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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妃嫔媵嬙 作者:七月侯

    第18节

    李琛没有说话,景王却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见一人声音朗朗道:“儿臣愿同三皇兄一同前往。”

    是四皇子庸王。

    庸王出列道:“就像季大人所说,收服这两个部落,不仅仅是要武力威慑,文化教育必不可少,儿臣不比二皇兄有和三皇兄有举世武功,却读过圣贤书,府中也有多位明晓汉人经典的师傅,儿臣愿带他们前往肃州,宣扬典籍道理,为我大康再塑千秋功业。”

    庆王不满地瞥过去,可是皇上却重重叹息一声,道:“允!朕就着你们兄弟二人为钦差,前去肃州。”

    “儿臣谢过父皇。”庸王李煦欣喜道。

    庆王也只得道:“儿臣定不负所托。”

    李琛在出宫的路上,景王走上前来,道:“你建下的功业,日后人们却只会称颂老三和老四了。”

    李琛笑道:“什么功业什么称颂的,我们虽是皇子王爷,却也是大康的臣子,这些都是大康的功绩。”

    景王悠悠道:“老三一直想建功,谁知老四竟然也是,老四可还是你的亲兄弟呢。”

    李琛道:“都是我们至亲兄弟,谁立功都不一样么?”

    景王笑了笑,率先走了。

    李琛背手,面容悠闲地出宫去衙门了,庆王抢下的可是一块儿硬骨头,半年半年,啧啧,他也敢说。至于老四,李琛面容一暗,也是,自己和这个弟弟相处不多,他又是向着皇后的,李琛一时颇有种孤家寡人之感,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消散了,他现在有五个孩子,靖儿活泼,嫣儿明丽,还有小齐,小齐

    李琛回府的时候,得知王妃来请他过去。

    事情过去多日,李琛没有踏足冬梅院一步,他发落了李庶妃,却没有过问王妃一句。

    今日户部事务众多,李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齐云若道:“看王妃的意思,是请您留在那边用饭了,”齐云若帮着给李琛换好衣服,“您就不用回来了,我自己吃就好。”

    李琛捏捏他的脸,把婢女挥退出去,凑到齐云若耳边道:“不吃醋了?”

    “您说什么呢!”齐云若脸一红,往外推了推他,“王爷,不管王妃说什么,您都别生气。”

    “我生气做什么?”李琛自己把腰带整理了一下,轻轻拍拍他的脸,“你也可以去和那两个小的一起吃。”

    “哎,我知道了。”

    李琛凑过去亲亲齐云若的唇,笑了笑,出去了。

    齐云若原地站了一会儿,用手搓搓脸,又用力晃了晃脑袋,才出去吩咐人把饭摆在这里,叫靖儿和嫣儿一起过来吃。

    虽然李琛说了不会生气,可他是抱着会生气的心来的,因此一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带——毕竟是王妃,自己要给她留几分颜面——他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到了冬梅院。

    齐霓裙这里果然已经摆饭了,她在门口福神,“妾给王爷请安。”

    李琛点点头道:“王妃请起。”

    齐霓裙起身,温柔地笑了,亲自引李琛坐下,李琛注意到齐霓裙穿了一件素色裙子,脸上化了雅致的淡妆,盘了百合髻,戴着三两样精致小钗,齐霓裙给李琛把盏,“王爷请。”

    “你坐下吧,这些叫下人来就是了。”

    齐霓裙坐在李琛身边,率先举杯道:“这第一杯是妾给王爷请罪,妾照看嫣儿不周,叫她受了委屈,都是妾的过错。”

    李琛饮下。

    齐霓裙再举杯,“第二杯妾继续告罪,那日妾口不择言,不思悔改,还伤了三弟,求王爷原谅。”

    这次李琛犹豫了下,依旧饮下。

    “第三杯,妾敬王爷,你我至亲夫妻,却屡生嫌隙,妾本该以服侍王爷为己任,此杯愿我们二人重归于好。”

    李琛握着酒杯,慢慢饮下。

    齐霓裙笑了笑,请李琛用饭,一会儿后,齐霓裙出去外室,流芳端着一碗药在那里等着,齐霓裙皱了皱眉,端起来一饮而尽,黑漆漆的药汁从她唇间滑下,齐霓裙面无表情地擦干净,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流芳点点头,可是却担心道:“王妃,您再考虑考虑吧,若是被王爷知道了”

    齐霓裙冷笑道:“男人,哪里有什么操守会真的守着一个人,等我有了孩子,王爷有了嫡子,他怎么会跟我计较这个?”

    “可是”流芳道,“这种虎狼之药,毕竟伤身,奴婢看刚才王爷已经对您好了,也没有计较大小姐和齐云若的事情,您没有必要这样做。”

    齐霓裙冷冷道:“都是假的!王爷对我满是提防,我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他喝一杯酒都要犹豫再三,他是不会主动留下来的。”

    流芳见说不动她,只得点头道:“那奴婢一会儿把人都叫下去,再把香点上。”

    齐霓裙点点头。

    齐霓裙回去,继续服侍李琛用饭,她明显感觉到李琛的心不在焉,心里一面愤怒一面冷笑,难道王爷还真的对齐云若那个小贱人动了真情?真是笑话,就连他那个做花魁的娘都没留住父亲的心,齐云若一个男人有什么本事能叫王爷真的喜欢上他!不过既然他以为自己留住王爷了,自己就叫他看看,男人都是信不过的!

    齐霓裙心里已经有了些畅快,她想起明日的场景,想象着齐云若的样子,他一定是假惺惺的痛不欲生,勾得王爷心疼,这个贱人!在冬梅院住着的时候就学会勾引男人了,叫王爷主动开口给他搬出去,叫王爷带着他去西北,叫王爷给他官做

    贱人!贱人!

    酒过三巡,李琛觉得有些过了,挡住了齐霓裙提起酒壶的手,微笑道:“不用了,再吃些菜就好了。”

    齐霓裙笑了笑,看了流芳一眼。

    流芳点点头,到香炉前,把一包东西抖了进去,拿小耙子轻轻匀和在香料里,她颤抖着把香炉合上,转过身看王爷和王妃已经吃好了,带人把杯盘端了出去,远远地离开了。齐霓裙看了香炉一眼,自己端水来给李琛净手。

    李琛漫不经心地把手浸在水里,又漱过口,准备开口说要回前院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不妥,他抬起头,看着齐霓裙。

    齐霓裙把水放回去,强作镇定道:“王爷,时日已晚,不如就在此处安歇了吧。”

    李琛沉默地看着她。

    齐霓裙站起来,掀开通往卧室的帘子,福神道:“王爷,请。”

    李琛站起来,目光在这间屋里游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架子上那一精致的香炉上,李琛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呼吸,转身准备离开,齐霓裙一惊,不假思索地喊道:“关上大门!”

    外面的人一听,茫然无措,一会儿后一个小太监小跑着往冬梅院大门去了。李琛猛地转身看着齐霓裙,齐霓裙扑过来抱住李琛,呼吸杂乱,道:“妾是王爷的妻子,妾请王爷留在此处。”

    李琛冷冷道:“不要这么不知廉耻,王妃。”

    齐霓裙放开他,几步走到门前抵住门,尖声道:“王爷!您没有资格怪我!我是您的妻子,我必须给您生育嫡子!”她像是找到理由了一般,“王爷,就连张王妃都有了身孕,佘王妃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妾不能没有嫡子不,是您必须要有嫡子。”

    李琛道:“本王不需要。”

    齐霓裙慌乱地看着他,“王爷!您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能没有儿子,我会被我会被王爷”她冷静下来,“就算以后您要怪我,我也不会后悔,您现在出不去了。”

    李琛浑身燥热,手脚发软,他眼睁睁看着齐霓裙一边靠近,一边动手解开衣裳,齐霓裙柔声靠在李琛身上,“王爷,您不要怪我,我想给您生育子嗣”

    李琛闭上了眼睛,齐霓裙心里一喜,下一刻,李琛却一脚踹了过去,齐霓裙捂着肚子跌出好远。李琛走过去开门,齐霓裙面容痛苦,可是脑子却无比的清醒,今天是她唯一的机会,以后王爷会更加厌恶她、痛恨她!她服用了好几个月的药,又特意查了最好的日子,今天她不能放王爷走。

    “王爷!”齐霓裙疯狂地站起来,过去撕扯李琛的衣裳。

    那药性极大,李琛至今还保持着理性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心力了,他甚至没有办法反抗一个女人,李琛痛苦地抓住衣领,齐霓裙癫狂地拉着他往内室走。

    一时间李琛甚至万念俱灰,他爱上小齐,小齐值得自己为他守身,小齐向自己倾付了所有的爱,所有的支持和智慧,小齐齐云若的脸闪现在李琛的眼前,李琛脑子清醒了些,拉住齐霓裙的衣领给了她一巴掌。

    这时候李琛听到猛烈的砸门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李琛定了定神,走过去打开门,听见冬梅院的大门那里的确有动静极大的敲门声。

    几个丫鬟见李琛衣衫凌乱地站来门口,一齐跪了下来,李琛一步步往外走,而在外的齐云若终于砸开了门,他喘着粗气,一眼看见李琛,猛地冲过来,李琛笑了笑,齐云若过来抱住他,李琛却被他的力气直接带着倒在地上了。

    “王爷王爷!”齐云若着急地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李琛道:“回去。”

    齐云若慌乱地点点头,“好,我这就带您回去。”

    ☆、第63章 春欲晚

    齐云若扶着李琛站起来,李琛靠在了他的身上,齐云若回头看了狼狈的齐霓裙一眼,目光中满是厌恶和痛恨,齐云若转过身来,在冬梅院众人胆寒的目光中扶着王爷出去,离开冬梅院,他才对闲看的婢女内侍喊道:“还不去抬小轿来!”

    李琛呼吸急促且热切,他看着齐云若,竟然笑了,“你怎么来了?”

    齐云若沉着脸,扶着李琛上轿,李琛痛苦地仰着头,齐云若问道:“要不要叫大夫?”

    “别叫人笑话了,”李琛闭着眼睛,把齐云若拉到自己身边,“有你就行了。”

    齐云若脸红了一下,点点头。

    李琛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齐云若一直没有回答,他只是不断给李琛擦汗,给他整理衣裳,用手扇风,小轿很快到了墨莲院,齐云若吩咐人不准叫靖儿和嫣儿出来,带李琛去了卧室。

    第二日李琛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侧身看了看齐云若,他还在睡着,脸色有些苍白,李琛在被下寻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

    李琛又躺了一会儿,起身穿衣服,他颈边有一片红痕蔓延向下,逐渐隐藏在了衣服下面,李琛自己穿了外袍开门出去,宿葛在门外轻声道:“奴才一早去宫里给您告了病。”

    李琛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他没有用早饭,回到卧室看了一会儿小齐,径直去了后院。

    昨夜里齐云若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就直接去了冬梅院,这也是李琛昨夜清醒后才问出来的,小齐和两个孩子一起用了晚饭,就在屋里看书等他,却怎么也等他不回。齐云若有些心慌,几个婢女太监却面色古怪,觉得齐云若太过了,王爷和王妃是正经夫妻,王爷留在王妃屋里不回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可是齐云若却觉得不可能,前几天的齐霓裙跟疯婆子一样,王爷是厌了她的,今日就算齐霓裙赔罪了,王爷也会仔细斟酌的,他现在没有理由留宿冬梅院而且齐云若内心深处隐秘地觉得,王爷不会那样做的,王爷心里想的是自己,他会回来。

    齐云若就提出要去后院看看,只是就连他身边的绿岚都面有难色道:“大人,这个,这个恐怕不大合适,若是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了”

    “王爷是喜欢您不假,不过这一个善妒的名声”绿轩也道。

    齐云若站起来,冷冷道:“那我自己去好了。”

    他要走,旁人不敢拦着,可是心里却觉得齐大人平日里温和,现在却这般嚣张跋扈,连王爷留宿正妻的院中都不允,大约不久就会被王爷厌弃了。

    齐云若大步向后院走,王府中灯火通明,他后来是一路跑向了冬梅院,冬梅院早早关闭了院门,齐云若没有多想,直接过去敲门,可是里面却没有人回应他。其实当时若有一个下人敢说一句王爷和王妃睡下了,齐云若也没有办法,可是偏偏就是这没有动静,叫齐云若疑心更重,一边重重地拍门一边怒道:“快把门打开!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么!”

    齐云若把手都拍肿了,到最后他是一边拍,一边用脚踹门的,看门的小太监终于怕了,给他把门打开,谁知齐云若一进来,就看见了叫他目龇俱裂的一幕——王爷一步一踉跄,却坚定地往这边移动着,齐云若一眼看出这里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王爷身上也太狼狈了,齐云若跑过去,李琛一下子被他撞到了——那一刻齐云若根本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来,后来他只万幸自己是赶到了。

    李琛折腾了齐云若一夜,齐云若临近睡着的时候却轻声道:“王爷,王妃毕竟还是您的妻子”

    李琛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吻了吻他的头发,“快睡吧,别乱想了。”

    齐云若终于昏沉地睡了过去。

    李琛走到了冬梅院前,院门已经看不出昨夜齐云若踹出的脚印了,李琛慢慢走进去,来到了齐霓裙的正屋门前,淡淡道:“开门。”

    一旁的婢女们忙上前把门打开,李琛看见齐霓裙还穿着昨夜那套衣服,不过略加整理,没有那么杂乱了,她端坐上首,典雅端庄地目视前方,昨夜的癫狂都不复存在,李琛挥挥手,让人都出去。

    齐霓裙一言不发地坐着,李琛环视一周,发现昨天那个香炉已经不见了。

    李琛走过去,俯下身问道:“王妃,现在你是否还觉得,你丝毫没有错,错的全是别人?”

    齐霓裙冷冷道:“我本来就没错!我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却宁愿宠爱男人!先是季桓,后是齐云若,是你败坏了伦常!我都是被你逼的!”

    李琛站直了身,深吸一口气道:“你做的都对,你可以随意摆弄别人的命运,不允许别人压在你头上。王妃,你知不知道,您嫁过来以后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所有事情本王都知道。”

    齐霓裙愣住了,很快她想起来,“程嬷嬷”

    李琛道:“你一进府,就想要掌权,这无可厚非,毕竟你是本王的正妻。可是你却想把本王的长子抱过来作为压制季妃的工具,本王喜欢小齐,你就想联合季妃把他害死,这才是本王要带走他的理由,而不是因为小齐迷惑了本王。”

    齐霓裙低下头,目光躲闪。

    李琛继续道:“小齐在西北为本王赴险两次,每次都命悬一线,小齐回京城帮本王破司德一案,你却整日知道与人勾心斗角,残害本王的子嗣现在,你还觉得你全然无错,都是本王和小齐不对么?”

    “王爷”齐霓裙颤抖道,“可是我只想与您做夫妻,我想给您生下嫡子,我只是嫉妒了”

    李琛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你是想为本王生下嫡子,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要有儿子傍身?”

    齐霓裙哑然。

    李琛道:“就在昨夜,你敬酒的时候,本王心想,若你诚心改正,本王会继续把你当做正妻敬重,小齐也会一直在你之下,可是你却为了要儿子,给本王下药,”李琛叹息一声,“你们,你们都只把本王当做在后宅立身的工具,把本王当傻子,本王又有什么理由喜欢你们?”

    齐霓裙呆呆地看着他,李琛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后悔,那漫天的悔意要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齐霓裙扑过去哭泣道:“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琛道:“已经晚了。”

    我已经找到小齐了,李琛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给别人机会了。

    齐霓裙呆滞地跪在地上,看着李琛的背影远去,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可是她们还不明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齐霓裙笑了起来,笑得哭出泪来。

    “那群蠢货!她们不会明白的”齐霓裙又哭又笑,“齐云若,我输给你了,齐云若!”

    齐云若下午的时候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感觉身上一片酸痛,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坐起来,不由口申口今一声,李琛本来就在不远处看公文,几步走过来,皱眉道:“怎么起得这么块。”

    齐云若着急道:“王爷!您没有去后院吧!王妃怎么样了?”

    李琛漫不尽心地给他把里衣合拢,掩住昨夜的痕迹,慢慢道:“已经解决了。”

    他说得平淡,齐云若却明白了,喃喃道:“您自己解决了,是这样”

    李琛又把齐云若按进被子里,“时间还早,待会儿起来直接用晚饭吧。”

    “都这个时候了”齐云若惦记着自己也是有公务的,想要爬起来,却被李琛塞回去了,“没有什么大事,难道本王的话,才比不上你一个小长史?”

    齐云若不动了,笑了笑躺好了,李琛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问道:“还疼么?”

    齐云若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头不说话,他听到李琛低沉的笑声,李琛道:“不逗你了,晚上有你喜欢的脆萝卜,小黄瓜,还有黑粳米粥,放了蜂蜜。”

    齐云若把眼睛露出来,“这些都很好。”

    “嗯。”

    齐云若注意到李琛拿的是王府内库册子,不由问道:“是有哪家要办喜事么?”

    李琛道:“过几日庆王、庸王离京,兄弟们说要给他们办一桌酒席,我准备找几件东西一起送去。”

    齐云若皱眉问道:“他们要去哪?”

    李琛悠悠道:“去肃州争功,他们自以为能轻松把羌族最勇猛的西枭和图目族压制到自己手里。”

    齐云若笑了笑,一会儿后他起身穿衣服,脚步还有些软,却不让李琛扶他,自己挪出门去,坐下吃饭,齐云若觉得自己饿得厉害,想到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才释然了,他喝了两碗浓稠的粥,提出要出去走走,他道:“总不能一天都在屋里呆着,现在这时候不冷不热的,最适合出去走动了。”

    “你是睡多了,不想睡了?”

    李琛说着,却带着齐云若出去了,昨夜他们回来的场景着实有些吓人,齐云若注意到绿轩、绿岚两个表情有些不自然,大约是为昨天的事情尴尬,齐云若没有太在意,事情过去了,没有追究的必要。

    第二日李琛上朝去,言道晚上去酒楼,会很晚回府,叫齐云若不必等他了,齐云若有心整顿宅邸,他不想叫王府任何消息传出去。能随便出入王府的都是有脸面的管事,齐云若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只一遍遍重复,若有人胆敢外通消息,他定不轻饶。

    三日后庆王、庸王二人离京,这像是一个信号,京中各势力一下子集中到了淳王李琛身上,齐云若的努力白费了,御史台和翰林院的文官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开始参奏淳王帷幕不修、宠爱奸佞——说什么的都有,或说淳王府气不过王爷荒银,和淳王理论却被淳王扇了巴掌,或说淳王一开始就宠妻灭妾对正妻极不敬重,还有的说其实是齐云若和王妃动了手,王爷维护他,不许王妃接近齐云若,还把王妃拘禁了起来

    齐云若刚知道消息,就接到宫中内侍下传的口谕,宣他进宫。

    王爷不在,齐云若都傻了,在屋里急的团团转,宿葛道:“现在王爷还在宫里,大人不要害怕,您只管进宫去就是。”

    “可是皇上,那是皇上”齐云若又是惊慌又是无奈,他坐下道:“如果皇上真的听信了那些话怎么办?”

    宿葛道:“那您也不能抗旨啊”

    齐云若苦着脸去换官服,跟着内侍进宫去,临行前宿葛给内侍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笑问道:“不知道皇上宣召,到底是为了什么?”

    内侍道:“我们也是在外面伺候的,对皇上的意思并不知情。“

    齐云若跟着两人坐上小轿,心中七上八下,像他这种六品家臣,没有上朝一说,齐云若以为自己是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谁知今天竟然是带着满身骂名进宫来了。齐云若在宫门下轿,这段路需要他自己走过去,皇上现在是在武英殿不知道王爷是在什么地方。

    一路上倒没遇上太多人,只是武英殿前,齐云若正看见文大学士出来,文大学士轻蔑地看他一眼,冷哼一声。

    齐云若皱着眉,很不想理这个老东西,只是文大学士却背着手走过来,悠悠道:“古来佞幸,从没有好下场,淳王爷本是有经世济民之才的贤王,可惜啊,可惜啊”

    齐云若道:“这次文大人可是大显身手了。”

    文大学士甩甩袖子,“敢言直谏,本就是我等臣子的本职。”

    齐云若叹道:“这次您是找到了什么证据么?”

    文大学士不假思索道:“世人都道”他自己一愣,顿时不再言声。

    齐云若冷笑一声,一个内侍从殿内走出来,道:“齐大人,皇上宣你进去。”

    齐云若道:“谢公公。”说完,就躬身走进了殿内。

    齐云若心如擂鼓,根本不敢抬头,走进去几步就跪下了,叩头道:“微臣齐云若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声音从很远传来,“嗯,平身。”

    齐云若站起来,又听见那个声音道:“你过来些。”

    齐云若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得太远了,低着头向前挪了几步,那个声音道:“你抬起头来。”

    齐云若便抬起头来,看见榻上坐着一个穿明黄龙袍的男人,他看起来已年过半百,头发带着灰色,面容威严,语气却意外地很温和,“你叫齐云若?”

    齐云若点点头。

    皇上点了点头,齐云若想起那些往事,咬了咬牙,不去想这些事情,可是皇上却道:“嗯,你长得像你娘。”

    齐云若沉默了片刻,道:“的确有人这么说过。”

    “是容三娘吧”皇上还笑了一下。

    齐云若抬起头来,终于知道知雅楼背靠的竟然是皇上,所以才会几十年屹立不倒,所以自己母亲才会认识皇上皇上却不再说这个,把几份折子指给他看,面色依旧平淡,“这些,都是参淳王和你的折子。”

    齐云若跪了下来,道:“皇上,自从淳王殿下去西北,这样的攻讦都没有停过,王爷在西北险象环生,如今却被那些浑然不知的文官肆意攻击,在王府中前几日时,王爷和王妃确有矛盾,只是王爷和王妃早已说和,王妃被拘禁是无稽之谈,宠妻灭妾也是妄言”

    “你呢?”皇上淡淡道。

    齐云若愣住了,他意识到皇上是什么意思后低下头,“皇上,微臣与淳王我们”

    “皇上!”齐云若听到一温厚女声,从殿外传来,内侍打开门,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由两个姑姑扶着进来,皇上忙从榻上站起来,躬身道:“母后怎么来了?”

    蓝太后笑了笑,看了跪着的齐云若一眼。

    皇上也笑了,道:“莫不是琛儿去搬了您这个救兵来?”

    蓝太后一边走一边道:“这倒不是,哀家本就想见见琛儿的心上人,却一直不得机会,今日听说你召他进宫,哀家也来凑凑热闹。”

    蓝太后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皇上倒不好继续问了,蓝太后坐下来,笑着招手道:“好孩子,你起来给哀家看看。”

    齐云若站起身走过去,蓝太后柔和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她侧身对皇上道:“这孩子在西北立了多少功劳,皇上可知道了?”

    皇上沉默了会儿,道:“琛儿说过了。”

    蓝太后微笑道:“生死情境,处事总有不同,琛儿在那时候有小齐陪伴,是万幸之事,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看着齐云若,点点头。

    蓝太后看着齐云若道:“而且这一看就是聪慧灵敏的孩子,不是有花花肠子的,有这么一个人在琛儿身边,哀家才能放心呢。”

    皇上的目光扫过一叠一叠的奏折,蓝太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有的人就是闲的,哎,正是因为琛儿旁的事情上没有错处,这些人才拼命抓住琛儿的私事不放,放着国家大事不管,整日想方设法刺探皇家王爷的家事,皇上啊,现在朝中当真没有事情了?”

    齐云若想起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文大学士,忍不住想笑,却不得不忍住,蓝太后却看他一眼,道:“你说是不是?”

    齐云若当然不敢说,皇上无奈道:“母后,也是因为琛儿立身不正。”

    “立身不正?”蓝太后道,“琛儿是烧太庙了还是杀忠臣了?上次琛儿就受了委屈,你却只赏了金银财宝,哎,这次是这孩子受了委屈”蓝太后看着皇上。

    齐云若受惊一般瞪大眼睛看着蓝太后,蓝太后笑了笑,对皇上道:“虽是个男孩儿,却也算得上是我皇家的人了,哀家这做祖母的有的是好东西赏人,皇上也别小气了。”

    皇上无奈地叹息一声,喊道:“黄苓。”

    “奴才在。”

    “赏齐长史玉如意一对儿,官窑长颈梅瓶一对儿,”皇上看着母亲的脸色,又道,“宣旨,破格赐淳王府长史齐云若正五品衔。”

    蓝太后满意地笑笑,齐云若跪下谢恩后,蓝太后道:“哀家还有的话要说,皇上你还有政务,哀家就把这孩子先领慈安宫去了。”

    “儿臣恭送母后。”

    蓝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由齐云若搀扶着慢慢离开。

    ☆、第64章 急流勇退

    齐云若跟着蓝太后出去,遇见了不少来参见皇上的臣子,那些人纷纷向蓝太后行礼,蓝太后面容柔和,有的还特意停下说两句话,有一个四十余岁的文官,蓝太后拉着齐云若的手停住脚步,那个文官叩首道:“臣沅似道参见太后娘娘。”

    蓝太后对齐云若笑道:“这位大人是沅贵妃的兄长,近些日子准备纳第八房妾,小齐啊,你要记住,回王府给沅大人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她又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男人道,“沅大人啊,你可别忘了给淳王府发请帖。”

    沅似道冷汗淋漓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这等小事,下官怎敢惊扰了王爷。”

    蓝太后不赞同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是二品大员,家里再小的事也是朝廷的大事,别说什么私事公事这些,哀家不爱听。”

    齐云若偷偷瞥了一眼那个老大人,觉得他都要哭出来了——沅似道攻击淳王不是最狠的那一个,不过却是他率先言道淳王妃被淳王拘禁,淳王对淳王府动手的。蓝太后悠然道:“小齐,咱们去喝茶。”

    “是。”齐云若唇角勾起,看着那个中年文官一眼,跟着她走,走出几步后蓝太后回过身来道,“沅大人,是下月初六还是初九,哀家年纪大了,给忘了。”

    “扑通”一声,沅似道倒在了地上。

    蓝太后施施然带着齐云若回慈安宫,齐云若忍不住笑出声来,蓝太后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道:“有人来接你了。”

    齐云若也看过去,看见自家王爷行色匆匆赶过来,给蓝太后草草行礼,就冲过来抱住了齐云若,齐云若不好意思道:“我没有事,王爷。”

    蓝太后叹息一声,道:“果然是成了家的人,见了心上人就忘了祖母了。”

    李琛带着齐云若跪下道:“今日,孙儿多谢祖母了。”齐云若却被那句“心上人”说得愈发羞窘。

    李琛朝后就见了皇上,把小齐的事情一一告知,而后皇上赶他出去,却召了小齐进宫,李琛没想到祖母也这么快接到消息,并且把小齐带了回来,齐云若道:“王爷,我看皇上本来就没有为难我的意思。”

    皇上的赏赐一下来,文官的攻击将会土崩瓦解,这些齐云若明白,齐云若对蓝太后又磕了一个头,“下官也谢过太后,如果不是您,当时下官真的无话可说了。”

    蓝太后叫他俩起来,道:“哀家早就想见见你,却不得机会,今日哀家在武英殿说的,就是哀家内心所想。”

    齐云若想起那句”有这么一个人在琛儿身边,哀家才能放心”,不由看了李琛一眼,蓝太后笑了笑,“中午在哀家这里用了饭再走。”

    李琛和齐云若自然答应,只是他们准备告辞的时候,蓝太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问道:“你府中王妃到底怎么了?”

    李琛沉默许久,齐云若开口道:“王妃没有被王爷拘禁,只是王妃主动给自己禁足了,王妃还给两位公主择定了画眉院作为新居。”

    蓝太后没有多问,只是道:“王妃身后还有齐家在呢。”

    下午,齐云若的赏赐入府,包括给他升职的旨意也到了,齐云若接过新官服,向李琛眨眨眼。李琛也想起曾经他们说过有关“鹭鸶”和“白鹇”的话,现在倒是小齐走到了前头。

    当今天子从不提起立太子之事,前几年还有大臣劝谏皇上早立国本,那个人却被皇上贬黜出去,后来也无人再触这个霉头,只是自从李琛从西北归来,庆王、庸王又往西北去后,再傻的人也知道现在这些皇子王爷们已经开始争权夺利,谋求那个位子了——若皇上定下李琛为太子也好,正是他的沉默叫人觉得其余庶出或是非长的皇子也有机会,现在每一个长成了的皇子身后都有支持者。

    齐云若收起圣旨,李琛叫人请颁旨的内侍去喝茶,和齐云若进了内室,齐云若轻声道:“王爷,您说这会不会代表了什么?”

    李琛笑着看他。

    齐云若看着御赐的如意和梅瓶,思考应该把它们摆在什么地方,他忽然想起来观荷汀洲现在扩建得差不多了,心里有些失落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出回去住呢?可是他真不想离开王爷

    李琛道:“有件事情,刚好要与你说。”

    “嗯?”

    “司德的从属,全判了斩首。”

    齐云若愣住了,很久之后,才低下头“嗯”了一声。

    李琛道:“其中却有一人,未阻你离关,又因西北战功,特赦死罪,发配西南。”

    “是阿成哥!”齐云若惊喜道。

    李琛看着他,目光柔和,“若此人不起风浪,朝廷和我不介意他好好活着,小齐,我知道你惦念着旧人,我让人在西南置了一所宅子,让他们可以一家团聚,只毕竟他们是罪民,以往荣耀都不复存在了。”

    齐云若道:“他们还会好好活着,我就很感激您了。”

    李琛伸手从他脑后柔顺的发丝上拂过,“你不用对我言谢。”

    齐云若受赏,朝中氛围一下子就变了,齐云杉现在就是在御史台任职,可是现在因为齐霓裙,他对淳王府的感观一下子降低,碰到淳王府和齐云若的事情恨不得添油加醋一番,御史台转向后,他回家同父母说起这件事,赵夫人一直想去淳王府探看究竟,齐肃萧却道:“市井传言,不会是真的。”

    赵夫人皱眉道:“可是我看,裙儿必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齐肃萧道:“你若是担心,就叫二郎明日去淳王府吧。”

    赵夫人怒道:“我是裙儿亲娘,杉儿是裙儿亲兄长,老爷为何偏要与裙儿并不亲厚的二郎去?二郎在西北与淳王交好,哪里会真的向着裙儿。”

    齐肃萧道:“正是因为你和大郎与裙儿最亲,原本可能一两分的误会能叫你们闹成七八分,二郎总是我伯府的人,他做事有分寸。”

    赵夫人还有不满,齐肃萧站起来道:“现在紫阳伯府,到底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赵夫人不敢再说什么,这段时间紫阳伯的脾气十分不好,纵然是她这个结发老妻,在伯爷面前都没几分脸面,紫阳伯道:“晚上我不过来了。”

    赵夫人一下子脸色铁青,今日可还是十五呢!最近这些日子紫阳伯在外买回了几个瘦马,个个美艳多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紫阳伯给她们特意找了一个小院住着,日日笙歌燕舞,原本还受宠的两个姨娘都没处站了,更别说赵夫人这年老色衰的原配妻子了。

    赵夫人愈发头痛,自己女儿没有生下儿子,在王府愈发不顺,从年后就有传言说皇上、皇后对淳王妃不喜,自己的儿子是个英才,偏偏无法从武,科考虽中了,却要从七品官开始慢慢熬资历。

    她最恨的不过就是那些贱妇生的贱种,柳姨娘的女儿齐丹霞生了一儿一女,在程家过得安稳;白姨娘女儿如雪越发出挑了,日后不难嫁个好人家;齐云英因军功受封赏,现在入了兵部,官职虽低,前途不可限量——她最觉难受的自然是齐云若,齐云若官司缠身,却受了皇上的赏赐,这不就说明皇上根本没有信自己女儿受了欺负的话,而是更喜欢齐云若么?

    赵夫人气得牙痒,偏偏无可奈何。

    第二日齐云英拜访淳王府,齐云若自然是要作陪的,赵夫人三令五申,要齐云英看顾齐霓裙,并且“给那小贱种好看”,齐云若请齐云英去了观荷汀洲,找了几个相熟的侍卫作陪,瞿擎去了西北还未归,侍卫中以方戈为长,饭后,齐云若便问起了齐霓裙的事情。

    齐云若道:“我带你去看看吧,也许王妃会见你,她亲自说的自然比我说的可信。”

    齐云英点点头,只是在冬梅院前,婢女流菱却道:“王妃娘娘说并不愿见二少爷,请二少爷带话给夫人,就说王妃娘娘无碍,只是近些日子想静静心,等过段日子就去给父母请安。”

    冬梅院处置了一批下人,流菱以往并不出头,现在也被提起来了,齐云英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两人走出一阵,齐云若道:“不然我带你去看看两位公主,你是公主们的舅舅,见了孩子也可回去与赵夫人说说。”

    齐云英点点头,只是在画眉院前,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到底怎么了?”他也并不是怀疑齐云若,只是光一个婢女的话,他回去无法和紫阳伯夫妇交代。

    齐云若道:“我的话也只有这些,王妃照看大小姐不周,王爷便觉王妃有虐待庶女之嫌,后来王爷王妃便有争执王妃自愿悔过,不愿意出来。”

    齐云英不知道信了多少,二小姐初儿并不认得她,也不认得齐云若,她的嬷嬷指着齐云英教导她道:“这是二舅父。”

    初儿眨着眼睛看他,奶声奶气地叫道:“二舅父。”

    齐云英笑了笑,只是他并没有带着给孩子的见面礼,有些歉然地半跪下,平视着这个小女孩儿道:“等舅舅下次来看你,再给你带礼物来。”

    孩童的世界是最简单的,初儿二岁上,还对大人之间尔虞我诈、阴谋诡谲浑然不知,她是由嬷嬷和丫鬟们陪伴长大的,骤然离开母亲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她还好奇地看着长得好看的齐云若,齐云若喜欢小孩子,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也柔软起来。

    齐云若和齐云英出去后,齐云英轻叹一声,“总算我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齐云若点点头,齐云英犹豫了很久,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平安从宫里回来,很多大臣们准备联合上书,请皇上立太子。”

    齐云若不知道,可是却猜测到了,因此没有太吃惊。

    齐云英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齐云若何尝不知,李琛昨日被连夜叫进宫去,江南洪水泛滥,从南边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往京城,眼下京城必然要开始准备赈灾的事情,若是皇上被要立太子的事情一闹,必然会心生不快。

    齐云若叹道:“有些人,就是要不断出手,叫皇上彻底厌了王爷。”

    齐云若送走齐云英之后很久才等到李琛回来,李琛神色疲倦,眼下一片青色,一看就是一点儿也没有休息,他回来后摆摆手道:“不必准备什么晚膳了,我就要一碗粥。”

    齐云若点点头,叫厨房只上些爽口下饭的菜,盛在两个小碟子里一起给李琛送过去,李琛喝完粥就躺在了床上,看着上方出神。

    “王爷?”齐云若问道,“是江南灾情太严重了么?”

    李琛道:“户部因接连征战,存银不多,江南要重修堤坝,安置灾民,购置粮种,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会拮据得很。”

    齐云若想到王爷是负责监管户部的,不由问道:“这件事会由您负责么?”

    李琛摇摇头。

    齐云若看他神色,皱眉道:“难道皇上任命了景王?可是景王明明”齐云若想了想措辞,“他是一个把自己利益放在至上不顾兄弟生死、国家危亡的人,皇上应该知道了才对。”

    李琛淡淡道:“可是父皇不敢让我再立功了,景王一提出,皇上立刻就答应了。”

    齐云若心下愤愤,李琛道:“可能在父皇心里,大皇兄毕竟没有害死我,司德除了那一件事,毕竟也守了西北多年。”

    齐云若无话可说,他想起齐云英的话,忽然心里一抖,“王爷!如果景王此时离京,成年的皇子在京中只有您一个,恐怕您又会成为靶子了,群臣上书请立太子,若是引得皇上不满,皇上也只会把气撒在您的身上。”

    李琛把头枕在手上,打了个哈欠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齐云若先是皱了皱眉,忽然面色一喜,扑到他身上问道:“王爷!您一定有什么主意是不是?我看您一点儿也不着急。”

    李琛一手揽着他,一边低沉的笑了几声。

    “您别叫我担心了,快告诉我。”

    李琛道:“还是前几日庆王和庸王的事情给了我启发,大皇兄去江南,那里有他的妻族,佘家势力极大,有他们相助,大皇兄做事事半功倍,毕竟江南的水深着呢,商会林立,富贾官员相互勾结,朝廷百十年治而不得,父皇也许正是想到了这点才派大皇兄出去,可是,我身边也有出身江南,对江南情势了解极深的人在,庸王可以抢庆王的功,我为何不能也在江南这里分一杯羹呢?”

    “是欧阳先生!”

    李琛闭上了眼睛,“老欧阳对江南情势的了解不亚于大皇兄,父皇也答应了。”

    齐云若放下了一半的心,而后又叹道:“可怜那些灾民,不管景王这个人如何,他既然对江南那么熟悉,还是尽快给他们一条活路才好,就算是为自己立功了,也好勤恳办事才好。”水玲珑和容三娘都是江南人,也是因为水灾才进京为妓的,齐云若对灾民有更深一重的怜悯。

    一会儿后齐云若想起官员们还要上书的事情,头痛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么?”

    李琛闭上眼睛道:“避无可避。”

    齐云若无奈地躺下来,长长叹息一声,他感到从明天起,淳王府将又一次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半年后。

    皇上将一份折子狠狠砸在地上,怒道:“一个已经被打败了的羌族!两个被分出来的部落!半年的时间,还是要打要杀!朕派出的的近万兵卒,三十学士有什么用!都是废物!”

    沅似道道:“皇上,庆王毕竟是头一回领兵”

    皇上冷冷道:“难道起初淳王不是第一次领兵?”

    庆王的差事着实窝囊,沅似道只得祸水东引,道:“那蛮族武力难治,想不到连最渊博的老博士也拿他们无法”

    已经在朝上有了位子的周令严道:“未用武力把他们降服,文人哪里派的上用场?”

    朝中一片争论不休,皇上看着以往淳王站的位置空空荡荡,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年前京中起立太子的风波,淳王主动辞去户部的官职,退出了权力中心,在府中悠闲了半年。

    景王从春日开始治水,也算颇有成效,灾民也安置得差不多了,淳王府幕僚出了不少力,可是淳王却一直没有为那位老先生请封官职,不禁叫人心生诸多感慨。

    皇上淡淡道:“淳王年轻,正是为国尽力之年,朝廷到了用人的时候,他却一直在宅邸里呆着,实在不成样子,拟旨,着淳王即日还朝。”

    ☆、第65章 半年

    李琛坐在湖边垂钓,不多会儿,一尾鲤鱼上了钩。

    齐云若拿着一叠描红册子走过来,低着头一边看一边道:“琛儿的字描完了,您要看看么?”

    李琛“嗯”了一声,齐云若就蹲下身给他看,靖儿刚启蒙,描红的册子是李琛亲自选的,李琛看了几眼那歪七扭八的字,轻笑一声道:“比前两字写得好了。”

    李琛把钓上的鱼扔回水里,站起来,拍拍手道:“回去吧,我看天有些冷了。”

    齐云若跟在李琛后面,道:“今日季夫人又来看季妃了,王爷,季妃前几日说想见见靖儿,最近很快就是靖儿五岁的生日,她想把孩子带到霜秋院住几天。”

    李琛皱了皱眉道:“靖儿都已经开始读书了,再回后院像什么话。”过了一会儿,李琛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齐云若道:“还有几天就到十一月了,今年冷得晚。”

    “十一月原来已经半年了。”李琛笑了笑,“半年了。”

    “王爷?”齐云若好奇地看着他。

    李琛道:“过几天靖儿生辰,王府要大办,小齐,给各府发请帖。”

    “我知道了。”

    两个月前景王府佘王妃生下嫡子,景王大喜,满月那日宴请王亲贵族、京内重臣,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喜事,齐云若笑着看了看李琛,李琛道:“你以为我是要和景王打擂台么?”

    齐云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看您平常做事情都低调得很,连您生辰的时候也只是在府里摆了酒。”

    此时还是上午,时日初冬,太阳还算不错,李琛道:“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齐云若不解,回墨莲院陪靖儿和嫣儿玩儿去了。

    其实没有过几天那么久,仅仅是第二日,宫里浩浩荡荡来人宣旨,齐云若穿着官服跪在李琛身后,听见传旨太监一字一字地念,皇上着淳王为通政司长官,另掌鸿胪寺,兼管国外使臣之事。

    李琛下跪谢恩,接过圣旨,来传旨的太监笑得跟花儿一样,给他躬身道:“奴才这里恭喜淳王殿下。”

    李琛笑了笑,侧身看了齐云若一眼,齐云若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公请这边喝茶。”说着,便将一个荷包递过去。

    传旨太监心领神会,却客气道:“本就是奴才应当应分的,齐大人太客气了。”

    齐云若笑了笑,叫人引他去耳房。

    李琛神色平淡地坐好后,齐云若凑过去问道:“王爷,您怎么知道最近几天皇上就会叫您回朝?”现在的户部已经到了景王的手上,齐云若那时还有些担心王爷日后会没有差事,谁知皇上却将王爷任命为通政使了,这不像以前,户部仍是由尚书程文杰掌管,王爷只是监察,通政司职权广泛,向下犹如传达帝令、接受臣民谏言、听取百姓冤屈等等都归其管辖,向上可参与朝廷大事像是官员推举、政事参言,而鸿胪寺卿的差事看起来简单,其实要同各国的使臣打交道,繁琐的很齐云若皱眉道:“您会不会特别忙呢?”

    李琛笑着看他,“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半年淳王府时日悠闲,夏日炎炎的时候王爷也不需要外出上朝、去衙门,在摆着冰山的屋里两人或是对弈,或是相隔看书,清闲自在;金秋时节,李琛和齐云若去京郊骑马狩猎,两人还在庄子上看老农打粮食,晚上喝最新的米粥。墨莲院有了两个小孩子,也没有了以往的沉寂,齐云若说不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是他想了想,还是道:“我还是想要您有差事,可以上朝的。”

    过了一会儿,齐云若笑道:“您说景王会不会气坏了?”

    景王这半年真的可以说的上是不辞劳苦了,在京城和江南之间跑了几遍,嫡子出生的时候自己都不在京中,好不容易才把户部磨到手上——李琛自出宫封王就在户部历练,他和程文杰的配合更为默契,与户部下属官员也有不浅的联系,景王现在还在为户部的事情头痛,闲了半年的淳王却一下子被皇上看重,任命了两个重要职位,景王可真的会气得不轻。

    李琛悠然道:“我可没有给他使绊子。”

    齐云若想了想,想明白许多事情,他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王爷,是不是庆王和庸王两个离京的时候,您就准备好辞官了?”

    “其实也没有,”李琛笑了笑,“只是那个时候,我的确准备急流勇退,不留在朝中继续当活靶子了,江南水灾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只是我知道庆王一走,沅家便会提防我在这段时间受父皇器重,与其等着他们使什么手段,而且那是在父皇不愿我继续立功的时候,不如什么也不做了,景王离京给了我这个机会,父皇不想立太子,我正好表明不贪恋权力。”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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