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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节

    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47节

    谢宇早有准备:“上次欠你一顿,今天补上吧。”

    对方一刹那的表情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按灭了手里的香烟。

    萧以清指了路,保姆车穿进过江隧道,谢宇本以为他会挑什么大饭店,司机却在一条小路停了下来。萧以清没让保镖跟着,独自领着他进到里弄,再一拐,是一方内院,来到院子角落的一扇玻璃门,谢宇才看出这是一家小巧的私房菜馆。

    萧以清似乎对这儿很熟,先跟店员热络地打过招呼,又逗弄了一下吧台上那只大白猫。不一会儿老板娘亲自来了,引他们坐到角落的一张二人桌:这里临着整面玻璃窗,刚好能观赏对街夜景,萧以清又是背向入口而坐,摘下装备也不会被人认出,实在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是的,这显然是个约会场所,谢宇向前方望去,餐厅里一共只有五桌,每桌都依着一对男女窃窃私语,酒香弥散,气氛暧昧。

    “这家菜味道不错,环境也挺好,我经常一个人来吃。”萧以清铺开餐巾,桌上烛火摇晃,朦胧地映亮他的脸,“老板娘的爱人是个法国人,她们两都热爱烹饪,原先在法国开了一家餐厅。后来爱人去世了,她为了照顾父母就回了国,也把餐馆搬到了这儿。”

    萧以清说着指一指侧墙,谢宇转过头,那里挂了许多照片,确实有老板娘本人,却找不见她的丈夫。

    “最左边那张就是她们的合影。”萧以清平淡地说。

    一张黑白照片里,两个女子坐在公园的长椅,笑靥如花,她们的长发被风吹起,一棕一黑,飞舞交缠。

    谢宇嗯了一声,没有太大反应。

    “谢谢。”服务员端上红酒沙拉,萧以清礼貌地点了点头,“西境,有时候我觉得你存在一种古怪的观念,也许你认为情绪是一件庸俗的东西,而流露情感是一件幼稚的事。”

    谢宇想了半秒,爽快承认。

    萧以清拿起叉子,发力叉起一块沙拉:“说一句话不怕你生气,我认为这种想法才是非常幼稚,就像一个刚刚戒哭的大孩子,瞧不起会哭的小孩子,其实本质上都只是孩子。”

    听罢此言,谢宇的第一反应是不快,然而对方说得没错,他确实认为情绪是一件幼稚的事,尤其是生气这种低等情绪。

    “这只是一种处事方式,没有孰优孰劣。”谢宇说。

    “也许吧。”萧以清微微一笑,“不过做人直白一点也许会更轻松。”

    “好,既然你喜欢直白,那我就直白地告诉你。”谢宇酝酿至今终于开口,“上次跟你说我是异性恋,那是谎话,我的确对你有一些好感,甚至一些冲动。如果你想要和我上/床,就现在而言,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没有跟男人试过,可能技术不好,你应该有些心理准备。”

    一席话毕,对面整个愣在那里。

    谢宇端起红酒,自顾自跟他碰了一杯,叮地一声,他才回过了神。

    “怎么,难道我说错话了?”谢宇抿一口酒汁。

    “谢宇。”萧以清提刀切着牛排,“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动,在你背后的对街,有人正盯着这边往里看。”

    谢宇当即一凛,低声问什么人。

    “是个男人,穿着夹克,个不高,看上去三四十岁。”萧以清默默掏出了手机,“你尽管坐在这,我让保镖去堵他!”

    四位保镖果然训练有素,收到信息包抄过去,三下五除二将那人制服,抽出皮带紧紧捆住,压进一条暗巷。

    萧以清跟老板娘打过招呼出了餐厅,绕过街角来到巷口,见那男人被按倒在地,一言不发。

    “是不是你一直在跟踪我!”谢宇逼视过去。

    “你被跟踪了?”萧以清问。

    “从中午到现在。”谢宇上前两步,“说,你是什么人,受谁的指使。”

    那男人慢条斯理哼了一声:“我是什么人?你摸摸我上衣口袋就知道啰!”

    萧以清点点头,保镖摸出一个本子,定睛一看竟是一本警/察/证,姓名戴同,三级警督。

    萧以清不为所动:“谁知道是真货还是假证。”

    男人无奈地叹口气:“是你们自己前一阵子报警,一会儿说工地事故,一会儿说差点被车撞,上面让我们来暗访一下,这可倒好,犯人没抓到,自己先被抓了。”

    权衡片刻,萧以清让保镖放开了他,又递上一根烟,老老实实跟对方道了个歉:“戴警官,真是误会,我们最近遇事太多了,搞得有点神经过敏,实在是对不起,没伤着你吧?”

    “算了算了。”戴警官挥挥手,“这事可别传出去啊,我丢不起这人。”

    萧以清笑了:“那是当然,要不要送你回警局?”

    “留步。”戴警官揉着屁股走了。

    萧以清松了口气,忽然问谢宇:“刚才在餐厅你是不是跟我说一长串话?我光顾看外面没听见,你说什么了?”

    对方稍作回想:“没什么,废话而已,别放在心上。”

    回去吃完一顿饭,时间已近九点,二人都喝了些红酒,微醺着步出餐厅。

    今夜意外地不冷,一股慵暖弥散在夜色里。

    “你的拐杖还在我那,要不要拿回去?”谢宇问他。

    “你说现在?”萧以清没做多想,“行啊。”

    谢宇向司机报了路名,车辆默默打弯……

    刷了房卡,推门进屋。

    谢宇打开落地灯,萧以清这才看清了屋内: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行李箱摆的整整齐齐,桌上的纸笔电脑也是整整齐齐,不禁觉得十分好笑。

    “你还真是这么——”

    后半句话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稍稍分开之后,萧以清呆在原处:“你干嘛。”

    “我干嘛不是很明显吗。”谢宇凑近距离盯住他,“让那些保镖回去吧,今晚你住这儿了。”

    萧以清皱眉看着对方,忽然往他的脸上使劲捏了一下。

    “喂。”谢宇拍开他的手。

    萧以清哈哈两声:“我以为你是假的。”

    “如假包换。”谢宇揽住他的腰际,淡淡酒气呼到他的脸上。

    萧以清并不厌恶,更或者说,很喜欢这种味道。——他期待已久的味道。

    ☆、督导

    吻了一会儿,二人先后洗了个澡。

    趁谢宇还在浴室的工夫,萧以清忙着在客房里翻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盒子瓶子堆了一床。挑了两个看上去质量不错的,他拆掉包装,塞进枕头底下,把剩余的放回原处,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将浴衣的领口拽开一些,摆了个满意的姿势,等着那个人出来。

    门开了。

    谢宇擦干净起雾的眼镜,重新戴了回去,视线清晰的瞬间,就见对方倚在床头笑望自己。

    关灯的刹那,他的脑中掠过最后一丝迟疑。

    如果跟萧以清上了床。

    一,自己就成了铁板钉钉的gay,这个事实一辈子无法改变。

    二,《途江迷影》拍摄期间,二人普通的合作关系会变得一团混乱,甚至糟糕。

    三,对方是个公众人物,万一爆出绯闻,自己的私生活全天下都会知道。

    当然还有四五六七。

    “萧以清,你为什么选我。”谢宇站在床边问出一句。

    “因为我中意你。”

    “这个理由听上去太空泛。”

    萧以清直直望住他的眼睛,像是一种考核,也像一种确认:“我先前有过几段感情,都无疾而终,或是介于我的职业,或是介于我的身份,或是介于流言蜚语世俗压力,他们最终都选择了离开。所以我告诉自己,我要找一个足够坚强无所畏惧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能力有资格陪我面对一切,而我认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话落片刻,谢宇终于笑了笑。

    萧以清伸出手去。

    谢宇握住他,随即被一个力量拉倒,猝不及防整个压在对方身上。

    呼吸渐渐加快,荷尔蒙裹挟着情/欲,谢宇摘下眼镜慢慢贴近了他。

    “我第一次跟男人,没有经验,你告诉我该做什么。”谢宇沉声。

    “没关系,我经验丰富,你什么也不用做。”萧以清翻身调换了位置,坐在他的腿上。

    谢宇以为他想干什么,喂了一声。

    对方说声别动,爱/抚了他一会儿,又摸过枕下的东西替他戴好抹匀,接着微抬身体,反手绕在身后捏住,轻拧眉头,缓缓地坐了下去……

    夜色阑珊。

    萧以清倚在他的胸口,手指不老实地在他身上划拉。

    “第一次跟男人,感觉怎么样?”他售后服务一般地询问。

    “还不赖。”谢宇言简意赅。

    “那就好。”萧以清挪了挪位置,枕住他的胳膊,“我知道有些话现在说早了点,可我还是想告诉你。”

    “你说。”谢宇顺势勾过手臂抱住他。

    萧以清深吸一口气:“我是真的想和一个人长久地走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谢宇沉默片刻,认真地说:“我会慎重考虑。”

    萧以清嗯了一声,疲惫地合上眼睛……

    下意识往身旁抓去,谢宇抓了个空,扭头一看天还没亮透,那个人已经醒了,拉开了遮光窗帘正倚在飘窗里抽烟。

    睡袍散乱,露出半截胸口,东方鱼肚白透过一层薄纱,给萧以清的侧脸打上一丝微弱光线。想必是演员时刻注意形体,避免了驼背勾头等不良习惯,也知道手脚如何摆放稳妥,使得他斜倚抽烟的身姿不至猥/琐/淫/靡,只是慵懒好看。

    察觉到他醒了,萧以清回过头,嗓音有些烟哑:“那么早。”

    “没你早。”谢宇系好浴袍的带子。

    萧以清的视线垂向烟灰缸,弹烟灰的手腕弧度也很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人过夜之后,我都会比对方提前醒来……”他沉沉开口,“也许是担心吧,怕自己醒晚了,身边就什么都没了……”

    可能是天还未亮,大脑皮层活动水平较低,理智的松果体没有开始运作,使人更易受到感性的影响。谢宇并不厌恶他此刻的情绪流露,反而生出一丝安抚的冲动,于是跟着双脚迈了两步,托起他的下巴吻了吻。

    “我可以答应你,每次在你醒来之前都不会离开,你可以放心睡。”谢宇听见自己这么说。

    萧以清一愣,突然背过脸去笑了出声:“别随便承诺这种话,我都感动得快哭了!”

    谢宇发力揽过他,让他的脑门抵在自己胸口:“哭吧。”

    萧以清埋着脸看不见表情:“我记得程羽说过,他最反感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我是谢宇,不是程羽。”说罢这句话,他感觉胸口的衣料渗进一丝微凉,臂中的肩头开始微微颤抖。

    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谢宇心想这家伙果然是个演员,说笑就笑,说哭就哭,情绪来得也太随便了……

    一边是电影宣传造势的如火如荼,一边是恋情秘密升温的如胶似漆,谢宇可谓事业感情双丰收,春风得意马蹄疾。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然到达某个拐点,即将朝着另一个极端滑落下去,不可挽回……

    “你好,我是s266督导老师,应邀来给你上课。”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宾馆客房门口,气质好似推销员。谢宇第一反应这又是什么新骗术,说句没兴趣想要关门,就在门板快要合上的一刹,竟被一只鞋尖挡住了。

    两个身影迅速逼进屋内,为首的西装男仍是一副推销员式的微笑,另一男子身穿夹克,竟是前几日的“戴警官”!一改当时的狼狈相,戴同眼神准辣、行动老练,一把制住回击的谢宇,完全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谢宇此时确定,这次绝不是什么误会。

    “来,坐下吧。”微笑男移过一把椅子。

    谢宇没有反抗余地,被戴同一压肩膀,老实地坐进去。

    “你可以称我为督导或老师,叫督导正式一点,叫老师亲切一点。”微笑男提起公文包,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ppt调成全屏,熟门熟路的样子好像班主任备了几十年的课。

    课件标题:公民素质课程导论。

    谢宇突然有了一种荒诞感,仿佛这是一场超现实主义剧。

    “今天我们先讲导论部分。”督导微笑着谆谆教诲,好像在给小学生上思想品德,啰啰嗦嗦一大堆开场白谢宇全部过滤,直到切至目录页,他才霎时聚起精神。

    一、恶社的定义;二、恶社的特征;三、恶社的危害;四、明确认定的恶社。

    “恶社……?”谢宇喃喃重复。

    “是的。”督导按下回车,切换到正文开始讲解,“我们都知道,社会上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犯/罪/组/织,比如盗/窃/团/伙、诈/骗/团/伙、贩/毒/团/伙等,这些团伙严重危害着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国家一直不遗余力进行打击。除了这些团/伙,还有另外一种非/法组织,他们善于伪装、活动隐秘、触/手较广、规模较大,往往游离于法制边缘,以恶性结社的形式存在,我们称之为恶社。”

    画面切到一张卡通图案,云朵里伸出一只黑手,正抓向匆忙逃窜的行人。

    谢宇只觉得这张漫画构图不均、配色难看,黑手上“恶社”两个字还是楷体,实在毫无审美。

    “恶社一般有如下几个特征。”督导接着说,“首先是成员的隐秘性,恶社成员并不像盗/窃/团/伙,他们往往以守法公民的身份立足于社会,比如企业家、活动家、学者官员等,隐蔽性强,难以辨别。其次是资源的庞杂性,恶社成员往往较具影响力,手中掌握一定的社会资源,并以此为基础进行权/钱交易,谋取巨额的非/法利益。第三是功能的自治性,恶社是一套组织严明的自循环系统,有固定的敛财团体、公关团体、情报团体等,分工组织明确,形成整个产业链。最后是手段的残忍性,恶社有着强大的洗脑能力,用威逼利诱等方式迫使群众加入,有些人警惕性强、头脑清醒,认识到它的非/法/性/质,拒绝加入,或者加入后想要逃离,恶社就会展现出邪恶的真面目,使出各种手段残忍迫害,甚至将人杀死。”

    ——羽毛,美馨基金,黑色星期六,一只只零落的珠子终于串连起来!

    按捺住攀升的心跳,谢宇不动声色,等待下文,督导轻轻一点鼠标,放出下一张幻灯片。

    目前明确认定的恶社:翎鸥会。

    翎鸥会为本土恶社,会名取自“逆浪风翎鸥鹗白”,会标为白色羽毛。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其首脑代号阿平,以美馨基金为财政后盾,嘉得传媒公司为舆论据点。骨干包括京剧演员潘美馨、嘉得传媒创始人张嘉得、港旭集团董事会主席汪强等;其成员活跃于各界,演艺界尤甚,包括著名主持人钟宏、著名音乐制作人叶霖、香港歌手苏瑞、知名演员萧以清等。不日前,苏瑞等人迷途知返,试图脱离恶社,萧以清作为监查员察知此事,上报潘美馨,并指使手下制造了三起凶案,共致三死六伤,这就是臭名昭著的黑色星期六事件。

    “翎鸥会已被定性为恶社,警方将坚决进行取缔!”戴同盯着谢宇,眼神犀利,“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最近你与萧以清关系甚密,希望你明辨是非,与不/法/分/子彻底划清界限!”

    ☆、档案

    现在的谢宇有两个选择。一是明察,冲进萧以清家中,质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二是暗访,先行收集情报,自己做出判断。

    他选择了折衷:“萧以清,你在家吗?”

    “没有。”电话那头传来说笑声,好像旁边还有别人,“我在南京录节目,刚刚结束,怎么了?”

    谢宇脑中闪过一个计策:“我的钱包不见了,是不是昨晚落在你家了。”

    “是吗?我没太注意。”

    谢宇故作翻找弄出一点声音:“这边续房卡需要身份证,我去你家找找吧。”

    “行。”萧以清很是爽快,“电梯密码是6699,大门密码91200627,你记得住吗?我发信息给你吧。哦还有,电梯密码要先按,大门先按之后再按,你别按错了,按错五次会锁住用钥匙才能打开,我出门没带钥匙,你……”

    “知道了。”谢宇打断他的絮叨。

    对面笑着压低了声音,轻轻问:“今天都做什么了?想我没有?”

    “你说呢?”谢宇模棱两可,“好了我出门了,你回来再聊。”

    听对面嗯了一声,他切了电话。

    这是谢宇第四次踏进这个家门。

    细细一算,他们两个人见面也没有超过十次:第一次聊天,第二次接吻,第三次求爱,第四次上/床,进展神速难以置信。说起来这完全要归功于萧以清的主动,主动到谢宇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相识已久。然而回头想想,事情并非如此,他至今对那个人不是很了解,或者说,根本完全不了解。

    ——唯独一点他能够确定。

    第一次来到家中,萧以清故意将诗集递过来,好让他看见那只羽毛书签,如果他有心隐瞒,根本不会做出这些事。

    所以谢宇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对翎鸥会的真实情况,对萧以清的监察员身份,对苏瑞等人的死,高层可能存在着某些误会。

    而这层误会的面纱需要他亲手去揭开。

    夜色浸满入户电梯厅,按钮锁盘泛着莹莹的蓝光,食指触了几个数字,大门应声而开。屋内并非一片漆黑,亮着几盏智能小夜灯,谢宇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顺着灯光潜进了主卧室。

    打亮落地灯,他紧了紧皮手套,首先拉开书柜,抽出一本莎士比亚全集小心地翻看。页边写了一些字,大多是读书笔记,没有什么额外的线索。谢宇原位放回去,又准备去拿第二本,手指刚刚捏起书侧,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回头一看,那只灰猫果然趴在角落,一双绿眸子发着光,直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谢宇走过去摸摸它的脑袋,又挠挠下巴:“不许告诉他我来过了,知道吗。”

    查理也不知听没听懂,打了个呵欠躺倒了。

    谢宇继续翻着藏书,在《撒哈拉的故事》里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很旧,蒙了一层淡黄,右上角留着折痕,被细心地压平了。照片中央的生物看起来可能是初恋之类的东西,上身套一件松垮的白t恤,下穿一条校服裤子,正在拍着一只篮球。照片边角的人堆里坐着另一个生物,看起来可能是少年萧以清之类的东西,右手托着腮帮笑得纯真一脸,望着拍球那家伙,神情满是憧憬。

    谢宇看着碍眼,把照片塞回书里,转身拉开写字台的抽屉。

    抽屉塞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物件:硬币、弹弓、卡片、吸铁石、磁带cd、合同文件、□□门票话费单,堆在一起显得毫无条理。还有一些信件用橡皮筋捆住,从信封上看都是影迷来信,谢宇犹豫了一下,挑了几封拆开,确定信里的内容并无异常。

    地毯、挂画、床头柜,所有东西都普通不过,包括那一大盒安/全/套和两副塑料手铐。

    打亮随身携带的小电筒,谢宇拉开衣帽间的门。

    里面没有窗,漆黑一片,两侧柜子里衣服不少,叠得挂得整整齐齐,想必是钟点工的功劳。左手边整面穿衣镜,镜子旁边搁着一只条形穿衣凳,电筒光束缓缓扫过,谢宇突然眼前一亮蹲了下去。

    地毯上拖出四条斜杠,显然是四条凳子腿的痕迹,可是这凳子摆在角落并不碍事,萧以清应该没有搬动它的理由。

    除非这凳子底下有些什么——

    放好电筒,谢宇小心翼翼地挪开它,掀开凳子下方的地毯,那木地板里果然平嵌着一个奇怪的按钮!

    条形,金属质,一厘宽,四厘长。

    谢宇的脉搏隐隐加快,戴着皮手套的食指按上去。

    却没有任何反应。

    底下仿佛是实的,半点也按不下,谢宇又怀疑这是一个盖子想把它撬开,然而这只金属条根本严丝合缝,任凭他用上瑞士军刀也插不进一分一毫。

    按不下,撬不出,他在脑中做了个排除法,顿时灵感一闪而过!

    起身回到书桌、拉开抽屉,谢宇取出那块吸铁石!正如所料,磁石刚刚凑近那条金属,就听叮地一声,铁块弹起!中央镂空一只圆洞,原来这根本是一个拉手!

    谢宇将食指抠进去,缓缓上提,没等他使出多大力量,两只气压撑自动将地板顶开了。

    一人宽的洞口露出来,一条窄窄的爬梯降下去……

    爬梯底端渗着幽暗的蓝光,谢宇没有贸然硬闯,先伏在地上望了望。萧以清的家是十二层,下面必定是十一层无疑,或许他买楼的时候就一连买了上下两层,楼上正常居住,楼下则用来隐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探出一只脚,踩上第一级台阶。

    楼下的格局跟楼上相同,却是一间小型档案室,几只冷冰冰的金属柜延伸开去,每个抽屉都贴着纸条,看上去有些年头,标注时间从1976年至今。

    谢宇辨认了一下那些数字的写法,十分工整规范,并不像萧以清的。拉开1987年的抽屉,他随意抽出一个牛皮纸本子,电筒朝封面照去,繁体手抄标题为《翎鷗會七〇二部人員花名冊》。

    姓名,出生年月,入会时间,担任职务,一条条信息清晰地列在发黄发脆的纸张上。谢宇细细查看,大体勾勒出翎鸥会七〇二部的情况:部长为当时某知名报社主编,副部长是某工业设计院院长,下面的调度员监察员等,则囊括了重点高校教授、百货公司副总之类的角色,最不济也是一个科长。诚如s266督导所言,七〇二部从上到下都是些掌握着一定社会资源的人物。

    将上世纪的陈年旧事暂时搁置,谢宇忙着找到今年的档案,电筒一点点照过去,终于在卧室靠门的柜子停了下来。

    抽屉上的贴纸很新,是机器打印的,里头横放着几只塑料档案夹,显然不及刚才整齐,一些纸张突出边缘,一些折了角打着卷。谢宇目光扫过去,突然被一行标题吸引了注意,右手不由自主将那份文件抽了出来。

    “关于境西社三名死亡人员(刘燕然、余凉、谢光军)的后续情况调查报告”

    刹那之间,谢宇只觉得浑身如同触电!

    谢光军,他父亲的名字,一字不差!

    迫不及待地,他翻开文件读下去,暗夜的空气渐渐凝结,冰冷刺骨,寒意逼人……

    报告显示,二十六年前,新兴小型结社“境西社”与翎鸥会的结盟,包括谢光军在内的三名骨干出卖盟友、破坏组织,被下令清扫。时至今日,有迹象表现其子女遭人煽动,或对清扫事件进行报复,特派遣监察员王闻、萧以清等,对朱江、余浩淼、谢宇三人展开重点调查。

    ——笔名,代号,会标。

    谢宇瞬间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场试探!全方位,多角度,萧以清看似不经意地透露各种线索,就是为了观察自己会作何反应!

    “你为什么叫西境?”在安恺事故的现场,萧以清像是随口问。

    去横店的路上,田倩唠唠叨叨:“你那件灰不溜丢的v领毛衣别再穿了,都上镜好几回了,还有‘阿平’让你尽快联系他,他有事找你……”

    主卧里他翻开诗集,一根羽毛书签夹在《何人斯》那页。

    “二月开白花,你逃也逃不脱,你在哪儿休息,哪儿就被我守望着。你若告诉我,你的双臂怎样垂落,我就会告诉你,你将怎样再一次招手;你若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东西正在消逝,我就会告诉你,你是哪一个……”

    真相,假象。

    真情,假意。

    从初识到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个人看在眼里,引导着,耍弄着,微笑旁观着。萧以清这三个字,继话痨下流脸皮厚,到专注持成热情,再到深沉儒雅诱惑,最终,和可怕二字联系在了一起。

    事已至此,谢宇已经毫不怀疑,苏瑞三人之死与他有着直接干系!其实凭借自己的推断力,这件事他早该察觉,然而基于对他的好感,这个念头被大脑自动忽略了。包括上次在摄影棚的化妆室问到,萧以清也是不动声色转换了话题,自己被他牵着走,竟完全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谢宇又一转念:

    既然家中藏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为何如此爽快让自己单独过来?要么是他高估了这密室的隐秘性,要么他是低估了自己的智力。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无所谓自己是否发现?

    太多的线索纠缠在一起,谢宇脑中混乱一时,正当他掏出手机拍照取证之际,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谢宇心想糟糕,刚要躲回楼上,主卧的门呼啦开了!一道光束啪地打进眼睛,他不禁抬手去挡,两个人影趁机窜上来,牢牢将他擒住!

    ☆、漩涡

    谢宇动弹不得,正想着如何应对,却听一个熟悉的嗓门:“我/靠!怎么是你!”

    他费力地扭头一看,身后竟是卫远扬!

    “真巧。”另一边的齐谐笑着松了力道。

    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谢宇冷着脸道:“下次再见面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打招呼。”

    卫远扬左右看看屋内,惊诧地问他怎么在这。

    谢宇一时想不到怎么回答:“路过。”

    齐谐在屋内踱过一圈,抬头看见了衣帽间里的爬梯。

    卫远扬晃了晃手电筒:“楼上是什么地方?”

    “没什么东西,你们不用上去。”谢宇脱口而出。

    齐谐斜了他一眼,恐怕是发现了异样,这个举动使得谢宇的理智重新运作,只能坦白上面是萧以清的住处。

    “啥?”卫远扬大吃一惊,“那他在不?”

    谢宇觉得好笑:“当然不在。”

    卫远扬十分疑惑:“萧以清怎么会住这儿?莫非他也跟翎鸥会也有关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齐谐提醒道,“卫助理,不如我们先走一步?”

    “走哪去。”卫远扬问。

    “我家。”齐谐又转向谢宇,“如果你也有兴趣,上去收拾好了在南边的路口汇合吧。”

    齐谐说罢一笑,那眼神贼溜溜的,肯定已经察觉了什么,谢宇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

    晚间的月园十分幽静,冬月低悬空中,映亮院中那一池白水。温暖的水底沉聚着几尾池鱼,岸边鱼食工具摆放整齐,院角一株葡萄藤,光滑的枝干虬曲着,下面的青石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片枯叶,显然是常常洒扫的样子。

    齐谐掏出钥匙开了门,丁隶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见到来客,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起身迎了上去。

    “谢宇,卫远扬?”丁隶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进来坐。”

    谢宇道一声你好点过头,见丁隶开了顶灯,又晃晃茶几上的电热壶,转身要进厨房烧水回避。

    齐谐却抬手接过:“你陪他们聊会儿,我来。”

    丁隶迟疑着哦了声,将桌上的干果炒货推到二人面前:“别客气。”

    “谢谢啊。”卫远扬当真不客气,抓起一把开心果剥起来。

    谢宇对向来零食没兴趣,何况现在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一堆问题想问,碍于花河的监视又问不出口。

    “你的电影怎么样了?”丁隶笑道。

    “还算顺利。”谢宇心不在焉。

    “什么时候能上映?听说主演是萧以清?”丁隶不明真相,导致哪壶不开提哪壶。

    “制作周期预计一年,赶明年的贺岁档。”谢宇一笔带过。

    看出他心神不定,丁隶没再多问,电视机化解了无话的尴尬,娱乐节目播放着各种明星八卦,或是出轨婚变,或是艳/照/丑/闻,真真假假混作一团。丁隶可能觉得无聊,拿起遥控器换到新闻台,主持人面对镜头西装笔挺,报导着下个月即将召开大会的消息。

    齐谐端来一套茶具,慢条斯理地坐下来,泡起了功夫茶。

    “时间真快啊,转眼要过年了。”他感叹道。

    “哪儿快了。”卫远扬端起杯子吸溜一口,“今年是典型的晚年,二月底才放假!”

    “怎么?”齐谐话里带刺,“听你的意思是嫌工作太累了,想早点歇着?”

    “不敢不敢。”卫远扬立马变成小跟班,“这不是刚刚入职吗,一时还没适应,我一定好好表现,要不怎么指望齐老板给我发年终奖呢!”

    丁隶见他的演技实在拙劣,不由笑了一声,又随便聊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借口明天有手术,先上楼休息了。

    前一秒钟,丁隶的身影隐没在楼梯的转角,后一秒钟,客厅里的气氛就起了变化。

    “进入正题吧。”谢宇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压低声音问,“对翎鸥会的事你们了解多少。”

    “是这样的。”卫远扬腾地从沙发里坐起来,“前一阵子港旭地产的汪董被杀,我们撞见了那个猫人凶犯,他当时伪装成翔达快递的送货员,穿着他们全国统一的黄色制服。事后,我们就联想到了苏瑞案现场遗留的黄色线头,于是老齐找来一件翔达的制服,让归心堂科研所做了提取,我又私下叫同事把线头的检验报告发了过来。经过比对,两者的织物纤维完全一致!我和老齐认为,这足以证明杀苏瑞和杀汪董的凶手都是猫人!可是这其中存在一个关键问题,如果猫人趁夜从窗户翻进苏瑞的客房,伺机杀了他,伪装成事故现场,再从窗户逃离,那他就不可能再从里面把窗子锁上。也就是说,在他离开之后,必然来了一个同案犯,帮他从里面锁好了窗子,伪造成密室,而这个人,就是警方到来之前唯一进过房间的助理!”

    “这助理现在在哪?”谢宇当即问。

    “前几天我和老齐已经找到他,对他进行了讯问。”卫远扬口干地吞了杯茶,“他起初咬死不放,硬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拿出证据要报警,他才承认自己是翎鸥会的人,还跟我们提供了一个上海的接头点,就是御枫公馆十一楼。我们本来埋伏在那儿,想看看有什么可查的,谁知道竟然撞到你了!”

    几条线索汇合,卡在一个叫做萧以清的交点上。

    “翎鸥会……”谢宇喃喃,捻着手中的空茶杯。

    “说说你为什么在那儿吧?”齐谐慢悠悠地问到。

    谢宇内心权衡了一下:“这段时间由于拍电影的缘故,我认识了萧以清。”刚刚开头他又刹住了车,“不,应该从另一件事说起。今天下午五点,我独自呆在宾馆的客房,忽然来了两个人自称是高层督导,强迫性向我科普了恶社的知识。”

    “这个说法我也略有耳闻。”齐谐颔首道,“按他们的定义,持云阁恐怕是典型的恶社了。”

    卫远扬十分不屑,剥了个花生丢进嘴里:“什么恶不恶社的,不就是拉帮结派搞山头主义吗,说那么悬乎干啥!”

    “这可不一样。”齐谐很懂门道,“创造名词便等于划清界限,一旦某团体被定性为恶社,这就和被定性为恐/怖/组/织一样,势必要彻底打击铲除,永远不得翻身。”

    听见这六个字,谢宇隐隐涌起一股焦虑,他不知这焦虑是不是缘于萧以清,只觉得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急速环绕着,将所有东西不留余地的拉扯进去:友人、家人、恋人,往事、当下、未来……

    “这漩涡的中心究竟是什么……”谢宇不禁自问。

    没人能给他答案。

    送走两位客人,齐谐将茶具洗干净放好,擦过桌子,拖过地板,在厅里看过一圈,确认都收拾妥当,关灯上了楼去。

    卧室留着一盏小灯,丁隶已经睡了,齐谐走到床边吻一下他的额头,见他困倦地嗯一声,动了动姿势。

    “他们走了?”丁隶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走了。”齐谐坐在床边,好玩似的轻轻拨弄他的耳垂。

    “别闹……”丁隶躲开一点。

    “不闹。”齐谐嘴上这么说,又隔着被子在他腰际掐了一下,丁隶怕痒地浑身一个激灵,笑问他想干嘛。

    “不干嘛。”齐谐自然地趴在他身上,“丁小虎,你帮我分析一件事。”

    “嗯……”丁隶揉了揉眼睛,“你说。”

    “你觉得谢宇像不像断袖?”

    丁隶吃惊地啊了一声:“他……谈男朋友了?”

    “可能吧。”齐谐笑道,“他的疑似男友还曾经对我示好,你要不要吃个醋?”

    “要。怎么回事,从实招来。”丁隶立刻板起脸,手指却温柔地伸出去,替他拨开挡住眼睛的一缕长发。

    齐谐并未正面回答:“我现在有一种感觉,或者说一种想法,我觉得我们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

    丁隶觉得他过于高深,有些糊涂地问:“你具体是指什么?”

    “这应该和拼图是一个道理。”齐谐怕冷地把双手伸进被窝,“一开始我们拥有很多碎片,乍看都是杂乱无序、毫无意义的,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我们掌握的碎片越来越多,一点一点试着拼起来,竟发现它们能够组成一张完整的图案。”

    丁隶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暖着:“你的碎片是指什么呢?”

    “所有事。”齐谐呵出一口冷气,“比如娱乐圈黑色星期六,比如谢宇的男友,比如高层和翎鸥会,比如持云阁的独立。”

    “什么翎鸥会?”丁隶不明就里。

    齐谐没有避讳,大致将情况跟他说了,只是婉转带过了谢宇和萧以清的那段。

    “原来发生过这些事……”丁隶已经没了困意,大脑开始正常运转,不多久就抓住了重点,“我觉得你说的事情中间存在许多矛盾。”

    齐谐兴奋地眨了眨眼睛:“什么矛盾?”

    “哦,我倒不是指你的话存在矛盾。”丁隶支起胳膊,“我是说这些事物之间都是矛盾的对立状态:高层和翎鸥会对立,翎鸥会内部对立,持云阁从归心堂分离出去,荀持云和他的父亲也开始对立。”

    齐谐听出一点意思:“这我倒没有想过……难道说跟鸡蛋有关……”

    “鸡蛋?”丁隶没懂。

    齐谐突然直起身子,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想明白了?”丁隶问。

    “明白了!”齐谐用力啵了一下他的侧脸,“亲爱的你真聪明!”

    丁隶宠辱不惊,十分谦虚:“没你聪明。”

    齐谐一只膝盖跪上床来,笑着一把按倒了他。

    “且慢。”丁隶冷静地抬手拒绝,“我明早有一台主动脉弓置换,今晚要好好休息。”

    “不打紧。”齐谐双手攥紧他睡衣的领子,居高临下盯进他的眼睛,陡然变了另一种神色。

    丁隶被那冷厉的表情吓了一跳,却听他吐出一句:“花河,我要跟你谈谈。”

    ☆、运营计划

    “谈什么?”丁隶下意识代替花河问道。

    齐谐低沉地哼笑两声:“谈谈持云阁三月份的运营计划。”

    丁隶眼神一转,听他继续说下去。

    “刚才说到对立一事……”齐谐换了一种笑颜看着他,“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在对立?”

    丁隶知道他在问自己:“阵营?”

    “没错。”齐谐颔首。

    丁隶从被窝里坐起来,接下他的后话:“你的意思是……最近这些组织都在忙着分阵营?”

    “嗯。”齐谐拿过睡袍替他披上,“别冻着。”

    “冻不着。”丁隶被真相吸引,也隐约兴奋起来,“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莫非接下来局势会有什么变动?”

    “我们确实太不关心时事了。”齐谐慢悠悠地提醒,“三月是非常重要的月份,将要召开一个会议……”

    丁隶登时想起刚才的新闻:“你是说——!”

    “嘘——”齐谐食指抵住他的嘴唇,“这种事不用说破。”

    丁隶收声地唔一声:“可是这一般都会提前决定的吧,难道今年有变数?”

    “没准。”齐谐勾了勾嘴角,“我猜想情势大概是这样,这会议的结果本来是某人,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想要僭主,为了胜利,他需要拉拢势力,那些结社就成了他的目标。其中翎鸥会的一些成员发现风头有变,想临阵投敌,他们的首脑不允许这种行为,于是清剿了这些叛徒。如果说翎鸥会是被动分裂,归心堂则是主动分裂,为了预防僭主成功,事后报复,导致归心堂全灭,荀爷自觉地把公司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总部,另一派便是持云阁。”

    丁隶霎时明白:“原来荀持云是在演戏?故意做出跟父亲不和的样子,借此投奔敌军!”

    齐谐摇摇头:“假戏真做也未可知,不过荀爷何其精明,他心中一定有数,却也放任了儿子的做法。毕竟局势难料,倘若归心堂当真惨遭灭门,至少持云阁还能作为火种保存下来。”

    ——歌舞升平之下的暗涌……派系倾轧,朋友背叛,父子反目……为了自保必须清除所有阻碍,无论是否情愿,权力斗争仿佛一架无止的永动机,巨轮隆隆向前碾过一切,人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乘上车轮碾过他人,要么沦为轮下亡魂。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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