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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6节

    “那没错了。”卫远扬说,“那房间里有种香料,跟檀香一个味,闻了就会睡着,醒后却不知道自己睡着过,更不记得中途发生了什么。”

    “那不是檀香味啊。”黄缨却说,“我家有把檀香扇,不是这个味。”

    “不会吧。”

    “怎么不会,那扇子还是我妈刚工作时去黄山买的呢,肯定没错!”

    卫远扬嘀咕一句,看了看钟。

    半小时后,午休时间,天刚好晴了。他从隔壁交警队借了辆摩托,熟练地一催油门,径直停到了志怪斋楼下。

    “老齐……在吗?”他见开门的是个陌生人。

    “阿静,找你的。”丁隶回头。

    “当然找我,难不成找你吗。”齐谐手握一本书坐在窗边,头也没抬。

    卫远扬抱歉地抓抓脑门:“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没事。”丁隶移来一把椅子,“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啊,哦。”卫远扬点点头,“那你慢走。”

    丁隶友善地笑笑带上了门。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卫远扬挺尴尬,“下次来之前我还是打个电话好了。”

    齐老板没给他好脸色,把书往桌上一搁:“说吧,什么案子。”

    “就是上回那个培训班。”

    “不是让你别管了吗。”

    “不行啊,看队长的意思是要一查到底了。”

    “怎么?”

    照例隐去了涉案机构的名称,卫远扬将事情复述一遍,末了说:“你出个价吧。”

    “出什么价。”

    “哪能总找你免费咨询啊,114还两毛钱一分钟呢。”

    往椅子里一靠,齐谐笑:“你付得起吗。”

    “别太看不起人啊。”

    “三万。”

    “您太看得起我了!”

    “老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九折吧。”

    “还不如把我卖了呢。”

    “刚才谁说不能免费咨询的。”

    卫远扬灰头土脸:“你这也比114贵太多了。”

    “我向来这个价。”

    “能挂账吗?”

    “能啊,三分利。”

    “跟警察面前放高利贷,你行!”

    “说回案子吧。”齐谐整了整前襟,“那家公司叫什么。”

    “这个不能透露。”

    “谭姓兄弟的全名呢。”

    “也不能说。”

    齐谐轻笑:“就算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你没必要隐瞒。”

    卫远扬义正词严:“那不一样,我得把保密义务尽到了。”

    “好吧。”齐谐抖开扇子,“那家公司是归心静坊,老大叫谭启功,二把手叫谭启玄。”

    “你怎么知道的!”卫远扬傻眼。

    “两分钟前我做了个实验,用它录了我们的一段对话。”齐谐从桌子正中拿起不知何时出现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你是谁。笔里传出齐谐的声音。

    卫……远……扬……

    这幽灵般的语气把卫远扬吓了一跳,但无论怎么听,那分明都是自己的嗓音。

    职业呢。

    刑……警……

    最近查了什么案子。

    两起盗抢案……还有诈骗案……

    诈骗的涉案公司叫什么。

    归心静坊……

    负责人是谁。

    兄弟两……老大叫谭启功,老二谭启玄……

    “这、这个——”卫远扬下巴快掉到地上。

    家里几口人啊。笔里的齐谐接着问。

    我爹,我妈,我,皮卡……

    皮卡是谁。

    我家狗……

    初中在哪念的。

    四十五中……

    从小到大偷过东西吗。

    三年级的时候……偷过小卖部两支自动铅六块橡皮擦……后来觉得对不起人家,又还回去了……

    谈过几次对象啊。

    一次……

    跟谁呢。

    在警校,和一个学妹……呵呵……

    “你都瞎问什么!”卫远扬的脸色唰地变成国旗,一把将录音笔抢了过来。

    “别关啊,后面还有呢。”齐谐忍着笑。

    “不听!”

    “你说都说了,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我乐意!”卫远扬把笔往桌上一拍,“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咯。”

    “不许笑!”

    “好,不笑,哈哈。”

    “哈个屁!到底啥时候录的!”

    “在你说得尽保密义务之后。”

    “那后面又是怎么回事!那个……鬼附身的样子。”

    “想知道?两万七。”齐谐清了清嗓子,压住笑意,“至于刚才那段就当赠送了,让你见识一下他们的手段,免得躺进棺材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卫远扬这时回想一下,不禁一身冷汗。

    “而且不止你自己的事,听了这么多课,大概你祖宗八辈姓甚名谁都给那姓谭的问清了。”

    他又是一身冷汗。

    “那姓谭的要杀你,不比捏只蚂蚁费劲,你若再纠缠,真把他惹毛了,可就不是丢点学费的事了。”

    卫远扬沉默了好一会儿:“老齐,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和谭家兄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非要说起来,我们大概‘不是人’吧。”

    “那是什么。”

    齐谐笑而不语,故意看着窗外。

    卫远扬插起胳膊面对他坐正:“我现在郑重地表示我很不爽。”

    “怎么?”

    “每次在你面前我都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

    “你在谁面前不傻了。”

    “我没开玩笑。”卫远扬一脸严肃,“说实话,我最烦你这种打哑谜的,讲半句留半句,一口气说完是能掉你二两肉吗。”

    齐谐还是笑:“我向来这样,看不惯就别往这跑。”

    “行啊。”卫远扬蓦地腾起一股无名火,抓起车钥匙就走,“我也之前觉得太打搅你了,怪不好意思的,以后会注意的,回见。”

    “站住。”齐谐道。

    他老实站在门口:“干啥。”

    齐谐起身进了里屋再出来,先前的驼色中衣换成了普通的短风衣牛仔裤。

    “看什么。”齐谐说。

    “第一次见你穿正常人衣服,特别扭。”卫远扬说。

    “别扭就别盯着看。”他锁门,挂上打烊的牌子,“走吧,带你见一个人。”

    ☆、总耳

    路口打车。

    “第四人民医院。”齐谐对司机说。

    “那不是精神病院吗?”卫远扬莫名其妙。

    “是啊,不然我用得着穿这么正常吗。”

    “你也知道自己平时穿得跟神经病似的。”

    齐谐没理他,把车窗升上去。

    出租车停在医院侧门,卫远扬跟着他穿过广场,七拐八绕进了住院部:“你怎么熟得跟自家后院一样,在这住过?”

    “住过。”齐谐回答。

    卫远扬心里一咯噔,本来只想揶揄他一下,没料却是肯定答案。

    “住了半年多吧。”齐谐拐进一个走廊,“十七岁那年被家人送过来的。”

    “为什么啊。”卫远扬听到“家人”两个字觉得特别刺耳。

    “还用问吗。”齐谐看他,“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卫远扬最终没忍住,“我说你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哪,哪有把自己孩子关在这的。”

    “精神出了问题要积极治疗,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你别一副口气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我都没介意,你生什么气。”

    说这句话的时候,齐谐的语气和表情都出奇平静,卫远扬仔细观察,也没发现任何刻意压抑的迹象,这种什么都能释怀的心性,让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根本不像活在世上。

    “到了。”一间病房前,齐谐站住。

    门板是米黄色,嵌着一块玻璃,玻璃后面附的铁丝网也是米黄色。

    “进来吧。”他推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背影正对着窗口侍弄一盆兰花。

    “老太君。”齐谐喊。

    那人转过来,是个慈眉善目干干净净的老太太。

    “哟。”老太太一低眼镜,乐了,放下喷壶迎过来,“是小陈啊,这么多年没见了,快让我好好瞧瞧。”

    “小陈?”卫远扬有点糊涂。

    “哎呀,真成大小伙子了,长这么高了。”老太太拍拍卫远扬。

    “啊?哦。”卫远扬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只得承认。

    “别站着啊,来快坐。你爸妈他们都还好吧?”

    “好好,好着呢。”卫远扬随口说。

    “丽丽呢,怎么不一起带过来啊?”

    “丽……丽?她那个,单位有点事。”

    “哼,有事。”老太太很生气,“你们这一个一个啊,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忘了吧!”

    “哪、哪能啊,不会的。”

    “老太君,您别折腾他了。”齐谐终于开口。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卫远扬才知道自己被作弄了。

    “这不是好久没人说话了吗。”她眯起鱼尾纹。

    “您这一屋子那么热闹还嫌闷?”齐谐递上一袋橘子。

    “热闹?大半夜那个乒里哐啷的,差点把我闹出心脏病来。”她对墙角说。

    卫远扬趁机小声问:“这屋子里……都有什么啊。”

    齐谐还没回答,被老太太一声长叹盖住了:“十几年了,你还知道来看看我这老太婆,再晚些日子怕都该给我上坟喽。”

    “老太君,您是长命的相,准比彭祖活得久。”

    “嘴倒是变甜了。”老太太拿出一个橘子剥给他,“这是你朋友?”

    “嗯,最近遇上点麻烦,让您看看。”齐谐将事情说了。

    老太太渐渐严肃起来,从老花镜上方盯着卫远扬瞧了半天,正瞧得他开始浑身不自在,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耳骨:“总耳打开了。”

    卫远扬已经习惯了这种一头雾水的状态。

    “常夸一个人聪明聪明,聪是听,明是看,有日有月才能看,有耳有总才能听。”老太太解释道,“人有两种器官管听,脑袋两边的叫‘耳’,附在‘耳’上,还有一对叫‘总’的物件,后来单字念着不顺口,也叫‘总耳’。用耳朵听到的声音传到脑袋,用总耳听的,能直到心里。”

    下意识摸一摸,卫远扬产生了挂着四只耳朵的错觉。

    “你看那大街上桥底下行骗的,有些人不理会,有人就老上当,那就是他们总耳太软,才容易听信别人。当一个人的总耳被谁打开,他对这人就全无防备了,说什么信什么,问什么答什么。”

    “这还能被打开?”卫远扬揪揪自己耳朵。

    “一般人当然打不开了。”

    “那要怎么打开。”

    “哈哈,这老太婆我就不能再说了。”

    他哦一声,不问了。

    “小伙子啊,你过来。”她招呼。

    卫远扬凑过去,老太太伸出双手,捏住他耳骨,闭上眼,嘴里缓缓念叨着。听着苍老安定的声线,他的心也沉了下来,双耳被粗糙的手指摩挲,后背到头顶舒服地一阵发麻。

    “这就好了。”老太太念完,放心地左右看看。

    “这是?”卫远扬不明白。

    “凭谭家哥俩那点本事,是没法再打开你的总耳了。”老太太和善地拍拍他脑袋,“小伙子啊,放心去查你的案子吧。”

    听她这么一说,卫远扬才发觉时间不早,赶忙道了谢回去上班,齐谐要再陪老人家聊一会,留了下来。

    “您又是从哪学的招啊?”齐谐从老太太肩头拈起一团起球的毛绒。

    “现学的。”老太太乐。

    “总耳。”他笑,“您真能想得出来。”

    “不比你那什么‘百谷寂’。”老太太摘下眼镜擦了擦,“刚才那孩子心是不错,但太实诚,这么容易听信别人可不大好啊。”

    “也不是。”齐谐说,“他也不是谁都听信。”

    “哦?这么说,他的总耳是被你打开了?”

    “大概吧。”

    “未必是坏事。”

    “也未必是好事。”齐谐轻叹,“我还是看不见您屋子里的游魂,您也看不见那兰花上有只透明的瓢虫吧。那些东西,只有我们自己能看见罢了。”

    “这不是很好吗。”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只要还有别人能看见,它就不是。”

    “可是等看见了,那个人也再不是‘人’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老太太轻拍他的手,“刚才问他是不是你朋友,你嘴上是应了,心里却未必这么想,即便前面一席话,也不是你在担心他什么,只是不想搅扰人间事物。——你苦恼的是这个吧。”

    齐谐勉强笑了笑,算是承认。

    “会苦恼,就还算活着。”老太太缓缓点头,“还是那句话,悲喜莫追缘由,万事且随心□□。”

    ☆、假象

    面对荒诞的现象,不是轻易用“不可能”开脱,而是相信着最不可能的假设,以穷尽想象的浪漫为动力,寻找证据,赋极恶以存在空间。——所有侦探,都是犯罪的梦想家。

    毫不停顿地敲下这一段,谢宇按下回车舒了口气。

    新连载第一部,完。

    然而另一些东西还在继续。

    点开邮箱,未读邮件,发件人,晴夜踏莎。

    致西境大:表妹已安好无恙,不胜感激,拜谢在此。

    的确。谢宇想,如果齐老板所言非虚,夔婴已被召来,晴夜的表妹自然恢复正常。但是矛盾在于,除了齐谐和自己,另外四人至今活跃在线上,并未出现被妖物附身的异常举止。

    难道有人在别处玩了游戏,又把夔婴召走?或者齐老板的说法本身存在问题?再比如……那四人中间有谁懂得邪门法术,反将妖怪杀死。

    他对这想法露出一个“不可能”的嘲笑。

    又收敛了。

    所谓侦探,就是要相信最不可能的假设。——为自己所鼓舞,谢宇精神一振,起身端坐,将电脑屏幕的亮度调高。

    不以公开为目的的人肉搜索对他不构成任何道德问题,半天时间过去,e君、十一夜、马盒子、迪丽拉,四人的真实身份轻松暴露在几张网页上。

    建材科技公司,外语学院,物流中心……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第四个单位名称上。

    “侦探直觉”的说法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虎烂读者的作用,但是真要让谢宇对此时的微妙感说出个所以然,恐怕也难以办到。

    于是顺着“直觉”的指引,他来到了天辉大厦。

    穿过大堂来到监控室,满墙的屏幕精准显示出每个交通核的人员动向。

    “我需要28层的监控记录,请你配合一下工作。”一个耳熟的声音说。

    “我向上面请示一下。”保安拿起电话。

    谢宇径直走过去:“不用请示了,调给他吧。”

    卫远扬回头:“怎么是你?”

    “好久不见。”谢宇淡定地招呼。

    “真巧啊!原来你在这上班,我还以为你专职写呢!”卫远扬显然没过脑子。

    保安打断二人:“警察同志,谢总,28层的监控记录都在这了。”

    卫远扬糊涂了:“谢总?”

    谢宇无视那个问号:“需要刻光盘吗,还是用u盘拷走。”

    “那刻一下吧,麻烦你。”

    “刻两份。”谢宇补充,带卫远扬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你是这的‘总’?”卫远扬一向憋不住问题。

    “不是。”谢宇还是一张扑克脸,“这栋楼隶属天辉集团,我母亲是集团董事会主席。”

    卫远扬花了大约一分钟恢复理智。

    “28层有什么问题。”谢宇问。

    “这个不太方便透露。”卫远扬说。

    “刚才那句不代表公司,是我个人问的,这么说吧,我怀疑那家培训机构跟齐老板一样,和怪事物有关。”

    卫远扬噌地坐直:“你也这么觉得!”

    “现在还是不方便透露吗。”

    卫远扬想了想,在这个层面上他的确不是局外人,于是挑着重点把归心静坊的案子说了个大概,谢宇倒也爽快,同样将夔婴一事复述一遍。

    “这破公司果然不简单。”卫远扬喃喃自语。

    “谭家兄弟的背景怎样,你查过吗。”谢宇问。

    “按照归心堂的官方说法,他们俩兄弟年轻时一直不顺利,山穷水尽处被一个高人点通,从此潜心研究玄学,不惑之年,略有小成,就开了这个培训班和大家分享心得来了。我有同事去下面走访过,据他们邻居说,这兄弟俩高中毕了业就没个正经,半玩半混的,之后开了个铺子,给人解梦测字,半年前不知怎么没消息了,估计就是进了归心堂。总之这些说法基本吻合,虽然离国学大师的名头有点差距,但人家一没危害社会,二没偷税漏税,学员定位在中高产阶级,没冲五保户的棺材本下手,好像也不用去打那个假。”

    “可能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你说谭家兄弟就是利用这点才存活至今没被拆穿?”

    谢宇点了点头:“我还有点事,今天先这样吧,有什么进展电话联系。”

    出了会议室,卫远扬指右边:“我从后门走,人少,免得撞见同学。”

    “同路。”谢宇说,“我的车也停在后面。”

    穿过走廊刚要出门,卫远扬一个急转弯躲了回去,背后的谢宇立刻知道怎么回事,扯过他的胳膊扔进一扇门里。

    哐!

    门里黑乎乎的,他脚下一绊,就听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倒了一片,回手一扶,是一堆扫帚拖把。轻手轻脚将那堆东西搁好,卫远扬贴上门去听外面动静。

    咚。

    “走了。”谢宇拉开门。

    卫远扬钻出来,灰头土脸地拍了拍裤子:“这姓谭的大中午跑来搞什么,害老子差点吓出心脏病!”

    “别抱怨了,先走再说。”

    “这不是周同学吗?”背后忽然一个声音。

    谢宇皱了皱眉。

    “谭老师好。”卫远扬当机立断,陪着笑说。

    “这就是机缘啊,要不是有东西忘在车里我就上楼了。”谭启玄眯着眼睛,将谢宇从头到脚缓缓盯了一遍:“这是新同学吧?”

    谢宇略昂首,丢出个毫不退让的是。

    “欢迎欢迎。”谭启玄按了按他的肩膀,“你们先上去,我随后就来。”

    卫远扬只得答应。

    “抗拒性动作。”谭启玄出门后,谢宇说,“手举在胸前,掌心向外,表示潜意识的不愿意和否定。”

    卫远扬收回手:“你去哪?”

    “28楼。”

    “你真去啊!”

    “当然。”

    “我一个人上去就好了,你不是还有事吗。”

    “没确认他真正走远就开门是我的失误,我必须负起责任。另外从言谈表情看,他显然已经看穿了你我的意图,既然话里夹着战书送到面前,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不行!我这是执行公务,万一光荣牺牲了还能享受个烈士待遇,你这算什么啊!”

    谢宇按下电梯,卫远扬刚要继续拦他,轿厢载着地下车库的乘客上来。

    28楼。

    出电梯,谢宇走在前面。

    “等一下。”卫远扬喊住他,“我们这一路上来停了几下?”

    “四下。”谢宇脱口而出。

    “我也记得是四下。第一次停4楼,第二次停13楼,第三次17楼,最后20楼。”

    “不,第三次停在19楼。”谢宇纠正。

    “这不重要,其实我是想说,第一次停的时候下了1个人,第二次上了1个,第三次下2个,第四次下1个,这没错吧。”

    “没有。”

    “我们从一楼进电梯的时候,里面有几个人。”

    “两个。”

    谢宇话音刚落,立刻发现一个重大问题。

    对视,五秒沉默。

    “这个……就当我们哪里记错了吧。”卫远扬说,“你腿怎么了。”

    “没事。”谢宇活动一下右膝,不知为什么,从刚才起就有一种磕撞似的痛感,连整个右臂也一阵阵酸麻无力。

    但也不至于连一扇玻璃门也推不开。

    “锁住了?”卫远扬上前晃了晃把手,“不会啊,平常上班时间都开着的。”

    谢宇向里望去,归心静坊空无一人,不经意回头,竟发现四台电梯齐齐停了在十三层!

    忽然有了某种预感,谢宇长舒一口气:“我们似乎被困在这个电梯前室了。”

    “你怎么很高兴的样子。”卫远扬问。

    “因为这不合理。”谢宇说,“锁门,没问题,把电梯全部卡在十三层也不是办不到,但如果他们真想困住我,随便哪个房间总比这个交通口方便。”

    “也不是吧,刚才电梯里都能凭空多出来个人,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奇怪。”

    “轻信者用一个荒诞解释另一个荒诞,而怀疑者,即便世界向他展示再多荒诞,他也坚信那是假象,并将它当做刺穿真相的切入点。”谢宇推了推眼镜,“很不幸,我是后者。”

    “什么意思。”卫远扬问。

    “现在的情况很好解释,只要配合谭启玄的能力。”

    “你是说……我们正在做梦?”

    “不是我们。”谢宇说,“是我。”

    ☆、酉生

    卫远扬费了老大劲才把他扛上志怪斋的二楼,也没多余的手,只能踹门。

    “你从刑警队又调到拆迁办了吗。”齐谐慢吞吞拉开门,一抬眼,“哟,这唱的是哪出啊?”

    “少说风凉话!还不搭把手!”卫远扬撞进来。

    “我哪架得动他,你直接扔地上吧。”齐谐乐。

    卫远扬当然没把昏睡的谢宇扔在地上,一侧身丢进了沙发:“快看看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医生,哪知道他怎么回事。”

    “人命关天你别打哈哈!”

    “早叫你们别瞎折腾,现在知道人命关天了?”齐谐搭了脉,又拉开眼皮看看,“没什么大碍,就是睡着了。”

    “猪也不带睡这么死的!”卫远扬望着齐谐走到柜子前,扒拉着瓶瓶罐罐,最后翻出一个鼻烟壶似的东西,晃一晃,拧开,抹到谢宇的鼻子底下。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呛咳了好一阵。

    “还真见效了。”齐谐讶异地看看瓶子。

    “这什么东西?”卫远扬问。

    “非日亦醒即‘酉生’,是一种提神致奋的药吧,从一个退休的体育教练那买的。”

    “他也不怕把自己队员呛死了!”

    “大概应该稀释一下再用,我忘了。”齐谐问谢宇,“感觉怎么样?兴奋吗?要不要下楼跑两圈?”

    谢宇断断续续还没咳完,没表情的脸更黑了一下。

    “别搭理他。”卫远扬倒了杯水递过去,“说正格的,你怎么样,不行咱就去医院再看看。”

    “没事。”谢宇沉声说,又撩起衬衫的右袖,果然一片淤青,“把你推进保洁的工具间之后,我就失去意识了吗。”

    “对,我当时听到门外咚一声,就冲出去一看,见他们几个人站在那,你已经倒地上了,你胳膊是那时候摔的吧。”

    “他们?”谢宇暗自捏捏右膝。

    “姓谭的后面还跟了归心静坊好几个人,我当时就毛了,跟他们摊牌,说我们是公安局来查案的,叫他们老实点!”

    “所以他就老实了?”齐谐问。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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