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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古言种田:《叶剪秋》 作者:酱咸菜

    第24节

    水是生命之源。一个人如果只喝水不吃饭,可维持数周,而如果只吃饭不喝水却只能维持几天的时间。人若失掉体重15—20的水分,人体的生理机能就会停止进而死亡。

    叶剪秋拼命的吮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已经开始有湿湿的植物液体出现,才能让他没有渴死饿死。

    由于头脑不太清醒,头顶那个小窗户明明暗暗的变化了好几次,不知道他在这里究竟呆了多少天。

    老鼠是这个地方的霸主,也是让人最毛骨悚然的生物。

    不知道它们又嗅到了什么,一群群的向远处的牢笼而冲去,发出阵阵欢快的吱吱声,如同末日狂欢……很快,老鼠群又扑向对面的牢笼,拖着长长的尾巴,黑乎乎蹿动的如同一座小山丘,疯狂掠夺嘶咬着……

    叶剪秋不敢想像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痛苦的闭着眼,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这是一个阴冷的角落,死亡变得微不足道。

    他第一次是这么接近死亡,而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去想太多,压力太大会让他神智错乱。

    现在的他身体变得非常虚弱,后背因为痛疼僵硬的无法动弹,生理的衰竭几乎到达极限,折磨的几乎快要崩溃。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遍一遍的思念司徒瑾,想自己的农场,只有想起这些让他充满希望的事物,才不至于在黑暗窒息中精神失常。

    司徒瑾,司徒瑾,我的钧之……真庆幸能认识你,你是我生命中那最亮的那一抹阳光。本想着和你携手走一段,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我运气真差!

    司徒瑾,你会怀念我吧,不要生气,不要忧伤,更不要嗜血报复,不是我不怨,也不是我不恨,而是担心你会受伤,我的爱会成全你,我只想让你幸福,让你开心的笑啊……其实我还想再一次和你在雪白的槐花树下邂逅,看你潇洒的纵马狂奔,看你帅气的神采飞扬,看你绝世的笑容灿烂……我愿为你种上一大片木瑾,愿为你山花俱开,走遍星辰大海……

    司徒瑾,如果有可能,我们一起去海外仙山求医问药吧,哪怕走遍塞北江南,雪山海岛,我也要找到男子能生育的仙方!

    司徒瑾,等你回来时,我们就试一试!一定要试一试啊……对了,许大夫!许大夫怎么能忘了呢?我真糊涂啊,他肯定有办法的,他是一个长相奇特的怪老头,肯定有秘藏的毕生绝学!哪怕他要千吨万吨的榴莲,我也会拼命送给他!这个世界如此奇幻,肯定会有奇迹发生的!司徒瑾,你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啊,我也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再见到你……

    碧落黄泉,碧落黄泉,终敌不过天上人间,与其转世流芳,不如在爱人肩膀上痛哭一晚!

    执手陌上眠,从此天涯眷……

    农场……我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红星农场,红星闪闪永照我心。可惜,直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命名,朝歌他好像不乐意,他喜欢希望农场这个名字,能不能叫红星希望农场呢?呵,还有曹五,无论我和朝歌怎么争论,他都躲在角落,乖乖的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眼睛就像粘人饮料罐上的小孩儿……老五啊,你痴心错付了!希望下辈子,你不要遇到我,你还做你的街头霸王,收钱喝杂碎汤,过你快乐而又没心没肺的日子……

    李婶子……

    慈爱的李婶子,我知道,你一直待我像亲生儿子一样,静石伯伯的感情虽然内敛,但是对我也是真心关爱,你们两个老人只是对我默默地关怀,绝口不再提收养一事。我也知道,你们是打心眼儿里尊重我,将我已经视为家人。

    你们是不是因为我第一次吵架了?你们都是为我好,是我不争气……

    如果有可能,我出去后,会正式奉你们二老为父母,我要做一个真正有父母的孩子,在父母膝下享受天伦,尽情享受两位双亲的疼爱……婶子,如果我叫你妈妈,你愿意答应吗?我还不太适应呢……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开口叫妈……

    大妞,兄妹一场,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以后要自强自立,内心强大。不要学哥,优柔寡断,面慈心软的像个唐僧,哪个妖怪都想咬上一口。你要学着聪明些……不要学什么叶二妞,她不是什么好人……老天会善待每一个好人的。

    石头,照顾好大妞,若是你挣了钱后变了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石头是个好孩子啊,我在瞎想什么,他怎么会对大妞不好呢?才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就要当爹了,真是傻呀!你们自已都照顾不好自己,孩子跟着你们不受罪么?

    孩子……你们可真幸福,会有自己的孩子……

    快要陷入昏迷中的叶剪秋,紧紧握住手腕上的银手链,姑姑,姑姑她爱听戏更爱唱民歌,姑姑年轻时最喜欢唱歌,她那深情动人的歌声好像响起来了,可真好听……

    我深深地爱着你,这片多情的土地。

    我踏过的路径上,阵阵花香鸟语……

    我耕耘过的田野上,一层层金黄翠绿。

    我怎能离开这河叉山脊,这河叉山脊……

    ☆、九十

    当整洁的黑袍和一双皂鞋出现在他面前时,叶剪秋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无力的睁开眼,又将双眼闭上。幻觉吧,一定又出现了幻觉……他用力将嘴唇咬破,一股腥味传来,不能睡,绝对不能睡,睡着了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杨小迷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个呼吸急促已经完全瘦的脱了形的人,不禁暗道,是不是下的药太猛了,没有办法发挥异能逃跑?

    这里被抓来的百姓全都是一些身体上略有异常的村民,有的脚趾蹄化,有的身上长鳞片,还有的身上长了像野兽一样的毛发,这些村民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外,惊恐万分,悄悄的去看大夫,结果一个都没有漏掉。

    尤其是那个喜欢挖坟的王大川,身后竟然长了条尾巴!可惜也只是撑了三天就死了,一只怪物罢了,没什么屁用!

    这批人撑的时间还是算长的,但还是在短短的五日内几乎全都死光了,杨小迷有些懊恼,你们不是异能者么?怎么连挖个洞逃跑都不会!连个牢门也打不开!真是一群废物!

    可惜我杨小迷派人在外苦苦等候,等着抓些异能者当奇兵使呢!看来那些低端的异能者并不中用,只是普通的兽形人罢了,没有特别的异能。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他已经筛选了一批能力较强的,已经秘密送到螭国去了……

    不过这次嘛,眼前倒是有一个,不仅还活着,眼睛还有些许光采,看情况还能撑上两天。

    杨小迷将叶剪秋憔悴的脸托起来摇头叹道:“剪秋啊,你杨大哥来晚了。”

    叶剪秋呼吸急促,喘息着闭上眼睛,浑身已经被虚汗湿透。

    “水!”

    杨小迷一挥手,身后的人立刻端上一碗水,杨小迷托着叶剪秋坐起来,喂着他慢慢喝光。

    “还要么?”

    叶剪秋虚弱的点点头。

    杨小迷又端来一碗清水,叶剪秋喝完后肚子开始猛烈的痉挛,他紧紧捂着肚子抽搐,眼前阵阵发黑。

    杨小迷静静观察他的神情,等叶剪秋终于缓和下来后,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我现在是在哪里?”由于嗓子干哑,挤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小刀划着喉咙,又疼又涩。

    “绵州府地下死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杨大哥正在绵州府查案子,手下快马来禀报说农场报了失踪人口,称叶管事不见了。我当时就受了一惊,立刻派人去查,有人回报说府署的捕快从青阳抓来了几个人被押入死牢,我这才发现你在这里。”

    “朝……朝歌呢?”

    “真是不巧,朝歌去了临月,也是接到紧急命令才走的,就在你抓来的当天。”

    “曹五呢?”

    “你一直没回去,我怕他着急,派人安慰他说你去临月城找司徒瑾了,他暂时信了,还说让你在外面好好散散心,农场他来替你看着。”

    叶婉珍是杨小迷用鸣岐先生的名义派去的,杨小迷也奇怪,这个叶婉珍竟然被鸣岐先生收为手下,不过想到她有一个人人觊觎的大哥,倒也在意料之中。鸣岐先生从不收没有价值的手下,只怕这叶婉珍利用完她的大哥后,就没有什么牌可以打了。

    不过她的大哥嘛,倒是勉强通过了这一关,鸣岐先生也许会满意的。

    尽管杨小迷看到叶剪秋被外人收走心有不甘,但他只是执行者,忠心地尊从螭国王室传达下来的秘密指令——配合鸣岐,听从调遣。

    叶剪秋暗暗揣测,原来他早已经不在了青阳,却莫明奇妙的来到了绵州府,而且是死牢。朝歌不在,司徒瑾不在,曹五虽在,却没有任何怀疑……真是好巧啊!

    “我被抓到这里,真没有你的事么?”

    杨小迷一脸委屈:“唉呀,剪秋你可冤枉杨大哥了,这青阳镇哪个人犯了事,哥不得先查查背景才下手啊,不管不顾的先抓人,不定触到哪个大人的霉头,更何况是你剪秋呢?司徒瑾若是知道,不得杀了我么!我在青阳的手下没有人敢动你,这是巡抚吕大人的手下干的。”

    “他为什么抓我?”

    “吕大人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吃了你们农场的水果后突然身亡了。吕大人震怒,查到这火龙果是曹家送来的,立刻将送水果篮的曹家老三也抓了……那吕大人手下可是有绵州府的捕快精英,动作比你杨大哥快多了,出了事后,他们立刻就开始着手调查,很快就查到了水果的源头是你们农场种的,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青阳,什么时候动的手将你弄来,你杨大哥也不知道啊!现在曹老太人还在绵州府周旋呢!”

    “水果没有问题,农场地下仓库仍有存放的样品鲜货可查验。宠妾,死亡……定是有人陷害,查她的死因,让仵作解剖做尸检,看是不是人为下毒……”

    农场挖了一个很深的地下仓库,专门贮存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那些水果在低温的地下室可以存放一个多月。幸好,里面还有几筐特地留下最后一茬新鲜火龙果,本来是等着孝敬司徒瑾的母亲,但是现在,可以提供给对方做为证据。

    杨小迷心里暗暗佩服,人都折磨的半死了,仍神智清楚,思维逻辑有条理,看起来意志力很强。

    “我能出去么?”

    杨小迷摇头:“暂时不能,吕大人的手下查到了你的家人,已经将他们控制住了,你若离开,他们就得进牢。吕大人的手下不仅控制了你那有了身孕的大妹子,还监视了静石先生老两口。”

    “什么?这些人将她们怎么样了……”

    看叶剪秋惊恐,杨小迷安慰道:“别着急,他们只是监视,并没有动手。但是你若要自行离开,怕是万万不能了。”

    “那怎么办?”

    “等杨大哥的消息吧。”

    “我还要呆在这里多久?”

    “杨大哥会尽快帮你脱身,放心!”

    当杨小迷抱他出来时,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杨小迷立刻让人用一块厚帕子遮挡住他的双眼。

    等他再一次睁开双眼,就来到一个新的牢房。

    这里显然大为不同,不仅干净明亮,还有床褥等物,但是囚犯仍是关的满满的,这里的囚犯看起来虽多,但是却比死牢里安静了不少,而且这里的囚犯面容正常,衣着整洁,看起来还很悠闲。

    “这里都是从外地关押来的重刑犯,家里都花了大笔银子打点过,所以这里条件是牢里最好的。你先在这里呆上两天,等我和曹老太疏通了关节,再把你放出来。”

    叶剪秋低低嗯了一声。

    很快,他被关进了一个单人的牢笼,又有人送上了一些干净的衣物和一盆清水,还有几碗精心煮的热粥。当叶剪秋将自己梳洗完毕,又吃了些东西,才觉得自己又渐渐活了回来。

    绵州府,曹家别院内。

    雕梁画栋,奢华大气的庭院,白玉台阶,红漆廊柱,花木葱郁,檀香阵阵。曹老太仍穿她喜欢的红色洒金罗裙,满头珠翠,宝相庄严的坐在主位。

    侍女掀开水晶珠帘,杨小迷踩着厚厚的织锦地毯走上前,向曹老太深施一礼。

    “小迷见过老姨。”

    曹老太不动声色的端起骨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道:“小迷啊,我家老五为何还没有来?”

    “回老姨的话,手下回报,说朝歌突然调离了农场,农场没有了管事,只怕会起祸端,只好让老五暂时留在了青阳。”

    曹老太微皱眉头:“怎地这么巧,这朝歌突然就走了呢?莫不是司徒瑾在临月城出了什么事?”

    没等杨小迷回答,曹老太叹了口气道:“罢了,老姨本打算将计就计,趁这个机会把事情搞的更大一些,让我家老五亲自去劫狱将那个小厨子救出来,路上顺便再将我儿打一顿,最好打的能躺在床上一个月,让这小厨子好好侍候一番,这生死之交的情谊也算结下了……可惜我儿没福啊,成天在农场给人当牛做马的,弄着一身汗臭味不说,什么也捞不着,连我这个老娘都看不过眼。”

    曹五连中秋节都没有在家好好过,匆匆点个卯就跑了,急的像身后有狼追着似的!曹老太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还是极为不满的。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连影儿都没有的事,孩子好端端的就成了人家的了!曹老太心里还是希望那小厨子在牢里多坐几天,好出出她这口气!还好,她特地交待过杨小迷,不要让人在牢中受罪挨饿,将来说不定还是自家人呢!

    曹老太将手里的茶盅交给一旁的侍女,捏起一枚赤玉露放进口中,不紧不慢地道:“小迷,再去打点一下将小厨子放出来吧!”

    杨小迷又施了一礼道:“老姨,那吕大人礼虽收了,但是仍下令要将那叶剪秋关足十天才可放人。”

    曹老太嗤声一笑:“嗬!装的很钟情啊,现在早已查明这小妾的死因和我们老三送的果子没有丝毫关系,只不过是他后宅争风吃醋瞎闹罢了!碧花那丫头将专门豢养的一对绝色男女送到了吕大人的府上,前天晚上那宝刀不老的吕大人又当上了一夜七次的新郎……只有看得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那是,说不定吕大人早就忘了这回事。只是我这做手下的,不敢违命。”

    曹老太一挥手:“罢了,知道你的难处,你且下去吧,别让那小厨子出个什么好歹,最好是找个大夫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他身子若是不什么不妥,受苦的还不是我家老五?真不知道老五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老姨说的是,我马上去办。”

    曹老太心里有些生气,儿子的事不管吧,实在替儿子憋屈,管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这么白白错过去了……唉,老五看来真没有这个福气!

    看着杨小迷退下后,曹达悄悄上前,对曹老太道:“娘,孩儿觉得不对。”

    曹老太一挥手,屏退了下人。

    屋内只剩母子二人时,曹达道:“那吕大人乃武将出身的巡抚督头,出了名的冷血冷情之人,心思根本不在男女情爱之上。平日里也没见他对哪个美妻娇妾如此得宠,这次的事情吕大人的反应好像过激了些,不过死了个妾室,又没有伤他子嗣,却死死抓住我们曹家不放。不仅将我们的人抓到绵州府,还害得我们曹家老三也虚惊了一场,为了此等小事赔了千两金和美人。”

    曹老太冷笑了一声站起身,负手仰天叹道:“就算我们曹家财富达济天下,也不过是人家养的一坑肥鱼罢了,他想什么时候杀来吃,就什么时候抓一条,即使他无理蛮横,你也不得反抗,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所在。”

    “孩儿明白。”

    “达子,娘明白你的心思,娘也会为你尽全力。只是此路凶险,稍有不慎,只怕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母亲,若是成了,列祖列宗千秋万代。”

    “呵,难得我儿不惑之年仍有此雄心,不过为娘劝你,王候之位足矣,万人之上只怕难于上青天。”

    “娘,儿有贪心。”

    “贪心人皆有之,人之常情。权力诱人,但不可迷恋。命中注定的福缘有几何,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为娘相信,我们曹家会更进一步,只是走到哪里,要看天命。娘提醒你,这朗朗天下,赵氏皇族是我们凡人无法与之抗衡的,你要明白,万劫不复与千秋万代,只在你一念之间。”

    “娘,孩儿明白,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嗯,达儿能调节虎豹关系,为娘甚慰。”

    曹达上前扶着曹老太坐下,又续上热茶恭敬地端给母亲道:“娘,那吕大人将那小厨子抓来,却要他在牢中呆上十天才放人,无论花多少银子,也绝不松口,此事有些蹊跷。总觉得,像再等待什么。”

    曹老太喝了口茶,慢慢道:“想知为何,其实并不难。”

    “哦?请母亲明示。”

    “那吕大人权势无边,他在听谁的指令,其实也不难猜。谁截了我们家老五的胡,谁就是这牌局背后最大的庄家。”

    “母亲!”

    曹达有些激动:“莫不是?”

    “正是!”

    ☆、九十一

    叶剪秋仍在牢房里等待杨小迷的消息。

    他没有选择,只得等待,也只得相信这个他并不愿相信的杨小迷。

    官场中混的越久,人就越滑头,话说三分留三分,肚子里还要存三分。

    杨小迷结交人无数,但广撒网,重捕鱼。如果你对他没用处,他也会很礼貌的应酬你,但并不刻意拉拢,以留备用。但是如果你对他很有用处,他就会表现的很真诚,真诚的好像是老年的老友。

    杨小迷很忙。

    他又接到指令,朝廷终于派人下来了,查那几个月前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异族人皮。

    杨小迷心里暗骂,该重视的不重视,不该重视的事情偏偏朝廷又想起来了,这不,派了个巡按御史庞濙下来查案,现下人已经到了绵州府,吕延玉立马越过曹达,将人直接迎到吕府去了。原来这吕大人每次去宫里述职都要和这庞大人喝上两杯,私交甚好。

    朝廷用人真是让人一头雾水,查案子为何不派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的人,却派了个八杆子打不着庞濙!他干的可是清吏司的活儿,专门考核官员的官员!

    虽说庞濙只是七品官,官位并不高,但是权利非常大,大事可以直接上奏皇帝,小事可以直接了断……想到这里,杨小迷又想暴粗口,这才是他妈的便宜行事!

    曹达虽然在荚县威风八面,可是在人家正尔八经的京官面前连根小拇指都算不上,要不是你县里有人皮,人家号称“代天子巡狩”的正七品御史会屈尊来你这荚县?

    怪不得曹达如临大敌般的紧张,下令要洒水净街,风光迎接这位庞大人。

    按曹达那喜欢讲排场的尿性,定是车水马龙,旌旗招展,扈从相拥,浩浩荡荡的大批人马迎接护送。但所需粮秣等物,还得地方供应。地方供应也就罢了,你曹达倒是出呀,还是那一句:“便宜行事……”

    我便宜你个八辈祖宗!

    拜迎官长心欲碎,鞭挞黎栗令人悲啊!

    杨小迷愁眉苦脸。

    由于经费有限,他不捞钱也没办法,这再刮地皮就快把阎王爷这位鬼祖宗也给刮出来了,那些身份硬梆梆的他不能动,只能找那些根基不稳的商贾敲打一些,再去乡绅那里再凑巴凑巴就差不多了,农场听说富的流油,也去试试……

    要银子这回事嘛,杨小迷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公事他出了力,难道还得出银子?虽然他杨小迷名下的财富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也得吓一跳,但是他绝对一文也不会出的。

    上头不也是这么干的么?听说皇帝也很为难,连接待外使也要四处筹钱。各地藩王有钱,世家也有钱,但都抓着银袋子不撒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干嘛让我们拿钱?

    这些权贵们真不给皇帝面子呀,真是奇葩至及!上面的人没办法,只得找些好欺负的富商敲杠子,有时,甚至卖个官爵来筹钱。

    杨小迷陷入深思,这件事说明了一个隐藏很深的问题,那位新帝像是接手了一个空壳烂摊子,因此导致君臣间不信任,相互哭穷,似乎玩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游戏。

    莫不是国库空虚?就连司徒瑾三年都没有发足饷银,自己军团都开始种地了!他会为皇帝卖命么,估计玄之又玄!百姓们更不在乎这是不是赵家天下,不管谁当皇帝,只要有口饭吃。

    一个没有信任一盘散沙的国家,没有上下承担共识的自觉,势必会同归于尽……国难若是当头,那些斗富装穷的肉食者定会躲的远远的,而真正挺身而出的,倒是那些引车卖浆之流!

    皇帝会不知道这个情况么?为什么他不治理?国家民族大义的金字招牌哪去了?权贵们不放血,贵为天子也没有办法,难道是……架空?

    赵姓皇族不是有异能么?为什么不大杀特杀,以儆效尤!棍杖乱飞,炮烙挑筋,挖眼割肠,定能抄出无数财富!

    ——鸣岐!一定是他在背后下盘大棋!

    正在胡思乱想的杨小迷突然心中一惊,这件事得抓紧回禀螭国!

    夜色又一次来临,牢里的犯人竟然还能打开牢门互相串门聊天,甚至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实在是……让人无语。

    囚犯也分三六九等,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叶剪秋静静的躺在小床上,看着小窗外透过的月光,今晚好像是个没有浓雾的夜晚,实在难得,只是无法出去看月亮了。这里秋天的夜晚,是非常迷人的,由于空气没有污染,星辰显得格外灿烂夺目,满天洒满了钻石般显耀的群星。

    我在这里看月亮,你也在临月城看月亮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好像,这句话被他打翻了呢……

    奈何人间月,缥缈送情郎,鹞鹰传尺素,纸短情义长。从千里之外临月带来的那封唯一书信,他一直贴身存放,信纸上落笔生香的字体有种鹤舞端鹅的风骨,尤如提毫之人一般英朗狂放。

    真没有想到,自己坚持下来了,祸兮福所依,看来,更幸福的日子在等着我们……

    突然,牢内灯光静静的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

    有人惊讶:“怎么回事?”

    人们纷纷走出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叶剪秋后背疼,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听着动静。

    他只听见几声惊叫,瞬间就没了声息。

    牢中安静的像一潭死水,诡异中透露着神秘。

    叶剪秋的心跳的很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既兴奋而又紧张。

    当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后,叶剪秋简直要惊叫出来,司徒瑾!

    不对!司徒瑾没有这个黑衣人这么瘦,气质也没有他那冷,更不会像他那样装扮的古怪!

    只见床边站的黑衣人头上戴一个长长的黑纱纬帽,身上穿的黑袍将全身包裹严密,如同月夜中从城堡中降临的吸血鬼公爵。

    “你是谁?”

    “跟我走吧。”

    声音沙嗓而又阴冷,但是有种莫明奇妙的熟悉感。

    叶剪秋伸出了手:“我后背受了伤。”

    黑衣人没有说话,很轻巧的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一掌朝他后背轻轻一击。

    “好了。”

    果然,后背虽然麻痒,但是热流阵阵。一抬胳膊一扭头轻巧自如,那种“落枕”般的僵硬痛感竟然消失了。

    “多谢!”

    “只是经脉堵塞,寒气侵袭罢了。”

    “请问阁下要带我去哪儿?”

    “最美的地方。”

    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踏过地上乱七八糟躺着的人,坦然走出了牢门,叶剪秋暗暗打量对方,那黑衣人大步稳稳前行,尤如漫步在风景秀美的海滩,微风掀动黑纱帘,隐隐金光一闪而过。

    还没等叶剪秋回神,黑衣人一把抱起他纵身跃上了天空!

    好像飞机起飞时的一阵眩晕失重,等叶剪秋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离月亮竟如此之近!星辰仿佛也触手可及!

    他大着胆子往下看了一眼,他已经在上千米的高空了,下面的房屋和点点灯火像微缩模型,如同飞机离开机场正往高处渐渐爬升。

    夜风很大,吹的两个人的衣角猎猎作响,寒风刺骨,叶剪秋不禁往热源地方缩了缩。

    黑衣人有些奇怪,这个人竟然一点都不怕。

    “你不害怕?”

    “不怕,你还没有飞到云层上面。”

    “今晚没有云雾。”

    “哦。”

    就这样?

    就这样!

    两人无言,互猜心事。

    终于,叶剪秋道:“你叫什么名字?”

    “鸣岐。”

    叶剪秋心里嘀咕,鸣岐,一听就不是正式的大名,真没有诚意。

    “你的名字。”

    “罗宾汉。”

    “……”

    赵淳挑了一下嘴角,不是叫叶剪秋么?没有诚意。

    不知道在空中飞了多久,当他们飞到一处狂风大作的地方后,飞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风沙狂舞,两个人在空中如同风筝般摇摇摆摆。叶剪秋被风沙迷的睁不开眼睛,他大声吼:“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说最美的地方吗?”

    “我们还没到,这是鹰头山顶最高处。”

    “还有多久?”

    “马上。”

    被风掀起的黑纱帘,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的脸。

    这个鸟人……

    整张脸完全被鲜红的细羽覆盖,眼睛如黄金般闪烁,鼻子比送信的那只鹞鹰还尖,嘴巴倒还是人的嘴巴,只是薄了些。

    “看够了?”

    “嗯。”

    “不怕?”

    “你很酷。”

    感到鸣岐的胸膛一阵闷笑般的抖动,叶剪秋不禁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你别笑了,千万别把我摔下来,会死人的,我可没有翅膀。”

    叶剪秋觉得疑惑,“酷”这个字可是异空舶来品,对方却好像听懂了!

    ☆、九十二

    积玉堆琼,山巅横卧,似矫健玉飞龙。巍峨奇美,直入上苍穹。

    当大气磅礴的座座巨大雪峰突然在极近的距离撞入视野时,不仅令人目瞪口呆,心灵也会被这壮观的雪山击中,陷入心慌意乱的激动之中。

    这里没有朔风怒号、大雪纷飞的苦寒景象,只有寒峻、清凉的雪岭,给人一种坦荡皎洁、正气凛然的雄伟感。当你静静地与雪山对视,不能抑制这份震撼,仿佛伸手就能触到雪山的面容。

    由于没有云雾遮掩,月光下视线很清晰,远处蜿蜒起伏的群山被积雪覆盖,云霄冰晶的山顶直入苍穹,座座奇秀多姿的山峰似隐似现,巍峨壮观。

    皎洁的月光下,雪顶泛出耀眼的银光,如同一幅雄浑而圣洁的画卷,史诗般壮美。

    山顶的寒风凛冽而刺骨,但空气清凉干净,叶剪秋站在半山腰天然露台上,手扶冰雪包裹的栏杆,伸着脖子贪婪的呼吸,要将自己在狱中的狼狈一洗而空。

    “进来吧!”

    鸣岐黑衣翩翩在前面带路,走进山洞入口。

    进入被冰雪封盖的洞口后,渐入佳境,两侧石壁上苔藓成斑,头顶藤萝掩映,其中露出一条石路小径。

    这是一条被绿叶遮挡蜿蜒向下的石头路,越往下走,地势越开阔,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刚刚被雪山震撼过的心情,又被眼前的美景刷新。

    真没有想到,在深山腹地,竟隐藏着桃花源。

    只见眼前一片绿色葱茏,灼灼奇花遍地开放,一条潺潺清清水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听着耳边淙淙流水声,再往前走,突然平坦宽豁,周围种植数百根猗猗翠竹,竹林中有白石为栏的小拱桥。

    桥头有一小亭,被大叶芭蕉簇拥,上方洞壁渗出一天然细瀑,倾泄在八角亭顶琉璃瓦上,如细雨般的水滴从半边亭顶飞溅而起,又窸窸窣窣又落入亭下芭蕉叶怀中。亭下是莲藕菱实的水池,彩色锦鲤成群嬉戏其中,再穿过小亭再往走,就是一片如鲜红如晚霞般的梅花林。

    踏过柔软如红色地毯般的花瓣小路,落花如雪拂了一身,梅林被若隐若现的白色烟雾笼罩,宛如梦境。

    穿过残红铺满的梅间小路,迎面而来的是花林地表中冒着乳白色热气的大型温泉池,花瓣落入泉水,被泊泊喷涌的泉水冒着热气吹散到池壁,形成一圈红色花带……

    他用心的打量这个被梅林包裹的温泉,这是一个大约五丈左右大圆形水池子,周围天然形成的石阶层层向下延伸到水里,由于被温水常年洗涤,形成色彩斑斓泉华台。

    泉华台是一种特殊的自然景观,是溶有钙化物和其他矿物质的地下水、地底温泉和地下蒸汽在泉池边的淀积物,夜以继日涌溢的泉水,在特殊的地理条件下,筑成了大自然的华丽祭坛。

    温泉的出口就在水池中央。

    清澈透明的泉水从地下的泉眼中涌出,水柱喷出约半米高,哗哗作响中带有串串气泡,向上升腾,然后撒落,激起细小的浪花。乳白色的水在石壁上留下了一层结晶体,晶莹剔透,犹如雪凝冰裹。

    据说在冰斗悬川,峡谷断层内会有温泉密布,而且规模宏大,看起来这里不止一处温泉,也可能这里离火山口并不远。

    温泉涌动,人影在白色雾气中时隐时现,犹如仙境。

    “你在这里洗漱后,八角亭上见。”

    说完,鸣岐就离开了。

    看着池边早已备好的衣物,叶剪秋毫不犹豫地脱衣洗澡。

    跳下滚热的温泉水,四肢百骸无一不开,他一头扎进水里,足足憋气十秒,才喘着粗气露出湿漉漉脑袋,用力抹了把脸后,才算长长的松口气,懒懒地倚在后面光滑的石壁上喘息。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真的重新又活过来了!

    等他洗完换上一身素白色的长衫,将头发用条素锦系好后,一身清爽的穿过梅林向小亭处走去。

    叶剪秋并不急,他一边走一边观察,不停的驻足,不停的赞叹。石子铺成的蜿蜿曲曲小径两侧,到处是珍奇花草,一树盛开极致的鲜花上还有安静的蝴蝶停留,用手一触,竟慢悠悠的飞了起来。

    树梢上有鸟类栖息,安静地缩在玲珑精致的小窝里,可爱的小鸟不为从身边经过的人所动,仍然睡得香甜。

    这里如同一个大型温室植物园,许多珍奇的物种闻所未闻。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面钻出两片绿油油肥厚叶片中开了一朵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的巨型花,花瓣红白斑点相间呈豹纹马蹄状,中间坚起的圆柱形花蕊如炮弹直直伸向天空,花底散落一层厚厚的白色花粉,随手就能捧出一捧香气扑鼻的粉粉白白。

    还有状似黄豆芽般弯腰的植物,只在地表露出了粗粗的一截茎部,墨绿呈半弧形,没有任何枝叶露在地表,头尾均在土壤里,看来这种植物一发芽就钻到土里去了。曾经听说过非洲有一种特殊的甜瓜,开花结果均在土里进行,而且需要嗅觉灵敏的动物找到它后从深深的土里刨出来,吃掉消化后才能再一次繁衍……植物和动物唇齿相依,如果这种动物灭绝,那么这种植物也会跟着消亡。

    看来,眼前这种植物和那种甜瓜有异曲同工之处。

    楠木柱,沉香梁,斜倚亭边美人靠小坐,天光云影水间,锦鲤遨游,荷莲轻荡。

    鸣岐已经在别的温泉池洗漱过,懒懒的斜倚着身后的红木柱子喂鱼,他换了身飘逸宽松的雪白长袍,宽大的袍袖和下摆迤逦地铺了一地。

    他脖子很修长,身材很高大,一条长腿悠闲的支在栏杆上,另一条长腿随意地蹬着石鼓凳。尤其是满头红发,如一条锦缎般直垂脚底,远远看去如同跳动的火苗。

    他慢悠悠地撒下一把鱼食,鱼儿蜂拥而至,扑溅着水花争夺鱼食……

    鸣岐自言自语:“饿坏了吧,自己就不会吃水草么?”

    叶剪秋惊讶地趴在栏杆上,贪婪的看着河水里的鱼虾和莲藕,水流清澈见底,河水下那颗颗精美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水底是一丛丛柔软如长发般摇曳的水草。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一枝沉甸甸挂着鲜红果子的树枝伸到自己面前,轻轻摘下一个。

    甜脆多汁,微微略酸,果香纯正,果肉发绿如水晶般透明,这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新品种,果实小巧可爱,外皮鲜红,倒是可以和农场的苹果来个嫁接。

    “为什么这里没有太阳,植物也能长这么好?而且我也看到了树上的小鸟和栖息在花朵上的蝴蝶。”

    鸣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利爪般的手向上面指了指,叶剪秋抬头,只见几十米的高的石洞上方有很多闪烁的明珠,发出幽幽的光线,因为这些明珠的照耀,水流,养分,和适宜的温度使得这些植物才得以生存。

    小亭内有石桌石凳,桌上摆了一把古琴,一幅残棋,一瓶梅花,香炉,茶炉,茶俱,无一不精致。

    亭顶不停洒落下的水滴细细沙沙,有种隔窗听雨,老友常谈之感。

    叶剪秋找到一个鼓凳坐下:“我们见过的。”

    他一边抚摸着桌上的古琴,一边道。

    鸣岐扭过来脸,一双金色刺目的眸子简直不敢直视——毫不怀疑,这双眼睛凌厉的可以杀人。

    叶剪秋扭头避开对方的眼神又道:“你是送我黑虎鱼的那位大哥,我们是同类。”

    鸣岐没有理会,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这里是螭国,我们在螭国的苍澜山。”

    “青鸾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很危险?”

    “没错,你我都有异能在身,会有杀身之祸。”

    “像我们这样的人,你知道有几个?”

    “具体人数不详。只是你,太过高调,已经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早就知道无论自己有多么小心,最终还是为被人发现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也许躲在这里倒很安全,只是他却没有了自由,这很矛盾。

    鸣岐站起身来到桌前,坐下后静静地在鎏金缕花的香炉中焚了一根安神香。

    当他闭目凝神片刻后,取一旁温着的红泥小炉,提倒入水,一条银色水龙冲泄而下,不溅一滴。他轻轻拿起茶夹将两只冒着热气的、洁白如玉的茶碗慢慢在水中浸烫。烫杯结束后,用茶匙拨出花茶投杯,将落英缤纷的茶冲泡在两只碧玉杯中。

    春潮带雨晚来急,冲泡茶时也讲究高冲水。

    只见热水从壶中直泄而下,注入杯中,杯中的花茶随水浪上下翻滚,恰似春潮带雨晚来急。茶是特级的茉莉花茶,香花绿叶相扶持,极富诗意,令人心醉。

    他将茶碗盖上后开始屏神静气的耐心等待,等待时间让茶水化育甘露美。

    闷茶结束,他用大拇指与中指将茶碗盖好相夹,轻摇几下后,这才将一盏香茗才送上来客……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间似乎有一种无声而清悠的背景音乐响起,是一种绝佳的视觉享受,虚静恬淡,天人合一。

    叶剪秋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入口,只是静静地欣赏对方那无以伦比的品茶仪态。

    杯里清香浮清趣,先闻圣妙香。

    只见他左手端起杯托,右手轻轻地将杯盖揭开一条缝,从缝隙中轻嗅其香。最后左手托杯,右手将杯盖的前沿下压,后沿翘起,从开缝中品茶,小口喝入茶汤……

    叶剪秋赞叹地回过神,俗话说富贵三代知吃穿,五代方知文章,五代之后才出真正的贵族,而对方那种无法言喻的高贵和优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叶剪秋学着对方的动作,将杯盖前沿下压轻尝一口。

    他不太懂茶,但口感微苦回甘,韵味悠长。对方是行家,总不会错的。

    ☆、九十三

    三年前,鸣岐和螭国国王班布并肩站在苍澜山头。

    晴空万里,视野开阔,他们站在高处遥望富饶美丽的青鸾,年轻的国王班布伸手指向远方:“我目光所及之处,将是收留你的回报。”

    班布指的是绵州,霸州,崇州和瀤州。

    天下分九州,班布就想要一半。

    他的眼神可真够好的!

    鸣岐点头同意。

    这土地之约,口头承诺最不可靠。

    螭国人也知道,寄身篱下的落难皇族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谈条件。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将来这个鸣岐会如何,但是这笔帐算的越多越好,最起码,先辈丢失的鹰头山,他们很想用十倍百倍的“赔偿”拿回来!

    虽然眼前这片土地,对他们来说都是雾中花,水中月,吊在毛驴前面的红萝卜,但是,他们都很喜欢这么做。

    螭国人性格很有特点,他们憨厚,直接,心里想什么,也写在脸上。而且最相信第一眼的朋友,如果你重信守诺,他们会和你真诚相交,哪怕豁出性命。如果你一旦欺骗,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他们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就算你死了他们还会啐上一口!

    他们尤其相信对方的皇族身份,高贵而又优雅,若鸣岐它日功成,那螭国就赚大发了!

    天真而又率直的螭国人,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青鸾人。

    果然没过多久,那四州就少了一个。

    当一只通灵雪白的鹞鹰飞到鸣岐的肩头,打开它腿上包裹的秘信后,纸条上只有一个女人的名字:“乔玉英。”

    鸣岐挑起了嘴角,意料之中。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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