些突然,他们枪都才背上,还在队列里,连排长都没说话,这就开始了,而且100来个人在跑道上真的有些拥挤,尤其是刚跑出去的时候差点酿成踩踏惨案,所有人挤成一团,一股脑地往前面冲。

    方恒闷头闷脑的跟着跑,视线一直落在侯珏的背影上,或者说,这个排里大部分人都看着侯珏,紧紧的咬着,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速度。

    10公里,400米的跑道,一共二十五圈。

    两圈跑下来,人群稍微散开了一点,有些人已经展露了疲态,呼吸就跟拉风箱一样的难听。

    方恒大口喘着气,被埋没在人群里,这才发现大家博了命是个什么感觉,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双眼都在往前面看,总觉的自己要是放慢了脚步往后面缩就是个怂货,所以也只能咬紧了牙跟着。

    这么一口气憋着,坚持着极快的速度跑了四圈,方恒已经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肺部隐隐作痛,速度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其实不光方恒一个人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整个新兵连如今已经开起了火车,跑在最后面的人距离排头兵差不多有将近200米。

    而排头兵,一排的人,二排的人,还有他们排里的侯珏、魏亚阳、石磊等六个人都在这里面,大家似乎并不急着冲第一,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频率里,可是就这样,也远远超过他们。

    方恒大口喘着气往连长那边看了一眼,连长就站在操场的中间说着什么,手里一直捏着秒表,黑色的表带摇晃着,声音很大,却被众人的呼吸声盖住,又因为空旷而扩散出去,方恒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连长在骂人,然后抬腿就往了个兵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那人歪了一下又快速端正了回去。

    中间的老兵正在训练跪射军事动作,手里的95步统一冲着一个方向,像是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带着类似于震慑的凶猛气势,让方恒每跑到被枪口指着的区域时都会不由绷紧身体,加快几分。

    岳梓桐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干脆跑到了方恒的身边,扭头想说话,但是却又面色难看的紧闭了嘴。

    方恒扭头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觉间有了点儿力气。

    有个人陪着,挺好的。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说起这个距离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但是跑起来却要人老命。

    队伍拖拉了很长,大部分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体能的流失越来越慢。

    跑到16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排长们也有些急,跑在后面的人都会被指着骂,恨不得踹上两脚,才能够缓解这火烧火燎的焦急。

    方恒这次没吊尾车,所以没被骂到,不过这一比较才发现杨翌还算是个文明的。

    另外两个排长满口的脏话,每句话都带娘,杨翌吼归吼,竟然还透着点儿文化气。

    不过……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这都半个多小时了,竟然还有9圈没跑完。

    其实平日里训练10公里跑要不没有限制时间,要不就不是负重跑,如今这双双压下来,方恒是真有些吃不消,就感觉后面背的不是32斤的背包而是沉甸甸的一座大山,勒在肩膀上的带子已经挤进了肉里,磨到了骨头上,生生作痛。

    难受。

    肺部疼得不得了,有种缺氧无法呼吸的感觉。

    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可是,不能再慢了,按照这样下去,他肯定得被扣分。

    岳梓桐拽了方恒一下,气息不稳的开口,“速度。”

    方恒点头,低着头开始加速。

    加速的也不光他们,侯珏那批排头兵也冲了起来。

    长跑是有战术的,开头不能冲狠了,必须维持在一个较快并且能够承受的频率上,然后在后面几圈开始加速,直至到最后一圈的冲刺。

    弱的想要变强,强的还想更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都想拿个头名。

    你来我往的冲,气氛是一层层的堆积紧绷。

    前面的在较劲,后面的也在较劲。

    方恒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加快脚上的频率,和岳梓桐一起超了两个人,结果回头又被人给超了回去,然后他们再次反超,又被超越,就这么较着劲的一路狂奔,跟不要命了一样。

    这可不是不要命了?

    方恒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会倒到地上,可是却得这么硬生生的挺着。

    扣了分被骂,他丢不起那人。

    被落下了,他不愿意。

    可以说是把牙给咬碎了在坚持。

    视野摇晃颠簸,甚至有些地方似乎都出现了黑点,脑袋里是真没什么想法了,就是不能慢下来。

    岳梓桐面色血红,就连眼珠子都挣出了血丝。

    他体能也不算好,平日里在家里也是个娇生惯养的货。

    也就是顾着他爸的名头不好意思表现的太差,硬是在班里混个中游随大流。

    可是这一开始搏命他就有些顶不住了,好几次都想慢一点算了,但是一扭头看着方恒一直在跑,也只能努力给自己打上鸡血,最起码不能比方恒跑得差不是?

    排头兵终于在超了末尾两圈半后跑完了全程,十来个人支着膝盖喘气,连较劲比眼刀的力气都没有。

    侯珏没捞到第一,跑第一的是一排的兵,叫毋丹,羌族人,个子不高,干巴巴的黑,但是很厉害,后面加速的时候几乎超了侯珏100米。

    侯珏在休息了半分钟后,视线落在毋丹脸上几秒,这才支起身看向了方恒。

    方恒已经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还有一圈,400米。

    远远的就听到杨翌在叫,“3分钟!最后三分钟!!快啊!!快!!”

    “250秒!”

    “240秒!”

    杨翌是扯着嗓子在吼,夹在另外两个排长震天响的声音中,尾音都撕了岔,尖锐而高亢。

    三分钟跑400米足够了,就算慢下来一半的速度也能到。

    可是方恒和岳梓桐都被比出了火气。

    一起跑的七个人一直在较劲,谁都不想被落下去,只能埋着头往前冲,一个劲的加速。

    方恒瞪着杨翌的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根本就不呼吸了,凭着一股劲硬冲,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跟下雨一样,滴得一路都是。

    近了。

    300米。

    200米。

    一个人窜到了前面。

    方恒的目光一凝,无视疼得快要爆炸的肺,又加快了几分。

    接着,所有人都一起又加了速。

    150米。

    100米。

    方恒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潜能都逼了出来,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六个人。

    他输了侯珏,输了排头兵,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连这六个人都跑不过,包括岳梓桐。

    这些日子,这股子被逼出来的劲儿终于给完全用了出来。

    在全新投入的当口,有些不必要的感觉诡异的被剥离了出去。

    他听到了心脏咚咚的跳动,耳畔是风刮过的声音,呜呜的作响。

    肺部的疼痛消失,身后的重量变成了棉絮,酸软的大腿在此鼓足了力气,为的只是争上一口气。

    绕了一个大圈,最后100米地冲刺阶段来临。

    随着方恒的双腿拼命交错,跃出,杨翌在视野里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方恒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就看得见杨翌……

    那一刻,有着一种时间停顿了的错觉。

    杨翌就站在那里,而他排众而出冲跑过去,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掀起的烈风像是刮起了杨翌的帽子,而他喜上眉梢。

    看,小爷要是拼了命也不是不行!

    怎么样?另眼相看了吧?

    19、鼓励

    心花怒放,张扬得意?

    用方恒的话来说……呸!就他妈跟放了个哑屁一样,除了自己根本就没人在意。

    然后?

    方恒还来不及为自己的不受重视表达出一点顾影自怜,直接趴地上就开咳,咳得太狠,胃部抽搐,里面的东西像是要往上面翻涌,最终却除了口水往外面喷外,什么都吐不出来。

    侯珏一直盯着方恒看,见方恒趴在地上这样,急忙跑过去顺气,嘴里不太赞同的说着,“那么拼命干吗?又不给你开工资,自己掂量着来行不行?”

    方恒压根就听不见,耳朵里嗡嗡的响,肠胃到肺部再绕到食管简直就和烧着了一样,没办法控制的生理泪水一个劲的往下流,汇合着汗水砸在地上,湿了一圈。

    侯珏看着实在有些心疼,和方恒认识这么多年,他确实从来没见过这小子把自己逼到这么狠过,却又不敢动他,只能闭了嘴继续顺气。

    等了一会,方恒终于缓过了劲,被侯珏拉着站了起来,跑完后不能直接躺地上,这是常识。

    “能行吗?”侯珏扶着他的手臂问。

    方恒无力点头,半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挣开侯珏的手往前面挪了两步,看向了杨翌。

    时间已经到了,就算有人没跑完,胜负已定,杨翌倒也光棍的退下了脸上的焦急,气定神闲的站着,一双黝黑的眼锁着几个可能连一个小时都跑不进的兵,隐隐约约的隔空威胁。

    方恒扭头在四周看了一眼,到处都是累到趴下得人,丢脸到干呕得也不止他一个人,所以也算是平衡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次,大部分人是真的搏了命,平日里的训练就算累,也没有几个会难受成这样的,看起来连长说的那句话很对,成绩靠练,好成绩靠比,在压迫中成长,才能够真的突破自己。

    方恒感慨的长吐出一口气,心有戚戚然地看向连长。

    连长正站在草坪和跑道的交界线上,衣服袖子向上卷起露出了手肘,时不时抬头看下操场的情况,又低头看一眼手表,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满不满意。

    “方恒。”

    “嗯?”一个声音打断了方恒的观察,他扭头看过去,是岳梓桐。

    岳梓桐一头大汗,面色潮红的看着他,笑开了一口白牙,“不错啊,跑的还真快。”

    方恒也勾起了嘴角,得瑟的挑眉,“服没?”

    “服。”岳梓桐竖起了拇指晃,但是这表情却是十足的虚伪。

    方恒笑了一声,简单的满足了。

    后来统计了一下,所有人都在一个小时内跑完了全程,但是没跑进45分钟的却不少。

    一排扣了13分。

    二排扣了7分。

    三排扣了11分。

    这期的新兵连优秀排很明显落在了二排的身上。

    当统计数据宣布出来的时候,二排的人一下哄闹了起来,这神采飞扬的神情,让斜眼看着的人嘴巴里一阵阵的酸,羡慕嫉妒恨!

    方恒觉得特失望,看着连长亲手拿出锦旗发给二排,那朱红色缀着金色流苏的小旗子刺眼的都能激出泪来,于是,方恒染了怒气的眼划拉了一圈,找到了那几个没达标的人,真想破口大骂,想问问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这下好了吧?拖了排里的成绩,这些天的训练都练到哪儿去了!?

    不想杨翌却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把排里的人聚在了一起说,“说我认了,这肯定是假话,但凡有点儿志气的男人就不会讨厌拿第一,但是这次我不怪你们,你们才来军营,有人是自愿过来的,有人是被家里逼着过来的,有人是人云亦云糊里糊涂的到的这里,所以你们还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是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

    “强者,在哪儿都会受到尊重,都会被人羡慕。”

    “我不怕我的兵本事大到捅穿了天,就怕摊着个孬的,没志气!”

    “咱们还有一次机会,就冲着那面棋,这份荣誉,咱们每个人就得努力做到最好,是!不好的做到好,好的做到更好!”

    “更何况我们排里就没有一个差的,有没有?”杨翌的目光落在之前没跑好的一名士兵脸上,问了句,“你觉得自己差吗?”

    “不!”那人红着张脸硬声回答。

    “对!我也觉得你不差!”杨翌点头赞同,环顾四周,“所以,只要我们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从上到下的拧成一根绳,朝着一个目标冲,咱们就一定能赢!”

    “那么,有没有信心?大家有没有信心在下个月把那面旗子给抱回来??”

    “有没有!!??”

    杨翌最后一句话虽是问句,却吼得气势十足,新兵们正被说的悲愤热血的当口,当即就整齐划一的吼道,“有!”

    这气势真是如虹。

    杨翌点头笑,很满意的笑容,嘴角的梨涡又旋了出来,“连长说大家辛苦,让食堂给我们加了餐,20分钟后宿舍门口集合,解散!”

    “哟!~”三排的兵嚎了一声,散开了。

    要说这哟的回答是谁发起的没人知道,反正要按了正规的程序得说‘是!’,但是‘解散’两个字一从排长的嘴巴里吐出来,那就是特赦令,一群开了闸的饿狼兴奋得连声调都变了,最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哟!~&039;。

    杨翌从来没说过他们这样叫不对,甚至还挺高兴三排这独具特色的解散方式。

    方恒捏着肩膀往前走,走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操场,操场中间的草坪上那群老兵们还在练,如今已经变成了动态军事动作,持枪前冲,卧倒,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强烈的动作对比很是吸引眼球。

    方恒视线移开,落在鹤立鸡群的连长身上,心不在焉的问了句,“皇后,中间那些兵是连长的兵?”

    “应该是。”岳梓桐扭头看了一眼,点头,“怎么了?”

    “没。”方恒收回目光,“看他们练这东西挺好玩,比光跑步好多了。”

    “下了连队训练项目就多了,都是连长在负责训兵,怎么?你觉得好玩?你没看到连长怎么收拾他的兵吗?一点错都不行,直接踢啊!”岳梓桐说到这里缩了下脖子,面色不太好,他知道自己要下什么连队,落这么个连长手里,单是想象,就觉得未来肯定苦逼,一片黑暗。

    “挺正常啊!”方恒坦然回答,他对连长任何事情都很宽容,就算是错的也觉得对,所以真不觉得不听话被收拾有错。

    岳梓桐抽了抽嘴角,叹了一口气,“记得我说过那俩黑脸双煞不?珠玛连长和雷连,我要是真能选,打死不选这两个,你说何苦来的?就两年的兵役,还把自己折腾的那么惨,又不是天生欠虐,要有机会,肯定往机关走。”

    侯珏愣了一下,扭头看了过来,“机关走好还是从部队走好?”

    岳梓桐倒是聪明,当下就明白了侯珏的意思,解释道,“机关呢,确实轻松,天天见到首长,只要嘴巴甜点,会来事,出路也不差,不过说句实话,机关里面全是高材生和有背景的人,想进去很难,从部队走呢,也不说就不好了,但是肯定辛苦。爵爷,我知道你想留下来,你这成绩也挺好,但是别想太远了,先提了士官再说,一步步的来。”

    侯珏想了想,“嗯”了一声,点头。

    岳梓桐八面玲珑,怕自己说多了让人不高兴,于是补充了一句,“我也就是把部队的情况这么一说,路怎么选得看你自己,而且大部分的时候都要服从安排。”

    “……”

    方恒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路上了楼梯,上到最高层的时候转头又看了一眼操场上的人,困惑的问道,“皇后,你说我们下了连队后是不是就不能在一起了?”

    “看运气吧。”岳梓桐情绪也突然低落了下来,“新兵连的兵就是被寄养的孩子,一旦下了连队就跟被人领养了一样,各奔东西了。”

    “有办法在一起吗?”

    “没有。”岳梓桐摇头,除非真的是一群有权有势的太子党组队进来,部队会给个面子看情况分在一起,一般来说,就是他这个老爸正团级的干部子弟怕是都会尽量的分散,而且,这种事他确实不好求他爸帮忙了,一定会挨训。

    “珠玛连长的连队难进吗?”

    方恒这句话一问完,侯珏和岳梓桐都挑高了眉梢,古怪的看了过去。

    侯珏开口,“怎么?待出感情来了?”

    岳梓桐说,“你好的不选非选这货?”

    方恒沉默了两秒,先回了爵爷的话,“我挺喜欢连长的,感觉特硬气,特爷们儿。”然后扭头看向岳梓桐,“谁知道呢?说不定最后还落到雷连手里面,不也一样,你不会以为我能进得了机关吧?”

    俩人听完后点头,倒也觉得方恒说的没错,答案都还算满意。

    方恒一手搭一个,笑了起来,“看运气吧,就算分不到一个连队,只要经常联系就行。”这么说着,方恒勾着他们就往前走,基本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了他们身上。

    侯珏和岳梓桐咧嘴笑着,抬手搭上了方恒的肩膀,以彼之道还之。

    不约而同的想着……是啊,真要分不到一个连队又能怎么样?这年头不怕距离远,就怕没心维护这段感情。

    一天过去,方恒突然发现自己这拼命的一击根本就连水泡都没打出来。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努力了,多少大家也会另眼相看了吧?结果依旧除了爵爷他们几个外,剩余的人根本就把他当成了空气。

    方小爷很失望……

    失望的缩在偏僻的角落里抽了一支烟,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干点什么事情,惊天地泣鬼神,让人刮目相看的行动。

    侯珏熟门熟路的找过来,贴着方恒的身边蹲到了地上,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你烟瘾怎么越来越大了?”

    方恒睨了他一眼,把烟从嘴上扯下来递了过去,“想抽直说。”

    侯珏把烟接了过来,蹙眉抽了一口,“我想戒了,昨天跑步觉得肺很疼。”

    “好啊。”方恒不置可否。

    “你也借了吧,你都咳成那样了,就不好好想想为什么?现在还来得及。”

    方恒望天想了想,直接错开了这个话头,“诶,我听说你没跑到第一?被一排的毋丹给拿了?”

    一提起这事,侯珏果然不再叽歪,抿紧了嘴角。

    方恒等了一会,见侯珏不再说话,于是抬手又把烟给拿了回来,轻轻咬着烟,舌尖在香烟的过滤嘴上绕了一圈,想起刚刚这里被侯珏给含过,心里突然一动,凑了过去,贴着侯珏的耳朵问,“差不多俩月了吧?”

    侯珏扭头看他。

    方恒的脸被远处的路灯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眼底闪出了几分绿光,“这两天休整,要不找个地方?”

    侯珏有些心动,左右看了一圈,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地方,琢磨着又有些害怕出事,最终还是摇了头。

    方恒挑眉,倒也说不上生气,这玩意儿自己用手也能做,只是最近确实有些憋着了,新兵营两个月,住的集体宿舍,白天的训练又苦,时间如流水般花花的过去,真的有些忘记了男人还有这种宣泄乐趣。

    晚上睡觉方恒把卷纸拿到了枕头边,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被窝里鼓动了出来,这才满意的睡了过去。

    说实在的,方恒这人有点享受主义,非常的直接,要是真的是舒服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去拒绝,所以一旦有事情让他难受了,不舒服了他就会反抗,很直接的对抗,说出来。

    所以他不喜欢杨翌,杨翌给他的感觉不舒服,他就不待见,不待见杨翌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才会对着干。

    但是同样的话和事要是换成侯珏、岳梓桐或者连长来说来做,他就觉得没事,他喜欢这些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他享受这种被人上了心的感觉。

    可是要是换到了有社会经验的人来描述,这小子就是还没被打磨过,棱棱角角都还在,不够圆润,太过单纯,还得磨!狠狠的磨!!

    这次新兵连比赛结束后,排里的气氛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大家训练起来也都认真了不少。

    当然了,偷奸耍滑的人依旧有,只是多少收敛了起来,不再那么明显。

    杨翌真心觉得军队里这一套实在是千锤百炼的经用,当初他读军校的时候就被这么训过,如今到了部队这么训兵,依旧能够把人骨子里的那些热血给激励出来。

    所以,新兵连的第三个月,训练终于真正进入了正轨。

    不过,谁都没忘记,2月份,有个春节。

    新兵们离开父母后,在部队里过的第一个春节即将到来……

    20、实弹射击训练

    新兵连期间有件大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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